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玉碎无情
网友上传章节第一百三十一章玉碎无情九慢慢走到阿汉身前那一直闭目不醒的人却倏然睁
狄九一怔凝眸只觉这一双眼沉沉寂寂竟是再无半点情感。
无恨无怒也无悲。
那曾经是清澈澄净永远不见半点杂质的眼睛黑得出奇深得出奇冷漠得出奇。
他看他只一眼然后漠然闭目。
那眼眸徐徐合上的一个瞬间狄九听到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破裂的声音。隐约地他明白他的生命里有一些极美好的东西就此永远地逝去再也无可挽回。
他怔怔望着那闭目不动的人一时竟也忘了思想忘了言词也忘了动。
“怎么不说话了?”
“是啊你有什么好手段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张靖和夜叉都已经走到他的身后。
狄九微微一笑慨然道:“好!”
声音尚未出唇他的身形已是倏然后退直撞向夜叉银剑从在袖底悄然探出如此近的距离之内纵是顶尖高手也不容人全身而退!
夜叉没有退!她只是立刻出手反击!她对狄九早有疑心此刻便似一早知道狄九会在此刻出手预备从容!
右手剑影惊天而起又准又毒地刺向狄九的后心左手挥出一把寒星袭向被缚着地活靶子傅汉卿!
攻敌之必救。永远比一切防守更加有效。
狄九左掌拍出掌风奇劲满天寒星都被震得漫天飞去惨叫声迭起不绝房内护卫和行刑手无不中招。
只是狄九此刻的功力远不如平时动作更不及旧时利索顾得了傅汉卿就顾不了他自己。夜叉的一剑。他只来得及略略动动身子避过要害却终是让这剑自背至胸穿透身体!
然而他不逃不避不前跃以尽量减少伤势。反而加向后撞去上一刻夜叉一剑刺进他的后背下一刻他整个人已经从剑上穿过来直抵夜叉近身!
夜叉学过一切伤人搏击的技巧却从来不知道人可以这样硬生生地让自己的血肉从剑上穿过那一刻她简直可以听清血肉骨头与宝剑磨擦出的可怕响声。
只是半瞬的愣怔。弹指之间以她地应变之。也已经来不及弃剑后退狄九欺到近身处。整个人被串在剑上转身不得只是一肘重重向后撞去!
夜叉本能地抽剑一抽却抽之不动弃剑的念头来不及生刚刚挥出暗器的手还没有收回只低叫一声便被这一肘撞个正着。
夜叉早已被傅汉卿震成内伤。一直还不曾好自知经不起如此全力的一击。在此紧急关头她唯一来得及做的只是右手握剑狠力一转!
狄九身形巨震前胸后背血如泉涌脸上涨得紫红一片惨若鬼怪然而夜叉也终是被这一肘击得肋碎骨折右手再也握不住剑踉跄后退之时张口吐出一道血箭!
这一口血即是身受重伤之后的自然后应也是她身为顶尖高手重伤之下把握时机地最后反击!一口鲜血满含她仅余的真力去势如电如箭!
狄九整个人被串在剑上闪避不便只来得及略偏了一下头左边半张脸包括左眼还是被许多血滴擦过。
那血滴竟似有形暗器一般具有杀伤力转瞬间他半张脸已经千疮百孔血涌如注左眼也是充血一片陡然肿大起来。
但他眼也不眨眉也不皱只是反手掷出银剑剑影如龙这样短的距离夜叉又受重伤如何可以躲避得过只极低极短促地叫得一声便被银剑当胸生生钉在了地上挣扎不起。
夜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就知道要害已伤自己再无生理。抬眼处又恨又怨又震怖:“你疯了……”
狄九只低沉地笑每笑一声大口的血也随之涌出。
他正是没疯才能如此出手。
刚才那一剑他不是躲不了而是故意不躲电光火石间移动身形避过要害刻意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来锁死夜叉的剑势断绝她一切后手。然后抓住时机一击致命!
以他现在的功力根本敌不过夜叉。他支持不住久战没能力放手与夜叉几十上百招地去打。他要的只是最短的一个可以决出生死存亡地瞬息。
这不是在打架这是在拼命谁够狠够绝够对自己无情谁就可以赢!
夜叉虽是天下最厉害的杀手可惜她太爱惜自己了。
所以他现在地武功远不如夜叉但是死的人是她!
“你要救他至少该找修罗教地人援手你一个人功力未复就来拼命你你为了他居然不要命……”
狄九大笑每一笑全身伤口便被震得痛不可当但是他仍旧大笑!
“他是我的人!杀当我杀救也当我救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插手!”
夜叉惨笑望向傅汉卿的眼神说不出多少怨恨愤痛:“你果然是无法连续两次出卖他如果……”伤势作起来她已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如果我们……没有抓住他……你会不会依然同我们……合作……”
“也许!”狄九漠然答。
“果然……”夜叉伸手无限怨毒地去指傅汉卿手抬起却又无力垂落并且永远没有机会再举起来了。
狄九由始至终没有回头他甚至连唇边的血也没有拭一下只是冷笑着去看张靖。
前一刻还是好端端大家都站在一起说话后一刻满房的护卫和行刑手都中了淬毒暗器倒地呻吟那个天下最出色的杀手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而狄九……
这个他最熟悉的合作者这个他以为会成为他手下最强高手的人浑身浴血身上穿着一把寒光闪闪地剑却象没事人一般逼近他。
他每动一下胸口伤处就血下如注。他的半边脸俊朗英武肃然冷漠另外半边脸却满是血洞森然犹如厉鬼。
他一步一步向张靖逼过来!
靖站也站不住一跤坐倒放声哭叫起来:“快来人
狄九低笑:“你忘了?为了保密这房间所在的院子里外是不许有半个闲人的。你能叫到谁来?”
张靖看他全身鲜血触目厉鬼狰狞拼命挣扎着向后逃一边哭叫:“你你你要救他把人带走就是了。你不想我对付他为什么不早早对我说?为什么要这样?”
“早对你说让你提早防我?”狄九冷笑。
张靖完全忘了自己王爷的尊贵又哭又叫:“我们是伙伴现在你到处是敌人没有我你怎么躲得过修罗教的追杀?你要东山再起我可以帮你你何苦为了他……”
狄九摇头:“我不是为了他!我是为了我自己!我不允许自己在你这种蠢才手下受辱我也想东山再起可是我活不长了我没有时间去重来一次了!我还来得及做的就是救这个人。”他居然微笑探身向前态度简直是有些温和了:“张靖你懂吗?我狄九不会为了傅汉卿这个蠢人把自己弄到这种地步。我同你们翻脸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出一口怨气你明白吗?我可不是那种情痴情圣你千万要记得。”
张靖颤抖不止胯下已是湿透了:“我记得我记得求求你别杀我……”
狄九看看他胯下。终究还是叹息一声。早知道这人没用却也没想到没用成这个样子。当初自己居然同他合作?
“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张靖话都说不清了:“什么什么手脚?”
“我学过怎么隐藏自己地行踪我骑着追风一路逃自认做得很小心。连修罗教都找不到我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撞见我?”狄九低笑。“你若不算计我我也许还会同你合作长久些……”
“我没有算计你……”张靖放声大哭:“我当时只是急着找你。没别的法子就带上宫里的雪狸试一试。雪狸熟悉宫中所有的御香鼻子特别灵我身上一向熏香熏得厉害你去追月峰的前一晚曾经和我见面。交待我各种事我猜我身上的宫香也许会在你身上染一些还没散完就试了一试没想到雪狸真找到你了那是碰巧啊!我真的没算计你……”
狄九再次叹气还以为这傻子一百年难得聪明一次谁知仍然是碰巧。
他柔声一笑:“那可真是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早知道这样我说不定就不会出手了……”
张靖松口气:“没关系你……”
眼前寒光一闪。他永远没有机会把话说完了。
狄九连再看他一眼的兴趣也没有也完全无视四周在毒药暗器折磨下仍在地上挣扎待死。什么事也做不了地护卫和行刑手。
他只是一步步走向傅汉卿。
每一步走出去都留下一个血染成的脚印。每一步走出去剑锋都在体内与血肉磨擦。
他已经小心避过了要害但夜叉那信手一转实在是太过恶毒了。现在他甚至不敢替自己拔剑止血唯恐剑一拔出来自己就再也支持不下去。
他极艰难地走到傅汉卿身边低头看傅汉卿依旧闭目不动。
该是晕过去了吧。他身子那么虚弱白天还勒破了血管。大量失血自然是支持不住的。
总不会是明明听到了一切还懒得睁眼看他一下吧?
狄九几乎笑了。
身上串着剑他不敢弯腰只能慢慢僵直着身子跪下去勉力把傅汉卿抱起来小心地避过自己身上的剑锋努力抱紧。
想看看他的气色可是左眼受伤极重充血严重连右眼也被影响视线一片模糊隐约只能见血色中大概的面容而已。
低声叫他:“阿汉!”
他地血点点滴滴落在他的脸上上身上。
染透了他。
他不应一直不应一直不睁眼。
是晕倒了还是已不想再看他一眼再同他说一句话。
狄九有些迷糊地想然后立刻惊觉咬牙站起。
还不行!他还不能脱力!不能放松!不能倒下!
他还要走出去他还要闯出这个别庄。
虽然是夜晚虽然别庄人手不多高手没有但以他现在这个千疮百孔身子太难太难!
不过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会做到!
低下头他最后一声唤:“阿汉我送你回家。”
到最后他只想送他回家。
即使他其实并不知道哪里才能算是他的家他又能将他送到哪里。
他不是为他而杀人不是为他而自误。他只是再没有机会再没有时间再不愿委曲求全。
但是他不介意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最后替他做一件事。
这一生百事无成也总该留一两件事给别人给自己。
他只是一个失败的野心家。
他只想送他曾背叛出卖的人回家然后永不相见。
阿汉我送你回家。
似乎每一次他为他流血为他动心时他都不醒人事。
不过没关系这样最好。他要真醒着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感动一边难过一边说些前嫌不计的话才真正叫他难堪叫他受不了。
他抱了他向前走去。
阿汉我送你回家。
等你醒来时我恐怕已经死去了。
这一生一事无成不过最后我总算报仇把临阵出卖我的人杀了总算把想拿我当手下的人宰了顺便还救了你。虽说我杀他们不算为了你但是我既然救了你自然要救到底。你知道我做事不管对错总要一路行到底不肯半途而废地。
这样的我就算在你醒来时悄然死在某一处烂泥里是不是也可以不再那么可笑复可怜。
他抱着他从血泊中走出去。
小楼深处一切已然平静恢复如初。
重新调动所有资源且与主机电脑做深度沟通之后庄教授深深叹息:“阿汉地精
有爆他也不会再醒来了。”
“为什么?”几乎所有人都同时问。
“他控制不住自己可是很可能他也不想伤人。所以……”庄教授长叹:“也许在最后他看向狄九的时候终究还是不忍心伤害他。他再恨他也不愿杀他?所以他用了最残忍的方法阻止自己他……”‘
他的声音一顿几乎不忍说下去:“他调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去反过头伤害自己的精神就好象一个有理智的人现自己要狂后拿起一根棍子把自己敲晕。”
“教授他直接伤害自己的精神力让自己精神受重创不得不陷入沉眠?”吴宇失声惊叫。
“是的就是他的精神力受伤产生的波动影响了我们的主机也屏蔽了一切监视装置智能主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从没有见过有哪个学生竟会如此伤害自己而且又拥有如此强的精神力主机受到的震荡太大只得在长久的沉寂中重新整理一切资料。”
“那现在他会怎么样?”张敏欣问出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精神受创只能靠自己恢复。好在阿汉一向喜欢睡觉他自己沉眠个几十上百年也许就好了。现在他的精神在肉身深处沉睡等肉身死去后精神会回到小楼继续沉睡。直到伤好才会自然醒来。“
“也就是说他在人间是肯定醒不过来只能当活死人了?”
“当然人间地医术哪里能唤得醒他的精神体。除非我们小楼的力量介入但无论他在肉身还是在小楼内。精神沉眠疗伤效果都是一样我们为什么要去叫醒他让他再平白受伤受苦。现在这种安然沉眠对他是最好。可以平复心绪调养受伤的心灵几十上百年后。那些伤心事慢慢也就淡忘了。他也就恢复正常了。即使轻尘赶到把他救出来或杀了他让他回小楼所能做的也不过是让他沉眠安忘罢了。眼前说起来这还算是好的结局至少什么乱子也没出。”
大家相顾一眼先后点头。
“不错。反正也不做旧论文了。这一世怎么样都不重要了。”
“这一世他醒着也是伤心睡了自然更好。百年之后他又是活蹦乱跳了。”
“就让他人间的肉身植物人到死好了。反正身体怎么样根本不重要。”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都感到很轻松都为他们的同学能及时摆脱痛苦而感到高兴。
谁也不关心千万里外一个叫狄九地人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才带着那个昏迷不醒的人。闯出了别庄。谁也不在意暗夜里。追风一骑远去每一下震动那一直不敢拔出的宝剑是怎样撕磨着他的血肉。谁也没有去看他的血把他怀里地人也染成了血人谁也不知道他最后的愿望只是希望在那人醒来之后自己可以悄然死在某个无人知道的阴暗角落。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自己的愿望永远不能实现他不知道自己怀里的人恐怕再也不能在这个世上醒来。
他什么也不知道。他以为自己可笑的一生终于真正做了一件事却不知道最后这一件事原来也没有成功。
而小楼深处没有人知道他的心情关心他的遭遇。就算知道了也没有人会在乎。
世人如蝼蚁一个伤害了同伴的蝼蚁更不会有人去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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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疯狂地无力地呻吟泪居然又是万字更新啊。我酸痛地腰背证明了疯狂果然是不好的东西。
所以明天俺可能真地没力气再更一章大家原谅俺吧实在是最近透支得过度了。
这两三章把第一部曾提过的阿汉受虐地内容基本上交待完了圆得好不好我不知道只能由大家来认定了。
其实俺一再说俺不会太虐不会太残忍不过大家都不相信罢了。
刻意不直面写阿汉受虐一方面是我取巧一方面也是我其实根本不会写虐待甚至在心理上不能接受正面详细地写其实就算以前小楼里那些所谓的虐我也多是从别的角度来描写的象正常虐文那么写一次也没有。所以俺真的很佩服写虐文的高手这真要很好的心理素质才行啊。
文章到了这一步以后就是俺家阿汉香香甜甜意识深处睡大觉治疗受创的精神其他地人受报应了。
呵呵其实细看起来从狄九为护他而故意装做出卖阿汉以及阿汉受刺激生恨同棕子的同人果然有很大地相似之处呢。
不过阿汉的生恨是前文有交待的要说清这种情绪变化有撞车也是不可避免吧。
只是狄九故意出卖阿汉阿汉误会狄九这一情节的安排却与棕子纯粹想让阿汉好过一些有人关心的善意不同。
我只是单纯地要让阿汉误会狄九一次。
即然狄九可以一直误会阿汉对他不真心他们的爱情随便可以用别的人来替代阿汉当然也要误会狄九一次。
狄九误会阿汉许多年给了阿汉一剑阿汉误会狄九只一次造成的结果却足够报应一切。
我只是要狄九现世报汗。
我喜欢看戏越剧京剧都有一出碧玉簪讲的是新婚之夜丈夫误会妻子通奸一直冷落她后来冰释误会的故事。越剧这一出极有名最后婆婆劝合小夫妻的唱段很好听可是相比越剧里丈夫考中状元来赔礼的情节我更喜欢京剧里丈夫拿了棍子来请罪丫环误会他来打小姐叫来所有人痛斥批判丈夫百口难辩哭天喊地。
误会人者人误会之冤枉人者人冤枉之这才叫现世报痛快煞人也。
第一百三十二章 酣梦春秋
网友上传章节第一百三十二章酣梦春秋暮未暮时分街市上人烟渐稀。已经是晚饭的时辰I飘起炊烟。
男人们结束了一天的辛劳各自忙忙奔向自己温暖的小小家门脸上多是疲惫也欣喜。
看着长街之上人人归途匆忙狄三忽然有些羡慕。
普通人的简单生活实在叫人羡慕。最起码每天吃饱睡好衣食一足就万事无忧吧。
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天没吃过一顿好饭了。
他和狄一在山头酒肆等傅汉卿等了一天一夜终是不敢再坐等下去硬着头皮下山再与修罗教联系。
萧伤等三人也同样没有傅汉卿的消息三人占着道理把二人狠狠一通斥骂。骂完了连忙尽力寻找。
可是当时三王都受重伤手下的精锐也丧失大半人心不稳。虽说关心傅汉卿的安危但是对他们来说神教的基业却更在傅汉卿之前。为恐再生变故他们不能不尽快回返总坛所以留下来寻找傅汉卿的人手也就实在是有限。
狄一哪里敢把希望全寄托在他们身上自己也没头苍蝇一般到处寻覓。狄三也断无可能在此时抽身离去只得同狄一做伴满世界乱找乱翻。
不敢停下脚步时时刻刻是大睁着眼左顾右盼支楞着耳朵远听近听。这段日子真个是没有吃过一顿好饭。没有睡过一回好觉。
即为一直没有消息地傅汉卿担忧看着狄一那紧蹙着放不开的眉锋和已经是布满血丝的眼也是再添担心。
再找不到他这个人也要倒了。
此时忽看这炊烟四起听两旁街市门户之内笑语之声想着家家户户团圆在小小桌前不免觉出了几分孤寂。
那音信渺然的人。到底在何方……
目光茫然四望之间忽得一凝沉声道:“狄一!”
正自在街头茫然而立不知下一步该去向何处寻觅的狄一转头向他:“你想起什么了?”
十数日奔波少眠狄一只觉得自己的头脑已经锈死一阵阵愣怔。不知道身在何方。
“不是!”狄三遥指远方一道烟云:“那不是普通炊烟是狄九联系我用的信烟!”
说话间已经拔足奔去!
狄一一怔:“狄九!”连忙跟在他身后“你确定?会不会有诈?”
狄三摇头:“肯定是他。我是他私人请来相助的高手他对谁也不信所以从不把我地行踪交待给他的手下与合作者。我与他是单线联系他要找我就点燃此烟……”
“只要有烟就能找到他?”狄一有些惊讶:“他疑心那么重你现在也和他翻脸他怎么会肯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你?”
“他做事一向步步为营。每次和我联系都是极小心妥当的。我只到烟起的地方去。在那里会有别的指示或是纸条。或是只有我们彼此看得明白地暗号。如果他不想见我我根本不可能先一步找出他的位置来。”
凝视远方信烟狄一目光幽深:“那么说他会隐在暗处而我们反而会被暴露。”
“可是傅教主最后是与他一起离开的!”狄三话音未落身旁的狄一猛然醒悟身形倏然加前掠!
狄三纵身跟上:“我们小心防备。”
就算是有诈。两人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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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飞驰如电来到那信烟所的位置。却是一处小小村镇。在村镇仅有的一条大街上走了两圈狄三没费多大力气就找到了狄九留下的暗记照着暗记的指引他们最后找到的是镇外小山下依山而建的一处普通小医馆。
据事先打听这里住着镇中一位据说医术不错地大夫只是近日大夫似乎家里出了些事医馆已经好几天不曾开张了。
二人不敢大意左右分开小心地借着树木石头的掩护无声无息地潜近医馆。待到了近处看着那紧闭着地医馆大门一时间竟也不敢轻易靠近。
狄九从来不是心胸宽大之人吃了狄三那么大的亏还会出召唤信烟天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二人即不敢轻易靠近又不能弃之而去正自犹疑之间医馆内笑声倏起:“即然有胆子来难道没有胆子进来。”
两扇大门微微开了几寸门内狄九英朗地眉眼分分明明带着讥嘲冷笑。
狄一扬眉挺身自大树后闪了出来冷声喝问:“我们即然来了自然不会惧你你把阿汉藏哪里去了。”
狄九双手一拉把大门整个敞开淡淡然道:“就在医馆之内。”
狄一这才看到他完整的面目不觉一震:“你……”
狄三亦从旁边一块大石头后窜了出来与他并肩立在一处:“你的脸……”
狄九漫不经心回身向里走:“你们现在关心的应该不是我的脸。”
狄一与狄三相视一眼纵心头忐忑也唯有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狄九浑不理身后两个满怀敌意地顶尖高手袖了手施施然向内行去竟似半点防范也不曾有。
推开内室的大门:“他在里面……”
话犹未落狄一已经一掠至了床前那床头守着的中年大夫吓得脸色白。狄一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就低头呼唤那床上双目紧闭的人:“阿汉……”
“没有用他听不见。”狄九淡淡道:“我用尽了所有地办法都叫不醒他。到现在他已经晕迷了半个月了。我实在没了别的法子所以只好找你们来帮个小忙。”
狄一关心情切狄三却还保持着足够地警惕和小心。虽说一路行来并未看出有任何人隐在暗处的迹象他却还是目光死死盯着狄九身体每一分每一寸都紧崩着凝满劲气此时只定定望着狄九沉声道:“你的声音高而无力响而无劲分明中气不足内腑受伤。你走路的样子推门的姿式虽说极力保持自如但仍
硬你的胸口要害处当有重伤。你四肢也有大小I影响了你的行动。当日追月峰一别你虽心脉受损但只要好好调养应该还能勉强恢复过来。这段时间你生了什么事?”
相比他的仔细慎重狄一的反应就直接多了。他叫不醒傅汉卿一把掀开被子看到傅汉卿被紧紧包扎了的双手立时动怒握着傅汉卿的手厉声喝问:“狄九!你将他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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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月峰一役后修罗原本就仅余的五王也是一死三伤还丢了一位教主。冥军尽散总坛和各处分坛调到落凤岭的其他三部高手能生且还有战斗力的只剩一半。
萧伤瑶光伤势沉重就算是忧心傅汉卿的安危也不得不尽撤回总坛与莫离会合。而伤势较轻未损根本的碧落在麻药药性退去之后便不得不强撑着带伤的身体装做无事人一般巡视各处安定人心。
有关傅汉卿失踪的事她自然是不敢泄露半个字。每到一处也只敢联络萧伤本部的风信子人马继续寻找。只是如今萧伤部下精英损失亦十分惨重此时的重要精力还是要放在打探各方消息保证教中根基不被狄九或别的势力乘危而入上又不能明着搜寻所以。傅汉卿这个人他们始终是找不到。
这般艰难地局面碧落心中再是焦虑也不敢在人前露出一丝破绽依旧是谈笑从容一如既往。
却万万想不到她遍寻不获的傅汉卿会好端端地被送到她手上来。
那一日。狄一赶了一辆马车来到分坛门口让人把他的名字报了进去。
狄一虽离开了修罗教但身怀教主令牌可以同各处分坛联系要打听到碧落的行踪自是不难。
碧落心中虽颇为记恨他当日助傅汉卿救走了狄九。到底看在傅汉卿的面子上不好不见他只是万万想不到狄一从马车里抱出来的居然是晕迷不醒的傅汉卿。
碧落来不及多问一句慌忙全力为傅汉卿诊治检查再一次调动各地力量寻找各方名医会诊调用各处灵药折腾得每天分坛飞出无数飞鸽。急讯密件漫天乱传。
然而傅汉卿手上指甲被掀的伤好办。身上地几处鞭伤也不算特别重没什么问题。只是这个昏迷不醒。碧落试过了她能想到的一切办法也让其他许多名医参予了治疗却是完完全全没有效果。
百唤不醒医药无效。任身边的人如何忙碌焦虑他却只是安然沉睡。
最后碧落告诉狄一的结论是残酷。
“什么?他活不长了?为什么?他只是晕迷而已。又没有别的伤病。你没本事治就算了他哪里就活不长了!”狄一忍不住拍案而起。
碧落冷静地道:“承认自己无能。承认自己救不了朋友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可我是他的朋友更是医者。医者职责所在不能不正视现实。医术不是仙术神术生死人而肉白骨不过是世人生造地故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晕迷不醒可是我和其他当世最出色的大夫都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各种办法都已用尽这样他也醒不了那么这一世也许他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话至此处她的语气终也不能始终保持冷静渐渐低弱有了些悲伤之意:“他不醒也许只是他自己不愿醒吧。其实这或者也是天意。我们都知道他是异类。同我们相比同这个世界相比他一直是个异类。总有一天他累了想睡了就不想再看这个世界了。”
狄一努力忍耐努力让自己保持安静却到底还是忍不住低喝一声:“就算醒不过来也不一定会死啊他……”
碧落摇头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你知道每年民间有多少人因为得病而晕迷不醒又有多少人最后因此而死?晕迷的人如何吞咽进食?就算有亲人照料日日喂服时间长了人的喉咙也会忘记如何吞咽。忘记了如何吞咽就算能用细管将食物送进胃部人的肠胃也会忘记如何消化。昏迷的人便溺不受控制消化不良排泄便不通畅……”
碧落地声音便哀伤了。“你要他那样活下去么?每日被人多次用管子强行灌食被换尿布被人用手去抠出干结的……他地四肢会因为长期不使用而渐渐萎缩到了最后连按摩也没有用处的时候他会只剩下一张皮松垮垮地挂在骨架上。那张皮上还会长满褥疮溃烂到深可见骨。我见过昏迷过一年地人……用尽了所有灵药……那些以前哭着请求医者无论如何留他一口气的至亲之人最后是哭着请求医者如何能给他一个痛快!狄一!你要他那样一点一点慢慢去死么!”
狄一脸色渐渐青白牙齿几乎都咬出了咯咯响声最终忍无可忍重重一掌拍得桌塌杯碎:“够了!你不要再说了!”
碧落淡淡垂眸看那满地狼藉终于轻轻道:“现在你还不想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她徐徐抬眼目光清明如水把狄一看定:“是谁伤他至此是谁令他沉眠不醒你又是怎么找到他的。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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汗确切来说本章情节仍未完全述尽。只是起点作者专区状况不稳为怕到时候更新不了只好先一步上传更新再说了。另外很感动不过请大家不用担心我的更新奖问题了汗。这章是在午夜前上传的所以虽然是午夜过了一点才布也不会有影响再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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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情冷暖
网友上传章节第一百三十三章人情冷暖九勉力从郊外别庄冲出来的时候很怀疑自己能否将到安全的地方。
虽然有傅汉卿为他镇住了追月峰上留下的伤势但他的心脉已然受损根本不该在现在就妄动真气。他为了救下傅汉卿强行催动真力几乎走火入魔傅汉卿替他传功打通堵死经脉功夫已是作废。他再拖了伤疲之身耗尽真元去和夜叉拼命实是惨胜。就算没有穿胸那一剑他也已经到了极限。
左脸和左眼的伤已经是小事了。
反正追风有灵它会带着傅汉卿远远奔去等那人醒来了也该能自己照顾自己。
疲累昏眩之间狄九已经要松手栽下马去放弃这些痛苦的挣扎平静回归于永久的黑暗之中。
可是临去的最后一眼他到底现了傅汉卿有些不对劲。
他自己懂得医道慌忙为他诊脉摸他的心跳测他的额温一切一切都与常人无异。完全不象晕迷中的人然而他却明明晕迷不醒!
唤他叫他咬牙提力点他的穴道刺激他一切一切全都无效。
狄九终于惊心。
咬了牙反手探到背后硬生生拔下穿胸的剑遍体冷汗颤抖着手为自己点穴止血依靠着受训练时学来的治疗知识为自己行针上药。
强提这一口气。心心念念他只是固执地不肯去死。
那个人病了。那个人无人照料。所以他还不能死。
他熬下来了。
到了城镇他一路行去顾不得自己半边脸俊朗英侠半边脸狰狞鬼怪是多么引人注目。路人地尖叫中。他伸手擦着脸上的血非常烦闷。当然不是因为容颜毁坏。而是左眼伤得太重充血刺痛连右眼也受了牵连。这样就不能清晰辨别傅汉卿的脸色更难掌握他的病势。
进了药店凭着自己的知识专寻那些提神醒脑忘痛强体的药物。给自己吃下去。自己给自己身上几处大穴插满银针强行借助外力让身体忘记痛苦。至于这样催生命最后潜力的后果他顾不得。
无法可施他只得求助于当地的大夫。只是为防着修罗教或是离国查张靖死案地人他总是带着傅汉卿半夜跑进医馆去威胁恐吓。
然而每一次大夫都唤不醒傅汉卿。最后能做的反而是给他看看伤。上上药治治眼。
左眼渐渐肿得不那么厉害了。可是看东西始终不清楚。身上的伤肯定一生一世都难好清。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只要短期内他能精神振作体力充足不影响行动就可以。
没有必要去考虑长远。
如此半月余他终于确定求助于那些普通的医者。根本救不醒傅汉卿。到头来最后的希望。还是只有碧落。
他自是不能亲自去见碧落也无力亲自去见碧落。无奈之下只得用旧时地信号把狄三引来。狄三即到狄一当然也在身旁。
说来也可笑他们虽然同出一源性情却是南辕北辙。他们走上不同的路做出不同的选择彼此敌对生死相搏。可是到如今他唯一能信任唯一可以求助的也只有这两个人。
因为天下间只有他们会完全没有私心地来关心傅汉卿的安危所以如此境地也只有他们他可堪托付。
听他三言两语讲完前因后果狄一连拍桌子骂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力气都没了直接抱起傅汉卿就去找碧落。而狄三则陪着一起悄悄来到分坛所在的城里静静隐在分坛附近的一处民宅悄然注视着分坛里进进出出的名医和不断送来的灵药。
人来了人去了药来了药进了。
千疮百孔地身体无一处不是隐隐作痛。清晰地感觉得到生命正在一点点流失。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可是他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可是等到筋疲力尽也等不到狄一地一个消息等不到那连云大宅里一声简单的欢呼。
狄三倒是很忙忙着选药买药配药熬药然后逼着他乖乖喝药换药。
狄三尤其喜欢看他给脸上换药每次总是不错眼地瞧沾沾自喜道:“以后我就是咱们之中最英俊地一个了。不过你也不用太自卑虽然你这边脸比狄一还要丑起码这一边还是有我一半风彩的。”
狄九为之气结。终于被吵到头疼也就冷冷抬眼一句:“我从来没把这个放在心上。顺便说一声你开解人的方法实在有必要改进。”
“我有开解你吗我明明是要气你。”狄三愣下摸摸鼻子终于还是灰溜溜躲一边去了。
清净了也没有多久那烦人的家伙就又从眼前冒出来端来热腾腾的药:“吃药了吃药了……”
为使耳根清净狄九不得不一手接过去一口喝个干净。
药是真有效不过狄三加了额外的黄莲这也是肯定的。闭了眼一口喝干不止是为了爽快也是那药已经苦得没法说越快喝完越好。
狄三眉开眼笑接过药碗要走开狄九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为何这般待我?”
虽然加黄莲的手法很恶劣但这样时时在心记着他地服药时间总还是善意。
狄三耸耸肩:“因为你救了傅教主。你既然救了我的恩人我当然要对你好些。”
狄九冷笑:“你当我为什么救他?以为我是被他感动了后悔莫及了想要赎罪了?”
狄三挑挑眉笑看他等他说下去。
“我是倒霉到活不长了手中实力尽去还碰上个愚蠢到完全不理会我意愿地可笑合作者。”狄九靠在椅上哼了一声。“如果三条还剩一条我就可以东山再起就不会拒绝和别人一起利用他。偏偏我已经走到绝路剩下能做的不过是痛快替自己出一口恶气。既然已经救了他我也没别的事情可做我会才在这里等一个结果。我就是这种人没浪子回头没放下屠刀你实在用不着这样操心我。”三微笑漫不经心地把手里的药碗一上一下地抛:“毛”
狄九漠然。
“什么叫如果?如果就是狗屁。”他挑眉眼中是笑是傲:“给你治病的老头医术不算最好生意也不怎么样不过听说为人很不错自己穷得叮当响可遇上穷人看病他还经常收半价。可如果我给他一万两黄金代价是让他在施舍给街上某个没人理的乞丐的馒头里下点砒霜他十有**是会下吧?”
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倒说得狄九有点愣。
偌大一个碗在狄三的指间灵活地翻动跳跃狄三悠然含笑地看着手上的把戏漫然道:“如果有人对我用尽酷刑代价是让我杀死傅教主我十有**也会杀。现在我有杀他吗?如果就是那狗屁。我当日暗算你是因为你刺了傅教主一剑。至于你为什么刺这一剑你有什么苦衷关我屁事?我今日善待你就是因为你救了傅教主至于你‘如果’有别的选择当时你会不会出卖他不救他我管那么多?你救了他。不就得了?”
他凝视狄九唇角带笑:“你就是想得太多所以烦恼才多。什么事都非要去想个为什么都非要去问个如果?难怪你一直一直不得解脱。”
狄九默然无语只转眸望向窗外看向对街分坛的大宅。
他的确是从来都想问他为什么爱他。他有多爱他。如果当时他身边有别地人可以选择会不会他的情人就不是他?
可是忽然明了所有的假设所有的如果。明明都……不曾存在……
他爱了他他的情人就是他!
这样明白的事实这样简单的道理……呵呵……
如果当年他明白这一切如果当年一切未生。如果……
不不不永远不要说如果如果……它从来就不存在。
终是微微一笑惨淡如斯。
敲门声响狄三连忙放下药碗。起身去开门时回头看看他凝视窗外的眼神这一直带笑地不羁男子终于叹息了一声。
打开大门门外是一个总角小童声音清亮:“有人告诉我送封信过来。会得两个铜板。”
狄三笑笑掏出钱。换来一封信。随手展开只看了一眼。脸色就沉了下来。
走回窗前一语不地把信递过去:“狄一说碧落救不了他。碧落说他醒不过来只能等死明天就要带他回总坛了。”
狄九也不看信站起来就要向外走。
狄三吓了一跳一闪身拦住他:“你要去哪?”
“我说过如果碧落救不了他。我就要带他走。”
“你胡闹什么?就算救不了修罗教照顾他。总比你照顾要方便。他们财大势大有东西有人手哪点不比你强?”
狄九看向狄三带着冷洌的嘲笑。“我是身体受伤脑子还好用。如果他的病能用好医好药治过来碧落也就不会束手无策。既然他现在好不了你难道真以为修罗诸王都是有情有义的好人?”
狄三叹口气:“他们自然是坏人但也算是有情义的坏人。”
狄九冷冷道:“我与傅汉卿也有情义可我当日杀他绝无半点手软。他们骨子里和我是一样的人。他们对傅汉卿是有感情所以以前可以善待他。但是你别忘了以前傅汉卿同他们地利益并无冲突甚至对他们多有好处。这个不揽权的教主可以让修罗教转暗为明可以维持互相间最好的平衡让他们能得到最大的权力和自由。可现在……”
狄三沉默。是啊他们都不是天真的人他们都知道人与人之间不可能只谈真情。对人性他们从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来猜度。
修罗教高层的平衡已经打破诸王势力格局大变现存的四王只有莫离的实力毫未伤其他三王皆伤亡惨重。傅汉卿已经是个活死人。修罗教不可能让一个曾放走叛徒的活死人继续做教主。
下一个教主必然是莫离。
他实力最强。他多年来一直任守护传承之职不曾介入权势争斗与各方面关系都不错。他老了就算当教主也当不了太多年其他人依然有机会。
这一切理由都是新平衡达成地条件。
他将是七百年来第一个打破修罗传承制度而成为教主的人。
新地权力分配已经成形那么旧的教主呢?又当被置于何地?
天下兴亡史册翻覆那些废帝废太子们就算再无害再无争再小心也大多没有好下场。无关他们本人有没有野心会不会做什么只要他们存在只因着他们曾经地身份就是威胁就是其他人利用的靶子就是某些人必须除去的对象。
狄三轻叹其实早在追月峰上傅汉卿一喝震惊天地之时诸王对傅汉卿就已经暗有心结了吧。这样强大的存在即使是朋友也会不自觉感到恐怖。
无关情义只因利害。
把这样一个人事不知的前教主放在人心狠毒的修罗教他要是永远不醒也罢还可以成全许多人念旧情照料旧主的好名声。可他万一他真有醒的迹象万一他真地可以醒来……
傅汉卿他在修罗教永远不会有醒来的机会。
狄九平静地问:“你还要拦我吗?”
“当然。”狄三坦然答到:“你想甩开我们自己行动当然要拦。”
他笑而扬眉如剑出鞘:“就算要抢他出来也要先联系上狄一大家一起出手。”
狄九默然无语身上地肃杀之气却终是渐渐平复了。知如何去表过善意与亲近又或者根本也不想表达。
挡在门前看着狄九的身形逆光而立面目都不清晰。只是还是知道他那和自己一样的脸孔其实冷硬得有些艰苦。挺直的背脊其实撑得有些僵硬。总要做最优秀的那个总要强大要成功要胜利要摆脱命运……很辛苦……
这样的骄傲的性子这样不肯屈服的固执秉性!
明明已经油尽灯枯只为了做事必须有始有终的执念他便可以一直强撑。是不是如果有一件事一直羁绊着他让他放不下这个总
去在命运里为自己极力争取的人就能一直坚持着不果他坚持着不肯死他们是不是也就会有机会也去和老天争一次斗一回抢回他的命?
狄三不知不觉笑了一笑心里却是有些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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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东暖阁里那位有病的公子不见了身旁服侍的几个人全被点了睡穴躺在地上!”
深夜急报传来碧落掀开床帐珠帘:“怎么回事?分坛戒备森严一个大活人怎会无声无息被带走?最后进去探他的是谁?”
“是狄爷!”
“半个时辰前狄爷抱了捆东西从正门出去了说是要办事。他身怀教主令牌……那一大捆……”
“属下刚去过狄爷房里不曾见着人只留下这个!”
碧落脸色铁青伸手接过下属递来的纸条白纸黑字却只写了淡淡几句话:“相信我我一定会好好照料他不要来追。给他给你们都留一点余地一条退路。”
碧落面沉似水久久凝望手中纸条良久。终于轻轻叹息。
“不用追了通令天下教主令牌将会另换式样纹符以前的旧令一概取消。你们都下去吧。”
一众弟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地躬身退去。
碧落再无睡意。只定定望着那小小地一张纸条。
狄一竟会有如此敏锐的眼光心机看穿了整个局面看穿了所有人心中的矛盾。
这样也许……最好……
可是心中却并不觉得轻松。沉沉滞滞怅然难当。手中的字条沉重到她几乎拿不起来。
今夜。注定是无眠了。
十年时光原来转眼就过了。记忆里那人总是懒洋洋的睁着清澈到出奇的眼说一些可笑的话做一些可笑的事。从最初被他气到吐血。到渐渐习惯接受甚至开始……
碧落闭上眼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老了。只有老人才会那么喜欢回忆旧事。
往事太多还是不要多想比较好。
指尖微松小小一张纸条飘然而落她地叹息无声到连自己都听不见。
这样也好!
夜色深沉一辆马车星夜出城。赶着马车的男子有着极英俊漂亮的面容脸上一道刀疤。不但不显狰狞反而凭添了一种沧桑与洒脱。
马车里。两个同样面容被毁的男子静静守着一个长眠不醒的人。
“一切就是这样?碧落的本事也不过如此?”狄九地声音冰冷听不出喜怒。
狄一咬咬牙道:“碧落曾说过长时间晕迷的人很难活得长因为……”
他其实不忍心重复一遍碧落说过的那些残忍的话但即是真相就必须说明即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就要知道他们承担的是什么将来面对的又将是什么。
然而狄九却连听的兴趣也没有:“医术有尽头。但人心却没有。”
狄一一怔定定看了他一会忽得一笑深深点点头:“你说的是人可以做的其实并没有极限。”
狄九只低头看着傅汉卿安然的睡容头也不曾抬一下:“何况现在也并不是一定绝望不要忘了他来自何处。”
狄一微微动容:“你是想……可是赵国风劲节已经死了燕国容谦也在燕京生异变法场救君之后就再没有人见过他。虽然燕国皇宫对外传言是容相在静养但耳目灵通些地人都知道容谦是失踪了。”
“他的同伴绝对不止这两个。当初那些最先接纳修罗教地国家暗中力主此政竭力推动的人都可能是他地故旧。比如楚国的方轻尘。虽说方轻尘已死但别的人还在。我当初曾细查过这些事哪些人最有可能是他的故人我都有数。”
狄一只觉精神一震眼前再次充满了希望:“若真是如此也许当真有救!小楼有通天彻地之能阿汉还对我们说过他是小楼同窗里最笨的一个最笨的都有此等本事那……”
狄九却甚是冷静:“不要高兴得太早。小楼中人都是自了汉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就算是对小楼的同伴也是漠不关心。”
“可是风劲节来主动找过我们阿汉也去主动找过容谦他们之间是不会刻意回避地!我们真找上门去难道他们能见死不救?”
狄一越说越是兴奋:“只是如何去找呢?阿汉不一定受得了长途跋涉而且带着他隐藏形迹也是大麻烦。修罗教对你对他都不一定能放得开。如此说来你和阿汉都不宜奔波最好是我和狄三分头找人你们……”
他眼中忽然闪现异彩:“我有一个很可靠的人有一处极可靠地地方……”
狄九心领神会:“我和修罗教都找不到的地方确实可靠。那个人自然就更加可靠。”
二人相视一眼一直沉重的心终于略略放松了些。
无论如何希望还是有的。
那神奇的小楼那些据说比阿汉能干许多许多的高人。
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肯定是有香火情的吧。阿汉从不会见死不救宁可自己受伤害也不愿意袖手不助危难之人那么他的同伴也该差不多吧至少不会看到自己的同窗有难而不管不顾吧。
他们这样理所当然地想着这样低头凝视着那个心中关切的人。
阿汉你一定一定会醒来的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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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尘轻尘!快醒醒。”
“吵什么?”方轻尘咬牙切齿地从树干上跳起来被吵醒时起床气太大居然忘了自己昨晚是在树上睡觉了这一跳直接从半空中往下栽去。
也亏得他轻功好本事大紧急关头还能一个翻身堪堪站稳只是这火气就愈地大起来了:“吵什么!姓张的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就算是要赶去救阿汉我也得睡觉啊!不吃不睡好几千里路我还没赶到就死半路上了!就算我现在在受罚你们也得有人权啊!”你别火我叫你就是正式通知你不用去救阿汉了
“什么?不用去救阿汉?你们难道打算把他扔那不管由得他狂?”
“他不会狂了。这小子心太软受伤那么重也不忍心伤害别人最后自己给了自己的精神力一棍子把自己打晕了。”
“哼我就知道好人不长命当滥好人的下场就是自讨苦吃。”方轻尘又气又恼。有这种笨蛋同学实在让从来不肯吃亏的他有没脸见人的感觉。
“总之呢现在他的精神体正在体内睡觉疗伤你救不救他都一个样就不用特意去救了。”
“可是如此一来他的肉身怎么办?”方轻尘皱眉:“这个时代连原始医疗的静脉注射和插管技术都没有植物人能活多久?”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是死是活他的精神都一样睡觉死了回小楼接着睡而已啊。对了告诉你啊原来狄九那小子不是出卖他而是当时受伤太重无力维护他。后来还是找了个机会去把他救出来了可惜太晚了点阿汉没看到。”
“原来是这样。这小子装那么象一点口风一丝表情也没露害我们也没看出来。否则当时拼着违反规则告诉阿汉真相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方轻尘很不公道地把责任全推给狄九。
事实上他们这些同学就算是最八卦的张敏欣。也不会处处细看别人地入世记录。就是看视线也主要是关注着自己的同学别人的起居行动言行表情不过是顺带瞧瞧哪个会真的用心去分析仔细去判断。
轻尘打了个哈欠。“即然没事了小容那边劲节也答应帮帮忙我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想都别想。教授说了阿汉的事虽然没了。你受罚的事还照旧。楚国所有因你造成的烂摊子你一定要自己收拾好。再说劲节一心只顾着他那个老朋友哪里有空多管小容最多只帮小容治治伤罢了你不去帮忙他怎么脱困。对了。还有一件事要交待一下。狄九想救醒阿汉现在正到处找人而且想找小楼中人呢!你重新入世后万一他找上你可千万别理会。”
“嗯?”方轻尘微微一怔。
“当然!理他作甚!阿汉精神受伤严重硬把他叫醒等于是不许他治疗伤势会加重。再说了凭什么让狄九这么容易治好阿汉啊?是不是治好了阿汉他就觉得不欠阿汉什么了就可以舒服了。高兴了觉得自己当了救世主。我呸!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方轻尘点点头完全同意:“可不是。现在想到要救人了早干什么去了?这年头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可不是说回头就能回头地。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他捅阿汉那一剑阿汉可以忘了我还记得呢!”
他自己就是个人负他一厘他要人血肉筑长城的性子。阿汉在狄九手上吃了这么多苦头在他看来。不管怎么整治狄九都是合情合理的不让狄九多受点良心折磨如何出得这一口恶气?
“啧啧没想到啊张敏欣你居然也会有如此正确的看法和主张。”
“你少贫嘴有本事把你惹的祸全收拾了再来数落我。没空理你了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如果被求上门一概装无情不用理让那个自以为浪子回头的情圣去四处碰壁煎熬吧!”
三言两语他们决定了另外几个人地命运。他们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错。谁能大爱无私就是普通人也会更关心自己的亲人也难免因亲人朋友的不幸而去责难其他的陌生人。更何况他们来自小楼。
方轻尘笑一笑结束了对话自去解开树下那匹又老又瘦的马翻身上马。
阿汉不用他日夜兼程赶去救了小容那边的事情并非特别紧急他的行程也就悠闲了许多
古道西风他匹马独行。
遥远的前方是人事全非的故国在那片充满战乱和灾难的土地上有他地故人。
*************作者的废话分割线***************
昨晚那一章其实没完全写完只是因为起点新旧站更替抽得太厉害怕等到写完就更不了新了只得先更算了。
然后就继续写一直写没想到写到半夜想写地情节还是不停得冒就是停不住。于是一大早就又起来继续写写得手软眼晕呵呵现在总算还是写完了。
这章字数狂多的那个应该也足够补昨晚地一点点不足了汗。
另外狂想说说这章轻尘和敏欣以及小楼其他人的态度。
就阿汉狄九的角度来看他们或者极无情。
然而我觉得从平常的角度来看他们的行为应该也属平常人的行为了。
可能我以己度人如果我所关心的亲人朋友遭遇了不幸被他们的另一半深深伤害我肯定会极愤怒极生气地。估计也很难以持平之心来看他们爱情中的对错是非。
而如果有机会能报复那些伤害我亲人朋友地人我想我大概也会乐意的。
如果一方面是把自己关心的人重新拉入痛苦中一方面是让象他痛苦的人痛苦俺肯定选后者。
小楼诸人就是普通人他们的感情都是自私的他们决对更关心他们的伙伴。
尤其小楼所有的文明比普通人高处那么多。
自然会有高人一等的感觉。
就象是。俺们来自文明世界的美国人不嫌弃你非州土著爱你一又土又笨又落后的土人还敢欺负他还敢让他受苦这还了得你以为你做了点赎罪的事我们就会原谅你告诉你没门。
何况他们之间的差距远比这个例子还要大得多汗。
总之反正我觉得从普通人情上来讲小楼中人对狄九的态度也算无可厚非。他们与狄九没交情没感情凡事自然不站在狄九那个角度考虑他们更关心被狄九伤害的同伴。
所以我个人觉得可以不必责难他们对狄九的无情但完全可以责难他们对大多数世人的态度和整个处事高人一等完全把天下人当试验品的态度。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心无尽
网友上传章节第一百三十四章人心无尽静山野间几间小小的木屋几畦小小的碧绿菜田。▋
阳光温和的时候会有人被抱出屋来坐在竹椅上让清风撩过他被梳理得整齐的黑。阳光暖暖照在他的脸上身上他的脸色也就多添了几分健康的红润。
因为经常吹风晒太阳他的肤色没有卧床病人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和枯萎。
会有人抱着他到处走动扶着他拖着他起立走动做各种姿式。
给他推拿。
他的四肢没有瘫痪病人的那种萎缩的病态和枯瘦。
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阿汉安眠不醒。
天下最出色的大夫曾经断言他活不长。
然而他活下来了一年又一年。在三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照料下他活下来了。
琐事多是狄一和他的妻子文素依打理。文素依曾习过医.尽管不算太精但数年下来一手针术竟是练得出神入化。她本来也不是很会调理饮食但为了那人她努力学习各种调理补气的药膳调药制作法后来已经可以一日八餐餐餐整治出不同美味且滋补的汤食。
狄三性情跳脱为了还恩去持剑苦斗当无难色要他日日擦身照料傅汉卿这差事他却做不太来。所以他更多的时候是天南海北地走。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每次都带着不知从何处寻来地神药灵物当然.每次也都带着些不在不小的伤势。
相比之下.狄九为傅汉卿做得最少。别人尽心照料傅汉卿的时候他只是在外面山野密林间疯狂地练功。有别人在傅汉卿身边的时候他便不会近前来。除非是狄一或者狄三内力枯竭支持不下去的时候。他才会幽灵般出现接替他们片刻。
然而狄一每隔一段日子也会远行。狄三是求药而他是求医。每一次。他都是充满希望地去找寻某个他觉得可以治疗傅汉卿的人每一次又总是失望地回来。
狄一和狄三都不在的时候狄九便会经常出现在傅汉卿的身旁。
照顾傅汉卿只靠文素依一个人是不够地。
他需要象婴儿一样被哺喂少食多餐每过一个半时辰就喂食一次。所有药膳汤剂尽量让他自己喝下尽量当他有知觉一般地待他。昏迷的人不会张嘴不会吞咽。肠胃已经不会自动消化吸收所以每次喂食。总是要最起码两人联手捏嘴。喂食用针灸用内力刺激相应穴道让那个身体应激性地行使原有的功能。
每天他需要有人运起内力替他全身推拿以确保肌肉保有弹性和活力再将自己的内力灌入他的体内替他打通全身穴道引领体内那些散乱的真气运转十二周天。给那个无知无觉身体多注入一点生命力。医药一道颇有造诣地文素依可以每天用银针为他全身针炙刺激他的身体。但是她并没有足够的内力来完成这十二周天的运行。
文素依可以不避嫌地替他擦身替他翻身为他保持清洁防止褥疮.他进进出出吹风晒太阳却着实是为难了身为一介弱女的她。
文素依现狄九其实是一个极细心的人。狄一平时做的事他也可以做得很好并没有什么嫌弃勉强不舒服的表情。尽管平时他总是神色冷漠地能躲多远就躲多远但只要她遇到做不了的或者忙不过来顾不上地事情狄九总会及时出现。
时间长了文素依便不再像原来那样怕他。
他曾经是她所背叛的主人。这个永远站在阴暗处用冰冷地眼窥看人心用无情的手翻覆谋算地人几乎是她所有噩梦的根由。
她的相貌才情皆属平平性子也是极柔。狄九安排一个这样的女子接近狄一也是料似狄一这般人物越是国色天香怕越难叫他敞开心怀唯这等小家女儿又有极温婉柔和的性子方能渐渐地融了冰雪化了坚石。
所以那一年跟在她的良人身后出现的这个人虽然有和她良人几乎相同的眉眼虽然有丈夫出奇沉定地声音响在她的耳边:“别怕他已经不追究那些旧事了现在他是我地同伴我们有共同的目标。”
她还是如同见了猫的老鼠颤抖如风中落叶。
狄九与她在一起时总会注意用没有毁容的右半边脸对着她。他其实是不在乎容貌的他注意这些细节只不过不想令她更惊惧更不自在。
也很少主动对她说什么。
事实上狄九很少主动对任何人说什么。
守在傅汉卿身边的时候另外那两人总能找点什么和傅汉卿“聊天”文素依甚至会为他轻轻哼唱。而狄九他守在傅汉卿床前的时候就算整天整夜也是沉默不一言。
女人的心总是柔软的。相处的久了不那么怕了看多他沉默的样子渐渐的她甚至想主动同他说话。
那一天他又一次偶尔微微失神不曾防备的时候她窥见了他凝视向傅汉卿的目光。那平时冷漠如冰的眸子里藏着深刻到令她震动的情感。
她终于试图和他交谈。“你可以多和他说说话啊。多同他说说话可以帮助他醒来的。”
那一刻他慢慢抬眼复又慢慢低眉极平淡极平淡地轻声说:“他若是真听得了我的声音恐怕便再也不肯醒过来了。”
他曾负他害他却在最后一刻为他舍弃了一切。
可是在他拔剑而起的前一刻他已经闭目长睡再不醒来。
在睡着的人的记忆里他们之间最后的感情是仇恨他们最后相望的那一眼是绝决。
所以现在他只能如此守在他的身旁。守着他在永恒的睡梦之中恨着他的爱人。
他会那样望向他如非必要却从来不会接近他。他会在别人离去时日日夜夜守着他却连声音都不能让他听到。
他不是狄一可以关
话悲伤地呼唤。他不是狄三可以微笑着面对一▋|话悲伤地呼唤。他不是狄三可以微笑着面对一▋|话悲伤地呼唤。他不是狄三可以微笑着面对一▋|话悲伤地呼唤。他不是狄三可以微笑着面对一▋|话悲伤地呼唤。他不是狄三可以微笑着面对一▋|话悲伤地呼唤。他不是狄三可以微笑着面对一▋一次次浪迹天涯。
那一刻她望着床上沉睡的他床前安坐的他忽然间几欲落泪。
那一次她忍不住想要安慰他很真诚地将他劝解:“你放心你们这样照料他老天有眼总会被感动的。等他醒来等他知道了你为他做过的一切你们总有团圆的一天。”
而他略微皱了眉几分不耐几分冷嘲地看向她:“我从没见老天睁过眼。他醒过来的机会明明是微乎其微。更何况就算他醒来了我与他也不会团圆。”
她愕然地睁大眼。
“他醒了我才能放得下他醒了我才可以自由自在地走。等他醒了我连告辞也不会说一声就会离开。”他冷笑:“我与他的性情为人差得太远谈什么天长地久。不如早早相忘江湖。”
她手足无措地仓惶退去不明白这一番善意为什么会让那人如刺猬般竖起满身的利刺来反击。
他就象他的容貌一般矛盾半是英俊半丑陋说是有情却又无情。爱着却不接近固执地守着却不肯言悔不要聚以及那样弱的身体却有那样杰出的武功。
是的他的身子极弱。他生命里所有的健康和活力已经当初地某一个瞬间。已经透支得尽了。她是医者她知道他一身是病她知道他的五脏六腑已经没有一处还是健康的。他每熬过一刻便受一刻的病痛折磨然而他还是这样活着一直不肯弯下的腰一直不肯受人怜的傲。一直不肯示弱的固执。
他的脸色永远是苍白地他总是会剧烈地咳嗽尽管每一次作时他总会用轻功掠向远方不想让人看见。然而身体不是永远受意志压制的。所以。她偶尔会看到他剧烈咳嗽着缩身一团的身影她偶尔也会现他的衣角袍袖以及手帕上鲜红的血痕。
看见了又回避不及的时候她便会被他抬头时凌厉地目光震得动弹不得。
那样幽极深极黑极冷极的眼眸透着那样厉烈的情绪千千万万种的不驯与不甘!似一根坚钢再如何顽韧终是生生给天意磨折到生生断开却又因着天生的傲骨。忍受不了被人看见他的狼狈和软弱。
每一次她都怀疑。看见了他的软弱的自己会让这被命运逼到绝处的孤狼。扑过来生生撕裂了去。到最后他没有扑过来或者不是因为怜悯因为仁慈仅仅只是眼前照顾傅汉卿还用得上她吧。
不过。他算得上是个合作的病人。虽然不习惯被人查看自己地身体他还是允许她为他诊断。顺从地让她针炙安静地喝光所有她开出来的药。可是他不肯休息练功练得过份勤快。
不用守着傅汉卿地时候他便练功再练功不眠不休地练功。即使文素依一再告诫说欲则不达这样的练习伤身过重。他也从不停止。
他地武功到底有多高她是不太清楚的只是听狄一说现在同他过招已经撑不过五十招了。然而这样说着的狄一神色却是悲凉。
现在的狄九武功再高也不能久战了。与人交手无论对手是谁他若是前五十招不能取胜就只有等着被人杀。
狄一一直不明白他的健康他的寿数决定了他再不会有机会去江湖争雄。便是有天大的野心也只得屈从于命运。已经是如此还要没日没夜地练习残忍地逼出那个多病身体里的每一点力量为什么?
他不明白即使问了得来地也只是那人极冷淡的一个眼神。
是地狄九活不长文素依做为医者也同样清楚。
当年他的身体曾受过极残酷的压榨所以现在他身上至少有十几种大大小小总也治不断根的病缠绵不去而且还总是整日整夜地睡不着觉。
他不能入睡所以可以精神亢奋地日以继夜去练功这一方面让他的武功突飞猛进一方面也让他的生命更加飘摇如风中之烛。
他偶尔入睡总是在傅汉卿的身边。
有时他守在他身旁过夜不知不觉就会伏在他床边入眠。
他甚至会在替傅汉卿擦身洗沐时不自觉地停下手保持着刚才的姿式半依在傅汉卿身上睡过去。
所以曾经有那样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狄一和狄三不在狄九便替傅汉卿擦身换衣为他运动输气抱着他到处走替他活动手脚最后把他放在大椅子里抬到外头晒太阳。
他坐在他的旁边不知不觉便依在了那大椅子上。挨不过倦意他靠着他将头搁在他的肩上在阳光下同他一起沉眠。
那时她隔着很远很远。看阳光洒了他们一身看他们坐在一处靠在一起脸贴着脸头并着头。
狄九的眉眼都松驰下来似是一把冰冷的剑温和地入了鞘。
有风拂来把他们的衣和吹得夹杂到了一处。不知道他是不是做了一个美丽的梦所以唇边竟略略有了一丝笑意。
恍惚中她以为那个沉眠的人随时就会被一阵风惊醒然后回向那个一直一直守候着他最终倦极而眠的人微笑。
她不敢走上前去不能在这微凉的天气里轻轻给他们披一条薄毯。
因为即使是在傅汉卿身边狄九也睡得极浅一有声息便会惊动。且刚自睡梦中醒来或许是人有些恍惚或许是这个世界其实根本没有他相信的人这时候若有其他人在旁他的身体会先于大脑地做出攻击的行为。
狄一和狄三都曾在无意中惊醒他而被他打伤后来二人都会记得只要狄九在傅汉卿身旁两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没事绝不要靠近万一因故非靠近不可也要先在门缝里仔细观察一下看看他有没有睡着。然而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不管他刚刚醒来时如何不清醒
厉他从来没有哪一次伤到过近在身旁的傅汉卿。▋
而文素依自然是被交待过无数次只要狄九同傅汉卿在一起的时间过一柱香那么若不能远远确定狄九仍处清醒状态则万万不要靠近。
所以在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她只能遥遥望着他与他。莫名间忽然泪流满面。
这是她这一生唯一一次看到他与他并肩坐在阳光中连那些流转在他们身旁的风都是温柔而多情。
他们一起守了傅汉卿好几年。外面世界的风云变幻不定小小山中的天地一直宁静无波。
直到那一天狄一替傅汉卿行功次数太多疲惫不堪而一直会在需要时随时接手的狄九没有出现。
这是从来不曾生过的事。狄一与她一起走到狄九的房门推开门看到满地的鲜血和那个晕迷不醒的人。
狄九昏迷了七天七夜高烧不断。尽管他晕迷时也从不呓语。
她几乎以为他再也不会醒来了。他会就此在另一个世界里陪伴他心爱的人长眠。
他们都知道他们也都有准备。这种事迟早会生狄九的身体本来就是随时会死亡的。
然而他到底还是挣扎着醒过来醒来的第一句问的是:“我还能活多久?”
文素依不能回答。她是医者但此时此刻她答不出口。
还能活多久?
她知道就是倾尽灵药怕也不能过三个月了。
她不答然而他明白。
所以他平静地对狄一说:“我想在死之前看他醒过来。我这一辈子总该有件事能做完。”
狄一咬牙:“我何尝不想他醒来可是这些年我们用了一切办法求过所有能找地人。就连那个死而复生的方轻尘我也去见了但又有什么用这帮无情无义的……”
狄九平静地说:“还有一个人我确信是他的同伴去找他也许有用。”
“还有谁你所知道的人不是全告诉我了吗?再说就算找到了只怕答案也是……”
狄九的语气并无波澜:“总要试试的。不到最后一刻你就要放弃?”
狄一沉默了一会终于长叹:“好。我再去一次。”
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她其实不是很明白。她只是知道狄九是个冷静得出奇的人。可以这样冰冷地正视自己地死亡也可以这样平静地接受一次次失望。
数年间狄一曾经愤而长啸狄三也曾闷极醉酒只有狄九一次也不曾失态过。
永远的冷静永远的从容。永远清醒着应对一切这是太过能干。还是太过不幸?
狄九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数日之后就可以行动自如一切如常了。然而文素依和狄一都知道这未必是好的现象。这几年受病痛折磨狄九本来就瘦一场大病后更是瘦得厉害眼神幽幽几似鬼火。每每看到他文素依都会想起“回光返照”四个字。
狄九就要死了。
他只是不甘心在死前见不到那人醒转所以依旧苦苦地支撑。这个时候即使知道希望再渺芒也没有人能忍心不尽力帮他达成心愿。
狄一很快就束装下山远行去了狄三仍远行未归。山间又只剩下他和她守着仿佛永远不会醒来又似乎随时会醒来的那个人。
狄一离去地夜晚狄九一直守在傅汉卿的床边。她每隔一个半时辰要替傅汉卿喂食夜晚带了刚煮好的汤剂悄然行来。
这一次不用事先小心地观察狄九有没有在傅汉卿身旁入睡。似乎是为了让她方便房门居然是大开着的。
她看得到狄九安坐在床旁低头怔怔望着掌心的两颗光华四射的明珠。
她行进房去狄九随手把宝珠放在床头便帮着她给傅汉卿喂食。
也许是因这一场大病改变了吧狄九的态度居然温和了许多在喂傅汉卿的时候甚至还主动同她闲话了几句。
但那一对明珠的光华太盛映得满室皆辉。她到底也是平凡女子受不了俗物诱惑答个三言两语眼角余光总不免多望几次那时狄九说了些什么倒是不甚入心了。
她知道那是一对价值连城的宝珠一颗可避百毒一颗安心宁神。两颗都是他送给他地而今这天下异宝就这样让人信手搁在粗劣的木桌案上。
她记得那晚喂过傅汉卿食物之后她与狄九又闲说了几句才又盈盈离去。
最后地印象是回手关门时看到那明珠下满室通亮中他安然静坐的身影却是独独属于黑暗。
那一夜她睡得出奇地沉甚至忘记了要算着时间去做下一次喂食。
沉沉一觉到天明醒来时即惊又慌更不解匆匆忙忙去寻狄九和傅汉卿推开门却只见床榻空空案前明珠盈盈珠旁一纸纸上几行墨字竟也带着冷清之气。
“我带他去必可治好他地地方狄一归来后自知去处无需挂念明珠于我已无用留赠二位。”
她愕然呆立怔怔望着那阳光下闪烁的宝珠。
如此的异宝是他赠予他。而他却又这样轻轻淡淡抛下了。
天地寂寂苍山寂寂唯明珠光华流转晶莹如情人的真心明澈如那人一直固执地不肯流下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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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露水因缘
网友上传章节第一百三十五章露水因缘一回山的时候相当的恼火。这次狄九告诉他的那I不是小楼中人。这几年他已见过了不少可能是出身小楼的人。虽说他们大多对此矢口否认但是见得多了那些人彼此间的一些相似之处他便看得很明白。那是掩盖也掩盖不来的。
无论是什么身份什么处境对于世人他们大多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即使表面上再温和谦恭再心怀天下他们的心其实都只停留在极遥远的地方。
然而这一次他所见到的人分明没有这种特质!他还不死心明着暗着试探又试探最终确定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小楼高人!
心中猛然明悟他立刻就快马加鞭飞奔而回。才进家门狄三已是劈面一把将他生生揪到鼻子尖跟前:“这些年你俩到底瞒了我什么?为什么我辛辛苦苦到处坑蒙拐骗打架决斗好不容易弄了一堆生死人而肉白骨的好东西回来却看到这个……”把那纸条往狄九胸口一拍狄三怒气冲冲瞪着他:“真过份啊居然连送礼都不说分我一份。”
狄一哪里还有空去理会狄三的怨气。呆看手上的纸条他有些郁闷自己的迟钝。
怪不得他总是日以继夜的练功怪不得这次他要用谎言把自己支开。恐怕从最初他就已经隐约预料到了所有小楼中人地无情。所以。这么多年他其实一直是在为了这个自己想都未曾去想过的念头去做准备。
既然所有的求助者都漠然拒绝既然所有其它的希望均已破灭他能做的也只有……
怔怔地站了许久狄一才无力地叹息了一声垂下了手。
狄三毫不客气地抓着他的胸襟连着把他摇了三摇:“都什么时候了?你给我说个明白。”
“我……”狄一苦笑:“我不说不是想隐瞒什么。只是不想连累了你们……”
狄三冷哼打断他的话:“要不要被你连累该由我自己定。”
一旁的文素依也低声道:“你我夫妻还谈什么连累不连累吗?”
狄一自知这次是瞒不下去了终是咬了牙摇头道:“那已经是很久以前地事了。阿汉曾经在不防备的时候睡梦里。被狄九用天魔音引诱说出一个极大的秘密……”
他缓缓将与小楼相关的诸事细细讲来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因震惊而脸色渐渐苍白。
等狄一讲述完毕两个人还只会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半天谁也没说话。
狄一轻叹:“阿汉说过的小楼对于秘密地保护极其严格如有必要杀人灭口断无半点犹疑。而且阿汉告诉过我们。不管我和狄九武功有多高杀我们。对于小楼来说便如弹指一般轻松。所以。越是关心之人我们越不敢透出半点口风……”
狄三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不用说了。阿汉他……小楼……”
以他这样的定力听了这番话之后也不由得心慌意乱好一阵子才找回自己正常的声音:“这些年你们都是在寻小楼中人去求救。”
“是啊可是。每次都是失望而归。我们找的每个人都是一方权贵。为了能接近他们。有机会能和他们说上话每次都是历尽艰难几次波折。可是他们不是一问摇头三不知假装听不懂我的话就是直接派人把我赶出来根本不等我把话说完!难得有人肯客气相待最后也只隐约跟我说一句他认为阿汉晕着比醒了好然后就送客了。”说起这几年四处碰壁的经历狄一语多愤然。
狄三冷冷哼了一声:“晕着比醒着好?这些人果然是一个比一个无情。小楼教出的都是这种人物……”
虽说是负气之语但提到小楼他的脸色还是愈加苍白了起来。
小楼传奇的小楼然地小楼。
最伟大的帝王也不敢接近地方最无敌地强者也会避讳的字眼。
千年地历史里有多少一世雄主因一念之差而毁于小楼有多少盖世英豪因一时意气而绝于小楼?
水不能淹火不能焚。千军万马得进不得出。没有活人可以得窥其真面目。
那片密林那片吞噬一切永不餮足的死地。
强大神秘冷漠恐怖。
在世人的眼中心中这样的小楼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
狄一多年奔波四处碰壁却也从未动念要亲往小楼相求。因为他从未曾想到过他可以去小楼相求。
狄三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长叹:“他留下明珠是因为知道自己有去无回?”
“不会的!”文素依惊叫:“他的武功那么高……”
狄一神情惨淡:“对于小楼来说吗?再强壮的虫子也还是一条虫子。”
狄三沉默。他是见识过傅汉卿一喝之威的。如果真象狄一所说那样地傅汉卿不过是小楼诸人中最笨的一个?那么狄九他再努力地确也不过就是只强壮的虫子。
半晌狄三努力拉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嘿这种送死的事那个冷血无情的家伙居然没有扯上我们自己去了?”
狄一低头看着那一对放在案前的宝珠明光霞彩耀人眼目。连城之宝又是阿汉亲手所赠那人虽是说弃就弃到底却还是记得要弃给他们:“这些年了……”
二人相顾无语只是出奇地沉默下来。
文素依有些张惶地看着丈夫忧伤的面容看着狄三那难得沉静的神情忽地惊慌起来一把抓住狄一的手:“别……别去……”
她剧烈地颤抖起来。当年闻修罗教之变去寻找傅汉卿是她亲自找出狄一自己都忘了放在哪里的剑送到他的手心垂眸说:“我等你。”
可是现在
是在颤抖中落泪。修罗教虽险总是还有生机更I况……
她终是由后抱住狄一闭了眼声音极轻极哀:“我怀了你的孩子了。”
狄一先是一震后是一恸无声地回身拥抱他的妻子。
却终于再回怔怔望向那一对明珠。
看着他的脸色狄三恨得一跺脚大喊:“你要去送死随你我是不去!我欠傅汉卿的早就还完了!再说他走了都二十多天了!”
“二十多天?”
“是啊我们快马加鞭到了小楼又怎么样?该生的事早都生完了。狄九去不去小楼都是一个死我可还想好好活呢!小楼就算不救阿汉总也不会杀了阿汉一样是接着晕迷的话小楼那边恐怕还能把他照顾得更好。我去又有什么用?!”
狄三瞪眼看他:“我是不怕死可我的命也不能丢得这么不值。那不成白痴了?”
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而狄一只是低笑一声又静静抬头看他一眼。
狄三被他看得莫名大怒重重哼了一声转身便向屋外奔去:“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我算解脱了!天大地大再也用不着满世界抢药夺宝再也用不着动不动回来跟你们陪个活死人……”
他冲出大门抬眼处只觉漫天阳光刺目。忍不住伸手去遮。闭上被阳光刺得疲惫不堪地眼他立在那里不动。
那个满身伤痛的男子正孤独地守护着那个永远沉眠的人走向他所注定的死亡。
狄一拥着颤抖的妻子心里有愧有痛。身为丈夫身为父亲怎能让自己的妻儿受此惊恐折磨。
然而。抬眼处大门敝开门口是那个呆立着始终不能向前迈出一步的身影。
他们有他们的生活他们地恩已报心已尽。力也已尽。他们已经有足够的理由安心。
不值得呢怎么算……都当真是……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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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道路窄小一辆马车停在路上前前后后行路之人便凭添了许多不方便。
有人烦燥莫名高喊:“这谁的车还不快赶开……”
话犹未落身旁的人扯他一扯向前方一指。
前边路口小小歇脚的酒摊茶铺上一人正在买酒。
那人侧站在后方。正好可以看见他左半边坑坑洼洼丑陋至极的面孔。
叫骂之人忽地哑了嗓子。不自觉得缩缩脑袋往后退了退。
乖乖这哪里来地妖怪。长得这么吓煞人。怪不得那酒摊子上原来坐着的人全都一哄而散人人脸色难看地躲到旁边。怪不得卖酒那王二表情那么僵硬莫名地被这个妖怪找上门来这可真是晦气……
正想着又听到一阵剧烈地咳嗽却是那怪物一手掩唇。正在猛咳。咳得那么剧烈停也停不下来。到最后咳到弯下腰去几乎蜷作一团似乎连心肝脾肺都要被生生被咳出来。
被马车堵着不好走路的一干行路人纷纷更加退开去。这人生的是什么病啊?离远点吧可别过了病气。
好么这下王二这摊子今后几天恐怕是都别想再有生意了。、
狄九好不容易才能恢复平静喘了口气。这样虚弱可笑的身体偏还要如此不堪地展现在人前。换了以前他会将所有这样看着他的人杀掉灭口。
现在他也不是没有能力这样做。可是他不能惹事。因为他举世皆敌他是个不能见光的人。
阿汉还没有回到小楼。
所以他淡然地拎起几坛酒转身走回他的马车。
他耳力既强周围人怨愤的唠叨他自然是听得清。
“今年也不知走的什么运到处闹蝗虫整天捉虫捉得累死刚想歇歇喝口水偏碰上这种……”
……蝗虫?
狄九淡淡抬眉看向路两旁地麦田。麦杆上和地面上似乎是由很多小小的活物。
男女老少都下了田了全心全意地除虫然而不管怎么努力那些虫子却是驱之不尽。
狄九忽然笑了一笑。他那半是英俊半丑陋地脸乍然一笑说不出的恐怖诡异。
虫子啊人们用火烧用水淹用拍子打用手抓什么法子都使尽了可终究是……杀不绝呢……
就算是虫子拼尽一切地话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从无比强大的人类那里争取到一点自己想要吧!
他回手把酒坛放在马车上向车内看了一眼这才一跃上车信手挥鞭。
阿汉我带你回家。
举目遥望远方他回手抓起一坛酒信手拍开泥封深深地喝了一口。
他离不开酒。那场大病之后他的身体越接近崩毁边缘四肢百骸无时无刻不是奇痛入骨到如今他终是不得不借助外力。没有酒如何强提精神如何麻木感知?想要不在半途倒下能帮助他的也只有酒了。
他一路驱车一路行因着自知时日无多只一心赶路待夜色降临时错过宿头宿于荒山野岭的时候反是比宿在客栈更多。
四周越是没有人他倒越是自在。停好马车生起一堆火将傅汉卿从车里抱出来细细地替他全身按摩推拿手足以内力替他输导全身气机保持身体灵活柔软最后再取了一早准备好的药汤直接用内力热了极细心且耐心地喂他吃下去。
只有他一个人但是这一路飞赶一路照料以前傅汉卿是怎么被两三个人齐心照顾的他现在也能一样做到哪一天都不曾错少过半分。
幸而现在天气尚热夜色里独处郊外亦不觉冷身旁有一堆火就不用担心傅汉卿受凉。诸事办过
安静地抱着傅汉卿坐在了火边。
数载光阴流水而逝日日相伴却是直到离山他才终得了真正与他独处的时光。
他低头凝望那人在火光里安眠的容颜。没有人知道他日日照料傅汉卿却其实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
自当年左眼受伤后视力大为受损到后来连右眼也受连累近处的东西总是模糊的远处就只不过是个轮廊。
他是要强之人这样的残疾自然是不肯示之于人。他武功即高耳听灵敏平时又刻意与大家保持距离自己一个人苦练听力耳力。再加上他眼力虽受损也还不是全盲。平时行事言谈绝无异处双目眸光亦无变化所以就是日日替他诊治身体的文素依竟也并不曾现他眼已半残的事实。
这一刻他忽然急切地想要清晰地再看看他再记住他然而无论如何努力睁眼所见的依然只是一张模糊的脸隐约不过能分辩出五官位置。
他苦笑着放弃。曾经总是刻意地不去认真看他到如今想看了却也看不清了。
用手指在他的脸上抚摸感受他五官的轮廓一点一点扫磨已经模糊的记忆。
“阿汉……”
一直一直在他身旁他是不愿说话的。总觉得听到他地声音。那人怕是能醒也不肯醒了。
只是原来坚石般的心也会有柔软失控的时候。
终究还是想要唤他。
他不答反而是好事吧。因着不能答他才可以唤若是他清醒着能说能笑能走他与他。又如何相对情何以堪。
活不长了这也是好事吧。活不长了才能尽力替你一拼。活不长了才能在最后也记得你的模样。
你我的性情为人。如此天差地别曾经生过那么多那么多的事纵你醒来我们又如何能心无蒂芥地一世相伴。
历经风波误会故事里的爱人总能幸福到老可是我们不是故事不是故事谁来保我们美满幸福无猜无忌。
我若身死最好。我若不死也当与你相忘江湖。只盼你我他朝回江湖再见。可以淡淡一笑。
前尘往事纵有憾。也可无悔……
念及一个“悔”字忽地身心俱痛痛不可抑。他坚持着轻柔地把傅汉卿放下然后猛得向马车扑去人还在半空已是疯狂咳嗽起来血珠四洒。他踉跄扑到抓起一坛酒。又复狂饮。
如此一口气喝下半坛酒才勉强压住了痛。怔怔呆立了一会儿忽觉夜风袭身。
凉。
阿汉他怕冷!
他连忙又回阿汉身边坐在火旁将他完全抱入怀中。等那柔软的温热地身体置于他的怀抱他因为饮酒太多而有些迷糊的脑子才倏然一清。
阿汉不怕冷。他只是怕他冷!
怔了一怔呆了一呆他慢慢地一点一点把人抱紧慢慢地让那凝窒的身体开始颤抖。
果然是要死了呢所以心会柔软所以情绪会失控。
那些日日夜夜相伴的快乐岁月里那些共马并骑起坐不离的美丽时光里那一个个夜晚他与他紧紧相偎地身形。
黑暗里火光前他抱着他越来越紧不知是想给予还是想汲取。
他只是一直抱着他不松手一直一直。
火光渐渐微弱酒意渐渐上涌疲惫的身和心因着在傅汉卿的身边如常一般地松开。
迷朦中一次次轻声唤他的名字。
一次次无望地睁眼明知看不清却还是深深地看他。
最后终是慢慢低下头侧半伏在他的身上徐徐闭目渐渐睡去。
夜渐渐深了。风凉意渐渐重了。树叶摇动夜间的露水点点滴滴随风轻轻从绿叶上滑落。
火光终于在最后一次爆出异样火星后彻底地熄去了。
那一亮乍熄的瞬间分分明明照着一点清澈晶莹的水滴从狄九的睫下滚落到傅汉卿安然沉睡的脸庞。
天地沉入黑暗。寂寂山林那一点珠光应该只是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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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头俺说这是最后一章不知道大家会不会s俺唾弃俺这个汗下面还有个尾声啦汗马上一起出来。
另最近几天疯狂赶文想争取在月底完成魔主开风云同时脑子整天一片混乱疯狂想着方轻尘想着风云开后情节如何变化如何过展整个人晕晕糊糊迷迷登登同入了魔一般。
文章字数虽多但其实还是有些的也曾无意中出现与前文矛盾地情景忽略了一些人与事。
虽经读者提醒恍然惊悟去修改弥补到底觉得还是不够不足的。
明白自己UU小说地人物被这样喜爱明白自己用文字塑造的人其实被人当成真实的存在一样爱着明白自己一次两次的失误确会让人深爱的心受伤冰凉。
有惊有痛有愧也有感动感动于有人这样爱我UU小说的人物痛愧于自己的匆忙与错误。
有很多话其实不知如何说。只是想说我真的很重视很重视一些朋友一些读者一些因为文字而与我真心相待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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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子:多嘴句后妈是在说她前两天行文的时候一时糊涂忘记了轻尘还要去帮助小容。她已经改过稿子了只是现在起点新站暂时无法修改包月章节。嗯。所以还看不到。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尾声
网友上传章节第一百三十六章尾声今日双更前面还有一章)
居然有人要来小楼。
居然有人要带着个小楼人来小楼。
几百年没出过这样稀罕的事情所以全小楼的人都知道了狄九正带着阿汉往这边走。
所以小楼主控室内张敏欣面前的七八个屏幕上居然也有那么一个是照在狄九和阿汉的身上。
“他哭了!哇哈哈他流眼泪了!他终于流眼泪了!”兴奋的叫声响在整个主控室张敏欣高兴地站起来:“我要定格!我要打印三维立体图天天欣赏!这个死家伙终于是知道流泪了哈!”
满室的同学无不大翻白眼。
她两只眼睛一张嘴同时和小容轻尘两个人聊天瞄着看七八个屏上同学的经历居然能注意到某处显示屏的火光下一闪而逝小而又小的一滴泪。
女人啊八卦起来潜力无穷啊!
遥远空间处正同她对话的方轻尘和小容也都不觉愕然。
“色女你疯什么呢?”
“谁流眼泪了?”
“狄九啊就是那个害得阿汉长睡不醒还一直死鸭子嘴硬从来不肯说自己错也不肯承认自己后悔的家伙!哈哈他总算是掉眼泪了我等了这么多年啊!就等他痛哭流涕忏悔现在总总算是等到一小半了!”张敏欣嬉笑道:“来大家一起高兴下。他既然流泪离认错也就不远了对吧?”
通讯器中一片沉寂。
“喂你们说话啊?”张敏欣不满意地皱眉头。
一阵沉默之后小容的声音隔着无限空间传来语气竟略略有异:“你觉得这样很兴奋很快活吗?”
张敏欣愕然:“你们不高兴?不替阿汉高兴?不觉得出了口恶气?轻尘小容这个滥好人就不理他了你倒是表个态啊。”
“这是他与阿汉之间的事是非对错其实我们都没资格表示太多意见。狄九这个人是不怎么样但是这些年他替阿汉做过什么我们也都知道。要如何待他应该是阿汉自己决定我们又何必这样凉薄。”沉凝的声音传来时张敏欣掏了掏耳朵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同那个最小气最任性最偏激的方轻尘对话。
“你怎么啦?才在外头才几年啊你那性子就给磨得这么圆了?”
对方报以一声淡淡苦笑:“以前你说我恶毒无情狠心任性现在你又说我没性格张大小姐要怎么样你才能满意啊?”
“管你变成什么样自有你的皇帝你的将军们忍受你。和我没关系哈我要去打印我的……天啊这家伙在干什么……”
“又怎么了?”
两个声音一起问小容是关切而轻尘则带点无奈。
“那家伙醒了喛还拿起酒坛子对着自己倒老天这是喝酒啊还是用酒洗澡啊?真是浪费……”张敏欣愕然:“他怎么就醒了呢?阿汉在他旁边他睡得虽然浅没打扰的时候也不会醒这么快。难道是伤势又作了?”
“张敏欣。”方轻尘的声音有些厉却又倏然沉默过了一会才道:“他是被自己的眼泪惊醒所以把酒浇在脸上身上掩饰。”
“开玩笑吧自己被自己的一滴眼泪吓醒过来?周围又没人看他他有什么不好意思……”张敏欣正在振振有词地反驳忽然觉满室气氛不对愕然抬头四望。
一众同学全都放下手头的事径自凝视高处的那块显示屏。
那个夜色孤寒中一边咳嗽地全身抖一边把酒洒得满身都是的人。
那个纵然只对着苍天大地却还是本能地想要掩饰睡梦中落下的一点孤泪的人。
他一边喝酒一边吐血夜色中瑟然的身影分明是重伤濒死的孤狼。
整个主控室一片沉静良久良久才有小容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轻尘你怎么知道?”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然后方轻尘才答了六个字:“将心比心而已。”
众人终于动容。
将心比心。
那个总是任性地报复却又固执得永远不肯回头察看纪录无论被怎样指责却依然屡世不肯改的方轻尘。
他终于肯说“将心比心”。他终于肯对人承认原来他的心也曾如某一个世间凡人。
狄九的。还有他的。那些骄傲那些固执那些掩饰忽然之间就这样明白摊开在每一个人面前。
一时间无人能语。半晌小容沉声道:“将心比心。张敏欣什么时候你看那屏幕里的人不再只当那是一场戏一场有趣的故事也许你才能……”
“说什么呢?怎么忽然之间我成罪人了?”张敏欣郁闷极了。“难道这一切
为我的无情才造成的?你们也不想想我真是为了报不让阿汉醒吗?阿汉精神受了伤他不能醒啊。硬把他叫醒会让他伤势加重啊!你们倒是想想就是武林中人受伤运气调息时也是不能被人打断的啊!阿汉受伤的是精神力是生命本源他的力量又远比我们强大这个时候强行叫醒他中止他的自我调节治疗后果会有多严重难道你们不知道?如果你们觉得狄九这个外人的心情比同学的生命安全更重要你们自己去跟教授说只怕就算教授同意保护学生的校规也由不得你们。”
小容听得苦笑:“谁说要强行叫醒阿汉啊?可我们也不能袖手坐等什么也不管。”
“还能怎么做?到后来我都已经通知所有同学等狄一求上门时要暗示他阿汉晕着比醒着好。可是人家就是不相信有什么办法?难道我们能破坏规则跟他说解什么是我们的生命本源?”
“难道你想真的就让狄九这么死了真的就让阿汉几百年之后醒过来又象以前那样掩耳盗铃再不敢多问一句旧事而我们也一个字也不说。”
“那又如何如果这是保护阿汉的唯一方法……”
“可是色女!我们都想保护阿汉狄九是否含冤负屈我们可以不介意阿汉是否永远不知道他曾付出的一切我们可以不关心可是我们真能保证永远瞒住他吗?万一阿汉有一天知道了呢?你想没有想过后果会怎样?想没有想过他的心情?万一我们的保护有朝一日变成了伤害该怎么办?”方轻尘的声音平静却坚定。
“到那时候我们克已经是无法改正无法回头了。”
张敏欣怔怔呆了一会儿举目四望所有人的神情都若有所思略有矛盾。
她也叹气了。摊手:“可是我们能怎么办?狄九正不知死活地朝小楼过来规则限制他只要进了小楼就不能出去。而且他的身体那么糟糕我们就是不对他如何他也活不成了啊。”
“规则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啊……”小容低笑。
“找劲节这小子的医术天下第一非碧落可比。最要紧的是这家伙出小楼时可带走了一堆这个时代不该有的灵药呢。只要他肯出手没准那小子的命能留得住。”轻尘笑了起来。“他为了他那个好朋友什么处罚什么后果都不怕。反正他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再加这一码对他也没影响。”
一旁的吴宇也走过来笑说:“我们是不能出小楼干涉尘世的不过你们这些在世间的谁有空?调动人手拦截那家伙别让他跑进来送死。真进来了可就完了非得按规矩办不可了。”
见大家都动了心思连张敏欣也不免有些激动了:“好我这就去搜索所有与精神力相关的资料寻找一切精神力受伤的案例也许真能找到办法在不加重伤害的情况下提前把阿汉叫醒。”
大家兴奋起来纷纷聚到一处。
“对这一世就让他自己选择自己面对他的感情吧。”
“不能再象第一世那样一觉醒来刻意忘记从不多问狄飞的一切。”
“是啊这小子要永远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当正常人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献计献策合计探讨性急的已经坐下来开始操控电脑或者起身直奔资料室。
大家都忙乱起来谁也顾不上再抬头看屏幕上夜色里那个浑身被酒湿透脸上再也分不清酒与泪的男子小心地抱起傅汉卿重把他送回马车中去自己却重又在熄灭的火焰前坐下来全身湿透地等待天明。
那个因一时心中柔软而放纵自己去拥抱去呼唤去落泪的男子在找回最后的理智之后再次小心地与他所爱的人拉开了距离。
所有人都在努力地要让阿汉醒过来。
这一场情爱是谁欠了谁是谁负了谁真的不能由外人来置评。个中滋味也只有当事的两人才真的清楚。
然而这个时候谁也不会想到当傅汉卿再次醒来时会给天下给小楼给他们所有人的生命带来怎样的震动和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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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着汗干笑两声顶起锅盖我是说嗯这个呵呵魔主篇结束了?
要问我狄九死没死阿汉醒没醒狄一狄三他们来没来大家有没有团圆美满这个汗死老规矩最后结局在风云里。
其实从大家在山中照顾阿汉开始红尘世界已开始了风云际会的故事了。
还是让我们回转笔锋调整角度从下章由轻尘入世去看风起云
最后想说的是魔主篇结束我的心中情绪非常之复杂。
也不知是欣喜还是悲伤是如释重负还是彷徨莫名。
说起来很多读者都觉得我最爱阿汉最喜欢他所以最偏心他。汗看来好象事实如此难以抵赖一样。
其实我更想说的是轻尘的绝决小容的洒脱劲节的执着阿汉的懒怠说穿了都不过是我个人感情和幻想的某种投影吧。
这四个人身上都有我或期盼或喜欢或羡慕的一种特质。
其实就为人来说我个人更接近于太虚幻境中容若的性子平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好吃懒做不干活闲时游玩逸乐啥正事也不干当个富贵闲人。
相比于太虚我则借小楼的特殊让这一懒怠思想极端化地出现在了阿汉的身上让他纯真让他傻让他什么也不懂也许只是想纪念记忆中曾经童稚的过往吧。
最初在写前生篇之前阿汉的故事在我心中还是那个男宠的故事。在写前生篇的时候才渐渐变了心境随着狄飞的故事在我心中渐渐成形魔教的来由忽然浮在心头便莫名得想写魔主。
最初想写的不过是一个极纯粹的人进入了一个极血腥的世界两种思想观的碰撞两种不同生存方式的斗争和融和。
最初想这么写的时候是很兴奋的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一定会有很多矛盾很多冲突很多笑料。
然而真正开始写魔主篇的时候这才现自己想得太简单生活人性生存方式理念想法等等等等我根本无力把它完全展开所以魔主篇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陷在瓶颈期故事拖拉冗长而沉闷无力。
而阿汉的性情变化阿汉对人世的感知加深这些与前生篇不同的情节却是当初刚写完前生篇时就定下来的。
记得当时就曾有读者问过我魔主中的阿汉会否和前生一样阿汉如果经历七世还是一点成长也没有还是和第一世一样只会眨着纯洁的眼用不解的眼神看人会否太不可思议。
我思索良久这才决定让他成长。
懂感情懂人情世故懂人心变幻会推理应变七世流转应当如此。
然而真正开始写魔主篇时也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力不从心。
相比写前生时单纯地描写一种极端的性情转而去写复杂的成长感觉很难也很痛苦。
有时候看着UU小说的阿汉矛盾挣扎性格变化前后不一等等等自己也在矛盾也在痛苦。
感觉就象是生生看着一个什么也不懂很天真的孩子在一点点长大知道了原来圣诞老人不存在原来人人都有狼尾巴原来好人坏人头上不是刻着字的原来捡到钱交给警察叔叔会被人笑。原来人与人说话不止是字面上的意思原来原来……
有时候觉得不是迟钝的阿汉在学会做人而是有些笨笨的反应很慢不会听话中话话下意思始终不懂人情世故的自己在强迫着自己学习长大努力做着这个世界要求你做的事努力去适应正常的人际关系努力去懂得听出话里话外的另一层意思等等等等……
然而让一个孩子不情愿地长大不再天真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事实上即使是现实中的我在很多时候也总幻想自己仍是一个孩子且永远不必长大。
魔主篇的写作心绪变化前后很大受读者影响也很大事实上最后的成文与最初大概的构思区别也极大。
每每写得心意彷徨对着电脑上的文字呆看着很多评论很多意见思考着很多人与事一遍遍推翻原来的想法重写如今回头看看已成的文字想想最初那些朦胧的想法粗略的构思最后感觉到原来人物成了形有了神真的不再能由着作者的意志去捏圆揉扁而必然会由着自然而生的性情去展故事。
虽然现在回看旧文仍会有很多斧凿痕迹有些地方性情的转折展也的确略显突兀然而自己想想那些心中原本只有自己知道的最初设想便也觉得一叹之后也可一笑了。
说起来魔主篇不能算是成功的作品吧但确实是一个不断探索不断改变以及不断与读者交流的过程。
这过程极精彩也极深刻对我更极为珍贵极为重要。
我也希望着魔主之后能把风云写好我也期盼着至少风云不要让太多人失望不要太过失败失色汗。
风云际会 之 楔子
网友上传章节风云际会之楔子跌撞撞地从溪水间挣扎着爬上岸去寒风中少年湿瑟瑟抖。
抬头看看骄阳漫天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低处溪水中映出的容颜惨淡乌青几不似活人。
少年嘴唇紫身子颤抖蹒跚着继续向前行去。
**的脚板已经磨出很厚的茧子行走坎坷道路再不会象以前那样流血流脓痛得死去活来了。
单薄的身体已经适应了破烂的衣裳尖锐的树枝和锋利的山石身上重重叠叠的伤口旧的好了添新的渐渐的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
唯一挥之不去永远无法适应的只是饥饿的感觉。
饿得久了只觉得整个胸膛腹腔里都是空的无底洞般叫嚣着要求食物填充。空得似乎连五脏都没有了。那种空荡荡的感觉逼得人疯。它会催毁人类所有的感情理智道德让人真切地体会由活生生的人变成无情的兽原来可以这样容易这样简单。
这个全身上下只披了一件破烂衣裳的少年此刻血红的眼睛如狼如兽不似人。
除了对食物的渴求空洞洞的眼眸里再没有其他人类正常的感情。
他沿着溪水向前走疲惫笨拙而缓慢。他极力地看努力地听溪水里看不到游鱼踪迹山野间听不到走兽声息。
感觉到仅有的力气正在一点点消逝少年惨淡地抬眼开始把视线投向四周那些青绿的树木杂草乘着现在还有力气摘草根剥树皮……
少年的身体忽地一颤对情绪表达几乎麻木的脸上竟现出一丝激动。
是他听错了吗?是太久饥饿之后的幻觉吗?
似乎有一声马嘶顺着溪水潺潺传入耳边。
他侧耳凝神再听没错是马嘶……
少年整个身体几乎跳了起来原本缓慢笨拙的动作倏然变得轻灵迅捷。他沿着溪流快地奔跑着直转过前方一处拐角眼前视线大开这才怔怔地站住了。
就在这里就在前方就在十几步外一人正蹲在溪边洗脸。身边好端端站着一匹瘦马。
也许经过了太长久的跋涉吧所以马已极瘦人的衣裳和马的毛皮都看不太清楚原来的颜色了。
然而在少年的眼中只看见了一匹马一匹活生生的马一匹很多很多肉可以吃的马。
大脑尚未思考身体已飞扑上去有马就有肉就有吃的说不定包袱里还会有干粮……
这一刻他喉咙里出的那声欢呼似兽的咆哮更胜于人的声音。
再然后生了什么?
世界似乎一下子颠倒过来整个人腾云驾雾地飞出似乎很远很远他以为自己要摔得四分五裂了然而惊恐大叫声中落了地不知为什么居然也并不觉得有多疼。
耳旁听到一声笑喝:“好小子抢到我头上来了。”
那声音极清朗且带些笑意他迷茫茫地抬眼看到了那个人。
那人站在溪水旁阳光下瘦马边一手轻轻安抚着受惊的马。一边带笑看着他。
大概那人刚刚在洗脸受惊后回身出手这时满脸的水珠还没擦呢。
隔了好几丈的距离少年躺着向上看只看到那出奇挺拔的身形。那人的容颜反是看不清楚了。
是那人脸上的水珠映出了天上阳光地下水光吧刹那之间灿亮晶莹刺目生辉少年本能地垂下眼来不知为什么竟不敢直视的那张带笑的脸。
“你是什么人?”
少年不答他只是深呼吸几次确定身体没有受伤并积蓄力气却又茫然不知道该继续扑上去抢马抢东西还是转身逃走。
下一刻一块干粮被递到了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甚至没有去想想那几丈外的人怎么忽然就到了眼前便大叫一声再次扑过去。
这一回再次扑空明明就在眼前的干粮转眼间又到了几丈外的河边。
少年瞪圆了眼握紧了拳。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人手里一上一下被抛得在空中起起落落的干粮。
他知道这不是幻觉不是眼花他知道彼此之间的实力天差地别然而那是食物那是活路……
他红着眼望着前方理智在警告他不要妄动生存的本能却在催促他迅扑过去。
“不错是个机灵孩子。”
饿成这样还能分得出轻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那人意似欣赏地微笑了:“老实答话这个就是你的。”
少年两眼渴望地盯着那干粮一个劲点头。
“你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楚国人想
国去。可是边界上齐人守得太严了远远得看到I射我只来得及跳进河里顺着水一路逃过来。”少年的声音沙哑涩然。
“你是楚国哪里人?”
“京郊洪源镇人。”
“京郊?这么说你是从京城一路逃到边关上来的。”那人的声音终于带了点诧异。
少年点头直着眼依然望着那块干粮。
从京城一直逃到边境他逃了两年多。奔走乞食逃窜躲避。与野狗争抢衔在嘴边里的半块残饼同老人撕打争夺怀里一块馒头为了地上一只死老鼠与十几个人拼命。为了逃避异国虎狼之师躲进烂泥坑却又被本国的军队捆起来如牲口一样跟其他人成串绑在马后并称之为卫国从军!
在风雨中挣脱在追逐的马蹄声中奔跑在山间乱泥里翻滚在死亡饥饿鲜血里挣扎。
漫漫两年的噩梦他才终于逃到了边境!前方就是没有战乱的乐园然而那里却有一排排无情的箭矢冷漠地等待着每一个人从苦难中挣扎而来的人。
“现在楚国情形怎么样各地都由什么人掌权?”
“北边连着京城在内半个国家都已经被秦人占了。那边怎么样我不知道战乱起的时候我就开始往南跑了。可是南边一样不太平。阳川三郡的萧将军立了个什么皇帝晋安五镇的卓将军在军中供了已故方候爷的灵位痛斥萧将军另立伪帝不忠不义两边打得很厉害。武陵节度使建州大将军锦州大都督那几处也在闹反正到处都有大官到处都有军队皇帝都有两三个但哪个也没用。到处都在打仗到处都是死人。听说江州和巴郡有人起义叫什么顺天大王奉天将军的闹得也很凶……”
少年喘了口气。“全国的情势我也不清楚。反正到了一个地方看着不对我就逃可是不管逃到哪里混乱都是越来越厉害……”少年的声音疲惫而麻木太多太多的不幸太早降临的沧桑年少的心灵已经不堪重负。
干粮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少年高高跃起一把抓住看也不看就直往嘴里塞。吃东西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缩作一团采取一种自我保护而抗拒外在一切的奇异姿式。
整个意识里都只剩下手里这小小一块干粮耳边听到那人在说话脑子里却并不知道那是在说什么。
国家大势他一个小小的难民能知道这些已经是很不容易。
“你从京城一路逃到边境应该很清楚这一路上的道路状况军队驻扎还有大股流民的逃亡路线对吗?”
少年只是拼命地吃拼命地嚼拼命地点头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点头确定的是什么。
“现在齐人守得严密你到了边境也过不了国界线。留在这里不过是等死。如果你愿意倒可以跟着我做个向导。我离开楚国好些年了现在要去京城找个故人。我不喜欢遇到军队或者流民。你如果能带我尽量避开与各处的军队势力正面相遇也可以少遇上那些流散四方抢劫为生的流民我可以让你吃饱饭也能保证你生命安全。不用担心我不是怕他们就算是偶尔碰上也不要紧。我只是不想麻烦。”
少年继续点头一块干粮他已转眼吃完了这时才真正能听懂对方在说什么才明白自己刚才是承诺了什么。
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想再回过头向京城而去会有多少凶险和磨难。“吃饱饭”这三个字就够了。对于饥饿到顶点的人来说为了一个馒头他甚至敢去杀皇帝。
“你叫什么?”那声音依旧清朗依然带笑。
他擦擦嘴站起来:“小人赵二狗请问先生……。”
肚子里填充了一点理智略略回归赵二狗开始努力地回想起仿佛在前生时自己识的文认的字还有哥哥曾教导过的礼貌规矩。
“我姓方你叫我方公子就行了。”那人忽低笑一声:“听你的言谈该是个识文断字的孩子。怎么会叫二狗?家人师长没给你取学名吗?”
少年低了头声音轻且低:“我原也有大名只是现在沦落成这样怕是辱没了父兄不想再提了。”
“好聪明伶俐识字懂事还有骨气。我的眼光就是好挑什么都不出错。”那人得意复欣然声音却忽然低得听不清了。“除了……”那少年本能地竖起耳朵也还是没听明白只隐约觉得那声音里带了懊恼和无奈。
“罢了你既然跟我办事总不能叫二狗。我给你临时取一个好听名字吧就叫……”那声音一顿语调略显奇异:“就叫忘尘吧。”
少
亮应声道:“是小人就叫方忘尘。”
“不不用你姓赵就是这忘尘二字。等你这向导当完了跟我分别之后也大可不必再叫。”原本带笑的声音忽得冰冷生硬。原本那个给人感觉亲切好说话的人立时漠然疏远起来。
少年低下头咬牙忍下心头的屈辱。
他也是好人家出身的孩子难道天生就没有骨气到要将自家姓氏抛却。
只是在这个乱世想要存活太难太难。
一个临时的向导和一个有了自己姓氏的下人所能得到的照料和保护天差地别。向导随时可以抛弃但冠了自己姓氏的下人却是属于自己的财产没有人会无端伤损自家财产。
他不是自轻自贱自甘为奴他只是……想要活下去。
他低着头僵硬着身子僵硬着背不敢抬头却听得到那人翻身上马听得到那人慢慢拔转马头听得到那个依然极清朗却不再带笑的声音响在耳边:“你替我办事在我身边一日我便会保你一日温饱安全。用不着耍这样的小聪明。别以为我是好人跟我太亲近不会有好处的。说不定有一天你会现我是天下最可怕的魔鬼那时候你会很庆幸今天我让你保留一份自由。”
少年低头不能答话。
魔鬼又怎么样?只要魔鬼能提供食物魔鬼能让我活下去!
破空之声传来他愕然抬头伸手处堪堪接住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里头有干粮有水饿了渴了自己吃还不给我跟过来。”马蹄声声不快不慢地前行而去。那人的背影沉凝而挺
秀。
少年手忙脚乱地把包袱往背上一背撒腿就追:“别走得太快小心些前方记得左转走山道要不然就要和从大道逃过来的流民撞上了。”
那一天少年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他叫赵忘尘。
在死生煎熬之地他遇上了方轻尘。
许久以后回思往事他才记起原来初遇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决定跟从的人长得什么样。第一眼他看见的只是他身边的马。第二眼他应该是看到了他的脸却不知是被水光耀得眼花还是根本不敢直视到头来他记得的只有那满眼的晶莹灿亮炫丽光华。再然后他的眼中看到的就只见到干粮。
所以他不知道他的模样。在那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只知道那个人姓方是可以保他活命的方公子。他只知道那人可以让他吃饱可以让他活下去。他却完全想不到这一次相遇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变化。
很多年后赵忘尘还是可以清楚地记起那一年那一月那一天他初见方轻尘那人站在溪边天上阳光地下水光所有的光华都在他身上脸上凝聚生辉叫人自惭形秽不能直视。
原来他真的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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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长出一口气汗俺总算没有失言总算在月底开风云了汗死!
另真正开始写风云真正开始写这个自己一直思索而很多读者一直期待的风云篇心绪紧张复杂得不知如何表述。
因为有很多人期待所以自己也患得患失因为四个主角有太多不同读者的喜爱凝结在其中便总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写怎么做总会让很多人失望。
而因为风云先后有四位主人公就算光写恋爱至少也还有另外四个别一半何况小楼本来也不是单纯的恋爱故事因此风云的情节各人彼此纠结颇难理清。
我也知道自己笔力不足难以驾驭太宏大的内容所以基本上风云还是以简单的单一主线开始一个人一个人地慢慢展开所以在初期主要线索应该还是凝在轻尘身上的。
这个所以喜欢其他几位的读者再次狂擦汗嗯只怕要多等一会儿了。
叹以上思索极乱的一番话写在风云初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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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已经是月底了.如果手头还有pk票没投.请支持一下《帝锦》或《魔王现役》吧都是极好的作品值得一票支持的。
风云际会 第一章 冷心若铁(上)
网友上传章节风云际会第一章冷心若铁(上)过荒芜的田地穿过贫瘠的山林眼前这可以补给歇荒凉而不带一丝生气。
街边店铺都是关闭的严严上了门板。空荡荡的街市上见不到一个青壮劳力只偶尔有几个目光呆滞面有菜色的老人妇孺呆坐门口。
牵了马徐徐行过街市整条长街除了马蹄起落之外竟几乎听不到别的声息。
人们呆滞的目光望过来冰冷而麻木。
沉默地行走在这样的漠然目光里赵忘尘感到头皮麻。
吃饱了喝足了属于人类情绪感知竟然也恢复了正常。那两年朝不保夕的死生逃亡里他明明对一切的不幸都已经可以漠然置之但现在有吃有喝无饥无寒再置身于旁人的不幸之中却依然会有一种莫名的悲凉。
硬着头皮走了半条街他终于忍耐不住止步回身:“公子我看这里怕是没什么象样的地方可歇脚补给了。”
“我原说一路只走小路是你耐不住偏要往大道上来看看现在死心了?”依然是带点笑意的声音仿佛所有的苦难都不曾入眼入心。
长年的饥饿苦难让少年的身子又瘦又小即使自己临时的主人并不曾上马他也不得不抬头仰望他。
他依附的主人有极颀长的身形极俊朗的容貌。几千里跋涉那么多的风尘那么多的艰辛。风沙可以掩去他衣裳原有的颜色却掩不掉他本人半点光芒。
他临时的保护者极爱笑极喜欢调侃人这一路行来千里奔波那人的语调似乎总是带着笑意的。闲时总爱拿他取笑闲说一番便是看到无尽的灾劫与杀戮在那人看来似乎也一样是可笑。然而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方公子的笑是冰冷的。即使他看起来神情再愉快即使他听起来声音再轻松他的笑语依然让赵忘尘感觉到冷。
他知道这位方公子有着极为强大可怕的力量一路行来抄小路走山道险山峻岭他可以轻易越过不方便的地段他甚至能把马举起来行走。他可以随意猎杀最凶猛的野兽为食跟着他再恶劣的情况下都不愁饥渴不虑安全。
他之所以走山路果然不是因为畏惧而是讨厌麻烦。他们曾经偶尔遇上小队巡山兵马这位方公子非但不逃不躲反而大咧咧冲出去去抢人家的食物和水。
也许是安生日子过得多?所以他居然开始出奇地渴望能永远安全下去。也许是长时间行走在荒凉无人的偏僻山道中他便居然开始幻想着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他盼着重回人世时灾难已经远去繁华已然来临。
所以他渴望着要从大道走走看看而对于他的要求方公子竟也就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然而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小小的镇子还没有走完半条街已足够让人心灰意冷悲凉莫名。
“即然你不想看了那……”方公子那极清润温朗的声音被前方的一阵骚乱给打断了。
却见前头街角处一户人家门里涌出六七个兵士扭着一个上了绑的少年向街这边行来。
一个妇人哭叫着死死扯着被绑住的少年哀哀乞求:“官爷们你们要搜的逃犯不是个女人吗这是我儿子啊……”
“绑的就是你儿子!我们搜的虽是女逃犯可前儿征兵队还刚从这里过了一遍呢!所有壮年男子都要从军报国你们竟敢明知故犯!你儿子居然躲在家里头不出来要不是今儿搜逃犯他还就真躲过去了。咱们大楚国都要让秦人给占光了你
大的儿子不出来报效国家没有半点保家护国的责心……”一个队长模样的人大声呵斥着。、
“军爷我儿子只有十五岁他还是个孩子啊他不是壮年……”
“十五岁还不是壮年?妈的前儿去王家庄征兵可是十三岁的小孩也知道奋勇报国的……”那队长把鞭子举起来“你快给我放手否则我不客气了!”
妇人还待哭叫着不肯放手那十五岁的少年忽大叫起来:“娘你别哭了!就放手吧!你别想着儿子去上战场打仗你只想着儿子进了军营总算能有饭吃了没准能挣出一条活命呢!娘你就放手吧!”他哭叫着跪下来:“王大婶她拼了性命也没能保着虎子哥哥不被带走她现在还让打得起不了床啊娘。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千万不能有事儿子去了你好好保重自己……”
妇人放声大哭:“让我怎么放啊!卓将军征兵不是去打秦人是去和萧将军打仗啊!上回萧将军在这里征兵已经把你爹你哥都征走了现在你也要被征去这两边打起来是你杀了你爹还是你哥杀了你……你才十五岁……”
四周也有些人慢慢聚拢了过来。虽说太多的灾难让人心境麻木然而眼看着一家四口转眼只剩一个孤弱妇人而壮丁男子竟要被生生拉进两个敌对阵营血战沙场人们到底还是心头戚戚的。
“看什么看?全给我散了!”士兵们分出两个四下驱散路人:“告诉你们啊这也不是爷们心狠这都是卓将军的军令啊!不听话的话我们就要掉脑袋了。今早卓将军就带了人出来巡视了没准现在就在对面山上……”
一个士兵举手向正前方远处一指忽得全身一震惊道:“将军真的来了!”
这一声喊把一干士兵都惊着了大家立刻极卖力扯起哭喊绝望的妇人重重推倒在地上重又将少年推搡着要押走。
其他刚刚有点不平之心的镇里人也被这一声叫给吓着了。回头遥望确见远方山上隐约有十余骑在猎猎大旗下凝立不动众人立时惊惶地向旁散开再没谁敢说什么做什么了。
两个负责赶人的士兵双手左右挥舞驱散行人在正前方开路。街上仅有的一些行人也都纷纷缩回屋里去。这下前面街中间一匹瘦马两个男子就显得无比扎眼了。
哟真没想到这民间居然还有马?负责征军需的人干什么去了?
眼看着兵源不足这里又冒出两壮丁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啊。这等好事咱们要事办得大办得好说不定那边山上的将军往这里瞧上一眼就能提拔……
这一高兴一激动两个士兵也不多想大步冲上去一个探手就去抓马缰一个伸手冲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人当胸抓去:“小子跟我们去为国效力吧!”
抓头郁闷我不是故意要当两党的我也想一章写完再全部上传可是晚上起点新站卡得厉害我怕等写完了就来不及在十二点之前上传了。
而且现在新站内部数据乱上传的章节无法修改我也不能象以前那样先上传等修改完善定稿之后再半夜布。
所以只好先上传半章再说了郁闷希望新站早些稳定我更新也可以方便一点了。
风云际会 第一章 冷心若铁(下)
网友上传章节风云际会第一章冷心若铁(下)兵第一眼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正悄悄往后缩的瘦小少不知死活傻站在那里不动的笨蛋。
那二人一马都风尘仆仆衣服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脸上也是灰扑扑一片连五官都掩得淡了。
走在最前的那个士兵伸手正要去抓人却见那人淡淡抬眸就那么看了他一眼。
要说捉壮丁这种事他们早已干得熟了。什么样疯狂的抵抗没见过?什么样悲惨的哀求没听过?他们已经不觉得自己会有应对不了的时候不觉得有任何一个壮丁可以逃出他们的手心。
然而这一次他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抓不下去了。
他也是个老兵战场上几个来回杀过人也夺过命却无端被人看到脚软。心里不是不诧异不是不奇怪但身体却不肯听从他的理智就在那里动弹不得不敢对那人粗野无礼。
仿佛他不存在般那人随意转身挽了缰绳一抽将缰绳从另外那个士兵手中扯脱了牵马回身便走。
另外那士兵没料这人竟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抢回马也怒骂了那么一声:“妈的你……”
然后被那人拿眼一扫便也和他一样僵了。
他们的队长咋咋呼呼冲过来说是战时民间所有马匹都要征用归军不让那人走。可只和那人打了一个照面也成了软脚虾。
二人一马扬长出镇而去。留下那些士兵惴惴不安盼望山坡上地将军看不到他们的懦弱。
队长自然是没有人敢嘲笑的那两个士兵却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成为军中笑柄。
他们两个很不甘心很想对那些人说。你们又没有对上过那人的眼睛怎么会明白他的眼神并不凶狠甚至也不如何生气但是对上去就是觉得如果触怒了他后果会非常非常之可怕。
只是。这样的辩解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苍白。
直到有那么一次他们营里收编了些上次大战幸存下来的老兵。听人唾沫星子乱飞地取笑他们的时候营里有个刚收编来地从上次大战中幸存的老兵咳嗽两声
“这有什么?老兵凭感觉有时候比凭脑子更快更准。都是死人堆里爬过的人了觉出不对还去招惹人家的话那不叫勇猛。叫找死。没有眼力劲的人死得会很不值。”
那以后。他们再想起那人那种淡淡的因为不屑生气。懒得生气所以只是微微透出点不快但是却无端让人不寒而栗地眼神才终于觉出来自己当真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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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马高岗笑览河山看脚下由自己的血汗守护的大地那是可以对酒当歌。可以仰天长啸的。兴尽策马鞭指河山。那该是属于武将的欢畅和骄傲。
褪色的记忆里曾经有许多那样阳光灿烂慷慨高歌的时光。他跟随那驰骋天地白袍银甲的身影他曾经可以站在那英风儒雅的将军身旁看他听他笑指河山。
与那般人物并肩站在高处看万里云天看千里关山看前方敌军营帐如云只有豪气无限想身后家国河山百姓便觉百死不悔。
心间微微一痛卓凌云微微皱了皱眉头。
策马山头他遥望这片在他大军掌握中的河山天地。
如果方候还在……
如果方候还在见我今日作为他该会怎样愤怒怎样斥责呢!
站得再高现在他俯望得见地也不再是如画河山而是一片破败荒凉。手握刀枪的武将早已不是保家卫国地好男儿而是破坏和杀戮的魔鬼。
他蹙眉想了想复又废然叹息。
记忆里似乎从不曾见过方侯火。下属做错了事他也很少申斥。大部份时候他只会淡淡一眼看过来眼神里地责备之意也并不那么深却足以叫人汗下沾衣愧悔无地。
手下犯错方侯做的第一件事总是先惩罚自己。扣自己的俸定自己的责任然后再去追究下属的错误。到后来大家全都互相监督不可做错事并且笑称是怕方候把自家的钱粮扣光了以后要他们出钱来养活他。
想起往事他微微一笑。一笑之后却是加倍的心酸和悲凉。
“将军放心人我们一定能抓到的。”
“是啊我们布下了天罗地网她跑不了。”
“将军不必忧愁万事自有……”
身边地人左一言右一语说个不停却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他的心思莫名飘得极远极远根本不记得逃犯之事了。
然而这等莫测心意却是无需让下属们知道地他看了眼身边那唯一一个沉默不语的年青将军声音平缓柔和:“子云这不是你的错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那年青将领微微垂了头只低低应了一声却并不多说什么。
卓凌云笑一笑也不再说什么只极目看看山下那满眼灰黄之色半自言自语地说:“今年灾情很严重啊……”
身边无人回答过了一会才有人低声应道:“将军放心军中供应并无差错将军带着大家抗敌救国百姓们苦一些累一些也是甘愿欢喜的。”
卓凌云低低笑一声看那个宽袍大袖一派斯文的幕僚。这些读书人永远懂得怎么把卑劣可耻的行为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得正大光明。
不过自己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看不起他们的资格。毕竟那些可耻的事情是他在做。大灾年却在民间搜括粮食明知百姓已经不堪兵灾还要强行征调民夫。下命令的他又怎会不知道这些命令会令百姓如何苦不堪言。
遥遥看向山下前方的一处小镇。说不定在那里就有我的士兵正在绑走别人的丈夫和儿子……
这样想着这样望着看到远远的方向有二人一马
镇来看到其中一人纵身上马策马而行。
他动作并不快捷也不曾催马疾驰然而不知为什么遥遥望着他却觉得那动作说不出地熟悉。
怔了一怔他脱口喊:“方侯?”
然而他的声音那么小小得就连离得他最近的子云也没有听清愕然抬头:“堂兄?”
他忘了答话只遥遥望着远方。
怎么忽然那样思念起方侯来了竟然到了看谁都象方侯的地步。
方侯那个永远的白袍银甲永远的白马飘逸那个即使在沙场之上也总让人觉得不会沾上半点尘埃血痕的人就算他能想象他死而复生也无法想象他会这样在仆仆风尘中瘦马徐行。
他告诉自己看错了却还是无可抑制地想要去追寻那视线中徐徐远去的身影想要去回思记忆里渐渐遥远的往事。
那些和伙伴们在方侯帐下听命黄金岁月那些金戈铁马金石之声仍然在他记忆的角落里鸣响不绝。
他们为国而战。他们为自己洒落在地上的鲜血骄傲他们在血战后高叫着互相比拼谁的伤势更重得意于自己的勇猛。
忠诚国家守护责任一切一切……
他们相信着所有美丽的信念和谎言。
极天真。然而多么快乐……
他现在手控大权却是如此索然无味。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得如此为什么他地老对手他的老朋友曾经同在方侯帐下的萧远枫。会变得如此?!
思绪忽地一断目光尽头那策马而去的身影已然隐入山林之间。
他茫然四望看到的只是荒凉大地上一个个小小的蝼蚁般的黑点。那是生死祸福。皆任由他这强者操控的蚁民。
静静地闭上眼他听得到心底死寂地叹息。
方侯!他已经……逝去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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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士兵迫来赵忘尘虽然后退却不惊慌。
有方公子在呢。
跟着方公子离开虽然迷茫却有依靠。
有方公子在就是安全的。
追着马儿快跑再一次离开人群躲开现世的残忍和苦难。
再一次进入山林。
生活还可以如此继续他还可以跟着他。这样一直一直平平安安。从小路避过军队避过村镇。避过人间所有的灾难最起码避到京城。
可是在进入山林之后赵忘尘却忽然再也不能保持镇定他猛扑上前伸手一把抓住马头扑通一声。在他的公子面前跪下来嘶哑了声音喊:“公子!你救救我们吧!你救救楚国吧!”
马上之人一惊。愕然问:“你说什么呢?”
赵忘尘不停地磕头:“公子我知道你是大能人你是有本事的人啊!求你你救救我们吧求求你救救我们吧……”
没有任何理由可是他认定了眼前地人可以解救所有人。此时此刻他只想要放声嚎啕痛哭只想要把所有的痛苦不平哀求和祈望全都哭出在他的面前!
然而那人的回应出奇的冰冷:“抱歉我不是大善人我自私自利到极点。你指望找个救星替你们解除苦难可以随便找只是不要找我。现在我要到京城里去接我一个旧时故友。其他事情与我无关。既然你如此疯魔以后你也不必跟着我了。”
这一次方公子的声音里竟然没有带出笑意来。
“公子我……”赵忘尘还想说什么就觉一阵劲风袭来他被卷得滚向一旁待得手忙脚乱爬起来时那一人一马已径自向前了。
赵忘尘顾不得手脚酸痛跳起来拼命疾追。
这一次的追寻不是因为跟着那个人可以活命却和上次一样的不顾一切。
因为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胜过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你不是大善人。不是就不是吧。可是你情愿走山路情愿在荒无人烟奇险绝地行走也不愿走进人群不愿看见世间地苦难!
一路上难免会碰到流浪到山间最后饥饿而死的人。随着越来越进入战乱中心这样地遭遇也越来越频繁。
你真的能当别人地苦难与你无关?那为什么你晚上会睡得越来越少为什么那些冰冷的夜晚你会一个人站在山林里孤单地遥望天边?
一次次避无可避看到那些瘦骨嶙峋的尸体你的话便渐渐的少你还是一样会笑可是笑容越来越冷。
方公子!你定然不是普通人如果你愿意你一定可以救许多许多的人!
不管你是谁不管你有怎样的过去我不信你真的能够心如铁石!
求求你救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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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正式完成虽然因为起点新站问题分了两次贴不过加起来字数也不算少了呵呵还行吧。
另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我妹一家四口包括小宝宝全都感冒咳嗽还咽喉炎作整天轮着打吊针吃药我爸也是咳得晕头转向现在天天吃川贝炖梨。
我这两天一直在庆幸自己吃药快把上回的感冒及时压住了谁知得意了才两三天今天又开始头疼喉咙痛了
天啊这是个什么节气什么天候什么日子啊。
一整天头痛没精神晚上写完前半章后几乎想弃文不写上床休息了真佩服自己还有足够地毅力写完后半章所以大家称赞俺这个万年感冒病号第次的带病工作吧郁闷啊明天大口吃药希望再次把感冒压下去。俺也不想四月才开始更新就又受影响啊泪!
风云际会 第二章 山重水复
网友上传章节风云际会第二章山重水复公子?公子!!”
山风飒飒流水潺潺。这寂寂山野除了他自己的呼唤的隐隐回声已是再无半点人声。
少年的声声呼叫已经带了惊惶。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
张惶四望看不到一个人影赵忘尘忽然手脚冰凉。
那个人一直很温和地微笑很和气地照料他这个落泊逃难的少年。哪怕是他说希望临时改变原来的行程转走大道他都很好说话地接受。却原来只要真有一句话说错了他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走得那样冷硬那样绝决不容你去纠缠后悔。
荒山野岭不见了马影人踪。千里跋涉相随与共那人走得好生干脆。
忽然间没有了那个似乎可以永远让他追随让他仰望的身影。天地间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无所依靠。
少年的身子无助地颤抖起来。
乱世还是乱世那些曾经被那个身影隔离了的苦难倏然之间全都压到了眼前。下一顿饭在哪里?下一刻该去怎样生存?
“你跟着我一日我护你一日安然无恙你跟着我一天我保你一天衣食无忧。”
千里来去穿越了多少个人间地狱那人的许下的诺言不曾违背只是他却逾矩地渴望得到更多更多。
他错了吗?他不是为自己。他只是忍不住替了这个苦难地国家苦难的天下人哀求了一次争取了一回。
可是却没有想到那个人不推脱不解释不纠缠不啰嗦一意不合。转便去干脆俐落得让他胆颤心寒。
早知如此的话……
早知如此那些话他必是不会去说了。那么最起码现在他仍然会是安全的现在他仍可安心地跟在那个人身旁。
原来无关的人。终是无关。切于己身的苦难总是会比无关的人所遭遇到的灾劫更让人感觉鲜明更让人想要摆脱。
这样迷乱地想着少年苦笑。仍是有些羞惭却也终于也明悟。
温饱在身无损于己时为天下人冲动哀恳一跪不艰难。可要为天下人再忍饥寒要为天下人放弃好不容易挣扎得来地生存机会。他也是不愿。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理由去要求别人为了天下苦难。放弃一身自在?
若一个人不肯为了天下人舍己便当被指责唾弃那为了自己或者他人能摆脱苦难去强求另一个人舍身。不也是一样龌龊不堪。
所以赵忘尘不敢怪不能恨他只是悔。
山林寂寂少年惶然无助迷茫无措。他唯一能做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呼叫:“公子!”然后其实并不抱希望地仔细地倾听。等待一星半点的回声。
前方大树后有极小的动静他半惊半喜。不敢置信。
公子他……
漫不经心地走到近处似要继续一路叫着唤着向前行去却又在电光火石间猛力向侧一扑:“公子!”
耳旁惊呼乍起寒光突现赵忘尘心头一凛:弄错人了!
他身手矫捷电光石火间往侧用力一偏头眼睁睁看着一缕头被掠起的寒光生生削断。这时候他已经重重压到了一个柔软的身体上。凭着男人力气上地一点优势他连忙死死压住对方持着短剑的手声音都打哆嗦了:“姑娘误会这纯粹是误会……”
被他压在身下人的穿着普通男装但一眼就能看出是个美丽的女子。此刻她容颜憔悴神色惊怒却反而带出另一种风情丝毫无损于她的美丽。
自然赵忘尘没有闲暇欣赏。女子惊怒之下听不进分说手握利刃拼了命地挣扎戮刺赵忘尘逃不得也打不得满头大汗只能僵持着不放手。如果不是这时远处忽有清晰而杂乱的马嘶和呼喝声传来这一个女子一个少年还不知道要在这片死寂的山林间纠缠到什么时候。
忽闻混乱声息的这一刻两个人的身子同时僵硬。
有兵上山了而且人马应该还不少。
这个认知让赵忘尘惶恐起来把声音压到几乎听不清:“你是他们要抓的逃犯吗?”
少女不曾回答只是眼中地惊慌分分明明泄露了真相。
赵忘尘不知道这女子到底是怎样的重要人物要惊动那么多士兵一户户搜查市井人家之后还要大举搜山。他只知道城门失火池鱼遭殃危机中他两年间练出地求生本能完全苏醒疾声道:“你别吵别闹跟着我逃山里路我熟……”
女子脸色苍白地点了点头。赵忘尘翻身跃起头也不回就向山林中奔跑并不打算为了那女子有任何停留等待更不要说拉她一把扯她一下。
然而那女子的身手也颇俐落飞奔纵跃纵身形灵动竟能紧紧跟在赵忘尘身后半步也不被他拉下来。
赵忘尘走山道穿密林于羊肠小路绝境密崖间找生路地本事是两年流浪逃难生活里练出来的。山上林木茂密而且越往上行地势越陡峭那些带了马匹的军兵们反而行得慢他虽然只凭双脚渐渐也将他们远远甩开。到后来再怎么竖起耳朵都听不到什么声息了。
然而赵忘尘一点轻松的感觉也没有因为那个惹来祸端的女子还是紧紧地跟着他。
所谓一起逃于他本来就只是临时脱困的一个借口。他打的如意算盘是凭着自己对山林的熟悉把这女子连同追兵一起远远甩掉。那些搜山地官兵若是现了目标或者干脆抓到了猎物自然就不会再理会他。
可万万没料到一个女人动作居然这么轻快灵活跟得居然这么紧。那些官兵找不到人还是会不罢休地一路搜过来。后面跟了她他就是再能逃又能逃多久?
他一边往山上爬一边在心里愤愤地怨恨着命运的捉弄。好不容易爬到山顶正准备立刻找路从另一方向下山逃跑转头间却瞥见山顶上有一间庙。
长年地饥荒灾难那庙宇已是久无香火灰蒙蒙破烂烂。可赵忘尘在这一刻却忽地福至心灵大叫奔去:“公子!”
疾冲而进破庙这一次他没有再弄错。
他所追寻的方公子果然就在庙里安坐就连那匹瘦马也好整以暇地被系在破烂的柱子上。
少女紧跟着赵忘尘进了破庙便看到那个精灵而无礼的小子一脸激动跪在一个男子身边一迭声地说:“方公子后头有官兵你救救我们吧……”
赵忘尘虽然跪下求恳多半却多是因了失而复得之际的激动感恩和一分愧疚而不是真的在乞求保护。
“你跟着我一日我护你一日安然无恙你跟着我一天我保你一天衣食无忧。”
方公子从来不曾失
).I会再护着他。
如果他不情愿他再求也是无用。可如果他不情愿他本就不必为他停留。
少女忍不住上下打量那人。只见他神色泰然平和半坐半倚在神座下。身后是破败的神像身下是遍布的灰尘但仆仆风尘掩不去他的英华。这破庙尘沙有了他便也似金殿玉座般华贵高雅。自家平日里英雄了得威风八面的兄长和他一比便如骄阳下一点烛火不见了颜色。
心里莫名地有些愤愤不平起来眼见那少年哀恳求乞那人却甚至没有略略抬眼少女咬了咬贝齿恨恨道:“你求他做什么?他会帮我们?眼看人家家里唯一一个没成年的儿子也要被绑去和自家的父兄对阵也没见他动一根手指头!”
赵忘尘一怔抬头看了看她愣了一下才恍然明悟:“你当时果然是躲在镇上……”
他忽地瞪大眼:“那你呢!”
少女的脸色一僵又羞又恼:“我自顾不暇根本救不了人……”
赵忘尘忽地冷笑一声由跪姿一跃跳起叉腰怒视她:“你要自顾却跑来这里大刺刺指责别人?我告诉你这年头大家想的都是自己怎么活下去谁也没义务一定要去救别人!”
少年地血已经复又热了起来。他已经认定了他所跟随的人并不是真的冷血无情。此时此刻实是容不下别人在他面前冤屈了方公子一星半点。
少女想是极少被人如此无礼指斥一时间竟被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赵忘尘年纪尚小这两年就不用说了以往跟在长兄身边的日子。也是只有人训他没有他训人的份儿。此刻他竟然是生平第一次叱责别人眼看对方无话胆气立壮即刻气势如虹起来言语越不饶人:“那母子本是受你连累。你若肯露些行踪那些兵倒是定然会跟在你身后衔尾追逐镇上说不定能躲过一劫。你自己当乌龟却要公子救人?怎么救?冲上去把抓人的士兵全打倒?疾苦的大小姐才会想那么简单。打完了怎么办?马上便会惹来更多官兵以抓捕凶徒为名冲过来四处打砸烧抢。若是公子把他们也打走再来的就是千军万马来平叛了!你想让公子学那些傻出风头地‘侠客’闯完祸拍拍屁股逃走?还是想公子舍身就擒平息军兵的怒火?告诉你真到了那一步那些人为了立威就算公子舍身他们都不会放过这个镇子。最后满地是烧毁的房子。被杀的百姓被奸辱而死的女人……”
少年气势汹汹。越骂越顺忽见少女脸色惨淡凄凉。羞惭愧悔眼中隐有泪光心里格登一下有些了然。他倒也不忏悔自己骂得太凶了对女人太没风度了而是脱口就问:“你还做过那种侠客?”
少女低了头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的确是赵忘尘所猜地那种从不曾见过民间疾苦的大小姐。此番离家。从兄长地界上就不断见到官兵苛索无度之事。自觉是侠义心肠见不得人间不平事闲事真管过不少。她跟着兄长也学过几招花拳竹腿虽说谈不上高手等闲十几个人还真打不过她这一路上自以为行侠仗义锄暴安良甚是痛快。
在兄长的地界只当自己还是大小姐打谁都是理所当然哪里想得起人家未必知道她是大小姐。便是进了卓凌云的地界也自觉身份高贵看到不对的事就要管一管管完了便做出行善不留名不接受感恩的气派鞭马绝尘去却哪里想过她管的闲事做的好事身后居然可能有许多极可怕的后果。
此时她被赵忘尘一骂点醒又惊又悔又慌张哽咽半晌才道:“你……你说的不是真地吧……我……他们……那些兵不会真的在我走后又回去找别人麻烦地是不是?”
看她珠泪滚滚楚楚可怜赵忘尘心终究是一软几乎也要应和着说几声是了但心念一转到底还是狠了心肠冷然说:“如果你是将军听说自己派出去办事的兵让人打了一顿你是会不哼不哈地放过还是会点兵追究?”
少女自小受尽爱宠便是做了不对不该地事只要她一撒娇一使性子身边亲人也多是由着她的性子哄着她来。便是说太阳从西边出来家中亲人也必要喊对对对哪个说是东边出来的该打。
这一生何曾被人如此冷漠无情地接连指出过错受此打击她只是掩面痛哭不知该如何说如何做。
正自哭得伤心耳旁听得一个温和却又淡然的声音响起:“晓月小姐!”
“啊?”她抬头一应却又倏然一怔急忙转头望去:“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悠然而坐的男子淡淡抬眼:“我与萧将军曾有数面之缘小姐与将军容颜颇为相似故而识得。”
“你认识我兄长?”
“哪一个萧将军?”
萧晓月与赵忘尘同时说话。
而相比萧晓月的惊愕赵忘尘反应就精灵多了他这话一问完自家的脸色已经变了。天啊还有哪个萧将军自然是掌控阳川三郡扶立幼儿皇帝自称奉旨平定天下地萧将军了!
我的老天爷这萧将军地妹子居然跑到死敌的地界上来了。完了完了我……我闯大祸了。若是卓将军的人走到这里来看到我们自然是要杀我灭口。若是萧将军的人赶了来我刚指着这位大小姐骂了个痛快小命肯定也是保不住……
这心念一动他立时哭丧了脸往他的方公子身后躲。
男人却似是全然不曾注意赵忘尘的惊恐只含笑回应他刚才那个问题:“你没听说过萧远枫萧大将军有一幼妹闺名晓月吗据说萧小姐幼时便与卓大将军之堂弟卓子云订下……”
“不许你提那个人!”少女忽地怒喝一声手中的短剑都半举起来。
看一眼少女即怒且恨的神情男子兴致索然。罢罢罢无非又是一个天真女人为情为爱做下的可笑之至的愚蠢行径只看这一麟半爪也可以轻易拼凑出整个故事来了。实在叫他没有继续探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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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三章 虎皮大旗
网友上传章节风云际会第三章虎皮大旗尘对萧大小姐没什么兴致萧大小姐却总算是见着了家兄长之人。此刻她举目无亲后有追兵心中怎能不恐慌?虽是羞恼至极那短剑半抬了抬也终就放了下去。
“你……你既然与我兄长有旧若能保护我回去我定让大哥好好赏你。”
她此番离家出走总算是经历了些事此刻已经懂得要收敛那种大小姐的派头。然而终究还是放不下身份身段虽然不至于再颐气指使这等乞人相助之时她也还是颇为矜持说不出那一个“求”字来。
轻尘哑然失笑:“赏我?”
他的语气古怪惹得赵忘尘讶然一眼望过来偏这位大小姐犹自无知无觉天真点头道:“我兄长是御命讨贼大将军官居一品手握重权……”
听了这样威武的官名轻尘到底是生出些人事全非恍如隔世的奇特感觉来。
哦不对是已经隔世了……
他似笑非笑带了几分调侃道:“官居一品手握重权?那还不容易。守上一亩三分地自家立个三岁小皇帝自家刻个玉玺自家给自家封个将军再自己往圣旨上盖个戳……”
萧晓月脸上一红又羞又怒:“不要拿那等人和我兄长比!我兄长所拥立的是真正的皇家血脉!京城沦陷废帝疯癫若不立皇上不正君位何以号召天下英雄?他日秦人若以疯帝之令而召诸军入京各方将领又当如何推脱?我兄长当机立断迎奉藩地皇族为君又何尝不是为了大局?”
轻尘的脸上还是那种让萧晓月看了就上火的笑容:“当然是为了大局啊。只可惜皇室血脉虽然凋零却好歹还剩下那么几个。一心为大局着想的将军也到处不缺。所以大家都立上皇帝这秦人打不打也都无所谓了赶紧在自家窝里争出谁是正统才最重要。”
萧晓月向来以家门为荣眼前这男子却偏偏要将兄长说得不堪她心头火起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抗声争辩:“那些只见眼前之利的家伙如何能与我兄长相提并论?那些懦夫见到秦军旗帜就望风而逃我兄长却曾实打实与秦人交过手为着抗击秦人流过血汗!我兄长是国之重臣手握重兵他曾追随方侯抗秦多年还是方侯的得意弟子……”
“方侯的……弟子?”眼前男子的神情越古怪起来:“据我所知萧大将军比方轻尘还要大上几岁吧。”
“你这人好无礼怎敢直呼方侯的名字?”萧晓月清叱一声:“从来达者为先方侯虽年青但治军数年举国上下哪个将领不服他?方侯虽未正式收过弟子但当日曾追随他帐下得他指点的一干将领现在皆自认是方门弟子并以此为荣!你这等庸碌之徒如何能懂得方侯的风华气宇气度胸怀……”
说起那传奇人物她由不得露出钦佩神往之色。
“气度……胸怀??”
轻尘自从回到小楼就不愿再去调看那些和他相关的记录。此番入世又是一直在荒野潜行。虽然是闭塞以他的见识才智从赵忘尘告诉他的那点信息里他也能将天下大势推断到**不离十。只是对自己“身后”的“盛名”他从来未曾关心过。此刻忽然正面相对说不出那种郁闷塞阻的滋味。
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语气间极不悦极不满。
一旁静立的赵忘尘小心地看他一眼心想莫非方公子与那个传奇人物方轻尘有什么过节不成。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晓月脸色一变握紧了短剑。她虽不曾见过方轻尘但听自家兄长说过无数回方侯如何方侯怎样女儿芳心之间便也将那逝去的传奇视成了偶像断不容人侮辱一字半句的。
赵忘尘见自家公子又似乎是打算闭目休息去不理会这位大小姐了心里叫苦。他怕这姑娘一时骄纵性子作扑上来然后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总是不好。想开口提醒她那后面可还有人追你呢你还在这里傻站着等人来抓么?不如早早奔往别处去……话已经到了嘴边看看方公子却又咽了下去。
这一层方公子不会想不到既然想到了却不点破自是有他的道理。却不知公子究竟是怎样的打算。唉这位姑娘你自求多福吧。
想到这里他偷念声抱歉从自家公子身后走前两步有意无意半挡在少女和公子之间岔开话题:“既然萧将军是方侯的弟子那个卓将军也是方侯的传人他的军中还供着方侯的灵位为什么你们两家却要打仗?”
萧晓月郁怒道:“我们两家本是世交他和我兄长又同在方侯帐下多年。可是我兄长扶立新君后他竟然不念两家恩义不顾国家大局传檄天下说要为方侯报仇不愿再称楚臣又指我兄长擅立伪帝名份不正!不肯和我兄长一起支撑新朝不说还号召天下共讨我兄长……”
说到伤心处萧晓月掉了眼泪竟是说不下去了。
赵忘尘抓抓头
道:“听说方侯爷是楚王逼死的卓将军为方侯鸣不是性情中人……”
话音未落就听得身后的主人低低一声笑。眼前的女子也是冷笑一声:“什么性情中人不过是替自己争取大义的名份罢了。方侯当年返京之前就曾经一再交待所有将领保家卫国不管生什么事都不能失职不可怨恨朝廷。他连方侯最后的遗愿都不尊重却会真心想着为他报仇?”
萧晓月越说越是愤然:“他不过是仗着手里势力强不肯再低头称臣拿死去的方侯给他当门神而已!我大哥说别看他每天在军里供着方侯的灵位到了方侯的生辰祭日就当着全军嚎啕痛哭可是若是方侯泉下有知英灵入梦他会被吓得不敢睡觉……”
“不会吧?”赵忘尘难以置信。
“哼。”萧晓月怒道:“他如今所作所为哪点配作方侯这等盖世英雄的传人?拉虎皮做大旗方侯的英名成了他的踏脚石擦脚布……”
“够了。”男子淡淡开口语气并不重却足以让怨气冲天的萧晓月愕然住口。
“打方轻尘的旗号和扶立傀儡皇帝一样谈不上光明正大也没什么值得指责。你既然不觉得你的兄长有什么不对就不要逞口舌之利肆意攻击别人。”
是人就会有私心杂念就会想替自己争取最多的利益。手中所握的权力越大心中所生的欲念也就越强。
所以都很正常。一切都很正常。
方轻尘淡漠的语气中已经带出一点淡淡的厌倦。
萧晓月尤自道:“这不是攻击是实话。若是方侯复生最紧张最想谋害方侯的恐怕就是他!”
“如果你兄长扶立的那个小皇帝聪明伶俐对政务闻一知百那最紧张最想他死的又是谁?”略带讥诮的语气说得萧晓月脸上一阵青。
赵忘尘从不曾见方公子生过气此刻听着方公子语气越来越不善心中有些隐惧赶紧又岔开话题:“既然卓凌云与萧将军已经是对手了萧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萧晓月刚止了不久的眼泪又是盈盈欲落低了头再也不说话。
“还能为什么?美丽尊贵的小姐当然是觉得天大地大自家的事最大。哥哥要和自己的心上人家里打起来了大小姐怎么自处呢?劝不了哥哥只好去找心上人。小姐一定觉得自己这样情深义重爱郎也必然和她一样为情而痴只可惜……”
这样凉薄的话说得赵忘尘都有点不安。萧晓月这么骄纵的性子听人如此讥刺却没有恼羞成怒反而放声大哭起来:“我只是想求他去劝劝他堂兄两家不要打起来我有什么错?我一心一意只想大家都好只想别再死人了这有什么错?我为了他们家跟大哥吵了多少回哥哥那么疼我却第一次动手打我打我耳光把我锁起来!我从家里逃出来千里万里地来找他我为的是什么?我只想着他能劝了卓凌云万事都好实在劝不了我和他就一起悄悄走了我不当小姐他不做少爷管他将来谁得天下谁掌权我们只要守在一起就好我有什么错……他不帮我不肯跟我走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我抓起来威胁我大哥他怎么这能这么狠心……”
痴情的女子负心汉如此美丽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赵忘尘几乎都要和她一起痛骂那男人了却见方公子只是森然冷眼全不动容。
有什么错呢不过是把自己的爱情看得太大太重茫然不懂人情世故风云变幻。
有什么错呢不过是想不到女人的爱对于男人在男人的抱负面前是怎样的微不足道。
有什么错呢不过是被宠爱被呵护被照料惯了。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转的。原来有很多事不是自己撒个娇哭两声就可以争得到求得来的。
明明知道局势已然至此却还逃家奔敌在那一心一意念着自家私情蜜爱之时不知她可有过一时半刻想过自家兄长的立场处境是怎样的尴尬为难。
与其怪别人无情不如怨自己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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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新站改版帖不易小楼讨论区的帖子数量比过去确实少了好多啊。
说起来我自己也是一样的很多时候看到帖子想回复想回应读者可实在是太痛苦了。
每回都要走运才能回几帖而回成功几次之后就会莫名地卡住。然后不停告诉我检证码出错我重复输入十几次每回都无比认真小心然而给我的信息永远是检证码出错。
重复再重复直到我所有的耐心耗尽整个人崩溃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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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四章 生死一念
网友上传章节风云际会第四章生死一念晓月哭个不住轻尘有些心烦:“哭什么?负心归负放你逃出来总还是念了几分旧情。你想让他怎么办?你这个头号大敌的妹子大摇大摆跑来找他还好他是卓将军的兄弟否则这两军敌对的关头只凭一个私会敌方人员的罪名他现在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已经掉完了。”
萧晓月怔怔拭泪:“你以为是他放我逃出来的?”
轻尘连话都懒得答了。这还用问吗?就凭这位大小姐这点本事见识被人卖了也会兴高采烈地帮人数钱。身在敌方重地大军之中若不是有人故意纵放她能逃得出来?
萧晓月眼睛红肿愣怔半晌摇头:“我也希望是他放我走的。可他没有。他说假话骗我住在他府里暗中吩咐下人看管住我等我大哥大兵到时就要把我押到阵前侮辱。是阿虎偷听到了这话叫我赶快逃走而他还带了人来追我。阿虎拼死替我断后被他抓走他……他只是……只是……在最后……没有下令放箭射死我而已。”
萧晓月低了头。“阿虎是我乳兄我被大哥锁在府里我是求他帮了忙才找到机会逃出来。这一路上也都是他照顾我我才能走过来。这些他都知道的可是他还是不肯放过他……”
轻尘立马失了兴致。乳母的儿子啊看来又是个陈腔滥调的老故事了。无聊故事无趣更与他无关。
萧晓月的心思都在爱人身上只是喃喃自语:“他不杀我是因为我活着比死了对他更有用吧……”
赵忘尘眼见方公子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萧晓月却看不出对方已经根本没兴趣去听还似乎要接着说下去正琢磨自己该怎么打断脸色忽地变了忙忙对那姑娘摆手:“别作声!”
萧晓月一惊凝神细听杂乱的步子起落模糊的言谈对话还有兵器与甲胃碰撞的声音已经从门外隐隐传来。她的脸上霎时失了血色一片苍白。
搜山的官兵追来了。
萧晓月彻底绝望举起了短剑。无论如何她是不能让他们将她抓去威胁大哥的……
赵忘尘赶紧退到轻尘身旁嗫喏哀求:“公子你想想办法吧。那些官兵看我们和她在一起也会把我们当成同党来办的……”
轻尘叹了口气睁眼拂袖站起。
这轻轻一声叹不是无奈而是释然。仿佛千缕万缕烦恼丝千百纠结的犹疑都在这一刻被一刀斩断。
他不过是淡淡然站起来赵忘尘却觉得眼前的人仿佛是寒锋出了鞘懒散悠然褪尽唯余锐利森冷。
那边萧晓月意图自戮意志虽坚手抬起却颤抖着不肯听她使唤迟迟扎不下去。正待闭目横心咬牙再试自尽眼角却瞟见那那一直安坐的人悠然而起拂袖之间她握着短剑的手莫名地一酸一麻垂了下去。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抓握才不至于将那护身的利刃也掉落在地上。
轻尘微微挑眉。没有料想到这样一个温室里成长出的女子骨子里却也当真有几分武将的烈性。
萧晓月却听得身后一声惊喜的大喝:“找到了!”骇然回身却见庙门之外已是密密麻麻立了几十名士兵。当先一名将领身材魁梧豹环目黑扎扎油腻腻乱蓬蓬一脸络腮胡子令人望之生畏。
还不待萧晓月回过神只听得那人断喝一声:“全都给我拿下!”
萧晓月银牙一咬再不迟疑回手便将剑锋往喉头处抹去!
耳旁惊呼声起眼前天地一暗手中忽然空无一物。抬眸处眼中所见唯有那人可担天地的背影。
那方公子是怎么从神像前一掠到了萧晓月身前又是怎么夺过短剑的竟是谁也没有看清。他只是漫然在指间把玩着锋利的短剑淡淡向门外人道:“将军如何称呼?”
那高大的将军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却又在意识到自己的怯意之后赶紧挺起胸膛:“卓将军帐下左卫官高涛我奉命来追捕逃犯你若是无关之人快快离开。”
轻尘微微一笑。现在倒不再要求全部拿下了。这人看似一介莽夫内里却还真是个随机应变的人物。
“高将军是要将逃犯押去见卓大将军?”
“卓将军日理万机哪里用得着去操心这等小事。此事自有凌方将军指挥搜捕捉到了人先押到山下永安城凌将军那边去。”那人一问高涛便一答温驯顺服得自自然然连他自己都有些诧异。
“凌方?卓将军的部曲长?”
“莫非阁下认得凌将军?当年卓将军尚在方候帐下时凌将军曾经是卓将军部曲之长如今可是卓将军的左膀右臂亲信爱将了。”
高涛神色恭谨。眼前之人虽然满身风尘衣着无奇但隐隐间的威势气度竟是连自家的卓大将军也不能相比。在这奇异之地遇到奇异之人他怎能不多加几分小心。
“确有几面之缘。”
“即是故旧那就万事好说了。”高涛努力让生来凶恶的面容展开最真诚的笑容:“
奉将军之令……”
“我自是不敢打扰将军办公事只是多年不见故人颇为想念不知将军押解犯人之时可愿捎带我一同前往一会?”
话是问得客客气气的但高涛就是没来由得觉得身上冒冷汗。他倒是想说“不”呢哪头蛮牛也不会喜欢身后跟上一只老虎。可想下刚才人家夺剑的身手罢罢罢管你什么来历先把人哄回去扔凌将军那也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这个自然大家一起同行便是。”高涛用力一挥手:“来啊……”把手指了萧晓月:“给我绑了!”
萧晓月苍白着脸向后倒退眼睛已经盯住一根破烂柱子。
那方公子头也不回却在此刻漫声道:“萧小姐你要撞墙要咬舌我都不拦你。只可怜了你那乳兄一条性命。”
已经准备向那柱子一头碰去的萧晓月一怔刹住:“你什么意思?”
“萧小姐以为你那乳兄拼死救你出去如今你一死了之那些人得不到你会将愤怒泄到谁的身上?他能死就是运气更可怕是会连求死都不可得!”
萧晓月愣了一下忽地怒指高涛大喝:“卓子云在哪儿?他把阿虎怎么样了?”
高涛冷冷答:“子云将军去大将军帐下听令了小姐之事现在已经全数交与凌将军负责。那个什么阿虎想必现在也关在凌将军那里。”
萧晓月咬了咬牙:“好他卓子云躲起来不敢见我我现在倒要去见见他!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么可怕?我跟你们走!”
“好!既然你爽快那……”
“高将军!”那方公子语气温和道:“萧小姐到底是女儿身。若叫士兵上绑损了她的清誉岂不是断她活路。小姐是尊贵之人于未来大战又有极大用处将军不该对她太过无礼。”
这话虽是劝说的语气高涛却没感到有半分讨价不价的余地想想那萧晓月确实性子烈刚才就试图自杀过还真是不能逼得太紧。当即道:“既然有先生说情万事都好商量。”他把目光转向萧晓月:“萧小姐我就信你一次不绑不锁把你当贵宾迎回去盼你最好也别耍什么花招免得大家一起难看。”
萧晓月苍白着脸只恨恨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轻尘却回头冲赵忘尘招了招手。
一直缩在一边的赵忘尘赶紧跑过来。
“我要去军中。你若是害怕就不必再跟随我了。那马送你马上的银子粮食水也都归你。”
他的语气依然是极平淡听不出半点感情。来则来去则去。分则分合则合。他总是这样不在意。
赵忘尘脸色吓得煞白:“公子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是一定要跟着公子的。”
只见方公子一笑却也没什么额外的欢愉:“好那就走吧。”
赵忘尘就赶紧去解缰绳牵马寸步不离地跟在他所选择的保护者身后在一众官兵无比警惕的包围中下山去了。
信步走下山坡之前轻尘懒懒转头漫不经心看那年久失修已经快要坍塌的庙宇。
腐朽的殿门之内破败的佛像没有香油灯火映照黑沉沉不可辩认。
这样高的山巅一砖一瓦砌起这泥雕木塑的神灵居处世人之心不可谓不诚。然而一旦灾难降临神灵无力百般祷告也是无用时世人将之弃如敝履也是绝无迟疑。
那些曾经三步一跪五步一拜匍匐尘土攀爬上这山峰的信徒是心有所求。又有谁会三步一跪五步一拜匍匐尘土攀爬上这山峰只为了报答一个已经失去了神力的神灵那些旧日以往曾经的眷顾?
就算有也是凤毛麟角挡不住这庙宇的破败。
若是神灵有灵……若是神灵有灵……若是这曾经被人供奉又再被人抛弃的神灵果真走入这个世间那些曾经的信徒会欣喜若狂吗?
抛弃了他的会不会惶恐。
求之曾经不得的会不会怨愤。
求之而得了的会不会紧张他们从神灵那里得到的神灵会因了他们曾经的懈怠不恭再次收回转赐他人。
会不会有人在第一时间跳起来要趁着这神灵肉身柔弱之时将他打个神魂俱灭?
然后他们才可以继续安心地大慈大悲地向天下人宣扬佛经神典终有一日神必会重临人间渡世人脱离苦海……
他此刻停了步周围的士兵也不得不跟着停了下来微微有些躁动。
轻尘扫了眼周围莫名一笑回身下山。
真是很让人期待啊!
此时此刻轻尘终于又成了……方轻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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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子:今天单看小楼的章节字数不算如何丰盛。但是纳兰还更新了几千字逍遥游!嘿嘿喜欢的亲去看吧。逍遥游现在纳兰是周更。
风云际会 第五章 兵帅之间
网友上传章节风云际会第五章兵帅之间说萧晓月已经被抓到凌方还是很不快活。好男儿I血染疆场。沙场破敌那叫英勇那叫痛快!跑到这里来吆吆喝喝指挥捉拿一个弱女子除了丢人现眼就是丢人现眼啊!
这等不义之事卓大将军不好亲为自然往卓子云身上推。卓子云当然也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一早就学泥鳅知机地躲出老远。于是乎他这个大将军的亲信部将责无旁贷了。难堪归难堪不愿归不愿这好差事他却没人可以推托去只好硬着头皮顶上来。
不过对那个自称是他的旧识的神秘人他倒是颇为好奇。坐在永安府衙中心痒痒地向先头奔来报信的小兵询问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可是小兵什么也说不清。啊那人两个眼睛一张嘴五官都齐全。还有什么?啊一匹瘦马满身是灰好像是赶了长路。
凌方正泄气门口已经又有人来报高涛他们已经到了。凌方心喜先交待不可对萧小姐失礼再传令去将客人迎入正厅然后自己也急急从内堂往正厅去。
他也没让校尉通传唱喝自己悄无声息走了进去。
大厅两旁布满了亲卫士兵人人如临大敌手按佩刀神情凛然。
厅中央萧晓月满面愤然一个陌生的瘦小少年挨在一位身材欣长的男子身旁神色惊惶。另外那个男子正背对着他同高涛低声说着些什么。凌方的看到那长身玉立的背影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瞪大了双目再也移不开眼。
一袭已经辨认不出本来颜色的普通长衫一个熟悉到让他不能忘怀的背影。
他的心狂跳似乎要跳出胸腔来。浑身热血都向头上冲来他双颊燥热有些昏眩只觉得头重脚轻几乎站立不稳。
他还有千千万万同样他一样的热血男儿曾经满怀崇拜和敬慕去仰望一个身影。那人马上的英姿已经刻入了他们的记忆骨血清晰得仿佛他从来未曾离开。
时移世易。那个人已经死了啊……
眼前之人没有骑马无盔无甲头蓬乱衣衫不洁。可是就这样一个背影却让他心中记忆的那人的千万种身影姿态全都鲜活起来。
那两个字就这样到了喉头他却不出声音。
是太过尊敬也是太过希冀他张了口却说不出话模糊是怕自己的声音会惊散了一个幻影。
就这样挣红了脸瞪大了眼僵在那里眼看着那人微笑着转身。
转身一瞬仿佛千年。
从容的动作淡淡的笑颜。
理智灰飞烟灭想不起他面前的应该是个死人。
叫出方侯两字凌方低屈膝。一如多年以前他还只是士兵的时候他向着他的元帅行了大礼。
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身体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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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轻尘被高涛一行人前呼后拥尊敬地押送到了大厅。
萧晓月愤怒赵忘尘惶恐他却一直是温和从容。
一路行来和高涛漫谈闲话便是进了永安城走进这四周驻军无数刀光剑影的府衙正厅他的神态也还是一样悠闲。
听得极细极微的脚步之声他微笑转身正对上凌方倏然惊震的神情。
他不禁一笑一笑之间人已经从大厅正门处掠到了刚从内厅走出来的凌方面前。
厅内之人只忽觉疾风劲卷眼前一花那个来历不明的人已经是到了将军身边。
这满厅亲兵反应慢的还在愕然张口结舌反应快的已是钢刀出鞘一半。高涛也惊呼一声。妈呀这等身手他可千万别是个刺客……
一念至此汗下如雨高涛深悔自己冒失。若是将军有个三长两短……
满室刀剑出鞘之声身后寒光闪闪利刃百千漫漫逼来。方轻尘也不回头只是微笑静立疾掠时带起的强风硬生
方叫出唇的两个字压了下去袖中拂出的柔力托住形不让他跪下。
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他欣然道:“多年不见将军别来无恙。”
凌方直着眼愣愣看了他一会才慢慢有些明白过来一迭声应:“无恙我无恙我……你……”
他心中慌乱却也已经明白自己刚才当众呼叫有些不妥。但忽然面对上他死而复生敬仰无限的方侯他怎能不手足无措怎能不无所适从?
他这里茫然不知所措有人却忍耐已久见他现身终于作出来。
萧晓月冲上前来喝道:“你们把阿虎关到哪里去了?!”
凌方这时脑子根本不够用哪里还理会得了萧大小姐的喝问。倒是方轻尘微笑着附和问了一句:“人关在哪?”
凌方怔怔地答:“后园地牢。”
被萧晓月打岔他的眼睛终于往旁边转动了下忽然看见满厅的亲兵都在那厢舞刀弄剑的大概若是不是担心自己这个“人质”已经冲上来要在方轻尘身上扎上几百个透明窟窿了大窘。
“混蛋你们这些混蛋干什么?都给我退下去!这位是……这位是……”
怎么连称呼眼前的人啊?
“萧将军与我也是旧识可否看我薄面先将他放出来以安萧小姐之心。”
凌方立时挥手急急喝道:“对旧识都是旧识。你们快去把那人给放出来!”
在场的人都看出凌将军神情不对。旧识卓将军和萧将军以前还旧识呢!现在这要打仗啊!凌将军昏头了?可是看他也不像被胁迫的样子军令大如天没人敢违背。即时就有人遵命而去。
唉上头这些糊涂人糊涂事还是留给上头自己解决去吧。
方轻尘又萧晓月道:“萧小姐我与萧将军卓将军皆有些故旧之情小姐还请放宽心暂住几日或者我能劝得卓将军回心转意免息干戈也未可知。”
凌方当然不会反对事实上就算方轻尘当场要把萧晓月与阿虎放走他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此时方轻尘如此安排正可把他从窘况中解脱出来忙道:“说得是小姐请赏脸暂住数日府中上下必视小姐为贵宾断不敢有丝毫无礼冲撞的。”
萧晓月也竟也能平静下来点了头。
事到如今就算是莽撞如萧晓月此刻也明白过来这位方公子必定不是常人了。虽说仍不敢放任自己抱太大希望但眼前境况总比绳捆索绑当阶下囚要好上许多岂有人家给出台阶硬不下的道理。
纵然心中忐忑面对笑容可亲的方轻尘这样一番温和的交待她到底是收敛了不再有不知分寸的举动或言语乖乖点了头。
方轻尘复又微笑道:“凌将军你我多年不见实有许多别离之情当叙何妨……”
“是是是对对对我们正该置酒共欢竟夜长谈……”凌方连声答应恨不得立时踢飞一干闲杂人等关起大门独自面对他的方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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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读者帮我抓虫找错字和不过因为起点新站不稳定文章贴出来之后就无法修改所以恐怕要等以后能修改了才能纠正过来了汗。
粽子:啊插话句纳兰今日仰天哀嚎一声:“我怎么成林黛玉了”……某人感冒居然还没好默。她不是故意要当“差一点到3k党”。可比起数量来还是质量要第一保证吧。要是像三月初那样先顾字数大家更会叫吧。挠头她已经举手保证了明天一定多多努力一定要补上欠账。可是ms昨天她也说过明天(就是今天)她要多多努力更小楼……汗。后妈这次信誉如何大家和俺一起拭目以待吧。
风云际会 第六章 天衣无缝
网友上传章节风云际会第六章天衣无缝方的手下动作很快招待安置萧晓月和赵忘尘为方上房备上酒菜关上房门称得上干净利落。可是凌方心里像猫抓一般这段时间对他真是无比漫长无比难挨。
好不容易眼前再没闲人了房间门窗都关得密密实实了离得最近的兵士也都被他赶到院子外头再尖的耳朵也听不到什么闲话了凌方这才能端端正正对着方轻尘深深拜倒一声“方侯”叫出来心头不知是惊是喜还是悲。一直强抑胸中的惊涛骇浪此刻无可抑制地全都表露在了脸上。
方轻尘只是安坐不动受他一礼笑道:“我死去经年今日诈尸你不怕?”
凌方满脸通红:“方侯切莫取笑末将。”
要是当年那些高官大将尤其是目睹过方轻尘掏心自尽的惨烈的人再见到方轻尘如果不大叫“鬼啊”那说明心理素质良好。
凌方不是。他是方轻尘旧部中原来的下级将领。当年方轻尘之死对于他还有许多和他一样的中低层将领来说根本就不可思议。从感情上理智上他们都不能接受。方侯是谁?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被小人所迫冤死在金殿之上?他怎么可能无计脱身?那一定是谣传是误会!他们的元帅一定是负伤了潜藏了……可是几年过去国事飘零他们所爱戴的元帅却仍旧杳无踪迹。这些旧部才不得不接受了这样残酷的事实。
所以再见到方轻尘凌方震惊狂喜疑惑却无惧。他没有一星半点考虑过这个方侯会是个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
“你怎么就能肯定我不是心怀叵测之人借容貌相似冒充与他?”
凌方吭哧两声道:“方侯可还记得我?”
若是当年和方轻尘没有过正面接触之人见到方轻尘恐怕是要么认不出他要么怀疑他的身份。凌方也不是。
方轻尘点头。“你原是卓凌云的部曲领经常跟着他在我那里出入但是与我终不算相熟。就这样认定我的身份总是太鲁莽了些。”
凌方再拜于地竟是不肯起来:“方侯您素来爱兵如子虽然是王侯之尊于军中之时也常混迹于我们这些普通军士之中。您与我们同饮共食共欢同乐于方侯来看怕是小得不能再小的芥微之事风过无痕无需在意的。可是对于我们这些兵士却是一生一世刻骨铭心不能忘怀的荣耀与恩德。末将当日也曾有机会与方侯相对饮酒还……还和方侯角力小……小胜过一回。”
方轻尘忍不住笑道:“原来是你这家伙。我记得那回打了胜仗大家高兴酒也喝多了我下场与大家比试连着打败三十几个人。赢一场赢得一碗酒我连灌了三十几碗下去到后来头也昏了眼也花了力气也没了你这家伙乘人之危趁我快醉倒的时候跑来邀斗当着全军的面把我给摔得灰头土脸。”
凌方的脸已经红得紫快成茄子了。“我当时也是多喝了几口看着兄弟们一个个给方侯打败就热血上涌不知轻重了。如此冒犯方侯方侯不但不怒反而赞我勇武提升我为百夫长又将我荐给了卓将军成为卓将军的部曲长……”
方轻尘心说我那是喝多了……他赞是真心推荐也是实意只不过第二天酒醒之后早想不起当时自己是把谁推荐给了谁。这种事又不是如何光彩他手下那些视他如师如神的将士自然不会在他跟前多嘴再提。而受他提拔的兵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样的事情他也不会特别上心。被摔一跤他其实也挺痛快当然也不会因此去专门搜寻那人为难。不过若是他当年知道将他狼狈摔过一跤的家伙其实经常就这样方便地在自己眼前晃嗯……
凌方还不知道自己当年是多么幸运才躲过了方侯的玩笑和“摧残”在他的心目中方侯的形象那是高大完美无可挑剔。此刻他仍拜于地上抬起头来激动道:“似这样与兵士们言谈无忌胜负无怒赏功罚过提拔才士方侯当日一言一笑当初曾对我说过的每一个字我至今仍铭记不忘!什么人假扮方侯可以骗得过我等曾在方侯帐下效力的军士?方侯的风采气度世间无双便是天下最出色的易容高手又怎能效仿我又何需多疑猜忌!”
方轻尘微笑伸手虚虚一扶:“起来吧看你这慷慨激昂说话还很有文采。这些年跟着卓凌云你当真是历练出独当一面的本事了。换了是谁听了这番话能不叫你给感动了?”
凌方这才起身看看方轻尘却又有些迟疑:“方侯既然仍在人世那当年……”
按方轻尘的性子他既然重回人世自然是要风风光光大摇大摆地亮明了身份回来。要他缩头藏尾委屈自己怎么可能?那么当年的那场天下皆知的剖心惨死也就必须有套漂亮的说辞。国因他自尽而乱皇帝因他剖心而疯。他死了他I
+I年的苦难去怨恨楚国的君不明文不忠武不义。他活了为他不平过为他悲愤过的楚国人便会轻易地忘怀他当年坐镇朝堂辅佐幼帝的艰辛十年边疆苦守的不易而将这祸国殃民之罪全部加诸于他的身上。
台上戏子粉墨登场扮演奸臣时候鼻梁必要涂得醒目的白。要的就是简单要的就是容易辨认要的就是与众不同。史书中他方轻尘那几世是如何被记载的他不是不清楚。
要拿他替罪实在是太过容易。方轻尘不介意身后声名但是也没有现场替人顶罪的爱好。所以此刻他低叹一声道:“你可知道修罗教。”
凌方一怔然后心中一动:“自然知道。魔教相传七百年是黑道第一大帮派。他们在天下各国都有分坛产业教中高手如云有不少奇才异能之士不过他们教规森严行事诡异所以一直多受排斥。不过自从燕国正式公开接纳他们之后各国皆渐渐支持修罗教我们楚国……”
楚国对修罗教的扶持可不就是方侯一手推动的么?
“莫非是修罗教插手了此事?”
“修罗教主与我本是好友我当年也是看着他的面子才相助修罗教的。修罗教主与我有旧交又承我之助欠我人情所以对我一直颇为关怀。陛下疑我通敌召我回京修罗教主知我回京后怕是凶多吉少所以他派了高手暗中拦我在半路上避过所有同行钦差及随员悄悄潜入我的房间劝我脱身而走。”
方轻尘撒谎不打草稿这番话说得是声情并茂行云流水。
凌方听得大大皱眉:“这修罗教主虽是一片好心但毕竟是黑道之人行事诡异惯了难以明白方侯。方侯忠义之心天地可鉴。又怎肯负了君臣之义就此去得不明不白呢?”
方轻尘乘他没注意朝天翻个白眼。什么忠义之心这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心里悻悻然脸上却是满布上怅然之色:“我自是不肯的。谁料那修罗教行事极邪异便是一片好心也不管我是否情愿乘着我不备竟然下药将我迷晕了偷偷带走。”
凌方一震:“那那金殿剖心的……”
方轻尘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踱了两步才郁郁道:“那是修罗教的死士假冒的。修罗教主想救我的性命却也爱惜我的名声不肯让我走得这么不明不白。且他这等江湖邪派人物性情最是偏激为着陛下对我生疑心中无比记恨。因此他派出死士冒充做我的样子在金殿剖心自尽让陛下一生不能洗脱不义之名……”
欺负阿汉正在睡大觉没机会替自己辩解方轻尘轻轻松松把所有的坏事推得一干二净。这个罪总要有人替的么……若是有人听了生疑想找人揭破真相呵呵最好有好耐心等个百八十年的阿汉醒了再说吧!这就叫死……嗯……睡无对证。
凌方听得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等诸将本来都心中疑惑以方侯这等忠义之心宽容、胸怀便受一时委屈怎会行如此激愤之事怎肯置君王于不义且这般不顾国家之大局原来全是那等江湖邪派魁的作为此人虽是一番好意但行事实在太过极端我大楚国沦落至今日纷乱局面此人之罪当真是……”
话说到后来语气不免有些激愤了只因碍着这人是方轻尘的朋友一些过份的言语到底不好出口只得强忍罢了。
方轻尘仰面向天继续作怅然无奈状其实心里只是装作没听到。哈骂吧骂吧反正阿汉脾气好只要不吵他睡觉他是不会介意的。
凌方哪里知道自己心中敬若神人的方侯骨子里如此邪恶此时只觉真相大白心头释然。
原来是这样啊。那些邪派本来就有很好的易容术本来就用诡异的方法专门训练不怕死的死士。这种邪派做事本来就没轻没重不顾大局只图眼前痛快。派个死士扮成方侯剖心果然是邪得不能再邪的手段。而楚王受刺激疯抱着尸体一直不肯放手所以下头的人也不可能去验尸收殓因此就根本没有机会现死者不是方侯这一事实。
至于他自己刚才说过的方侯的风采气度世间无双便是天下最出色的易容高手又怎能效仿之类此时早已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只是方侯即然未死为什么这些年……
似是知道凌方的念头已经转到新的疑团上了方轻尘苦笑叹道:“那修罗教主深知我的性情明白我心怀家国心念陛下……”
他把罪名推给阿汉时造谣说阿汉什么邪门啊偏激啊那是眼也不眨。这会儿赞起自己来他也是脸不红心不跳无比自然地将一长串称赞忠臣的词汇全披挂在自己身上。而且说得那叫从容平和让人全盘接受断不会生出反感和排斥来。
“他知我醒来之后必会大怒而去
士以我的身份死在金殿我也还是会赶回京城解释。I这种事后我再回去只怕不止是通敌的罪名还会被加以欺君谋逆的大罪。他一心救我怎肯害我。所以自把我迷晕带走后就在我身上下了许多种药限制我的行动化去我的武功又把我困在一处机关重重迷阵处处的绝地……”
一边说一边漫不经心地用眼角扫到凌方脸上震怒愤恨之色他复又轻描淡写地说:“当然他没恶意。他只想先稳住我别让我脾气别让我有能力闯出去回京城送死。等他慢慢劝得我回心转意就好了谁想到没过多久修罗都就出了大变故……”
凌方又恍然大悟:“是那死士金殿剖心数月之后的修罗教之变?我听说当时修罗教的天王叛教而出教主也受了重伤……”
“因为关系重大当年修罗教主救我之事办得极为隐秘。就是修罗教内也没几个人知道。他只通知了自己的亲信死士罢了。后来天王叛教修罗教主受了重伤自己的很多亲信都被天王的下属狙杀。我被困在绝地的事情除了修罗教主之外知情人也几乎死绝。而修罗教主本人也伤势极重教内形势千变万化随时有被下头的人夺权内哄的危险关于我的事他实在也无暇顾及了。这样撑得几年……”
凌方见方轻尘脸上现出悲容语气萧索悲凉心头一紧:“修罗教后来的那场大火拼……听说他们各部损失惨重连修罗教主也换了人。那原来相助于方侯您的那位教主……他真的是……死了?”
方轻尘一声长叹满面悲凉。
凌方可没多少心思为那个好心帮倒忙的修罗教主难过只是替方轻尘着急:“那方侯你……”
方轻尘摇摇头叹道:“这几年我困在绝地心急如焚每日不断地运功一点点从无到有地凝聚功力慢慢地逼出所中之毒再一道道破开机关一回回尝试破解迷阵想不到等我终于重见天日之时却已经物是人非……“
这一刻他神色之悲伤已经是不能言喻看得凌方心中惭愧无比。都是他们这些人太没用了啊方侯一去就分崩离析谁也不能精诚协作为国效力。眼睁睁看着秦人侵占国土他们还在这里内斗不休。方侯在不见天日的地方苦苦挣扎日日煎熬他们却打着方侯的旗帜喊着大义的口号去做些那些争权夺利的无耻之事!
一念及此真个愧悔无地他恨不得跪在方侯脚下痛悔自责一番。方轻尘却适时长叹一声:“好好一个国家弄到如今这民不聊生的境地都是我的过错。”
方轻尘的神情出奇地黯淡了下去。这一次却不全是做作了。
大约是触及了心中那些非当世之人所能了解的隐情吧。自欺难。
凌方忍耐不住激愤道:“方侯是陛下他疑你忌你是修罗教主他助你反而害了你!这些年来你一人困在绝地为着家国百姓苦苦挣扎不肯放弃你有什么过错?有错都错在我们这些军伍之人我们……我们枉为男儿!不能保家卫国只会自相残杀!有错也错在修罗教主他行事任性胡为只凭一己好恶不顾天下人的苦难……“
“他也是一心想救我虽说事做得不对但是……”方轻尘难得有些良心现觉得多少有点对不住朋友了顺便也假惺惺故作宽大下:“我不愿听到有人这样责备他。”
凌方心中感动动容道:“方侯从来是只记恩义不记过的这等宽大心胸仁厚心性象我这样的粗人自是一世也学不到的。方侯不愿听人骂修罗教主我就不骂只是在我心里他再有本事也还是个任性无知胡作妄为的草莽匹夫。”
方轻尘苦笑:“凌方你把我想得太好了其实我……”他惨淡摇头:“我又哪里算得什么好人。”
又是一句彻头彻尾的真心话。只不过这真心话他会说是因为他知道眼前听了这话的人只会越认为这是谦辞越认为他是要把天下的过错都揽到一己之肩由而更加敬他重他为他着急为他不平。
神色黯淡悲凉在那不见天光的心底深处方轻尘却在低低冷笑。
方轻尘啊方轻尘……就算是一人负尽天下就算是一人累尽苍生又如何?
我还是可以将所有过错推之于人所有功德揽之于己!
论什么凉薄狠毒虚伪卑劣?萧远枫卓凌云!你们是拍马也赶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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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后妈终于“确诊”她昨天不是感冒没好所以感觉浑身乏力肠胃不适。今天她正式……闹肚子了……哈哈哈哈。顺便提醒所有在外吃饭的朋友小心不熟悉的摊子饭店最好都少去。(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oo)者支持正版阅读!)
风云际会 第七章 无关卑劣
网友上传章节风云际会第七章无关卑劣凌方你把我想得太好了其实我……”方轻尘惨“我又哪里算得什么好人。”
凌方听得此言也不知如何劝解只是恳切道:“无论如何现在方侯您是回来了。那些无知之徒的污蔑总会不攻自破。方侯您能脱困是我大楚之幸是我大楚百姓之福我们都盼着您能……”
方轻尘微微一笑:“是吗?”
凌方愣怔一时竟说不出话。
“我脱困的时间不长但当今楚国的局势多少也算是打听清楚了。你啊……”他凝视凌方叹息摇头:“多年为将怎么还不懂得要保护自己?刚才若不是我拦着你几乎当众叫破我的身份。真把事情宣扬开来了哪里还有挽回的余地岂非叫卓凌云难堪?”他淡然一笑神色平和地仿佛只是在叙旧闲聊:“就算杀人灭口不难知道的人多了杀孽也未免太重。”
他话语平淡却已令凌方满头大汗就差没有再跪下去:“方侯我虽官卑职微却也敢以性命保证卓大将军对方侯绝对是真心实意!”
方轻尘笑道:“我知道。他待我的心意自然是真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军旅之中那种生死与共的情义更是比普通人之间深厚。方轻尘从不怀疑卓凌云当年为他之死痛心。想要替他报仇为他争个公道地心意。只不是方轻尘也清楚人情从来抵不过功利。理想恩义友情这些东西在现实里。终归是会慢慢消磨殆尽。
所以方轻尘看得极开。卓凌云萧远枫这些人不听他遗命争权夺利甚至于今天很可能视他为敌他都觉得理所当然。并无指责之意。
然而他不是不埋怨。他埋怨的不是他们私心太重而是他们的手段实在太不高明!只知作战不懂政略占领了一处就只会拼命地征兵征粮搞得天怒人怨。这种水平简直是丢尽他方轻尘的脸!更令他郁闷的是这些家伙。居然还个个都自称是他方轻尘教出来的?
烈火炼真金随着秦军一路破关陷城。一场场厮杀下来楚国各方势力不是败亡。就是投降最终存活下来且割据一方的几乎都是曾在方轻尘身边得过他指点重用的将领们。
但是问题是……方轻尘不是神仙他不会未卜先知。当年在军中地时候他是按将才的标准去培养手下的军队之中。需要的只是将才啊教导治国之道做什么?军人掌政。容易引国家动荡他又怎肯明知故犯。
那时候他哪里会知道如今楚国会闹成现在这样。人人割据一地诸侯对峙军政难分。他教导这些人的时候注意军武之术而从来不教政略之道的结果他地手下现在全成了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的瘸子。
可是不埋怨他们难不成埋怨他自己么?
“如今天下纷乱我心中也是茫然。大家已经各有各的基业成就我这次复出必然会困扰许多人……”
“方侯……”虽然知道方轻尘所说的现状确是实情但对凌方来说站在此间听自己曾视如神明的英雄人物说起如此惨淡的现状终是难以忍受之事。
然而方轻尘却轻轻摇摇头阻止他想要分说的意图:“如果可以我也实在不想再打扰什么人。只是我心中到底放不下陛下原本是打算一路进京找机会把陛下救出秦人的魔掌没想到路上却遇到萧晓月她是远枫的妹妹她的事我实在不能不管。”
对萧晓月他并无什么好感只是她是萧远枫地妹妹。
说穿了方轻尘是个极护短极自私的家伙。萧远枫是他当年地部将是他从万马军中救过两三回的手下是他曾亲自教导过武艺兵法地弟子。萧远枫可以不是圣人可以自私自利可以贪恋权势甚至可以不尊重方轻尘当年的遗愿但方轻尘到底没办法坐视他的小妹让人生生逼死。
这一路他都在刻意地回避若不是因为萧晓月他真可能一直到京城把楚若鸿救出来还不想暴露身份。
所有的纷扰所有的苦难一路所见所闻要说方轻尘心头不曾受到冲击不曾觉得痛苦怅然那是假话。自尽之前他也曾经竭力要避免在他死后楚国生混乱他不厌其烦地给所有他提拔的将领都留下手书叮咛他们以国事为重的时候不仅是为了造势。
但是他其实也很清楚那个时候他死不得。楚国再无一人可以拥有足够的威望如他生前一般慑服军中众人。秦国虎视眈眈之际他一去军中群龙无谁都不服谁会是什么后果他不是不明白。然而他不肯委曲求全。楚国不能没有他而他终究不肯为了楚国不死。
再怎样地安排努力终是枉然。一切的灾难终是因他地选择而来。
现在难道他能再站出来以救世主的姿态重新把太平的日子还给天下人然后再因此被世人赞颂歌唱?这种未来想想就让他恶心。不是不想收拾自己造成的恶果只是他实在不想出来玩变脸再扮演个大救星。
那些夜晚带着赵忘尘抄小路避人踪山间夜色里他一次次不能入眠抬头看星光月华之时到底为何烦闷其实自己也说不清。
只是遇上了萧晓月。
他终于是不能不斩断了犹疑和徘徊站出来面对眼前乱局。
“凌方对于卓凌云如今的作为我虽然不甚认同却也不会责备什么。但他不顾两家情谊不管两家婚约竟要以萧晓月为质来威迫萧远枫此事做得也实在是……”
见到方轻尘自表明身份后第一次表达不满凌方也不觉惶恐起来:“此事原是有些卑劣的方侯责备的是。”
方轻尘又好气又好笑:“什么卑劣你当我是迂夫子吗?此事我看不过去是因为手段下作且愚蠢。他手下的谋士都干什么吃的?怎么就没有人能看得透萧晓月以往哭跪相求也不能让兄长决战的心思有所改变而今把她绑到阵前难道就可以让萧远枫放弃他的霸业?如此做法不但不能真正威逼萧远枫屈服反而会与他结下不死不休的大仇也令得天下人都把卓氏无情无义卑劣无耻的手段看在眼里此役之后他卓凌云哪里还能有丝毫大义名份?”
凌方听得即汗颜
然诚心钦服:“原是我们粗莽虑事不周若不是当真做下令天下耻笑无益有害的蠢事了。”
“这也难怪想是这些年他意气风了帐下来投之人虽多不过是些想混水摸鱼蒙富贵的蠢材。你把我的话告诉他叫他自己想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大业所在妻儿尚且不顾!卓家可以不顾夫妻之义萧家又怎会顾念兄妹之情。名倒不如大锣大鼓客客气气地派人把她护送回去事先还要宣扬得天下皆知叫世人都知道卓大将军仁义纵然两军敌对也不肯谋害萧小姐也叫萧远枫不得不欠上你们一份人情。”
凌方欣然道:“方侯之命将军岂有不遵之理。”
方轻尘闻言只淡淡一笑:“这本是为他好。命不命的就不要说了现在的卓大将军未必需要一个给他下令的人。”
凌方笑意一僵呐呐道:“方侯将军他……”
方轻尘笑着摆摆手温和地说:“现在已经不是我的时代了。若不是为着萧晓月我原也不想出来给谁添烦恼。只是我既然出来了便也不想再躲躲藏藏。你去告诉他我来了。告诉他我对他所做的事不责怪却也不认同。而且现在我既然站出来了就不可能继续由着他胡来。来不来见我。由得他认不认我由得他要不要承认我地身份也由得他……”他一笑看着越来越惶恐的凌方平静地说:“我会在这里等。无论他最后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怪只是。让他快一些。我心系京中的陛下不愿多耽误他要对我是杀是留……”
话说到这份上凌方再也不能静听下去一屈膝跪下重重一个头磕下。声音几乎哽咽:“方侯说这样的话我们这些昔日旧属哪里还有脸面芶活人间?方侯……”他只觉得心头即愤且悲又说不出委屈道不出冤枉偏这满腔的敬重关怀之意又斗不过功名现实的嫌疑一时简直恨不得撕开了胸膛把心掏出来给人看看。
他这一个头磕得极重竟是入耳惊心。方轻尘也微微一怔。伸手扶他起来。
凌方还待硬挺着不肯起身又哪里抗得过方轻尘的力气。被他托得身不由己地直了腰。
方轻尘见他额上一片红肿心中到底还是歉疚了。
何苦逼人至此。这些热血沙场的汉子们。何曾负过他半分。
“是我不好这些话不该对你说。你是没法对卓凌云说得出口的。让下人送笔墨过来我给他写信。”
这话说得极柔和极诚恳却听得凌方肝肠寸断。愣了半日才道:“方侯你何不亲自去见……”
方轻尘柔声打断他的话:“不见到我本人他心里会舒服一些。某些决定也更容易下一些。”
凌方咬牙道:“方侯……”
方轻尘微笑着再次打断他:“凌方。你对我的心意我领了。可我是什么人你该清楚。现在的局势如何你也该明白。是卓凌云一手提拔了你所有你顾了我也该顾他。你要再说些虚言安慰我那不只是看不起我方轻尘也是侮辱了他。”
凌方无话可说怔了一会儿黯然点头起身开门要出去人已经走到门前却又停步回:“为什么?方侯?刚才在我认出你时你就该借机证明自己地身份若是一切都宣扬开了也就轮不到卓将军来认你还是不认你……”
一阵沉寂之后是一声极怅然的叹息:“你们都是我的旧人这么多年你们有多苦我虽不曾亲历也能想得到。我不愿对你们使手段。我不愿为我一人的想法就一笔抹煞你们这些年来的所有努力。可是我也不愿折了我的心意屈了我的志向。萧晓月我是必定要救的可是我不能让你在不经卓凌云同意时叫破我的身份那样的话我就是借势在迫他了。我不想为难他。所有一切他应该有权力自己决定。”
这话说来竟是百般无奈千种伤怀听得凌方这么一个七尺男儿几欲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了受了这么多苦原来方侯一点也没有变。
还是这样处处体谅别人最难最苦最危险地总是留给自己而给别人的永远是更多地余地更多的抉择。
只是这样地方侯这样的苦心大将军能明白吗?大将军会如何决定?
一念及此这样一个悍不畏死的勇将只觉茫然。他知道大将军对方侯的情义远比他要深得多他知道大将军对着方侯灵位流过的泪水出的叹息都是真实。
可是今日毕竟不同往夕一个小小部将凌方可以万事不管不顾地拜倒在昔日大帅的面前。如今已成一方之豪言出不二的卓凌云还能俯称臣帐下听命吗?
从听人命令地部将到言出法随的土皇帝这条路走过去不易要走回来就更难。占据了最高地位置之后谁还会愿意退下来谁又会喜欢自己头上多出一个人?一国之主一教之宗都会去祭扫他们的祖先太宗太祖历代祖师爷说起来哪个不是无限敬仰?可万一哪一天这些祖宗一起复活了谁能不头痛!
虽然不是有意为之凌方自己却也的确是在国家与百姓辗转苦难时得到了一份荣华富贵。将心比心他不能对卓凌云的任何决定有不满。
却又为方侯熬煎。
痛楚无力无所适从。
他不能对方轻尘许诺说:“方侯你决不会有事。”
他也不敢去劝说方轻尘:“方侯你快些离开吧。”那无异于要给自己的主帅定下不仁不义的罪名。
所以他只能沉默只能等待。
一步步走向院外凌方步伐沉重只想要仰天长呼一泄心头郁结。
他看不到他身后方轻尘的笑容几分苦涩几分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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