第133章 渔家 上
2007年12月30日下午，澳门特别行政区镜湖医院深切治疗部二楼一间三人间的病房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个头发斑白，手持长烟斗，吧嗒吧嗒地抽着自己卷的烟叶的农家老汉坐在窗下莫然地望着外边的银杏树发呆，一阵烟雾腾空缭绕，呛得一个病人直咳嗽。门外的护士听见这急促的咳嗽声，赶紧开门进来，一下子便看出问题所在，冲着老头便是一声斥骂：“你这乡下老头真是的，不知道病房里是不准抽烟的吗？要抽外边抽去，一点规矩都不懂！这可是医院，不是你自个儿家里！”
老汉本就老实，被这嘴尖牙利的护士一骂，立刻显得窘迫万分，又是想用手去熄了那烟头，又是想照她的话到外边去抽，一时间两手哆嗦，犹豫不决，竟不知怎么办是好。就在那护士得势后又要开骂之时，一张病床边突然站起一个十**岁的姑娘，只见她嗖地往上一蹭，便已经两手叉腰地挡在了那利嘴护士跟前不足半米的地方。
“你凶什么凶？医院了不起啊，医院就不许人抽烟啦？再说，你这屋子里连一张不准吸烟的纸条都没有，人家怎么会知道。还有你刚才的态度！你才多大呀，竟对一个比你年长两三倍的老人一点也不尊敬，你父母没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吗？我真替你父母生了你这样一个不懂礼貌、不知礼节的猴腮女儿感到羞耻！”
这姑娘一开口便没个完，而且越说越来劲儿，原本不怎么高的她在边骂边踮起脚尖之后，竟显得比那护士还要略高一些，顿时将那护士的气焰压了下去。那护士被反骂得一时竟张不得嘴，一边气急败坏地抹去脸上被对方溅满的唾沫星子，一边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边这才站稳。“你们——你们这此乡下土包子真是不可理喻！哼！”
本来有理的护士，经这姑娘如此一通大骂，也被骂成无理了，她又指了指那姑娘和那老头，恨恨地咬了咬牙瞪了瞪眼，砰地关上门愤然离去了。
那姑娘见如此轻易地就将这个臭女人骂走，意犹未尽地叹口气道：“原本以为至少能够再吵上三五十分钟的，没想到这么不经吵，真是没趣！没过瘾！”然后一脸天真柔和地对那老头道：“爹，瞧您这记性，都跟您说过多少次了，那边有个凉亭，你到那边去抽吧，这里全是病人，他们吸进了您的烟气对身体可不好！”
那老头会心地一笑：“知道了，你这丫头，就这张嘴厉害，看你把人家护士小姐都给得罪了，我这就去给人家道个歉去！”
那姑娘嘟了嘴一伸手将老头拦住：“出去抽烟可以，出去道歉可不行，她被骂是自找的，谁叫她说话那么冲，不懂得和言细语和尊重您！就是不准去道歉！”
“好好好！不道歉就不道歉！我去抽会儿烟总可以吧，一会儿就回来！”老头吧嗒吧嗒的绕过那门，向外去了。
那姑娘见老头走后，这才赶紧对隔床刚才被呛着的一位三十出头的中年男人道歉道：“刚才真是对不起，把您给呛着了！我爹他就爱抽这两口，下次不会了！”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姑娘心直口快，嘴上厉害，心里却善良得很，这一点我是早就看出来了。没什么，我以前也是抽烟的，抽了十多年，这才得了这个难缠的肺病！不过老爷子的身体也好像不怎么好了，有空你得好好地劝劝他，叫他少抽点儿烟！”
“谢谢大哥！我会的！对了大哥，我不在的这上午，你看见我哥哥醒了没有？”姑娘看一眼躺在病床上一个头绑纱布的年轻小伙子，关切地向中年人问道。
中年男人摇摇头，却突然神秘地一笑，对姑娘道：“我看，你们并不是兄妹吧？护士每次来给他换药，都不知道他的名字，问你连你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哪有妹妹不知道哥哥的名字的？”
小姑娘被说中了，小脸一红，眨巴着一对水灵的大眼睛坦然道：“不瞒这位大哥，他，他的确不是我哥哥。”
“那他是你什么人？”
“什么人也不是，他是我们在海边无意之中救起来的，因为看到他当时快要死了，怪可怜的，所以我们才把他送到了这里来。”小姑娘慢慢道出了自己和床上小伙子的关系。
中年男人眉头一蹙，疑惑道：“这么说你们是素不相识的？”小姑娘点点头，中年男人又道：“如此说来，你们可算是好心人啦！只不过这个小伙子已经像这样昏睡了两个月零九天，能否醒来还真说不一定！”
从男人略有摇头的动作和语气看，他对床上之人的苏醒是不怎么看好的。
其实他能不能苏醒这一点，小姑娘自己也不知道。记得医生曾这样告诉她：“这个病人因子弹穿破了耳侧的颅骨，虽然万幸并没有伤到脑内组织，但由于淤血过多，还是给脑组织造成了不小的挤压。尽管我们已经尽全力地将他颅内的淤血抽了出来，但他的大脑究竟有没有受损，又或者受损到什么地步，我们也说不准，这就要看他的康复情况了。如果运气好，他可能会恢复到正常人的状态，如果运气不好，那他就极有可能成为一个植物人，永远也无法动弹。”
小姑娘名叫冯晓雪，今年十八岁。她清楚地记得两个月前的那天她正像往常一样从浅海区捕鱼回来，船一靠岸，便看见沙滩上一个湿透的男人一动不动地俯身躺在沙土里，海浪一波一波地打在他的身上，他却毫无反应。
冯晓雪先是害怕，于是叫上了父亲这才一起去察看，原来是一个身中数枪的年轻小伙子。一探鼻息，竟然还有极微弱的气息尚存，于时父女俩便好心地赶紧将他送到了离这儿最近的镜湖医院抢救。
没想到，一场救治下来，竟是这般结局，仍同当初救他时一般，不死不活。眼看都过去两个月了，原本就穷困的家里存了十来年的所有积蓄也全都花在了抢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要是他再不醒，自己家里可真的是再也拿不出一分钱出来给他医治了。
“你快醒吧！我求你了！”小姑娘作出祈求状，见床上之人仍旧没有反应，便乐呵呵地伸出手来去挠他的痒痒。旁边的中年男人一看就忍不住要笑，哪有这样服侍病人的，不但不好好地给他按摩按摩，反倒去挠病人的痒痒！
其实他不知道这是小姑娘别有用心的作法，她在幻想着医生无法将他救醒，她说不定能够通过这种“不一般”的方法将他挠醒，反正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第134章 渔家 中
“大哥啊，你就快点醒来吧，你看我爹，整天就愁着没钱给你治病，昨天他甚至想去外海捕鱼挣钱，幸好被我及时制止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外海可是去不得的地方，被逮住了可是要枪毙的！好大哥，你就看在我爹的份儿上，快点醒来吧！”
冯晓雪在这个被叫作“大哥”的两眼紧闭，呼吸匀称的青年人身上挠得累了也不见效果，这才蹙了眉头双肘支在床沿上痴痴地对着他自言自语，其实也是希望他能听见。只可惜这个年轻人仍是浓眉平展，不哭不笑，不言不语，再次让冯晓雪失望地嘟了嘟嘴！
太阳很快弃人们于不顾，沉入了太平洋中洗桑拿去了。冯老汉在将从家里带来的一个饭盒往床头一放，便回去了，明早还要出早船呢。这两天潮涨得厉害，鱼也不好捕了，一网子下去，最多就几条小鱼，不辛苦一点，恐怕是连一家人的生活都无从着落了。
冯晓雪将年迈的父亲送出医院门口，这才折返回来，一路上竟突然生发出一种无名的后悔。要是当初自己不那么好心地去把这个重伤男人救起来，也就不会凭白无故地花费掉自己一家所有的积蓄，也就不会连累父亲这么大一把年纪还要早出晚归地辛苦地捕鱼以维持生计。说来说去，都是那个躺在床上的青年人不好，既不死，也不醒，真烦人。
回到病房里，发现临床的两个病人已经早早地睡着了，而那青年仍旧是一副平静安详的样子。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人长得还算帅气的青年，冯晓雪气恼交加，管他吧，他又怪可怜的；管他吧，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再说，为了他，自己一家人可是辛苦了两个月，要是让他就这么死了，自己岂不是血本无归？
心中算着着这样一笔糊涂账，冯晓雪极不情愿地端来一盆热水，准备给这个已经两个礼拜没有擦身子的男人擦擦。前几次虽然都是父亲给他擦，但最近父亲实在太忙，冯晓雪又不忍心叫父亲为了这么一点儿小事明天又跑一趟，于是鼓了鼓勇气，伸出一双冰清玉洁的小手开始为这病人解上衣的扣子。
细看之下，冯晓雪这才发现这青年人的身材其实蛮不错的，脸型俊朗、宽肩厚背、最吸引她眼球的是，他胸前的肌肉是一块一块的，棱角分明，十分有型。冯晓雪在此这前可是从来没有像这样看过一个男子的上身，而且对她而言，像这样看一个异性的身体，是一件十分难为情又暗藏一丝兴奋的事，她是想都不敢想，更不用说主动去做了。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去做这样一件有违自己原则却又充满诱惑的事，以此之前，除了在中学时候的生理课上老师极为简单的介绍过男人的身体结构之外，冯晓雪从来没见过，所以内心其实一直就存在着那样一种难为情的渴望。
对于知识的渴求，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天真的冯晓雪也不例外。
当她解开他的第三颗纽扣时，旁边的的病人突然咳嗽一声，吓得她做贼似和赶紧缩回手来，装作什么都没做的样子。等她看清那人并没有醒之后，这才强抑着内心的狂跳去继续那件令人心动的探索行动。
现在，一个壮实青年的整个胸膛已经完全呈现在了冯晓雪的眼前，她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轻轻地在那最令女人有安全感的宽大胸膛上来回地抚摸着，摸了一会儿，又红了脸壮着胆将小脸也靠了上去，她要体验一下村里那些早就谈了恋爱的女伴们所的说“男人的胸膛就是一块最坚硬的石板，能够给人最舒心的安全感！”是否正确。
温暖的胸膛散发着一阵醉人的芳香，使得冯晓雪越是靠近就越不想离开。除了感觉它的温暖之外，还有一样东西令她陶醉，那就是他的心跳。她从来没有体会过一个人的心跳声音竟会如此美妙，怦怦！怦怦！宛如地震，又像音乐！
不知不觉中，月亮已经升上了天空，繁星衬在黑幕当中，一闪一闪地发出让人心醉的光，照着每一个憧憬着美好生活的凡人的梦！
冯晓雪竟就这样靠在这个青年的胸膛上睡着了，这也许是她睡得最为香甜的一觉，因为这个特殊的枕头能让她产生一些美丽的梦！
“啊嚏！”一个响亮的喷嚏将冯晓雪从梦中惊醒，她警觉地抬起头，张开朦胧的双眼四下张望，这才发现声音是从自己身下发出的。她一愣，这才想起自己是想给他擦身子，将他衣服脱了却忘了擦，在享受他胸膛的温暖时竟睡着了。
这十二月的天气虽不算太冷，但要把一个人光着胸口凉上半夜，是谁都会受不了的。此时床上的青年正是受冷之后，着了凉，这才打了这样一个吓了冯晓雪一大跳的喷嚏。
“你在干什么？”
没想到，这一冷，倒把昏睡了两个多月的他给冷醒了。他莫名其妙地望着躺在自己胸口的妙龄少女，开口问道。
冯晓雪条件反射似地答道：“没——没什么！我以为这是枕头！原来我搞错了！”她一边拍了拍那个厚实的胸膛，一边慌张地将被子一拉，给他盖上，羞红了脸。
突然，她眼中一闪，这才惊叫起来：“你醒啦！大哥你醒啦！这太好了，太好了！”冯晓月此刻真是太高兴了，两个多月的辛劳看来并没有白费，而自己所投入的钱也很快就会有补偿了。只要找到他的家人，不但能够名正言顺的叫他们补偿自己所垫付的所有医药费，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感谢金呢，毕竟自己可是救了他一命的。一条人命就算再不值钱，也应该值个三五万的吧！
看着眼前一下子欢呼雀跃的少女，还没有彻底搞懂刚才之事的青年又是一怔，迷惑的摸了摸脑袋。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青年人开口又问。
冯晓雪这才停止了雀跃，一下坐到青年的床边，一脸惊喜地道：“这里当然是澳门啦，难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青年人满头雾水地摇摇头，冯晓雪又是一惊，两只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得老大，张大了嘴夸张地道：“不会吧，你竟然会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失忆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在冯晓雪的头脑中冒了出来，“不会的，不会的！”她又赶紧推翻了自己的推断，不是她推断得不合理，而是这个推断太吓人了，如果成立，那就意味着自己一家人的所有积蓄真的就成了泡沫，一碰即没了。
“你贵姓？”冯晓雪揣着忐忑的心情问了一个能够看清事情的问题。
青年略一思索，慢慢摇头道：“不知道！”
“碰！”冯晓雪一下子跌倒在了床边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