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笑傲江湖 第二十四章 再破合围
他话音一落,双目一睁,众人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杀意,如同实质一般,竟然让人微微生疼。东方不败突然喝道:“任我行,还不滚出来受死!”
东方不败说出这话,众人都是心中疑惑,皱着眉头,方正正要说话,忽见唐近楼瞬间后退,要冲进房间去。岳不群方正等人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心中迷惑不解。
唐近楼刚刚冲到门前,却见门口出现一个黑影,不由暗叹一声,知道自己晚了一步,他实在没想到东方不败这一吼,竟然帮助任我行冲开了穴道。只因为任东方不败武功再高,甚至凭借自身修为便能让对手气息不畅,但无论如何,他不可能仅靠着用内力发出声音,就能凭空点人穴位。唐近楼心中有了成见,便没有想到此节,东方不败自然无法凭空解开任我行的穴位,但他唤醒了任我行,任我行自然能够感觉到他自身的情形,在任我行内力运转全力冲穴的情形下,他只凭一声喝,便助他在一瞬间冲开了穴位。
任我行冲到门口,被门槛绊了一下,跌了个趔趄。他手一撑便站起了身来,头不住的往左右转动,只是双目之间,只见到一片外伤,并无丝毫神采,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已经是个盲人。
任盈盈扶住任我行,说道:“爹,……”
任我行恍若不觉,冲着院子说道:“东方不败,我听到你的声音了。东方不败你个狗贼,你在哪里?”任盈盈脸sè苍白,他盯着东方不败,眼中带着希冀和绝望。
众人都紧握兵器,严阵以待。
只听东方不败轻声说道:“我在这里。”
任我行前行两步,不意面前有个台阶。差点滚落下去,被任盈盈扶住。
任我行疑惑得抓住任盈盈的手来,说道:“盈盈?你怎么在这里?”又道,“你怎么不出声。你不说话,我不知道你来。”众人都疑惑不已,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唐近楼心里一动,似乎明白了过来。
任盈盈道:“爹。我们进去吧。”
任我行却忽然间定住,他神sè迷茫了片刻,随即明白过来:“我怎么听不见声音?”
东方不败说道:“你只是刚能行动,耳脉还被封死。全身经络也未全数畅通,唉,你连这个也不清楚。不知道你是怎么练的武功。”
任我行冷冷道:“只耽搁片刻时间。待我打通穴位,便来杀你。”他说完这话,当即盘腿坐下,潜心运功。
任我行被杀意蒙蔽,似乎丝毫未觉,但众人听到他们的对话,无不心惊。尤其后来这里的四位掌门,只看任我行神sè表现,便知道他之前果然听不到声音,可是既然如此,为什么东方不败说的话,他又能听得清清楚楚?想到这里,几人都不由得心中一寒。
只听东方不败呵呵一笑,向着任我行轻声说道:“你就不需要费劲了,我这便来杀你。”他语调虽轻,但言语中的杀意却显露无疑。
话音刚落,只见东方不败的红sè身影动了。他站在墙根下,五人围住他三面的方向。不论他如何动,都会有人阻拦。
只见红影跳动,一瞬间就来到了正面的令狐冲面前,红影重重中,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形动作,速度比之前交手时,甚至又快了两分,令狐冲心中震惊,什么破绽,什么招式全都抛在了脑后,只会一通狂刺,杂乱之中,却也暗含独孤九剑的真意。他虽然完全看不清东方不败的招式,但却能清楚感觉到细针袭来时的那一缕杀意和微风。因此抛却了所有的繁复,只是以命搏命,东方不败刺他左眼,他便凭感觉稍稍一躲,手中剑照样去刺东方不败的左眼。东方不败刺他印堂,他稍稍低头,长剑便直指东方不败的心脏。
他虽然勤修内功,感觉敏锐,但速度跟东方不败比起来,相差甚远。不过几招下来,脸上额头接连中针,只是他躲得极快,没有一针刺进穴位,又加上手上的长剑变幻莫测,东方不败不得不躲,因此虽然中针虽多,实际也并无大碍。
岳不群等人见令狐冲不是对手,连忙上来帮忙,唐近楼却仍站在任我行身前不动。
四人合围上去,想要合力对付东方不败,谁知包围还未形成,东方不败身形一退,瞬间又回到了墙根处。这时几人才发现,由于着急救援令狐冲,几人行动间,原先的包围便已经露出两个大空隙,正是原先站在墙根附近的两人所在的位置。
东方不败到了墙根,随即贴着墙向一个方向奔去,绕出了众人的包围圈之后,迅速身子一折,奔向了任我行所在的地方。他身法快捷绝伦,如同一个暗红sè的光影在众人眼前跳动。众人都是心思敏捷之辈,一见他出了包围圈,立刻就知道他的目标是任我行,几人不约而同,均迅速冲向任我行,东方不败速度极快,而他们优势在于路程极短,但两相比较之下,恐怕仍比不过东方不败的神速。好在唐近楼就站在任我行身前,以他的剑术武功,挡住东方不败,等待众人围攻是绝对做得到的。
众人心中稍安,谁知东方不败到达唐近楼身前时,只是身形一晃,竟然避开了他。
唐近楼一怔,脚步移动,确保自己堵在东方不败和任我行之间。却见红影从他身旁掠过,撞破了窗户,瞬间进了房间。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唐近楼面sè一变,大喝一声,一步之间,掠过了任我行,踏向房门的方向,长剑刺在空中,竟然嗡嗡作响。他出剑的时候,门前空无一人,看似是要刺向一团空气,但这一剑就要用老之时,身着红衣的东方不败却出现在了剑尖前面。
众人都是既惊讶又佩服,知道这看似巧合的一剑实际上玄妙无比,心中都凭空添了些许信心。东方不败哼了一声,身影闪动,细针便刺了过来。唐近楼立刻感受到了令狐冲刚才的压力,明白东方不败当真出手,是有多么可怕。
他长剑刺出去,被东方不败轻易的闪开,但东方不败的细针刺过来,他却连东方不败的动作也难以看清。
他却不知道,他内功此时远高于令狐冲,还能隐隐看到东方不败的动作,令狐冲刚才出剑的时候,根本如同瞎子一般,完全不知道细针从哪边来,只是因为他临危不乱,心思又不拘一格,才顺利的扛了过去。
ps:手残的意思呢,就是指剧情很流畅,但就是要每天一点点的磨出来。
第七卷 笑傲江湖第二十五章 神转折
唐近楼又是大喝一声,长剑连刺,间或或砍或劈,有时竟然双手执剑,仿佛手上拿的不是一柄轻盈的长剑,而是一把大砍刀,一根铁禅杖一般。这已经完全脱离了用剑的规律,但偏偏就是如此,东方不败连攻数招,虽然险象环生,也无法突破他的防守。
唐近楼长剑看似如疾风骤雨,实际凭他一人对上东方不败,只能是苦苦支撑,众人自然心知这一点,五人先后之间,到了门口,眼看马上就能支援到他。忽听一声长笑,任我行忽然从地上一跃而起,伸出手掌,抓向东方不败的方向,口中大叫道:“东方不败,领死吧。”
东方不败在他面前自然不假,但在两人中间,却隔着一个唐近楼。任我行急怒攻心,心中只有一个东方不败,至于面前是否有其他人,他根本就不在意。众人大吃一惊,任盈盈向前一跃抓住任我行的手臂,却被他带着向前奔去,速度丝毫不减。在他身后,岳不群大叫道:“住手!”长剑已经立刻转了方向,刺向任我行,旁边一道剑光,速度比他更快,正是令狐冲。两只长剑疾刺向任我行,这是“围魏救赵”的法子,任何人受此生命威胁,也不得不暂避其峰。但任我行双目失明,哪里知道身后有两只长剑袭来。
转瞬之间,便抓住了唐近楼。他随即一声大喝,从他身上,升起一股强悍狂暴的气息。强力的气劲瞬间生起,众人只觉得一股排斥之力向自己袭来,如波涛汹涌。有排山倒海之势。岳不群被这股气劲一带。竟然一偏。长剑刺了个空。令狐冲却神sè坚毅,长剑稳稳的刺进这道力网。
任我行虽然双目已盲,但感受到身侧气息的变化,仍下意识一躲,他脚步一转,唐近楼便被他立在了令狐冲的剑前,令狐冲连忙收剑,后退了一步。他仗着剑意锋锐。无惧这道气劲的抵挡,但剑意一撤,便不得不后撤以免中了任我行的吸星**。
任我行双手一紧,全力运起吸星**,顿时感到一股绵绵柔柔的气息向自己丹田涌来。这道气息柔和纯正,隐隐间如有紫气氤氲,任我行虽然从未吸过东方不败的内力,也知道这绝不是东方不败内功该有的样子。更何况这道气息虽然纯正,但其出处任我行却是认得。
“华山紫霞功!”任我行大声道,“你不是东方不败。”
方正连忙说道:“这是华山派君子剑岳先生的高徒。是来帮你的少年高手,你抓错人了。”岳不群看向唐近楼。却见他神sè颇为奇怪,却又不像是担心任我行的吸星**,心中不由担心,说道,“楼儿,还不向任大教主澄清身份。”他思虑敏捷,此刻喊出任大教主的名号,显然也是为了投任我行所好。
唐近楼仿佛回过神来,他对抓在自己双臂上的手掌似乎毫不在意,颇为厌恶的看了一眼任我行,叹息一声,说道:“你内功一运,便已经知道我不是东方不败,任前辈,请你放手收功吧。”
任我行听了他说的话,忽然浑身一震,沉默片刻,冷声道:“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他语气冰冷,唐近楼便觉得丹田震动,显然任我行不仅没有收手,反而更加全心用功。
唐近楼瞬间便明白过来,原来任我行是认出来他的声音。此刻全力施展吸星**,显然是要报当rì的一剑之仇了。
唐近楼心中一冷,愤怒之意油然而生,然后转瞬之间,便熄灭殆尽,心中只余一股萧索之意。丹田之中,紫气氤氲震荡,虽然一股股真气不受控制输向任我行,但跟他气息的总量来说,实在不值一提,更何况他的剑意已成,任我行根本制不住他。
他来少林寺,是应方正之邀,保护任我行,对敌东方不败。然而任我行残酷暴戾,双目失明之后更是歇斯底里,似乎连最基本的敌我也难以分清,或许在他看来,如今天下之大,已经全部都是他的敌人。他明明是攻击东方不败,却在明知失手打错了人,仍不放手,吸星**运转如常。在知道手中之人是唐近楼后,更是连东方不败也抛到了一边,脑中只想着当初的一剑之仇。
这样一个人,有什么资格让如此多名门正派的掌门保护他?有什么资格让唐近楼出手,来保护他?
他心中这念头一起,顿时一声叹息,更觉跟东方不败作对,实在是太不明智。方才他中了任我行的吸星**,整个人神思不属,却并非因为任我行,而是因为在那一刻,他已经在生死门上走了一圈。任我行击中他时,他剑势顿消,东方不败的细针瞬间已经抵在他的印堂,只要轻轻一送,他便xìng命不保。但东方不败却主动撤了这一针。
东方不败名为魔头,实是智谋超群,武力无敌,他不屑于刺出那一针,不仅是对自己武功的绝对自信,也是因为他自认孤高,不愿与俗人同流。
他要保护的人,残暴狂妄,既无保护自己的能耐,又无己身已残的自知之明。而他豁出xìng命要对付的人,却修为已达化境,并且已经饶过他一次xìng命。事情发展至此,竟然如此扭曲常情。
只是现在的情形,却连和解也不可能了,归根结底,从方正方丈开始到他为止,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到东方不败武功的可怕。如今骑虎难下,无论如何,他们也输不起这一仗。只是任我行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保护。
这些念头在唐近楼心头闪过,也不过是片刻功夫,唐近楼看着任我行狰狞愤怒的脸,心中冷笑一声,正要动手。一旁抓着任我行手掌不放的任盈盈却突然开口,说道:“爹爹,求你放了他吧,他是来帮你的啊。”她声音虚弱,显然气息十分微弱,唐近楼一瞧,见她脸sè苍白,眼神之中满是哀求,心头莫名一痛,大声道:“任我行,你竟然连你女儿的内功也要吸走么?”
众人大吃一惊,他们正等着任我行放人,心中还惊疑为何东方不败静立不动,就看着众人劝说任我行。此刻才明白,原来任我行根本没有收功。这一下,连方正也变了脸sè,他不声不响,踏前一步,伸出手掌,往任我行身上拍去,这一掌下去,任我行必然受伤,运不起内功,自然也就破了他的吸星**。
忽的一根长针刺了过来,方正连变数招,却听嗤的一声响,方正退后两步站定,伸出手掌,掌心一个红点,清晰可见。
众人疑惑不安的看着东方不败,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他不去杀任我行,甚至阻止众人去伤任我行?
只见东方不败嘴角微微咧起,轻声笑了起来,随即声音越来越大,终于大笑出声,声音传出极远,但音调中却殊无喜意,反而蕴藏着无尽的讥嘲与讽刺。他笑了片刻,戛然收声,冷声道:“有趣极了,我正喜欢看到这一幕,名门正派的高手被他们全力保护的人废掉武功,凄然死去。正应上你们义正言辞与之赴死的决心,这是天作之合。”
ps:想了想,还是这个题目应景。
第七卷 笑傲江湖第二十六章 思虑
众人听了这话,不知怎地,竟都有些心虚,但在场的除了令狐冲以外,其余四人都是大派的掌门之人,在江湖中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早就将事情看的明白,这件事情根本不存在重新选择的可能xìng,因此虽然惊愕于任我行的表现,但争锋的心境却是丝毫不弱。众人从任我行的风度气魄,行事之法,实在看不出他哪里有点魔教前教主的样子。如方正,冲虚两人,早年都曾与任我行有过数面之缘,深知他的雄心与才华。看到他现在的表现,也只能归结于眼睛失明之后,恐惧焦虑rì增月累,终于导致现在xìng情大变。
岳不群担心唐近楼的安危,按捺不住,便要上前。忽听唐近楼说道:“任我行,你应该清楚,你现在全力运功,先死的可不是我,而是任盈盈,难道你为了要杀我,连你女儿的命也不要了么?”
任盈盈脸sè苍白,听了唐近楼的话后,眼睛一眨,随即气若游丝的说道:“爹爹,我撑不住了。”
任我行关切的说道:“盈盈,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爹会保护你的安全。”他说着脸sè狰狞起来,说道:“这小子内功古怪,看来要吸干他的内力还需费点时间,不过你不要担心,待我将他的真气运转变化之后,再传入你的体内,他真气如此雄厚高深,等你得了他的内力,一定能够胜过东方不败,到时候我们再上黑木崖,重夺神教教主之位。”
他旁若无人说出这番话来。让众人不由吃惊。连东方不败也奇异的看了他一眼。方正看了一眼冲虚道长。两人都是暗暗摇头,心中看得明白,任我行分明已经有了失心之兆。如今他的思维,就如同一个幼稚小童,在某些方面虽然思虑甚深,对重夺教主之位也执念不退,可是另一方面,东方不败就在他的眼前。他却浑然不觉,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若是东方不败此刻觉得他果真有威胁,一针结果了他的xìng命,他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他心智虽然已经受创,可是武功却仍在,便如同小儿无知,可是腰藏利刃,反而更加危险。
唐近楼也是一声叹息,终于明白方才任我行为何如此疯狂。他便如同一个啼哭不已的小孩。旁人只要将糖果放到他嘴边,他便立刻忘记伤心之事。破涕为笑。只怕他从记起唐近楼是他仇人那一刻起,东方不败就从他脑海中暂时消退了。想不到一代枭雄,连遭重创之后,竟然落得如此模样。
他心中念头明晰之后,便不再等待,右手竖起剑指,便要戳向任我行的手腕。这时候任盈盈身子一软,露出一副支撑不住的样子,唐近楼心中一动,收了剑指,只听她说道:“爹爹,你快放了我们吧,这真气跟我的心法不合,女儿觉得气息散乱,制不住它。”
任我行冷声道:“快好好调息,气息散乱是你自己搞的鬼,你以为爹看不出来么,难道连你也要背叛我么?”任盈盈脸sè一黯,他素知父亲xìng格,只要他一提到背叛二字,那就是下定决心,无可挽回了。又听任我行柔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这小子,我不喜欢他,不过既然我女儿喜欢,我便留下他的xìng命,他没了武功,以后你要他做什么,他都得听你的。”任盈盈脸sè一红,唐近楼则是眉头一皱,正要动手,谁知任我行又道,“更何况,现在可收不了手啦,这种吸人真气同时又传出的法子,我还是第一次用,若是半途强行中断,恐怕我们三人的丹田都会受损。盈盈,你乖乖的运功吧。”
唐近楼听了这话,吃惊之下,顿时犹豫,不敢动手。连带着刚刚鼓起勇气要打破东方不败阻挡救援唐近楼的岳不群也犹豫不决,心中只在怀疑,不知道任我行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唐近楼原先仗着有能够运指为剑,因此并没有特别在意真气的流逝,他的真气如同云雾盘绕,已经初具虚无缥缈之象,任我行全力吸取,也不过损失了一小半。但此时既然担心两败俱伤,自然不敢任他吸取。唐近楼深吸一口气,平心静气,丹田的真气顿时沉静下来,方才还如同小溪流般往外流走的真气,瞬间大幅度减少。任我行瞬间感受到了变化,他眉头一皱,说道:“古怪。”同时潜心运气,不让这真气流继续减少。
唐近楼见真气果然如同自己所料一般,更为牢固,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一边思索着如何破解吸星**又不至于三人俱伤,一边观察着众人,见莫大先生,冲虚道长,方正大师,岳不群,令狐冲五人,虽然将东方不败包围在内,但全都看着自己这边,没有人向东方不败进攻。
唐近楼心中念头一转,就明白了原因,不只是东方不败武功极高,众人没有把握能够突破他,更重要的是刚刚任我行的话也让他们投鼠忌器。他看着东方不败站在面前,心中突地一跳,想到:“东方不败速度极快不假,可若是他下定决心要让这些掌门心境受损,让所谓名门正派的招牌蒙羞,那他一定会尽力保证众人无法攻击任我行,如此一来,他速度再快,也有迹可循,更何况五人包围,他轻功并不能充分施展,加上五人全都是一流高手,其中更有令狐冲,方正这样的真正能给东方不败造成威胁的人在,若是利用好现在的局势,说不定,这是唯一能够击败东方不败的机会。”
他想到这里,更断了用剑指脱离吸星**束缚的心思,想不到任我行疯言疯行,竟客观上造就了一个看似危险实则有利的情形。若是东方不败zì yóu行动,谁能追的上他?只有他心中有所顾虑,行动受到限制,才有赢他的机会。但他看到众人的神情,分明没有想到此节,这说明他们此时还想着如何救他,又受到任我行话语影响,不敢出手。或者心思敏捷之辈,也想到此节,他们可能也同样有顾虑:唐近楼,任我行,任盈盈三人就在东方不败一步之遥的身后,且三人都不能动弹,若是把东方不败逼得紧了,他一发狠……那这次少林之行,正道一方算是一败涂地了。
但他想起见到东方不败之后发生的事情,想起他的孤芳自赏,又想到自己刚才本来就已经死过一回,因他不屑出招而活命。这一命之恩,唐近楼已经记在心里,他若有那个机缘,自然会还给他,只是绝不是在这争夺胜负的时刻。
第七卷 笑傲江湖 第二十七章 天人
想到这里,他按下心中的疑虑,决定冒险一试,他脑海中念头又急速转动了片刻,随即装作脚下发软,仿佛站不稳当的样子,说道:“我还能撑一会儿,先对付东方教主。”这句话在不同人听来有不同的意思,在五人听来,自然是告诉他们快点围攻东方不败,他已经撑不了多久,至于强行打断吸星**会不会让他重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对付了东方不败之后再见机行事。而对于东方不败,这意思就更简单了,唐近楼已经撑不住了,只要挡得一时半刻,他便会被任我行吸干内力,到时候看这些所谓名门正派,还有什么脸来讲大仁大义。
人总不会突破自己所见所闻所思所感,除非有新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唐近楼和所有人一样,带着谨慎而不是焦虑紧张来到少林寺,因为他们根本没有真正明白,东方不败的天下第一,是什么意思。同样东方不败和他面前的成名高手轻易的就接受了唐近楼想要他们明白的信息,是因为没有人认为,他能够抵挡吸星**——因为没有人成功过。
所以一瞬间,五人动了,先动的是令狐冲,在场的冲虚道长,岳不群,莫大先生,都是使剑的高手,但令狐冲的剑,比他们都快。东方不败站定了位置,细针在他剑上一拨,将长剑荡开。随即脚步一动,向一旁滑开,手上动作如光影闪动,一瞬间岳不群,莫大。冲虚三人都觉得这一针是向自己袭来。纷纷举剑抵挡。令狐冲和方正乘着这个空隙。向东方不败攻去,迫使他无法继续出招进攻三人。他们没有趁机去攻击任我行,只因为先前的担心仍在,更何况东方不败的速度匪夷所思,即使有这一瞬间的空隙,也未必就能赶得上。
唐近楼观察着情形的变化,见五人隐隐包围了东方不败,若是东方不败抱定主意。始终不退的话,凭借冲虚道长,岳不群,莫大先生的牵制,以方正方丈和令狐冲的本事,东方不败几乎不可能全身而退。但东方不败若是露出败相,他也绝不可能死撑硬拼,到时候顺手解决了自己这边的障碍,从这边突出包围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因此归根结底,要想让包围圈万无一失。唐近楼必须在这段时间内,破开任我行的吸星**。到时候六人合围,东方不败速度再快,也无用武之地。
他心思转动,想到这些,当即闭上眼睛,再度运气,将紫霞功运转到极致,那不断传往任我行的真气流,便又变小了一些,任我行双手紧握,脸色严峻,将吸星**运到了极致。两人这时候已经是硬碰硬的真气较量,唐近楼自认此时自己的内功一定不弱于任我行,可是吸星**这门功夫实在古怪,任他如何运功,真气始终还是缓慢但稳定的流向任我行的丹田,终究不能做到完全断开。
任我行忽的说道:“你的内功好生古怪,不过老夫的吸星**天下无敌,你全心运功,也不过多撑一时半刻而已,逃不过被我吸干内力的下场。”
唐近楼皱着眉头,知道任我行说的是事实。他已经将紫霞功发挥到了极致,但仍阻挡不了真气向任我行流动。不过他倒不担心真气真的全数被任我行吸走,若是真到了那一刻,他拼着三人受伤,也要让任我行尝尝他剑指的威力。
他担心的是根本等不到那一刻,东方不败和五位高手的争斗就已经分出了胜负,如果到时候唐近楼没有破解掉任我行的吸星**,那么不管谁胜谁负,对唐近楼,任我行,任盈盈三人来说,都不算是什么好结果。
若是方正令狐冲等人胜了,那么东方不败转手就可能杀了任我行,然后逃之夭夭,就算他不对任盈盈和自己动手,两人也可能因为气息状态瞬间打乱而身受重伤。如果东方不败胜了,那就更不用说了。
他心中忧虑,不禁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众人围攻东方不败的形势,正好见到东方不败一针刺破岳不群脸颊,顿时心中一惊,真气的流速瞬间加快。幸好五人已经将包围缩小一些,四人相救岳不群的速度极快,才让他脱离危险。
他稳住心神,再次减缓了真气损失的速度。任我行冷笑道:“撑不住了吧?你年纪轻轻,能有这等修为,算是不错了。”
任我行显然是将刚才真气突然的变化当成唐近楼已经控制不住内功的表现,唐近楼知道自己的情况,自然毫不在意,但岳不群令狐冲等人听了这话,不禁忧心忡忡,令狐冲手中长剑加速疾刺,开口问道:“七师弟,你还撑得住吗?”
唐近楼全心运功,此时若是开口,一定中气不足,到时候若是影响了令狐冲和岳不群的气功修为,那可是大大的不妙。不得已之下,他收起部分抵抗的精力,运气答道:“无妨,我还能抵挡一会儿,若是撑不住,我便是和他两败俱伤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众人听到他说出两败俱伤的话来,都想起他在封禅台上以指作剑的本事,就凭这手剑意,任我行的吸星**也并不能制住他,只是还没到要拼命的时候罢了。又听他中气十足,显然还有余力,内功并未大损,五人顿时心中大定,全心全意,对付起东方不败来。
唐近楼运气开口,丹田顿时大动,任我行感受到精纯的真气快速涌来,不由大笑道:“真是夸好大的海口,你的真气立刻就要被我吸得干干净净,看你内功全废,还敢口出狂言么?”
唐近楼正要运功坚固丹田,听到这话,忽的心头一道亮光闪过。脑海中仿佛一片空白,片刻后白光之中一个记忆中的画面浮现出来。
方正坐在蒲团上问他:“你说你内功被废,内功是什么?难道内功便是你体内的那团真气么?”
这场景出现在他脑海。令唐近楼心头一震。忽的全身放松下来。真气更如江河奔流,滔滔不绝的涌向任我行,连任盈盈也感受到了传向自己体内真气的变化,她想要开口求情,可是这股真气传来,极其强劲,她全副身心都用在如何导引它们归于气海,以免将她的经脉震坏。稍有些微不谨慎,散乱的真气便带给她入髓的疼痛,让她开不了口说话。
唐近楼心无旁骛,也再不在意自己的真气流向何方,他心中隐隐约约,似乎抓住了一丝关键之处,只是不甚明了。
他深吸一口气,干脆闭上了眼睛,紫霞功的真气流入任我行体内的速度越来越快,照这个速度下去。眼看用不了一炷香的功夫,他苦修十年的内功便会被任我行废的一干二净。
唐近楼如此想着。心中却猛地一跳:不对。他心中明悟浮现,被吸干的,只是自己修炼紫霞功所得来的真气而已。而非自己苦修的内功!
他猛地睁开眼睛,哈哈一笑,说道:“任我行,亏得你自认武功盖世,连这么浅显的道理也不懂,你根本废不了我的内功。”
他说出这话,众人都吃了一惊,东方不败身躯一震,忽的连刺数针,五大高手都心忧唐近楼的情况,又不解他所说之言,见东方不败进攻,都后退了一步。原本已经缩小的包围圈,瞬间回到最初的情形。但此时唐近楼对此已经毫不在意,他心中生出一种依托于生命的大欢喜,正细细体察着那一点明悟的性光,这种明悟给了他极大的自信和刚强的勇气,仿佛此时便是东方不败对他出手,他也有自信与之相争。
任我行怒哼一声,说道:“待你内功全废之后,我看你还敢说出这等大话来!”他一向刚愎暴戾,虽然占尽了优势,但仍旧忍不住发怒,手上一紧,竟然又加重了几分吸取的力道,唐近楼的紫霞真气如同滔滔江河,奔流入海一般,流入他的丹田。任盈盈全力维持,也承受不住传入她体内真气的速度,终于闷哼一声,晕了过去,手却还抓在任我行身上,无法放开。
唐近楼脸色苍白,但神情含笑,对丹田的情形视若不见,任由任我行吸取真气。过了片刻功夫,真气渐渐枯竭,以至于无,任我行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空空荡荡的感受,这种情形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每一个真气被他吸走的人,最后都是这般模样。他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冷声说道:“真不知道我女儿看上你哪一点,不管如何,既然盈盈喜欢,我就饶你一命好了,你虽然没有了武功,但只要你全心对盈盈好,没有人能伤的到你。”
他说完这话,便松开了唐近楼的手臂。众人原本心存侥幸,但看着任我行主动放开他,自然知道,这是因为他的真气已经被任我行全数吸走,此刻,唐近楼不再是一个绝世的剑客,而是一个普普通通毫无内力的少年人。
岳不群眼前一黑,几乎都站不稳了。几人惊讶而不敢相信的看着唐近楼,他为什么不使出剑指?他为什么仍在笑?东方不败此时已经背对着众人,也同样不敢相信的看着唐近楼,只是他的目光之中,所蕴含的内容与众人绝不相同。
忽的唐近楼一伸手,将任我行已经伸回去的手臂牢牢抓住。
任我行怒道:“不知好歹,你要找死么?”说着便要运起吸星**,忽的只听到一声长长的气息流动声音,随即他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松弛下来,吸星**的内劲不攻自散。任我行心中一惊,刚要运功,又清楚地感受到另一次气息的流动,随着气息的流动,仿佛能够感受到唐近楼血脉跳动的节奏。
任我行反应过来,这是他呼吸的声音!随着这呼吸之声,他刚刚聚集的内劲,竟然再一次消散于无形。
任我行心中忽的升起一股大恐惧,这恐惧来的无形无影,却实实在在的压在他的心头,任我行惊怒的说道:“这是什么武功?”
这一声吼也震惊了众人,岳不群紧紧抓着令狐冲,看着眼前这峰回路转的一幕,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余如莫大,冲虚,也是一头雾水。方正睁圆了眼睛,连不动禅心都被扰动,心中翻来覆去,却是已经诵读了数十年的易筋经中的章句。唯有东方不败,此刻已经收起了惊疑不定的神色,眼中震动,赞许,难以置信之色显露无疑。
唐近楼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他静静的呼气,静静的吸气,每一次气息进出他的身体,身体的舒展和收缩,都会带来一种天然的律动,这股震荡的律动顺着被紧握住的任我行双臂,传入了任我行和任盈盈体内,并让他们自身,也随着这股律动的节奏,开始震动。
于是唐近楼平心静气,任我行便无法怒气勃发,唐近楼呼吸自如,任我行便无法聚集内劲。唐近楼终于明白,师父所述的那位盲眼老者,为何能一声叹息,便破掉魔教长老的内功,东方不败为何能够一声呼唤,便助任我行冲开穴道。只因为,这便是内功的本质,这便是天人化生的要道。
随着呼吸的深入,唐近楼吸气渐渐变长,呼气也渐渐变长,呼吸之间的间隔却渐渐缩短,渐渐越来越短,以至于呼吸相连,竟没有了间隔。
一呼一吸,浑然天成,阴阳相合而成太极。
唐近楼心中生出喜悦,脸上不由露出微笑,众人看到这微笑,忽觉心情开阔,也不由地为之一畅,知道唐近楼必然已经悟通了什么关键,竟然当真破了任我行的吸星**。只有东方不败神色不变,神色更为忧虑。
唐近楼心中念头一动,气息再一次随着血脉的跳动,而震荡起来,只是一震,任我行便是一声闷哼,只觉得体内虽然气息充盈,却忽然变得如同云雾一般,虚无缥缈,混不受力,空空荡荡。随即又是一次震动随着血脉跳动传来,如同云雾般的真气仿佛遇到了骄阳,一震之后,竟然消散于无形,任我行连同任盈盈体内的真气,竟在一次呼吸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真气一失,任我行连哼都没哼一声,无力支撑身躯,瞬间晕了过去。
众人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目瞪口呆。唐近楼目光扫过众人,他眼神之中,神光熠熠,丝毫看不出此时,他体内,已经连一丝一毫的真气,也没有了。
他转身看向静心禅院,想起当时,方正方丈便是在这里点醒他,呼吸之法,便是内功,既然呼吸仍在,内功便还在。此刻想起来,终于明白,这种天人化生之境界,方正方丈本人也未达到的,当时他一定宅心仁厚,为自己所说的,或许是易筋经一类少林从不外传的秘籍宝典。
唐近楼躬身合十,对着方正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方正大师点拨教诲,若无当日真经真意,便没有今日的唐近楼。”
方正合十道:“善哉,善哉。”他语带惊叹,也只剩下惊叹,除此之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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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笑傲江湖 第二十八章 明年今日
唐近楼看向东方不败,忽然长身一躬,恭恭敬敬地说道:“多谢东方教主手下留情,一针之恩,唐近楼永记在心。”
东方不败淡淡道:“不必。”他盯着唐近楼,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竟然能在生死之间悟通无上要道,实在令人钦佩。就算我亲眼所见,也有点不敢相信,世上竟真有如此天才少年,能在这个年纪领悟无上剑道。”
唐近楼说道:“晚辈不敢狂言悟通,只是初入此门而已。但教主您有伤在身,我又有几位长辈相助,教主恐怕是没有什么胜算了。”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是心中一惊,东方不败有伤在身?岳不群立刻就想起,方才在会客小院里方正和东方不败曾经硬碰硬的对了一掌,东方不败当时便说自己肋骨断了两根。只是之后他行动无碍,速度丝毫不减,以一人之力,压得几大高手喘不过气来。岳不群便将他受过伤这事儿早已经抛在了脑后。唐近楼当时并不在场,他又是如何得知?
这疑惑在心中一转,一瞬间岳不群就得出了答案,一定跟他方才内功突然再上一层楼有关。
东方不败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你们可以试试。”
唐近楼不接他的话,又向着众人说道:“莫师伯,道长,方丈,师父,今日你们在此,本无弟子做主的资格,但晚辈斗胆,想与东方教主立一约定,请师父和各位长辈准许。”
岳不群心里就是一慌,约定?还约个什么定。现在正是灭掉东方不败的最好时机了。难道你还想单挑。或者另约时间?岳不群经历这短短的小半个时辰,心中对东方不败的实力可是敬畏到了极点,现在的情形他看的一清二楚,不要说唐近楼的修为现在显然又进了一步,就算他没有丝毫变化,现在六人围攻的阵势已经形成,正是对东方不败的速度限制最大的时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更好的机会了。
他心中念头转过,刚要代表“长辈们”委婉的拒绝,就听方正说道:“唐少侠愿做什么,请放心去做,老衲愿作一个见证。”
唐近楼行礼道:“多谢。”他看向东方不败,说道:“东方教主,任我行的真气,已经被我震散,此刻,他已经毫无内功修为了。”听到这话。众人又是一惊,方才他们看到唐近楼抓住任我行手臂。过了片刻,任我行软软的倒在地上,还以为唐近楼是用了内功将其震晕,此时听到他的解释,才知道他刚才所做的,比起用内功震晕任我行来,根本是天上地下,这种震散真气,让对手内功消失无形的武功,简直……简直说不通啊。岳不群和令狐冲对视了一眼,都看明白对方眼中的疑惑,心里翻来覆去的搜索,是不是哪部内功书籍里面讲过这种方法,只是自己搞忘了呢?
东方不败淡淡一笑,说道:“哦,是吗?”
唐近楼道:“此刻他已是名副其实的废人,双目失明,武功尽失,东方教主仍想要他的命吗?”
东方不败轻声道:“他什么样子,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管为杨莲亭报仇。”
他话中的意思清清楚楚,他是准备好要报仇的,不管任我行是失明还是双目完好,也不管他武功盖世还是真气全失,只要不是东方不败动的手,就不算数。恐怕就算任我行已经是一个死人,也要等东方不败在他尸体上扎上一针才行。
唐近楼说道:“江湖仇杀,谁对谁错,本没人说得清楚。但方正方丈既然已经接受了任我行避居少林寺,若是让教主在此地得手,那江湖正道,必然人人自危,江湖之乱便不远了。”
东方不败哂然道:“这倒是个好理由。”
唐近楼忽的又对方正和岳不群说道:“方正大师,师父,弟子想将任先生,任小姐,和向问天三人,送往思过崖居住,请两位准许。”
方正怔了一怔,疑惑不解。
岳不群看着他,眼中也尽是疑惑,说道:“你,你想做什么?”他看着徒弟的目光,沉思了一下,虽然心中忧虑难解,却沉声说道,“思过崖上没什么人,让他们三人住下自然没有问题,不过,你想做什么呢?”
东方不败盯着他,冷笑道:“看来你已经算定,今天我突破不了你们的合围了。”
唐近楼没有接话,他得了岳不群的答复,心中有数,转头看向东方不败,忽然高声说道:“我想与东方先生立一个约定,不知道东方先生敢不敢?”
东方不败眉头一挑,反问道:“你刚刚说‘敢不敢’?”
唐近楼盯着东方不败,即使隔着一层面纱,东方不败也能看到他眼神之中的明亮若镜,剑意似光,只听唐近楼一字一顿的说道:“一年之后,我愿在华山朝阳峰,与东方教主一战。若是教主输了,就请教主忘掉这个武功尽废的盲人吧。”
东方不败还未说话,岳不群等人已经张大了嘴,岳不群焦虑道:“你……”他话还没出口,却望见唐近楼一双平和明亮的眼睛,分明透露出无比的自信。岳不群的话便说不下去,只是他的心里,还翻来覆去想着东方不败那神鬼莫测的武功,不由得心中连连叹息。
东方不败却已经知道唐近楼此时的内功修为,他盯着唐近楼,良久说道:“你应该知道,现在你们六人围攻,是最有可能胜我的时机。”
唐近楼淡淡的说道:“或许吧。”
他看着东方不败,隔着面纱,依稀看见他微眯着眼睛盯着自己,良久只听东方不败说道:“你可知若是你输了,对华山派会有什么影响?”
唐近楼微微一笑,说道:“华山弟子败于魔教教主东方不败,魔教前教主任我行死在华山,能有多坏的影响?”东方不败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华山派不会有剑阵阻挡他,也不会有保住任我行性命的承诺,一个二代弟子败于天下第一手里,能有什么影响?
东方不败长声大笑,笑声中身子一动,众人便见到他的身影已经到了房顶。他身形动时,几人的剑几乎要出手阻止,但终究停了下来。此刻他身在众人之外,已然海阔天空,几经周折建立的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东方不败在墙上盯着唐近楼,说道:“你便在练上十年,也不可能跟上我的速度。唉,天下之大,高手难寻,无论如何,我便答应你的请求,让他多活一年……明年今日,我定上华山朝阳峰。”他说完这话,身形一动,红影在房顶之间跳动,不一会儿,便消失了身影。
众人眼见着东方不败离开,心中都很是忧虑,对于唐近楼放走了他,甚至约定一战之事,也不知是福是祸。但在场的众人,岳不群是唐近楼的师父,莫大先生和冲虚道长曾帮过唐近楼,方正更是救过唐近楼的性命,也点拨过他的内功,可以说个个都对他有恩,正所谓施恩者往往对受恩者亲近,众人虽然都疑惑他为何如此,但也没有人觉得他越俎代庖,不该作出这个决定。
岳不群见东方不败的身形已经消失,叹息了一声,转过身来,看向唐近楼,只见他此时脸色苍白,神色萎靡,顿时一惊,刚要说话,就见到唐近楼身子一歪,倒了下去。岳不群连忙快步上前,扶住了他。
岳不群心中惊骇,说道:“是不是东方不败临走时,暗算了你?”
唐近楼苦笑一声,说道:“放心吧,我没事?”
方正快步过来,为他摸了摸脉,皱眉说道:“怎么会这样?”
岳不群一颗心提了起来,只听唐近楼安慰道:“只是气虚罢了。”见岳不群神色焦虑,解释道,“方才任我行已经将我的真气吸取的干干净净,现在我全身都没力。东方不败就是不离开,我也站不住了。”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所谓的六人合围,根本就没有存在过。(未完待续。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第七卷 笑傲江湖 第二十九章 越明年
一年之后,六月初六。
岳不群站在正气堂中,看着墙上气剑冲霄的牌匾,默然无语。
宁中则端着茶走过来,说道:“师兄,你在想什么呢?”
岳不群回过神来,看着宁中则,微微笑了一笑,接过她手中的茶杯,说道:“还能有什么事情呢?”
宁中则看着丈夫,见他双鬓一年来又多了许多银发,不由有些心疼,温柔地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去年小楼就能够击败左冷禅,现在他的武功剑法已经称得上深不可测,左冷禅仍不会是他的对手。”
岳不群笑了笑,说道:“你说的没错。”他转过身,走到门前,看着练武场中,弟子们起起落落正在练剑,他的思绪却无法在他们身上停留,岳不群喝了一口茶水,也不知其味。他叹息一声,说道:“我也希望如此,不过,去年在少林寺中,我亲眼见过东方不败的身法武功,若是左冷禅确实学到了这等神功……”
宁中则打断他,说道:“不会的,东方不败是何等人物,左冷禅就算天资再高,才一年时间,也不可能练到他那种程度,更何况,辟邪剑法未必就如葵花宝典一样强。”
岳不群摇头道:“去年他被小楼击败,一生费尽心机所做一切,尽皆幻灭,他若是还有半分雄心壮志,便不可能放过辟邪剑法这最后的机会。去年小楼收到林平之从福州寄来的书信,里面已经讲的清清楚楚,左冷禅已经得到了辟邪剑法。若他在五岳大会上成功。或许他还有所犹豫。但他已经失败了,除非他今日不来,只要他仍旧来华山赴约,那么他一定已经修行了辟邪剑法。只是不知道,一年时间,他能练到什么程度。”
宁中则将手放在他的肩上,说道:“唐近楼这孩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的性格,我们都很了解,没有八分把握,他是不肯开口的,既然他敢在朝阳峰上等东方不败,说明他已经有信心与东方不败一战,连东方不败都不惧,又何况是左冷禅呢?”
岳不群苦笑一声,说道:“左冷禅但凡是练出了东方不败八分的速度,我便要替小楼担心了。就算剑招上能胜过他,可又怎么追的上他?”
宁中则微微一笑。说道:“你也别太担心,你再担心,动手的又不是你,终究于事无补。”
岳不群叹息一声,说道:“你说得对。”他听了妻子的劝,勉强静下心来喝茶,神色间却仍免不了忧虑之色。
正喝茶间,高根明从门口走了进来,见到岳不群,施了一礼,说道:“师父,方正大师,冲虚道长,莫师伯,天门师伯,定闲师太,都在会客厅等着您。”
岳不群点了点头,说道:“冲儿在吗?”
高根明道:“大师兄在接待。”
岳不群道:“你去演武场看着,我这便去会客厅。”
待高根明离开了,岳不群又叹了口气,说道:“这些掌门人,都是为这场恶战而来。”
宁中则道:“今天是左冷禅上山的日子,他们来也很正常。”
岳不群摇头说道:“我说的不是左冷禅。”
宁中则一怔,说道:“难道是东方不败?”
岳不群道:“还能有谁,你只是听我讲述当时情景,终究感受不深,并不尽知东方不败的可怕之处。他们如果是为了左冷禅而来,不会今天早上才上山的。”岳不群方才稍微平复的心情此时又开始波折起来,他看着门外,喃喃说道,“他们还不知道,左冷禅很有可能练了辟邪剑法。”岳不群心思转过,将茶杯随手放在一旁桌上,说道:“走吧,我们去见见这些老朋友。”
朝阳峰上。
苏雁月打着哈欠,靠在唐近楼肩上。
唐近楼笑道:“你看看你,大清早的连觉都不睡,爬上朝阳峰来做什么?”
苏雁月说道:“你已经半个月没下山了,我来看看你。”
唐近楼说道:“我半个月没下山不假,不过你好像每天都在给我送饭吧?”
苏雁月调整了一下脑袋的位置,让自己靠的更舒服,她叹了口气,说道:“我不放心你。”
唐近楼沉默了一下,说道:“他不是我的对手。”
苏雁月直起身来,她看着唐近楼,说道:“我知道……我只是担心……”
唐近楼握住她的双手,坚定地说道:“没什么可担心的,就算他学了辟邪剑法,也不是我的对手。”
苏雁月看着他的眼睛,片刻后点了点头,她静静的依偎在唐近楼身旁,沉默了好一会儿,喃喃的说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希望,那时候你在封禅台上,没有约他今日再战。”
唐近楼沉默了一下,说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报仇了吗?”
苏雁月轻声道:“一年之前,在封禅台上,我以为我们还没有报仇,因为他还活着,可是现在,我已经不这样想了。”
唐近楼问道:“为什么?”
苏雁月抬起头,看着唐近楼的眼睛,说道:“对他来说,我们死去的亲人,不过是他棋盘上无意间横扫的棋子,而他的五岳并派大业,才是他最重要的东西,我想,就连他自己的性命,也不比这个目标重要。我们破坏了他的美梦,让他几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受。既然他活着比死了难受,我为什么还要执着于杀死他呢?”
唐近楼心知苏雁月终于走出了那一段往事,心中不由一畅。
他点了点头,赞道:“原来你是希望他生不如死,不愧是小雁儿。”
苏雁月捶了他一下,啐道:“呸。”她忽的又叹息了一声,说道,“他为了自己的大业,杀害了我们的亲人。而表哥你替舅舅报了仇,让他的雄图大业一朝梦碎。难道这就是你老挂在嘴上的因果么?”
唐近楼淡淡一笑,说道:“因果循环,谁能说得清呢。”他隔着竹屋的窗户,透过茂密的森林,看着渐渐升高的日头,说道:“你若再不下山,由因推果,中午我必然没饭可吃。”苏雁月站起身,说道:“那我就下山去了,不过,今天可不是我给你送饭,师父说这几天都是大师兄来。”
唐近楼笑道:“怪不得你这么早爬山来看我,既然你不用送饭,那就再陪我一会儿吧。”
苏雁月忽然颇有深意的一笑,说道:“谁说不用送饭,我要去思过崖给那里住着的人送饭呢,你有什么话要跟什么人说么?”
唐近楼面不改色,说道:“当然没有,最近没听说有哪个师兄弟也被赶上去陪他们三个犯人了啊。”
苏雁月道:“上次我见到任大小姐的时候,她还托我带给你一句话呢。”
唐近楼道:“哦?是吗?是什么话呢,哈哈,真好奇啊。”
苏雁月忽的头一扬,转过身去,说道:“我忘了。”然后头也不回的下山了。唐近楼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渐渐勾起笑容,他取出洞箫,轻轻的吹奏,箫音轻柔,却始终在苏雁月身旁响起,就像唐近楼站在他身旁吹奏一般。苏雁月嘴角一扬,脚步更加轻快起来。(未完待续。。)
ps: 世事难料,我又回来了。
第七卷 笑傲江湖 第三十章 玉箫长剑
岳不群走进会客厅,令狐冲正端茶倒水的招待着,岳不群正要给众人问好。一个身影蹿了过来,拉住他的衣袖,焦急的问道:“岳兄,你实话实话,唐近楼的剑法一年来有没有大进展?”
岳不群吓了一跳,仔细看去,见那人竟然是莫大先生,正一脸焦急的瞪着自己,不由得心中奇怪。岳不群想了想,说道:“这一年来他没有真正动过手,不过他信心十足,想来应有进步。”他看着莫大,说道,“莫师兄莫非是得了什么消息,难道东方不败那边……?”
莫大先生松开手,坐了回去,说道:“不是东方不败的事情,但是……我也是来华山的路上听方正方丈说起,才知道这件事的。”他紧皱着眉头,显然内心很是忧虑。岳不群心里禁不住咯噔一下,不知道他得了什么消息,才会如此失态。又一看众人,见他们都神色严肃,眉头微皱,显然都已经知道一个他还不清楚的消息。
岳不群看向方正,问道:“方丈,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方正说道:“去年六月初六,唐少侠于封禅台,击败了左冷禅,一个月之后,左冷禅宣布退位,将掌门之位传给了汤英鄂,从此不知所踪。”
岳不群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件事情,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当时人人都知道了。”
方正说道:“这一年来,汤英鄂做了嵩山派掌门,发号施令。一直亲力亲为。旁人虽然都疑惑左冷禅是否真的已经退位。但时间长了,也没有人再怀疑,都认为左冷禅找个地方,躲了起来,再也不会重出江湖了。”
岳不群说道:“那是普通江湖人的看法,他们并不知道,左冷禅和小徒就在今日,还有一个比剑之约。若是他今日不出现,那才算他们说中,左冷禅真的已经退出江湖了。”
莫大先生接道:“现在看来,他今日一定会来,而且,他已经比一年之前,更加危险了。”
岳不群心头一跳,立刻想到了林平之的那封信,难道左冷禅真的修行了辟邪剑法?不过,即便如此。他们又怎么知道的?
方正说道:“月前,我从少林寺出发时。刚下嵩山,便听三教九流之中,传着一条消息。”
岳不群问道:“莫非跟左冷禅有关?”
方正说道:“的确跟他有关,不过在当时,我只是猜测得出的这个结论。”方正回忆着当时的情形,说道,“这条消息倒也简单,嵩山派的几个外门弟子偷偷的议论,说嵩山派掌门所用的重剑,不见了。”
岳不群眉头一扬,心中便有了判断。方正接着说道:“我当时便猜想,这重剑应当是被左冷禅取走了,左冷禅做了几十年的嵩山掌门,这柄剑一直是他使用,若他要来华山决斗,将自己顺手的长剑带走,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岳不群点了点头,心中却转过了更多的念头,只怕嵩山派本身,已经不是铁板一块了,掌门神剑失踪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非要上纲上线,那也算是有损嵩山派的名誉,然而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柄有历史的玄铁重剑而已,如果拿走他的人是左冷禅,不管他是在位的掌门还是已经退位的掌门,就凭他几十年来的地位,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有门中存在着两股势均力敌的势力,为门派主导权互不相让的时候,才会让这么一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连外人都知道了。想到嵩山派现在已经隐隐分裂的虚弱景象,岳不群心中有些喜悦,却又在内心深处,轻轻叹了口气。
方正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继续说道:“我从嵩山一路过来,在半路上,遇到了定闲师太和定逸师太一行,于是结伴同行,没想到刚进陕西,巧的很,便碰上了左冷禅。”
岳不群一惊,说道:“左冷禅?”他看了看定闲师太,见她慈眉善目的坐在那里,虽然也眉头轻皱,但耐心听着众人说话,一直不发一言。岳不群心头一动,忽的发现定逸师太不在这里,要知道定逸师太脾气火爆,有什么消息,她一定一五一十,早就说出口了。岳不群先前还没发现,只是听到方正说在路上遇见了定闲师太定逸师太二人,这才想起她来。
还没等他问起,只听方正叹了口气,说道:“不错,就是左冷禅。他当时蒙着黑纱,本来是不容易辨认的,不过那柄大剑实在过于显眼,看到那柄剑,我们便对他留上了心,他虽然蒙着面,但眼神脸型,仍可看出他的模样。定逸师太认出他来,便过去与他说了几句话,唉,后来便动起了手。”
岳不群怔了一怔,想到定逸师太的脾气,想象着当时的情境,恐怕双方动手,跟定逸师太也不无关系,岳不群问道:“不知左冷禅如今的剑术如何?对了,为何不见定逸师太?”
只听定闲师太说道:“定逸师妹中了左冷禅一剑,我已经让弟子们带着她先回恒山养伤了。”
岳不群心头一跳,问道:“不知道他用了几招才将定逸师太打伤?”
定闲师太说道:“他出剑时,快如闪电,定逸师妹是在后退中被他刺伤的。后来他见方正方丈出手,这才收剑后退。”
岳不群听他说道“快如闪电”四个字,心头立刻想起了一年前在少林寺面对东方不败的情境,他看向方正。只见方正点了点头,说道:“左冷禅出手时,速度之快,我只在东方不败身上见过。恐怕他们练的功夫,同出一脉。”
莫大先生忧心忡忡的说道:“难道他也练了葵花宝典?这怎么可能?”
岳不群沉默了一下,便说道:“他练的,应该是林家的辟邪剑谱。”当下将林平之信中所述一一道来。林平之来信。除了令狐冲唐近楼。谁也不知道,众人听了他的话,这才知道左冷禅剑法的来历,如方正和冲虚二人,原先便知道葵花宝典的各种渊源,心中已经有所猜测。而莫大先生,定闲师太等人,虽然知道葵花宝典曾在华山出现过。但毕竟不知道辟邪剑法跟葵花宝典的渊源,因此听岳不群讲起林平之信中所说,这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莫大皱着眉头说道:“左冷禅原本就武功极高,现在学了与葵花宝典同出一源的辟邪剑谱,更是深不可测。他在封禅台上,被唐近楼重伤,一生心血付之东流,这可称得上是深仇大恨了。岳师兄,这可不同于与东方不败的那场比斗啊。”
岳不群心里咯噔一下,转瞬间就明白了莫大的意思。东方不败武功盖世。但与唐近楼并无仇怨,去年他身陷重围时。也并没有狂性大发,虽然有杀人之念,却并没有杀人之欲。他与唐近楼的比武之约,是由唐近楼提出,他之所以答应,以岳不群这样的老江湖看来,一方面自然是因为当时他推断以他一人之力,不可能在六人围攻的情形下安然脱身。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当时唐近楼初悟天人化生之道,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东方不败作为武道宗师,不败二字,给了他无上的尊荣,也给了他无敌的寂寞。岳不群心想,亲眼看到有人能够在内功的造诣上如他自己一般同样登峰造极,东方不败心里,或许愿意给他这个机会,让他领略何谓真正的不败。
不错,在岳不群看来,唐近楼与东方不败的赌约,他赢不了。因为无论如何,他追不上东方不败的速度。
若是左冷禅也拥有了东方不败的速度,岂不是如东方不败一样,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岳不群想到这里,冷汗嗖的一下下来了。东方不败与唐近楼的比武之约,未必能用“普通”来形容,但归根结底,东方不败没有必杀唐近楼的理由,若是去年在他自身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形下,他还能放过唐近楼,有什么理由如今一定要杀了他呢?
这次比武的风险不大,这才是岳不群一直心情平和的原因。但如今加上个确定会辟邪剑法的左冷禅,情形可就大不一样了。
左冷禅一生的理想,是被唐近楼一手摧毁的,他习得辟邪剑法,武功大进之下,一定不可能放过唐近楼。
岳不群猛地抬起头,对令狐冲道:“他们约定了时间没有?”
令狐冲摇头,说道:“去年封禅台上,只定了今日约战。”
岳不群道:“我们不方便出面,你是晚辈,你上去看看。”
令狐冲摸了摸头,他虽然素来不怎么爱守规矩,可是人家两人决斗,自己跑上去围观……还明显是随时准备帮忙的那种,这算怎么回事呢?
岳不群肃然道:“东方不败的身法你也见过,凭你师弟一个人,根本应付不来。若是东方不败也就算了,但对手是左冷禅,你应该知道,这是生死决斗,他们之间的恩怨,只能有一个人能下山的。”
令狐冲神色一凛,点头道:“我这就上朝阳峰去。”
他刚要动身,旁边的冲虚道长咳了一声,说道:“不如,大家一起去吧。”
岳不群怔了一怔,说道:“不太好吧?”其实他想说的是,有点不要脸吧?无论如何,左冷禅也是有头有脸的前嵩山派掌门,五岳盟主啊,这么多人围攻他真的好吗?难道就因为他会辟邪剑法?岳不群道,“左冷禅今日上朝阳峰,毕竟是因为有约定在先,决斗之时,外人不好插手。”
冲虚道人说道:“岳掌门误会了。比武决斗,这是决斗双方自己的事情,外人怎好干预。不过,方才你提到林平之的信中,说起他将辟邪剑谱交给左冷禅门下时所提的条件?”
岳不群一怔,随即面色一喜,说道:“正是如此,林平之在信中说,他要求左冷禅,必须替他杀了余沧海,以报家仇。”岳不群立刻就明白了冲虚的意思,如果是比武决斗,不论是谁。也不好插手。就算是令狐冲。顶着晚辈的身份,非要去“围观”,实际上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但若是将决斗之事抛开,和左冷禅讨论一下余沧海之死的事情,那情形就不一样了。
冲虚道长微笑道:“余观主身为青城派的掌门人,在武林之中也有赫赫名声,能够杀的了他的人,屈指可数。原先大家伙都猜测或许是东方不败杀了他。现在看来,竟是左先生的嫌疑更大。”
方正叹了口气,说道:“不论如何,先要见到左冷禅,方能再作打算。”
岳不群道:“事不宜迟,我们这便出发。”
一行数人,走出华山派的院门,向一旁小路行去,忽的岳不群停了下来。
莫大问道:“怎么了?”
岳不群说道:“门中此刻没有高手坐镇,若是恰好来了强手。可不好对付。”众人心中了然,他担心的是左冷禅没往朝阳峰去。如果他眼见华山派门中空虚,说不定顺手就将华山派给屠了。这种可能性,任谁也不能排除,毕竟左冷禅仇恨的,不仅是唐近楼一个人,更何况,他一年来,隐居避世,如今性情如何,谁也不能得知。
岳不群正在思索该请谁留下,只见山道上转出一个女子,黄衣黄裙,明眸动人,正是苏雁月。苏雁月见到众人,十分惊讶,岳不群却大喜过望,问道:“雁月,你刚从朝阳峰上下来?”
苏雁月点了点头,说道:“是,我去看……”
话音未落,就被岳不群打断,岳不群道:“左冷禅到了吗?”
苏雁月摇了摇头,说道:“我下山的时候,峰顶只有我表哥一个人。”
岳不群还没说话,只听冲虚道人忽的说道:“好曲子。”
众人凝神细听,果然隐隐约约听到洞箫的声音,曲调温婉,却是用箫声演奏的古琴曲,凤求凰。
苏雁月修为较弱,此刻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但她自然知道众人说的曲子是谁奏出,不由得微微低头,脸色微红。岳不群点头说道:“你先回去吧。”
待她走远了,岳不群道:“看来左冷禅还没有上朝阳峰,我们需得留两人在门中才好。”
莫大忽的说道:“从朝阳峰到这里,有多远?”岳不群疑惑着,正要回答,就听他叹了口气,说道,“箫声停了。”
岳不群一怔,侧耳一听,果然箫声停了下来,他还没反应过来莫大的意思,只听方正赞叹道:“好高深莫测的内功。”
岳不群这才明白过来,朝阳峰上到华山派山门,这段距离,不可谓不长,唐近楼以箫声相送苏雁月,箫声竟然能恰好在苏雁月到达山门时停止,这已经不能用高明来形容,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此远的距离,早已经远远超出了眼力,耳力所能及的范围,任岳不群如何想象,也不能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是巧合?”他心中闪过这样一个疑问,甚至看上去,这几乎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但岳不群心中却隐隐确信,这并非是所谓的巧合。
定闲师太说道:“如此高深的内功,内力消耗绝不会少,难道只为了让心爱的姑娘开心么?若是平日里,少男少女情深之时,或许有如此作为,但今日是决斗之日,难道他信心如此充足,坚信自己一定能赢左冷禅么?”
岳不群心中一沉,唐近楼的性格,他很清楚,他绝不可能小看左冷禅,更何况,林平之的信,本来就是寄给唐近楼的,他甚至是第一个见信之人,他知道辟邪剑谱与葵花宝典的关系,知道今天上朝阳峰的左冷禅,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对手,这种情况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无缘无故消耗内力做些无用之事的。
岳不群自言自语:“师太的意思是?”
定闲师太说道:“我猜,左冷禅已经上山了。”
方正点了点头,说道:“那刚才那箫声,不只是安抚苏雁月,他以无上内功,暗中跟踪苏雁月行进路程,才是正题。”方正皱着眉头,说道,“只是,他只是知道苏雁月到了何处,又有什么用处?若是左冷禅动手,难道他还能隔空救人么?”
令狐冲在一旁,心头一动。忽的想起去年在少林寺。东方不败两声唤醒任我行的往事。
朝阳峰上。
箫声停下来。唐近楼轻声道:“左先生,既然到了,就请出来相见吧。”
竹屋之后,转出左冷禅的身影,他仍是去年唐近楼见到他时的模样,只是脸上蒙上了一层黑布,一双眼睛,仍是明亮锐利。眼中毫不隐藏的杀意,让这酷暑时节的空气,也凉了三分。
左冷禅盯着唐近楼,冷冷说道:“你的内功,比起去年,更加精深了。”
唐近楼微笑道:“不是更加,而是更上——更上一层楼。”
左冷禅眼神一凝,他感受到了唐近楼语气之中的强大自信。去年在封禅台上,他曾体会过这种自信,他曾亲眼见到那不可思议的剑技。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少年侠士。年少成名,所带来的不切实际的自负。但他很快明白。自负的不是他面前的年轻人,而是他自己,是他这个五岳盟主,嵩山掌门,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数十年,对任何事情的变化都能了然于心的江湖大豪,嵩山左冷禅。
一年之后,他再一次看到眼前少年人的自信,此刻他已经不会再对唐近楼有任何的轻视了。但是这一次,他也有无匹的信心,他一定会赢。
左冷禅深吸一口气,举起手中的长剑,说道:“你可知道,我从嵩山门中取出这柄剑,费了不少力气。”
唐近楼惊讶道:“哦?”唐近楼当然会惊讶,这柄剑他曾经见过,是嵩山派的掌门专用的重剑,就算左冷禅已经退位,他要用这柄剑,凭他的地位,难道还有什么难处不成?
左冷禅叹了口气,说道:“去年我硬受你两记剑指,受了不轻的伤,加上我下定决心,修行一门神剑,因此将掌门之位,传给我师弟汤英鄂。近一年来,我一直不问门中事务,潜心练剑,没想到到我要出发来华山之时,才发现嵩山派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唐近楼眉头微皱,说道:“不瞒你说,我这一年来,大半时间,也都在朝阳峰上,嵩山派有什么变化,我倒是愿意听左先生说说。”
左冷禅哼了一声,说道:“我这一生,都在嵩山度过,执掌嵩山的门户,也有几十年之久,倒是真没有想到,不过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门中弟子就能将我视若无物。”他抬手看着手中长剑,左手在剑身上缓缓滑过,说道,“也不知是谁教的他,竟敢在我面前说什么嵩山门规,非掌门之人,不能拿起此剑。”
唐近楼叹息了一声,说道:“左先生虽然退位,但心中还认为自己是掌门,恐怕嵩山派的那名弟子也是身不由己吧。”
左冷禅阴恻恻的一笑,说道:“这争权夺利的伎俩,你这样的少年,就算见过,也未必有什么感受,我左冷禅一生,不知做了多少局,也不知应了多少劫。他一站在我面前,我也不需要思索,便知道他身后站着些什么人了。”他说起这番话来,颇感自负,显然对于自己的智谋,十分欣赏,可是转瞬间又叹息一声,说道,“是非成败,过眼成空,我输在你的手上,已经一败涂地,再也不可能翻盘。无论他们有什么打算,我也懒得去扳回这一盘了。”
唐近楼听到他这番话,颇感意外,说道:“听前辈的意思,你没有出手么?”
左冷禅哈哈一笑,说道:“我是什么身份,就算我真要动手,也只会向他身后的人出手,他有什么资格让我出手?”
唐近楼奇道:“那这柄剑,你是如何拿出来的?”
左冷禅冷笑道:“我让汤师弟为我亲笔写了一张字条,然后拿着它,进了藏剑室,我拿到长剑之后,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竟连一个人也不敢出来阻拦,真是一群鼠辈。”
唐近楼道:“左先生的剑术,他们都很清楚,出来拦你,岂不是自取其辱么?”
左冷禅说道:“他们连我的面也不敢见,却敢跟汤师弟争权夺利,这等分裂门户之举,正是门派大忌,他们不敢跟我正面相斗,汤师弟陆师弟又指望我能帮助他们大权独揽,笑话。我左冷禅做掌门时。无人敢窥视掌门权威。他若是没那个能耐当好掌门,还是被斗倒了好,何必强撑门面丢人现眼。我到现在才发现,嵩山派上,竟全是一些平庸之辈,有这些人争权夺利,你华山派至少能平静三十年。”
唐近楼叹了口气,说道:“真要谢谢左先生的吉言了。”
左冷禅道:“我一生的心血。都在封禅台上,被你击溃。要重新布置这一局,让我再等上三十年,我却已经没有那个寿命了。只等今日杀了你,我便归隐山林,了此残生。”
唐近楼神色不变,说道:“你今日竟然如此自信么?”
左冷禅缓缓说道:“你可知道,我来朝阳峰时,见到了谁?”他不等唐近楼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我在路上,巧遇了少林派的方正掌门。恒山派的定闲定逸两个师太,他们也是往华山而来,不用说,正是来看左某人,究竟是如何死在你的手上的。”
唐近楼心道,那你可想错了,嘴上却没有回答。
左冷禅说道:“定逸师太心直口快,说了两句也未必很难听的话,若是早两年,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动气的。不过我想到杀你之后,便要归隐,从此再也不在江湖上出现,既然如此,又何须忍耐她?”
唐近楼默然,只听左冷禅说道:“她的剑术在江湖上也勉强算得上一流,但在我手下,却连一招都没有走过去,我刚一出招,她就被吓破了胆,连我都感觉很奇怪,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么?”
唐近楼抬眼看着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因为你速度太快。”
左冷禅惊讶道:“你怎么知道,难道他们已经上了山?不可能,我根本没有停留,一定比他们更快。”
唐近楼淡淡的说道:“因为你练了辟邪剑谱。”
左冷禅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说道:“是林平之说的?”
唐近楼回答道:“林平之到福州之后,就给我写了一封书信,将与你的交易,说的清清楚楚。”
左冷禅盯着他,问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仍这么有信心?你可知辟邪剑谱有多强么?”
唐近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道:“你今天心境不稳,实在不适合出剑。”
左冷禅身子一震,说道:“你什么意思?”
唐近楼看着他,淡淡的说道:“从你出现开始,你评论了你门中的事情,你看不上你的师兄弟,也看不上恒山师太少林方丈,在你的内心中,你还是那个威风八面的五岳盟主。你说的不错,你一生的布置,在封禅台上,都已经被毁掉了。”他看着左冷禅,嘴角一勾,微笑了起来,“所以连我都替你担心,今日比剑之后,你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归隐山林?你能放下心中的五岳盟主枷锁吗?”
左冷禅手一紧,他盯着唐近楼,似乎要反驳他,却没有说出话来。唐近楼接着说道:“你说的正是你想做的,你还是想做那个万人敬仰的五岳盟主,你还是想要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门中师兄弟牢牢控制,惟你之命是从。虽然你出剑伤了定逸师太,但你内心还是希望你能克制怒气,若是能忍上三十年,将这江湖上你所有看不过眼的人在一次翻覆江湖的大行动中一网打尽,那才是最完美的,对不对?”
左冷禅沉默良久,说道:“或许你说的不错。或许,待我杀了你,我便改了主意,不再想退隐江湖,而是如你所说,重登嵩山掌门的宝座,也未可知。”他轻吸一口气,长剑自下而上,斜指唐近楼,摆了个起手式,说道,“闲话叙过了,动手吧。”
唐近楼淡淡一笑,说道:“你没有那个机会了……出手吧。”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中的玉箫反手拿着,背在腰后,长身而立,全身上下,竟然连剑也没有。
左冷禅神色一凝,眼中却露出一丝忌惮,说道:“你的剑呢?”
唐近楼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会见到的。”
左冷禅心中升起一丝愤怒,难道他竟然想用空手么?他怒极反笑,说道:“好自负的小子。”
左冷禅长剑一撩,脚步一错。一个普通的直刺。直接刺向唐近楼的面门。这一剑平平无奇,毫无花俏,唯一的亮点就在于一个字,快。他从学到这门辟邪剑谱之后,动手极少,但他身为宗师,自然知道这门剑法的威力。
那日他面对定逸师太,长剑一指。便能在顷刻间到达,让定逸师太无可闪躲。当时定逸师太脸上的惊愕和隐隐的恐惧神色让他记忆犹新,在那一刻起,他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当年林远图,能够凭借着这门剑法,纵横江湖,无人能敌。
因为这门剑法,快如闪电。
他长剑一刺,重如禅杖的重剑在他的手上。如同一根风吹得起的绣花针一般,轻捷快速。丝毫不显得笨拙。左冷禅左脚只是微微向前一抬,便跨过了两人相隔的这丈许距离,他长剑刚刚抬起来,便已经离唐近楼的胸口,不过半寸距离。而唐近楼,一动不动,甚至没有任何反应。
在那一瞬间,左冷禅如释重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他先前全副精神,都凝结在这一剑之上,而在这一剑将要刺入唐近楼心脏的时候,他终于将目光从剑尖移开,抬眼看向唐近楼,他要欣赏这少年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将会露出的表情。他一生用计谋,用武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但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他心中那个伟大的目标,那些死去的人,都化作他前行道路的垫脚石,他从不去看,也不去想那些人的死状。但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他一定要看着眼前这个人死去,将他从生到死的过程,点点滴滴,完整的记在心里,以祭奠他这一生的失败与辉煌。
然后,当他抬起头时,只看到唐近楼冰冷而淡然的目光。
左冷禅心里一惊,心里似乎闪过一个念头,但来不及深究,因为危险的感觉已经笼罩了他。他先是听到砰的一声,只觉得长剑已经被挡开,在那一刻,他条件反射般脚步一转,轻轻一跃,转瞬间便远离了唐近楼的身边。左冷禅自然而然地做完了这一切,心中的念头这时候才姗姗来迟般冒了出来。
“他竟然能挡住这快剑……这不可能!”
左冷禅盯着唐近楼的右手,随即眼神一凛,只见他右手斜指,手上握着的,是一只碧玉洞箫。
若是前一刻看到他以箫作剑,左冷禅还会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侮辱,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只觉得心中发寒。一年前在封禅台上一幕幕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那以拳作剑的神奇招数,绝非是为了炫耀之类,而是实实在在的剑道修为。只不过,能化剑招为拳招,已经能够不借外物,此时他拿着一支洞箫充作长剑,岂不是多此一举?
唐近楼看着他眼神飘忽,显然心中念头纷飞,想起一年前他睥睨天下,意气风发的情形,不禁心中暗叹一声,唐近楼道:“辟邪剑法,速度奇快,果然不假。可惜招式快慢,如同招式繁简一般,皆是剑技而已,左先生身为武林前辈,是江湖上人人敬仰的剑道大家,如今弃道修技,真是可悲可叹。”他上下打量了左冷禅一番,说道,“你一年前中了我的剑意,到现在早就应该伤好了,可你体内气血不畅,分明剑伤并未痊愈,辟邪剑法虽让你的速度快了不少,但你内功毫无进益,并不能真正体会到这门武功的精深奥妙之处。”
左冷禅听得内心冰寒,他知道唐近楼所说,句句属实,他的内伤虽然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他一年来,醉心于练剑,于内功一道,没有进步,导致气血运行确实有些凝滞。但唐近楼居高临下的态度,还是让他内心不忿,他冷冷的说道:“看来你对辟邪剑法,研究的也很深入,一定已经体会到了他的精深奥妙之处了?想必林平之,也将这门剑法传授给你了?”
唐近楼哈哈一笑,说道:“我岂会学这种邪门剑法,左冷禅,你想看我的剑法,那便睁大眼睛吧,看好了!”
唐近楼手腕一抖,用洞箫玩了个剑花,刚移到胸口前,忽的眼睛一眯,只见左冷禅的长剑已经到了身侧,唐近楼哂笑一声,说道:“左先生难道怕我的剑招过于惊天动地吗,怎地不等我出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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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笑傲江湖 第三十一章 终之章 笑傲江湖
左冷禅面色铁青,不发一言,他脚步移动,转向一侧,长剑疾刺向唐近楼的后腰,这一剑又快又准,左冷禅自认一生之中,没有任何一剑有这样的速度,但他这一剑递了出去,心却沉了下来,唐近楼身子一转,变成面对着他,随即脚步一顿,往后退了一步,便将这一剑避了开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左冷禅看的清清楚楚,他移动和出剑的速度,远快于唐近楼,然而似乎外界的一切变化,都早已被唐近楼了然于心,他甚至觉得,在他刚要出剑的时候,唐近楼就已经动了。这速度上的差距,竟然丝毫不能给他自己带来任何优势。
左冷禅心中发寒,手上出招却更快了。他快速移动,身影如魅,快捷绝伦,然而不论他前趋后退,还是左右游走,一身破绽,却似被唐近楼看的明明白白,往往他看到唐近楼的破绽处,脚步刚开始移动,唐近楼手中玉箫已经递向了空处,他身形一动,便像是撞向了那支洞箫。逼得他不得不退,连运转如意的气息,也不断被打乱。
左冷禅围着唐近楼转着圈,不时的停顿,跳跃,折返,越打越是心惊。忽的他大喝一声,退了出去。
左冷禅将长剑柱在地上,倚剑而立,盯着唐近楼。良久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剑法。”他抬起左手,只见上面没有一丝伤口,也没有一丝血迹,但手臂颤抖,不能停止。
唐近楼淡淡地说道:“我还没有出剑。”
左冷禅眼神一凝,握在剑柄上的右手不由得一紧,他攻了两个回合。全都大败而回。甚至受了暗伤。唐近楼却说他还没有出剑,这是什么意思?他眼神紧紧跟着唐近楼的动作,见他右手缓缓的移动,将洞箫抬了起来。
左冷禅念头急转,心中暗暗思索着对策。他对辟邪剑谱信心十足,然而今天在朝阳峰上,却吃了一个大亏,甚至到现在为止。他还不明白唐近楼为何能让他如此狼狈,但无论如何,修行辟邪剑谱的他速度远在唐近楼之上,因此无论唐近楼的剑招如何匪夷所思,甚至无人能挡,只要自己提起万分小心,始终游离于他的剑圈之外,绝不像刚才那样冒险出剑,以自己的速度,唐近楼根本追不上。他念头转过。想到这些,平静了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平心静气,心道:我倒要看看,你能使出什么样惊艳绝伦的神剑。
他凝神看着唐近楼,却见唐近楼并没有如他所料,以箫作剑,他手一抬,洞箫已经放在了唇边。
唐近楼双手手指按在音孔之上,他看了一眼左冷禅,忽的又转过头,看了一眼一旁无人处,随后转过头轻声说道:“这一曲,名曰笑傲江湖,这一剑,名曰独孤九剑。两位前辈,接招吧。”
左冷禅心神紧绷,暗暗想到,两位前辈,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人在这里吗?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他眼睛盯着唐近楼,要看清楚他究竟要耍什么把戏。
箫音忽起。
声音仿佛从亘古久远之处传来,又如同从内心至深之处发生。一瞬间,左冷禅双眼圆睁,须发张扬,如同漂浮了起来,他挥舞着长剑,舞得水泼不进,大喝一声,向后急速退开了三步。
山路之上。
岳不群等人正在往朝阳峰顶赶去,唐近楼能否应付得了左冷禅的辟邪剑法,众人心里都没底,从内心里讲,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见识过东方不败的武功,因此连带着,对此时的左冷禅,也是深深忌惮。
峰顶的箫音传来时,众人正心无旁骛的疾行赶路。走在最前面的岳不群脚步一顿,停了下来。众人都没有问他为何停步,全都抬起头来,凝听着细微的声音。
岳不群喃喃道:“这是?”
一旁的令狐冲怔然道:“这是《笑傲江湖》,只是没有琴音相和。”
方正道:“以内力催动音声,降服对手,少林寺的狮子吼算是这样一门功夫,可是这箫音所传出的剑意,显然更加精深奥妙,非狮子吼古朴不工可比。”
莫大先生说道:“这里距朝阳峰相距甚远,剑意竟能随着箫音,传到这里,真是不可思议。”他顿了顿,说道,“看来这就是唐少侠想出来的制敌之策,将剑意贯注于箫声之中,任左冷禅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躲得过去。唯一可虑之处,他的内功是否足以对付左冷禅?若是左冷禅不惧他的内功修为,那又该怎么办?”
岳不群正要应答,忽听箫声一转,拔高了一级音阶,众人先前听到箫声时,还没有太大感觉,但这箫音一变,一股肃杀之意陡然提升,不知怎地,似乎连丹田中的气息,也微微一乱。
方正脸色大变,说道:“快退回去。”
众人来不及细问,便随着方正不断后退,箫音如影随形,一路拔高,众人都觉得一呼一吸间,气息竟然隐隐有动摇之象,不禁大骇。退了数十丈,气息才稳定下来,方正看着众人脸色,知道已经出了这一波箫音所及的范围,脸色微缓,说道:“想不到内功的变化,竟然还能如此精深奥妙,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冲虚道人叹道:“我们隔着如此之远,尚要不断后退,左冷禅直面这箫音,却不知他能如何应付。”
众人之中,方正和冲虚修为最高,所受影响也最小,其余人等,毕竟都是高手,虽然受这箫声影响,气息动荡,但只要稍微静心运功,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正如冲虚所说,这里离唐近楼很远,这箫音所传,不过是朝阳峰顶的余波而已。
岳不群忽道:“却不知门中弟子,会不会听到这箫声,受到影响?”
众人相视一眼。都觉得这不太可能。莫大说道:“这箫音纯以剑意传开。自身没有深厚修为者。也不能听到箫音,岳师兄大可放心。”
定闲师太说道:“不过现在再上峰顶,就得接下他的箫音剑意,已经没有意义。倒不如先回去,先照看岳师兄的弟子,若是有人不小心,正在修行内功,说不定会被这箫音所扰。至于左冷禅之事,只好等他们比完再说了。”
岳不群此时已经心中大定,闻言点头说道:“师太所言极是。”
众人于是又掉头往回走,岳不群忽的一惊,注意到身后少了一个人,说道:“令狐冲呢?”
众人一怔,方才谁也没注意,此时听岳不群说起,这才注意到,令狐冲竟然不在。方正抬头一瞧。只见远远的数十丈外,令狐冲盘腿坐在路旁的草地上。静坐运功。这时岳不群也看见了他,眉头皱了起来,说道:“胡闹,竟然没有跟下来。”说着便要运气出声,唤他过来。方正连忙制止,说道:“岳掌门且慢,你仔细看。”
岳不群一怔,又向令狐冲看去,见他凝神静坐,旁若无物,心中一动,心里明白过来,令狐冲此刻一定是有所领悟,才会连招呼也顾不得跟众人打,自顾自的修炼起来。
方正微笑道:“我们先行回去,相信令狐少侠不久便会跟过来。”
令狐冲此时物我两忘,正凝神观察着箫音的变化。
箫音最初动时,他便立刻察觉到真气有所异常,随着箫声变化,真气随之收缩膨胀,如同呼吸一般。随着声音渐渐拔高,这种变化越来越剧烈,也越来越不可控制,让他觉得唐近楼能将剑意融入箫音之中,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但另一方面,在他内心之中,竟然对这箫声,升起一种十分熟悉的感受。他知道这是笑傲江湖之曲,但他对这曲谱,绝谈不上熟悉,他很清楚,他感受到熟悉的,绝非是箫音中所蕴含的剑意,而是箫音本身。
令狐冲隐隐觉得这一定是某种关键之处,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向岳不群说一声,便毫不犹豫的盘腿坐下,凝神静思,生怕丢失了这一刻的细微体悟。
令狐冲听过几次笑傲江湖之曲,虽然他对音律所知不多,但他记忆力极好,听过几次之后,这曲调的变化之处,他已经一清二楚了。箫声此时逐渐拔高,渐至最高,这是《笑傲江湖》全篇的**部分,音调最高,虽然少了琴声相和,少了很多音律上的韵味,但箫音流转之中,内功沸腾难以控制,令狐冲忙着调息运气,因此那点遗憾之心倒也没有时间升起。
过了片刻,曲调转向柔和,令狐冲的气息平静下来。他睁开眼睛,皱眉思索着,过了片刻,神色一动,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他站起身来,向峰顶的方向奔去。
他全力施展轻功,几乎足不沾地,在险峰窄路之中疾行而过。走了约盏茶功夫,曲调再一次拔到最高,令狐冲气息大乱,连忙坐下身来,凝神运气,这一次比之前调息,感受更深。由于距离近得多,这一次他清楚的感觉到,那箫音传来,便如同一波一波的潮水,在他丹田之中震荡传播,带着他自己的真气,也不由自主的震荡起来。令狐冲全力控制,始终保持心神不乱,撑过这最高的一节,到曲调减缓之时,果然气息震荡的幅度也变的缓慢。
令狐冲心中暗道,果然如此。曲调刚一变弱,他立刻腾身而起,向峰顶快步奔去,他深吸一口气,将气息运到最足,抵抗着箫音的震荡,到离峰顶还有不到百丈的距离之时,箫声又到了最强的篇章,令狐冲闷哼一声,坐倒在地,此时他所在的位置,离唐近楼已经很近,即使不用内力,箫音也能传来。这里也已经接近剑意最强的区域。令狐冲刚一靠近,气息便瞬间打乱,但他神色却丝毫不乱,隐隐间还有找到答案的兴奋感,他跌坐在地,再一次运气调神,这一次气息却没有因为他的调息而稳定下来,稳定的是随着箫音开始的震动,丹田之中的气息,合着箫音的起伏,起起落落,震荡不止。只是片刻之后。令狐冲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对自己真气的控制,现在控制自己真气的,是那绵延不断的箫声,是箫声之后,那惊才绝艳的少年。
但他不仅没有失望,反而如释重负,甚至微笑起来。
因为他先前的猜测,是对的。从一开始。当他听到这箫声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了熟悉,而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熟悉,因为这根本不是什么《笑傲江湖》,而是他已经修行近十年,让他成为今日的令狐冲的那部绝世剑法——独孤九剑。
令狐冲全心控制真气,但箫音四溢,他体内的真气也不受控制的震荡,如同海潮般起伏。并且越来越强烈。但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甚至眼神中。还透着些许激动。隔得太远所感受的内气变化,不过是一点剑意的余波,只有在这音声的中心,才能真正感受这以箫声催动的独孤九剑,是多么奥妙绝伦,剑意强横的篇章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然后当箫音转弱时,令狐冲却没有如之前一般,重新掌握自己的真气。反而箫音一弱,连他的真气也变的羸弱不堪,仿佛久病之人,不堪重负。箫音攻击之下,真气更是无可阻挡,只有跟随着箫声,震荡不休。
他微微一笑,喃喃道:“不错,这才是独孤九剑,不论是疾风骤雨,还是漫不经心,每一剑都是攻敌之不得守,每一剑都让对手退路更少,绝不可能让他有丝毫还手的机会,直到他最终败亡。”
他体内的真气渐渐散乱,震荡冲击越来越强,令狐冲闭上眼睛,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熬过下一次箫音的高峰。
然而此刻,他的剑意却旺盛起来。
“这便是独孤九剑!这才是独孤九剑!”
他的眼神越来越明亮,伴随着箫音的起伏,他的丹田之内,所有的真气有序的震荡,只不过,这收缩扩张的震荡,完全不受令狐冲的控制,也完全无法避免对他体内经脉的冲击。
令狐冲没有丝毫对付这类攻击的经验,但他天生就不是一个畏惧困难的人,哪怕经脉已经受到不小的损伤,哪怕这箫音无比可怕,只要那最高音调的篇章再次响起,他连抵抗的能力都不会再有,而这篇章并非依照顺序奏出,就如独孤九剑一般,收发由人,或许下一刻,给他的内功带来致命损害的箫音部分就会响起。
但他丝毫不乱,相反,他的内心更加的坚定。既然躲不过去,他又怎么会怕这怕那,出剑吧!
他剑意已成,顿时心中无所畏惧,平静如水。但他的丹田之中,真气正如同惊涛骇浪,势不可当的冲击着经脉。就在此时,箫声忽的一缓,让他压力顿减。
远处的唐近楼停下箫声,轻轻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还没有分出胜负。不过突然出现的令狐冲已经无法抵御他的剑意,他自然不会再强行催动箫音去攻击那人,更何况他已经连续出招,却根本无法伤到他,再比下去,也是毫无意义。
唐近楼正要去看令狐冲的情况,忽的脚步一顿,神色一变,数十丈外,一股强烈的求剑之意锐不可当的袭来。他眉头微皱,思考片刻后,终于将洞箫放在口边,运气凝神,《笑傲江湖》的最**篇章瞬间响起,他微眯着双眼,眼睛紧紧的盯着树林的方向,箫音越来越高,及至最高处时,竟渐渐至于不可闻之声,四溢而出的剑意却仍不可阻挡的拔高,到了最后一个音符,才翩然落下。
方才他出剑时,为了保持剑意圆满无缺,无有断绝,一直没有使出这最强的一剑,因为若是不能制敌,这一剑便不算圆满。此刻他使出这最高的剑意,目的却也并非是为了克敌制胜。
他皱着眉头,死死地盯着上山的道路,过了好一会儿,令狐冲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只见他神色疲惫,面色苍白,嘴角眼角鼻下耳后,皆挂着一丝血迹。但他双眼明亮,湛然若神。令狐冲看着他,微笑道:“好剑法。”
唐近楼见他没有大碍,心中一松,笑道:“好一招破气式,大师兄,恭喜你达到我去年的水平了。”他虽然开着玩笑,心里却也不由得佩服令狐冲迎难而上,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勇气,而他竟然当真能在绝境中领悟出破气式的要义。方才他感受到令狐冲的剑意,纯正无邪,又锐利无比,显然对他自己完全充满自信,即使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出剑。在那一刻,完全是一种感觉而非理智判断,唐近楼知道,令狐冲能够突破剑意的桎梏,因此他愿意冒险出剑,让令狐冲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高明内功。
令狐冲一低头,见地上趴着一个人,身着黑衣,黑巾蒙面。他皱了皱眉,说道:“左冷禅?”
唐近楼点了点头。
“他死了?”
唐近楼道:“死了。”
令狐冲叹了口气,说道:“不愧是一代宗师,我猜,他只差一步就能抵挡住你以箫音催动的独孤九剑了。”
唐近楼轻叹一声,说道:“那你可猜错了。”他转身走了几步,来到山崖边,看着远处险峻的风景,说道,“他去年败于我手之后,于武道误入歧途,内功已经大退,我方一出招,他便已经抵挡不住了,不过盏茶功夫,他便败亡于此。”
令狐冲神色一动:“那为何你还继续催动剑意?”
唐近楼淡淡的说道:“因为这一剑,本就不是为左冷禅准备的,自然不会因他败亡而终止。”
令狐冲惊讶道:“你的意思是?”
唐近楼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刚刚在这峰顶,接我剑招的,是东方不败。”
令狐冲一惊,说道:“东方不败?”他猛地转身四处看了看,片刻后回过头来,苦笑道,“我竟被这名字吓了一跳,真是可笑。他现在在哪里?”
唐近楼摇了摇头,说道:“他已经离开了。”
令狐冲想起箫声停顿的那一刻,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两人中断了这场比斗。他若有所思的问道:“后天才是六月初八,他还会来么?”
唐近楼淡淡道:“我想不会了。”
令狐冲问道:“为什么?”
唐近楼抬头看着远方,说道:“他不是左冷禅,他的内功出神入化,身法登峰造极,我将独孤九剑融入箫声之中寻找他的破绽,这种方法,虽然能够无视他的速度,但他内功已入化境,因此终究还是对他不起作用。而他既然已经离开,恐怕也是因为不想知道我的破气一式是否能够破掉他的高深修为。”
令狐冲念头一动,明白刚刚自己突破破气式,在无意之中,已经泄露了这一记剑招的某些奥妙,不由微微苦笑。
他抬眼远远看向思过崖的方向,心想,这一场比武就这样不了了之,那思过崖上作为赌注的那三人呢,东方不败还会去杀他们吗?他心中刚刚转过这样的念头,又不由得觉得好笑。他想起东方不败来,他只见过东方不败一面,现在想起,却如同已经认识多年一般。他不用去想,也知道东方不败会如何做。
令狐冲上前,走到唐近楼的旁边,看着远处的断崖绝壁,孤峰险岭,叹道:“这些年被江湖之事推动着,身不由己,竟没有心情好好看一看华山这雄奇的美景。”
唐近楼轻声喃喃道:“是啊。”
远处一座山峰上,一**飞鸟惊起,遮天蔽日的四散飞开,令狐冲惊喜道:“是太师叔。”
唐近楼闭上眼睛,运起气功,凝神细听。只听得远远地,从思过崖的方向,传来风清扬清越的啸声,声音虽无曲调变化,却仍能让人听出他心情不错。唐近楼嘴角挂着微笑,心道,看他心情不错,或许过不了多久,又能跟他老人家见面了。
啸声之外,隐隐有琴声传出,唐近楼心中一动,细听那琴声,却是《笑傲江湖》,弹琴者造诣不浅,音调转圜,流畅自然,如同流水一般,润过心扉。唐近楼静静听着,不由得痴了。
全文完。(未完待续。。)
ps: 终于可以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