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出离愤怒
第十五章出离愤怒就算是绝世高手宿醉醒来一样头疼欲裂.
狄飞低低呻吟着撑起身子手按在额头老半天才慢慢松开.散漫的目光触到身下毫无动静的身体才倏然一凝.
昨夜生的一切遥远得似若梦幻却又清晰得可以记清每一个细节.
他与他之间的争执愤怒痛苦如火如焚至今想来犹觉心痛.
只是恨至极处依旧不忍心对那人动手太知道他的骄傲清楚一旦用强粉碎的东西就再不能拼回.太清楚他的体弱虽有拔山之力却又断断不忍伤他一指.
只是这满心恨火满腔痛愤却又往何处去泄.
狄飞无意识地皱起眉低头看看不醒人事的阿汉.
似乎有些吃惊又似乎理所当然.
在那借酒浇愁至理智崩断的一刻来到这里似乎是唯一正常的选择了.
在他的身边也只有这么一个人象那人一样如此漠视自己也只得这么一个人象那人一样仿佛从来不曾在他的掌控中.
他毫无怜惜地把所有的愤怒和仇恨都泄在阿汉的身上.但是此刻醒来看着阿汉那扭曲的手和足看着他全身的青紫淤伤看着他满身未净的体液还有那满床的鲜血就算是狄飞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
他虽素来心狠手辣但阿汉毕竟曾救过他的命.这样待他似乎太过份了一点.
他清楚得记得自己昨夜有多么疯狂以他的身体今晨醒来都有一阵虚弱地感觉可见有多么放纵一夜之间他不知道疯狂地泄了多少次.而方式又极其粗暴.换了身体稍弱一点的人就是死在床上也不奇怪.阿汉仅仅只是晕过去已经算是身体非常好了。
狄飞一边胡乱抓起还算干净床帐擦了擦自己的身子。在床上四面寻觅现他自己的衣服也在昨夜被撕开了没办法只得从中找了两三块大一点的布片暂时围在身上。
他以前没有真正在这和阿汉上过床没有准备他的衣服而阿汉身形比他小得多阿汉的衣服他没法穿。虽然理论上他在自家男宠的房里撕破了衣服不算什么大事但不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让外头的下人来为他更衣来看到他这一刻的样子。
这时耳边忽听到一个轻松的声音唤:\‘主人早上好.\‘
狄飞一怔抬眼看去见阿汉正眼神明澈地望向自己脸上的笑容和刚才的招呼一样自然亲切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也不是没有过醉酒胡为他也不是没有过残暴对待姬妾男宠的。次日醒来对方不是面目苍白有气无力就是敢怒而不敢言眼泪汪汪纵然有几个强颜欢笑也明显看出笑得有多牵强。而阿汉的笑容和招呼却和以往没有一丝不同落落大方仿佛日升月落一般自然。
然后下一刻狄飞又听到一句他完全不能理解的话。
“我象不象娃娃?”
“什么?”狄飞觉得自己应该用力掏掏耳朵以确定耳朵没坏。
“看来是不象了?”阿汉点点头“即然连娃娃都不象我身上又没有布所以自然更加不可能是破布娃娃了?”
狄飞抬起手想敲敲脑袋确定自己真的已经酒醒刚才听到的莫名其妙的话并不是幻觉。
阿汉有些费力的撑起身子打量自己到处青紫无数淤痕外加带了许多白色体液的身体闻闻空气中的异味再看看床单上的血然后又试着抬了抬断骨的手和脚没啥问题啊基本上和无数故事中描写的场面没什么不同啊?的确没什么可以让人联想到破布外加娃娃什么的那么为什么一百次里有九十五次会看到这个词呢?明明身上连块布条都没有啊?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按理说联想到死尸或是刚出生的婴儿或是什么烂泥理论上更象一点点吧。
阿汉用没受伤的手继续托着下巴研究学术问题。
狄飞没想到这受了一夜折磨的家伙竟好似没事人一般把自己干晾在这了他愣了愣才懂得咆哮一声:“阿汉!”
阿汉这么迟钝的人听到这声音也知道不对劲了他茫然抬眸:“主人你是不是不太高兴?”
狄飞面沉似水从牙齿缝里挤出字来:“你说呢?”明明刚才他还觉得对不起阿汉怎么一转眼他感觉分明是阿汉欠着他了。
阿汉很不好意思地用手抓抓头:“这个我知道我做得不太好了。男娼馆说男宠应该取悦主人的。应该抱着主人不停得摸摸亲亲让主人开心就算感觉索然无味也要不住地哼哼唧唧叫几声我要我要我的心肝我的主子我的祖宗你饶了我吧你杀了我吧你干死我吧。这样主人就会快活了。被打被折磨的时候要娇滴滴欲绝还迎得喊不要不要要坏掉啊什么的。这些我昨晚都没做好不过真的不能怪我。我很努力想摸你亲你可你折断我的手又把我压得动不了。我也很用力地想要叫给你听了可是你不停得在我耳边吼吼吼吼些我都不知道说什么的话我不管叫什么都没你的声音压得听不见。当然我昨天睡过去是有些不应该可是整整四个时辰你都不停得在一上一下一撞一撞不断重复同样的动作真是太单调了虽然是生命不止运动不休但是太无聊了啊我睡着也是很正常的是吧。”
随着阿汉的忏悔狄飞的脸越来越沉到最后基本上比锅底还要黑了阿汉几乎每说一个字他头上的青筋就要用力那么跳一跳该死的刚才他居然会觉得内疚他居然会觉得对不起这个家伙。
“你是说你根本没有晕而是睡着了。”
狄飞慢吞吞一字一字地说。
“是啊。”诚实的阿汉诚实的点头。
狄飞也点头他一边点头一边抬手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指一根根捏得咯咯作响他非常确定自己非常非常非常得想要抓着这家伙的脖子把他拎起来慢慢地把他的笑容一点点撕碎亲手把他挫骨扬灰。
也许是因为动作幅度大了一点点他刚刚披在身上的几块破布很自然得就滑落下去立刻一片清凉。
阿汉看看他全裸着挺立在面前的身体笑道:“主人你的身材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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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自从狄飞夜闯而入阿汉身边的下人们就一直守在门外以防庄主呼换。从晚上守到大白天日上三杆骄阳高挂。只听房门砰得一声打开一阵疾风旋过。有人两眼晕有人被劲风带得一跤跌倒在地上。
眼花的揉眼倒地的站起大家面面相觑那个影子是庄主吗?太快了看不清应该是吧?
那个这个为什么……庄主好象没穿衣服……
这这这这肯定是看错了绝无可能的。
咱们庄主虽行事出人意料作风有异俗流可从没听说过他有裸奔的爱好。绝绝对对没可能。就算他轻功好得我们都看不清他的身影也绝不至于不穿衣服到处跑的。
肯定是咱们看错了。
大家用眼神做完交流和推理之后由阿汉贴身服侍的两个小厮进去看了看等再出来时脸上的表情都充满了同情。
众人围过去同样用眼神问怎么样?
两个小厮一起摇摇头唉呀惨惨惨怎一个惨字了得。
咱们自调到这位主子身边还是第一次遇上庄主留宿原来受宠信竟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宠爱来得果然不简单啊。
做下人的当然不敢议论这种事两个小厮急忙招呼着人打水拿药给自家主子清理。
阿汉懒洋洋躺在床上刚才狄飞不知道怎么忽然气得脸色铁青低头随便抓条大破布往腰上一围转身夺门而出。他小小地为自己没有尽到男宠取悦主人的职责而内疚了那么一下下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两个小厮小心地进来看了看他的情况就又无声地退了出去没过多久装满热水的洗澡桶干净舒适的手巾衣服全为他准备好了。
然而第一件要做的事却是为他清理最隐密的伤口。
阿汉随意地趴好负责为他清理的小厮看着阿汉那完全撕裂的伤口脸色一片苍白倒好象受伤的是他一样。他战战兢兢伸出手整个人都哆索得不象话好不容易按下去就是不敢往里探。
庄主姬妾男宠都很多不得宠的无非是给块地方一人一间房包你吃住一切由你自己打理自生自灭就象这位主子以前那样。
稍有地位些的房子大些有一个随身服侍的人。再得宠一些的就会有独立的园子三到十个不等的手下。
象这位主子和怡园那位居然能有这么多人服侍已是特例了。
他们都是从别的主子那儿调过来的。以前他也服侍过其他得宠的公子爷。也不是没有见过庄主因为心情不快而被粗暴弄伤的时的主子。替主子处理善后清理身体是件大大的苦差。受过罪的主子不敢对庄主有异议火气在他们这些小人物身上却是绝无问题的。没错尚要找出错来打打骂骂何况受伤后的身体特别容易被触动痛处。
若是清理那一处更是几乎要冒着被打死骂死的险才能有过关的机会。
可是以前从不曾见过哪位公子的秘处竟伤成这个样子的他已经不敢指望不触痛主人但是要怎么样才可以做到即为他清理干净又不让他痛得太厉害。
想到这位主子受宠的程想到以前那些服侍他的一干人等差一点全被活活打死这个年少的小厮脸上简直没了人色。
阿汉等了半天没见动静回过头来看到这少年苍白的面容以及其他一干下人简直如同赴死般的表情。他愣了一下似乎有点明白笑笑说:“我不怕痛的你随便用力好了弄干净就好。”
转过头自自在在安安心心把脑袋搁在枕头上又等了半天还是没动静他随口说一句“你快些啊。”
那小厮一凛全身一颤手指往内一探然后僵住同一时间其他一干人等一起屏住呼及只用眼看他们也可以想象刚才那一瞬有多么剧烈的痛楚。
然而阿汉连呼吸也没有丝毫变化他又等了一会儿才说:“怎么不继续。”
众皆愕然望着阿汉负责清理的小厮几乎是机械化地开始动作直到这一艰巨任务完成他还是两眼直完全没有恢复思考能力。
阿汉是没当回事其他人全身衣服都被汗湿透了正常人刚才那一番清理那就如受地狱酷刑一般不惨叫连天骂不绝口对身边的人连打带骂才怪怎么这位好象什么也没生一样。
听说他就是因为被敌人抓住受尽酷刑也没出卖庄主所以才有今日之地位的果然是个特别能忍痛的怪物。
因为阿汉手脚断了没法洗澡大家只好直接把他抱到大盆子里一边分出两个人去把整张床所有的床单被褥都换新的一边为阿汉擦洗身体。
阿汉大大方方坦然地展开身体随大家摆弄。更让众人生出极不可思议的感觉。他们是从各处侍姬男宠那儿抽调过来的人服侍过各种主子为主子擦身换衣打理欢爱过后的身体痕迹都是常事。但就算青楼出身的侍妾或男宠对于这种事多少还是会有一点点羞涩对于自己身体的一切隐密处由人拔弄擦洗都会有点儿小小的不自在让人看尽自己纵情欢爱后的样子也不可能完完全全适应自如。
但阿汉不同他是完完全全地不在意好象让人这样服侍这样擦洗这样清理就和平时服侍他吃饭穿衣一样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对阿汉来说他们的时代思想波可以自由地游离于身体之外人类可以随意更换身体**的一切神密性神圣性都已经不存在了。
来到现世每一次入世每一番轮回所用的肉身也不过是临时的皮囊完成论文的工具把弄脏的工具拿给别人清理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第十六章 流年暗换
第十六章流年暗换阿汉手足折断一身是伤本该即刻找大夫来看只是身上欢爱的痕迹太过叫人难堪(虽然他自己完全没有难堪的感觉。)所以下人们替他洗净身子换了干净衣服躺回已整理好的床上方才请了庄里最好的大夫来。
这庄里的大夫给阿汉把把脉看看状况也多少知道怎么回事了留下了给密处用的药为他把断折的手脚上好板子开了些保身的药。原本应该叮咛切忌房事不过做主的不是阿汉而想让狄飞忌房事这话谁敢开口于是也就免了这份麻烦。
阿汉又开始过他躺在床上不下地的休养日子好在他天性懒散不以为苦倒也不放在心上。庄里有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药又有人专心服侍日子倒是过得悠闲。
只除了一个半月后狄飞再次出现一夜之后旧伤还没好的阿汉再次伤上加伤。然后又是清洗整理请大夫。
再然后整件事就形成了一种规律每隔一段日子狄飞总要出现一次每次他匆匆来去之后阿汉的状况都会极惨。
整整一年阿汉竟是从没有伤好过。
知道内情却又不敢对外人多嘴的下人和大夫叹息摇头这年头想要宠幸真是不容易便是阿汉身边服侍的人现在看他的眼神都渐渐有了同情之意。又哪里知道整件事中最郁闷的人不是阿汉而是狄飞。
也许是旧恨未消也许是因为的确全庄上下只有阿汉才能给他在那人面前方有的无力感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即然阿汉不怕痛那索性就放手让他痛。也许仅仅是因为他不服气阿汉在面对种种折磨的从容。几乎每一次他被那人激怒每一次他一片真心被那人轻视他忍无可忍又不忍泄在那人身上时每一次他满腔欲火却又不忍对那人用强时都会很自然地去寻找阿汉然后在阿汉身上再次找到更多的挫折和更深的愤怒。
第一次是一时失控第二次是有意去找麻烦第三次是连续失利之后的怒火中烧第四次之后基本上也就没剩什么理智了。
一开始只是在那人身边遇上了挫折才会到阿汉身边来泄到后来只要生活中略有愁闷就会出现在阿汉这里了再后来就是没有事隔了一段日子他都会忍不住到阿汉那边去。
这样一种奇特不甘心和执念让他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把他能想到的一切残忍的方法都对阿汉用光了。
打也罢骂也罢皮鞭也好蜡烛也罢穿刺也罢束缚也罢总之他是费尽心机累死累活阿汉每每因为觉得无聊而不捧场地半路睡着。
阿汉从不抵抗于是一切强暴的行为倒没了乐趣阿汉从不畏惧于是一切的残忍没了意义阿汉从不哀求于是最后他只能脸色铁青得一次次把手指捏得咯咯响。
他也曾要求阿汉做出最下贱的娼妓都不肯做出的卑贱姿态然后嘲讽他不知羞耻。阿汉满脸讶然地问:“为什么要羞耻?我没有杀人没有放火没有做害人的事为什么要羞耻姿式是你要我做的如果你不羞耻我为什么要羞耻。”
狄飞额冒青筋地问:“我杀人我放火所以我该羞耻?”
阿汉点头叹息:“是啊生命是上天最珍贵的赐物不懂得生命之美好的人当然应该感到羞耻不过你能及时领悟早早改过还是……”看到狄飞铁青的脸色他只好及时改口“你放心虽然道义上你是很不对的但我不是卫道士我只是个懒人最多也就说说你实在不肯改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他也曾给阿汉服下过最强的**用尽办法挑逗他。他却不知道阿汉的精神力无比强大可以轻易忽视**的感觉。痛感即然不能刺激到他同理快感也是一样的。
即使身体不耐地蜷起即使四肢不安得燥动即使秘处自然地昂扬他的精神却然于**之外无比清晰完全不受影响。
当他冷笑着说:“碰都不碰你就起来了果然天生**。”
阿汉居然可以清清楚楚地说:“啊那主人你也是天生**。”
狄飞大怒:“你好大的胆子?”
阿汉奇怪地问:“难道不是这样吗?我吃了这种药变成这样叫**你吃了这种药也会这样的啊?难道你竟不会?难道你竟没有正常的生理反应?这个难道……”他有些不忍地说“你不行了……”
看到他满脸的同情狄飞失去理智地扑向阿汉:“你试试我行不行?”
他已经完全忘记自己本来是打算让阿汉被**折磨地半死不活开口求他碰他的了。
他当然也曾命令阿汉象他第一次说过的那样做出亲热的动作和迷醉的姿态来。阿汉是个绝对绝对缺乏创新力却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和模仿力的人(当然前题是他有心去记而不是无心去睡)所以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他熟悉人体每一分每一寸他每一个动作都直指身体最敏感最无力抵抗的位置他的声音无限煽情他的表情无比沉醉就连眼神都一片迷朦痴醉。
如果狄飞以前不认识阿汉只是第一次与他上床一定会因为他的服侍而得到最高享受一定会因为他的表现而自觉雄风天下无敌感到无比满足。
但正因为阿汉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让他感觉到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他并没有任何让阿汉沉迷的力量所以阿汉的表现越是完美他的心情就越是郁闷。
而且阿汉演得是这么好好得完全看不出一丝破绽让他在失去自信的同时也不由怀想以前他身边所有的男宠和侍妾与他行房时都是那么沉醉快乐都说他很厉害如今想来说不定全都是假的全都是骗人的全都是为了取悦他而做的戏。说不定他根本就是……不行……否则怎么会连一个小男宠都降不服否则怎么会费了这么多苦心也难以打动那个人。
极度的郁闷和失落让他再次恶狼般扑向阿汉试图以行动找回自信当然最后的结果还是他一大早灰溜溜一个人逃走。
生活就这样继续着阿汉受伤受伤再受伤明正言顺得躲在温暖的床上不用起来。狄飞越郁闷越折磨阿汉越折磨阿汉越郁闷恶性循环越来越严重。
阿汉这个第一受害者完全没有什么愤怒的感情可是其他的侍妾男宠们都快急疯了。
一年多的时间啊主上忙完工务就赶到怡园那边去给那冰人做受气包偶尔去见见那个整天就会睡懒觉的怪物除此之外其他们别说是沾竟是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这位已经一年没添新衣了那个觉得自己的饰过时了。这一位昨天跟怡园一个管事迎面撞着居然让一个下人冷嘲热讽了一通。那一个哀叹说家里的亲戚朋友再也不上门逢迎了。
这个说月例减了那个叹丫环又调了二个到怡园去。众人怨气冲天阿汉的门坎再次被踏破。
可是阿汉仗着受伤啊有病啊这些理由连坐起来的功夫都省了直接躺在被子里招待客人。别人说的话他有没有听进去那真是鬼也不知道。
没有人能理解为什么那位主子当红得宠却从来不在乎唯一能分宠的阿汉。正如没有人理解为什么阿汉对那个占尽庄主宠爱的人不但没有敌意甚至连一丝好奇心都没有。
然而现在指望能在庄主耳边说上话的有机会动摇庄主心意的也只剩下这个一年多来恩宠不减的人了。
只是纵然旁人费尽心机阿汉却是两耳不闻窗外室一心只做懒散人。直到一场残忍的谋杀打破了一切平静。
刚刚还鲜活的身体就那么血淋淋地躺在了阿汉的面前再无半点声息.
第十七章 孤狼独伤
第十七章孤狼独伤死者无辜地躺在阿汉的床前刚刚的活泼可爱已变作沉沉死气。房中一片静寂鲜血红得触人眼目。
整个房间只剩下一声声嘶心裂肺的哭泣刺得人耳痛头晕
“小白我的小白啊。”美艳的如姬摇摇欲倒满眼泪痕满腔凄楚那哭声实是在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而她的眼睛只知道痴痴地望着地上七窍流血而死的小猫。
身边两个丫环忙用力扶住她“夫人不要太伤心了。”
“是啊小白它一只小猫能得夫人这么疼爱就是死也值得了。”
如姬痛哭不止:“你们哪里知道它虽然是只猫儿却通体雪白说不出地漂亮可爱。这庄里的日子虽说富贵荣华却也寂寞凄凉。要不是早早晚晚有它在我身边陪伴我早就熬不下去了谁想到谁想到……”
如姬掩面痛哭。
两个丫环一起点头:“说起来也怪那猫儿刚才还在夫人怀里乖乖的谁知那糕饼一端上来它就跳起来抢着吃。”
如姬泣道:“都是我宠坏了它一闻到香气它就犯馋我又是什么好吃的都舍得给它的谁知道……“
她眼神忽然一凛转头怒视刚刚端糕点上来的丫环:“这糕点谁做的?”
丫环脸色苍白:“大厨房那边许师父做的公子爱吃我们每天都去端起过来从来没出过事。”
如姬厉声问:“大厨房里不有什么人?”
“大厨房从不让无关之人进入里头有什么人我们不知道我一直都是在外头接东西的。”
如姬思考了一下这才问:“你们来的路上撞着谁了没有?”
丫环迟疑了一下这才道:“回来的路上我碰上在怡园做事的小瑛了说了一会子话就再没遇上别的人别的事了。”
如姬脸色一变恨恨地咬牙:“果然是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她扭头对着床帐道:“弟弟你如此宽容大度可惜却有人生性恶毒根本容你不得。”
阿汉对于那些莫名其妙扯关系论排行赶着叫他哥哥弟弟的若干人等根本就没分清过谁是谁。刚才那只可爱的小猫在把他的糕饼抢走吃光后忽然七窍流血死掉时他倒多少也觉得有些难过了。毕竟这么一只圆滚滚小雪球般的猫儿实在让人喜爱叫人很想抱在怀里疼爱一番。
不过这如姬的伤心涕泣却实在让他有些吃惊看如姬哭的那个样子他怀疑就算狄飞死了如姬也未必会伤心成这样。
不过众生平等她就是对一只猫感情比人还深阿汉除了佩服她境界高倒也没什么别的意见。
只是如姬哭了半天阿汉却没精神奉陪半天渐渐得就又迷糊起来了所以如姬刚才那句话他是根本没听清。
如姬说完只道阿汉就算不暴跳如雷也得咬牙切齿谁知等了半天终于听到了声音却似乎是微微的鼾声。
如姬美丽如花的脸刹时间扭曲若鬼怪什么讨好啊怀柔啊原定策略早忘个精光尖着嗓子大叫一声:“阿汉。”
半靠半坐在床上的阿汉正在半梦半醒中被吓了一跳忙忙坐正:“什么事?”
如姬咬牙切齿:“姓白的想害死你?刚才要不是我的小白为你挡了一劫你就……”
阿汉茫然问:“什么姓白的?”
如姬身子一颤几乎跌倒也不知道到底恨的是谁咬牙切齿地说:“怡园那个姓白的?”
“他害我?”阿汉更加茫然“现在是他得宠啊按我的经验现在最应该最可能生的事是我们陷害他基本上百分之九十的戏剧冲突都是这么来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他陷害我啊?”
哪一本小说也没说过哪个得宠的小受偏要害不得宠被冷落的人不得宠的人联和起来要陷害当红的小受这倒是最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
阿汉说来自是言者无心如姬绝对提听者有意煞时间脸色一片惨白。
不知道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她说话的时候声音竟在颤抖:“小白是吃了你要吃的糕点才出事的拿糕点的人曾经碰上过姓白的手下若不是他下毒又会是谁?”
阿汉摸摸鼻子:“是吗?难道我其实也是很得宠的。”
他也没注意如姬几乎气晕过去的表情唉果然得宠是会有是非的所有故事中的小受一得宠就要被明刀暗箭当靶子了唉唉唉。罢罢罢被人下毒陷害是主角的宿命也就不用太奇怪了。
如姬气得手指抖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弄明白重点在哪里:“他如今要害你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阿汉愕然了一下“这个他要害我这只是推理疑罪从无没有证据不能认定为事实。”
如姬气得脸色铁青:“他存心害人哪这么容易叫人抓住把柄你要不反击只怕他不会收手的。”
阿汉再次抓抓头:“那……以后我吃的东西大家注意一点不要让别的人或小猫小狗碰。”
如姬等待着房里所有人都等待着然而再也没有下文了。
过了很久如姬才诧异地问:“就这样。”
“是啊就这样。”阿汉道“我知道你为你的猫误吃我的东西而死感到难过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种现象了你可以放心了。”
如姬一个踉跄她已经理智全失到想要扑过去掐住阿汉的脖子大声叫喊:“你到底明不明白现在需要讨论的是什么……”
然而在她将要做出可能的粗暴行径时阿汉身边的侍从已经及时冲过来挡在了床前。
对于日夜随侍在阿汉身边的人来说他们多少已经了解到自家主子那气死神鬼的本事已经多么可怕了如姬夫人不怕死他们可不敢让这位主子被磳破一点油皮。
如姬堪堪被架住阿汉只觉困扰不堪不过是一场很平常的拜访怎么又是死又是毒又是哭又是闹的他正犹豫着不知此时送客是否无礼。
外面忽传来一声大喝;“阿汉公子庄主有请。”
众人皆是一惊狄飞虽常宠幸阿汉但每一次都是自行前来从来不能曾召过阿汉前往。至于以前和别的侍姬有过的游园啊舞乐啊饮酒啊取乐啊等等活动自从怡园那位主子来后就再也没有生过自然就不需要召人却助兴了这一番有别以往的举动令一众下人都是愕然如姬本来就很已又青又白的脸更加难看了几分让人一见之下很容易对狄飞的眼光产生极大怀疑怎么居然曾经宠幸这么恐怖的女人。
至于阿汉他唯一的反应只能是打着呵欠有些埋怨狄飞多事却又很尽男宠职责地懒洋洋下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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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汉公子事关重大老夫不得己伪传庄主之令请你到来还望你不要见怪。”白白眉白须的老人神色凝重地说。
阿汉为他那同传说中古代圣诞老人一模一样的长相大感惊奇:“你是谁?”
老人一愣:“事态紧急公子不要开玩笑。”
阿汉讶然:“我问你是谁?这是开玩笑吗?”
老人露出审视的表情:“你真的不认识我。”
阿汉诚实地点头十分忠厚老实的表情让人很难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老人眼中精光一闪有着隐隐的怒气。他是谁他可是名动天下的擎天庄的副庄主庄中偌大基业的第二号人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算是狄飞对他也客气三分。
庄里上上下下就算没见过他的人一看他这白须白眉貌似神仙的样子也能认得他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就算是怡园那位主子待庄主都不假辞色见了他也多少保持一点礼仪。
偏这个小小男宠仗着庄主的几分宠爱竟似连他都不看在眼里了此人到底是真认不得他还是假认不得他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明显从来没在乎过他这响当当第二号人物不但没见过他的面倒似连他的样貌长相也从没认真打听过。
如今看来今日之事他愿也罢不愿也罢都由不得他不做了。徜能立功是他的造化要是丢了性命那也不过是他的命数。
老人心间沉吟脸上却是神色不动:“阿汉公子我是谁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庄主受了重伤。”
阿汉吓一跳:“他受伤了严不严重不会死吧。”
老人自是不知道阿汉纯是担心万一狄飞死了没有人管吃管住了只是因他那没有教养的话而皱了皱眉
真个不学无术死不死地挂在嘴里连一声无恙都不会说。
“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庄主内外伤极重。却不肯让大夫看诊也不肯上药裹伤若就此恶化下去只怕性命也将不保。”老人面色凝重。
阿汉愕然:“为什么他受伤不肯医?”
老人苦笑:“说起来这也是庄主一直以来就有一个古怪的习惯。受了伤之后绝不看大夫甚至不许身边任何人靠近若是有内伤需要调息就把所有人都赶得老远他自己运功旁的人便是连看一眼都会有性命之忧。若是外伤则更加不管不顾只由着伤口自己止血结痂罢了。至于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这些下属也实在并不知晓。庄主武功绝代素少受伤我们当下属的平常自是不好说什么。但这次情况不同庄主中了关东七大高手的连手伏击身中三掌二指一腿而刀伤剑伤暗器伤竟不可计数。庄主却还是如以往一般的倔强性子自己回了他的擎天园把所有下人都远远赶开严令进入者死。我们不管怎么劝他也不让我们叫大夫来看视。别说他的内伤极其严重而一身外伤也颇为可怕若不处理只怕……”
老人说到后来眉眼之间无限忧愁堂上其他人的表情皆十分沉重。
若说他们关心狄飞的生死安危自是没错的。
擎天庄好不容易从五大帮的打击中翻身过来如今是一方之霸而今堂上众人哪个不因此受益身家财产权势富贵皆无比丰厚。若此时狄飞有个三长两短天下各大势力乘人之危群起而攻他们眼前拥有的一切转瞬便会化做流水落花去。
阿汉岂知众人这么深的私心只是点点头:“我明白了那叫我来做什么?”
“庄主严令我等下属不敢违背。只是庄主的性命又是天大的要求耽误不得。我们只得请来阿汉公子庄主对公子素来宠爱公子若是肯进去相劝庄主便是生气想来也不至于将公子如何。”老人温和地解说着有关这些年来在狄飞受伤期间不应召而入或是被他们强行命令硬着头皮进去的弟子是怎么被打得胁碎骨折死无全尸的他是一句也不会提的。
“可是怡园的白公子不是比我还得宠吗?为什么不找他?”阿汉的问道。
老人叹息一声:“公子也该知道怡园那一位性子素来冷僻只怕对庄主的关怀未必有公子深切。”
四周众人一起点头:“是啊谁还能比阿汉公子更关心庄主呢。”
心里想的和嘴里说的自然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番话了。
开什么玩笑找那位去那位公子见了庄主从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听说庄主要死了没准他比谁还高兴呢。
再说了万一庄主一生气一失手把他打死了回头问我们要人谁交得出?
那可是庄主的心尖尖命根子谁敢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你虽说也常被宠幸可真以为咱们是瞎子聋子真当我们是那些不受宠耳目也不灵通的男宠或侍姬哪一回他从你那出来你不是伤得起不了床。可见庄主就算喜欢你怕也有限得很。
说起来象你这种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东西死了也就白死正好省了粮食了呢。
阿汉听不到众人的腹诽只觉他们讲得有理便点了点头:“明白了我该怎么做?”
老人大喜:“阿汉公子答应了。”
“当然答应他要死了我可活不成了。”没吃没喝自然是活不成的。
只是这话听了却实有同生共死之意就连老人也愣了一下略略迟疑这才道:“请公子入擎天园去劝庄主接受大夫的诊治要实在劝不动庄主至少要让庄主上药裹伤。”
阿汉点头毫不迟疑道:“行。”
为了他吃饱喝足猪一样的幸福人生有什么是他不敢做不能做不愿做的呢。
所以很快他就带了最好的伤药啊布条啊灵芝啊雪莲啊人参啊外加一堆各种各样冒着不同的香气或是臭气的所谓各类灵丹妙药走过了擎天园。
不可否认狄飞很没有取名字的天份自己的基业叫擎天庄他的园子叫擎天园他的住处叫擎天楼完完全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创新精神。
擎天园说是一个园子其实一进园门就是一大片池塘仅留一道小桥通过。
正值夜深之际天地寒彻池水上似有一丝薄雾笼罩小桥在雾中似见非见似有若无。阿汉渡桥而过在这烟尘浓雾之间倒似凭虚步空涉水而行。
穿过小桥便是一大片花地。没有任何名贵的花草树木倒似山间最常见的野花闲草在浓雾中淡淡开放。
每一步踏下去都是柔软的不知已踩坏多少花草的生命每一步行去都是冰凉的带着露水的花木悄悄湿了衣襟。
若是换了旁人不知会生出多少情怀几番暇想
可惜阿汉是个天生迟钝的家伙全无一丝诗意情怀就这么横行直入推开大门走进空无一人的大厅步步上高楼按照那白头老头的指点找到他要找的房间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户眼前是漫天漫地的黑暗以及黑暗中灿然生光的一双冷酷眼眸。
第十八章 往事历历
第十八章往事历历很多人都知道血修罗狄飞有个受了伤绝对不许人靠近不许人治伤的毛病却从来没有人知道他这个怪脾气是怎么来的。
他还记得他幼年的时光还记得那日日在鞭子下练功的苦难日子弟子们优胜劣汰弱者就算被强者打死也不算什么大事。幼时一起练武的师兄弟们一个个死去随着时光流逝已经不大记得清容颜了。唯一永生不忘的是那个他一直爱惜照顾保护的小师弟在他于一年一度同门比武中好不容易击败若干敌手后却跳上台来挑战已经受了无数内外伤的他。
是怎么遇上小师弟的是为什么觉得他比别人好为什么不忍心看他受欺负为什么要尽力帮他护他都已经忘了。
忘不了的是擂台上招招式式的无情攻击忘不了的是每一击都对准他的伤处迫他忍受无以伦比的**折磨忘不了的是那疯狂的叫声你是最强的打败你我就是最强的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忘记了他是怎么带着身伤心伤在所有同门师长的冷眼中与自己所保护的人周旋的忘不了的是他徒手穿过小师弟的身躯死死扣住他的心然后毫不留情地捏紧。手里的热鲜血的红小师弟绝望而怨毒的眼他都已不记得了记得的只是冷然一击时冰雪般的心境。
这么多年的江湖争杀无数的苦难无数的艰险他都已淡忘了唯一记得的只是永远永远不要示弱于人永远永远不要让人看到你软弱的样子永远永远不要让人觉得某一刻的你弱得只要轻轻一击就可以被摧毁。
因为人心太过软弱软弱得不能抵抗任何诱惑。因为人性本来是恶只要一个小小的契机人就会在转瞬间变作魔鬼。
所以他学会了伤得越重表现得越若无其事身体越虚弱笑得越是傲岸自得。受伤的时候他总是斥令不许任何人靠近。有时候他伤得很轻却假做很重引得旁人自以为得计乘虚而入被他随手斩杀。
他刻意做几件佯伤诱敌或引诱自己人露出真面目的事然后用最残忍的手段来杀戮折磨并故意把这行径宣扬得天下皆知。
果然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在他受伤时不经他呼唤来到他的身边不管是伤是真重还是假重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然而他的阅历终究不足他的心终究还有温暖柔弱的角落。他还记得那个灯火下盈盈微笑的女子崇拜他爱慕他称他为主上视他若夫郎。为他荐枕席为他战江湖为他做羹汤为他缝新衣然后为了他大战后一身的伤痛泪落如雨。
是受伤让人软弱吗?是痛苦让人无法拒绝别人的接近吗?他还记得那女子是怎样无限关心把最烈的毒药当做伤药洒在他的伤口。
在他被万蚁噬身钢刀剜肉的痛苦折磨时在他真气消退胸闷欲呕根本无力做战时四面伏兵尽出。
他已看不到那女子美丽的容颜上得意的笑容他已听不到那女子银铃般笑容里的残忍恶毒他看不清也听不见。他不能思考他无力逃脱。
于其说是凭着毅力苦撑不如说他是凭着狼一般的本能在拼命。狼的狠狼的拼狼的悍狼不惧死所以他竟然没有死即使如今回想他依然惊奇在那种困境中他竟得不死。
虽然那一战令得他遍体麟伤虽然那一战使得他足足休养了半年才慢慢复元但他终究没有死。
只是从那之后他那受伤后再不容人接近的怪僻从此真正牢不可破只是从那以后再重的伤他也不肯用药。
他知道声名赫赫又如何天下惊惧又如何在骨子里他不过是一头孤独的狼。受了伤只会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悄悄地疗伤。
再重的内伤只要够坚持总能压得下来再重的外伤由着他去吧血自己会止伤口自己会结痂狼的命从来都是贱的。生生死死由天命去吧。
这人世间没有任何他相信的人他也不期望别人相信他。
他得到世人最艳羡的权势地位但是他从不知道自己要那权势到底有什么用只是生命如此漫长即然争权夺利可以打时间那么就去争夺吧。
他有无数下属但是他从不相信他们他只觉得那不过是交易他给他们权势富贵他们回报以暂时的忠诚如果有一天他不能给予这权势富贵或别人给的更多那么忠诚的转移也是理所当然。
他不怕背叛也不恨背叛因为早已不再期待忠诚如果一个人会因别人的背叛而死那也只是因为他的愚蠢怪不得旁人。
他有过无数姬妾男宠无数床上欢愉但他从不让任何人为他生下血脉他没有亲人也不需要亲人。因为他自己也不被人任何人需要。
他只是一头孤独的狼受了伤只要一个人找一个冷清的地方悄悄得躲起来等待着他在人前只能是风光的威严的强大的。他的软弱他的无力他的孤单他的寂寞他不允许任何人窥看。只除了……
这一次真的伤得很重很重吧重到他回来时竟在怡园门前止了步有那么一刻他真得很想进去很想最后看一看那个人最后听他说一句话。
这一次真的伤得太重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下来。然而他也并不是十分在意。只是那一瞬在怡园之前踌躇却终究让他感觉到了痛楚。
只是依然没有进去。
男儿于世岂能以伤口示人行祈怜示弱之事。
在他风光万丈时他愿把所有的的珍宝都献出来博那人一笑在他凄惨无奈时他所能选择的也只能是一个人独自看着伤口慢慢流淌热血。
最终他依然不需要任何人正如任何人都不需要他。
没有了他擎天庄的人依然会在这个名利场中继续追逐争斗没有了他那些口口声声爱他爱得要死的男人和女人们依然可以带着他们多年的积蓄好好得活下去也许会找到另一有权势的人对那人说爱你爱得要死吧。
没有了他那人或者更快活一些。
他在黑暗中独自思考身体的痛楚已经不再重要了。努力了许多次依然无法顺利让真气在体内运转周天只是气息越来越急促只是觉得天地之间很冷很冷。
他慢慢地蜷起身子如同那些没有出世的婴儿无助而柔弱只是四周是空旷寂寞的暗夜而不是母体无尽的温暖。
他在黑暗中冷酷而讥诮地笑了。他伤得重所有人也知道他伤得重可是有以前无数先例可循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别人依然不敢进来不敢靠近他。
也许他就这样在这黑暗而冰冷的世界里一个人一点点得死掉让尸体一点点得僵硬过了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才会有人壮着胆子进来看见他也许已经腐烂生蛆的尸体。
他在心中轻轻叹息到底还是失败的人生啊最骄傲的狼在死去时也懂得找一个没有人能看到的地方独自归去再不让人寻到它的尸体。可惜他却连如此简单的事也无法做到了。
门开的声音让他凛然一惊猛然睁大眼却觉眼前晕眩阵阵他根本已经无力看清黑暗中正渐渐接近的人影。
是什么人竟如此大胆?只是即然进来了那么不是他死就是那人死结果已定是什么人已经不重要了。
他闭上眼冷静地调均呼吸冷静得运起最后的内息抬手一掌劈出。他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别人的。来的若是关心他伤势的下属明知他的禁忌还要进来死了活该来的若是想乘他受伤取他性命的刺客这一掌肯定伤不着人死的应该就是他。
不过谁死谁活重要吗?
他微微冷笑然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主人你不会死吧。”
心间微微一惊脑子还没有思考手却自然而然地一偏当胸的一记重击擦着阿汉的肩头过去了。
第十九章 异法疗伤
第十九章异法疗伤阿汉闷哼一声跌倒在地上手里一堆瓶瓶罐罐药粉纱布掉落一地.他心痛得大叫也顾不得肩头疼痛手忙脚乱地收拾一边又有些放心地喊:“主人你力气还这么大应该不会死吧。”
狄飞咬了咬牙暗暗咒骂自己刚才怎么就会莫名其妙移开掌力居然没把这小子劈死呢?这人一张嘴就足以把人气死。
阿汉怀里抱了一堆东西重又小心地靠近狄飞。
狄飞在黑暗中冷冷瞪着那渐渐接近的身影嘶声道:“出去?”
阿汉叹气:“主人如果你乖乖吃药上药我立刻就出去。”
狄飞慢慢地捏紧拳头在黑暗的至深处冷冷地笑。
阿汉已来到他身边轻轻放下手上的东西伸手想要去碰触那带着冰冷气息的人然后胸前传出骨头折断的脆响整个人飞了出去。人向后飞跌耳旁掠起的劲风中少不了一个冰冷的声音:“不走就死。”
“砰”得一声之后阿汉重重撞到墙上然后慢慢滑跌下来。而狄飞也在尽一切力量压抑着不能控制的喘息声。慢慢收回刚刚击中阿汉胸口的右掌用左手握住整个感知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直到低低的咳嗽声微微惊动他抬眸间隐约的黑暗中那小小的影子慢慢挪动起来。
狄飞闭上眼慢慢吸气一定一定是他受了重伤力气不足绝对绝对不可能是因为心软或任何别的原因才没有尽全力竟然让那家伙活下来了。
阿汉慢慢地试着动了动身子想要站起来然而胸口惊人地痛了起来。骨头断掉甚至移位的痛楚倒无所谓但是被击断的胁骨没有处理任何稍大的动作都会让他的断骨不断刺痛他的内脏稍一不慎体内的脏器可能会刺出重伤这种可怕的伤痛才让阿汉也微微皱起了眉。
他不敢站起来也无力站起来只好慢慢得向狄飞爬过去不敢有较大的动作他一边爬一边剧烈得咳嗽不得不用手掩往嘴唇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不断得落在手心上。
狄飞森冷地再次说:“出去。”
阿汉叹气:“主人我真的很想听你的话……”一阵猛烈的咳嗽让他无力把话说完好不容易等到咳嗽完才能喘息着说“可是如果你不治伤搞不好就会死掉的。”
“你真不怕死。”狄飞尽力让语气冷漠而威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刚才强行击出的两掌已经把他最后的力量全部用尽现在死亡的威胁也就只能嘴上说说罢了。
阿汉继续叹气:“我怕死所以才不能让你死你死了没有人管我我会饿死的。”
狄飞为之气结啊啊啊刚才看到他一边咳嗽一边爬过来的时候自己肯定没有感动绝对绝对没有一丝一毫愚蠢的感动。
阿汉慢慢地爬到狄飞身边伸手摸索着想要查看他的伤:“这地方怎么连蜡烛也不点。”
狄飞愤怒得抬手想挡开他:“你走开。”
阿汉便适时握住他的手。
狄飞忽然一颤那突然间从指尖传来的温暖让他清醒得意识到在阿汉来到之前自己的身与心有多么冷多么寒。而指尖感觉到的温润让他确定那一定是咳嗽时吐在掌心的血。
他才莫名地一闪神耳边忽听到一个尽量温柔的声音:“乖别怕吃药一点也不苦的。”
刹那之间狄飞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吐着血去撞墙了事。天啊为什么他要为这种白痴走神。
他奋力想抽回手然而让他惊愕的是就连这样的力量自己都已失去就这样被阿汉死死抓着手继续劝他治伤:“我知道每个人的意志都应该遵重我知道就算有人活得不耐烦了一心要找死那也是他的自由不过我真的不能让你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活?”
为什么明明应该很感人的话狄飞却莫名得觉得自己应该恨得磨牙才更加合适合理。
但是此刻他的身体软弱得根本无法抗拒如果这个人硬要给他上药他也无力拒绝。
心中怒愤如火一般烧灼着他的心对他来说情愿伤重而死也不要无能为力地任人摆布自己。怒极之际心中忽然一动想起一件极遥远的事忽然轻声道:“你真的想要治好我?”
“是啊。”阿汉连声说。
“好。”狄飞冷冷道“脱衣服。“
阿汉一愣。
狄飞一字字道:“同我行房我的伤就会好.“
阿汉又是一怔没立刻答话。
狄飞冷笑:“你不是想要救我吗?”
阿汉摸摸头:“嗯那个真的能治伤?”
“别人不能但是我能。”狄飞那冷酷的眸子在黑暗中闪过冰冷的异色。
若是旁人听到如此荒堂的建议断然不会相信但阿汉却没有怀疑别人的习惯刚才多问一句以确定已经是很难得的了。即然狄飞这样说他便再不迟疑真的立刻宽衣解带。
黑暗中狄飞看不清他的动作只听得到悉索之声他极缓慢极冰冷地说:“我伤得太重没有力气所有的事都要由你来做。”
阿汉嗯了一声没有半点置疑。
狄飞自己却微微皱了皱眉他知道阿汉胸口骨头断了不止一根若真的行房让他做为承受的一方做尽主动的事的话必有许多极大的动作那样的痛苦就算是最硬郎的铁汉也会恨不得死掉算了阿汉他再能忍痛也应该……
思索在这一刻忽然停顿因为一个温热的身体就在黑暗中悄悄得贴近过来。两个身躯无比亲密地接近在一起时那无穷无尽的温暖让他的身体自然地违背自己的意志去依偎去拥抱去融入。
那温暖的唇从什么时候开始由额头徐徐下向移去那神奇的手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从肩部向下滑落。
狄飞在心中冷笑是啊差点忘了这小子也是男娼馆出来的就技巧来说永远不会差的。
他听见低低的闷哼声他知道身体极度的纠缠必是又让那人的内腑被断骨刺痛。然而除了那几乎微不可闻的闷哼声怀中身体本能得微微颤抖几乎让人无法查觉他的痛苦。
极尽热情的拥吻柔若无骨的身体悄悄游走的手正在褪去他的衣服然而又悄悄僵在空中。
狄飞微微冷笑:“就算是衣服被冷去的血糊住撕开就是你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不怕痛吗?”
那双手如奉纶旨用力一撕狄飞痛得微微颤动一下暗自咬牙小子用得着这么听话吗?一报还一报他忽得双手抱住怀中人在地上猛然一滚。
双臂间的身体极剧烈得颤动一下那极力压抑的低低呻吟让他升起极度的满足感。
他在黑暗中狰狞地笑着向那最温热的方向深深吻去。
第二十章 温柔难爱
第二十章温柔难爱好累
阿汉觉得他长久的生命中从来不曾如此疲惫过醒来的这一刻眼皮重得让他怀疑自己也许根本没有力气睁开.
已是清晨了吧似乎有淡淡的阳光照进原本黑暗的楼阁中只是头晕眼花根本看不清阳光下那挺身而立的人.
他动了动嘴唇想呼唤一声却觉得连出声音都是十分辛苦的事。直到那张脸慢慢地凑到面前他才勉强认出狄飞的面容。
昨夜还应该是伤重待死的人今天居然出奇得神清气爽眉眼清明看不到一丝一毫重伤疲惫的样子只是脸上却满是讥嘲:“醒过来了感觉怎么样?”
阿汉轻声唤:“主人。”声音微小地几乎听不见。他试图坐起来却现丝乎连移动一下手指都无比艰难。
就连痛楚都非常非常得迟钝只是觉得很无力很无力很累很累。仿佛全部的生命力在一瞬之间被抽取了个干净。让人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无力做只想就此昏睡沉入最深的黑暗世界直到天荒地老再不醒来。
这种感觉和他平时贪吃贪睡享受人生只想睡在温暖的被子里永远不起来感觉截然相反。
阿汉略略有些不解。虽然他昨晚骨折了虽然一夜欢爱使他伤上加伤但以他的精神力纵然稍觉痛楚也可以尽力忽略这种痛苦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昨晚主人没有多少力气并不象平时寻欢那样粗暴无情也没刻意在他身上增加别的伤口为什么竟然会……
一夜之后狄飞已然神完气足冷冷看了看阿汉:“这就是你不知死活的下场。”
阿汉略觉茫然地看着他时间久了眼前的一切勉强可以看得清楚了。狄飞就那样**着身体居高临下望着他。原来行房能治伤这事竟是真的一夜之间奄奄一息的人竟象奇迹般得大有好转。不过估计这这种事只能治内伤不能治外伤。狄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却还一样狰狞可怖。因为昨晚一直在剧烈运动中所以伤口的血液无法凝固到现在他身上仍有许多地方在滴血。
不过狄飞显然不把这些小伤放在心上只冷冷看了看阿汉就径自走开这里是他的房间随便就取了几件替换衣服准备换上若不是他的耳目极灵敏几乎就听不到那一声微弱得几至不可闻的呼唤:“主人。”
狄飞挑挑眉转身:“你还想说什么?”
阿汉慢慢地用手撑着地想要坐起来这么简单的动作他做来却无比缓慢他可以忽略胸口传来的阵阵痛楚却无法让酸软无力的身体做出出他极限的动作。
狄飞冷着眼静静地看着他的挣扎和努力。
很久很久阿汉才能勉强坐起身他满头都是大汗动作极之缓慢但却持续不懈地在地上慢慢向前摸索捡拾。有的时候不得不依靠双手的帮忙以爬行的姿式才能到达他的目的地……短短几步之外。
狄飞看着他慢慢地把纱布伤药一一捡在手里看着他慢慢抬头望向自己很慢很慢扶着墙支撑着站起来然后在向自己迈步的那一刻重又跌倒下去。
那样重重的一跌狄飞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重重一震他胸前的骨头还是断的这么剧烈跌倒的动作稍一不懈就可能让他的某个脏器被生生刺穿。
眼看着阿汉的脸苍白中透出惨淡的青绿他一手仍然捧着那些药一手开始颤抖着扶着墙试图再次站起来。
狄飞浓眉紧紧皱起终于大步走近扶住他已经完全不受意志控制正在剧烈颤抖的身体:“你要干什么?”
阿汉松了一口气想要回答却觉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慢慢得用打哆嗦的手打开药瓶把药粉往狄飞正在流血的手臂上洒。
曾经有过的记忆如此鲜明得在脑海中浮现狄飞不由自主微微一颤然而他即没有松开手也没有推开阿汉的手。
他静静得看着药粉零零落落洒在创口上他静静看着阿汉用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且没有半点力气的手试图为自己的包扎却又一次次失败。
良久他才轻轻问:“你这样就是为了给我包扎伤口?”
“嗯。”阿汉尽量用最不费力的声音回答。
“你没现我已经没有大碍了吗?”
阿汉不得不打起精神却又实在有气无力地说:“可是你还是在流血我答应过一定要让你处理好伤口的……”
除了虚弱还是虚弱除了疲惫只有疲惫阿汉明明累得只想放弃所有的意识就此沉入长久的休眠偏偏又死死挣扎着不肯闭目只因为他眼前依然有鲜红的血在流淌。
狄飞木然看着他继续与虚弱的身体抗争着完成为自己治伤的工作。这个笨蛋难道没现他的身体状况比我糟糕了多少吗?
他慢慢地咬了咬牙然而出口的却是:“你累了就睡吧伤口我自己包扎?”
阿汉一惊露出欣喜的一表情:“你答应处理伤口了?”
狄飞点点头。
阿汉立刻抓紧机会谈条件:“要好好治伤要看大夫?”
狄飞露出忍耐的表情略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
阿汉对他笑了一笑在下一刻完完全全沉入了黑暗世界里。在狄飞的怀抱里手足垂落低下头去。
这短短的一瞬狄飞心头一跳几乎以为这个虚弱到极致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眼前死去了。那么微弱的呼吸和那几乎感觉不到的心跳与脉膊让人几乎不敢相信这还是一个活着的人。
那么久那么久他一直期待看到阿汉软弱的样子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凭真本事让阿汉晕过去然而这一切生在眼前他却现其实自己并不是特别高兴。
在园外等了一天的庄中高层人物终于在黎明时分看着他们的主人抱着那个小男宠走了出来。主人神清气爽举步从容完全看不出丝毫重伤的样子。看来昨天的伤也只是表面上严重罢了根本不能真正影响到主人。江湖一直传说血修罗狄飞的伤势轻重根本没有人能看得出来每一个想乘他伤重杀死他的人最后的下场是自己伤重而死。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大家感叹着互相给个眼神咱们这位主子果然深不可测。至于他怀中那个生死不知的人就没有谁会付予多少关心了。
阿汉不知道是狄飞一路把他抱回去的阿汉不知道狄飞叮咛了自己身边的人一些什么阿汉不知道自己晕迷了足足十三天不管什么灵丹妙药灌下去一概吐出来阿汉不知道除了狄飞之外几乎每个人都认为他是死定了。
再强大的精神也需要身体来负荷。精神力可以漠视一切伤害与痛苦却无法越身体的极限当身体因为用尽所有生命力而无法再维持清醒时纵然拥有神祗般强大的精神也终将无所依归。
直到阿汉醒来那软弱虚惫的感觉依旧挥之不去。不同于以前他因为懒散而喜欢赖床现在就算外面有再好的阳光他也没有力气没有意愿从床上起来。
以前除了睡觉他最喜欢吃吃喝喝现在就算世间最美味的食物放在他的面前他也没有食欲。
然而他身边的下人却似乎异常强硬不管他乐不乐意该吃的该喝的确定对身体有补益的东西就算他不肯掰开他的嘴也要硬给他灌下去。
多日来狄飞没有来探望过他一次。阿汉也没往心里去。相比以前的懒散他现在是什么也不做却整日疲惫不堪什么事也没有力气想没有力气在意。
他自然就更加不知道几乎每天自己这边的管事都会亲自向狄飞报告有关他身体的情形。每一次狄飞都只是面无表情的听只是偶尔下几道极强硬的命令。
“不管他喜不喜欢大夫开出来的药和食补的膳食一定要按量给他灌下去。”
“不要理他赖不赖床外头阳光好时用绳子子绑也绑他出来在阳光下走动他走不了就扶着他他站不住坐在椅子上推也行。”
无论如何在狄飞的强硬处置下阿汉的身体在两三个月后终于开始渐渐好转。只是似乎上天也看不得阿汉慢慢复原继续过他猪一般于世人无益的生活。
于是在某一个深夜全庄的第二号人物那个眉毛胡子全都白白的老头亲自来到了阿汉的房间抬手间几个侍夜的下人全都被点中睡穴沉沉睡去。
而本来沉睡的阿汉却被叫醒眼睛还不及完全睁开意识还迷迷糊糊之际已听得一个声音道:“阿汉公子庄主又受了伤。”
阿汉睁开眼有一瞬的茫然然而他立刻明白了过来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得起床。他的动作依然不太利索。
老人看看他显得病恹恹的神态微微皱眉却也一样不说话只静静旁观。只是是待阿汉穿好衣服下床走路走得太慢时他才有些不耐烦得一伸手抓起阿汉飞掠起来。
劲急的夜风中阿汉好奇得问:“为什么主人又受了伤不是说主人很厉害的吗?怎么老是受伤?”
“最近几乎每隔几天就有江湖上顶尖的高手来找庄主决斗。庄主上次受伤虽然不太严重到底没有全好屡次与人决斗元气一直不能复元便是铁人这连番决斗下来也终是撑不住的直到现在才受重伤已是极了不起了。”老人神色倏然沉重下来“说起来江湖人士对庄主素来的敬畏三分的不知为什么最近会有这么多人来挑战。我们怀疑是庄主曾受重伤的消息泄露出去了但关系庄主伤势之事我们一向是全力保密的。此事当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所以这一次为了确保消息不外泄、我不得不让其他不相干的人全昏睡过去公子莫怪。”
阿汉听得莫名其妙:“即然受了伤为什么还要不停得和别人决斗?为什么人家要决斗就一定要应战?”
老人则是更加莫名其妙:“人家要决斗我们怎么可能不应战?庄子的威名还要不要了庄主的脸面还要不要了江湖巨擎的身份还要不要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觉得对方完全无法沟通。
此时已至擎天园外照例大包小包大瓶小瓶的药物往阿汉手里塞。阿汉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径自进去。
静静盘膝在黑暗中运气疗伤的狄飞再一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再一次看到房门被推开今夜月色极明极亮一个似乎是极弱小极伶仃的身影踏着自外而入的月光很慢很慢得走进来。
狄飞觉得自己应该惊奇经历了那么严重的教训他怎么还敢来。狄飞又觉得自己完全不该有一丝惊奇这个时候这种情形能够自黑暗中踏着月光走近他的也只能是那个人。
阿汉走得很慢很慢但到底还是到了狄飞身边。“主人。”他轻轻唤带些欣喜:“今天没闻到血腥气你伤得没有上次重吧。”
狄飞沉默不语不知为什么忽然不想回答阿汉任何问题。
阿汉见他不应答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弯下腰把手上的若干东西全都放下然后开始脱衣服。
听到宽衣之声狄飞那沉寂不动的身躯猛然一震忽然爆般一跃而起一把抓住阿汉力量大得几乎要把他揉碎了:“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
“给你治伤啊?”阿汉很平常也很不解得答“你不是说这样能治伤吗?而且上次效果那么好?”
狄飞气得莫名得颤抖起来:“你到底是不是白痴上次我好得那么快你却变成那个样子谁都知道是我吸了你的精气真元造成的?”
阿汉茫然不解:“你吸我的精气真元?”
狄飞气得咬牙切齿:“每个人都有独一无二的精元而邪派常用交合之法采旁人的精元以增自己的功力以左道旁门的采补之术直接吸走健康者的精元可以比任何灵丹妙药更有效得治疗伤势使人快复元只是被吸者重则当场身亡轻则终身瘫焕就算再好一点没死没残也必要短命许多年你知不知道?”
他说得如此愤怒如此激动阿汉听得却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说行房能治病原来这叫采补啊?”
狄飞冷下眼松开手因为忽然远离那温暖让他的手心空空寂寂他闭上眼沉下心等着那寒夜中的温暖在彻悟后迅离去。
然而下一刻一个**而滚烫的身体就这样将他紧紧拥抱住。
狄飞猛然一震那剧烈的震颤让他以为一颗心将要跳出胸膛他脱口再次问:“你想干什么?”
“给你治伤啊。”阿汉再次回答答得简单直接“即然采补能治好你那就太简单了。”
黑暗中那仿佛比千个太阳更炽热的唇吻下来深深重重缠绵无尽。
狄飞死死咬牙他想推开这个疯子不知为什么几十年的功力仿佛在一瞬间消失怠尽他手脚僵木得任凭那温暖丝丝缕缕侵入他孤绝的身躯无情得一寸寸赶走原本的冰寒。
那手温柔而灵动巧妙地点燃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那唇炽热而温暖由额头徐徐滑向颈侧最敏感处一点点移动慢慢到了他的耳垂轻若游丝的声音响起:“主人我求你一件事?”
狄飞依然咬着牙僵硬着声音答:“你说。”
阿汉难得求他若是以前他会得意他会冷笑而此时他却只想静静凝听因为他知道这个的请求必定和他所想的所以为的任何正常人有可能提的大大不同。
“如果下次你再受伤不要找别人不要对别人用采补之术来找我吧。”阿汉想了想又补充“在我死之前来找我吧。”
狄飞抬手再次抓住紧贴住他的**声音莫名得有些嘶哑:“你知道你这样活不长的?”
“所以我才说至少在我死之前不要找别人。”阿汉微笑这人给他衣食供他安居如今受了伤自己付出一点帮他复元是理所当然的。即然这种治伤法会损及生命为什么要让别的人承受呢。所有的生命都珍贵而平等这个时代的杀戮残忍他懒于介入但份内之事为什么不去做好至少在他死之前可以帮助其他的生命担下这劫难。
于他这只是很自然的想法于狄飞这样的话语这样的要求却如惊雷闪电震人心魂。他嘶声道:“我答应你。”
在下一刻终于放开所有的自制将那身体紧紧抱住任神智就此沉溺于无限的幸福与苦痛之中。
阿汉醒来的时候身在柔软的被褥上温暖的床帐中耳旁有一个声音轻轻问:“觉得怎么样?”
阿汉愣愣得看了看狄飞带点关切的眼然后才说:“有些虚弱不过比上次好很多。”
狄飞笑笑:“纵是采补也有轻重深浅之分施术者可以掌握住一个度在治疗自己的同时尽可能减少对方的伤害虽说这样一来治疗效果可能会差一些不过也足够了至少现在等闲来一个两个高手我还是可以应付自如的。”
看看阿汉依旧苍白的脸色和困顿的神情他依旧有些歉然叹道:“本来你的身子还没完全好我不应当如此待你。只是我受重伤的消息被人传出去很多人都想乘火打劫为怕我躲避个个都明目张胆来挑战据我的探子报来的消息不出两天最少有三路高手会来到这里。我要想保住我今日的地位和足以震动天下的威势就不得不尽快让自己复原。我信不过大夫也从来不喜欢用药何况就算以医药之术也很少有立刻见效的你又让我答应不能对别人施术……”
他的声音尽量温柔一边说一边轻轻伸手理平阿汉额头散乱的一缕头又顺手为他扯了扯被子。
阿汉震惊得望着他脸色极之复杂过了一会儿才轻轻道:“主人你从来没有这样待过我从来没有这样和我说过话?”
狄飞笑道:“我这样不好吗?”
阿汉还是用极之奇特的目光望着他又过了很久才问:“主人这是你的温柔吗?”
狄飞微笑:“你说呢?”
阿汉的身躯仿佛剧烈得震动了一下却又一语不只是眼神变幻莫测闪过种种光芒直直得望着狄飞很久很久也不肯稍稍转眸身体更长长久久保持着这个姿式不曾动弹一下。
就算以狄飞的定力在这种目光下也没撑多久就忍耐不住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主人我是在很用心很用心很努力很努力地爱你喜欢你为你的温柔而感动啊。”阿汉坦然答。
狄飞浓情密意的话听得足够多却还不曾听过这样直白这样简单的话他素知阿汉是决不会说谎的一时心中大悦竟觉说不出的舒畅忍不住朗笑出声:“你这个小白痴啊。”
这一次阿汉晕倒在擎天楼后狄飞不但亲自送他回去亲自叮咛人为他擦身换衣亲自把他送上床亲自为他盖好被子不害他床边守了他一夜。在阿汉醒来后又一直在此处停留了足足一天一夜第三天才去理事。
如此荣宠如此关心于狄飞对阿汉而言竟是从不曾有过的。所以狄飞离去后阿汉身边的人直接把他当菩萨来小心服侍了。
阿汉却似心有疑虑一个人怔怔呆了足有一天一夜最终还是第三天早上当方鸿过来请安时他轻轻叫了一声:“方管事有件事我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你能不能帮我想一想?”
方鸿连忙笑道:“公子请问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如果有一个人三天两头对你拳打脚踢欺负你辱骂你你会不会恨他?”
方鸿还以为他要问多么深奥的问题呢以至于刚听到这么简单的话时还呆了一下这才答:“会。”
“那么要是有一天他忽然不打你了或是打得很轻了你会不恨他吗?”阿汉象个好学的小学生一样问。
“当然还是恨我不会因为别人本可以杀我却只剁了我一只手就不恨他。”
“那么?”阿汉思索着“如果有一天他忽然不但不打你还对你很好你跌倒了他扶你起来你受伤了他问候你你还会恨他吗?”
“如果他折磨了我三年却在某一天对我稍微好一点我就把三年的痛苦全忘掉那我就是圣人了。”方鸿心中虽不解却还是很自然地答……
阿汉露出迷茫之色:“可是我听说过有很多人都是这样被人肆意折磨又打又骂了好久好久却因为别人某一次不经心的温柔而感激涕零觉得别人本来可以对自己无比粗暴谁知这次居然不粗暴反而很温柔他多么好多么善良对我多么体贴于是从此就肯为他生为他死。”
方鸿愕然:“这种人如果不是疯子就是天生犯贱。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被抽了一顿鞭子再给一颗糖后只记得那颗糖的。”
阿汉很慢很慢地点头:“也就是说被一个常打你的人偶尔温柔对待之后不喜欢他是完全正常的。”
“自然。”
阿汉皱起眉头托着下巴唉声叹气起来。
主人啊主人你不能怪我啊。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学习张敏欣给我看的那些小受们的感情变化了。在现做为主人的你忽然给予的百年难逢的温柔之后我真的很用心很用心地去感受你的温柔去努力让自己感动我很用心地想你多么伟大多么高贵多么了不起却肯这样温柔地对待我是多么了不起我应该多么感动多么激动多么多么地动心啊。
可是我真的找不到哪怕一丝一毫这样的感觉啊。
为什么一百个小受有九十个在倍受折磨之后会因为折磨他的人偶尔流露的一点温柔就爱生爱死爱得决然无悔呢?
主人的确不算上多坏的坏人只不过常常打我骂我羞辱我喜欢捏断我的骨头罢了我也没有象无数经典小受那样痛哭流涕赌咒誓说我恨你。所以在你忽然对我温柔一把之后我当然也做不到象经典小受那样立马把赌过的咒过的誓当放那个气一样的放掉一转眼就爱生爱死去了。
啊方管事说得对没准我还真是个正常人一个正常人即不是疯子也不是天生犯贱所以是没法成为一个完美小受的。
这可怎么办啊我的主人我对不起你我未来吃喝无忧被小攻当做掌中珍宝呵护的生活不会受影响吧!
相比于采补对身体的伤害这种对未来安逸生活的不确定才真正让阿汉感到了极度的痛苦。
阿汉躺在床上呆方鸿也站在床边呆啊啊啊莫名其妙忽然问这一堆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苦苦地思索着忽然想到阿汉身上常会出现的伤势以及庄主近日少见的温柔。脸色刷得一下变做惨白一片。这个……那个……难道说……不会吧。
血色从他脸上完全淡去可怜的管事在现自己可能在无心中闯下在祸后暗自誓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永远不对任何人提起刚才的一番对答。
第二十一章 一诺堪笑
第二十一章一诺堪笑之后的生活证明了阿汉的担忧似乎只是多虑。现在狄飞待阿汉确是极好的。到阿汉这里来的次数渐渐多起来面对阿汉时脸上渐渐有了笑容。有什么好东西除了怡园那份大头雷打不动其他的几乎都搬阿汉这里来了。
纵使看到阿汉用他费尽心血夺来的南海琉璃珠趴在地上打弹子玩他也不过笑笑便凑过来陪他一同玩罢了。
床弟之间待他总算与往常大不相同了再没有象以往那么粗暴虽然还谈不上有多温柔多少还是顾及了阿汉的感受了。
只是狄飞依然常常受伤。挑战的事不但没有停止在他的势力范围内又生过多起暗算骚乱刺杀他疲于应付各处火头心力交瘁还不能不对挑战者加以示弱又要摆出强之态以震慑自己的下属。
几乎只有在阿汉身边他才略略露出疲态。
每一次只要他神色稍显黯淡苍白阿汉就只会无声无息地抱住他以自己的身体来暖他以自己的臂来支撑他以自己的生命给他生命。
他每一次也只是苦笑着摇头:“你这个笨蛋。”
他无法拒绝阿汉因为在眼前的重重危局中他需要比往常任何时候更强大。他不能拒绝阿汉因为如果他倒下去就再没有人可以保护一切他想保护的其中包括阿汉。
他只是尽量掌握住其中进退之度只要能稍稍控制住伤势使其不至恶化使自己在面对任何意外时都可以压下伤势加以应对便足够了。他只得尽自己所能得减少阿汉可能受到的伤害。最好的大夫最好的灵药最好的药膳师父在他的命令下全都住在阿汉的园子里一召即到。
但即使如此他也总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但对他来说只要不伤及元气倒也不是十分放在心上的。
随着他与阿汉关系的缓和下来非疗伤的房事也渐渐多了起来。只是因为阿汉过于强大的精神痛觉和快感对他来说同样都是没法有大的触动的。所以狄飞的粗暴或温柔对他的影响也都很轻微。
好在他受过绝对专业的训练所以就算并不觉得如何舒服快活该有的反应一样也不会少。只是有的时候反应过多也不是太好的事。
比如当狄飞专心运动时手足将狄飞紧紧缠绕住同他契合得如同一个人的阿汉会忽然蹦出一句:“主人你最近时间比以前短很多是不是受伤之后不行了。”
正在紧要关头的狄飞差点直接从床上跌下去定了定神咬着牙答:“你闭嘴。”
阿汉渐渐也不太敬畏这个主人了不象以前那么言听计从耸耸肩:“又不高兴了你总是不高兴。”
狄飞喘息着冷冷道:“这世上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你每天做那么多事不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快活吗?”阿汉奇怪得问“如果不是喜欢的事为什么要做呢?”
狄飞闷声不响狠狠动几下这才咬牙切齿:“你这种白痴不会懂的。”
“整天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到底谁才是白痴。”阿汉小小声地嘟哝。
狄飞恨恨瞪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明不明白?”
“就算我在江湖我也绝不会做我自己不喜欢不愿做的事了。”阿汉大声反驳“什么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真的不由己吗?还是根本没有认真去想过去尝试过。不好的事就是不好的不正确的事就是不正确的让别人和自己都不快乐的事就是不应该做的这和人在不在江湖有什么关系?”
狄飞倏然沉默下来忽然伏下身随着某种激烈得律动狠狠一口咬在阿汉肩上。
阿汉低低叫一声于其说是疼痛不如说是惊奇。
尝着阿汉的血与汗狄飞才沉声道:“你不明白身在高位的风光之后是什么样的压力和重担你怎么会懂?走错一步就是粉身碎骨行差半步便让世人看轻?有很多事就算不喜欢也不得不做有很多仗就是不愿意也不得不打。”
“如果你自己不看轻自己别人看不看轻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你自己不愿意别人真的可以勉强你吗?”阿汉依然不解。
狄飞冷下眼:“够了只会躲在我的羽翼之下外头的风风雨雨你知道多少?如果我死了倒了你以为你还有多少安逸日子过。”
这话立时说中阿汉的心病急忙说:“要怎么样你才不会死不会倒?”
狄飞只道他关心自己虽然表面上冷冰冰白他一眼心里多少还是高兴的却又不得不叹口气:“除非我是天下第一高手什么人都无法击倒。”
阿汉恍然大悟轻声问:“啊当天下第一高手是要经常练功这样武功才会好对吗?”
狄飞正值最最重要的关头再没力气应答他只随便点点头身子急动了几下眼看就要达到快乐的顶点忽然……
本来紧紧缠绕着他的手足全部松开在最最紧要的关头在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刻一个身体正在迅离开他。
狄飞先是一愣又感到身边一凉心中一惊然后是一种上下一齐要出血的极度郁闷他狂吼一声:“你干什么?”
阿汉紧赶着爬开两步:“我总算明白所有故事的霸主英雄们虽说了不起却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如意了就因为所有人都日也运动夜也运动无时无刻不惦着运动把练功全搁下来了所以才老是挫折重重动不动中人暗算或陷入阴谋要么被人谋反推翻。我说你还是别再这么白白运动得浪费时间了人家不是说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
狄飞要还能有耐心听他把话说完他就不是修罗而是佛祖了他狂吼一声双眼通红得叫:“我要杀了你。”飞扑而至一把将逃脱不及的阿汉按得动弹不得下体恶狠狠得刺下去就此痛快淋漓。
而此时阿汉犹自嚷嚷着:“这运动又不好玩一点意思也没有又不舒服又这么浪费时间有这么大把时间你为什么不练功呢当了天下第一高手再没有人能打倒你这多好啊。”
他这里为自己的安逸未来叫嚷不停至于某人的在某方面的自尊自信就此被刺得鲜血淋漓他可是完全没有意识到。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过去狄飞与阿汉之间虽然磨擦不断总算最终还是相安无事的。至少阿汉没有再被整个半死虽然气得急了时狄飞也会把整个房间打得除阿汉之外再没一件完整的东西。
虽然阿汉对运动开始推三阻四每次见面就苦口婆心劝着狄飞去好好练功不过总算他还记着男宠的本份狄飞坚持的话他也不会拒绝。
事情生的那一天阳光正灿烂狄飞行过曲桥忽见池塘边一树桃花开得艳夺人目映得池中水上都是绚丽的红。
他不觉微微一笑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那个总是懒洋洋躲在小园子里不愿走动半步的人。
如此春光好怎么就让那懒人给辜负了呢。
是那一日特别闲吧?是那一日阳光特别温暖吧是那一日花儿特别明媚吧所以他忽然间不想去理事了。笑着让人在花边池旁备了桌案令人去叫阿汉来陪他赏景。
阿汉来的时候还是愁眉苦脸的见了他张口就说:“这么悠闲这么有时间为什么不去练功。”
狄飞对他这句话听得太多已经麻木原本是绝不会理会的只是此刻忽有春风拂面来让他的心境莫名有了点温柔于是他轻声道:“你放心我不是铁石心肝之人你这般待我无非是见我近日受伤太重太多所以盼我练好武功再也不至为人所伤了。”
阿汉愣了一愣不是这么回事啊他开口正要解释。狄飞却似难得心情好微笑如春风地拍拍身边的椅子:“坐到我身边来。”
阿汉自然乖乖听话。狄飞笑着为他倒了一杯酒笑道:“对了正要跟你说服侍你的小杰昨儿和别处的小厮打起来了。人家倒不敢怎么还手竟让他一个打三个还把人打得到处跑。本来这也不过是小子们打架闹事原不必我费心因是你身边的人才报到我处来。你说我该怎么处置才好?”
阿汉愕然:“打人是不对人人家不还手还打人更加不对应该处罚。”
狄飞看看他:“他毕竟是你的人。上次那帮子人待你不好罚了也就罚了如今这批人对你真的是照顾周到又细心日日相处也总该有点感情你真愿让他受罚?”
阿汉不加思索道:“他照顾我和他做错事这是两回事不应该扯到一起的。不能因为他照顾过我就可以做不应当做的事。”
狄飞凝视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道:’你与他当真不同。“
阿汉莫名其妙:”什么?”
狄飞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我只是想你这样的话是不会有心腹的。”
阿汉笑起来眼神明朗而坦荡:“我要心腹做什么我有主人就好了。”
狄飞微微一震眼神终于有了复杂的变化他静静凝视阿汉良久终于轻轻道:“从今之后有我一日总还有你一日的。你有什么想要的我总尽量为你办到……”
阿汉啊了一声:“那么你能让我做你最宠爱的男宠吗?”
张敏欣说过只有成为最受宠爱的那一个才能终身在霸主啊王爷啊皇帝啊若干小攻的呵护下过一辈子混吃等死的幸福生活。
狄飞深深得看他一眼不知为什么唇角轻轻飞扬起来然后不知不觉大笑出声朗声道:“好我答应你。”
阿汉刚刚展露笑容还不及说什么就觉得一股森寒之意逼人而来就看到狄飞那刚才还挂在脸上的笑容忽然僵木一片。
一个清冷的声音遥遥传来:“原来他就是你最宠爱的男宠。”
阿汉闻身回头曲水之畔小桥之上那人一袭白衣衬得骄阳也失了颜色。
第二十二章 解释风波
第二十二章解释风波那男子极是俊美只那么一袭白衣站在小桥之上便让所有人的目光不能从他身上移开。相形之下本来就容貌平平又身带残疾的阿汉被对比得简直丑陋不堪了。
几乎每一个在旁边的侍从都很自然地生出一份感慨来有这样的绝品人物在眼前怎么主上愣是喜欢上那么一个连他们下人都懒得多看一眼的残废呢。
唯一不被那男子俊雅容貌给震住的只有阿汉。那男子的容颜在普通人中当然算是万里挑一的俊美。但阿汉来自遥远的岁月在他的世界中身体可以自行制造自由更换便是比那人好看个百倍的男子也常常满眼都是随手一抓就一大把。
反倒是阿汉这种懒洋洋从来不为自己更换身体总以本来面目见人的怪物成为稀有品种走到哪里回头率永远比美男子高上不知多少倍。
那白衣男子只是站在桥头眼神冷冷地望了望这边一语不便转身离去。
阿汉只觉一股大力推来人飞出两尺砰得一声也不知道撞到什么头晕晕得有点痛。他爬起身来摸摸肿了个大包的脑袋他不以为然得挑挑眉。唉真是已经习惯了他家的主子有事没事就爱突然袭击莫名其妙把他这个挡道的障碍远远扔出去省事。
他笑笑抬眼向前望去。不出所料大力推开他后狄飞已疾掠而出。那男子度自是不如狄飞快人才下桥就被狄飞生生扯住直跌入他怀中。那男子奋力挣出狄飞双臂之间。狄飞激动得说着些什么那男子也冷漠地回答了些什么。
因为隔着远倒是听不太清不过看得出应该是一场比较严重的争执了。
阿汉摸着隐隐做痛的脑袋想啊最受宠的男宠待遇就这样吗?是他对最受宠的男宠定义有错误还是古人的承诺其实是根本不算数的。
正迷茫间听到狄飞一声怒喝:“所有人滚开。”
声犹未落众人皆作鸟兽散阿汉还没回过神来已经让两个侍从一人挟一条胳膊给硬架走了。
这两人是狄飞身边的贴身侍从宰相门房七品官地位与旁人不同对阿汉也敢数落:“我的公子爷咱们主上要和白公子说私话你还站着不走那不找死吗?”
“别真当主上宠你就没了进退这么点眼色也不会看吗?“
一边说一边跑得飞快把阿汉扔回他自己的园子他们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阿汉走回自己的房间窝回自己的床摸摸肿起来的脑袋啊啊啊他的主人特意把他叫出去就是为了说那么几句废话然后把他推得跌一跤再轰然赶走吗?
古人的世界真是诡异啊。
接下来的三天即使象阿汉这么迟钝的人也觉不对劲了。身边的下人只是默默得做事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世界忽然间就静悄悄肃杀了起来。
只有夜深人静时下人在门外说悄悄话阿汉听力还不错不是很困的时候偶尔能捡着那么两句。
“今儿庄主身边的小玉被打个半死还有阿风什么错也没犯一样被赶了出去。”
“没丢了性命已是幸运了谁不知道庄主这次和白公子吵得那么厉害心情极度不好。庄里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唯恐祸从天降。”
“李先生说这叫什么什么失火咱们当鱼的就要倒霉。”
“唉……”
房外的人叹息。
“唉……”房内的阿汉也叹气庄里真的人人心情不好吗?怪不得这两天的菜都不可口了估计大师父也担心自己成了被烧着的鱼整天提心吊胆没准盐和糖都分不清楚了。”
“庄主……”
惊愕的声音之后是房门倒塌的轰然之声。
阿汉面不改色懒洋洋从被子里起身他的房门基本上就是个摆设专门用来让庄主大人练掌力的以前也不知道壮烈牺牲多少次了。也就是最近这段日子狄飞的火得少这扇门尽忠职守多做了一段时间的工作。
也不过就是一切回到重前没什么好担心的。阿汉起身掀帐却不觉一愣:“主人你怎么了?”
才几天不见狄飞就似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神情困顿满脸憔悴两眼布满红丝。他探身过来一把抓住阿汉的手腕。用力之大让阿汉可以听到自己骨头的脆响。
他骨头断也断得习惯了也就懒得提醒狄飞自己的腕骨曾被他捏断过现在虽然长好毕竟有些脆弱经不起这样的大力。
好在狄飞似乎仍未完全丧失理智总算及时控制了力道声音有些嘶哑得说:“你去去向他解释。”
阿汉愣愣问:“什么?”
“你去向惊鸿解释。”狄飞眼神几乎带点疯狂“你是我的男宠就算再受宠也只是男宠可是他……”狄飞声音里带点痛楚“他是不同的我从不敢以男宠待他他是我最重视的人。”
阿汉总算有点明白过来了:“白公子不高兴。”
“是他不高兴而且还不承认他不高兴。”狄飞气急败坏一时也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高兴。知道那人会不高兴不痛快他心中的确有着窃窃的欢喜。但是自己想要解释那人却冷冷一句“我是什么人怎么干涉得了狄大庄主收哪个男宠宠爱哪一个。”便再也不肯见他不肯理他实在让他心浮气燥神魂不宁。
是副庄主临时一句:“即然白公子是因为阿汉而生气的为什么不让阿汉去解释呢。他若心中喜欢庄主不肯见庄主原是寻常但他心中若嫉恨阿汉倒正要见见阿汉暗中与他相比才是。”点醒了他。
他也是病急乱投医此时此刻也顾不得阿汉的感受便急急赶来。
倒也正好阿汉却是个迟钝到完全感觉不到有什么伤害痛苦的家伙即然这是主人的要求所以他想也不想就点头道:“好。”
反是狄飞听他应得这么干脆倒略略愣了一愣这才定下神来看着衣服还没穿好就让自己硬拎起来。因为衣衬单薄而显得有些寒不胜衣的阿汉他心中终于微微一软这几日来一直缠绕不去的焦燥略退暗中感到有些惭愧。
他迟疑了一下这才道:“我知道这事为难了你只是……”他长叹“盼你谅解我惊鸿对我非寻常可比。他如今误会我只得你才能化解得开我……”
他目光深注阿汉:“你能这般待我无论如何我总有报答总不至负你便是。”
阿汉倒不理解他如此郑重其事有何用意只笑说:“我去找他解释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很久以后阿汉不得不承认世人眼中的大事和他所以为的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而在当时第一世世事人情无知若白纸一张的阿汉无论如何想不到一件仅听主人吩咐去办的小事会展到那种地步。
“你来做什么?”一直对狄飞闭门不见的白惊鸿居然真的肯见阿汉虽然他接见的态度冰冷而不屑。
“主人让我来告诉你我是他的男宠就算再受宠也只是男宠可是你是不同的他从不敢以男宠待你你是他最重视的人。”不得不承认阿汉绝无做说客的天份狄飞也是昏了头才会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人身上。他完全就是把狄飞的话一字不漏得重说一遍而且说得不带任何情绪起伏。
就算是白痴也不会相信说这话的人能有多少诚意在所以白惊鸿的反应也就是理所当然。
“我是什么人怎么配和狄大庄主的男宠相提并论。”
阿汉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说得也是你的确不能和男宠相比。”
白惊鸿一愣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你说什么?”
阿汉象是完全听不出他的讥讽之词笑说:“男宠也是一门工作给予服务也得到报酬。主人供我吃供我喝给我衣服和住的地方我就为主人做事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在床上想要怎么样我都听他的。可是白公子你……”他偏着头想了想“我虽然和你不熟但我常听人家说起你。主人给你吃最好的住最好的穿最好的有什么好东西都送给你可是你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付出只是心安理得得享受而且看起来好象主人永远欠着你十万两银子一样这样很不好做人要厚道啊。”
他说来振振有词白惊鸿一张俊美绝伦的脸起初是因为惊愕后来是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了起来:“你住口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样的语气来羞辱我。”
他愤怒得大喝站起身来。
阿汉眼也不眨一下;“我是主人的男宠啊我也没有羞辱你我是在讲道理。”
白惊鸿气急败坏:“你你你怎么敢拿出卖身体的男宠来和我相比。”
阿汉平静地反问:“男宠出卖身体工人出卖力气师爷出卖知识每个人都在出卖自己的一样来换取报酬这又有什么不对。这不过是一份职业罢了。男宠卖的只是身体不是尊严不是良心男宠也不曾杀人放火也不曾伤人害人为什么不能拿出来相比。至少男宠也是在自食其力至少男宠得到多少就付出了多少。并不欠任何人。而你现在……”他坦坦然说“似乎是什么都不做白白让人养。你觉得这种身份比男宠更好吗?。”
白惊鸿脸色阵青阵白跌跌撞撞冲前几步让人几乎误以为他要冲过来和阿汉撕打然而他死死瞪了阿汉好半天也只是愤声道:“你知道什么?这一切又不是我要的是他硬要给的……他……我……。”因为极度的愤闷他连说话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阿汉恍然大悟:“啊你是说你每天吃的山珍海味都不是你自愿吃的是他掐着你的脖子捏着你的鼻子逼你张开口吃的你每天穿的绫罗绸缎都不是自己要穿的是他剥光了你的衣服硬是一件件套上去的你每天用的这些下人都不是你要用的是他拿刀架着你的脖子逼你收的你每天……”
他说来平淡白惊鸿却已是满面通红伸手指着阿汉手指都颤得不象话:“你……你住口……”
他嘶声喊然后猛然张口喷出一口血来。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无数人迅得飞扑过来无数张脸满是惊惶无数个声音都在乱轰轰得喊:“白公子。”
只有阿汉低低咦了一声忽然记起有人说过这位公子闲着没事对着海棠花都能吐出两口血来。
他有些郁闷地抓抓头没这么严重吧。他真没什么恶意啊。只是以前看张敏欣的书时老见着一堆又一堆的小受很不屑得对若干王爷皇帝教主等等等说着我才不在乎你的钱我不要你宠爱我不稀罕你的好东西。另一方面却又毫无不安得吃人家的山珍海味穿人家的绫罗绸缎。他是真心地觉得当男宠怎么也比这些人好。
他只不过是想要说明很多事其实旁人是不能逼迫的。所谓身不由己所谓被迫在大多时候不过是自己用来欺骗自己说服自己的一种手段罢了。
他只是说实话罢了怎么就弄得人吐血了呢?难道真相永远都是如此让人不能面对无法直视的吗?
阿汉感到迷茫且郁闷。白惊鸿却颤抖而坚决得推开过来扶他的人双目直视阿汉脸上神情竟不知是悲是喜良久才惨然一笑:“你说得是我素来自视甚高却原来我竟是个连男宠都不如的东西。“
一句话说完他双眼一闭直接往后就倒接着又是一阵子震天响的惊叫。
阿汉愕然啊这个这个似乎是比吐血还要严重一点啊。
接下来。就是一片的混乱。神色惨淡的下人紧张慌忙的大夫。大呼小叫的声音来去奔走的脚步以及狄飞那雷霆般震怒的吼声和冰雪般冷酷的眼神。
第二十三章 戮心之刑
第二十三章戮心之刑粗硬而带着麟片的鞭子划破空际的声音单调刺耳强劲的力道使得每一记鞭子与血肉交击都带起长长的血痕以及肌破撕裂的声音。
血静静得滴落下来很快就成了一片小小血泊。
天地间一片静寂安静得只剩下挥鞭声鞭子与血肉相击声血液滴落声。单调而沉闷。
所有人都沉默着站得笔直从没有见过庄主如此暴怒从没有哪一次处罚一个小小男宠竟要把全庄若干人等一起召来同时观刑从没有哪一次那位占尽宠爱的白公子脸色会如此难看。
就算是一人之下的副庄主此时也噤若寒蝉很不自在地坐在侧位上小心地偷眼瞧坐在正中央面色铁青的狄飞和神色漠然的白惊鸿。
所有观刑者都有硬着头皮受罚的感觉空气中的肃杀和冷沉让人呼吸不顺。几乎人人都在心中埋怨着阿汉怎么就好端端惹这么一场大祸平白让大家一起受罪呢。
刑罚已经持续了很久这是最粗最重最狠毒的鳞鞭就算是骨头最硬的铁汉被打了这么长时间也会痛不欲生。
然而从头到尾阿汉都安静得出奇他甚至没有象以前那些唠叨一些很无聊的话也没有不解得提出一堆问题他安静得看着事态变化安静得看着狄飞气急败坏安静得听着狄飞出指令安静得被人脱了上衣吊起来当众鞭打。
他瘦弱的身体就这样无所遮掩得展示在每一个人面前他身上有无数道伤痕只是已经没有人记得那些伤是为了在困境中保护他们的庄主而留下的。
相比之下人们更对他那毫无美感的躯体以及略略畸型的身体感到好奇庄主对他长时间的兴趣到底是因何而来。
狄飞一开始只是拉着白惊鸿怒气冲冲地观刑一开始他虽然下令当众鞭打阿汉并让所有人来观刑但他自己却是连看也没有多看阿汉一眼他只是无比焦虑地对着白惊鸿解释。无比心痛地担忧白惊鸿被气坏的身体无比气愤得暗恨阿汉平日里不声不响原来早就对白惊鸿含恨妒忌今日有此机会竟这般出口伤人。
他捧在掌心如珠如宝舍不得碰一个指头的人竟被阿汉当众那般羞辱。
他是那样地焦急那样地忧心那样得魂不守舍。然而或许是时间渐渐长了那一声声鞭响终于还是慢慢唤回了他的心志或许是因为白惊鸿一直冷心冷面不理会他他说得太多没有回应于是偶一分神忽然记起了正在受刑的阿汉。
于是他转眸抬眼他看到了半身**全身除了脸部几乎已找不到完整之处的阿汉。
那被吊在半空中的人瘦骨支离伤痕遍布新伤旧伤重重叠叠已不可分。
他瞳孔微微收缩一语不。那么多的伤痕有多少是为了保护他而留下的有多少是被他自己留下的。
那样清瘦的身体怎么那么多的人参燕窝鹿茸何乌就是养不胖呢?
他记得他曾怎样伤害那个人却忘记了在熄尽灯火的黑暗中温暖他的身体有多么虚弱瘦小。
长鞭划破空际带起呜呜的响声。落在人身上声音无比沉闷。那小小的身子在在空中颤动着转一个圈无数的鲜血随着鞭梢洒落。
狄飞慢慢把手拢到袖中人们只看得到他森寒的脸色不知道他指尖的冰凉。
用刑时间有多久了半个时辰还是一个时辰?他有些困惑得看着一记记鞭子重而有力地挥下去以前为什么从没有现他的行刑手这样用心这样卖力。
抬头看着阿汉的脸那张脸上没有愤怒仇恨或痛楚哀求。
如同以往无数的岁月一样坦然的容颜明净的眼眸只是带点微微的不解淡淡的困扰。
隔着长空隔着丽日隔着无数人流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天下最森冷的眼睛世间最清澈的眸子。人间最冷酷的双目红尘最无垢的清瞳。
狄飞微微一震生平不惧任何血战任何强敌然而这一刻却忽然有一种想要转头不与那人目光对视的感觉。
他曾毫不留情地处罚过无数人他见过太多血泊中的嘶声惨叫痛苦挣扎有人至死骂不绝口有人到最后依然哀哀告饶然而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平静那略带困惑与不解的平静。
那个少年和以前无数次一样视他为主人无论他的要求是什么他只是无声承受。
即使他不解他也不反抗即使他困惑他也不置疑。
狄飞寒了脸强迫自己望过去他不能在属下面前流露他的软弱他更不能让白惊鸿看到他此时的心软。
那样的血肉淋漓那样的伶仃瘦弱。那样清澈得不带丝毫红尘杂质的眼那样明净得仿似不属于人间的眸。
也许在以后的某一天他又会那样仿似无心地问:“主人你说要让我做你最宠爱的男宠你宠爱人就会鞭打他吗?”
然后自己又会哭笑不得地摇头。
他总是这样的。
狄飞在袖中一根一根捏紧手指。是啊几乎都忘了阿汉就是这样的。或许他自己都没有现他其实只是一个天真的不知红尘事的孩子孩子不会撒谎孩子只会想什么说什么孩子不懂复杂的想法。所以他总会说一些成*人无法接受无法相信的话。
是啊他忘了。阿汉连他都能气得火冒三丈又何况是心高气傲的惊鸿。错的不是阿汉而是他自己。是他用人不当是他病急乱投医。阿汉说了伤人的话只怕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此刻纵然想起也是枉然了。
说出来的话不能收回否则做为庄主他的威信何在在白惊鸿受到如此伤害之后他若不有所表示又怎么化解这场怨恨。
所以无论心中是否有懊悔恼恨他依然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面无表情得看着这一场没完没了的刑罚。
那样的一双眸隔着无数的时间与空间无数的人与物遥遥望来无恨无怨只有淡淡的不解。每一鞭击下血肉横飞他只是这样望过来。
狄飞慢慢把手在袖中握拳。他忽然极害怕害怕阿汉会这样大声叫他:“主人。”害怕阿汉就这样明明白白地质问:“主人为什么?”
他不能回答为什么?因为他自问自心即始最开始他没有惊怒没有愤恨没有失去理智在看到白惊鸿吐血气晕之后他能做的也依然只是下令刑责。
这世上没有是非没有对错没有善恶有的只是利害。在白惊鸿之前小小阿汉从来微不足道。为了白惊鸿杀死任何人牺牲任何人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那鲜血为什么那么红那么触人眼目那鞭声击下为什么如此刺耳令人五内烦燥。这一场漫长的刑罚到底有多久阿汉挨了多少鞭他为什么还不晕他为什么不哭叫他为什么不求饶他为什么不大喊主人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饶了我。
只要他说出一句自己就有了台阶下只要他肯点明曾救过自己的性命那就连白惊鸿也没有理由再加以为难。
然而他什么也不说。
阿汉从来都不说阿汉从来不会为难他从来不曾在他面前居功从来不曾对他做过任何稍高的要求。
他只是说主人请宠爱我吧。主人让我做你最喜欢的男宠吧。
阿汉对他最大的一次要求唯一一次谈条件只是说你要让大夫看你的伤。
他从来不会说即使被折磨得体无完肤即使被打得遍体麟伤他也不会记得提醒世人他曾用他的生命救过血修罗狄飞。
然而他不明白世人有多么善忘当你自己不再提起之后世人也就理所当然得以为这一切不曾生。
第二十四章 如此出卖
第二十四章如此出卖狄飞静静得等着他几乎有些无望得在等待。他等待任何一个人看不过去这无情的处罚站出来说一两句情。
然而他知道他不会等到的。
没有人会为阿汉出头因为不值得。
阿汉从不懂拉帮结派所以任何侍姬和男宠都不会为他说情。阿汉从不懂得要如何收服身边人所以他身边也不会有忠心护主的下属。阿汉从不知如何示人以好所以庄中的实权人物全都与他没有交情。
阿汉不是白惊鸿白惊鸿善待每一个下人身边有人犯了错无论有心或是无意他总是挺身而出代为说情。他身边任何一个人对他的忠诚可能都胜过对自己的忠诚。
白惊鸿亲切和善除对男宠侍姬们不理不睬待庄中所有执事人员都温和有礼有人需要帮忙他一概会帮有人需要他在自己面前说什么话他也一定肯出头。
白公子能给大家这么大的好处他若处此境地或许会有很多人猜准庄主的心思知道求情的好处全都跳出来死保。
但一个动则就被庄主弄得一身伤的小小男宠一个明明听了一堆流言却从不参予任何争宠恶斗不识时务的笨蛋一个收了一大堆稀世奇珍却又能面不改色全交出来不肯帮人私相授受的不识趣的家伙一个身边的人犯了错也可以坦然说做错事就应该受罚和他是不是我身边的人有没有服侍我没有关系的人……
这种人又有谁会为他出头呢?
狄飞心底冰冷而绝望他等待着至少会有一两个人还记得这人曾救过自己吧至少会有一两个人还记得这人曾在自己受伤时助他疗伤立有功劳吧。
然而他又是如此清醒而残酷得知道纵然有人记得也没有人会站出来就象他自己纵然清楚得明白一切看透一切却又同样知道在无法下台的情况下在不能确定是否会引起白惊鸿误会更加气恼的情况下他依然只能冷酷得看这场遥遥无尽的刑罚继续下去。
他不能冒永远失去白惊鸿的险他不能让阿汉成为他与白惊鸿之间永远不能拉近的鸿沟他不能让白惊鸿感觉到自己对阿汉异乎寻常的重视他不能让世人觉他对一个小小男宠如此放不下.
于是他沉默着等待着心中明知绝望却依然无言得注视那淋漓的鲜血倾听那刺耳的鞭声。
所有人噤若寒蝉只除了……白惊鸿。
他慢慢站起身眼神漠然声音清冷:“对不起这场闹剧我已经没有兴趣再看下去了。”
他转身就要把一切的残虐血腥轻松抛下从容而去。
狄飞猛然站起一探手抓住他的胳膊:“惊鸿……”
“怎么狄大庄主还想我继续坐在旁边接着看这人被活活打死?然后让人议论我的冷血无情。”白惊鸿挑眉冷笑“又或者你希望我心肠一软替他说句好话?对不起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狄飞脸色苍白一字一句缓缓道:“我知道你素来最看不起的就是男宠他这样的身份还这般羞辱你以你的性子便是要将他杀了也不是什么稀奇。只是此人生来愚钝倒也未必真是有心。我痛打他至此也是为你出气。”
白惊鸿完完全全不理会众人旁观冷冷甩开狄飞的手漫声道:“是啊我被人指着鼻子骂声比男宠也不如狄大庄主随便抓个不三不四的人打了一通我便该出够气了断不能再这般不识抬举了。可惜了狄庄主你素来只知强权凌人只怕从不知道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你便是当着我的面杀了他这羞辱我也永生难忘。”
狄飞只觉胸口猛然一痛连声音都嘶哑了起来:“惊鸿你何必如此你明知我……”他的眼情忽得赤红“我待你……”
白惊鸿见他如此激动也不觉微微一震神色忽转悲伤却又一咬牙一冷脸冷冷道:“罢了早知如今当初你又何必派这样一个人来辱我至此。”
狄飞再次探手抓住他眼中是万丈惊涛的激越情怀:“你说你说你要怎么样你要怎么样才相信这事不是我指使的你要怎么样才不再和我计较你要怎么样……”
他是那样得愤怒那样的激动只觉便是生生将一颗心掏出来换来的也不过是轻视与践踏:“你要怎样……才肯信……我的心……”
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他说起来却是如此艰难断断续续停顿数次终是说不完。
白惊鸿终于动容怔怔望了他半日忽道:“你把他交给我处置。”
狄飞一震一瞬间忽得失去了答话的力量。
白惊鸿静静看着他然后微微笑起来笑容悲伤而淡漠:“是啊我有什么资格处置你最心爱的男宠。”
他轻轻拂袖仿若拂开一片尘埃般要把狄飞甩开。
狄飞猛然抓紧他声音似乎都紧了起来:“他不过是个男宠……”
白惊鸿有些悲凉地一笑:“是啊他不过是个男宠可是看到看到你对他……”他轻轻地笑摇了摇头“罢了他说得对我果然竟是个连男宠都不如的人。”
在他再次要拂袖离开之前狄飞猛然一用力把他抱入了怀中。耳边听到低低惊呼胸膛感觉到极力的推挡然而他却再不肯放手。满心满意都是他在吃醋他竟真在吃醋他竟然肯在我面前直承他吃醋。
这一种惊喜交加使他在瞬息间把阿汉完全忘怀。
白惊鸿似是未料到他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做出这种事努力挣扎几下挣扎不脱耳衅听得他低声唤:“惊鸿惊鸿……”
他的脸先是一红后是一白然后咬咬牙在他耳边说:“把那人交给我你即说你喜欢我我就容不得你身边有其他人你即说你喜欢我我就容不得这样的人来羞辱我除非你说的全是假的。”
狄飞垂眸看着白惊鸿的眼。这样愤怒的声音可是听来却是让人狂喜的。
他容不得他容不得他终于也肯容不得了。
然而他依然迟疑;“他……他到底曾救过我……”
“是啊他到底曾救过你。”白惊鸿眼中掠过微妙的光芒“我不杀他我只要教训他。我只要让他知道不管他多么得宠不能这般待我。”
他微笑:“你忘了我素来是有仇必报之人。”
狄飞静静望着白惊鸿有多久他们不曾这样亲近过有多久他不曾这样对自己微笑过。
很多很多年前的偶遇那时他一袭白衣撑一把青竹伞乘一叶小舟从雾水迷朦处而来仿若从无数传说无数神话中乘风乘云乘水而来仿若画中的人翩然入红尘。
然后是无数的血泪交缠无数的争执杀伐无数的彼此伤害。他用了多少心思费了多少时间一次次捧上赤热的心又一次次不得不正视彼此之间如天渊般的距离就在他以为绝望之际终于终于……
惊鸿不能容狄飞的男宠原来这世上依然有惊喜只是那个男宠毕竟是……阿汉……
那本已忘记的一切忽然逼人而来刚刚自然消失褪色的身外人事物重又来到身旁。皮鞭声依旧响彻长空。血液滴落声依旧清晰可闻。
狄飞身子僵硬他不用回头也可以想象得出那从始至终不曾自他身上移开的眸子。
他望着白惊鸿。那样绝世的容颜那样绝品的风华。为了得他一顾不惜倾了国倾了城倾了这人间的一切。
然后他微微笑笑他清楚得听到自己冷酷的声音说:“好。”他清晰得感觉到自己甚至很温柔地对白惊鸿笑了一笑
这是一场背叛自然很久以前在他为白惊鸿而颠狂时不曾仰天大喝只要能得到他不惜背叛任何人吗?如果旁人能背叛他他为什么不能背叛旁人。错的不是背叛者而是信任别人的傻瓜。
这是一场出卖?当然。但是杀人如麻的血修罗心中还有良知的存在吗?出卖又何妨。多少回他为白惊鸿而苦痛时酒醉如狂若能得到那个人他不惜出卖所有的一切不是吗?
出卖了又何妨。
他在心底冷冷地笑冷眼看着自己对那绝世风华的男子极尽温柔。
鞭刑忽然间就停止了狄飞吩咐了众人散去。转眼一大帮人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他又低声和白惊鸿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很快离开了。他走得那么快象有什么在身后追赶他走得那么忙所以才没空正视那双清眸明净却被他抛弃的眼眸。
白惊鸿低低咐咐一声阿汉立刻被从半空中解下来。在他做出示意之后在场最后几个人也很快退得不见踪影。
他慢慢走过去一点也不介意满地的血腥走到阿汉身边徐徐弯下腰看着那血肉模糊的躯体:“你以为我真的会被你几句话气成那样?我只不过是要你看着他亲手把你交给我罢了。”
阿汉愕然抬眸好奇怪的行为好诡异的心理。
白惊鸿静静望着他美丽的眼眸中全是沉郁的黑:“你永远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
白惊鸿一怔眼中惊色一闪而过。
“我知道。”阿汉平静地说“我听过的声音见过的人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一直记住绝不会忘记。”
白惊鸿的身体微不可觉得轻轻一颤眼神愈幽冷死死盯了阿汉半日见他眼神坦然这才徐徐道:“你真的知道……”他语气忽转凌厉“即然如此你就该知道我为什么恨你。是你坏我大事是你害我亲人。是你令我沦为阶下囚……”
“阶下囚。”阿汉仍觉惊愕。
“是啊。”白惊鸿惨笑“看我如此风光的人有谁能知道我是被谁禁了武功我是被谁断了生路我是被谁囚禁在此全都是你……”
“对不起!”阿汉忽如其来的三个字让白惊鸿原本气势如虹的话便似被一把刀生生砍断一般倏然而止。
“我不知道你是囚犯以为你和我一样住在这里白吃白喝还不做事所以上次指责你是我不对。”阿汉坦诚地说“虽然我觉得这里有吃有喝有住是非常好的地方没有必要有什么怨气但是被关起来和自愿住进来是不同的。我不该说你不好。”
白惊鸿愣愣得睁大眼睛看了阿汉半日忽得摇头惨笑:“晚了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明白都已经晚了我不会放过你就象我也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我自己一样。”
他微笑笑容说不出地凄凉又说不出地绝望他慢慢把脸凑近阿汉的脸距离极近地观察他声音极轻极柔:“你说我应该怎么对付你才好。我知道你不怕痛?我知道你也不怕人羞辱不过……”
他伸手轻拍阿汉的肩状似多年的好友对于转瞬间染了满手的鲜红视而不见对于那因触痛而自然抽搐的血肉他只是扬眉淡笑:“就算杀了你你若不痛我如何快活?所以为了对付你我想了很久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把唇凑到阿汉耳边声音亲热:“你想不想听?”
第二十五章 识痛之叹
第二十五章识痛之叹走进怡园时狄飞的目光迅向某一处院墙扫去。
“你的耳目还是那么灵。”白惊鸿微笑“我让人在墙外教训那人。你是不是想看看?”
狄飞淡淡嗯了一声漫不经心:“随你的意吧?”
那人在受罪他知道不过难得惊鸿肯消气难得惊鸿肯主动邀他赏花闲聊难得惊鸿不再想起那不快活之事那么为什么他还要多提起。
今天是花正好水正美阳光正灿烂吧。所以惊鸿才会对他微笑所以惊鸿才会愿意和他聊聊那些曾让他们快乐的往事。
他没有迟疑拥那男子入怀。那人微微挣扎却又很快还抱他。是否长久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是否漫长的坚持终于可以期待回报可是为什么他明明竖起双耳凝聚所有内力仔细地倾听。
没有鞭声没有劲风声没有咆哮声应该不是鞭打吧不过比鞭刑狠毒得多的刑罚数不数胜数。
隔得稍远了他又要分心听惊鸿说话所以他无法确定隔着一道墙的另一边用刑的人有什么动作。
不过听不到惨叫听不到嘶吼他应该不是太痛苦吧。
惊鸿在说什么刚才没有听清不过不要紧只要对他微笑只要应几声“是啊”就好。还是专心一点为妙让惊鸿知道我心在不焉又要闹闲气了。
其实惊鸿也只是想要解恨无论如何不会真的杀了他。其实他素来不怕痛的。其实这件事他也不是完全没责任的。其实他从来不记恨的所以等事情了了让人给他看看伤待他好些也就是了。
白惊鸿笑着携了他的手同他一起并肩坐下捧起清茶笑谈起曾经有过的美好和欢乐。
他静静地听微笑着凝视他这一生最爱的男子看他眉梢眼角渐渐有了欢愉。
惊鸿说的每一句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可以微笑可以点头可以适时插几句妙语二人一起仰头大笑。
白惊鸿提议下棋时他微笑点头。
白惊鸿兴致勃勃起身去拿棋盘。为了和狄飞好好相聚他已遣走所有下人这点小事自己去做自是无妨的。
在他走开之后狄飞慢慢垂下手低下头望着自己脚尖的阴影。坐在长椅上的他安静得出奇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一瞬他需要多大的力量才可以克制自己没有一跃而起奔向那只需两三个纵跃就可以到达的地方。
是啊他不怕痛。所以他活该被伤害。
是啊他从不记恨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地出卖他。
是啊惊鸿不会杀他所以这一场背叛可以没有丝毫罪恶感。
指尖的冷意一直流向心头。他不会痛可那无辜受的痛楚是他施予他不记恨可那一次次冤屈是他造成。惊鸿不杀他可将他毫不留情推出去的人是……是他自己……是他狄飞……
“狄飞。”呼唤的声音明郎而愉快。
他抬头看到白惊鸿手捧棋盘的笑颜。
他曾誓愿用整个世界来换取的笑颜。
隔着一堵墙爱他的人在受苦他爱的人在微笑他还能做什么选择呢。
人性从来如此世事自古如此他的选择只能是……
他站起微笑接过棋盘摆好笑着抓一把棋子:“猜先!”
白惊鸿眸中笑意悠悠:“单!”
如此阳光如此鲜花如此池水如此清茶如此人间。
他魂里梦里求而不得的的一切如今已尽在眼前。
他是血修罗狄飞他不能言而无信。他不能把他亲自交出去的人再要回来。他不能破坏眼前如此美好的一切。
惊鸿今日的好心情是为了什么?
为了能报受辱之仇为了确定在我的心中那小小男宠微不足道。
无论是为了哪一点他都不能是愚蠢得开口求情再一次把走到近前的人推向远处。
所以他微微闭目真力潜藏收纳再不去试图探查一墙之隔的地方生了什么。他不想看那人的血肉淋漓他不想听那人的低沉呻吟。他只需要微笑着摊开手在阳光下对那眉眼如画的男子说:“五枚你先。”
那种感觉是什么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自遇狄飞之后就一直被这奇特的感觉纠缠。陌生的是以前无数岁月中从没有感觉到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如此激烈的痛。
这样的痛楚让阿汉即陌生又无措。
白惊鸿的话仿佛还响在耳边:“这世上真的有完全不怕痛的人吗?除非他是个死人或是知觉麻木。只不过有人感觉灵敏有人感觉迟钝罢了。正如同样被针刺了手闺中的小姐会低声痛叫田间的农夫也许根本茫然不觉但如是狠狠一刀把整只手都砍断不管是谁一样会痛不欲生。不管是坚强也好不怕痛也罢都有一个极限在只要能打破这极限天下第一的硬汉也不过是个可怜虫。”
是这样吧。再强大的精神也依然有极限在。
普通人挨了一刀他只当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可若是千刀之痛同时作起来便是他也会痛楚难当。
这就是痛吧。所以身体剧烈得颤抖不是出于身体的本能而是因为灵魂在呻吟这就是痛吧所以手足猛力地抽搐十指拼力在青石地上抓挠不是因为自然的反应而是因为精神在惨叫。这就是痛吧所以才这样陌生这样可怖这样让人觉得生命的存在清醒的意识是上天最可怕的惩罚。
是谁抬起他的头迫他的眼隔着墙洞看着那美丽园林中并肩而立的人是谁在他的耳边不断得重复:“公子有交待让我们不要只顾着用刑你多瞧瞧里头的风景才好。”
可是好痛好痛啊我可不可以晕去可不可以不要看。
传说中人类为了保护自己所以当感到极致的痛苦时会自然地停止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但是做为小楼中人做为精神力然一切存在的生命他们早已经忘记如何让自己强大的神志在面临伤害时逃避到那黑暗的世界中。
传说中普通的人在承受痛苦时会放声大叫以减轻身体的痛楚然而从来不曾感受到如此强大痛苦的阿汉在这陌生境况下真正手足无措他甚至不懂得他其实可以大叫大吼大声嘶喊。
隔着墙洞看过园中花正美草正绿池水正青青。那映得落花流水两黯淡的白惊鸿轻轻抬头对主人说了什么所以主人把他紧紧抱入怀中再不肯放开。
阿汉想要摇摇头摇掉那满头的晕眩他想要沉沉睡去再不醒来为什么不能晕倒却只感迷眩。
好痛好痛整个身体似在被一点点一分分一寸寸撕裂焚毁。为什么会这么痛。
“公子告诉庄主你正在这边受刑庄主连问也没多问一句你一个小小男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竟敢冒犯公子。”
阿汉有些迷迷茫茫恍恍惚惚得往前看白惊鸿微笑的时候主人眼中的是温柔吗?你说要我做你最宠爱的男宠我想最宠爱的男宠应该不会是这种待遇吧。主人其实说话不算话。
低低倒吸一口气身体痛得颤抖却又似连颤抖都是无力的。人类如此聪慧从一片蒙昧中走向整个宇宙从茹毛饮血到能几乎掌控世间一切。然而为什么这样的智慧却只会用在如此残酷的事情上。为什么生为最高的智慧体却以研究如何深刻得伤害同类为乐。
冰冷的水当头浇下把迷迷糊糊晕晕沉沉的阿汉重新拉回痛楚的深渊中。真的很痛啊。张敏欣说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可是如果我不期待彩虹是否可以不用经这样的风雨。
为什么水会那么冷好象结成无数冰棱在身体内四处乱撞把每一片血肉切割撕裂。张敏欣说小受注定要被小攻虐现在虐得越惨将来小攻后悔越深。现在小受受的苦将来都会一点一滴全都报到小攻身上。
可是这么这么痛啊。如果我都痛得这么难过主人怎么受得了。
我不想要他痛那么是不是可以求他不要让我痛。
阿汉用勉力隔着墙洞望去。那两个男子一英伟一清俊。并坐在一起闲闲品茗时不时谈笑几句眉眼间都是快意的笑。
记得白惊鸿说过“你要受不了你就大叫你的主人来救你。看看当着我的面他最后的选择又是谁。不会有人堵你的嘴痛得极了你可以哭可以叫看看在我的面前他会不会为你皱一皱眉头。”
好痛好痛可是他们很快乐。打扰主人的快乐是不应当的吧。其实主人似乎是一个很少快乐的人。他有那么多为什么不快活。我就很快活有吃有喝又有睡如果主人可以更宠爱我一些就更好了。
真的好痛可是主人真的喜欢白公子所以还是不要叫他。
张敏欣说总有一天小攻会爱上小受总有一天他会对小受最最最好把他捧在掌中含在嘴里把一切好的都给他。
可是我其实不要那么多我只要你稍稍得对我好一些我只要你不要不要让我这么痛。
主人我不生你的气我不报复你。将来你后悔了我不会不理你不会让你难过让你受折磨那么是不是你可以可以从现在就开始爱我。不要等以后。
因为我真的真的很痛。
其实我是很怕痛的。
所以主人请你快些爱我一点点好吗?
(本该放在此章有话说然而看了一群读者的留言之后我觉得还是在放在这里不易被忽略.我想说明的是阿汉绝对没有爱上狄飞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读者误以为阿汉是看到狄飞和白在一起伤心才痛那就只是我在描写上做得不妥让大家误会了.阿汉的痛是因为**感受到了极致的过他强大精神承受力的痛.当然白之所以让他看园里自己和狄飞在一起的情景是为了刺激阿汉但白自己并不知道阿汉不爱狄飞.但是阿汉完全不在乎吗?只怕未必.
阿汉是个不知世情的孩子然而即使是孩子也知道要亲近常出现在面前的人即使是孩子也知道若是痛了应当放声大哭这样身边的人就会好好呵护爱宠.
然而阿汉到底不完全是孩子所以他虽纯真也感觉得到狄飞一直以来都不在乎他受伤在白惊鸿的快活面前阿汉若是呼救喊痛应该是没什么用的也应该是不应当的.
阿汉不伤心吗?确实有一点伤心的.
阿汉到底是人不是铁石和狄飞在一起这么久完全没感情是不可能的.
但这感情不是爱.绝对不是.
只是有一点点依赖一点点期待一点点亲近却又知道这亲近的人很远这依赖的人不可信这期待得不到结果仅此而已.
很多读者都说阿汉没有爱上狄飞是我唯一的仁慈而这一点我目前并不想改变)
第二十六章 何谓自杀
第二十六章何谓自杀放下决胜负的一子白惊鸿抬头一笑:“我赢了。”
狄飞微笑:“棋艺见长啊。”
白惊鸿目光淡淡掠过棋盘:“我赢了是你分了心还是你根本不曾认真应对我的挑战。”
狄飞微微挑眉:“你也太过小看我了。”
“是吗?”白惊鸿微笑“是啊你没有分心因为你知道我不会杀他我不会对你言而无信我虽然常生你的气可我从来不过你容忍的限度我虽然总是闹脾气可我从不真的无理取闹你知道我比谁都会掌握分寸只要我还想得到我要图谋的一切。”
狄飞脸上笑容微微一凝转眼又变做漫不经心他随手收拾棋子浑若无意地问:“你说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我苦心孤诣我暗暗隐忍。我刻意善待身边所有人不着痕迹收揽人心能帮人的我一定帮只要有机会就让人欠我人情。我在一点一点拉动你的根基我一直以为得计直到有一天我现其实这一切你早已知道。”白惊鸿用纤长的指慢慢拈起一枚棋子在指间把玩“这真是一场可笑的棋局你早已知道却冷眼旁观你早已现却不声不响你高高在上坐视我小丑般的行径这种感觉是不是特别好。”
狄飞一语不。他抬头看看白惊鸿摇了摇头忽然间再也不想解说任何事。
是啊他知道他当然知道能屹立江湖这么久他靠的从来不是侥幸。
在很久很久以前偶遇白惊鸿时月下饮酒花前斗剑抵足而眠通宵长谈的无数岁月中他或许不曾防备不曾怀疑。
然而五大帮的连番暗算无不正中他势力最薄弱处最后的众人围剿招招式式都针对他武功中的破绽他若再不醒悟岂非可笑复可怜。
之后的连番恶战之后的苦心孤诣之后的成功反击。他除尽五大帮却终究不曾杀了白惊鸿。遍布眼线寻找他出手禁止他的武功并不是想要把他束缚关禁而是唯恐他激愤之下肆意寻仇自己虽有容让之心终不能保证他行遍天涯不被其他手下聚众所伤。
知他内伤未愈为他寻遍天下良药恐他郁闷忧愤为他在怡园中遍植他最爱的花木所有的珍玩宝物一概送到他面前。
知道他暗中的一切所作所为不说话不阻止让他有些事做他总会安心一些。让他感觉到正在一步步成功他总不至于日日忧闷。
知道他偷偷把自己受伤的消息通报出去暗中怂恿各方高手如潮水般不断来挑战他只是悄悄阻止了副庄主的暗中调查然后忍下一次次的重伤强装无事迎接下一个挑战者。
是啊他是狄飞他是血修罗他岂是可欺可骗可瞒可哄之人。
所以手下人暗相奔走逢迎阿汉与白惊鸿他知道。阿汉的无知无觉纯净坦然他知道。白惊鸿的看似高洁暗相结讷他知道。
所以男宠侍姬们勾连相结私下挑拔他知道。阿汉的从容应对即不臭味相投也不轻蔑不屑。所有的馋言阴谋暗里勾当他知道阿汉的含笑接受不伤人却也不赞同不以为然却也不出言相讥明明不喜爱却还加以忍耐他知道。
白惊鸿的目下无尘对于他认为无所作用不需容纳且又身份卑微如尘者是什么态度他也同样知道。
奈何他爱的人是白惊鸿。
奈何经过那么多背叛与杀戮受过一次次重伤他到底还是陷进了自己的爱情里。
明知被负被骗。被伤他依然不说话。
明知白惊鸿对阿汉的怨恨是因五大帮之事而来他却总是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值得欢喜的因为他吃醋了。
明知这如许阳光如许池水如许笑颜背后一定别有用心他却一再对自己说不要想不要想在这一刻至少让我相信这阳光这池水这鲜花绿草和那笑容都是同样真实的。
即使虚假他也情愿这虚假持续得更长一些。
惊鸿惊鸿你从来不知道你想要的权势只要你开口对我说我就会立刻让你如愿。
惊鸿惊鸿你从来不知道我为你磨折了霸主的雄心我为你斩尽了男儿的傲气我为你抹杀了我最后一点良心。
惊鸿惊鸿你从来不知道所以你才会陷害我暗算我围剿我如今依旧谋算我。
惊鸿惊鸿你从来不知道你苦苦的谋划万千重思虑想要得到的其实只要你对我真心坦诚得说一句话就可以到手了。
这人间有什么事是你开了口而我不能给你的。
只是我做尽一切你不信我我又何必一定要开口来诉说。来祈求。惊鸿你可知道我可以为你死却容不得你如此践踏。
说到底血修罗狄飞依然是个愚蠢的人吧纵然曾受过多次背叛纵然曾遭过无数惨痛然而一旦爱了终究收不回来然而一旦爱了纵然被背叛被欺辱被伤害也依旧无法回头。
我不是不想回头我只是无力回头。
原来血修罗狄飞骨子里和一个叫做阿汉的白痴一样愚蠢。
狄飞握紧五指数枚棋子在掌心搁得人生痛。一墙之隔的园外有人在受刑一墙之隔的园内有人在受难。
那受刑的人身痛却不知痛。那受难的人心痛却忘了原来自己其实在心痛。
为什么惊鸿为什么你要把最后一层浮华的虚像在我面前如此狠狠撕裂。
白惊鸿望着狄飞眼眸冷肃如霜雪:“你虽查知我的动静但为了不让我起疑并没有在我身边安探子大的动静你能事先查觉但有些小事你并不是完全在掌握比如现在那个人在受什么刑。”
狄飞猛然抬头他看不到自己的容颜然而白惊鸿却看穿那铁样男子眼眸中最深的恐惧。然后他微笑尽管他也同样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微笑何其惨淡:“我以前有所图谋当然不敢过份触怒你当然不致言而无信令你生起防备但如今我现我的一切图谋原来早已在你掌握之中你认为我还会有什么顾忌。”
棋子洒落一地有人影冲天而起。
白惊鸿不言不动低头看破裂的棋盘和满地乱转的棋子黑黑白白一片纷乱。这一局棋胜的究竟是谁。
轰然声响中烟尘四溢他知道那一堵院墙已经被人一掌生生击穿然而他没有抬头只是惨笑。
院墙忽然碎裂让用刑的两个汉子面色大变顾不得血肉模糊的阿汉纷纷后退看着纷纷烟尘中步出的狄飞二人一起拜倒同唤“庄主。”
不知为什么身体颤抖起来不知为什么声音也跟着颤抖不知为什么会呐呐得补充说明:“是白公子命我们在此用刑的。”
狄飞低下头看着阿汉他见过无数血腥无数死亡然而从不曾见过如此惨状。
左边是一大桶滚烫的热水下面架着干柴。右边是浓浓的火堆燃着烈焰。
两个手臂粗的大铁刷子一个在热水中烫到最热一个在火堆里直接烧红就一下一下刷在人的身上。
一点一点刷得肉烂骨折刷得不成*人形此时还有一只大铁刷子留在阿汉体内另一只由一个用刑人迷茫得拎在手里铁刷上尚有大量的血肉。旁边还扔着一堆已经没用了的大刷子因为上面沾了大量肉屑不再锋利了。
狄飞闭上眼深深吸气然后睁开平静地问:“你们用的什么刑?”
“白公子说即然这人皮粗肉厚不知痛就给他刷得薄了。即然这人……”明明庄主不象是生气可是为什么身体会抖若风中落叶为什么声音会零落得不似人声
狄飞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阿汉他的脸色很平静很苍白无怒无恨无激动。
那小小的身躯伏在地上四周都是鲜血那么多的血如同一个小小湖泊一个人的身体怎么能流出这么多的鲜血。
“从今之后有我一日总还有你一日的。你有什么想要的我总尽量为你办到。”
他慢慢走近过去。那小小的身躯。血肉已成泥四肢上的血肉几乎全都刷烂了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就连骨头上都有深深的刷痕。
如果他没有出现他们会这样一直刷下去直到把骨头也刷成泥。
“你能这般待我无论如何我总有报答总不至负你便是。”
他慢慢在屈一膝跪在阿汉面前弯下腰凑近阿汉的身体。
阿汉已肠穿腹烂那留在他身上的铁刷子就是因为刷在他肚腑之中内脏之上拿出来不便所以才没有被人及时取下来。
这是什么样的痛楚狄飞已经不能想象。
他慢慢伸手捧起阿汉的头。
他依然活着依然有一双明澈如婴儿不带半点红尘杂质的眼。
这双眼睛曾这样看着他轻轻地问:“你能让我做你最宠爱的男宠吗?”
狄飞的手居然没有丝毫颤抖他轻轻唤:“阿汉。”声音极轻极微微小得他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阿汉的眼睛终于有了焦距他看到狄飞轻轻张唇那么小那么小的声音;“好痛。”
狄飞用右手小心地托住阿汉的头左手收回在袖中弯屈然后传来极轻极微似是骨头生生被掰断的声音。
他喊痛这个不知道痛的白痴在喊痛。这个无论怎么打怎么骂也不懂得痛的人原来也会怕痛。
狄飞觉得自己会仰天长啸会泪流满面然而他的声音竟然沉稳得没有一丝波动:“别怕很快就好了很快你就不会痛了。”
“你……主人……不要……再骗我。”阿汉轻轻说“我从来不骗……人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微狄飞不得不倾身向前。把耳朵凑在他的唇边。
“我……我会……好起来……的。你不要……伤心……”
伤心谁说我伤心是我把你推到地狱中当你血肉成泥之际我在旁边饮茶闲聊。我怎么会伤心。狄飞冷漠而讥嘲地笑。
他的手抵在阿汉的背心即刻满手鲜血他的真力徐徐传入阿汉的体内。
阿汉迟钝不知人心变化人情反复然而在他生平最痛的那一刻在他看到那个明明面无表情的人时不知为什么他知道了这个应该叫做伤心吧。
有了狄飞的真元支持他说话不再断断续续:“故事里的人不管受了什么伤不管被怎么折磨都一定会好起来的。所以我会好起来的。主人。”
“是你会好起来的。你从来不骗人。你说的话一定做到我知道。”狄飞微笑他说过不说出他在哪里无论被施加怎样的酷刑也不说。他说过要为他治伤即使被吸尽真元也还记得为他裹伤。
叫做阿汉的男宠做到了每一句他说过的话而叫做狄飞的霸主轻易地把他答应不负的人推入地狱。
“主人你快些喜爱我吧。我好痛好痛。你要是喜爱我就会把我捧在手心上好好待我”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如果不是狄飞内力耳力都惊人根本听不清。
“我想你好好待我我怕痛主人我怕痛。我答应你你喜爱我的时候我不会任性我不会不理你我不会生你的气我不会让你和我一样痛我痛就够了你不要痛主人你可不可以……”
再也没有声息了狄飞静静地等很久很久他一直维持一个姿式不动他一直没有停止输入真气他等待着一直。
有一个叫做阿汉的白痴他愚蠢他傻他可笑但他说过的事一定会做到。
他说我会很快好起来的他说不管受了什么伤不管被怎么折磨都一定会好起来的。
所以有一个叫做狄飞的霸主在等待。一直一直在等待。
白惊鸿慢慢走近看着那已变成泥雕木塑仿佛永远永远也不会再动弹的身影淡淡地说:“我答应过你不杀他。我也没想杀他。我告诉过他若是痛得厉害可以大声呼救你就隔着一道墙你一定会来救他的。是他自己不叫是他自己不求你相救所以他是自杀的。”
他微笑笑容残忍却惨淡:“是你让他自己杀死了他自己。”
第二十七章 汝为配角
第二十七章汝为配角张敏欣选的题目是论母爱之伟大。在人类最无私最美好的感情中享尽快活幸福等他结束第一世的模似时所有的同学几乎都已回到小楼。大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甚是热闹。她目光一扫在众人中不见阿汉:“阿汉呢?”
大家你望望我我瞧瞧你这个摊手那个耸肩。好不容易有一位笑笑说;“这小子睡了足有六十年不知道做什么美梦去了。”
“回来得这么早?”张敏欣笑问“成绩如何?”
成绩?众皆叹息着摇头。
庄教授适时走进来:“我教了这么多届学生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形就连小楼的中央电脑也差点当机。”
“不是吧。”张敏欣愕然“就算再滥也不至于如此啊?”
庄教挨苦笑:“我所教过的历届学生就算再差的至少入世历练也和论文扯得上关系。象轻尘是论帝王的完美爱情虽然他觉得不完美但至少有一个爱情摆出来让他论一论。象小容论托孤之臣的下场就算下场不好至少他还是托孤之臣。可是阿汉……”
他郁闷得连连摇头为人师表的骄傲几乎碎落一地。
方轻尘笑着解释:“这小子论的是爱情中的猜忌怀疑独占等负面感情可是这也得先有爱才能论啊。偏他这一世从头到尾连爱的边也没沾着。直到他死也没见着爱的影子人家爱他也好他爱人家也罢总之什么也看不到。”
“我估计他光惦着白吃白喝过猪一样的生活去了完全把做论文的事给忘得精光。”劲节笑着补充“从没有一个学生会象他这样对于学业这样不在乎这样不认真。我们的智能中央电脑都不敢相信这种事一直认为是自己的记录出了错不停得搜索搜索再搜索什么也搜不着就反复查毒拼命找Bug如果不是教授现得早整个系统都会崩溃。”
小容冷笑一声:“最可恶的是这罪魁祸一回来就直接跑去睡觉到现在也不见起来。”
张敏欣再也没耐心听下去直接扑向操作台调出阿汉的模拟记录。
“起来混蛋快起来。”咚咚咚睡眠舱被拍得惊天响。
“好吵。”阿汉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下去身上先是一凉接着耳朵一痛整个人生生被揪了起来“起来啦教授说要倒扣你的分你还有心思睡下去。”
阿汉迷迷糊糊睁开眼看清楚是张敏欣好半天才嗯了一声:“为什么要扣分?”
“你还好意思说?”张敏欣直接指着他的鼻子骂“第一世的实践取材成绩奇烂也就罢了离题万里差点搞到系统当机害整个小楼瘫痪也就算了你居然还自杀?你不知道照规矩除非是论文内容需要否则任何形式的自杀都代表考试态度不正确应当倒扣分的吗?”
阿汉莫名其妙望着她:“我没有自杀。”
“你没有?”张敏欣拖了他的手就走一直到主控制台下调出当日阿汉受梳洗之刑的记录:“明明就隔着一道墙你只要一张口就可以叫到那家伙你为什么不叫?你可以救自己却不救这不是自杀这是什么?”
“我根本不知道我会死啊?”阿汉终于从半梦半醒中完全清醒过来居然瞪她一眼:“我正想问你呢你给我的那些故事没有哪一个主角是因为受刑死的不管受什么刑哪怕比我受的严重再多最后都不会死最后都可以救回来。”
“没错啊主角的确是九命怪猫可不死之身是主角的专利啊。”张敏欣冷笑望向他“我什么时候告诉过你你就是主角了?”
阿汉一怔什么?
张敏欣笑道:“你只记着主角是不死之身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些配角犹其是爱上小攻却不被小攻爱的配角们是什么下场。”
阿汉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张敏欣手指飞快点按转眼调出若干她曾给阿汉看过的**资料:“你看你看这个教主只因为那个爱他的师弟一心为他好眼看小受刺伤了他打了小受一掌他就直接把自家师弟给宰了。你再看这位庄主就因为陪他无数年痴心不改的男宠妒忌小受骂了小受一顿即刻让自己所有的手下把这男宠给**至死。再瞧瞧这位皇上就因为喜欢小受直接把皇后给逼死了。这可是原配妻啊。还有还有这个他的妹妹因为爱他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救他那个小受的命这位小攻竟是眼也不眨一下就同意了。再瞧瞧这位人家那个第一男配多用心啊为他生为他死为他中毒为他受伤为他吃苦受罪十多年救过他帮过他多少次数都数不清怎么样就因为对他的小受不太客气让他给打成什么样了?再看这个更厉害小受说如果我要杀你的儿子呢他立刻答你杀好了。小攻如此小受也一样你看看这么多小受父亲母亲师父哥哥妹妹未婚妻被人家小攻杀杀杀砍砍砍到最后小攻说几句我爱你那死掉的也就白死了。你看父母儿女杀了都无所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男宠对他心爱的人那样无礼打死你有什么稀奇。亏得你被打成那个样子居然还不叫一声饶命你要我说你什么好?”
阿汉静静看着那些资料沉默无言过了一会才问:“良心何在?”
“什么?”张敏欣愣了一下才问“你也知道怪狄飞没有良心?”
“不我是说所有故事中的人对那些深爱自己的人对那些曾多次帮过自己救过自己的人如此残忍良心何在?”
张敏欣瞪大眼看着他半日才摇摇头:“要良心干什么呢?好人早就不当红了你不知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吗?你不知道男人要酷要冷要帅才有味道吗?你不知道有着悲惨往事的魔头残忍却犹存一丝温柔的坏蛋远比标准的好人受欢迎吗?这不过是**的故事罢了又不是济世救人劝人向善的教科书。杀人如麻又如何?血流成河又如何?杀几个痴心的配角有什么关系这不更显出小攻对小受多么不同寻常多么爱若珍宝吗?这算得什么大事你看那些故事中的人杀人盈城是为了夺取绝世美男灭国灭族是因为看上人家的王子动则祸害天下只是为了成全一场爱情。所有的一切在美丽的爱情光环下都不再有任何丑恶可言。读者要看的不过是一场轰轰烈烈要生要死骗人眼泪的爱情故事然后为那些因爱生因爱死因爱搞得全天下没有一个人有好日子过的主角大大心疼一翻说一声他们好命苦也就是罢了。其他人死得再多也不过就是一个数字谁会为他们多费一分心。只要拥有美丽的爱情只要懂得去爱命定的小受再阴险冷酷残忍自私无情偏激都是可以理解的杀戮再多毁灭再多作恶再多都是可以原谅的你明白吗?”
阿汉沉默脸色迷茫如同一个误坠红尘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能适应这个他所不了解的世界。
“狄飞他再不好至少他爱那个命定的小受为他生为他死为他出卖一切也就没什么可指责了。”张敏欣信手点按调出所有狄飞与白惊鸿相遇相识相恋的资料。“你看看一个盖世霸主惊逢一个绝世美男白衣飘飘清贵出尘心醉神迷倾心相交却不料变生不测屡遇伏击惊觉真相痛不欲生却谁知对方也是戏假情真关键时刻下手不够绝情让他有机会逃出生天等狄飞东山再起五大帮转瞬飘零星散四个师兄弟俱皆身亡白惊鸿至此才恨满胸膛怨深若海之后还有那么多的纠缠不休。任谁一看也知道这两个是标准主角啊任何第三者冒出来都是理所当然应该被牺牲的对象。一般的情况自然是他们吵一吵闹一闹死几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乙丙然后他们误会冰释现对方才是这世上最重要的于是大团圆结局。你啊……”张敏欣的手再次指到阿汉的鼻子上“正常来说你就是那个死了白死作者和读者都不会记得的路人甲乙丙。”
第二十八章 如此动机
第二十八章如此动机“你一回小楼就迫不及待奔向睡眠舱你就对你死之后生的事一点也不好奇吗?”张敏欣微笑着按下按纽。
屏幕上狄飞安静地半跪在死去的人面前身后白惊鸿冷眼而立。一片奇异的平静中就连鲜血的流动仿佛都带着惊心动魄的声音。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站在屏幕前的阿汉几乎要昏昏欲睡了狄飞才慢慢地站起来:“你说对杀他的人不是你。”
他转头面对白惊鸿面容出奇地平静:“这件事我不能怪你。”
阿汉打个呵欠转过身就走。
“你去哪?”张敏欣问。
“睡觉。”阿汉有气无力答。
“都要倒扣分了你还睡?”
“反正扣定了下一次模拟还没到不睡白不睡。”阿汉头也不回地走。
张敏欣一皱眉想要追上去却觉臂上一紧是劲节抓住她的手臂正平静地对她摇头。
张敏欣正要用力挣开抬眼却看见小容也用不赞同的眼神看过来她扬扬眉笑笑也就作罢了。
等阿汉离开之后方轻尘才笑说:“你这个邪恶的女人故意调这一段给他看干什么开始引他选那种要命的论题也就罢了他好不容易脱身出来你还要打击人。”
“我邪恶?”张敏欣冷笑“比起你庆国相王方轻尘我善良得简直可以做天使了。那么大一个国家因你而多年混乱衰败不堪连累无数无辜也不见你稍稍愧疚一下。我根本没有打击到他用得着你们出来替天行道吗?”
“你真觉得你没有打击到他吗?”小容皱眉道“阿汉又懒又迟钝但也不至于睡足六十年马上又想睡觉。这一场模拟让他过于疲惫就算他自己还没有现我们难道就完全看不出来?”
“六十年前他回到小楼仿佛对他死后的一切全无好奇就这么迫不及待得进入沉眠。他自己也许意识不到可我们都该知道他若没有受伤不会这样疲惫不堪不会这样渴望休息。”劲节淡淡道“就算他为人迟钝和人相处久了多少也会有一点情份在的。他不是笨只是懒得算计人也懒得猜测别人是不是算计他。所以他虽然不深思狄飞的心意但从心里还是知道狄飞不在乎他就算隔着一堵墙他被活活打死对狄飞来说也没什么。他虽然不会为此太难过但多少还是会有些伤心的。回到小楼立刻进入沉眠根本不去追究现世诸人的结果是他很自然的自我保护。他一向迟钝只要你不提配他他也许永远觉不了。一梦百年当年的一切人与事都化落花流水去也许他就那么自然而然忘怀了。你却偏偏要换醒他提醒他让他面对这种现实让他真正确认在别人的心中他如此轻贱如微尘。再豁达的人也会受伤的。”
“即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让我带他继续看下去看一些可能让他愉快高兴的事呢?”张敏欣笑问。
方轻尘忽然大笑起来:“因为我们的道德完人小容和大圣人劲节偶尔也会和我这偏激的怪物同样小气狄飞那家伙如此混帐怎么能让阿汉到最后还念着他挺好。”
小容白他一眼:“我们对狄飞的死活没兴趣不过阿汉这人笨得要命。又不容易恨人顶了天也只是现在这样略有点不痛快就是真看到狄飞那样不但谈不上解气没准念他几句好之余还要怪自己不好让他弄到这种下场。都六十年了姓狄的尸骨都要化灰了何必再为这种东西挂心。”
听他的语气张敏欣忍噤不住地笑:“容大圣人容优等生听这口气你的心胸实在也大不到哪里去。”
小容挑挑眉不说话。
“张敏欣。”有点不客气的声音让张敏欣转过头看看神色不善的劲节“怎么?”
“你到底为什么要把事情弄成这样。”劲节神色略沉“阿汉没有得罪你这样陷害他到底是为了什么?以前我们以为是一桩小小玩笑也没管你。可是我们都没想到人性可以黑暗成这样阿汉的第一世实在过得有些惨就算我们的精神力远远过普通人接二连三不断受到这种折磨也会对我们造成伤害的。他又懒又笨又不懂保护自己以后还不知道要过多少世这样的倒霉日子。你到底为什么设计他?就为了你看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书想从真人身上找刺激?”
张敏欣沉默了一会才慢慢地说:“阿汉拥有我们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与之相比的力量如果他愿意尽力挥运用谁也不知道最后的成就能有多大。可是他却有着最懒散迟钝甚至冷漠无情的心境。他不在乎别人也不在乎他自己他也不在乎我们的世界他只想按他的方式就这样生活把那万中难求的天赋就这样的浪费掉。我希望他改变我希望他有正常人的喜怒哀乐理想和渴望。然而他又是这样木纳迟钝只有用最极至的感情来刺激他才有可能触动他。而在很多时候恨比爱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人性中负面的情绪远远过正面的黑暗比光明拥有更强的震撼之力当人有了恨也许才会懂得尝试爱。当人有了期望懂得理想时也许才会真正去努力。”
“但他拥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力任何人不应该以其他方式加以强迫。”小容冷冷说。
张敏欣冷笑一声:“我强迫他了吗?我只是提出建议你们可以说是引诱但经不起引诱的人是他确乏常识的人是他。就象张三诱骗李四说想赚钱吗?抢银行去。于是李四真的去抢银行了能说整件事只有张三一个人错一个人坏一个人有责任吗?你们真不觉得他的生活态度极有问题需要改进吗?”
她脸上渐渐露出激愤之色:“我们拥有不可思议的科技和力量我们拥有古人们做梦都想得到的幸福世界永远充足的物质和绝对的自由没有罪恶没有犯人没有监狱这是古人心中的天堂国度。但是已经整整有两千年了两千年来人类的科学再无半点进步人类的社会制度没有一丝变化人类失去了探索力和创新力我们因循守旧生活在强大的科技文明的摇蓝中但是失去活力的文明真的有可能永远持续下去吗?有没有可能到最后我们看到的是整个文明的衰弱和毁灭是人类的真正末日。阿汉拥有最强的精神力只要他肯只要他愿意只要他能长时间专心努力的付出最后必能得到远过普通人十倍甚至百倍的成果。这种强大有可能让我们的世界生真正的变革让我们死水一般的天地产生新的变化对这一切你们就一点也不期待吗?”
“我很期待如果是我拥有阿汉的力量我一定会选择我认为对人类最好的方式去努力然而我不会强迫别人和我做一样的选择。”小容淡淡地说“这种生活方式也许颓废也许无聊也许对人类没有益处也许让人看不起但这是他的自由我可以不认同但没有权力去干涉。”
劲节平静地说:“早在二千五百年前人类已通过最高的法律共识在不伤害别人不伤害社会的基础下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喜爱的生活方式任何个人或国家不得以任何理由加以干涉。生命的尊严自由的尊严不可侵犯即使以国家以宇宙以人类的名义也同样不可以。”
张敏欣冷笑:“以天下救一人固然不为以一人救天下亦不为是吗?”
“什么救不救?”小容微微皱眉“有没有可能是你说想得太严重了。人类文明展到了极致想要有突破性的成就本来就很困难这不是阿汉的责任。”
“什么天下不天下人类不人类现代文明会不会毁灭我还真没看出来。”方轻尘托着下巴懒洋洋地说“我只知道如果我拥有阿汉的力量而我又觉得自由自在的活着比背负全人类的希望更快活那我就会毫不在意地说让全人类滚一边去吧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小容看着张敏欣:“你真认为以这种激烈的方式唤醒他的感情和渴望是正确的吗?远古的神话说混沌无七窍他的朋友自以为为他好替他凿开七窍却导致他他的死亡。
张敏欣沉默不答良久才慢慢地说“反正不管你们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谁叫当初选题时你们一起袖手旁观看热闹现在论题已经选了照规矩是绝对不能改的。你们再批判我又有什么用?”
三个人男人相顾望了望很快地三颗脑袋凑到一块。
“要不咱们想法子帮帮阿汉。”
“怎么帮啊?咱们入世虽然也多少吃点苦头但我们自己识得轻重知道怎样尽量避免受伤害就算躲无可躲也能有应付的办法。可是他根本就懒得费心思保护自己。”
“有时候连我都觉得即然他自己这么懒那受罪也是活该。”
“要不让他学武让他当天下第一高手?”
“你认为就那懒鬼会愿意天天练功?”
“他的强大精神力虽然让他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武功可不是光靠脑子好就行的必须千万次地练习让身体牢牢记住那些动作那些力量才有用。”方轻尘前一阵子闲得无聊看了一堆上古时代的武侠小说“那个什么王语嫣懂得全天下的武功还不是随便什么张三李四都可以打她捉她抢她。”
“可是不会武功却很强大的人也有很多啊。”
“是啊可人家聪明心眼一转十七八个弯呢?你看我们心爱的同学愿意费力气去思考吗?”
“就算不聪明多少还有一技之长什么的善于用药啊懂得机关啊能役使动物啊。”劲节大摇其头“就阿汉那样哪怕让他投生成皇帝不用一年也得让人给谋朝纂位了。”
小容仰天长叹三个男人一起叹气都感到极度之郁闷非常地无力。
三个男人嘀嘀咕咕商量来商量去时张敏欣悠悠然坐下好整以暇地欣赏屏幕上展示的一幕幕往事。
刚才调出狄飞的画面后不久阿汉就走了三个多事的家伙跑来问罪她没机会关画面屏幕上依然一幕幕紧跟着狄飞展示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她索性也不关了笑吟吟再一次欣赏。
说起来狄大庄主的的下场实在是……
第二十九章 绝世之痛
第二十九章绝世之痛那一日在阿汉的尸体前狄飞冷冷地说完一句不能怪你便转身离去他甚至没有回头多看阿汉的尸体一眼.
整个擎天庄的人都知道庄主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整整三天期间除了吩咐过一次让人把阿汉的尸体火化当风扬其灰再不留一丝痕迹在人间就没有再见任何人人们甚至无法听到书房里有丝毫声息.
三天后狄飞令人请来了白惊鸿.
白惊鸿一踏进书房就觉一道劲风迎面袭来心中略略一惊还不及反应周身几处大穴同时一热体内那久违了的真力自然流转那几乎以为永远不能再得回的力量再次充满四肢百骸.
白惊鸿愕然望来狄飞却已平静地袖手而立:“我想了很久一直以来我明明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却从来不肯给你闹到今天这种地步是我的错。”
白惊鸿怔愕得望着狄飞他原以为自己多番苦心早已被狄飞看破之所以隐忍不不过是猫儿戏鼠以为取乐罢了。在现狄飞对阿汉略有不同寻常之后干脆施出毒手以此打击报复一心只想激怒狄飞就算被杀至少也要让他不痛快。却没料到这几天没等来狄飞的惊风暴雨却似反得来意外之喜。
狄飞却根本看也没有看他信手一指堆满了书册的桌案:“你要的不过是擎天庄。这里是所有的花名册和帐册你拿去吧。”
白惊鸿怔怔地望着书案原本应该喜不自禁可此刻却莫名只觉手脚冰凉。他甚至连惊疑之心都来不及起狄飞已经走向大门。他就这样与他擦肩而过却连看也没有多看他一眼就直接拉开了房门。
直至此时白惊鸿才叫了出来:“你什么意思?”
“你要的我给你也免得你再费心思。”狄飞没有回头只淡淡回答。
白惊鸿不敢相信也不愿承认自己开始颤抖:“你你要去哪?”
狄飞平静地说“已经与你无关了。”
白惊鸿猛然转头眼睛忽然间红了:“你就这样把这个擎天庄扔给我我凭什么让所有人臣服于我?”
“坦白说……”狄飞终于回头眼神漠然地看着白惊鸿“这也与我无关了。”
“你……”白惊鸿终于失态得猛扑向狄飞然而他的手指仅仅碰到狄飞的衣角还来不及用力抓紧。那曾充满他整个生命无论羡是妒是痛是恨的人就已飘然远去。偌大身影转瞬而逝快得让人来不及追寻来不及挽留来不及呼唤。
离开擎天庄之后狄飞就一个人担风袖月踏遍天涯。以他血修罗的名头自然不可能完全清净。有人只道他被人推下权位有心要打落水狗有人为求名动天下一心想要挑战他有人想要乘他落单时报仇狄飞的麻烦从来都是数之不尽的。
他却根本不放在心上有人上门找事信手打了便是连想也不多想。管他是否陷阱重重险阻道道反正他无牵无挂可战则战不可战便避走任人家站在大街上跳脚骂狄飞是个胆小鬼闹得路人皆知他却躲在一旁喝着酒连眉毛也不动弹一下欣赏旁人谩骂的技巧。
不需要顾忌威名不需要考虑身分肆意而为任意逍遥竟有一番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的自在。
只是很偶然很偶然的时候或许夜极深或许月极明他会忽然忆起似乎在很久以前有人笑话他当一方霸主时做的全是自己不喜欢的事那时他都答了些什么呢?记不得了也不想去记。只是这个时候总可以放下威严放下身份放下所有其实很可笑很幼稚很无聊的事去做真正可以让自己高兴的事吧.
然而就连这样的念头他也会很快忘记自去天涯浪迹却不知道什么可以真的让自己高兴.他长笑他高歌他饮酒他酣唱然而他不知道他到底算不算高兴.
他走过很多地方看到过很多事也听说过江湖一如既往纷纷扰扰天下一如既往诸国纷争。然而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听说擎天庄在经过若干纷争后终于安定下来而最终做主的那个人不出意外果然是白惊鸿不过这也不能在他心中激起一丝涟漪。
人们说起血修罗总是摇头叹息这个人以前是个铁血的霸主固然可怕却不及现在这么让人头疼。现在的血修罗没有了那么多琐务纷争武功似乎越高得不可思议现在的血修罗没有了擎天庄偌大基业行事越让人不可测度。
以前的狄飞因有所求尚可琢磨现在的狄飞无人知其所求为何无人知其行止若何他可以上一刻和你两不相干下一刻就出手要你的性命他可以今天与你说笑谈话明天就翻脸不认人。
他的行动完全没有规律可言。
他曾在花魁楼前醉酒当歌同人争风吃醋把个五陵名侠江南才俊纷纷打做落水狗。他曾在一夜之间把满城豪门巨富家中珍宝搜掠个干净然后一日飞驰三百里倾尽万金也不过只为买三坛桃花名酿。他会因卖花少女的一个笑容而直接把调戏女子的街头混混一拳打死顺便跑去把混混所属的什么恶虎帮给灭了再顺便把恶虎帮所吏属的西江盟给砸了再再顺便就这么单身一人三日三夜驰骋千里一路去把西江盟所属的南方十八联盟全给挑得一干二净。
一时天下为之大哗武林为之惊震无数人都传言又有什么新魔头要给天下带来浩劫……
然而此时他已在庆国第一美人雪姬的船中品酒赏月。为得美人一欢颜他掷杯而起一路累死十三匹马潜入离国皇宫夜盗名琴月宵。却只听美人一琴曲便从此长笑而去再不复归。
那一日他在楼头闲饮酒也不记得是哪个大世家的公子哥刚刚出道江湖一心要名扬天下居然找到他的行踪拿了把剑就敢来挑战。那时风景正美阳光正佳他的心情也正好只管着喝酒看景色把那少年人的谩骂当做下酒菜。闲坐楼头探身看长街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楼下有个衣衬褴的少年正在吹箫行乞看那衣着势派怎么看都是个倒霉的读书人。箫声竟是出奇地悦耳好听他信手掏出大锭金子从楼头扔下去漫声道:“好男儿何必行乞于市间何不以此为盘缠往赴京都博个书生万户候。”
那少年愕然抬眸破烂衣衫竟不掩眉眼间的清秀俊雅。
那个被他视而不见的公子哥大声道:“就这长相行什么乞出去当兔儿爷可比考状元容易多了。”
楼下那低如尘埃的少年眼中屈辱之色一闪而过楼上那华服贵饰的公子哥已变成一块石头重重落了下去跌个灰头土脸还不及站起一只大脚无情地踩在脸上冷漠得让人全身血液刹时冰冻的声音传入耳中:“道歉。”
这位从小不曾遇过挫折的贵公子绝对想不到今天的挑战绝不仅仅是一场屈辱的道歉就能结束的。血修罗狄飞一手拎着南宫世家的大公子一手迎敌从南宫世家的正门一路杀进杀得血流成河南宫家七大高手或杀或废。南宫家满门皆被赶出南宫庄园南宫家所有的珍宝灵药名剑武功密笈和房契地契被堆在一起连着整个南宫庄园被一把火烧成灰烬的恐怖战役在江湖上流传了很多很多年只是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最初是为了什么。
正道大派昊天帮大弟子因为与守寡的师弟之妻相恋而不容于师门遭遇追杀被狄飞无意中撞个正着。狄飞懒洋洋信手救人之余打算照以往的行事规律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就直捣敌巢。被救的男女跪地苦苦相求深感狄大侠相救之德然师门恩重断断不敢连累否则他们绝不能心安。
狄飞似笑非笑答:“一我不是大侠二你们心安不心安与我何干。”抬手敲昏了两个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人。
等他们二人醒来时才知道昊天帮十八大弟子被人打得满头包吊在城门口示众最可怜昊天帮的帮主一代宗师正气凛然的一方大豪被人脱光衣服扔到全城最有名的风流老寡妇床上过了一夜从此那位寡妇天天守在昊天帮门口要他负责。那位据说铁肩担道义的一代大侠从此再不敢在江湖上行走。昊天门灰头土脸闭门谢客许多年自然就再也顾不上追杀两个叛帮逃走的家伙了。
长河十三盟霸占河道一些热血的民间汉子纯为不甘屈辱结义联社想要争一个公平被血腥震压残忍杀戮。长河十三盟在江上驱舟追杀仅存的逃亡之人一路驱尽大小船只游人渔夫偏赶巧狄飞闲来无事正在船头钓鱼居然有人不识相地指着他的鼻子喝令他滚开依照他一向的行事准则长河十三盟自然就很快在武林中除名了。
短短几年之间狄飞的名字几乎可以止小儿夜啼以前的擎天庄主要顾忌到各方势力要注意整个庄子的立场要孝虑属下所有人的展行事多不敢做绝现在的狄飞无牵无挂无负担胆大包天行事偏激。这世上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害怕。就算天下英雄齐聚可战则放手一战不可战便脱身而去武林群雄数次围剿都被他破重围而去。
得罪不起他自然只能讨好他了。锦城大豪听说血修罗出现在自家势力范围敲锣打鼓上门迎接又是美酒又是珍玩地送上来半夜还免费奉送美人暖床。第一夜千娇百媚大美人被姓狄的怪物大冷天地扔出来冻个半死第二夜就有个漂亮的少男躲在了狄飞的被子里。
那个晚上狄飞在烛光下冷冷望了眼前稚嫩的孩子很久很久然后……
据说半夜里锦城忽然翻了天那个跺跺脚锦城晃三晃的大人物家中火光冲天。没有人知道当晚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那之后足有两个多月那位才敢出来见人而且脸上看起来还带着青肿。
总之狄飞是个即惹不起也讨不好的人江湖上人只好对他避之则吉。
就连擎天庄的人寻找狄飞见了面叫声庄主凑过来想要说个什么通常还没来得及靠近不是头晕眼花被扔出三丈远就是被劈面几掌打得眼冒金星。基本上啥话也没空说了。
如此若干次之后再也没有擎天庄的人敢寻找狄飞了。至于这些人是为什么来的是不是有人在后面指使狄飞根本就懒得想。
狄飞根本不知道他那纯属性之所至的随性胡为给后世武林乃于天下带来了怎样的影响也不知道他最终会留给后世怎样的传奇
他只是随心所欲地生活兴起游千里翻脸便杀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理想没有事业所有的空闲时间不是饮酒观景便是练武练武练武。他的武功高得如神如魔万里江山几乎让他踏遍如此悠闲的日子过了足有数年直到那一日阳光异常灿烂曲江异常温柔江边桃花异常夺目。狄飞的小舟正自乘风过忽然间看到了江边花如锦忽然间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他站在船头慢慢地慢慢地伸手按在左胸的某处明明已是前生事明明早已忘怀得一干二净为什么这一刻忽然间如潮水般袭来。那一日阳光灿烂那一日桃花明艳。那春水之畔桃花之下有个少年笑着向他提过一个极可笑的要求而他微笑着允诺。
那满天灿烂的阳光犹如当日那满眼绚目的桃花犹如当日然而……然而……再不会有人……用那样清澈的声音说一些最最可笑的话再不会有人用那样清澈的眼安静地凝视他。
他慢慢地蹲下身慢慢地弯下腰慢慢地用双手努力地拥抱他自己明明是春天为什么这么这么这么冷。
那一日春正好花正艳水正美。岸上行人如织水中小舟来去人们望着江水中那一叶飘零的小舟舟中有一个本可擎天掣地的魁梧男子此刻却如同一个孩子般在这样的春日里蜷缩成一团仿若置身万年玄冰之中止不住得瑟瑟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