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忆往昔日
云宫外层的守卫尤为森严因为总有一些想要报仇或是想要做英雄的人不怕死的往里闯。可是花千骨的寝殿无妄殿却大而空旷除了外面用来隔音防打扰的一层护罩连半个看守都没有平日里殿内就花千骨一人没日没夜的昏昏沉睡。五识比往常千百倍的灵敏周遭略有些什么动静就会觉得特别吵。
不去回忆因为回忆里太多伤痛。至高无上长生不老所以她没有追求对明天也没有期待。什么都可以做却没有做任何事的兴趣。她甚至不用防备随便各方势力一波一波的暗杀。反正不死之身伤得再重都可以瞬间恢复。没有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原来行尸走肉就是这个样子。她有想过让自己像杀阡陌一样陷入冰冻和沉睡直到糖宝复活再让竹染将她重新唤醒。却又总不放心怕那唯一一丁点微弱的希望出任何的纰漏。
对这个世界她其实并不恨也从未怨天尤人只是变得漠不关心了。她不是圣人也没有白子画那么伟大接二连三的打击和伤害下封闭内心已是她能让绝望的自己变得坚强的唯一办法。又或者在潜意识里对于白子画为了天下人一次次将她逼上绝路这一点她还是有恨过的。可是她终归还是学不会伤害也没心情去学只能完全无视不理身体和心灵都麻木的像一滩死水。
白子画的到来让无妄殿里微微有那么些不同了。她一开始不明白自己既然无心报复或者伤害他为什么还愿意让他留在身边。是因为爱他太深始终放不下还是太过孤寂留念他的温暖亦或者自知污秽向往着他的无暇?后来隐隐潜意识里懂了她只是想知道他会以如何的姿态来杀死她。这样没有知觉的活着她常常会觉得疲惫如果真的要了断这一切的话她只愿意死在他的手里。
白子画望着她眼中的那一丝自嘲和了然像一场即将倾覆的海市山澜抛出惊涛骇浪的隐匿的绝望让他心疼中又微微有些惊慌。她是神她预见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可是这人世间生的一切或许对她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补上每个人都愿意看到自己的未来就像一场胜负已分的棋局枯燥而乏味。在他还是仙的时候他极少掐算自己或是别人的命数又或者从来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可是此刻他却想知道这一切最终的结果是什么。虽然任何事都不会改变和左右他的想法他仍然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可是却仍然想要知道想确定最后自己真的不会后悔。
安静的坐在榻上从入定中醒来已是翌日清晨花千骨整夜没有回来他知道她不会来虽然她居然说要他陪她每睡一晚就放一个人。
若是摩严听见她这犯上而大不敬的话怕是要气得背过气去。可是白子画太了解花千骨了又或者太相信她。这孩子从来都是这样心软又爱逞强。其实他宁愿她恨他报复他或许他心里会好受点可是哪怕到了如今她连一句埋怨的话都不曾有。
推门而出外面和屋内一样寒冷已是酷暑时分却依旧冷风刺骨。自十六年前那一战昆仑山崩瑶池水竭日月东南倾人间已是异象频频战乱纷伐。而妖神封印全破完全归位之后蛮荒沉陷九天龟裂人间更是天灾人祸尸横遍野。
他无路可退。
花千骨此时安静的站在云宫高处一座大殿的飞檐上大老远就看见白子画遥望着海天负手而立的身影。同过去的许多年一样只是变得单薄了。肩头却依旧固执的背负着长留和六界众生不肯卸下早已不是仙身他难道不会累么?
他以前常说重要的是人的选择而不是能力。
可是要做出选择太过困难他有他的责任和原则她有她永远无法摆脱的可悲宿命和对别人的连累。注定了他们都有选择而无法选择。
同时能力也会滋生邪恶之心曾经那样深爱和渴望的一个人就这样站在面前一点点唤醒她沉睡的欲望。她无法再像过去一样无怨无悔的去爱他可是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他。这对于此刻孤寂无依生无可恋的花千骨来说无疑是一种天大的诱惑。
那随风飘飞的衣袂仿佛在对她招手一般时刻勾引着她她挣扎而又迷惑想要又怕自己沾了血的双手弄脏了他。
背后突然泛起了一阵强烈杀气花千骨缓缓转身疲惫的扬手一档没想到那剑锋利异常右前臂被齐齐斩断整个飞了出去。眼前那人从麻雀的形态刚变回人身脸上还有些翎羽未褪去。本抱着必死的心来的没想到那么容易得手整个人都傻了。
花千骨皱了皱眉眨眼间手臂已回归原处度快的连血都来不及流一滴刚刚生的一切仿佛都是幻像。或许是潜意识里憎恨着自己身上的妖神之力她一向极少使用甚至没有任何真气护体如若不是嫌头被砍下来有点太难看她连手都懒得抬一下。
“你是哪门哪派的?”
仙界有能耐的散仙多不胜数光靠竹染等人还有妖魔的守卫显然是防不胜防。她身边的刺杀综上一波接着一波不过没有人会担心这个问题因为没有人能杀死她。但是她还是微微有些恼怒尤有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打扰。何况此人身手和武功虽然十分了得可是明明就不是修仙之人也不懂仙术怎么会变身又怎么进得了云宫的。
眼前一脸正气浩然的中年男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刚刚是背对着他如今看清楚她的容貌若有若无的花香萦绕在周围zhou持剑的手不由微微有些抖了。她明明早察觉了自己却为何不闪不避自己就真的这么没威胁力?连自己的逆天神剑竟丝毫也伤不了她?可是她就算能很快复原难道就不会疼吗?还是妖神有自虐倾向?
“我叫王昔日于任何门派都没有瓜葛是我自己要来杀你。你这妖孽自封为神悖天逆道为患六界今日拼上我的性命也定要取你级。”
周围此刻已被妖魔团团围住竹染也在却摆摆手不让众人靠近上前。
王昔日拔剑又刺那招数似曾相识。花千骨眉头皱的更深了高高向后飞起。王昔日化身为鸟时会飞此刻却没有翅膀可是轻功了得一击潜龙飞天直击而出。花千骨看着扑面而下的巨大龙形光影有刹那间被撕碎的感觉可是也仅仅是刹那而已。身形瞬间消失已出现在王昔日的身后否则威力如此巨大只是也是血肉模糊。
光论武功而言他的确是不光是人间就是仙界也难逢敌手可是终归只是个凡人而已要杀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般轻而易举。
可是花千骨还没有出手望着他的双眼越深邃起来。
“你打不过我的武林盟主。”
王昔日怔了怔有些诧异的抬头。瞥见花千骨眼中一闪而过的悲哀笑意突然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难道自己曾经见过她?不可能她是妖孽何况这样容貌气势的女子见过的人怎么可能忘。
转身拔剑再刺几乎用尽毕生所学。他虽是江湖中人到底是堂堂武林盟主不忍见民不聊生想尽办法前来行刺哪怕身死只想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花千骨似是有些倦了不耐烦的刚要抬手突然周围传来一个声音。
“小骨!”似是喝令又似劝阻。
花千骨微微一滞王昔日已趁着她犹豫闪神的片刻一剑划过她小腹血流出来没几滴伤口就迅恢复如初。
花千骨心头冷笑原来他当日说的他们二人或许还有一面之缘竟然是指这个。掌心突然蔓延出花藤将王昔日牢牢缠住。
“还是一点没变憨傻冲动能活到现在算你运气。”
王昔日惊异的看着她又转头看刚刚出声的那个人。顿时半张着嘴巴愣住了花千骨容貌变了气质变了他自然是半点都认不出来。可是那男子在他记忆中虽是面目模糊可是那太过出尘的气质还有声音却是极其容易辨认的。
“你、你们。。。”他看着花千骨又看看白子画突然呼吸有些急迫起来胸上仿佛压着块重物。
救命之恩永世不忘——
王昔日握着剑的手慢慢垂了下去任凭自己被牢牢缚住。
“神尊怎么处置?”
竹染有些好奇的看着那男子身为凡人竟然敢独身闯入云宫也未免自不量力到好笑的地步。
花千骨静静的看着王昔日不说话白子画轻轻握住她的手臂:“他只是个凡人而已放他走。”
花千骨突然就笑了周围的人全都倒抽一口冷气。
“当然。”她的手暧昧的环住白子画的腰声音止不住的魅惑“今晚陪我。”
连竹染都不由得起了身鸡皮疙瘩无奈苦笑她的性子真是越来越喜怒无常了。
王昔日抬起头来不信的看着他俩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俩不是师徒么?虽早知道他们不是凡人可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二十年前那个天真的小女孩竟然成了为祸六界的妖神?!
白子画微微有些尴尬但是没有回避也没有说话。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初衷真的是想要杀她还是来赎罪的。
“为什么?”
花千骨挑眉看着王昔日不知道他是在问为什么她会变成妖神还是问为什么她会放了他。
“没有为什么。”
“你杀了我吧。”王昔日一想到她竟然是当初的那个女孩语气再硬不起来。二十年了他已经老了当初的孩子也长大了物是人非他不知道他们二人生过什么眼中都有那么浓重的悲哀明明上慈下孝的师徒关系如今却不伦不类连他一个外人都看得出来的明显隔阂。
或许真是这世道变了他老了不懂了。被押着离开的时候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人与人之间的遇见有时候就是如此荒谬又奇妙他寿命有限缘分浅薄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最让人幸福的一种力量是遗忘。
过去的所有一切她以为自己都忘记了的可是王昔日的出现又让一切都历历在目。原来那么多年他的一言一行和他相处的一点一滴自己全都牢牢刻在心上。跟在白子画在人间行走历练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人可以放下痛苦又怎么能放下和抛弃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幸福?尽管那幸福背后是悬崖峭壁下面白骨森森。
夜色氤氲幽暗模糊。花千骨紫袖轻舞案上瞬间多了一盏琉璃曼陀罗花灯。
白子画立在门边面色苍白如纸。
花千骨坐在榻上幽灯闪烁下面目妖艳如鬼魅唇上仿佛沾染着血色红的有些刺目。抬头看着白子画缓缓的向他伸出左手。
124.同床共枕
时间会淡化一个人的记忆却永远没有办法消磨一个人的悲痛。
她太久没想过去的那些事恍惚以为自己记不得了可是只要白子画在眼前就仿佛不断有人用钝钝的刀在她心上撕拉着口子。虽然死去多时不会再有痛的感觉但是还是觉得胸口沉甸甸的悲哀像海水一样溢出来一次次将她淹没。
坐在在榻上脸上是妖冶如丝的笑缓缓向白子画伸出手。
之前她以为她的脸像冰冻的石头任她再怎么挤也是一片空白可是白子画来之后那上面总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诡异非常的表情。然后她明白了那不是她的脸也不是她的身体。她像一只残破的蝴蝶将自己封闭在一个名为妖神的密闭的透明容器里享受安静的孤独直至窒息而死。
可是她看见白子画了就又忍不住扇动翅膀想要出来一次又一次撞得血肉模糊。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无路可走再也出不去了。于是她开始想要把白子画一起关进个容器里。
看着花千骨伸出的手白子画没有回应只是侧过身子安静的合衣躺在榻上。房间依旧大而空旷他的心早已习惯这种冰冷可是他的身体还不习惯大半个身子都冻得有些麻木了。
花千骨低头看着他再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会有他躺在自己身边的一天。姿态依旧优雅从容合着眸表情宁静而释然。像是已经沉睡了很久很久让人不忍心唤醒他更何况是弄脏他。
手指轻弹灯灭了瞬间沉入一片寂静中被黑暗包裹的感觉既踏实又空洞像有无数只手纠缠掳住她的四肢左右拉扯。
“冷么?”
白子画没回答像是已经熟睡。
变出一条被子轻轻的给他盖好。手终于还是忍不住覆上黑暗中他的面颊。
她其实喜欢样苍白脆弱的他至少她可以靠近可以触摸可以像一直想的那样照顾他保护他而不只是远远的看着。
感受到冰凉光滑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游走白子画微微皱起眉头。然后听见一声清幽的叹息像风筝飘在空中突然断线。
那个人睡下躺在了自己身边一只手横过自己胸前轻轻抱住。空气中淡淡一股清香白子画知道她此刻心情还算不错如果她怒花香就会变得浓郁而不可捉摸。
感觉到那柔软的身子又微微靠近了一些斜侧着紧贴着自己的手臂。过去总粘着自己的平板的身子如今变得凹凸有致。他的脸烧红起来心底有几分庆幸片隐藏他的黑暗。
他没有感觉被侮辱的羞耻更谈不上欲望花千骨在他眼中还只是那个在撒娇的孩子。她在闹脾气但她不会伤害他。
可是终归他们是师徒不应该躺在同一个榻上与礼不合他心底自责而尴尬。
突然感觉胸前的那只手慢慢上移在解自己的衣服他惊了一下握住那只不规矩的小手轻声呵斥道:“小骨!”
“你不是假装睡着了么继续。”声音里带着几分调笑。另一只手又爬了上来再次被他牢牢握住。
花千骨不动了下巴枕在他肩窝里任凭自己的双手在他的掌心。当初他还是仙的时候浑身都冷冰冰的。如今成了凡人反而倒温暖起来了倒是自己浑身都是寒气。
似是觉不妥白子画不自然的松了松那手立马挣脱灵活的解开了自己的领口拉开前襟。
冰冷的空气从胸口灌入未待白子画反应身边那人已轻轻一翻伏在了自己身上。
空气中的香味浓重起来迷离醉人。
“不脱衣服怎么睡觉?”
听着那满是笑意吊儿郎当的话白子画没有气恼却有些无奈。声音的微微沙哑和毫不掩饰的渴望又叫他有些慌乱。
花千骨温顺的伏下身子像小动物一样侧脸趴在他胸前抬头看着他完美无暇的下巴冰冷的呼吸变得有些灼热白子画只觉得颈间湿湿痒痒却无处可躲。
她以前就小小的现在虽然长大了还是小小的压在身上仿佛没有重量。
花千骨能够感受身体中沸腾的欲望烦躁不安的在他身上轻轻扭动。鼻尖一面在他间摩挲一面拉开他的领子头埋在他项间克制不住的深吸一口气然后张嘴就咬了下去。
熟悉的被牙齿刺破的感觉白子画颤抖一下然后又很快恢复平静任她吸食没有任何的挣扎或不满他知道这都是他欠她的所以血债血偿。
万籁俱寂只有花千骨的□和吞咽声听上去颇有几分淫靡。失血的快感像在空中飘浮酥麻无力而又一片空白。花千骨抱他抱得那样紧仿佛想将他随着血融入她的身体。眼前起先是腥红色的雨逐渐逐渐的变淡了粉粉的到处飘洒是那年瑶池的满地桃花。
人世间有极乐么如果有的话此刻就是了。
感受着白子画的血液流进身体里仿佛自己又重新活过来了所有的伤痛全都不曾存在。
意识还算清醒知道顾及他身体依依不舍的抬起头来吧哒吧哒小嘴仿佛是在回味又仿佛还不满足。
白子画放松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下一刻却又立刻紧绷因为花千骨一滴也不肯浪费的在舔他的脖子。
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缠绵不自在的偏过头去想要躲闪花千骨却又惩罚性的用虎牙咬了他一口。她的睫毛太长随着移动到处刷过异样的麻痒直到心里去了。
过了许久身上的人终于不动了均匀的呼吸似乎是睡着了。白子画低头看依旧睁着大大的眼暗夜中显得有些可怕。总是醒眠容易做噩梦又容易被惊醒她这么久以来虽然总在睡但是没得过真正片刻的安宁吧?
有些心疼的伸出手覆上她的眼睛缓缓向下将其合上。想把她放在一边不要睡在自己身上又怕不小心吵醒了她便也随她去了。失血的晕眩还有心力交瘁带来的疲倦让他也很快就睡着了。
125. 风雨欲来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花千骨还趴在他身上睡仿佛死去一般甚至感觉不到呼吸安静得有些可怕。白子画的身子被压得失去了知觉只有手指头能微微活动一下。
皱着眉近在咫尺的低头打量她试图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一丝熟悉的感觉。
以前许多时间他都在沉思他的人生像一盘布置精巧的棋局总是习惯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可是没想到一步错步步错。从失去小骨的那天他像崩断的琴弦再没有心力去思考想到什么回过头来才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做了就像现在这样原来自己也可以如此随性的。
明明可以不用这种方法他完全可以轻易化解小骨的任性却为何竟然答应了她。是伤害她太多所以无法再做出任何拒绝?还是根本就受不了她完全冷漠忽视自己想多靠近她一些回到从前的样子?如今师徒二人竟会这么不伦不类的同床共枕而更可怕的是他心底还会觉得一丝温暖和欣慰。他到底怎么了?
微微动了动身子想将上面的人移开。
花千骨感受到身下人的不安慢慢转醒她好久没睡得么安稳踏实过了也没有做噩梦。
“早。”似乎许多事情都忘记了世上只有她和他存在于一片祥和美好中。花千骨迷蒙的睁开眼嘴角露出微笑抬头轻轻用鼻尖摩挲着他的下巴
白子画显然是被她亲昵的举动给吓到了而更吓到的他的是她的那份自然仿佛他俩从来都不是师徒而是爱人。眼中惊惧一闪而过不着痕迹的将她推了下去却是觉得浑身酸痛。
“对不起没睡好吧?”忘了他如今只是凡人身骨花千骨像往常做了错事一样不经意的吐了吐舌头。
白子画怔了怔是啊不论如何改变换了身姿换了容貌也换了脾性她始终都是他的小骨他打从心底疼爱的那个徒儿。
“我帮你揉一揉。”花千骨心情不错的伸出手去捏他的肩却被他迅躲开。
花千骨无奈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突然伸手指了指书柜、桌椅、小几、帘子……各种物品凭空出现逐渐将周围填满。地上是厚厚的白色绒草地毯温度也升高了许多。
白子画不由轻叹创物是一种何其伟大的力量只有神才拥有。可是小骨她不懂整个世界都在她的一念之间。造物主若只把一切当作与自己毫不相干甚至是玩物她根本就不配身为神。
“饿了吧?”
桌上突然出现许多白子画过去喜欢吃的食物花千骨递筷子给他过去总是他陪她吃饭现在她不需要了轮到她陪伴他。这让她觉得欣慰的同时又觉得心酸。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花千骨看着桌上盘里的那个桃子终于还是受不住了。再自欺欺人也没有用糖宝不在了什么都不一样了以前三个一起吃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多出去走走对你身体有好处。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本来想可以吩咐下人。却突然想起无妄殿里一个人都没有而他失了仙身自然不可能飞到其他殿上等于是独自被囚禁于此。
白子画再抬头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放下筷子转头望着窗外天色似乎要晴朗一些了。
无妄殿里突然多了许多仙婢来来往往的而两位主子却又基本上都不需要伺候事情少得可怜闲来无事就每天胡乱嚼嚼舌根。大抵内容无非是上仙依旧如何如何出尘神尊如何如何貌美神尊对上仙如何如何宠爱如何言听计从师徒之爱又如何如何禁断云云。
边一位刚一开口:“当年我在瑶池的时候就见过上仙和神尊当年神尊才这么高一丁点。”
比一个才及腰间的手势于是那边一窝蜂的就围上去了。八卦啊八卦不论是在仙界还是在这都有讲不完的八卦。她们都不怕妖神只怕竹染每次竹染一来一个个装模作样乖得跟小猫似的。
这里没有天宫里那么多规矩还有美人可看乐得轻松自在。而守在六界最最厉害的妖神身边不由也开始洋洋自得起来。开口闭口就是神尊陛下我家主子早已没了初时的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白子画几乎从不差遣她们不过私底下常常会问一些云宫里的事还有仙界众人的关押之地。更有不怕死者为博上仙多一些青睐偷绘了云宫的分布图给他。只是宫殿连绵千座又随云彩漂浮不定一时想要弄清也不是易事。
而仙婢们每天蜂蛹争抢的莫过于夜晚和早上在神尊门外随时侍奉着。完全可以想象屋内神尊和上仙睡在同一个榻上会做些什么叫人脸红的事。早上还可以第一时间看见上仙出门时苍白虚弱的模样。更让人喷血的是传言有时候晚上甚至能听见上仙的低喘。
每次仙婢们在一起讨论这些的时候都像炸开了锅一个个捏着小拳头挥舞着那个叫激动仿佛她们看到了实况现场一般描述的详尽无比活脱脱就一叫人热血澎湃的春宫大戏。连带着平日里看白子画的眼神都暧昧不已脸像煮熟了的大虾米。
更别看到他颈间留下的啃噬的伤口和各种印记。铺盖地的流言和小版本描述着上仙每晚该是如何在神尊身下辗转呻吟。于是针对女性主义和强权政治等又迎来一番激烈的讨论。最后一致拥护神尊陛下打造女人天下实行一妻多夫制让她们小小仙婢也扬眉吐气一次。
不过想象归想象神尊面前还是半不敢放肆就算偶尔犯了什么事上仙随便说一句就万事大吉。需要提防的是竹染那边汇报出了任何差错死都死得无声无息。
白子画和花千骨之间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虽然两人都带着自欺欺人的成分但总算能够平心静气的待在一间屋子里而不冷言冷语。
花千骨原本觉得因为曾经自己心里的执念结果害了太多人哪怕如今已无所不能也再不能执着于爱他或是把他留在身边。可是终归还是没忍住夜里抱着他的时候她这么久来头一次觉得自己还活着或许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的血是她的安眠良药。小心翼翼不伤害他却忍不住用另一种方式来满足自己的渴望。故意不消除他颈上的伤口她喜欢看他的身上留下她的印记仿佛证明着什么。
夜里血液相溶的那一刻两人总是暧昧得暗潮汹涌却又没有□流动。是哪里不对又或许是他和花千骨两人都不太懂。
白子画极少开口说话每次说无不带着规劝的意味或是得知了什么让花千骨不要做或是把人放了。
他知道外界已经把他们俩传成什么样把他又传得有多不堪。他不在乎让他无法习惯的是每夜花千骨都需要吸完他的血抱着他入眠。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自己已经逐渐将与她同床共枕当作理所当然。
一夜又一夜他像弦越绷越紧也越来越敏感。不能就这样拖下去对事情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改变。
终于等到花千骨和竹染都不在云宫内白子画出了无妄殿往坤罗殿赶去他虽失了仙身武功却是不弱的。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他所以也没人敢拦他他到哪里去都是一路上畅通无阻。
早有了计划和准备所以将人放出来并没有那么困难。被竹染关押的几乎都是各仙派的掌门或德高望重的长老便于掌控各方势力。
一干守卫为难至极长跪不起不敢忤逆他却又不敢放人左右都是个死。
“你们别怕有什么责任我自会担待。”白子画许诺守卫这才忐忑让开路来。
“上仙为何不跟我们一起走?”被关押已久并不很了解仙身已失的白子画是如何闯进来救他们的而且似乎并未受阻拦却又最后要留下来承受责难。
“还有一些事没做完。放心她不会伤我。”
众人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她”是谁于是相扶逃离云宫。
花千骨回来果然没有任何要追究的意思本来此事就与她无关她只是默许了竹染的游戏而已。竹染也出奇的没说什么只是一脸皮笑肉不笑。人放了再抓回来对他而言轻而易举。他更感兴趣的是白子画和花千骨之间的进展。
“你生气了?”花千骨很认真的在绣一床被面她对刺绣并不精通可是这一年来时常会穿针引线。因为实在是无事可做而能让她内心平静还有打时间。
“哪里我们不是早知道他的目的也由着他了。再说属下的爱好与白子画的心愿相比自然是不值一提。”
花千骨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不过他总一天会毁了你和我你就不怕我暗中害他?”竹染幻想要是白子画死了……
“你不敢杀了他我会杀了你。”
“呵呵错了我是不会杀他不过不是因为我不敢而是因为他死了就不好玩了。”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她和竹染是相同的活得意兴阑珊不过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应该做什么而竹染知道。
白子画算了算距离摩严定下的反攻的日子一天天近了他们那边的准备应该是做得差不多了。他临插一脚不过是心有愧疚帮一点是一点。真正想找的是霓漫天的下落那是他的罪孽是小骨的罪孽他要结束这一切。
可是真当找见了的时候那比他想象中残酷惨烈千万倍的景象还是狠狠的给他浇了盆冷水。或许小骨的罪真的只有以死才能偿还。
他救不了她甚至靠近不了只能听见她的哭喊和哀求一遍遍求他杀掉她。
晚上回去的时候他浑身僵硬步履隐隐有些踉跄。
花千骨进屋房里没有掌灯白子画坐在黑暗中。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上前去如往常一样替他脱下外面的白衫轻轻推在墙上大口的吸血。
末了径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嘴角是残忍而充满自嘲的笑:“不想对我说点什么?”
白子画手慢慢握成拳却又最终松开轻叹一口气:“杀了她吧。”
“杀了她我就活不成了。”花千骨知道这样说他不会明白也不会懂。
“你以前不是那么残忍的。”白子画摇头。
“其实我一直都很残忍。”除了对你。
“你这样到最后又能得到什么呢?”
“除了糖宝我什么也不要。”包括你我也再要不起。
“醒醒吧糖宝已经死了它也不希望看到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要再说了!”花千骨浑身颤抖咬破下唇空气里花香浪荡。
猛的紧紧逼近白子画的身子仰头看着他声音突然如丝如媚酥滑入骨。
“你不是很想再次恢复仙身么?只需要一滴我的血……”
白子画低头看着她妖冶的脸庞火红的唇上残留着他的血又覆上一层她的血轻轻阖动着慑人心魄仿佛正邀请着他的品尝。
那么近几乎顷刻间就要碰到花千骨的呼吸紧贴着他束得他喘不过气来。大脑一阵晕眩神使鬼差的差点就覆了上去不知是因为她唇的诱惑还是血的诱惑却终于还是关键时刻狠狠的偏转了头。
看见白子画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厌恶花千骨无力的笑轻佻的舔了舔自己的唇退开两步先躺到了榻上。许久白子画才在她身边睡下没有盖被子的背对着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站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白茫茫的清冷一片什么也没有。突然被一阵极力隐藏的巨大杀气惊醒没有睁开眼睛知道黑暗中白子画正用冰冷的双眸注视着她。
如此浓烈的杀意啊胜过千军万马。虽然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隐藏的很好却从未在他身上完全消散过。她知道他若手中有刀就算杀不死自己也定会忿然一试。他每日每夜躺在自己身边想的莫过于用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死吧……
许久白子画身上的杀气终于散去。她能感受他心中的跌宕起伏不过她从未对他摄神取念过。他怎么想他想如何杀自己这都不重要她只是还留念他的温暖想要他陪在身边。
不过仅仅样看似的平静也终于被打破了。
这日白子画醒来的时候花千骨已经不在像往常一样桌上已准备好吃的。
壶中清茶他只喝了一口便觉不对竟然被下了药烈性□而且是市井烟花之地所用的最粗糙劣质的那种。
一时间他有些懵了他什么都想到过却唯独没想过花千骨会对他下药。
本来两人之间脆弱如同薄纸一样的关系一下就被捅开了。
白子画脑中一片空白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她变得残忍也就罢了为人竟也不择手段卑劣至此么?就算没办法得到自己也要狠狠的给自己一个难堪?
感受体温从未有过的慢慢升高热浪一浪高过一浪的袭来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如此的手足无措。身为上仙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欲望。如今仙身已失小小的一个春毒竟可以把他逼到如此窘迫的境地。
不可思议的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反应与渴望湿热难耐他颤抖着身体一气之下掀了桌子终于知道什么叫奇耻大辱!
听到动静的仙婢觉了房内的不对试图进去却被他大声的咆哮回去。从未见过上仙有任何的失态一个个吓得花容失色连忙到处去找花千骨。
花千骨皱着眉没有说话观微房内见白子画神色便全明白了。
召竹染来高声喝斥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竹染双手插在袖子里躬身而笑:“见神尊迟迟没有动作又不见进展反而受制于白子画属下担心斗胆推波助澜一把。”他自然是不会杀他他只会看好戏。
花千骨冷笑说得好听分明是想将他们的关系推到水火不容再无法挽回的地步。不过罢了反正他们之间早就无法挽回了他再多恨她一层又怎样。
“我的确是不会杀你但是我也有别的办法。你以为关于摩严如今我又有什么不知道的?”
竹染脸色变了变:“我想杀摩严完全可以做到可神尊你以为你舍得白子画受任何的伤害么?”
花千骨摇头不知是在承认还是在竹染不懂。疲倦的起身往无妄殿去了迎接她的定是白子画的狂风暴雨。
126. 心如死水
丹田中的热火浪高过浪眼前物体都仿佛罩上层桃红色。白子画凝神聚气屏除杂念。可是房间里到处都是花千骨的香气丝丝缕缕扑鼻而来。仿佛正缠绕着他的身体妖娆扭动。那夜吻的画面突然之间就那么蹦出脑海血液仿佛沸腾般而他滚滚冒着热气想要将再次压在身下。
房间里片狼藉他从来都没有么失态更没有么愤怒过。哪怕没道行他仙心依旧并未觉得切有什么不同他还是他。可是当他现自己原来像个凡人样有血有肉有肮脏而丑陋的欲望不由变得狼狈而恐慌。
这就是你想要的?这就是你想要的?
大脑被怒火充斥着几乎失去思考的能力。所以当花千骨开门进来的时候他想也没想的顺手抓起个茶杯就狠狠砸过去。
花千骨没有躲神情带几分木讷茶杯迎面砸在额上闷闷的声响血很快顺着左眼流下脸颊然后伤口又瞬间闭合。
白子画愣在那里能看见平静眼底深处的悲哀。
自己又一次伤害了她。
突然很想说对不起可是为什么要说错的明明是她!
“对不起。”这句话却是花千骨先说了看着白子画因为中药而完全不同于平时冷漠疏离的模样有些错愕。睫毛被染红血流进眼睛里微微刺痛着。伸手用袖子随意以抹感觉到和过去一样死水般的麻木冰冷又全部回来。
杯子砸掉了他们所有看似和谐的假象砸掉所有心存的侥幸和幻想突然明白和白子画之间就是做戏也再演不下去了。
“帮把药逼出来。”花千骨上前步白子画连退三步。颤抖着声音吼道:“不用滚出去!”
看着他冷冽而鄙夷的眼神花千骨手脚更加冰冷慢慢退步然后转身离开。
仿佛走在云上脚步虚虚浮浮脸自嘲的笑着眼神空洞。
花千骨他恨恨当初为什么要收为徒恨害得他身败名裂恨害死那么多人害得六界不得安生恨挟制他每晚陪做出让他觉得羞辱的事恨让他失仙身变成现在个样子。他直都努力压抑着的恨意如今终于爆出来。而的确是可恨的。
养育辛苦教导为救她身中剧毒替她承担罪责受那么多颗□钉为包庇她成为长留和六界的罪人还失仙身从堂堂个上仙落到今日不得不忍受劣质□之苦的地步。花千骨有什么好怨的?他始终被拖累为赎罪从未忘却推卸过自己为人师的责任。而你呢?你的苦都是活该都是自找的。凭什么事到如今还要拖着他拖着整个六界一起痛苦?难道就永远只能自哀自怜屈服于命运等着别人一次次为你牺牲么?
踉跄回到殿里竹染看到神不守舍的样子知道目的达到却又不知为何又有丝心软。
“没事吧?”
“紫、紫薰呢?”
“?”竹染不知道为何此时会问起紫薰浅夏“闭关入定大半年不知道神魂现在在哪飘着。神尊要见她么?”
“是的立刻。”
花千骨突然羡慕起紫薰浅夏来些年反而想通重新找回平静不问世事悉心制药调香而自己却不知道要何时才能放下。
仿佛遭受烈火焚身之苦白子画奋力压制疏导。他不信他连个小小的□都奈何不。
门再次开除花千骨不会有人敢进来。他心头怒火更甚到底想要什么难道真愚蠢到以为可以靠种烂俗的方法得到自己么?多年用心教出来个孽障也就罢()难道还是个傻子?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害怕的着急赶走她是生气是厌恶?还是其实没有克制住自己的信心怕做出什么错事?
身体剧烈颤抖着的媚眼如丝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像个魔咒。抚摸他□他咬碎他紧紧融为体。
“滚听见没有!”再次声音沙哑的咆哮不肯回头他知道次自己绝对再狠不下心往头上掷个杯子。
“子画?”声音温柔的试探却满怀关切。
白子画猛的抬头眼前的人居然是紫薰浅夏。像被人狠狠闷棍头脑顿时清醒大半。
“你怎么来了?”
“是小骨让我来给你送药。”紫薰浅夏扬扬手中的那个瓷瓶脸有些红为什么子画会中春毒的?他为什么又会在云宫里面不在的些日子貌似生许多事情。
“特意让你来给我送药?”白子画身上弥漫着股从未有过的危险气息眯起的双眼充斥着更多的怒气那个“你”字如刻意强调般拖得长长的。
紫薰浅夏过去眉间的戾气不见堕的印记也淡许多。有些不敢对视白子画他变好多气质变连眼神都变。怎么呢变得更像个人不过或许是因为他此刻中毒的原因。
“她什么也没说只说中毒让我来给你送药。”没说中什么毒就只把解药给她却没想到急急忙忙的赶来看……
“好很好。”白子画有些咬牙切齿的手中茶盏被他捏个粉碎。
他怎么会不懂花千骨的意思分明就是给他送两份解药来一个瓷瓶一个紫薰浅夏。好啊真是太好。可惜他两样都不要。
“不用马上出去!”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
“可是子画……”紫薰浅夏看他快要挺不住上前几步想要扶他。
“出去!”白子画大声吼道双目赤红。一掌将她推出老远却再压制不住猛的喷出口血来晕死过去。
紫薰浅夏连忙上前封住他逆流的血脉喂解药给他扶他在榻上躺下。望望四周是小骨的房间……
花千骨直伫立在院子里紫薰浅夏进去已经很久房门始终没打开过。白子画现在定更加恨吧苦笑下慢慢转身离开。
到关押霓漫天的地方如今的她已经被折磨的疯疯癫癫。时哭时笑时求时骂更多的时候个人对着空气假装和落十在话回忆述着过去的滴。
花千骨看着听着很久很久。慢慢举起手驱散身上的各类蛊虫恢复生长的血肉。
因为疼痛霓漫惨叫着扭动挣扎。
“花千骨!你又想做什么?”
“我累了不想跟玩。”
“哈哈哈终于肯杀我么?想向向世人展现你的慈悲?”
“不过我不会杀你脏了我的手。你一辈子都爱漂亮让你死的有尊严自尽吧。”
霓漫天感觉自己又能看见能站起来除被白子画斩断的右臂基本上都已恢复。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憎恨排山倒海而来唯的心念就是杀花千骨。可是毕竟没法力只能疯狗样扑上去然后狠狠的口咬住花千骨的左手。
花千骨眼神片空洞迟钝的轻轻挥挥霓漫立刻飞出去狠狠的撞在墙上断了肋骨。
“我肯让你死不是因为原谅你你杀了对我最重要的人我依然恨你。只是一切都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为什么受么多折磨事到如今仍然也不觉得忏悔不觉得自己做错?”
“为什么要忏悔再重来百次依然想要杀杀糖宝那贱人!”
花千骨沉默每个人的想法和观念都不样觉得是错的事别人不定觉得或许想让霓漫后悔从开始就错。
“不会让糖宝就样死的它会再回到身边。”
“哈哈哈花千骨以为是神就真的可以扭转切么?就算让糖宝活过来又怎样?你亲手杀了她最爱的人你以为她会原谅?”
犹如大冬里又被泼盆冷水花千骨整个都冰冻僵硬。不由微微退步声音颤抖起来使劲摇着头。
“不会的!糖宝最爱的人是我!不会因为落十一而恨我!绝对不会!”
“笑话若糖宝杀白子画你又怎么想会都不怨么?还能像以前样朝夕相处?”
花千骨的眼里被久未出现的惶恐所充斥:“既然可以让糖宝复生就定可以让落十一也再活过来!”
霓漫绝望的仰头大笑:“花千骨没听过么?被神亲手杀死的人又怎么还可能复生?”
脑中轰然一下一切都倒塌。花千骨无力的靠在墙上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你在骗我!骗我!你们每个人都骗我!”
蓝雨澜风骗她放出妖神。轻水骗她以为她们是最好的朋友。杀阡陌骗她其实直把她当作琉夏的替身。竹染骗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利用她。白子画骗她接近只是想要瓦解杀她。连东方都骗她就算死所有的一切还是全在他的计划之中。
为什么会样?真的就那么傻世上所有的人都要欺骗她?
霓漫天得意的笑很满意看到自己的目的达到。的确是随口编的神界消亡近万年又怎么会清楚。不过只要花千骨相信就好最大的弱便是在危急和愤怒的时刻无法冷静。害白子画中毒是这样以为能救朔风结果却放妖神出世也是这样。
再次亲手将花千骨推至绝望的边缘这种报复的感觉真是痛快啊可以瞑目了。
霓漫天把头用力往墙上撞鲜血四溅身子慢慢滑下。眼睛依然诡异而阴险的对着花千骨笑终于可以去见落十一。
“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或许生生世世们都只能做仇敌势不两立。”
花千骨就样看着霓漫缓慢的气绝身亡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已经从痛苦中完全解脱自己呢?
127.水墨如冰
霓漫天死的事让竹染完全震惊这时间比他预料的提前了太多是因为白子画么?还是她再也无法忍受那个残忍冷漠的自己了?
要亲手掐断自己生存的维系是不容易的。他知道花千骨看开了又或者说是放弃了连他汇报三千妖杀进程的时候都显得意兴阑珊。
她再没有去见过白子画独自搬到了般若殿里。开始没日没夜的闭关闭关出来就在殿里大肆摆宴。看着周围群魔乱舞自己则滴酒不沾的听着丝竹琴箫斜倚在榻上浅睡。
整个人都变了不再冷冰冰而变得似乎有些木讷也不能说是木讷而应该说她时常出神对周遭的反应都迟缓了许多。语气淡淡的不再掩饰什么眉眼间带着决然眼神透彻而空明又有一丝悲哀的气息经久不散。
又是通宵的夜宴宿醉的妖魔在殿下肆意调笑到处充斥着一股荒乱淫靡的味道。花千骨对一切仿佛视而不见安静的在最高处的紫金榻上睡着案上只放了一盘瓜果一杯清茶。最近妖力的过度消耗让她疲惫不堪可是之前养成了坏习惯没有白子画的陪伴很难睡踏实。而且当想通了一切也下决心要做的时候她居然开始害怕起黑暗和寂静来。将自己置身于灯火通明中听着周围吹拉弹唱和嬉笑怒骂声被众人所包围陪伴着反而能够心安。
突然有一双手伸到自己肩上轻轻捏揉她一把握住慢慢睁开眼。一张漂亮到不真实的脸显得慌乱而又无辜眸子犹如世上最清澈透亮的水晶。
她轻叹一口气突然一只捏着颗葡萄的手又伸到嘴边。另一个出尘的男子正努力挤出笑容看着她。
“不用了你们都退下去。”花千骨苦笑抬头看着旁边的竹染。最近他总找些绝色的男子来伺候她甚至找画师画了许多画卷或直接像这样在宴上带着人让花千骨挑选。一副势必要为她找几个男宠来打时间的模样美其名曰将功赎罪。
很显然那两个男子更为惧怕的是竹染仍一动不动。
竹染语调轻松:“喜欢哪一个?”
“别闹了你知道我不好男色把他们都放了吧。”因为花千骨喜欢白子画的原因竹染找来的大多是出尘的仙而不是魅惑的妖魔。
“神尊总不能这么惦记着白子画一辈子往后日子还长也应该为自己做点打算。这世上出色的男子多得去了只要神尊想要没有得不到的何苦执着于白子画。这男女间的乐事只要神尊体会过一定会喜欢的。”
花千骨不由笑了起来:“你自己难道不是酒色不沾?”
竹染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花千骨道:“你若自卑绝贪池水留下的疤我可以让你恢复成以前的模样。你若借口事情太忙现在大局已定六界全在你的手里。我看你每天没事做给我忙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自己好好逍遥快活。你若是不喜欢这些应知我也是不喜欢的。我知道你在担心我不过你也明白靠着酒色不可能缓解任何痛苦。我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放心。”
竹染显然有些错愕她说他担心她?担心?这么久以来他们一直都处在相互利用相互敌对相互戒备的位置。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在担心她?
很久没听过她一口气说那么多话眼底全是温和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最近她对自己的确十分宽容甚至是纵容不管是之前给白子画下药还是如今的刻意招惹都未曾有过半分怒意或是斥责。
她又撤下冰冷的防卫回到当初的那个样子了么?还是说真的把一切都看破什么都不在乎了?
竹染无奈轻笑就算一切都看破我倒想看看你放不放得下白子画。
从杀阡陌处出来花千骨的神色稍稍舒展些了。每隔几日她总要去陪陪他一个人对着安静沉睡中的他絮絮叨叨、喃喃自语。
突然隐隐约约听见一阵抚琴的声音行云流水一般自由而脱不由叫人心生向往。云宫里有谁会有这个闲情逸致抚琴?莫非是白子画?不对不是他他的琴声一贯内敛不可能这么洒脱。
有些好奇的寻着琴音去了没想到会隔那么远看来抚琴之人不但技艺高内力也十分深厚。掠过不知多少朵云彩终于来到一小小的偏殿之上。简陋归简陋白雪覆盖的院中竟种满了桃花银装素裹下也依旧竞相开放。一白衣男子背对着她正坐在树下悠闲的抚琴周身洒落桃花瓣瓣。
胸口如捶重击那背影和身姿简直像极了白子画不过她知道不是他。
听着琴音不由有些神游天外的慢慢从空中落下立在飞檐上安静的望着他。琴声时起时落和着风声轻轻述说。往日和白子画在绝情殿上的快乐日子又一点点浮现在眼前心中涌起无限酸楚没有泪却止不住轻叹一声。
琴声戛然而止。男子转过头来看见她眼里全是惊讶。
花千骨也整个痴傻了。那男子墨垂荡眉目清雅如同从画中走出一般。论仙姿论气质就是白子画也不遑多让。但是却不似白子画那般冷漠遥远怎么看怎么舒服。
仿佛瞬间又回到那年瑶池初见时花开如海风过如浪白子画步步生莲的朝她走来。她失了魂魄。
“你是谁?”男子开口问她声音像是月夜下古琴的空鸣温和又带几分淡漠如清风流水般环绕住她。
“我是谁?”花千骨依然没有回过神来只是跟着迷茫的低喃。
那男子笑了满树的桃花都跟着灿烂起来她眼前又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粉色快要窒息。
“别在屋顶上站着了小心摔下来不嫌弃的话下来坐坐如何?”
花千骨鬼魂一样荡荡悠悠的飘落下地坐在案边竟无端的开始紧张起来。那男子把琴放在一边把她面前的杯子斟满。她连忙摆手:“谢谢我不会喝酒。”
那男人又笑了起来:“这不是酒这是茶名叫‘醉人间’有酒的香气但是不会醉人只会醉心。”
花千骨有些窘迫捏着小小的杯子浅尝一口的确不是酒却比茶更芳香比酒更醉人。
“谢谢你是?”
“我叫墨冰仙。”
花千骨看着他有些移不开眼去果然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骨子里又渗着丝丝凉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被竹染抓来的么?”想起之前竹染献上的那些男子的确很有可能。可是仙界里竟然会有这样一号人物么她怎么从来没听过。
墨冰仙不置可否的淡然品茶:“他哪有这等能耐他只会拿蜀山一派要挟我。”
“你是蜀山的?剑风掌门新收的弟子么?我以前没有听过你。”
“你当然没听过我我不问世事多年剑风都算是我徒孙了如果我收徒弟了的话。”
花千骨有些错愕:“对不起你被迫来到云宫很久了么?”
“没多久其实在哪都是一样的。你叫什么名字?”
“我……”花千骨站起身来“我该走了。”
好不容易有个人不讨厌她也不怕她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她回去之后马上让竹染放他走。
墨冰仙也没有再多问目送她慌慌张张的离去不由有些好笑的埋头喝茶。不多时天边又飞来一人正是竹染。
“怎么样了?”
“骗小孩真没意思。”墨冰仙眉间一抹嘲弄“我还以为妖神是怎样了不得的三头六臂的怪物或者冷艳的蛇蝎美人。真是害我白期望了。”
竹染失笑:“你若早来一些日子或许可以看见冷艳美人她最近不知怎的一直恍恍惚惚的不过倒是很轻易的被你迷住了。”
“感觉自己跟个傻子似的没想到我墨冰仙也会有以色诱人的一天还被当做某人的替身真是笑话。”
“这是她最容易接受你的办法。再说你不用假装真的跟白子画很像。东子画西墨冰果然奇虎相当难分高下。”
“错是白子画跟我很像不是我跟他像我驰骋六界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你想我怎样无非是讨她欢心还是你想得到妖神之力取而代之。你要知道我是来想办法杀她的。若失去了靠山你不怕么?”
“我当然不怕你杀不了她的除非你真是白子画。”
“她怎么会爱上自己师父的?真搞不清楚六界如今怎么变得这么乱糟糟的。”
“你似乎并不怎么关心蜀山和六界的命运那你来做什么?”
“我是不关心这些不过就是有点吃惊。竹染小子你看到过你师父给人跪下过么那你就不会奇怪我为什么在这里了。”
竹染狠狠的被震到了头脑嗡嗡作响。他居然会给墨冰仙跪下?为了救六界?为了救长留?还是说仅仅为了白子画?
墨冰仙笑望着他摇了摇头:“我认识你师父这么久从没见他这样过。还有她居然可以把白子画也害了所以不由有些好奇反正闲得无聊便过来看看那妖女是什么样子又有何能耐。虽然的确是绝色无双但一想到我得为了某种目的和她上 床还是难免有点恶心自己。你师父真有意思舍不得牺牲白子画就牺牲我。”
竹染无奈摇头:“墨冰仙你好有信心啊以前每一个人刚遇见她的时候都很有信心包括白子画、包括异朽阁主包括杀阡陌包括我好像很容易就能将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似的到头来也不知道谁比谁可怜。”
“谢谢你的忠告我会小心的。”
竹染转身离开了解他们的人才会知道其实墨冰仙跟白子画一点都不像墨冰仙太傲然太潇洒了什么都不愿意承担更讨厌牵绊和拖累。而白子画却背负得太多想得太多了。六界、长留、花千骨甚至随便一个路人他都会觉得自己有责任怎能不累。
128. 春风化雨
闭关出来已是深夜突然现般若殿里多了个人。莫非是白子画来了?不对不是他。推开内室的门却看到墨冰仙正坐在案前望着窗外出神不由有些诧异。
“你怎么在这?”
“怎么是你?”
两人一起开口问花千骨显得有些尴尬。
墨冰仙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原来你就是妖神竹染让我来侍寝。”
花千骨嘴里有茶的话肯定会喷出来他说话的语气未免太过平静可是心里肯定是又气又恨吧?
“对不起他不是故意折辱你只是闲来无事喜欢捉弄我看我为难的样子。”
捉弄?墨冰仙皱了皱眉头任谁都可以看清竹染的阳奉阴违还有两人之间的相互利用她何必在人前装模作样?还有她堂堂妖神干吗总跟人说对不起。才见两次她已经跟他说了两遍了。那单纯无辜甚至带一白痴茫然的眼神是身为个妖神应该有的么?真搞不懂这女人到底是城府太深还是太傻太真。她是怎么当上妖神的?就靠那种无辜的眼神去勾引男人?
“你回蜀山去吧我会跟他说的他不会再要挟你。”
“你很讨厌我?”墨冰仙上前两步站在她面前。
花千骨被他的阴影笼罩着有些喘不过气来那身形那干净清爽的味道都像极了白子画。
“没有。”
“那为什么赶我走?”语气中带一丝嗔怨和调笑。
花千骨微微有些吃惊他不会是在和调她情吧他难道不恨她么
“我不想勉强你。”她的心在瑟瑟抖着她在害怕什么?怕自己这个时候太软弱怕自己突然想找个人依靠?面对其他人她不会心动面对白子画她已心死可是面对一个像白子画的人她该如何是好……
“你什么都没让我做怎会勉强我。我说过在哪里都一样你会不会下棋?”
转折太快花千骨有些反应不过来。
“会。”
墨冰仙已经习惯了她说话的迟钝和慢半拍兴致悠悠的和她下起棋来倒没想到她下棋倒是不笨。
“白子画教你的?”
“呃?”
“白子画以前不是你师父?”墨冰仙看她颦着眉似乎正努力回忆着。
“最开始是爹爹教我但是我学得不好后来他又指点我我还看了《七绝谱》的棋谱。”
墨冰仙挑起眉毛感觉妖神也有爹爹似乎是件怪怪的事。以前听闻中完全被妖魔化的形象越来越趋向一个平常人他微微有些不自在。
“虽然知道你不会饿但是想不想吃东西?我的手艺很好的。”墨冰仙望望窗外天边片鱼肚白云宫里逐渐开始霞光万丈。
“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变出来。”
“那样的东西不好吃凡事要亲力亲为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快乐和味道。厨房在哪?”
花千骨仿佛又看到白子画站在跟前对她谆谆教导可是眼前的人温暖亲切她伸手就可以触碰到。
墨冰仙很快便弄好了几样小菜出来。很简单也没什么花样但是清淡爽口。花千骨感觉自己的味蕾纷纷苏醒了她已经很久没好好的吃顿饭了。之前陪白子画的时候总是想到糖宝越吃越难受。
“原来百合还能这样炒。”
“我瞎捣腾的闲来无事有时会自创些菜式。”
“你经常自己做饭吃么?”
“恩虽然没有必要但是这么多年我每天三餐都会按时吃才感觉自己还有血有肉真实的活着。不过基本上都是一个人随便弄两个菜就打了。”
“一个人?”
墨冰仙点点头有如寒星的眸中似有千年积雪。从很早很早开始就是他一个人了。
花千骨说话一直仿佛梦游样眼神飘浮:“我的手艺也很好以前都是我做东西给大家吃还从没有人给我做过吃的晚上轮我来做吧。”
墨冰仙看着她轻轻点头。
于是很自然的墨冰仙在般若殿住下了花千骨什么也没说两人看上去仿佛如多年好友一般有时对弈有时弹琴。墨冰仙若即若离态度常常十分暧昧。花千骨没有掩饰自己对他的喜爱和优待几乎是言听计从。但是她闭关的日子也相对越来越长精神也越来越恍惚。
“今天我们出去走走吧。”花千骨苍白的脸转向窗外睫毛轻轻颤抖着像蝴蝶的翅膀。
“外面在下雪。”
花千骨略一弹指转眼已是晴空万里。墨冰仙无奈的笑:“你想去哪?”
二人朝着东海的方向飞了去墨冰仙心道难道她想回长留么。却在离长留不远的个岛上停了下来周围繁花似锦。
“这里叫花岛以前常常和一个朋友一起来。没想到天那么冷花还是开得那么茂盛。”
“这里施了很强的保护咒你的朋友一定希望你每次来的时候都可以看到那么多盛开的花吧。”
花千骨点点头仰卧在绿草花丛中闭上了眼睛。墨冰仙在一旁几乎要为眼前美丽的景象所迷惑海蓝天阔花丛中的她犹如精灵美得江山失色完全没办法和涂炭世人的妖神联系在起。
刺骨的寒风逐渐变得温和起来他眺望海天之间摩严的话在耳边响起。
——妖神之力寥然是可以转移的就说明它再强大也是有限度的不可能取之不竭用之不完。虽然花千骨的神之身是承载妖之力的最好的容器可以对消耗的力量进行源源不断的创造和再生但是那毕竟需要花费时间精力。我们就算无法将她身上的妖力再次转移只要赶在她最虚弱的时候下手依然可以使她重创将妖力重新封印再杀她则轻而易举。问题是她连收复六界都根本不用自己出手全靠竹染和她手底下妖魔根本就消耗不什么力量所以只能求助于墨冰仙了。
墨冰仙长叹声居然把六界的希望都压在他人身上他虽不喜欢做救世英雄却也从来不喜欢输。他飒飒坦荡的背影笔直的脊梁如把出鞘的剑。慢慢走过去伸出手来墨冰仙看她掌心朵盛开的冰莲接过来闻闻然后扬起嘴角笑下。
花千骨又神情恍惚了墨冰仙见惯了各种女人总是望着他的痴痴神情花千骨对他的迷恋既让他有些自喜又有些恼怒因为眼中望见的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我们回去吧。”花千骨刚准备转身墨冰仙突然握住她的手直觉性的想抽出墨冰仙却已带着她腾空而起。
不再多语任凭他握住自己修长如玉的手指温凉而有力手臂酥麻一般什么东西在消散瓦解破碎成空气。原来这就是他的能力这就是让他来的原因花千骨望了墨冰仙眼脸上有丝苦笑只是这世上被他握住的手怕是都不会舍得放开哪怕魂飞魄散。
落地时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墨冰仙放开呀邪挑唇角看着呀。花千骨知道他的意思却并不说破慢吞吞道:“我去闭关。”然后又头钻进地下的巨大冰窖。
墨冰仙见她似乎早已料到却依旧无所谓的模样微微皱起眉头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呢?只是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手下留情的。一手捏碎手中的那朵冰莲花汁四溅略有些嫌恶的擦了擦大步踏过扔在地上的残瓣。
夜里醒来感觉身后多了个人轻轻贴着自己。白子画?
她翻转身墨冰仙正斜支着脑袋看着她。
“你睡得真死丝毫都不留神防范的么那么多人要杀你。”一只手撩起她的缕别在耳后眼神温柔得让人沉醉。
花千骨睡眼惺忪迟钝的摇头:“不喜欢提心吊胆的活着。”的确没有什么好防范的以前或许还防范成了妖神之后她就再也不关心周围了或许是因为知道没有任何人能真正伤害她又或许是因为潜意识里真希望有人来把妖神杀了。
“你怎么跑过来了。”花千骨依旧疲惫想继续睡。虽然知道云宫里一直盛传他是的新男宠可是墨冰仙一直都睡在隔壁的。
“我过来做我该做的事啊。”
“你指的是陪我睡觉还是杀我?”
墨冰仙笑:“什么时候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你不走反而留下来的时候或者说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如果不是别有目的凭竹染怎么可能胁迫得了你。只是想仙界绞尽脑汁最后派了你来到底是想出了什么办法。”
“然后知道了?”
“差不多吧的确很厉害。”
“我只是体质比较特殊而且没有修过五行术比较喜欢专研些失传的奇怪术法。仙界的人都觉得我太邪门厌我怕我。”
“所有的法力包括我的妖力你都能吸收?”
“不是吸收我吃不下那么多身体负担不起只是化解像种能量的转化将其融回自然中的风雨雷电和空气什么的。”
“很奇妙。”
墨冰仙陷入回忆轻笑一下:“是啊我从小打架就没输过谁一碰上就没力了。以前同门师兄弟也总是说我赖皮根本不用比试就能获胜。”
“自己可以控制么?”花千骨忧心的皱起眉头。
“非接触性质的可以控制和选择。”
“也就是说凡是直接接触的所有力量都会被你消解?”
“对妖神之力也不例外。”
“没办法停下来么?”
“不接触自然就停下来了否则至死方休。所以我娘当初还没生下我就已经被耗光断气了。”从小自然没无任何人敢抱他碰他。
花千骨突然明白了他眼中偶尔流露出的孤独和寥落从何而来了。他的一生比他们都要长一定吃过更多的苦吧。
花千骨伸出手握住他打了个呵欠又想睡了。
墨冰仙凝望她的脸眼中深邃不可测:“明知道后果却仍然愿意被我触碰?”
“我是妖神我很强的。”花千骨安慰的看着他咧嘴一笑墨冰仙心中猛颤一下。
“为了这世上的鱼和雁你还是少笑一点好。”
花千骨愣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他的调侃忍不住又笑了。
听见花千骨醒来墨冰仙放下书卷从案边抬起头来。
那迷迷糊糊揉着眼睛的呆模样实在是太像个孩子他皱皱眉头突然很想知道到底生过什么会让她变成妖神。
花千骨在妆镜前坐下墨冰仙很自然的拿起梳子温柔的替她梳着静谧而温馨。花千骨怔怔的看着镜中的墨冰仙心头如水凉凉浸润着。真好要是他可以永远留在自己身边要是这些都是真的而不是做戏……
“我一直很奇怪来那么久并没有现对杀戮有什么兴趣或是对六界有什么野心却为什么会容忍竹染那么一个人到处作孽。”
花千骨望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真是美到可怕也陌生到可怕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竹染他是唯一一个陪在身边的人这些年来不管是在蛮荒还是成为妖神之后总是在最苦的时候他与我相依为命。六界与无关他对我却是重要的。”
蛮荒?相依为命?她对竹染竟然有那么深的感激之情?看来他真是有太多的事情不知道啊。告诫自己不要对她产生任何兴趣他唯一需要做的只是让她痴迷他而不需要知她的任何从前。如今居然能影响到他的情绪这让他隐隐有些担忧。
“那为何竹染肆虐六界你不管甚至连长留都不理却单单只保茅山派。现如今所有人都往茅山躲茅山几乎已经成了反攻你们的大本营了。”
花千骨长长的轻叹一声:“给你说一个故事我曾经有一个朋友他和他的师兄情同手足一起长大师兄照顾他宠着他为了他几次出生入死。可是有一天他不在的时候他的师兄突然伙同一帮妖魔杀了他们师父和所有师兄弟几乎覆灭了整个师门。他一直不肯相信想找师兄当面问个清楚。可是真当再次相见的那一天他现师兄面具下的那张脸原来跟他一模一样原来师兄是只比他晚生一点点的孪生兄弟一世只能作为他的影子而存在。原来师兄恨他恨到骨子里去了所有爱护他救他的行为都只是出自于不得已的本能而不是自己的心意。原来师兄欺师灭门只是因为不能直接伤害他只能拐弯抹角的报复他。原来师兄直生活在痛苦中那么多年而他一点都不知情。”
“你说的是不是之前茅山派的掌门云隐?”
花千骨点头神色变得悲哀又带几分嘲笑:“知道了一切的云隐后来的那些年一直在想如何破除种禁忌的血的牵绊最后他终于现唯一的一个方法可以让云翳不被自己所累得到真正的自由但是自己却必须得死死之后云翳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人生于是……”
“于是他死了?”
花千骨点头:“云隐会么做我一点都不奇怪。云翳对他而言是世上最重要的人吧他怎么舍得他痛苦又怎么能承受他恨他。可是……明明牵绊已经解除了云翳为什么最后还是跟着他起死了?竹染说他从茅山抢走了云隐的尸体疯狂奔走七天七夜然后自尽在茅山的思过崖上死的时候还紧紧抱着死去多时的云隐尸体被他咬得血肉模糊白骨都露出来神志不清反反复复的只会说三个字——我恨你。”
花千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能想象当时残忍可怖的景象。
“十六年后我从长留海底出来的时候已经再看不到他们了。我一直在想要是云隐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如果是现在的我就有力量帮到他他们也不用死了。我从未为茅山负起什么责任也没为他做点什么。可是我就是想不明白云翳不是一直想要解脱想要自由的么?为什么真的拥有的时候他却那么轻易的放弃了。云隐做了那么多就是不想他继续恨他为什么他到最后却更恨他了……”
墨冰仙心头竟不由一痛沉默良久:“或许对云翳而言他为云隐而生云隐就是他人生的全部信念了吧比自由比一切都重要。可是他之前不懂云隐也不懂当明白一切的时候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只留下遗憾和怨恨。当爱成为一种习惯和执念的时候真的很可怕。”
“是啊爱真的很可怕。你以为你只是爱一个人却没想到那份爱对那个人甚至对这个世界会造成多大的灾难。”
花千骨又是声悲凉长叹:“希望黄泉之下他们俩能够冰释前嫌。”缓缓闭上眼睛回想起当年在长留初见云隐时的场景。执念也好野心也好爱也罢最后空落落的什么也不会剩下。人散的散走的走为什么她还要留下她一个人在里?
129.不堪回首
花千骨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踏入过无妄殿换了新男宠的事几乎天下皆知蜀山派上上下下都得到特别优待就是妖魔也不敢随便得罪。
仙婢们每天无事闲话更多了突然从神尊寝殿被打成冷宫心里难免都有几分失落和愤愤不平。自己家主子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轻易被个听都没怎么听过的墨冰仙给比下去。见白子画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一个个急得直愁到处张罗打听。等窥见墨冰仙姿容后不由更为自家主子担忧。
白子画怎会不知道她们每天叽叽喳喳的都在身后议论些什么。**那件事他当时是气糊涂等药效过去不用脑袋想都知道是竹染做的。小骨有心要折辱他多的是办法怎么可能用**。虽然一直对她的爱慕装作视而不见可是那一剂药分明活生生戳破了他俩之间的关系。
——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分明知道她想要你虽然没有卑劣到使用**的地步但是心思和目的却其实是样的终归还不是个龌龊。
这就是竹染想说的。
**不是用来让他屈服而只是用来羞辱他让他直面一切再无法躲藏。除非他真把自己当做她的男宠否则他俩再没办法躺在同一个榻上否则就等于默许她对自己的欲望。
自己那一掷又伤到但是更伤害她的是自己眼中的厌恶吧。白子画想见她额上鲜血流下时无辜的眼神还有那悲凉笑心就狠狠揪成一团。可以那样坦然的跟自己说对不起哪怕错的不是她为什么自己就做不到?
而那点负疚感在想到她后来居然叫紫薰浅夏在那个关头送药来又变成铺天盖地的怒火。
僵持着一日两日他没有忘记自己想要挽回一切的初衷如今好不容易才有一丝进展小骨恢复些人性他怎么可能放弃。正想着该如何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就听到传闻她又纳许多新男宠夜夜欢笙歌宴举止荒唐糜烂还迷恋上了墨冰仙为讨他欢心六界到处搜罗画作和些古怪玩意难免再次恼怒。
他了解小骨的单纯执着知她不可能色迷心窍或者意气用事做出什么荒唐事来。可是却没想到那人是墨冰仙心里顿时便没底气。
听着般若殿远远传来的悠悠合鸣的琴音看着他们屡次执手飞过天际胸中堵得慌。
突然现自己似乎什么也做不了每天在这里就真好像失了宠的妃子在冷宫里坐等皇帝的再次光临和宠幸何其可笑。
所以他趁花千骨闭关时去了般若殿。
墨冰仙正在水中凉亭小憩旁边案上置着古琴白玉桌上有书卷、茶水、瓜果和未下完的一盘残局。是他来墨冰仙依旧一动不动靠在华丽的紫檀雕花木椅上好半天才慢慢睁开眼睛。
白子画看着他身上搭的紫色狐裘想必是花千骨离开时随手给他盖上的心头猛的一紧。虽然明知道小骨不可能和他生什么也还没生过什么可是想到她居然和别的男子夜夜同床共枕、耳鬓厮磨难以抑制的怒火就猛的向上窜。
墨冰仙有趣至极的看白子画忽变的脸色若有所思。他一开始以为花千骨痴恋白子画所以不择手段的将他留在身边却又舍不得对他用强所以摩严来求他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样。
“上仙好久不见。”墨冰仙慢吞吞的坐直起身为他斟了杯茶。
“他让你来的?”
墨冰仙点头。
“我说过我可以解决请你马上回去。”
“解决?怎么解决?她现在是无所不能的妖神就算你是她的所爱也不能改变什么。”
“我不会放弃她。”他是她的师父世上唯一个亲人变成如今这样的罪魁祸如果连他都放弃她小骨就永无回头之日了。
“我不知道以前生过什么但是如今她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你一向以天下大义为重自然知道什么应做什么不应做。仙界暗中准备那么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六界很快要硝烟四起。我有把握助你们赢仗你现在不过一介凡人帮不了什么留在这里太危险应该离开的人是你。”
白子画自然知道他说的赢是借交合夺取妖神之力其他人或许做不到但是若凭借墨冰仙的能力小骨就死定。
“不要碰她!”
依旧若万年寒冰的声音语气里却又带了些威胁和火药味墨冰仙皱起眉头重重的放下茶盏:“你以为我很想么?我可不是个可以为什么而牺牲的人。这事本就是你的过错应该由你来办你自诩清高不肯舍身不愿弥补也就罢有什么资格阻拦我?”
白子画气结:“堂堂墨冰仙怎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墨冰仙大笑:“难得有经得住我轻揉爱抚的女人我自然乐得享受再说她的滋味当真不错。”眯起眼睛仿佛正回忆着夜里两人之间的缠绵悱恻。
白子画奋力克制住自己却仍是怒不可遏的拂袖而去古琴从案上摔下来重重的掉在地上。墨冰仙捡起来怔怔望着白子画离去的背影似是有些不信。那个人真的是当初他认识的那个白子画么?为了花千骨?他们之间到底都生过什么?
白子画才走不久竹染就来了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不过我奉劝你不要窥探神尊的记忆知道多了对你没有好处。”
墨冰仙不但可以瓦解对方的法力还能看到对方的内心很容易便能找到对手的弱点所以总是无往不利。
“真搞不懂你们两人明明看起来关系如此恶劣心里却又总在为对方着想。”
竹染冷哼了一声:“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墨冰仙嗤笑:“她说你总是在她最苦的时候和她相依为命对她而言整个六界比起来都没有重要。”
竹染身子一震呆住他没想到……不自然的苦笑了一下他的脸笼罩在伤疤之下所有的表情看上去都十分虚假墨冰仙却知道他眼中的那一抹悲凉是真的。
“我们俩太像她却是比我更可怜的。我找你来是想有个人好好陪她白子画做不到或许只有你能了。尽你的所能让她开心吧她的时间不多。”
竹染转身离去背影不出的冷清孤傲。
墨冰仙皱起眉头没有一个人看到竹染身上象征野心的疤痕会不害怕他的心太大自然不会甘愿屈居于人下如今整个六界已在他手中他显然依旧没有满足。是想借自己和仙界的手铲除花千骨么?他需传信回去让摩严他们多加提防他才是。否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能知道下最后会不会是落在他手。
虽然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对花千骨的过去产生什么兴趣可是相处的时日久了仿佛要被她吸进去总是不经意的想要了解更多。
深夜花千骨回来时只见墨冰仙抱着琴安静的坐在房中。白子画虽也总是独自一人远远望去却从没有他的种孤独寥落之感。
“怎么?”空气中隐隐有一丝白子画的味道他来过?呼吸一紧。
“没什么。”墨冰仙随意拨弄着琴弦。
“这儿怎么脱落一块明天我去寻把新的给你。”
“不用我喜欢这琴很久以前一个朋友送的。”
“朋友?”朋友这个词对他而言总是意味着更多的落寞吧。
“她喜欢听我弹琴。临死的时候我想去看她弹琴给她听可是她不肯见我。”
“她死了?”
“人老了自然要死的。”
“她是凡人?”
墨冰仙点点头。
花千骨已明白:“你为什么不教她修仙呢?”这样不就可以长相厮守。
“修仙了又怎样我还是不能靠近她。再说她有自己的人生和选择不应当仅仅为了陪伴我而改变自己。”
花千骨点点头看着自己爱的人一天天老死想要将抱在怀中抚慰都做不到那感觉一定很绝望吧。
想起她之前对他说羡慕他身上总有一股洒脱自由的感觉。
而他只是淡淡的笑答没有牵绊的人很寂寞你不懂。
呆愣间墨冰仙突然将她揽进怀里手抚上她的胸她惊他却已离开从她怀里掏什么出去。
“你总在怀里揣着块石头做什么?”好奇的在手里上下抛着看上去有几分孩子气。
花千骨茫然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刚要开口墨冰仙笑道:“你又要给我讲故事么?”
花千骨也笑了伸出手从他那里拿回石头握在手中轻轻摩挲着:“虽然现在看上去它只是块普通的石头。可是其实这就是一切事情的开始——女娲石。”
“这就是女娲石?”墨冰仙眯起眼睛为什么女娲石上会有最近被炼化过的痕迹?花千骨要拿它做什么?
“是啊女娲石它的一个碎片曾经幻化人形后来为我而死。我不甘心想要救他却没想到放妖神出世一切变成现在个样子。不过我知道他没有消失有时候常常会听见他在呼唤我抚慰我我知道他还在石头里一直陪着我。”
又是一段痛苦的往事?墨冰仙沉默许久:“我知道种古老的术可以把消散了的物化妖魂重新收集起来但是不知道对女娲石管不管用。而且就算招回来一息一魄再次物化修炼出的可能也不是以前的那个朋友了而是另外一个人。”
花千骨惊喜的望着他突然就扑上前来紧紧抓住他的双臂:“真的么?”
墨冰仙俯视着那张突然如花般绽放的笑脸明媚得有些刺眼。过去的她就是这个样子么真快乐而充满朝气像阳光样将他穿透照得身体的每条血液都成透明的河流欢快的沸腾起来。
不习惯自己的心头一动有些窘迫的撇开脸去不再看她。
“或许吧可以试一下不过光靠肯定不行但是加上的妖神之力说不定可以。”
“好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花千骨激动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如果如果一切还有机会挽回错误还可以弥补……
“地灵气越盛的时候成功的概率越大但是要想清楚这会消耗你非常多的妖神之力。”
“没关系只要可以救他。”
墨冰仙没想到她会样轻信还是说真对自己的力量太过自信。
“那、那糖宝呢?它、它是一条异朽阁的灵虫已经修炼成*人了可是为了救我魂飞魄散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也把它救回来?消耗再多的妖力也没关系!”花千骨激动得有些口齿不清起来。
又是为了救她?墨冰仙心头一震。有时候负疚比直接的伤害更能摧毁一个人。她的心里到底有多少痛又有多少悔?
“这个我也没有办法但是它既是异朽阁的灵虫为何不问问异朽阁主呢?”
“他……他也死。”
瞥见她睁大的双眸里的绝望仿佛回忆起什么最痛苦的事情心头不由紧。
“不要放弃你因知宇宙恒长万物不灭。你若是真爱就不会计较哪怕已不是最初形态。好好守着天地轮回终有一天所有你以为离开和消逝的都会再次回来。”
花千骨心头一阵浓浓暖意突然就有想要掉泪的冲动。
是啊回来她要一切都回来回来好好的。哪怕她再也见不到那一天。
墨冰仙突然弯下腰折了地上一朵流光溢彩的透明小花递予她。花千骨回头看鲜花铺满她来时的路。已经很久没这样之前无论到哪都会留下花痕是因为初时妖神之力太强大不会驾驭处处外泄。如今……则是她已经没有能力控制。
墨冰仙眉头纠结在起虽然他每天夜里都有动手脚但是花千骨的力量也不可能消逝的那么快啊她到底是怎么。为什么她明明成六界至尊却总是有着将死之人的眼神呢?
见花千骨正握着他递给的花凝望着自己呆最近他总会在她痴痴的眼神下有微醺的感觉。忍不住伸手将她环抱在怀中眸中有一丝挣扎明明如此强大为何他却总觉得她像瓷器一样轻轻碰就会破碎?明明是六界的祸水满手血腥的妖孽自己又为何总是一面鄙夷又一面隐隐心疼。就因为呀那楚楚无辜的眼神?他怎能样轻易就被诱惑?
终于还是下了决心他的手放在的她后脑将她压入怀中更深。
花千骨猛的打个寒战墨冰仙的力量一向是十分强大的和他在起靠得越近身体就越不舒服力量像是被什么撕扯着向外翻涌。可是心里面却又是极其安稳的留恋痴迷于他身上的味道。所以还是总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可是这回……的
她很快反应过来生了什么一把将墨冰仙推了开去。
“不要看……”不要看她那些伤痛的过往羞愧的曾经。
墨冰仙怔住了半张着嘴看着他面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她么?曾经的花千骨?在鬼怪面前害怕着的孤身一人去拜师的她为白子画而努力着的她在朋友面前开心笑闹着的她和糖宝嬉戏玩耍的她为白子画次又次肝肠寸断的她……
他终于明白明白为什么她的眼神里有时冰冷有时茫然有时悲凉。为什么连竹染都会可怜她为什么摩严会来求他为什么白子画宁愿在身边承受屈辱也不肯离开。
断念剑、消魂钉、绝情池水……看见她在蛮荒又瞎又哑受尽欺凌的时候他心痛如绞。竹染虽为图利但在那个时候那样照顾她重新给她希望难怪她会对他如此放纵。世间人只会谤她、伤她、欺骗她原来这个妖神竟是阴差阳错步步被逼出来的。
扪心自问他一生看尽世态炎凉虽不至于怨天尤人但对这世间多少有些冷情。要是遭受花千骨那样的苦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是她怎么就这般这执迷不悟?这所有的一切一切就只为一个白子画?
内心的怜悯都被愤怒所取代对白子画的愤怒对仙界的愤怒对自己的愤怒。
花千骨见他神色轻轻摇了摇头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
“很可笑吧六界因我狂掀澜苍生因我遭涂炭血流成河海骸骨积如山。可我真正亲手杀的却只有落十一一人。”
“我……”墨冰仙有一些茫然又有一些愧疚。他本可以毫不被花千骨察觉的可是窥见那切的瞬间打击和触动太大他失了魂魄。
突然间有股很强烈的冲动想杀了白子画。突然间很恨自己迟来了那么些年。如今的花千骨再不是当初浅笑盈盈的单纯孩子而只是一具美丽的行尸走肉。
而他竟然想伙同那些将她一步步逼成如今个样子的人将她毁得尸骨无存。何其残忍——
花千骨慢慢站起身来若是墨冰仙什么也不知道她尚且还可以和他逢场作戏相互取暖相互慰藉。如今却是再不能了。她不想赤裸裸的站于人前。
“小骨!”墨冰仙拉住她的手。
花千骨听他竟和白子画一样叫她不由怔了一怔。
“难道事到如今你还放不下么?”
花千骨茫然轻叹:“我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任何能够和他相比。”终究没有回头抽了手慢慢走出门。
墨冰仙满面颓然。
130.醉生梦死
不知道花千骨是不是出了云宫墨冰仙哪里都找不见她。也知如果她若有心隐藏这世上无人寻得到。时间一天天过去花千骨始终未再露面。墨冰仙一向寡情的性子变得有些焦躁没有想过自己对她的消耗是不是足以仙界将她封印反而为她的最后结果担心起来。还有几日便是仙界的反攻不用说定是旷古的大战。明明是以卵击石不到半分胜算的举动。然而他心底却清楚需要对付的人只有竹染花千骨根本就不在乎胜负。那死水一样的眼神偶尔透露出来的也只有绝望和疲惫犹如濒死之人。其实她也早厌倦了这一切只想快点有个了结吧。
一日倒数着一日终于最后的日子临近了墨冰仙不信竹染他们会什么都不知只是六界安静得有些诡异。
花千骨站在过去的那条小河边河水早已枯竭了。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她最喜欢光着脚丫在小河里捉鱼翻螃蟹了。爹爹就坐在檐下看书总是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精神好的时候会教她读读书写写字或是给她做一个漂亮的纸鸢。
才一眨眼就许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小木屋早已不见了踪影妖神出世以来天象异变连续几年大旱村子里的人死的死迁走的迁走几乎再没半个剩下。
她将爹爹坟头的草一点点拔了重新修葺了一下。又寻了些木头来敲敲打打依着回忆想把木屋重建法力虽强却终是手笨做了两天却仍然非常简陋更别提时常呆愣走神把榔头砸在手上。等全部完工木屋倒成花屋了到处开着花爬着花藤。花千骨躺在黑暗里和过去一样有小小的屋顶遮挡着风雨安心而踏实像被包裹在母亲的肚子里像那些时候躺在白子画的怀抱中。
天空黑压压的已经许多天不见日头她知道不能仅凭自己的情绪影响日月天象影响山河大地可是她几乎已经没有去控制这些的余力了。
突然察觉有人来了而且是她所熟悉的气息依然控制不住一阵手抖。
那人只是站在门边却不进来。花千骨心底苦笑既不想见又何苦寻来。
“外面风大进来坐吧茅舍简陋虽款待不周却总还是有落脚处的。”
白子画推门而入。
花千骨正靠坐在随意支起的木板上紫色的双眸凝视着他平静无波黑暗中两人对视许久。白子画随意寻了处坐下白衣胜雪周身仿佛有一圈荧荧的光晕。
自上次那**闹出来他俩就再没见过仿佛隔了许多年一般越来越远了。
白子画望了望她的额头心又揪了起来想到自己上次的失态。
他在瑶池横霜剑不受控制的插入她身体看见她满面疤痕的那一刻就对自己誓说今生今世哪怕死也再不伤她一分一毫却又一次违背了誓言。
轻轻闭上眼他以为他知道应该怎么做其实他一点都不知道。感情与理智硬生生被扯得分离开来一个白子画冷冰冰的站在前面另一个白子画就在背后叹气。
知道她久不在云宫里略一想天地之大其实她已无处可去猜她是来了这果然。当年与她出外历练时便与她回来过一次。
他不知道自己来寻她做什么是因为墨冰仙还是因为再过两日仙界马上要反攻了。他依旧没有恢复法力笙箫默怕他被波及出什么危险几次要他回去。可是他又怎么能甩手离开明明这一切都是他的责任。
如果他当初能再多顾及她一分在她决心偷盗神器之时察觉在她被送去蛮荒之前现在糖宝被杀之前阻止或许一切都不一样了。:bsp; 可是虽已到这样的地步害死那么多人他却从未觉得自己收她为徒包庇她封印她体内的妖力或是替她受消魂钉是做错了。
“找我有什么事?”花千骨的声音冰凉入骨。
白子画沉默良久:“仙界两日后反攻。”
“知道那又如何。以卵击石不自量力。他们既然一心寻死我就成全他们。你这次来不会是替他们告饶的吧。”
白子画看着她没有说话。
花千骨冷冷嘲笑语气里又带一丝暧昧:“不要说你是在为我担心。”
白子画面上一肃:“自然不是。”
“又是想要求我放人?不要大开杀戒?那你该阻拦的应该是仙界的人。”
白子画轻叹一口气:“放下一切别再做妖神了好么?”
花千骨看着他像是在看天大的笑话事到如今怎么可能还有后路可退。却终归心还是有片刻软了苦笑问道:“做妖神如何不做又如何?做你便要杀我不做你便愿意带我走么?”
“我不会杀你放下一切随我回长留海底。”
花千骨大笑:“你居然还是打算将我永生永世压在那样一个地方白子画你已经是个废人了凭什么我会听你的。告诉你我、不、愿!”
花千骨长袖一拂突然起身近了他两步:“不过……我们俩做个交易怎么样你带我走我就真的不做妖神了只陪着你只为你。你既能解救苍生又能赎罪只是小小的代价何乐而不为长留尊上不是最喜欢为了天下牺牲的么?”
那样近的盯着他的脸只希望哪怕能看到一丝毫的动摇。可是她还是失望了白子画缓缓摇头:“只有这件事永远都不可能。你怎样才能消气才肯原谅如果你做这一些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刚刚抬手花千骨已制住了他的穴道苦笑着踉跄退了两步。
她怎会不知道他突然来寻她事有蹊跷明知道自己依旧深爱着他竟然想自尽在自己面前以死赎罪。而明知道有自己在决不会让他死他这举动不过是向自己表明他的决心故意在逼迫自己罢了。白子画你厉害!因为我爱你所以永远斗不过你。
花千骨缓缓转过身内心过多的郁积和悲苦排山倒海往外涌出尝见喉头的甜腥硬生生咽下然后仿佛在嘲笑自己般的缓缓摇头。其实就算他如今肯为了天下为了她不做妖神跟她在一起她又怎么可能接受从她成为妖神那一刻起一切都早已经不能回头了。可是还是忍不住试探忍不住想问忍不住抱那么一丁点的期待。他却终究是哪怕为了天下也不肯委曲求全跟她在一起。罢了罢了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假如……
白子画看着花千骨的身影越来越远慢慢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太残忍可是既已没有时间去挽回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不想看她手上再次染上血腥。
“竹染。”
“恩?”听着她柔柔唤他的声音他愣了一愣花千骨仰头慵懒的看着天空明日就是大战了。
“你想做的事都做完了么?”
“差不多了只剩最后一件。”因为最重要所以留在最后做。
“真好我却一件也没有做成。”当初他们在蛮荒约定了的。
“我全是多亏你的力量。”他一直在利用她她不在乎被她利用一开始的前提是只要不伤害其他人后来成了妖神后便都由得他了。
花千骨摇头突然拉过他的手上面覆盖着丑陋的疤痕没有小指是当初被她硬生生切断的。
“疼么?”突然觉得有点心酸他们俩相依为命出蛮荒又走到如今多不容易。
“不疼。”竹染眸子里再不见往日虚假的笑意变得温和起来。
突然感觉滚滚力量往身体内流入他放开花千骨的手缓缓摇头:“不用。”
“你打不过他。”
“没关系只有这件事我想依靠自己的力量。”他的野心他的欲望他的抱负都满足过了六界在手也不过是那个样子。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报仇。
“你说我若见了糖宝她会怨我杀了十一么?会不会不理我。”
“不会的没有孩子会真正生父母的气的。”
“那你呢?”
竹染不语沉默许久终于伸出手有生以来第一次将花千骨抱在怀里。这是一场他们俩都注定会失败的仗。
亭台小榭花千骨对月独酌。这是她多年后第一次喝酒光是酒香已熏得她昏昏欲醉。
突然回忆起当初她喝忘忧酒做的那几个梦回忆起白子画对她说不管以后是有了雄鹰的翅膀还是太阳的能力都一定要记住自己身为一颗小石头时候的心情多多造福苍生大地。
他其实早就预感到了这一天了吧可是还是相信自己就算有了再大的能力心却是不会变的。可是自己终究还是变了让他失望了。
觉有人来抬头看却是墨冰仙她有气无力的趴在案上笑着咕哝:“你怎么还没走还嫌不够么?拿去。”握住墨冰仙的手妖力汹涌澎湃的往他身体里送去。
墨冰仙一把把她拖拽起来带着一丝心疼又有一丝恨意不可置信道:“你当真在依照我说的方法想要救活朔风?”短短几天她的妖力竟散漫絮乱成这样?她到底干什么了?
花千骨妖冶笑着点头一脸醉意一向苍白的双颊泛着淡淡的粉红。
“我好开心啊这次的他一定是有脸的生得和你一般俊朗。”
只可惜还要等好几百年他才能再次化为人形她看不到了……
墨冰仙摇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轻信于人明知道我的目的是为了消耗你的力量让你变弱了好杀你如果这方法只是和之前那个女人一样骗你的呢?”
花千骨凄凉一笑:“你以为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么?你虽怀目的而来我又怎么看不出你是真的关心。你走吧我刚刚用妖力在你体内设了屏护以后你不会再没有选择了。走吧去找当初那个你爱的人就像你说的哪怕她已不是当初的那个她好好守着。我能报答你的就这些了。”
墨冰仙心如刀绞。他错了他错了他就不应该来不应该不听劝告更不应该看了她的回忆读懂了她却除了为她心疼什么也做不了。
紧紧握住她双臂简直是在咆哮:“报答?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报答?都受过那么多欺骗和伤害了你怎么还敢?还敢拿真心对我?”
花千骨转身却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别傻了没有人心疼的伤心不值钱。忘了他忘了他我带你走不要再管这狗屁不通的世界不要再做什么妖神了我带你走……”
花千骨鼻子一酸却只能拼命摇头:“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老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他们对不起你!”
捧着她的脸就狠狠的吻了下去。
花千骨怔怔的睁大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四肢也完全麻痹只看见眼前那张脸上写满痛苦挣扎的神色。想要推开却全身酥麻无力那人的吻如此凶狠如此用力一向冰冷的身体温度开始升高酒精麻醉着她的大脑眼前那人的脸突然幻化成了白子画。再次心如刀绞的感觉她被动的回应着嘴里喃喃道了句:“师父……”
墨冰仙如被雷击浑身颤抖着将她压入小榭中绵软的榻上:“该死的!我不是你师父!听见没有!我不是!你给我看清楚!”硬生生掰过她满是迷蒙茫然的脸再次吻了下去。花香混合着酒香滋味如此诱人。
花千骨紧绷已久的弦完全崩断为何?为何她要如此执着?为何她要紧抓住他不放?若自己可以不用爱他就不会落到今天这一步不会有这么多人因她而死。为何事到如今了他宁可牺牲天下也不肯和自己在一起他就当真对自己如此厌恶?为何自己还是不肯死心?为何自己不能洒脱一点?自己明明是妖神了有什么事不能做为什么要为他守身?凭什么受他逼迫?
眼前模糊不清了她已不知道那人究竟是白子画还是墨冰仙。她只知道她好苦好累好孤独。所有人都抛下她了死去的心像被剐了个大洞淅淅沥沥的淌着血她需要填补。伸手紧紧抱住跟前的那一点点温暖像拼命抓住救命的稻草。
衣裳从肩头剥落那人恨恨的在她脖子上吻着咬着犹如当初白子画吸着她的血。她呼吸急促起来任凭陌生的手在身上抚摸着一处处点燃欲望她无力的弓起腰轻呻细叹。
却突然之间周围温度冷到极点杀气排山倒海而来。花千骨醉梦中睁眼看着远处那人心头犹如帛裂。
时间刹那停止了仿佛回到了当初他是他师而她仍是他弟子。
猛的翻身推开墨冰仙不顾一切的朝他追了过去。
墨冰仙从后面紧紧环住她声音几乎哽咽:“不要去……”
花千骨满面惊慌失措用力挣开他仍只是摇头说对不起。
墨冰仙望着她的背影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他已不知自己这样到底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她的妖神之力苦笑一声:“是我对不起你……”
仿佛如当初她想杀霓漫天被现她在院中一直磕头一直磕头只想求得他的原谅。从未这样恐慌过因为她知道是她做错了。
奋力追上白子画的脚步他连身伐几乎都不稳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在心里念叨了一万遍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也没必要同他说可是她就是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伸手去拉白子画的袍子她像孩子一样害怕又茫然无措。
白子画面色苍白几乎不能言语颤抖着身体回手就是狠狠一耳光打在她脸上。
花千骨没有闪躲硬生生受了满面颓然的跪倒在地。
白子画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着她衣衫凌乱香肩半漏一手僵硬在空中一手指着她想要说什么却是气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花千骨从未见他如此动怒过赤红着双目排山倒海像一场让人窒息的风暴。这么久以来的冷战对峙在这一刻全部爆。只因为她不知自爱的正要和另外一名男子行苟且之事。
白子画只觉得心都快被绞碎了满脑子都是那二人亲人的龌龊画面。他将她带大比任何人都了解她就算成了妖神就算旁人再多闲话他也不信深爱自己的她会自甘堕落到那般荒唐淫乱的地步。明日就是大战他若不是担心着她前来撞见她真给了墨冰仙不用等到明天便能见着她的尸了。她明知道后果竟然也如此糊涂一晌贪欢是真爱上了那个男人了么?
看见那一切之时那瞬间涌来的莫大哀痛与愤怒顷刻间将他的心完全吞噬仿佛被人一刀刀剐着那种绝望与无力几乎将他魂魄也啃食殆尽。
突然间好恨恨她不争气恨她从来都不明白自己对她的苦心恨她总是让他为她心痛为她操心恨她身边男子一个又一个她却不知道世上没有人能比他对她更好。
更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挽回没办法让她回头恨自己阴差阳错一步又一步把她逼成这个模样恨自己怎能一次又一次让她绝望让她伤心。
而此刻最恨最恨的是自己法力尽失不能把墨冰仙给掐死。
花千骨跪在他身前满脸乞求神色几乎快要掉下来泪来。她知道她错了她错了她又做错了。
“师父……”情不自禁两个字已低哑的唤出了口。
白子画震住了只那么一刹那他的所有防卫与伪装原则与坚持尽数崩塌。
那一直在心里潜滋暗长的爱那其实他早已洞悉却从来不肯面对和揭开的爱以无可挽回的姿态排山倒海而来。
花千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那人已突然俯下身子吻住了自己。
天昏地暗。
那唇是她所熟悉的也是她所留恋的却与过去不同滚烫而热烈带着无边的恼怒和愤恨。花千骨丧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跪在地上无力的攀附着他仰着头急促的喘息任凭他毫不温柔的侵入占领。
这一刻她已等了千年万年。
白子画紧紧将她禁锢在怀中攫取着她口中的花香酒香一想到刚刚她竟然与别的男子吻过亲吻就变成了恨恨的啃咬嘴里一阵咸腥才知道咬破了她的唇心头一疼不由又温柔下来。
柔软的舌尖抵死缠绵白子画所有思维早已一片模糊如果这只是一场梦他宁愿永生不醒。如果这依旧是一个错他只愿此刻一直错下去。
这一吻像是惩罚又像是赐予。当他好不容易找回理智慢慢放开她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无可挽回。
踉跄退后几步他满脸震惊的闭上双眼绝望的仰起头不再看她。花千骨也不可置信的瘫倒于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从未在白子画脸上看见过如此痛苦、忏悔和害怕的神色仿佛做了这世上最不可饶恕的事情。
她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到底生了什么白子画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她知道这件事是最为他所不耻的会从内心深处彻底的摧毁他。
“别、别怕……”
花千骨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像坏掉的木偶。
白子画慢慢退了一步整个人面无血色处于随时崩溃的边缘。
他刚刚做了什么?
“别怕……”花千骨又摇摇晃晃上前了一步咬了咬牙对着他举起手来指尖闪烁一阵强烈紫光。
白子画立刻明白了她想做什么飞快退了一步愤怒的几乎等同于咆哮:“不要再消除我的记忆!”
她怎么敢!怎么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忘记!
他是做了!是做错了!那又怎样!他绝不会靠遗忘这种方法来逃避!
白子画大口的喘息着只觉得全身都开始剧烈疼痛特别是左手的手臂。锥心刺骨的感觉几乎让他晕眩。他用力的抓住手腕冷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察觉到他因疼痛而痉挛花千骨慌张的上前却被他一把推开。
“走、开……”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从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疼痛连心也在抽搐着。花千骨被他脸上的神色再次吓到了再顾不得一切的使劲拉住他的手。
“我叫你走!”
一声帛裂伴随着白子画怒极的喝斥花千骨惊呆了倒抽一口凉气完全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的手臂。
那是什么?
四下都安静了只听得见二人急促喘息的声音。花千骨又怔怔上前一步。
白子画用另一支袖子捂住露出来的手臂却带着几分茫然和绝望:“不要看……”
不要看……
……
花千骨倒退两步深吸一口气慢慢闭上眼睛。
怎么会?怎么会?
仿佛晴天霹雳脑中一直嗡嗡作响。她没有看错那的确是绝情池水留下的痕迹。可是那么大一块殷红色的可怕伤疤他怎么会有?怎么可能有?又是什么时候?
“为什么……”她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唇这一切生的太快太突然叫她怎么相信?可是看到那个疤她终于一切都明白了。回忆起那一夜他神志不清他吻她口口声声叫着她的名字。
原来……
他一直都是爱她的。
白子画在她的目光下赤裸的无所遁形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和耻辱。
手臂上的的确是绝情池水留下的疤痕。他一开始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师兄泼在他身上的时候半点感觉都没有后来才现留下道淡淡的红印直到一日一日这疤痕越来越深他才明白过来……
也有过瞬间的震惊但是他对自己太过于自信。直到方才情动那疤痕终于带着迟来多年的数倍疼痛让他在她面前败了个体无完肤。
白子画长低垂浑身颤抖忍受着这一生从未有过的挫败。
是啊他爱她从很久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是他的心不知道理智不知道感觉不知道只有身体没有说谎留下了那么一丁点证明。
可是他是个迟钝的人也是个绝情的人。爱了又怎样?更何况是爱上不该爱上的人。
花千骨像是要哭出来眼睛里有激动有欣喜更多的却是痛苦和愤怒为什么会这样?他居然是爱着她的而他居然连爱上她了都可以一直这样残忍无情?
紫色的双眼凝望着他伸出手想要抚摸那道疤痕减缓他的疼痛可是所有举动却只让白子画更加羞惭更加恼怒。
他总是口口声声说她错了。
却其实他才是错得最多的人。怎么可以也爱上她?
摇晃着退后两步突然就拔出了剑来毫不犹豫的往自己左手上斩了下去疤痕连皮带肉竟被他活生生贴着骨头割了去露出森森白骨。
……
时间停止。
花千骨被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到傻掉血溅到她的裙摆上红艳艳的像泼墨桃花。
刚刚才涌起的那一丝喜悦刚刚才感受到重新跳动的心就这样硬生生的被他剜了去又是一次肝肠寸断……
“怎么可以这样?”
喃喃自语的退了两步对自己有爱就这样让他觉得耻辱这样觉得鄙夷么?那唯一的一个证明他哪怕自残也要抛弃。
“你怎么可以这样?”脸上两道血泪落下大而空洞的眼睛茫然望着他什么东西在体内像是要炸开一般。
白子画紧咬牙关整个身子都疼的在颤抖。
这疤痕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能代表!他爱她又怎样不爱又怎样?他们不可能在一起永远也不可能!
感受到花千骨身上澎湃是杀气四处蔓延他只是冷冷的看着她。内心深处最隐秘的事被这样揭开他绝望而愤怒。他总是用剑伤她唯一一次伤得是自己小说整理布于却比过去任何一剑都更刺痛她的心。如此疯狂而任性的举动只是想让她清醒也让自己清醒。
花千骨双手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的退了两步。这辈子不管在什么时候哪怕糖宝死的时候她都没感觉到自己这么恨他。
他若真从未爱过她也便罢了。怎么可以在她好不容易知道他是爱自己的时候又把自己的心扔在地上如此践踏?之前他做的所有事她都不曾怪过现在却只留下怨恨了。再无半点理智脸上的憎恨与愤怒只化作一片妖到极致的冷峭邪魅狰狞而恐怖。
白子画你会后悔的!
惊天动力的一声怒吼像是要泄出所有的痛苦和愤恨花千骨犹如一条银白的线眨眼便在天边失去了踪影。
白子画颓然于地手依旧颤抖的抱住左臂鲜血依旧汩汩的流着犹如花千骨第二次掉下的泪。
131.生死抉择
当一个人做出决定心也就慢慢平静了只需去做然后等待结果。
不愿听到这世间的厮杀声、哀嚎声和云宫外面的阵阵鼓角争鸣袖一挥设了结界花千骨安静从容的在殿内沐浴更衣任凭外面仙魔大战腥风血雨。
池面上飘着层层白气再加上殿角燃的香到处雾蒙蒙的看不清楚犹若水墨仙境。闭着眼抱着膝安静的沉在池底被温暖的液体包裹着仿佛回到当初被压在长留山海底的日子虽然孤寂悲伤可是平静安宁。
轻烟缭绕赤着脚缓缓从池中走出如出水的莲人世间最美的景象莫过于此。藕玉般修长的手剥开层层华幔衣裙飞来穿戴完全。流苏轻摆极尽浮华周身环绕着四条飘浮在半空的饰带如墨的简单随便的用一花枝绾着。
这将是一个华丽的谢幕。
走过蜿蜒回旋的长廊周围越来越冷打开暗门杀阡陌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
伸出手温柔的抚摸着他的面颊记起他微笑时的样子。
翱翔九天的火凤不应该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的。花千骨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耳语:“姐姐别睡了到时候醒来了……”
空荡的声音在室内久久回旋杀阡陌眉心那一点殷红如花的妖冶印记光芒大盛。花千骨久久的凝望着他的脸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终于还是转身离去。
“保重。”
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天空黑压压的云宫里三层外三层被围了个滴水不漏墨冰仙此刻正负手站在门边。
花千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墨冰仙眼神复杂五指张开手上一把光剑灼灼逼人却又丝毫没有杀气。
“不要去。”
明知是死路一条为何还是执着?他今日拼尽全力也要拦下她。一旦去了便再也回不来了。他如今什么也不求只想她能好好的。
花千骨冰冷着眸大步走过:“关你何事?”
墨冰仙瞬时已拦在她面前光剑长劈却未近她一丈以内已被远远弹开大雨覆顶而下不多时便将他淋了个透湿。
“除非我死否则不想看见你杀人更不想看见别人杀你!”
花千骨微微迟缓墨冰仙已到了她身后。巨大的银光罩住她体内妖力在他的瓦解之下汹涌而迅的流逝消散。
“笑话天下谁能杀我!”
花千骨二指轻点眉心一道黄光随之抽出重重的打在光罩之上然后直接击在墨冰仙前胸一阵巨大的爆破轰鸣声响起。
“崆峒印?”墨冰仙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喉头一咸往前一头栽倒。
花千骨上前两步接他在怀里。
“不要去……不要傻……”她居然炼化了十六件神器?墨冰仙明白她想做什么了知她此行更是凶多吉少用力的伸出手扯着她的衣裳不肯放开却终究是渐渐麻痹无力眼前越来越模糊。
花千骨将他扶入房中低声道:“以前的我很快乐。就因为太快乐了所以当悲伤降临如此轻易的就被完全摧毁。可是人不能借口逃避悲伤就忽略那些自己应该做的事。这次我要把握命运自己做出选择。无论如何谢谢最后这段最难熬的时光里有你陪我。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是我还是很开心。”
花千骨看着他嘴轻轻阖动着却不出声音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犹豫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像是答应了什么。
径直离开竹染在殿外雨中安静的躬身而立。
“神尊春秋不败带着二界妖魔临阵倒戈仙界已兵临云宫之外。”
“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对他没有防范。”
竹染摇头眼神既厌倦又期待现在让他在意的只有一件事情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坚持的东西。”
花千骨不说话腾起身来二人穿过雨幕飞入云霄。
海天之间密密麻麻全都是人玉铠金甲彩衣飘带剑芒闪烁犹如当年波光粼粼的五色瑶池水。只是与当初昆仑山上仙魔对峙的状况不同形势几乎一边倒如果没有花千骨这将是一场注定会输的仗。
雨依然下得很大仿佛要冲刷走世间一切肮脏与罪恶天地间模糊一片到处隐隐涌动着不安与不详。
等待许久花千骨紫色身影的飞临而至仿佛在海上刮起一场飓风引起一阵骚动许多人并未见过她长大之后的模样难免神思不定又惊又惧。
花千骨神一样俯视仙魔面容冷淡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摩严、笙箫默、火夕、舞青萝、幽若、朽木清流、轻水、轩辕朗、洛河东……她数得上名的、数不上名的见过的、没见过的九天仙魔、各大门派基本上全都来齐了。
过去那些她所爱的所熟识的人就那样站在她面前一个个手持利剑脸上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大义凛然的悲壮豪情。他们是正她是邪他们是对她是错。她自问唯一的成全是不是只有一个死字?
白子画站在所有人前面单薄的身子却在她和众人间筑起一道牢不可破的城墙。
多傻既想保护身后的人又想保护身前的人最后被摧毁的只能是他。花千骨扬起嘴角仿佛在嗤笑他的愚昧和顽固不化。
白子画似在看她眼中仿佛又从未有她。素衣如昔周身光晕将雨隔绝其外犹如身处另一个时空任凭外面乱成何样连风都感觉不到一般衣角纹丝不动。
他右手负在身后左手自然垂在身侧宽大的袍子掩盖了昨夜白骨森森的不堪入目。
花千骨心头一绞突然有在天下人面前扒了他的冲动。用力压制住恨意和怒火也努力忽略他仙身居然奇迹般的再次恢复的事实。恢复不恢复又如何终归不过是她手里的一只蚂蚱。他们早就不是师徒了她也不会再当他是任何人。
“你是故意的?”
虽然不相信昨夜生的那一切有假可是如果那个吻真的只是他的一个安排她就真是再无话可说。
白子画转开眼没有看她始终轻皱着眉眼底的冰封下蓄满了哀伤声音却依旧冷淡决绝。
“你可以这么想。”
他也宁愿昨天生的一切都是故意的希望自己和她都不知道。
小骨还小不懂事分不清爱与孺慕之情不是她的错。可是自己已经活了三百年了难道还勘不破这世间情爱么。过去对她的所有关怀与爱护护短与包庇因为这份不一样感情的出现全都变得肮脏和可耻了起来。
叫他怎么接受?他竟一直以来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弟子抱有那样龌龊的心思?这是比**更甚的奇耻大辱给他们过去所有一切美好的曾经都蒙上了尘埃。
她不明白他从来都不觉得她对自己的爱是可耻的尽管那是一个错误。他的心因她的爱茫然过挣扎过痛苦过也温暖过。浸泡在她的全心全意里因她每一次的付出而感动震惊为她每一次受伤害心疼颤抖。她给予他的爱如此美好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相比。可是理智让他只能一次次下狠心逼她放弃。却没想到连自己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那他过去做的手提着断念剑一剑剑砍在她身上手握着横霜剑狠狠刺碎她的心这一切又都算是什么?他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她不明白让他觉得耻辱的不是她的爱而是自己。他可以包容她的一切还有她所有的错却没办法原谅自己。
如果承认了此时对她的爱就说明过去所做的一切都错了。可是那没有错是这份爱错了是他错了。
仙身虽已恢复白子画的脸色却白的近似透明薄唇轻抿似是不知到了今时今日还能说些什么。一切早就脱离了掌控和预料老天若真要覆灭六界他也无话可说只能尽力。
“别再做无谓的抵抗平添死伤了随我回长留海底吧。”白子画轻叹口气仙界之人虽有不满但是也都明白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哪怕六界的人都在这里要击溃妖神的把握也不到一层风险虽不得不冒能避免自然是最好。
“你能保证不杀我?”花千骨冷笑。
“只会将你的妖神之力重新封印我会用我的性命护你周全。”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她肯主动交出妖力然后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伴着她哪怕囚禁千年万年总有一天能偿清彼此的罪过。
“那跟杀我有何分别?”她早已废在他剑下全靠妖力续命封印之后要她变回当初又瞎又哑又丑的样子么?
白子画侧身望着波涛翻滚的大海沉声道:“有我会在你身边。”
花千骨冷笑:“继续负责看守我么?谢谢我不稀罕。今天别说是你们就是六界的所有人站在我面前我也杀的完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白子画怜悯的眼神看着她:“凭你根本就没办法杀人。小骨你是神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违背自己的本性就像太阳没办法从西边升起。杀戮只会给你带来疯狂和痛苦亲手杀十一已让你无法忍受没毁灭六界前你的神格会率先崩溃再无法承受妖神之力。何苦弄到玉石俱焚的地步。”
花千骨低下头原来他始终努力想要挽回也从未对自己绝望放弃不是因为真的相信自己而只是因为知道自己是神就算身负最具毁灭性的妖神之力也没办法违背本性做出残忍杀戮之事。
而自己也的确是这样哪怕再恨再不甘也什么都做不了。她爱这个世界虽然谤她毁她骗她伤害她她依旧是爱的不是因为白子画或者其他是真的打从骨子里的想要去保护去给予。如同糖宝是她的孩子一般她又如何狠心毁灭她以血肉修复守护的这个世界?
仙界的人敢这样大着胆子来送死就是因为知道这点么?就是因为白子画告诉他们如果自己要想杀他们最先毁灭的会是自己。神之躯虽是承载妖神之力最完美的容器却也是最有效的制约。他们之前都忽略了。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她就要一次次为了天下牺牲?大义就只能靠牺牲小我来成全么?她没有错她只是爱一个人她哪里错了?这次就算是玉石俱焚又怎样?
眼中蔓延出一片邪狞天地仿佛都打了个寒战雨大的几乎要刺穿每个人周身的结界。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死了糖宝你应该恨的人是我要杀要剐随便你不要再牵连无辜了。”
一个身影上前却是轻水。形容苍白消瘦眼神空洞迷离短短两年仿佛老了十岁不止鬓间竟有几丝灰白完全不复往日明丽神采。
轩辕朗欲上前最终却又收回了步子双拳紧握不一语只是眼神痛苦而挣扎的望着二人。他也沧桑了许多却依旧威武不凡虽身处千年不遇的乱世内忧外患妖魔横行却始终励精图治。这些年他除妖魔、平内乱一次次救万民于水火灾荒是难得的明君却始终从未纳一妃一嫔。
年少的承诺执着的相守。看似美好却是无情。
轻水没有隐瞒的把一切都告知于他他完全没办法想象花千骨成为妖神的直接原因竟是由自己而起。愧疚、心疼从来他都没有在她身边陪伴没机会为她赴汤蹈火瑶池宴上杀阡陌和东方彧卿之后他知道自己连爱她的资格都没有。再加上糖宝的死他甚至再没有脸去见她也没办法再面对轻水。可是终究也做不到埋怨。一个人伤害了你爱的人而原因只是因为她爱你。那么最无法被原谅的那个人其实是自己。
花千骨看着轻水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竹染上前两步:“神尊能否容许属下先将私事了结?”
花千骨点头目光冷冷扫过摩严他却至始至终看着竹染神色复杂。
竹染上前几步慢慢拔出匕花千骨在蛮荒经常见回来之后就再没见他拿出来过。
没有人说话摩严从人群里飘出笙箫默拉住他他只是回头摆了摆手。
二人相视而立竹染一反往日恭顺儒雅眸子闪亮灼人赤红如同野兽衬着一张布满青色疤痕的脸分外恐怖。握着匕的手因为兴奋竟有些颤抖身上光波起伏不定连声音都激动的微微有些沙哑。
“摩严一百年了整整一百年了你做梦也没想到吧?我居然还会活着来见你!我说过我会回来报仇的每次我想死的时候会在身上刻下一刀告诉自己你都没死我怎么能死呢?哈哈哈这一次你以为你还能向上次一样逃得过么?”
摩严望着他狰狞的模样一向冷酷刚毅的脸上出现一丝心疼和愧疚。面颊上当初被他狠狠用匕划伤的刀疤似乎又痛了起来。
“当初你杀了那么多人偷盗神器不择手段图谋长留掌门之位被逐到蛮荒受罚是理所应当。你若心有不甘和怨恨或是因为处死琉夏的事记恨于我我无话可说。”
竹染仰天而笑:“你无话可说?你敢说你问心无愧?那你就当着天下人的面说说我是你的谁?”
摩严面色青:“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所以他才会突然变成那个样子?
“知道怎么不知道原来我娘是我爹亲手杀的。”竹染苦笑。
摩严嘴唇颤抖:“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那妖女故意害我……才会有了你她一直缠着我还拿你来威胁我我一时错手才……”
“不用解释了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我会不了解你么?你不过是为了保住你三尊之位杀她灭口罢了。呵呵真是个可怜的女人啊舍弃了一切就只为了你能回头看他一眼你知道她被废之后逐出妖界孤身带着不到五岁的我到处飘零有多可怜么?堂堂五妖之一受尽凌辱实在撑不下去了找到你不过是想在你的庇护下有个栖身之所不想我再跟着她受苦你却怕被他连累杀了她。你以为抹去我的记忆收我为徒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生过么?”
摩严慢慢闭上眼睛:“我一直都当你是我的孩子。”
“是啊你虽对我严厉却一直是关心的护短的。我曾经以为自己那样幸运能够拜入长留有一个那样好的师父年少得志名扬仙界三尊六阁都有意培养我成为长留下任掌门我还遇到琉夏一切都美好到几乎不真实。这梦是你给我的却又狠心的戳碎了它!”
摩严摇头:“琉夏是心怀不轨才混入长留想办法接近你勾引你她根本配不上你!你那时迷恋她太深根本就听不进旁人的话我只能出此下策。”
竹染双手颤抖忆起当时不经意得知自己最敬重的师父其实是自己生父后又知道自己全心付出的爱原来都是假的琉夏一直在骗自己。还被摩严设计误会她与杀阡陌有私情。当时整个世界都倒塌了心底只剩下了恨意。高傲如他怎么能够面对世上最爱的两个人的背叛。他一向都是心狠手辣的所以毫不犹豫反而利用了琉夏一步步将她推入死地然后又暗中谋划着杀摩严。却直到最后一刻才知道琉夏真正爱的是自己她毫不畏惧的用死来证明了一切。
还记得他冷冷在琉夏面前说着那些伤人的话琉夏哭着说不信他便活生生将绝情池水泼在身上给她看粉碎了她所有希望和念想。
可是之后身上还是留下了红色的疤不想被任何人看见他便再次毫不犹豫的跳下了贪婪池用青色的疤痕掩盖了所有的一切包括他的爱与信任。从那之后竹染再不是当初的竹染他只剩下野心和抱负他要做六界的王者要有一日能把所有人踩在脚下。然后琉夏死了所有的后悔和怨恨便全都转移到了摩严身上年复一年支撑着他在蛮荒活下去。
“拔剑吧摩严当初你用这匕杀了我娘今天我同样用它杀你。”虽然他法力没他高但是这些年一直在等、在努力如今多的是方法可以置他于死地。
摩严面色颓然:“你做了那么多害得六界生灵涂炭就仅仅是因为恨我么?”
竹染不说话他早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在蛮荒的那些日子如果连恨也没剩下根本就撑不了那么久。
“拔剑!”
摩严摇了摇头:“我已经错手杀了你娘了不能再做父子相残之事。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可是终归亏欠了你们母子。你若真那样恨我就杀了我吧。长留弟子听着这是我与竹染间的私人恩怨之后任何人不得寻仇。”
竹染笑:“不用在我面前演苦肉计了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更不会讲什么道义你不还手我照杀不误。”
话音未落匕如飞刀旋转而出已径直穿通摩严的肺腑。未待回神气丝牵连控制之下再次回旋穿心而过竟是刀刀毙命。摩严没有任何抵抗鲜血顺着雨水流下几乎不能直立。
“师父……”上上飘、狐青丘等人大惊失色却又不敢冒然上前。
竹染看着他们冷笑一声白子画可以对花千骨承诺只收一徒他却是收了一个又一个。自己爱他敬他崇拜他那时他就是他的天他的整个世界他却只不过当自己是个随意操控和删改记忆的傀儡罢了。一次又一次的骗自己还让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
匕再次盘旋而去直插摩严头顶。
意识到危险摩严掌印中水银轮挣脱欲出却被他双拳紧握用力压制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楚:“你就当真如此恨我?”
竹染没有表情也没有说话仍是以雷霆之势出致命的一击。却在即将插入头顶的那一刻被一片花瓣弹开。
“够了。”
花千骨冷道这世上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竹染了与其说他想报仇不如说是想泄愤。等了那么多年之所以这么坚持或许只是希望摩严在天下人面前承认自己是他的孩子吧。想看他内疚和后悔的表情想证明这些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竹染没有说话收回匕只是安静的看着上面的血起先的那阵快意最后只剩下心底的一片茫然世界突然变得空落落的什么都不再重要了。他突然想起琉夏穿着霓裳彩衣在长留海上的夕阳下起舞的模样想起他们牵着手在海底游想起她笑着说她怀了他的孩子……
他却以为孩子是杀阡陌的任凭她在打斗中流掉最后又眼睁睁看着她在消魂钉上被钉死没有人知道其实他比摩严还要残忍……
所以一直以来他才会那么悔那么恨……
笙箫默等人正在帮摩严疗伤匕是神物伤势过重虽无性命之忧却也很长一段时间难以痊愈。摩严心如刀绞他始终不肯原谅他。
春秋不败看着眼前一幕子寻父仇的闹剧早已不耐一晃身上前直逼向花千骨大声喝问道:“魔君陛下在哪里?”
花千骨冷冷的看着春秋不败:“想不到你居然跟着仙界的人一起自寻死路。”
春秋不败手握成拳:“我说过只要你让魔君陛下醒过来!”最起码让他见见他知道他依旧还在。可是她却不愿魔君明明是为了她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却见死不救仅仅是因为担心他醒来了和她争夺六界之主的位置么?
他不能再这样生死不明的坐等下去她不肯救他自己来救!
花千骨抬眼望去海天之间一大半的人几乎都是妖魔。数量之多是仙界的三倍不止所以一旦倒戈形式立刻逆转。
“我倒是好奇你是怎么让这二界妖魔肯一同陪你赴死。”
“我的手下我自有控制的办法。是战死还是受尽折磨而死他们自然能够取舍。”
“想不到妖魔二界也有和仙界联手的时候。”
“我们没有联手只是暂不敌对。既然目的相同就各取所需。你只要把魔君交出来我们马上退兵。”
花千骨笑了起来:“难得你竟忠心至此好吧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不杀你你想退兵就退不退就算了反正六界将灭迟早都是个死。”
花千骨欲上前却现脚下一滞抬眼看果然是幻夕颜搞鬼。只是刹那间的事春秋不败已用尽全力朝自己身后击出一掌。花千骨嘴角一丝不屑和冷笑缓慢回头却现轻水已挡在自己身后硬生生替自己受了。
“轻水!”周围惊呼四起朽木飞快的冲上前来抱住她下坠的身子轩辕朗则整个都呆住了春秋不败也没有想到的退了两步。
花千骨没有说话眉头皱起不耐烦的看着她。她法力本就不强那么近距离的受此一击怕是性命堪忧。这不是傻么明知道她虽然没有防备但是靠着妖神之力受再重的伤也能很快痊愈。明明那样恨自己又何苦惺惺作态不想活了么?
轻水嘴唇青看着花千骨冷漠的背影终于还是吐出几个字来。
“千骨……对不起……”
她们一起长大她总是比她强比她幸运可是她也比谁都清楚这是千骨用多少汗水和多少辛苦换来的。被废被绝情池水伤被逐到蛮荒总是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她不在她身边。她明明什么错都没有自己有什么资格怨恨她?一直在后悔因为自己的小小私心害死了糖宝因为落十一的死太过悲伤说出了那样伤害她的话。
其实那都是假的啊!她只是太悲愤了所以说了气话她从来都没有怨恨嫉妒过千骨的她只是羡慕只是生气羡慕她能有那样的人生那样的际遇生气她有了自己一直希冀的男人的爱却不能够珍惜。她恼恨自己的自私和无能为力亲手毁了今生最重要的一段友谊如今千骨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除了死再无力偿还。
花千骨依旧背对着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大步向白子画走去到了该给一切做一个了断的时候了。
轩辕朗却突然扑上前来未触及她袖子被她一把挥开。
“千骨救救她求你救救她。”若是她的妖神之力一定可以治好轻水。
花千骨偏着头面容冷酷:“干我何事?”
糖宝的死终究还是怨恨了她。插在她心上那一刀终归还是伤了她。只因为她曾经把她当作最好的朋友。
轩辕朗瞬间苍老:“轻水她是无辜的不要恨她错的是我你有什么气全出在我身上好了。我知道你不再是以前那个千骨可是我还是要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爱你的心从未变过。”
“啪——”
清脆的一耳光声音掌风狠狠的扇在轩辕朗脸上所有人都怔住了。
花千骨冷眼看他:“事到如今你还执迷不悟!哪里有爱了你只是爱上了自己的坚持。你是一国之君骄傲自负无法忍受得不到的失落感罢了。放着身边好好的人不珍惜始终追逐着天边的浮云幻影。你和我经历过什么又懂得我什么了?简单一面就让你无视了身边之人跟你几十年的出生入死朝夕相伴。口口声声说什么爱你这样的人真的懂什么叫爱么?你好好摸摸自己的心看个清楚了自己到底爱的是谁!”
花千骨长袖一挥一条金色锁链直射入天空风云瞬间变色大雨之外开始电闪雷鸣了起来。
“拴天链!”众人皆惊抬头看天已成妖异的深红色。
“小骨你要做什么?”白子画脸色大变她居然炼化了神器?怪不得妖力大减那么多原来是重新注入了神器里。
笙箫默一见连忙催预先布置好的剑阵无数光芒直向花千骨射去。
白子画身上却银光大闪把所有攻击都挡了回去喉头一阵咸腥踉跄退了几步。他仙身刚刚恢复仍然十分虚弱。
“师兄!”
“不要……”白子画摇头。虽口口声声说要清理门户可是他哪里下得了杀手。至从瑶池再次伤她他就对自己誓说此生绝不再对她动手绝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花千骨眼中满是嘲笑的看着他以前她不懂不懂他为何一次次要杀自己却又一次次包庇自己。现在明白了因为他爱她因为他有私心他就是那么一个嘴硬心软的人。
“白子画既然那么舍不得我死就一起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幸福的活怎样?我不做妖神你不做长留掌门再不管这世间一切?”
“连你自己都知道不可能何苦自欺欺人。”
“自欺欺人的是你你难道不想要我么?”花千骨瞬间消失再出现已到白子画身侧用力捉住了他的手臂使劲一握鲜血渗出。白子画嘴唇苍白却依旧面若冰霜。
“退一步怎样?你现在对着所有人说你手臂上这块绝情池水的疤是怎么来的你为何宁可剔肉削骨也要毁去你爱的人是谁我就放过在场的人如何?”
所有人都惊异的望着白子画摩严勉强支撑被徒众搀扶着心头也是一惊。上次他泼的绝情池水……
手臂越箍越紧白子画皱起眉来。她为何执念如此之深这一句承认就真的对她那么重要?
“妖孽我师弟爱的是何人与你何干?当年紫薰仙子和他情投意合无奈当时天规不许这样的事难道还需说给你知道么?”摩严出言大声喝道。
花千骨看着白子画他只是看着远处没有言语也不辩驳。
慢慢放开手来掌心里全是白子画的血。其实她跟竹染一样爱一个人的心有时候很简单只是需要被承认。她给了他最后一个机会是他自己没把握。
花千骨诡异的笑身形慢慢倒退淡化犹如幻影手却握着拴天链的一端用力一拉山石分崩惊涛骇浪。
白子画赶忙追了上去白衣鼓舞千山倒退。
“停下来小骨!”
“白子画你不是说我没办法违背自己本性么?我今天就做给你看就算死我也要你要这天下为我陪葬!我要你眼睁睁看着六界一点点坍塌看着你所大爱的那些世人一个个死在我的手里!”
白子画心如刀绞奋力追赶着她:“小骨错都在我你杀了我好了。不要放弃最后赎罪的机会回头是岸。”
花千骨仰天大笑眼泪都快要流出来。
“我没有师父没有朋友没有爱人没有孩子当初我以为我有全世界却原来都是假的。爱我的为我而死我爱的一心想要我死。我信的背叛我我依赖的舍弃我。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只想简单的生活可是是老天逼我是你逼我!你以为到了现在我还回得了头么?”
手中用力抽*动远处云宫传来一阵惊天巨响剧烈的大爆炸几乎让整个海水都沸腾了。巨大的烟云瞬间被大雨浇散。不知道死了有多少人也不知道摩严、笙箫默他们此刻是否安然只看到那边整整一片海全红了血水迅朝这边蔓延浓重如油彩。白子画呆愣在那里久久不能一语。
拼命告诉自己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小骨不会这么做的可是大脑只剩下一片嗡鸣声。
花千骨惨白着脸大睁着眼笑容狰狞可怕:“别担心没死绝呢。不过迟早都要死的……”话未完再次扯动了拴天链。
白子画飞快上前她却靠着昆仑镜到处移动根本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停下来!”白子画怒喝双手忍不住颤抖。
花千骨口中一丝鲜血流出因为妖化长不断生长铺天盖地的蔓延。左手翻转流光溢彩从墟鼎中掏出一把剑来扔到白子画面前。
“你不是最爱这个天下么?想要救六界生灵?唯一的办法杀了我。”
白子画脚下一软几乎掉下去望着漂浮在眼前注满妖神之力的轩辕剑瞬间被怒火席卷。
她是故意的!
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打算好了一切什么玉石俱焚!她只是想逼自己亲手杀她!她恨自己居然想到了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报复!因为他爱她所以要他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白子画脸上顿时一片空白缓慢而郑重的摇头退后几步。
花千骨轻笑:“很好我就是想看看我的命到底值几个钱在你心中又比得过多少人的命。天下和我你只能选一个。”
拴天链一拉一锁不用观微图景已直接传入白子画脑中蓬莱岛整个陷落再一拉一锁是太白山……
“住手!”白子画双目赤红却无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成千上万条性命如此轻易葬送在她的手中。
可是花千骨依然诡异依然的笑着唇角淌着血天崩地裂无数人的嘶喊和哭声不绝于耳老人、妇人、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错的明明是我……”
白子画周身结界消失大雨砸在他身上手臂上鲜血顺着雨水流下。一向飘逸的长紧紧贴在身上双目空洞无神绝望而无措的矗立在风中再不复半点仙人姿态。
花千骨檀口轻启如同魔咒:“杀了我……”
白子画依旧摇头:“不要逼我!”
她是被他害成这个样子的他已经伤了她那么多次怎么还能对她举起剑。那么多年不管在任何时刻他也从未曾想过要杀她。不管是在知道她会给自己带来的劫数之时还是她犯下大错获得妖神之力他宁可背负骂名将六界都至于险境他都从来没放弃过她。甚至当她成为真正毁天灭地的妖神之时他也从来没想过要杀她而只是想要挽回。她是他用整个生命来守护的徒儿胜过一切他宁可自己死也再不要伤她一分一毫。可是她居然逼他亲手杀她!
花千骨站立的姿态诡异而扭曲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折磨。
“我没有逼你诛仙柱下瑶池上你不是做的很好么?以前可以做到现在也可以。拿起剑吧长留上仙为了仙界荣辱为了六界生灵你有什么狠不下心的?来杀了我一切便又可以回到最初。”
白子画不停的后退心痛得几乎不能呼吸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在明知道了他对她的爱之后逼他做出这种选择。何况轩辕剑下妖力四溢她便是魂飞魄散永不生……
过去的一幕幕不停的在眼前闪现白子画只听见无数个声音在心底不停呐喊。
六界何干?天下何干?我只要你……
可是四海内生灵涂炭的景象不断出现在脑海中头仿佛要炸裂开来。无法杀她也再不想看她双手沾满血腥。
当看到长留山开始倒塌沉没之时白子画已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终归还是要毁在他手上么。
……
若没有了她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
选天下还是选我?
……
花千骨周身紫气弥漫可是再强大的结界也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剑瞬息刺破。鲜血四溅雨滴顺着她脸颊滑落轩辕剑没柄而入。
花千骨身子微微晃了晃苦笑一声。
其实早就知道结果了可是还是……
白子画眼神空洞上前接住她的身子抱着她狠狠砸落在海面上却没有沉下去。仿佛风雨中漂泊的一叶孤舟。
轩辕剑化作一道流光直往天空中飞去然后接二连三其他十五道光芒也向上汇聚在一起形成巨大光亮在海天之间形成一条巨大水柱天空又变成妖异的紫色。
“小骨……”白子画颤抖着紧紧把她抱入怀中脸贴着她的脸却只感受到一片冰冷潮湿。大雨将二人淋得湿透血水染红了他的袍子如同无数个梦中一样他就那样浸泡在她的血里然后眼看着鲜血大片大片的向四周蔓延开去不多时整片海都红了。
“别怕……”他的整颗心仿佛也被那一剑刺穿浑身痉挛着痛得说不出话来。巨大的妖力到处四溢飘散海上紫气蒸腾。
“别怕师父就来陪你。你不是想我带你走么我带你走我带你走不论到哪里都再不分开……”一滴一滴冰冷的液体滑落在花千骨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白子画的泪水。
花千骨没有看他只是仰望着天空洞而诡异的笑。
白子画身上的法力也开始消解外溢而出随着花千骨一同寂灭。
“尊上!”“千骨!”
杂七杂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四周的景物仿佛画纸被撕开他木讷的抬起头周围一切顿时清晰起来。云宫在那里所有人都在那里惊恐的望着他望着他怀里奄奄一息的花千骨。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他的一场白日梦。
顿时什么也听不到了这样可怕的事实几乎将他整个摧毁头皮都要炸裂开。
——他究竟犯了怎样的一个错误。
嘴唇颤抖的低下头去花千骨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白子画你其实从不信我你只信自己的眼睛。”
……
痛得几乎要昏厥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是。没有人见过白子画那样可怕而扭曲的表情突然仰头爆出一阵惊天的怒吼凄厉破云悲撼至极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花千骨努力维系不让最后一丝神魂太快散掉。白子画说的对她的确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本性方才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用神农鼎炼化而成的幻境是她有意骗他。可是睿智如他如果不是潜意识里就真的认为也一直害怕她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又怎么会轻易相信那么容易就被她欺骗。
“你怎么可以……”白子画的眼睛黑的如同被掏空了的大洞她居然设计故意让自己杀她!
花千骨眼睛里满是与昨夜相同的焚心刻骨的恨意。
“我说过白子画你会后悔的……”
她太了解他了亲手杀自己爱会让他痛苦可是内疚却可以将他摧毁。
很快她的身体她的神魂一切都会化为乌有。这世上再没有神的存在。
感觉意识一点点被抽空花千骨蜷缩起身子。白子画依旧紧紧的抱住她身上几大要穴依次爆破鲜血四溅。
“尊上不要!”
笙箫默等人急疯了想要阻拦却全被花千骨逸散的妖力隔绝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白子画自断心脉。
雨还在下每个人的结界都破了站在雨里望着他俩。幽若抱着舞青萝怀里哭成一团。轻水气若游丝的躺在轩辕朗怀里嘴角是解脱的笑很好很快他们大家糖宝、落十一、朔风还有她大家都可以团聚了。
摩严绝望而颓然他终究还是毁在那个女人手里。
只有竹染安静的在一旁站在仿佛眼前生的一切早有预料又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好冷……
花千骨的睫毛上结了薄薄一层霜紫色的眸子颜色越来越淡。
她以为她早就不会痛了的可是原来还是会。被自己最爱的人杀死这到底是惩罚还是解脱?
“白子画你还是不肯爱我么?”她始终不明白为何在她心中神圣过一切的东西他却如此轻鄙?
白子画空洞无声的看着她不是不是爱是不肯爱。正是因为太重要所以不能爱。
花千骨用力伸出双手推开他:“既然如此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一起死?”
白子画整个呆住了他有什么资格跟她一起死?
花千骨的声音突然空灵而诡异犹如尖锐的弦音在搔刮耳膜。
“白子画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
时间瞬间停止所有人都惊呆了。然后白子画就看到所有的一切仿佛都逆流而行无数漂浮的微光重新聚集回自己体内。左臂剧烈的开始疼痛起来他甚至听到皮肉生长的声音。
颤抖的拉开衣袖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块疤痕再次好好的印在自己手上。
花千骨凄惨的笑耻辱是么?我非要让它永生永世留在你手臂上日日夜夜锥心刻骨的痛着内疚着。
看着白子画震惊的神情她已不知应该为所做的这一切感到快意还是可悲神魂抽离终归只能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白子画今生所做的一切我从未后悔过。可是若能重来一次我再也不要爱上你。”
“不要——”白子画痛苦的怒吼却只抱住一片虚空。花千骨身体和神魂都散做千万片往十六件神器飞去。顿时神器光芒大震大雨停息周围亮得叫人睁不开眼睛。
所有妖力都往正中心一个地方重新注入女娲石。
光芒从海上开始和着花千骨鲜红的血一寸寸迅扩展开来径直穿透到海底最深和世间最阴暗的角落。那些荒芜的、死掉的、残破的、毁灭的世间万物六界生灵一点点开始复苏再生时间仿佛倒流了一般这些年因妖神出世直接和间接死亡、破灭、受伤害的人或事物全部都退回了原点。大地、山川、冰河万物又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仿佛之前那一切从未出现过。
“轻水!”因花千骨的死而悲痛欲绝的轩辕朗一点点看着怀中的女子伤势慢慢痊愈不由喜极而泣。
轻水却捂脸痛哭失声弥留中她听见花千骨跟她说保重。她知道她原谅她了又或者她只是伤心根本从未真的生过自己的气。
天边两个人影急奔来众人抬头看却竟是斗阑干和蓝雨澜风。二人看着天空中的十六件神器凝眉对望一眼终归还是来晚了。
“丫头……”斗阑干微微有些哽咽。他一开始不明白花千骨为什么要追杀蓝雨澜风以为她变了直到后来才明白她的用心良苦如果不是这样或许他和蓝雨澜风之间永远不能化解不肯相见。她以自己的方式给了他们俩最好的成全。哪怕被误解哪怕是蓝雨澜风把她害到无法回头的一步。
“是我对不起她……”蓝雨澜风伏在斗阑干的肩头悲伤而内疚她成全了别人的爱情可是努力了一生最终还是没能赢得自己的。
众人都不由为六界的重生而欢呼庆幸。只有白子画呆呆的站在海面上不言不语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
“师兄!”知他遭受打击实在太大笙箫默心酸无比上前几步却没想到被白子画一掌逼开。然后只见他疯了般一掌接连着一掌的打在自己身上却除了痛什么也没有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好个不老不死不伤不灭。一句神谕便决定了他永生永世的痛苦。
像个怪物一样活着当初她身负妖神之力就是这样的么?可是她至少可以选择死选择死在自己手里却将他连死的权力都剥夺了。
她爱天下却唯独恨了他一人。
白子画仰天大笑起来双目赤红满脸都是泪水。
……
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让我亲手杀了你之后留我一个人?
想要什么你说就是了。不管对的错的我都给你。
爱给你人给你。
六界覆灭干我们何事?这些人是生是死干我们何事?
我带你走去哪里都可以你想怎样行。
只是不要离开我……
……
眼泪一滴滴滑下锥心刻骨的疼痛几乎让他快要昏厥。是他放弃了是他最后放弃了她……
抬头看着眼前的那些人突然觉得都面目可憎了起来若不是他们小骨就不会死……
“师弟!”摩严大惊看着白子画额头逐渐开始出现堕仙印记。
“大家小心!”
巨大光波出惊涛骇浪排山倒海的卷起阵阵轰鸣爆炸声不绝于耳。法力较弱的一些仙魔没来得及避开瞬间尸骨无存。
“尊上疯了……”幽若傻在那里哭得狼狈至极。
白子画的眼中再没有了任何人突然想六界为什么不毁灭掉好了仿佛那样花千骨就可以再次回来。
“白子画。”
突然一个身影站在他的面前却是竹染。
他脸上一丝无奈的笑意知道白子画此刻已完全丧失了理智。没有人可以在经历了这一切之后还能保持清醒。不疯癫便成魔花千骨的目的达到了。连他都不知道当那个小小的丫头真正开始恨一个人的时候居然可以做得这么决绝这么残忍。
硬逼着白子画杀掉自己她怎么做得出来?又让白子画怎样活下去?
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而为了天下舍弃了自己最爱的人那样的心又该有多硬有多痛?
“白子画我知道你没办法接受这个结果可是你不要忘了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选择。”
“她虽然一次次被你伤成那样一步步被逼成妖神看似残忍冷漠可是其实从未变过甚至从未怨过你。在霓漫天死的时候便已决定放下一切开始炼化神器想借助女娲石让她所爱所伤害到的一切都复原再生让六界回归妖神未出世前的和平也想一死得到解脱。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要逼你亲手杀她借此来伤害你。是你最后又逼着她恨了你。”
“其实她一直有给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肯面对不肯信任。就算到最后天下和她你选了她不肯杀她她也会自绝于此让你情义得以两全。对于这点你潜意识里其实也是知道的只是你不敢赌不敢相信她不敢用六界来冒这个险宁愿选择跟她同归于尽。可是她偏偏就不肯如你所愿非要让你活着去承担你所做选择的结果。死有何难最怕的是孤单而内疚的活。”
“女人很可笑吧?总是宁肯把一切都押上只为了证明你是爱她的。更可悲是花千骨明明知道结果还是心甘情愿被你再伤一次只是想看看她在里心里到底有多重要。其实你哪里又会对她有一丝慈悲和怜悯呢?你心疼你内疚可是这些年你只坚持你认为正确的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她考虑过。如今你就永生永世看着守护着这个你用最爱的人的性命换来的世界吧。”
白子画几乎站立不能心痛到已经没有知觉了额头堕仙的印记逐渐消褪只留下一片空白。
竹染看着他呆滞的眼五识俱乱神魂颠倒知道他差不多已经疯了。不由轻叹口气爱到最后两败俱伤千骨这便是你最后想要的结果么?就算死也不要他忘记你?那么恭喜你你终于赢了一次了。
“早猜到会有这一天知道没办法避免所以一直在想怎样才能挽回才能救她可是能力有限哪怕集尽六界之法我这一命也只能换回她的一魄。白子画这是最后的机会希望这一次你能够珍惜不要再等到失去了才来后悔……”
话音刚落竹染已化作一道银光直向十六件神器飞去。
“竹染!”摩严阻拦不急心口一痛几乎窒息。
竹染却终究还是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憎恨也没有原谅只是平静的去做了或许是他今生唯一对的一件事报答了这世上最后给过他温暖的一个人。
回忆起当初相依为命的日子其实也挺快乐……
天空一阵巨大光闪。花千骨临死前用余力重新将妖力封印回了十六件神器之中神魂四散却终于还是由竹染以命为代价用禁术强收回了一魄。
那一点微弱的紫光在十六件逐渐恢复如常的神器之中漂浮着像一粒火种瞬间将白子画照亮。
所有人都呆住了却未等任何人有反应天边略过一道绯红的身影瞬间将那紫色微光收入袖中。
“魔君!”春秋不败大喜过望他终于醒过来了!
杀阡陌冰冷的俯视下方悲痛和怒火几乎要将他焚化。他还是来晚了花千骨帮他复原之时他就已经隐约恢复了意识可是却被禁锢着一直到女娲石的光扫过才醒过来。花千骨分明是故意!
奋力克制住下去杀了白子画的冲动这一魄马上就要灭了。他猛一转身一条红线瞬间已消失不见。
这边白子画还久久没有回神等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杀阡陌!”
惊天的怒吼满是杀气好不容易刚刚有了一丝希望竟这样轻而易举被他夺走!
白子画面孔狰狞疯了一般化作阵风追了上去。
余下的人或悲或喜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旷古一战竟是以这种方式惨淡收场。
132.永不分离
离上次妖神一战转眼已过了三十年那一战死伤两百余人却有近一半是死在白子画的手中。从那之后仙界势威妖魔依旧群龙无人间百业待兴六界倒也相安无事逐渐恢复繁华盛景。
轩辕朗和轻水终于还是结成连理幽若继任了长留山的掌门落十一和所有被杀死的长留弟子也都神迹一样活了过来只是记忆全失。绝情殿里空荡荡的白子画再也没有回来过。
六界的人都知道当初高高在上的长留上仙如今只是一个疯子法力高强之外还不会受任何伤害没有人打得过他所以只能躲着他。他满世界乱转整整三十年只为了找杀阡陌要回花千骨的最后一缕魂魄。时常狂失控随便拉住一个人便问杀阡陌在哪他的小骨在哪?
可是杀阡陌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妖魔们常常只听到白子画的名字就吓得心惊胆战因为他逼问的方式实在太过恐怖。可是魔君到底在哪里连春秋不败都不知道他们又如何得知。
整整三十年白子画没有一刻放弃过寻找心中设想了一万种方式找着的时候该如何将杀阡陌碎尸万段。
终有一天一个人找到他告诉了他怎样找到杀阡陌。
那个人就是再入轮回的异朽阁主东方彧卿仿佛和以前什么变化都没有连面目都没有任何的不同彬彬有礼而又深不可测的笑着。
有太多事情和太多疑问可是白子画没有功夫去弄清他只想知道小骨怎么样了。
杀阡陌被他找到的时候没有半点惊讶只是嘲笑的望着他。
白子画没有想到他如今的法力会差成这个样子几乎是毫不费力的便制服了他。
“小骨在哪里?把她还给我!”
杀阡陌笑得如花妖冶:“我不会再让你再见到她的大不了你杀了我。”
白子画一根根将他手指掰断他竟半点反应都没有。
“白子画你再狠也狠不过我我不想说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可以逼出。我不会再让你见到小骨了不会再让你去伤害她。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整整三十年的绝望和痛苦瞬间爆小骨在他手上他知道自己其实拿杀阡陌没有任何办法。
腿一软几乎要跪下去语气坚定声音却沙哑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只求你把她还给我……”
他后悔了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为何所有人都不信呢?他会照顾好小骨会补偿她再不让他受半点伤害。
杀阡陌何曾见过一向清高傲岸的他那个样子心头一时也酸了。
小不点你若在愿意原谅他么?会不会怪姐姐自作主张?
他疯癫为你痴狂为你内疚、后悔、思念、寻找整整受了三十年的折磨是不是也够了?
你愿意再给他最后一个机会么?
杀阡陌长叹一口气:“我这几十年竭尽心力也没有办法让她回复完全毕竟三魂七魄只留下一魄而已。七年前我送她再入轮回本想她这一世能平静安然的度过现在也应该长大了你去看看她吧……”
白子画愣了几秒直向杀阡陌所说之地赶去。末了终于还是回头对他说了一声多谢。
杀阡陌无奈的笑终归小不点爱的人不是他他再不愿也应该放手了。
望了望周围一片虚空不由好笑被白子画追着躲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躲了三十年连皮肤都快起褶子了也该出去晃悠晃悠重新做他笑傲六界自在潇洒的魔君了。
知道了花千骨已经再次投胎为人白子画一直狂乱暴动的心终于开始逐渐平静恢复理智却又无端紧张了起来。
一个很小很偏僻的村子夕阳下屋顶炊烟缭缭安静而和谐。
虽然隔得很近了他依旧半点感受不到花千骨的气息。怕周围的人受到惊扰他隐去了身影顺着小路往前走一面观微很快便将村子全景和每个角落寻了个透彻。
找到了!
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白子画长叹一口气飞身降临。
依旧是记忆中花千骨儿时的面容他负手站在她的身后久久沉默着仿佛眼前的是一只小鸟一不小心就会将她惊飞。
花千骨正蹲在地上玩泥巴小手脏兮兮的。
七八岁的模样扎着两个小辫还只是个矮冬瓜比当初初见她时年纪还要小白子画双手颤抖好想一把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又是心疼又是愤恨心疼她不懂爱惜自己恨她怎么可以那样残忍的对他。脸上凉凉的一摸竟全是泪水。
他找到她了他们再也不分开了……
花千骨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站得有人很用心的把泥巴捏成一个圆球却被旁边一起玩耍的小朋友抢了去。
“还我的泥泥……”花千骨很小声的抗议像是马上要哭出来。
旁边的男孩才五岁左右做着鬼脸吐着舌头:“你来抢啊傻丫。”
花千骨嘟着小嘴站起身来才没跨出两步就噗通一下摔进泥里。
“哈哈哈傻丫头连路都不会走。”听到她哭周围的小伙伴笑着闹着一溜全跑了。否则被傻丫娘出来揪住得被打屁股的。
花千骨摔得满身满脸都是泥努力想爬起来又滑倒下去。白子画在她面前显出形来伸出手扶她。
感觉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把自己很轻易的提起花千骨止住哭音抬头看着他立马眼睛就瞪大了眨都不会眨。
白子画伸出洁白的袖子一点点给她擦着泥巴露出她的一张小脸来。
“娘……娘娘……神仙……神仙……”
白子画忍不住笑了这是至从小骨偷盗神器离开绝情殿这些年来他第一次笑。
花千骨整个人都傻了忍不住抬起手里摸了摸他的脸想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而不是自己的幻想有时候做梦她也会梦到像这位神仙一样穿着白衣的人的。
却没想到在白子画的脸上印上了脏脏的泥巴五指印她惊恐的连忙去擦却越擦越脏白子画抓住她的小手紧紧的微微颤抖着舍不得放开。
“疼疼……”花千骨嘟起嘴巴不高兴的瞪着他。
白子画袖一挥已将她衣裳上的泥巴都除尽伸出手擦着她还挂在眼角的泪水。
真好这一世她伤心难过时总算可以痛痛快快的哭出来了。
“你是谁?你是神仙么?”
白子画想了想轻轻点头声音温柔而和蔼:“你叫什么名字?”
花千骨低下头:“我、我叫傻丫……娘娘快来看神仙!”
屋里一个妇人挽着衣袖出来:“傻丫是不是又摔了还是被欺负了……”
看到白子画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花千骨跑到她跟前扯扯她的衣角:“神、神仙……”
傻丫娘吓得大叫起来:“傻丫爹快、快来啊……”
不一会儿一个壮实的男子一手拎块尿布一手拎一光屁股娃走了出来身后还跟了个穿着小肚兜的小萝卜头刚学走路摇摇晃晃的。
“瞎嚷嚷啥我正在给娃换……”看见白子画也整个傻掉了。
白子画看着他俩有礼的拱了拱手:“在下白子画想带傻丫离开收她为徒希望二位可以允许。”
傻丫娘更呆了什么?神仙要收她家傻丫做徒弟?可是……
“不瞒您说我、我家傻丫她这里有问题大夫说她永远都只有三四岁小孩的智力。您收了她会给你添很多麻烦的。”
白子画点头:“我知道的没关系我和这个孩子缘分很深以后每半年我会带她回来探望你们一次。”刚见到他就知道花千骨的心智残缺还有身体许多方面都有缺陷。可是仅凭残留下的一魄能够做成这样甚至再入轮回杀阡陌已经很了不得了难怪会虚弱成那样。
夫妻俩嘀咕半天一起很高兴的点头答应能给这样的人做徒弟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那她我就带走了傻丫给你的爹娘磕个头。”
花千骨傻呆呆的磕了个头可是为什么要她磕头啊为什么她要跟着神仙走难道爹娘把她卖了么?她知道她傻可是她很听话啊!想到这又呜呜呜的大声哭了起来。
傻丫娘也哭了起来塞了两个烧饼在她怀里傻丫乖啊长成这个样子肯定不是坏人的你不能一直傻傻的在家里被欺负然后长大了找个同样傻傻的人嫁了那样就太可怜了。
白子画弯下腰将花千骨抱在怀里向夫妇二人道了个别然后径直飞向天际。
吓得傻丫爹娘跪地不起原来真的是神仙啊。
居然飞起来了花千骨忘记了哭兴奋的到处张望着有些害怕的一只手使劲抱住白子画的脖子一只手去抓身边的云。
“神仙我们要去哪?”
白子画看着她神色恢复成以前的淡然平和:“我不叫神仙以后你就叫我师父。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
“真的么?可是傻丫想回家。”
白子画抱着她的手猛然一紧。
“你的名字叫花千骨傻丫就当作乳名吧过些日子师父就带你回家。现在我们先去找你师叔给你看病好么?”
“师叔也是神仙么?”
“是的。”
“呵呵那好吧。”花千骨搂着他的脖子声音软软的像白云一样。
笙箫默看着白子画和趴在他怀里睡着了的花千骨把一些珍稀药材递给他:“为什么把我叫出来终归是你的家你连回都不想回去了么?”
白子画远远看着海上的长留山缓缓摇头:“我曾经为了长留杀了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背负的你无需始终耿耿于怀。不过能看到你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我总算是放心了你知道不知道你那时疯疯癫癫六亲不认的模样真的很可怕。”
白子画摇头:“哪怕现在我也觉得自己像绷紧的弦随时都会断掉。恨不得每时每刻将她抱在怀里怕她再出任何意外。要是再失去她一次我……”
“没事的都结束了。接下去有什么打算么?”
“先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好好照顾她。上辈子我为了天下为了自己肩头的责任可以付出一切可是在拔出轩辕剑的那一刻白子画就已经死了今生我只为她而活。”
笙箫默一震:“可是你还是打算以师徒名分和她待在一起?”
“我不知道只是目前这是最适合我俩的身份。但是她如果还想要我什么都可以给她。”
笙箫默无奈苦笑:“师兄你变了。”
白子画淡然摇头目光清澈如水:“我没变我只是怕了。心头只容得下她再容不下那么多的是与非对与错了。这些年来我时常在想高尚情操?这仅仅是一个词?还是奉献出自己幸福牺牲了自己的一切的人才会有的一种感觉?我此生心系长留心系仙界心系众生可是却从没为她做过什么。我不负长留不负六界不负天地可是终归还是负了她负了我自己。对于爱曾经我们两人都做错了结果落得两败俱伤。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可以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再也不会像上次一样放弃她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她若是终有一天恢复了记忆怎么办?”
白子画身子一震脸上一抹悲凉:“谁知道呢我倒是希望她永远像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不要知道简单的快乐着。”
白子画带着花千骨离去笙箫默径直飞回贪婪殿上看见摩严始终负手遥望着白子画远去的方向。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花千骨揉揉眼睛现两人已经降落在地上周围都是青山绿水。
“师父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要不小骨给它取个名字吧?”
花千骨拍拍小手:“好啊周围都是云就叫云山好吧?”
白子画点头蹲下身子从怀里取出两颗五彩透亮的铃铛挂在她脖子上。
花千骨喜欢的打紧:“师父小铃铛上为什么这么多裂纹啊?”
白子画摸摸她的头:“因为被一个很笨的人不小心弄碎了可是还好至少它还在……”
花千骨望着白子画悲伤的脸突然很想像她哭的时候娘亲她一样也亲亲他可是师父是神仙啊她可不敢。蹦蹦跳跳的往前跑去妄图让铃铛出更大的声音却又不小心摔个东倒西歪。
白子画扶她起来牵着她的小手一步步向山上走去。一高一矮两个白色的背影掩映在一片翠绿葱茏之中。
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他们再也不分开了……
云山苍苍阵阵清脆悦耳的宫铃声随着风儿飘向远方。
——完——
【番外】
朝朝暮暮
初秋时节天高云淡午后阳光明亮却不刺眼。
云山山高百仞绵亘十里逶迤蜿蜒峰峦秀特半面临海俯瞰东南。从上空望去一片苍茫如画浓如泼墨。幽若、落十一、舞青萝还有火夕一行人盘旋已久却始终没办法下去。
“尊上太过分了设这么强的结界这次把勾栏玉都偷偷带出来了还是进不去么?”
幽若哭丧着脸嘟起嘴巴她和当初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有在长留大殿三尊议事之时会故作老成端出一副掌门的架子。那时大战结束白子画被逼疯摩严、笙箫默都无心继任掌门。下一辈里本来落十一资质最好却又失了忆。考虑到多方面最终还是决定由幽若担任。她起先因为觉得好玩便答应了却没想到那么麻烦这些年开始死缠着落十一想将掌门之位让给他。
至从听说白子画终于找到花千骨后这一年她便三天两头往云山跑想要见她一面。无奈白子画竟不近人情不许任何人进山不管他们众人如何哀求都丝毫不为所动。
幽若无奈只好假公济私偷偷带了勾栏玉来。那一战之后十六件神器重新封印再次分别由不同人不同门派看管幽若便代长留收了勾栏玉毕竟那是对她和骨头师父最重要的东西。可是却没想到竟然这样都破不了白子画的结界幽若气得牙咬得咯吱咯吱响。
又尝试了半晌依旧破不了结界。众人无奈却又不甘无功而返幽若只好插着腰大声吆喝起来。硬得不行就来软的再好好求求尊上哪怕只让她看一眼知道师父还好好的可是白子画居然连面都不肯露。
“你们回去吧——”悠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淡漠如水凉到人骨子里去了。
“尊上就让我见一见骨头师父吧求求你了!”幽若可怜巴巴道众人也跟着哀求。
“她很好不用担心以后不要再来了。”
幽若怒道:“她虽是你徒弟可也还是我师父!凭什么不让我见她!我不管我不管今天不见到骨头师父我就不走了。”
“你若如此我便带她离开重新找个你们不知道的地方好了。”
幽若欲哭无泪火夕拉拉她:“咱们还是回去吧过些天再来好不容易从我师父那里打听到他们在这里要再换了地方要见就更没希望了。”
幽若无奈跺脚:“师父死时尊上狂的样子你都忘记了?这些年他一直都情绪不稳神智不清。骨头师父居然逼他亲手杀她他恨都恨死了。如今把师父关在山上谁也不让见要是折磨她报复她怎么办?”
舞青萝哈哈大笑:“幽若你在想什么呢尊上内疚的不行补偿千骨对她好还来不及怎么会再伤害她。”
“那他干吗不让我们见师父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落十一拍拍她的肩:“尊上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既然已经没事了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我们先回去吧……”他其实也好想见见花千骨有太多话想要问她。许多事他总感觉身边的人在瞒着他。例如他为什么会失忆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在屋子里养一堆蚕宝宝和五颜六色的毛毛虫……
“可是我想她啊呜呜呜……”幽若咬着下唇握紧拳头。虽然明知道不能说当初尊上的选择有错可是她心底还是恨死他了。
众人徘徊半天终于还是无奈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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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山之中白子画收回遥望着他们一行人的目光看着院子里小跑的花千骨。她正努力的平衡着自己的身体迈开步子额上全是汗水粉嫩的脸上红扑扑的脖子上的铃儿叮叮当当一直在响。身后跟着变做小猪模样的哼唧兽迈着四只小短腿同她一起跑。
花千骨跑两步又偷瞄一下白子画每次当她保持不了平衡马上要摔倒的时候就会感觉四周空气仿佛化作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托起。
“师父傻丫跑不动了傻丫错了不要再罚了……”
白子画微微皱起眉头:“不要再称呼自己傻丫我说过你叫小骨。”
空气中顿时一阵寒气花千骨身子瑟缩一下。
白子画愣了愣神色回复淡定。她再不如以前那般乖巧伶俐也失去了以往所有的记忆几乎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可是他知道他爱她是本质的那个她是全部的她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不管轮回多少世也永远都不会变。可是一方面却又始终痛苦心有不甘希望她依旧如从前那般依旧深爱着他又矛盾的希望她永远也不要恢复记忆。
手抚过额头声音如春风化雨:“师父没有在罚你。你身体太弱没办法掌握平衡甚至辨不出颜色不能全靠外力和药物来补得多锻炼。而且你绕着院子还没跑完一圈……”
这样以后怎么御剑怎么修仙怎么陪他到天长地久?
花千骨瘪着小嘴气喘吁吁的样子:“可是小骨没力气了。”摇摇晃晃的便向白子画怀里扑去。
为什么师父总是有时候会变得好奇怪?
白子画搂住她小小的身子用袖子擦着她脸上的汗水却现突然拽不动了。
“你咬我袖子做什么。”白子画捏捏她鼓鼓的腮帮子“放开。”
花千骨仰起头嗅嗅松开牙:“很好闻师父我饿了。”
白子画站起身:“想吃什么?”至从把小骨领回来这一年他的厨艺简直是突飞猛进。她几乎什么都不会他必须很细心的照顾她的起居饮食。还好他不是从她一生下来就把她领回来否则……想到手里抱个哇哇大哭的小婴孩不由一阵莞尔。
“和昨天一样的。”她已经不记得都吃过些什么了隐约只记得昨天的很好吃“师父抱……”
她攀着他大腿努力往上爬哼唧兽绕着他俩开心的转圈圈。白子画无奈的弯腰将她抱在怀里她每天十二个时辰有八个时辰都在睡觉食量是他的两倍都不止总是没走几步就喊累。莫非不是小骨转世是小猪转世不成?
花千骨看他扬起嘴角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然后嘟起嘴巴往上面凑。白子画再次无奈的转开脸捉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将她放到房中案前。
“不要调皮我去弄吃的你先把前几日为师教你认的字再练习一遍。”
他白子画的徒弟连从一到十都不会数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了。
“好。”花千骨一拳握住毛笔奋勇的准备在纸上开始写。
白子画摇头握住她的小手扳开她肥肥短短的小指头:“说了多少遍了笔不是这样拿的。”
那手如此之小他一掌就可以包裹下她的两个小拳头。微微有些出神花千骨此时猛的抬头狠狠的撞上他的下巴。
“呜……”花千骨抱着脑袋疼得眼泪哗哗的看白子画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伸出手揉着她被撞疼的地方不忿的嘟起嘴巴。
“谁让你总是大大捏捏不注意的。”他稍一不留神看着她就磕磕碰碰个鼻青脸肿。
白子画转身刚一出门花千骨立刻弯下腰把不停咬她裙角的哼唧兽抱了起来放在桌上。塞了根笔让它咬在嘴里。
“小哼唧好多字哦手会很酸的帮我写几个。”
哼唧兽咬着笔杆在纸上拖着一个个长长的“一”。
花千骨也开始奋笔涂鸦。
待白子画做好了吃的来看着书房里乱糟糟的一团只能叹气。
“怎么从桌上写到地上去了?”
“桌子太小。”
“那又怎么从纸上写到脸上去了?”
“嘎?”
白子画将她拉入怀中用手擦着她脏兮兮的都是墨迹的脸。
“不知道的以为你掉墨缸里去了。”
“不是我是哼唧。”花千骨张开嘴想咬那只正蹂躏着自己小脸的温润如玉的手却怎么都咬不着。
哼唧兽心虚的看看被自己打翻的砚台还有花千骨衣服上和自己身上的墨迹小跑两步躲在花千骨身后在地上白纸上画下一串黑色的梅花小脚印。
白子画无奈苦笑:“学了那么久怎么还是只会写‘一二三’?”
“不是的我有进步的我今天还学会了写这个。”花千骨扯出张纸把歪歪扭扭的“八”和“十”拿给他看白子画哭笑不得摸摸她的头。
“好了还是吃饭吧。”
饭桌上花千骨怀里抱着哼唧兽一面自己狼吞虎咽一面喂它。哼唧兽似乎很享受饭来张口有人伺候的感觉一面吃一面愉悦的出哼唧声。
白子画想起糖宝心里一阵堵。其实他并不担心她现在这个样子她终归是神不同于常人十年、百年、千年总有一天魂魄会再次聚生成形神智会恢复如常。如果那时她记忆没有恢复难道自己就这样永远骗着她假装过去的那一切从未生过么?可是如果让她回忆起了一切他们两人还能这样坐在一块吃饭么?
不让她见幽若甚至其他任何人或许只是潜意识里在害怕想将她同过去一切都完全隔绝不让任何人说任何事给她听。完完整整只属于他一个人。
……
“师父我热我要去河边洗澡。”她今天跑步出了好多汗还弄得一身都是墨汁。
“不可以你不会游泳。”
“你带我去你帮我洗。”
“男女有别你要学会自己洗。”
“那哼唧陪着我。”
“它的公的也不可以。”
花千骨无语了嘟着嘴巴指着那个装满了热水的级小的木桶:“那我要换个大一点的我不要这个。” 她又不是哼唧怎么可以把她塞这么小的桶里去。
“不行。”他还记得她上次在澡盆里被滑倒差点没被淹到。
花千骨眼泪汪汪的瞪着白子画。
白子画蹲下身子:“要不别洗了。”小小的清洁法术而已。
“小骨喜欢泡在水里。”花千骨扯着白子画的衣角不让他走以前都是娘帮她洗的为什么师父就不可以。
白子画摸摸他的头:“乖你自己可以的。”说罢把她干净的衣物放在一旁拎着哼唧兽出去了。
可是只不一消会就听到房间里啊呜一声惨叫。冲了进去只见花千骨东倒西歪的摔趴木桶旁边的地上小小白白光溜溜的身子明晃晃的刺着他的眼睛。
“该死!”
白子画一把把她拎起来又塞回木桶里三下五除二刷干净了包裹住然后熟练的给她穿上衣裳。
开始有些搞不明白他是做人家师父还是做人家爹爹。
他以前不是没见过她完全未育的身子可是那时他只当自己是她师父如今已经知道自己对她的爱就算没有邪念也难免觉得尴尬别扭。
花千骨有些委屈的看着他皱着眉头。人家又不是故意摔倒的谁让他把她衣服放那么远。
白子画似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摇头道:“不放远点早被你湿透了。”谁让她不好好洗澡总在那玩水的上次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出来差点没生病。
花千骨有些困倦的打着呵欠把头埋在他胸前白子画替她擦着头见她似是睡着了抱她到隔壁卧房床上正准备放下却没想到衣襟被她抓得死死的。
轻轻扳开她的小爪子花千骨迷蒙的睁开眼来。
“不要我要跟你一起睡。”
白子画无奈只好抱回自己房里给她盖上被子自己也躺了下去花千骨这才安心睡着。一年前她刚来的时候几乎夜夜哭闹。如今跟他生活久了这才稍微好些不再吵着要娘要回家了。可是依然害怕每晚都非要跟他睡在一起他不睡她也便不肯睡。偶尔把在怀里睡着了的她扔隔壁房里她半夜又爬到自己床上来。白子画想着她以后会慢慢长大不能养成坏习惯可是又拗不过她的鼻涕眼泪花花也便只能随着她了。
抱着她小小的身子在怀里总是难免想起过去的那些事。不断逼自己忘记可是那些伤实在是太深太刻骨亲手杀了她的痛苦还有整整三十年的折磨总是一遍遍在梦中回放着让他一次次痉挛而颤抖的醒来将她紧抱在怀中几乎窒息。
平静和淡然只不过是表象而已他就像是被她暂时压制住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而出。如今的自己不老不死不伤不灭花千骨却如同娇弱的花朵一不留神就可能生各种意外。他的心始终悬于一线私下暗潮汹涌片刻也不敢让她离开视野不可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他的打击。常常整夜整夜的睁眼凝视着她的睡颜脑子里空白一片。
轻叹一口气将她的头埋入怀中。
只是为什么会又提前了?掐指默数还有两百零三年。
134 覆水难收
“师父……”
入定中隐隐听到一声极小的嘟囔神魂顿时归位头脑一片清明窗外山花与树的窃窃私语似乎都近在耳旁却依旧躺着未睁眼感觉自己身上压了个重物一大清早醒来就开始在那不安分的扭来扭去。
“师父?”
那小家伙又贼头贼脑的试探着轻轻叫了一声白子画依旧没反应心里有些好笑怎么又趴到他身上睡来了上辈子这辈子似乎都改不了这恶习。
花千骨见白子画未睁眼开始兴奋起来下巴尖放在他胸前蹭来噌去然后小心的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颊。若是白子画醒着她才不敢如此放肆师父平日待她虽好却并不宠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是很严格的。有时候脸色一变眸子冷得跟冰凌一样可吓人了。
通常她睡着的时候师父还没睡她醒的时候师父已经醒了或者便是偶尔噩梦会将她搂在怀里箍得难受她一张嘴也便立马睁眼。还从未见过他这么安静的闭着眼睛睡觉时候的样子好看到叫她几乎移不开眸子。那种漂亮却又和以前老跟自己玩的那个姐姐的漂亮不一样姐姐的漂亮叫人见了满心欢喜师父却叫人又惊又惧胸口砰砰乱跳想亲近却又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趁着他好不容易睡着花千骨自然不会错过机会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刮刮他的鼻子拨弄拨弄他的睫毛。
白子画哭笑不得这样的早晨和谐而美好他微微有些沉醉便也由得她胡作非为只觉得脸上样样的直到心里去了然后便是突然一片阴影笼罩唇上突然一凉身子不由轻颤。
花千骨偷亲得逞得意的眉开眼笑见白子画似要睁眼吓得立马趴回他胸前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为了效果逼真还出两声小猪一样的呼噜声。
白子画低眼看着她无奈至极望着窗外天空湛蓝如洗心中如一弯泉水平静而又适意。他用自己的痛苦别人的痛苦还有无数人的鲜血和白骨堆积如今这看似幸福的生活虽流光溢彩却脆弱如同琉璃经不住盈盈一握。
手轻轻抚摸着花千骨的:“小骨再过半个月就是你生辰了我带你下山探望你爹娘和弟妹。”
花千骨一听立马忘了自己还在装睡兴奋的一把搂住白子画的脖子。
花千骨通常每半年回去小住三两天一家五口住在简陋的房屋里已算拥挤自然是没有白子画的栖身之处。带她回去之后白子画便隐去身形在不远处安静的守候着有时候夜里风中一站便是整夜。
以前他为了长留为了仙界操心劳力四处奔走心中装的是大道和芸芸众生。虽然辛苦可是充实而有意义。如今单调而漫长生命里便只剩下花千骨一人了。
时常会陷入一种迷惘的状态怀疑自己已经死了或者是在做梦而如今这个小骨只是他用来自我安慰的幻影。
亲手杀她的那一幕丝毫没有随着时间淡化日日夜夜折磨着他胜似凌迟而如今这什么也不记得的小骨是他暂时的止痛药。他一直想不明白究竟要恨他到何种程度才会如此决绝而残忍。而当她终有一天恢复完全自己又该怎么办。
始终犹豫不决着一转眼五年过去。花千骨已经十三了这些年经过白子画悉心调理身体健康了许多。可是反应能力和理解能力各方面都依旧迟钝比起前世不知道差了多少。可是终归少女的身段模样渐成几乎与当初一模一样看得白子画是又喜又惊又惧。
“师父师父我终于学会了!”花千骨一头扎进白子画的书房扯着他袖袍把他拉到了院子里。
“学会什么了?”白子画不着痕迹的抽出手来。
“镜花水月啊!我练给你看。”
花千骨站在院中兴奋的舞起剑来当初她夜里白子画在院中舞这套剑法简直惊为天人非缠着要学整整两年也不过学会了这前面二三式。而且虽说学会却也只是勉强不错||行动笨拙出剑无力丝毫未得剑招行云流水的精髓。
白子画看着她微微皱起眉头凡人一生短暂以她这样的程度就算有自己的教导又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成仙。难道要眼睁睁看她再死一次再等她重入轮回么?
花千骨挥汗如雨的停下来正等着听他表扬却见他一言不的在出神不由嘟起了嘴巴像往常一样扑到他怀里搂住脖子往上趴。
感受到她剧烈喘息下起伏的胸膛已经不如当初那般一马平川微微变得柔软。白子画心头一慌猛的将她推离。
不能再等了……
花千骨看着面前桌上放的一碗桃花羹开心的拿起勺子。她最喜欢吃师父做的桃花羹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总是很少做。只有偶尔她读书读的好了会奖励她。看来今天自己的剑法舞的很让师父满意啊她沾沾自喜的想着。
白子画在一旁看着她神色复杂。
“师父你不吃么?”花千骨舀了小勺喂到白子画嘴边白子画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小骨你想要长大么?”
他在桃花羹里放了炼制的仙药吃了之后虽不能真正的成仙没有道行却可以长生不老。也就是说她将和前世一样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但是凭前世花千骨的能力可以随时重新长大可是以这辈子她的资质却无论如何也到不了那个程度。也就是说这药吃下去她就永远只能做个孩子了。
花千骨笑着看他:“当然啊我恨不得明天一起来就长得跟师傅一样高。等我长大了就不怕被别人欺负还可以保护爹娘他们还有师傅!”
白子画沉默不语难道自己真的要为了一己之私在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剥夺她长大的权力么。可是只有这样她才能一直简单的陪着自己他再也不能冒任何的险了。
“师父?”花千骨奇怪的看着他却见他一挥袖将那碗桃花羹拂倒在了地上。
“不要吃了。”再等等再等几年吧。
见白子画转身就走花千骨连忙跟了上去。一把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师父怎么了小骨又做错了什么事惹你生气了么。”
白子画慢慢转过身来蹲下看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头:“没有小骨很乖。答应师父以后无论生什么都不要离开师父。”
花千骨似懂非懂的点着头:“我当然不会离开师父啊。可是师父我可不可以等练好了剑就下山行走江湖啊?村里说书的伯伯讲那些大侠的故事可有趣了!每天待在云山上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有小哼唧真的好无聊啊!”她能玩的都玩腻了所以每半年一次下山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了师父偶尔还会把她抱在怀里飞。
环住她的手突然一紧白子画看着她:“小骨你不喜欢和师父呆在山上么?”
花千骨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我只是……”只是有时候会想念小伙伴虽然他们以前常常欺负她可是她每次回家大家都回很开心还给她带糖吃。在山上她除了师父连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白子画眼中瞬间的痛苦和迷惘刺痛了她有些害怕的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小嘴使劲往他脸上凑。
“小骨最喜欢师父了师父说不去就哪都不去一直和师傅呆在山上。”
白子画没有闪躲任凭她花瓣一般柔软的唇抚过脸颊又印上嘴角左手臂上绝情池水的疤又开始剧烈的疼痛他的眼神浑浊不清。
……他们两人都生病了再也残缺不全。
又是四年过去花千骨已经十七岁。
“小骨说了多少遍了为师教你读的书你全都忘了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不可以再跟我睡在一个榻上。”
花千骨才不管那么多依旧使劲往被子里钻。哇云山的冬天为什么一年比一年冷呢。虽然师父终年也是冷冰冰的缓解不了多少可是有他在身边总是特别安心。
“师父我冷!”小手熟练的攀上白子画的腰在试图伸到中衣里面去的时候被一双大手捉住。花千骨嘿嘿的笑身子从后面紧贴住白子画下巴枕在他肩窝上轻吐在后颈和耳朵上的热气让白子画不自在的侧转过身来花千骨正好一头钻进他怀里。很大声的在他脸上啵了一口。
感觉到怀中软软的小人白子画不由脸上热了几分。想将她推远一点她立马又蛇一般缠了上来。
“师父我们可不可以早一些下山然后顺便去哪里逛逛?”自从上次自己说呆在山上无聊之后师父便时常带着她趁下山探望家人的时候四处游山玩水。不过有几次碰上几个人其中一个猛扑上来抱住她就师父师父的哭着叫吓她一大跳。弄得师父很不高兴还没等她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带着她离开了。看那些人的样子似乎都是认识她的可是她连见都没见过为什么要管她叫师父呢?
“你想要去哪?”
“我也不知道只要可以出去玩我就很开心了!”花千骨头伏在白子画胸前一想到盼了那么久那么努力的练功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就兴奋得不行。
白子画每当看着她那张和妖神时一样美到江山失色的脸胸口就开始闷闷的痛那张脸此时没了那种傲视天下和咄咄逼人单纯的笑容依然犹如孩童。
“好你若喜欢今日吃完早饭我们便下山。我先起身了你再多睡睡免得路上犯困打盹。”
说着不顾花千骨抗议的出门去了静室。花千骨咬着被子独自在榻上左右翻滚着。不知不觉睡着了一睁眼现早已过了午时。师父似乎还在静室里她看着铜镜里乱糟糟的头十分不雅的打着呵欠。以前都是师父帮她梳理今天她就自己来吧。随意把头用带子在脑后低低扎在一起梳洗完毕便向静室跑去。
却突然在庭前看见一只五色的鸟儿乌黑的眼睛骨碌碌乱转叫声尤为悦耳动听云山上珍奇异兽虽多她活动范围有限却也很难见着。兴奋的跑上前几步那鸟儿居然没飞走又上前几步就在伸出手要摸到它的时候它又往前跳了几步。花千骨追上前去它又跳了几步不近不远。不知不觉到了她平常不大来的竹园。虽然无聊时候几乎把这里到处都翻过来了可是竹园里因为师父不允许又上了锁所以还真没进去过。
这时鸟儿飞了起来尖尖的小嘴碰了碰门锁一道银光锁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见门开了花千骨早忘了小鸟的事有些好奇的走了进去。
屋内其实没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放着一些零碎的杂物倒也十分整洁。花千骨随手翻了翻看到抽屉里有几只珠花和簪子便随意取了一只插在头上。心里想着云山上没有女子这难道是师父给我买的?不行那还是放回去等师父亲手送给我。
还有一些衣衫不过都小了她肯定穿不了。案上一个雕花紫檀木的盒子里装了许多画纸花千骨拿起来细看不由笑了这不都画的是师父么?
再一看落款——花千骨。
奇怪了她什么时候画的这个画她怎么一点也不记得了。而且以她的那破烂画技怎么可能把师父画成这样能分得清鼻子眼睛就很不错了。
再看一看日期不由有些愣了。这都是六十多年前的了……
一时心里有些茫然只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来。她怎么会在六十多年前画了师父那么多画像呢?
将画纸好生放了回去挠着脑袋往回走。那小鸟还在那里扑腾几下翅膀居然衔着那锁又重新挂到了门上。
一切好像没生过一样就是下山途中还有游玩时中她不停的神游天外。
直到回到家里睡到半夜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花千骨不是自己自己的名字本就是师父给的。花千骨是另外一个人自己不是花千骨只是用了她的名字而以。
135、南无豆腐
现这样的事实让花千骨微微有些受到打击她都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但是一时还逐磨不出替身不替身这回事只是好奇那个花千骨到底是什么人师父为什么把她的名字给自己。心里隐隐有些难过因为自己不是这世上还有师父眼中唯一一个花千骨。那个花千骨应该是怎么样的呢?比她聪明比她漂亮比她乖比她讨师父喜欢?
一边走一边想前面那人停下她也不知道一头撞了上去。
“小骨怎么了?”
以前每次从家里回来她都兴奋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次却显得有些不对劲难道是记忆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了?不会那么快吧?白子画想到这脸色都不由白了几分。
如果是以前的花千骨为了不让白子画担心不管遇到什么肯定都自己一个人扛乐呵呵地说没事。可是如今的她既不会撒谎也不会假装更不明白什么叫顾及心里有疑问有好奇很自然的就会对白子画讲。所以正当她摸摸脑袋准备把在竹园里看到的告诉他问他花千骨是谁的时候却见白子画神情一冷转过身去。
“是谁?出来!”
花千骨有些莫名其妙的四处张望着没看到人却见地上隐现金色的巨大文字和图形他们被困在阵里了。她这些年一直生活在白子画的周密保护下别说危险了几乎都没跟别的人接触过。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因为白子画在身边非但没有丝毫害怕还隐隐有些兴奋起来伸出脚去踩那些地上着光的符字。
“别乱动小骨。”白子画扯着她后领把她拎到身边用光罩庇护起来。这阵厉害归厉害却还困不住他他只是好奇谁敢给他布阵十有八九是幽若那丫头每次都不肯死心换着法子来折腾。他也并不是说真的不想让他们师徒俩相见只是希望这世的花千骨能活得简单一些一切都重新开始不要知道以前那么多事。
阵中腾起阵阵轻烟似的薄雾仿佛有生命一般突然猛的起了攻击犹如无数无形的触手和利剑将他与花千骨隔开。白子画只是袖袍一挥风起云涌刹那间薄雾便在眼前碎成飞絮。这时却听花千骨在身后一声尖叫白子画猛的转头居然人不见了。
怎么可能明明有他光罩护着。何况这个阵在他眼中只是雕虫小技不可能有什么地方动了手脚他没现是谁在暗中搞鬼竟敢从他眼皮底下抢人?
白子画面若冰箱右手结印向下翻转掌风直灌入地顿时封印符字仿佛融化了般化成金光流溢直射而出带着仿佛从地狱里吹出来的阴冷之风吹得白袍鼓舞翻飞。空中的金色巨网也出一阵清脆的破碎之声化作金色粉尘飘散在风中。
白子画的身影也瞬间在原地消失不见眨眼已到了对面山头。
“啊......”又一声尖叫传来。
幽若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白子画吓得直打哆嗦。
白子画面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只是一只手已经掐住了她的脖子用无比平静的声音问道:“不要闹了你把小骨弄哪去了?”
幽若吓得都快哭了一个劲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本来是想用阵拖住尊上你然后抢了师父来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吹了阵风我就不能动也不能开口说话了。”她听说这千年乌龟精的壳布阵特厉害还特意从皇宫偷了来却没想到在尊上那里还是不堪一击可是究竟是谁居然敢跑出来中途打劫的?
白子画自然知道凭好的能力不可能未待她话落音人已不见踪影。
幽若无可奈何站在原地带着哭腔喊着:“尊上解开我的术法我和你一起去找师父!”
回答她的只有一声接一声的蝉鸣。
“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她已经努力解开了一半手和脚的却怎么都解不开只能稻草人一样张开双臂傻乎乎的站在那里。尊上太绝情了自己好歹也是他怕徒孙啊!早知道就不应该不听劝告瞒着落十一和火夕他们悄悄溜出来了他们有没有现自己不见了出来找自己啊呜呜呜。
也不知道被太阳晒了多久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她快要焉掉了。平时最注意美白的这次不知道要擦多少东海鱼膏泥才白得回来。正昏昏欲睡之时突然听到一阵清脆的金环碰撞的声音。有人来了!幽若大喜过望。
“有没有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慢慢的那声音近了树丛被剥开她眼前一闪呀好亮的秃头!居然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俊俏和尚!
和尚手持法杖慢慢走到她面前。
“请问施主这是......”
幽若心想找棵树一头撞死好了免得丢了长留山的人。
“大师救我!我被贼人点穴了!”看这小和尚慈眉善目的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和尚拄着法杖绕着她走了一圈看了半晌才又慢吞吞地为难的开口:“可是施主我不会解穴啊......”
你当然不会这是术法又不是被点穴幽若在尽里嘀咕着:“没事没事大师我只求你把我带到阴凉处时辰到了自然就解了不然我就被太阳烤焦了。”
和尚连连摇头:“阿弥陀佛施主男女授受不亲。”
幽若哭丧着脸在心底骂了千万遍死秃驴臭秃驴。
“大师难道你就眼睁睁见死不救看着我被晒成烧恢翁么?以后还叫我怎么嫁人?”
和尚沉吟片刻解下袈裟张开来遮在幽若头上为她挡住强烈的日光。幽若一肚子牢骚陡然卡在了喉咙里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得再次努力冲破术法的禁锢。
一个时辰过去了看着和尚始终抬着双臂为她遮阳避日自己则满头大汗心里越的过意不去。
“大师怎么称呼?”
“法号彦月。”
若幽抬起头看见他举着的手上带了串佛珠腕上还有一个红色的月牙形胎记。
彦月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自己手腕:“出生时就带着了家人说我与佛有缘从小便将我送到寺庙修行。”
“哦......”有什么淡淡的漂浮在眼前可就是抓不住。
幽若无奈继续努力解除稻草人状态却没想到一直到太阳落山。
“还是好热呀彦月大师!”于是彦月摘了树叶给她扇风。
“我肚子饿了彦月大师!”于是彦月摘了水果来十分窘迫地喂给她吃。
“彦月大师有蛟子咬我我背痒痒!”于是彦月拿着一根树枝隔着大老远给她挠痒痒。
“彦月大师天黑了我害怕你千万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如果说之前是解不开术法的话现在幽若则是觉得好玩懒得解了。
彦月一直陪着她任她差遣却没想到夜里突然下起大雨来。彦月继续拿着袈裟帮幽若挡风遮雨自己则浑身湿透的站在雨中。幽若看着他的身影突然觉得好高大好高大心里微微地甜蜜暖暖地融化开来。
却突然看见树丛里两点绿油油的光一个骨瘦嶙峋的佝偻黑影慢慢走了出来然后越来越多的绿光出现。
糟糕遇上狼群了!
幽若简直悔不当初了只为了贪玩还有这和尚能多陪她一段时间结果没有好好解开术法如今遇上危险彦月又手无缚鸡之力可如何是好?
“彦月大师!你快走!”
彦月又怎会此时抛下她只是坚定的摇头把她护在身后在狼群扑上来的时候用自己肉身去挡。鲜血四溅幽若怒极狂终于在最后一刻把术法解开青光大震。她一手抱起彦月便飞到半空见他手臂还有腿部都被咬伤气得牙关颤抖伸手一指便将一只狼活生生劈做两半。然后第二只第三只......
黑夜中电闪雷鸣被大雨湿透的幽若眼神有如修罗。彦月知好定不寻常但失血过多神智有些不清却仍旧费力的扯住她双手要她别再杀之后便昏了过去。
幽若只得罢手本想带着他回长留山后来一想自己掌门之尊抱了个和尚回去毕竟不成体统便向最近的瑶歌城飞了过去。看着彦月苍白的脸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生气各种情绪在五脏内腑搅动着。手忍不住轻抚他的面颊不由又有些郁闷这皮肤怎的比她还光滑细嫩不由又使劲掐了两把吃尽了豆腐。
心里美滋滋想着:这个小和尚我要定了!
136、情窦初开
再看这边当时花千骨只觉得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她脚下一空便径直坠落了下去。心想坏了这回肯定被坏人捉回去了。却没想到周围人声鼎沸一睁眼居然到了繁华的大街上。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东张西望奇怪了到底什么地方弄错了?
正午的太阳明晃晃的刺着她的眼睛她又热又渴周围的人流像海洋一样一波一波将她淹没第一次独自一人在陌生的地方她握紧小拳头慌张而无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酵的馒头。
“师父...师父...”在原地转了几个圈花千骨带着哭腔到处找白子画可是又哪里寻得着。她迷茫地硬着头皮往前走四周的人都惊异而呆傻的看着她自动让开一条路来。只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却又美得没有灵气没有深度单纯中带几分呆滞像一个徒有外表的瓷娃娃轻轻一碰就碎。莫非是妖怪不成?
几个胆大的地痞流氓实在按捺不住围上前问道:“小姑娘要上哪去啊?”
花千骨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我要找我师父你们知道我师父在哪里么?”
几个人相视而笑如此绝世的女子却原来是个傻子啊今天真是捡到宝了。
“姑娘来我们带你去找你师父。”一个无赖伸出手想要揽住她她直觉的躲了开去可是还是跟着几人到了一小巷里。
“师父呢?我师父在哪里?”花千骨四处张望前面已经是死路哪里有她的师父。
“师父嘛一会再找先让哥们几个快活快活你要喜欢我们随便一个做你师父都行把人世间最销魂的事都教给你。”
花千骨看他们一个人都不怀好意的向她围拢了过来还有一个人居然开始脱衣服反应过来是遇上坏人了不由吓得大哭起来:“师父我要我师父!”踉跄着一面后退一面拔出剑来师父平时怎么教她的来着不能慌自己明明剑法已经很厉害了的把坏人全打走。
几人愣了愣看好手抖得都不成样子嬉皮笑脸的上前夺她的剑。花千骨此时又惊又怕哪里还记得平时学的什么剑招赶苍蝇一样胡乱挥舞着。却身后突然扑上来一个人抱住她吓得她剑都掉在地上身后那人却也刚触及她身子便被一道银光弹飞狼狼撞到后面墙上口吐鲜血余下几人大惊一同扑上前来却仍是刚触碰到她衣物便飞出老远。
“妖怪!妖怪!果然是个妖怪!”几人面无血色惊恐的夺路而逃。
花千骨蹲在角落里哭了半天天色渐渐暗了她又累又饿只能摇摇晃晃往外走连地上的剑都忘了捡。
师父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找她呢?
她摇摇晃晃的往前走闻到街边的肉包子的香味直吞口水。可是摸遍全身连一个铜板也没有。那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一个人呆过师父几乎无时无刻都在她身边她什么也不用操心也没想过要是有一天师父不在了自己会怎样。
她擦擦泪水从头上取下白子画给她的墨玉簪递给小摊老板:“伯伯我可不可以用这个跟你换一个包子吃?”
却没想到周边人抬头一见她容貌全都惊叫四散。
“妖怪!妖怪!她就是刚刚城里出现的那个妖怪!听说把邢家老四他们的肋骨都打断了!”
花千骨看着周围四散而逃的人群又开始眼泪汪汪她不是妖怪她是小骨!不对她也不是小骨小骨是别人她谁也不是......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她的神仙师父一向都无所不能的到现在还不来找她是不是不要她了?她看着空无一人的摊子上蒸笼里热乎乎的包子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了。
现在人都跑光了她可不可以拿一个包子再喝碗豆浆?
可是师父说不问自取是为贼也她不想做贼。抬起的手又颓然无力的放下了转过身慢慢向前走着。她要离包子远一点不然会忍不住的。
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围逐渐看不到高大的房子了只有野地。她从来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以前没走几步就会要师父抱就算现在长高了长大了师父也会带着她一起腾云飞的。脚上磨的全是水泡她实在是走不动了师父你在哪里啊?
看见一个小破庙本来想进去栖身的可是里面已经被几个乞丐占据了。看她披散着头浑身脏兮兮的还一直在哭乞丐们可不会留意她漂不漂亮操着打狗棍便把她赶了出去。
这时已经是夜里天下起大雨花千骨只能蜷缩在一棵树下瑟瑟抖着。又冻又累又饿迷迷糊糊昏睡过去梦里是师父温暖的怀抱还有好喝的桃花羹。
“师父......不要抛下小骨......“
“骨头骨头!”
突然感觉有人在摇晃她她捧着的桃花羹掉在地上碗摔得粉碎。
费力的睁开眼睛看见清晨阳光映衬下一张清朗温和的面孔那眸子仿佛包含了这世上所有的温柔一个对视便抚慰了她今天遇上的所有委屈。
师父?不对不是师父师父的眼神虽然关切却总是冷冷的仿佛万古寂寞的寒冰。
“骨头......”
那人轻叹一声听得她的心也缓缓从嗓子眼里落下去突然变得无比的安心却又无尽的酸楚。
脸上凉凉的她一摸竟全是泪。她听见自己用仿佛不是自己的声音在说:“不要再离开我......”
然后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人。
仿佛等了很久很久一千年?一万年?终于把他等来了。再也不分开再也不要!
那人轻抚着她的背手把她乱糟糟的拨到耳后微笑道:“好这次什么都听你的。”
花千骨逐渐回过神来才现自己怎么扑到陌生男子的怀里去了要是他和这前那些人一样是坏人怎么办?还有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那样的话明明就不认识他啊。
猛然将眼前的人推离:“你是谁?”
男子摸了摸她的头那种感觉却和师父不一样微微让她有些害羞。
“我叫东方彧卿。”
“为什么叫我骨头你认识我么?”不知不觉就卸下了防备好奇地看着他。
“可以说认识也可以说不认识。”
花千骨看着他沉默了好久终于想出了一个答案:“你是不是也认识以前的那个叫花千骨的人?”
东方彧卿挑了挑眉:“是的。”
花千骨低下头心底突然觉得无比的失望和难过就算当初知道师父眼中的花千骨或许另有其人都没有这么让她难过。
“骨头你不用胡思乱想那个花千骨是你的前世你可以把她当成自己也可以把她当作另一个人如果你愿意你就还是原来的你如果你想一切重新开始她的过去你没有义务去背负。”
“前世?”花千骨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简单直接毫无隐瞒地把一切说出来一时理解不了。
“不明白的地方到时候再问你师父吧他很快就会找来了。”
此时已是早上花千骨在河边洗了洗又吃了东方彧卿给的一些糕点。
“谢谢。”
“我说过永远不必跟我说谢谢在我这得到的一切都是要用代价换的。”东方彧卿凄苦一笑当初从自己这得知可以用女娲石救白子画的消息不是让她付出了最沉重的代价么?她其实什么都不明白。
两人坐在开满野花的草地上花千骨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喇滚来滚去。
东方彧卿将躁动不安的她揽到怀里让她枕到自己大腿上。花千骨微微有些晕眩的感觉却再次奇迹的没有拒绝。她从未和师父以外的男人有过如此亲近又或者说这些年除了师父她就根本没接触过别的男人。可是眼前这人她就是莫名的觉得喜欢和亲近仿佛认识了许多年好想紧紧抱住他永远都不要再分开。
东方彧卿白晳如玉的手指一点点抚摸过她的眉她的脸颊她的唇眼神深不可测。花千骨的心剧烈的狂跳着看着他的脸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这便是你长大的模样么?骨头叫我怎么认得出来。”
花千骨不明白他话中的涵义:“我长得是不是很难看街上的人都叫我妖怪看见我就跑。”
东方彧卿笑了起来花千骨简直鼻血都快流出来明明平淡无奇的面孔怎会笑起来这么好看的害得她心跳都快停止了。
“不管骨头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东方彧卿温柔的将她挽起插上墨簪“只是骨头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那么大了却半点生存能力都没有离开了你师父就完全不能活。这样只会越来越失去自我。你师父有心结所以没办法用正常的方式来教导你。你自己要学会独立不能老依赖他人。我熟悉的那个骨头从来都是坚强的无畏的不惧怕任何困难。我知道你也不会差的这和一个人聪明不聪明没有关系关键是看他愿不愿意去努力。骨头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花千骨黯然地点点头的确昨天自己好没用啊连佩剑丢在哪里都不知道真是把师父的脸都丢尽了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
“你和师父一样也是神仙么?什么事都知道?”
“我和你一样只是凡人罢了。骨头你知道你师父是什么人么?”
花千骨愣住了歪着脑袋想了好久然后慢慢摇头突然现原来自己连最亲的宾人也什么都不了解她只知道师父叫白子画其他的那么多年了师父没提她也就没有问。
“骨头凡事不能只等着别人告诉你或者告诉你该怎么做。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还有主见我不是逼你找因前世的自己但是你不能把如今的自己也丢失了。许多不明白的想知道的到时候回去了亲自问你师父。只要你开口问我想他最后还是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
花千骨似懂非懂的点头东方彧卿突然从怀里取了块水晶一样的石头出来递给她。花千骨看见里面的那条闭着眼睛睡觉的虫虫的时候手都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泪如雨下她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和光影不断在脑中闪现。她如获至宝的把石头紧紧抱在怀里。
“好可爱的虫虫。”
东方彧卿将她环住眼中流露出一丝愧疚:“对不起骨头......这是异朽阁的复生石我知道它是世上对你最重要的东西对我也是。这些年一直用心救它可是也只能这样了......能给我一点你的血么?”
一切都太过熟悉仿佛生过一样花千骨那样自然的伸出手去把血滴在了石头上顿时那石头犹如红宝石一般灼灼亮。
东方彧卿轻叹口气如果是以前的她还有可能立刻救活糖宝如今她自己神身都已失去大半。
“我可不可以把虫虫带回去?”她不想和她分开。
“不可以你师父看见会害怕的。别担心等你真正苏醒的那一日糖宝也会和你一同醒来。还有记住回去之后不要跟你师父说遇见我的事。”
“为什么?我师父可厉害了怎么会怕一条虫虫。我现在醒着啊你可不可以把虫虫也叫醒?为什么不能跟师父说见过你?”
“这些你慢慢就会明白了。你师父的确很厉害已经到了附近我得走了!”
花千骨一听连忙拉住他袖子:“你要走哪去?我不要和你分开!”
东方彧卿递给她一小张写着许多不认识字的纸:“晚上睡觉的时候把这个放在枕头下面神魂离体到时候就可以见到我了。小心不要被你师父现我走了!”
东方彧卿匆匆的伸手去抱她一下花千骨嘟起嘴巴在他脸上吧哒亲了一口东方彧卿眼睛眯成一条线稍一侧脸在她唇上轻啄一下人已消失不见。
花千骨呆愣在原地只觉得从嘴巴到整个脸都滚烫烧红了好想到河里去洗一下冰一下。她也经常这样亲师父啊可是为什么这次会紧张到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未待她回神天边已疾飞来一人。黑白衣虽强作镇定可是眼中写满了慌张看见她的时候面色逐渐恢复到平日的冷淡。
“师父......”昨天受的委屈又一涌而上她哭哭啼啼的一头扑进白子画怀里。师父到哪去了现在才来找她。
“小骨你没事吧?”
“我我我我没事......”花千骨埋在他怀里不肯出来。白子画知道问她也问不清楚手抚上她额头想看她这一日究竟生了什么却竟被弹了回来是谁?
“小骨你怎么这么烫是不是昨夜淋雨生病了?”
“没有师父。你怎么现在才来?”
“你的气息被人藏起来了为师找不到你。”那种再次寻不着她的恐慌无法言喻他几乎把附近都翻了个底朝天。
花千骨把昨天在街上的事都一点一点跟他说只是把遇上东方彧卿的事略过了。
白子画听到她被几个人调戏的时候眉头不由皱起还好为了以防万一在她身上施了保护的法术否则若真遇上什么意外......
“后来呢?”
“后来......”花千骨开始吞吞吐吐“后来我就在这城等师父了我知道师父一定会找到我的......”
“师父我们回去吧?以后我可不可以经常一个人下山历练?”
“为什么?”
“我从来都是跟着师父依赖师父师父一不在我就什么都做不了觉得自己好没用啊!我想自己一个人锻炼锻炼变得更强!”连几个小喽喽都应付不了还说什么以后要保护家人和师父。
“为什么变强?你以后想要离开师父一个人么?”白子画的声音突然飘渺起来。
花千骨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就是想要为师父争气别拖累师父不要又生昨天那种事。”
白子画本想摇头可看着花千骨坚定的眼神和过去的花千骨身影突然重叠起来叫他心中一惊。终究还是允了心想到时候再暗中陪着她保护她就成反正无论如何再不能让她离开视线一步。
只是好为何要骗他一向呆笨的徒儿何时竟学会向他说谎了?想到眼神不由一冷。
137 三魂七魄
花千骨这次回来之后变了许多,不再如往常那样依赖他粘着他了,最重要的是不再偷懒。以前不明白的事情都会问一个为什么。天为什么会下雨,师父为什么老穿白色,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住在山里,经常来看她陪她玩的那个红衣服姐姐是什么人,师叔来的时候总是劝他回去,是回哪里,上次那个女孩为什么管她叫师父……
白子画能答便答了,不想答的便转移她的注意力,稍微绕个圈子,她就忘了自己问过什么了。如果花千骨实在是刨根究底想知道的打紧,他也会很耐心的跟她说,例如那个红衣服的不是姐姐,是哥哥,叫杀阡陌,是魔界的魔君,然后再把六界的事故事一样一点点讲给她听。
“那师父,什么是人世间最销魂的事?上次大街上碰上的那些人说要教我,我没敢答应。”
白子画一口茶水呛住了,左思右想,许久才道:“等小骨长大一点师父再告诉你。”
花千骨扑到他背上,手环住他的脖子撒娇:“小骨已经很大了,娘亲说妹妹都已经许了人家,下月成亲,让我一定要回家去,还问师父待我好不好。”
白子画放下茶盏:“你怎么答?”
“我当然说好啊,妹妹就要当新娘子了,以前办家家酒的时候我也玩过,我就跟娘说我也要当新娘子。娘就愁的直叹气,泪珠子花花的掉,摸着我的脸说不知道师父给我吃什么养大的,怎么会突然生成这个漂亮样子,都不像她生的了,可是还是傻傻的,嫁人的话高不成低不就,找不到好相公的话,得吃更多苦。然后让我问问师父,是不是入了仙门,以后一辈子都不能嫁人啊?”
白子画微微皱眉:“小骨很想嫁人?”
花千骨努力点头:“想!我还想像隔壁姐姐那样生许多小宝宝,白胖胖的可爱死了!”
白子画略一沉思,知道下回送她回去,她娘亲定会拐弯抹角刺探他对小骨是不是只有师徒之谊,然后便会和他商量是否可以给小骨找婆家,这些倒都无妨,重要的是小骨心里也有这个想法,难道自己娶她么?
“师父,师父……”小骨看他走神了使劲摇他,“你还没跟我说什么是人世间最销魂的事呢,你教我好不好?”
过去在绝情殿上和她亲热的画面突然涌入脑中,白子画的脸不由染上一抹异色,花千骨看着呆,半张着嘴巴,口水差点没滴下来。
“哪次再告诉你,天晚了,洗洗睡吧……”说完嗖的就从花千骨面前不见了。
花千骨也不恼,往常这时候定还要和哼唧闹腾一阵,如今却只是很快收拾了钻到被窝里,一个劲的逼自己睡着,好到梦中和她的东方哥哥约会。
“一个师父,两个师父,三个师父……”一直数到第一百个师父,她还是没有睡着,可是又不会数了,只能又重头开始数起。
她还不会法术,只能以最自然的方式神魂离体,这样白子画也不会察觉。
白子画一开始觉得奇怪,她晚上怎么不吵着跟自己睡了,后来想想,猜是她娘亲有叮嘱过她了,心底反而松一口气。
花千骨好奇心日盛,白天努力学习,夜里神魂和东方到处游荡,再也不觉得日子单调无聊了。白子画不大爱说话,虽然耐心,教导总是点拨性质的,对上一世聪明的她来说很好,可是这世鲁钝的她就不太受用了。反而是东方彧卿,梦里会带她去很多地方,见识很多新奇的事物,还很详细的给她讲为人处世的道理。
师父太美好,感觉总是离人远远的,所以她时常会心生害怕粘着他抱着他,怕他有一天像突然出现一样又突然消失。可是东方却是活生生的,能摸得到触得着的,从皇宫到东海,从天山到市井,带她看尽世间百态。
最重要的是,他一点也不避讳的把以前生的事都告诉了她,例如前世她和白子画也是师徒,两人都身在长留山等等,她才知道师父竟然隐瞒了她那么多事情。但也仅仅是惊奇一下便过去了,半点都没有觉得不满或是生气,因为师父做事一定有他的理由,她告诉自己要相信师父,所以从不追问。
一开始听着像在听别人的故事,可是越听便越熟悉,仿佛是很久很久之前生的事被她忘记了。知道自己的与众不同,也知道有些事是根本无法逃避的。东方让她选择,是一切重新开始,还是背负非常沉痛的过去继续走下走。
当时他的神情太郑重,她的心颤抖了一下,觉得害怕,害怕那结果自己承受不起,可是东方却不知道哪里对她来的信心。她整整思考了大半年,毕竟不做自己,而选择背负另一个人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失落的自己就已经不再是自己了。可是又不想这样浑浑噩噩的活得不明不白,不想所有人都骗她把她当傻子。特别是当听到东方说,师父只能永生永世继续痛苦下去,不得轮回不得解脱的时候,她终于告诉东方自己想要回忆起一切,做回完完整整的自己。
她不知道师父为什么会痛苦,只是千万个舍不得。故事东方只说了前面一点,后面的不肯说。但是她微微留意的确能看到师父看似淡然温和的外表下,潜藏的绝望,还有偶尔吓人的失控,和时而看她的迷惘眼神。
趁他不留意撩起他袖袍果然看到了他手臂上有块巨大的疤痕。原来以前夜里师父从噩梦里满头大汗的醒来,一直紧握手臂脸色苍白是因为疼痛。
师父从小将她带大,她可以为他做一切,包括,成为他想要的那个人……
东方微笑着点头,说她还是那样坚强执着,一个人再变,本质是不会变的。于是拿了一粒丹药给她,让她在想要恢复记忆,做回完整的小骨的时候吃下去。
每个人都有三魂七魄,魂是精气神,魄是体力,魂主内,魄主外。他说师父这些年费劲心力在圆她的魄,却小心翼翼,避开了过去,不让她想起,甚至没有用外力去恢复她的智力,而只是顺其自然的教她。她魄虽渐全,可是魂却一直残缺。始终是治标不治本,养身不养心。所以她虽比过去健康不少,却依旧如此混沌痴傻。
“这粒归仙丹可以恢复你前世的记忆,但是我说过,凡事都要付出代价。以白子画和杀阡陌之力尚不能让你复元,短短时日想依靠药力让你神魂健全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是强制性的将魄得到的修复之力转移到魂上,你懂我的意思么,也就是说虽然你可以恢复记忆,但是身体可能会受到严重影响。所以你必须考虑清楚,不要随便做决定,因为一旦吃下再后悔也不能回头了。”
花千骨似懂非懂的点头:“师父不是一直想念过去那个小骨么,为什么不让我恢复记忆?”
“因为生了太多无法挽回的事情,他怕失去你。”
花千骨摇头:“不管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师父的。”
“骨头,你现在当然是这么想的,回忆起一切就不一定了,不过不管怎样我会尊重你的选择。上辈子我没有做到,这一世我能为你做的,就是给你选择的机会。我虽怜悯他,也亏欠了你们,可是若你本心不愿,我不会让你继续留在他身边。”
“那东方呢?上一世我和东方是什么关系?你说糖宝是我们的孩子,我是不是东方的娘子啊?”
东方彧卿笑着摇头:“可惜啊,还不是。”
花千骨连道:“那我这一世可不可以嫁给你?”没有丝毫身为女子的害羞,只是迫切的睁大眼睛望着他。
东方彧卿的眼神变得深邃而迷离,又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挣扎,但只是转瞬便又恢复成他的月牙式招牌笑容。
“好啊,我等你。若你回忆起了一切最后的选择仍然是我,就算粉身碎骨、放弃一切我也会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