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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桂仁     庆丰年txt下载     庆丰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49章 各怀鬼胎

    “就算是如此,我还是不赞成你去这事你不要管了,我去帮你回绝。”石氏找人打听到坐帐童女确有其事之后,还是不同意钱灵犀去。

    尤家与钱家的这场喜事,当中本来就掺杂了不少矛盾,再加上钱玢才弄了一屋子钱明君的家俱过来,牛氏哪里找不出人来,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叫钱灵犀去坐这个帐?只怕是早设下圈套,等她去钻。

    钱灵犀虽知其意,却有不同的看法,“婶娘,如果他们真的已经设计好了,您觉得,他们会容许咱们拒绝吗?再说了,我们在这府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能避到哪去?倒不如去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那要是有些咱们无法预知的事发生怎么办?”

    钱灵犀知道,石氏是担心大房的人会针对她,但她却想试试自己处理问题的能力,可她也不想拂了石氏的一片好意,想想便道,“那婶娘您先试着回绝,要是实在回绝不了,我再去,到时您替我盯着,如何?”

    石氏是下决心一定要推掉这件事,可她没想到,牛氏这么快就亲自找上门来。

    “……本来不该麻烦婶娘,我也知道,您担心灵犀妹妹出错,不想让她来,我全明白,只是如今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了。我知道外人都会想,这场喜事我是头一个见不得好的,现在让灵犀妹妹来,只怕是安了些见不得人的坏心。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又是正妻,要是我跟她过不去,让外人怎么笑话?”

    石氏真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牛氏又叹了口气,似是有些不得己的苦衷,却是欲言又止,“横竖多的我也不多说了,我只告诉您。另一个坐帐的男孩是齐家的小侄儿,今年才三岁。若我要害灵犀妹妹,岂不也连累了他?您要实在不放心,不让灵犀妹妹来也可以。我绝不勉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石氏还真不好拒绝了。等钱灵犀下午放学的时候,知道她已答应,只是石氏心中很是忐忑,总怕出事。

    “婶娘您就别担心了,他们总不能当着您的面把我给卖了吧?就是真卖了,您也记得把钱收回来啊。”

    石氏给她逗笑了。嗔道,“就会耍贫嘴,你不去准备下功课么?这马上就要去男学堂那边上课了,你也别太不学无术了!”

    就是不学无术才好呢!钱灵犀抓着钱敏君,招呼小丫头们一起出去打排球了。虽然是布缝的绣球,没那么大弹性,但打起来还是挺好玩的。现在软软紫薇都迷上了,每天都盼着下午这时候。

    何奶娘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石氏要纵着她们在外头野,这让人瞧见岂不得说闲话?

    但服侍钱灵犀的玉翠却渐渐明白过来了,“灵犀姑娘故意带小姐在外头玩。就是让人知道她们不守规矩,有缺点才会让人有说头,人家才不会惦记着老寻她们的错处。这与其犯大错,不如犯小错,娘您想,可是这个道理么?”

    何奶娘恍然,自此再不唠叨了。

    ……

    “听说没有,大哥哥办喜事,请了那乡下丫头去坐帐呢!”钱婉君下学之后,把钱慧君约去喝茶。说起八卦,“也不知她走的什么运,爷爷把大姐姐的家俱都给她了,明儿还要去男学堂上课,说不定又得一鸣惊人呢!”

    钱慧君最近一直琢磨着该怎么和邓恒交好,倒是没留心这些事。眼下听钱婉君说起,见她在妒忌中又带三分讥诮,心里大概有数了。那坐帐又不是什么好差使,钱婉君如此说,只是想等着到时看热闹而已。

    钱慧君不关心他们要怎么斗,她心中只暗自筹谋一事,还需要钱婉君,准确的说,是五房蒋氏的协助。

    “那日喜筳,可要请不少亲戚朋友来吧?”

    “哪儿呀!”钱婉君压低声音卖弄从母亲那儿听来的小道消息,“都说了得低调,就只办几桌意思意思得了。别看是平妻,大哥连新娘子也不去接,只派十六个丫鬟去以宫礼迎回来,拜个天地也就完了。”

    钱慧君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钱婉君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能热闹一场,让姐姐多见些人的。”

    “我见什么人?”钱婉君微怔,忽地红了耳根,“你这丫头,说什么呢!”

    可是心里却也有些意动,她这都老大不小了,亲事还没定下来,说心里话,钱婉君是有些着急了。

    只听钱慧君幽幽道,“这眼看过了年,就又长一岁。前两天看见后院的梅花开了,也不知请不请人来赏花的。去年我记得姐姐画的一副红梅图还得了爷爷夸奖,今年要是再办,想必还是你夺魁。”

    钱婉君垂首不语,心内却明白她的意思了。国公府后院有一片梅花,几乎年年都会请人来赏,钱玢还会放下花红,奖励来作诗作画的年轻子弟们。今年若是自己能再表现得好一点,让钱玢注意到,说不定连同她的婚事也就有指望了。

    当然,她也知道钱慧君在四房过得并不甚如意,肯定是要早早为自己的终生做打算,所以才撺掇着她去提起此事。不过钱婉君才没这么笨给人做嫁衣,她会找个由头,去长辈跟前说是钱慧君在问,也就搪塞过去了。

    这里姐妹二人各怀鬼胎,又闲话一时便散了。

    钱慧君估摸着钱婉君可能会拿自己做借口去提起此事,但这些是小事,她有办法回复,她只惦记着钱玢每年赏梅,是会把在学堂里附馆的学子们都请来的。到时邓恒要是来了,她得做些什么,才能既不冒失,又让他对自己产生好感?

    她是有想过弹一曲月琴迷人心智,却只恨现在年纪小了几岁,还行不得男女之事。否则,钱慧君当真想用尤三姑娘那一招,简单直接,不怕邓恒不认账。

    那还有什么好法子?

    她正在苦苦思索,却一回院子,就见钱文侩面色古怪的和她打个招呼,进了主屋。随后丫头婆子全出来了,定是夫妇二人在说悄悄话。

    钱慧君也回了房,暗自取出自己的宝镜,偷偷窥探。虽然瞧不见,但却有细微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打听到京中已经奏准起复旧员,上回与我一同革职的冯大人已经重授了官职,虽然降了一级,但好歹花钱疏通了下路子,便外放了个不错的缺。”

    尤氏急忙道,“那你怎么不快去找爹说说?”

    “我去了!”钱文侩提起此事还有些忿忿不平,“爹说我之前的官职就低,再降就没品了。咱家又不缺钱,图那个好处干什么?让我安心等待,说他自有安排。”

    “我看他就是舍不得花那几个钱!”尤氏一语道出钱文侩的心思,“但咱们可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成天在这家里困着,半点油水也无,还得守一大家子的规矩,倒不如外放快活。只要有个好地方,哪怕是当个九品芝麻官也好啊?”

    可不正是这话?但钱文侩却不能说,只跟尤氏商议,“咱们也没多少私房,再说背着爹去打点,只怕他老人家知道了生气,事也办不成。那冯大人来信时倒是给我出了个主意,你听听看……”

    他附在尤氏耳边,把声音压得极低,饶是钱慧君在那头竖起了耳朵,还是听不清。

    半晌,只听尤氏道,“可倒是可以,只是这样一来,那丫头的嫁妆可就要着落在我们头上了。”

    钱慧君心中一紧,这是说自己么?

    钱文侩却道,“那丫头还小,就是定下来了,起码也得等到一个任期之后,咱们若是真的能谋个好去处,她那点嫁妆算得了什么?”

    尤氏想想也是,“你说的也对,何况人家又不是不给聘礼的。这一来一去,也添不了多少东西。行,这事就这么办了,你赶紧去联系!”

    钱文侩得到了夫人的支持,信心大增,自去忙碌,可钱慧君心头却如小鹿乱撞,猜不出个究竟。

    直觉告诉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钱文侩要拿她的亲事去交换前程,她无论如何得阻止。

    邓恒就在眼前,钱慧君的心里哪里容得下别的对象?这个男人她一定要想法抓牢了。不过当务之急,还得想法阻止钱文侩夫妇的暗中行事,该怎么办呢?钱慧君急得团团转,大冷的天,额上居然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意。

    翌日正逢旬末,男学堂开讲坛的日子。

    每逢这日,钱府的男学堂对城中所有学子开放,只要是有功名的读书人,皆可以来旁听。早早的,就有不少读书人过来等候了,若是能在此表现突出,也是扬名立万的好时机。是以时辰一到,大门外便涌进来不少的读书人。

    下午的两堂课后,钱灵犀和钱敏君皆换了男装,洗去脸上的脂粉,素颜低调过来了。为了配合,府中还给软软紫薇都发了身小厮的衣裳,混在那些青年学子当中,并不惹人注目。

    只是男学堂可比女学堂大多了,钱灵犀她们进来,见院子里都是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闲话,有些摸不着东南西北。

    正在困惑该往哪儿走,钱敏君不小心踩了旁人一脚,看人家干干净净的鞋面上顿时多出一个黑脚印,钱灵犀急忙赔罪,那人却笑,“没事没事。咦?你们怎么是女子?啊,你是不是那个写七步诗的女孩子?”

    哎哟,这一出来就被人认了出来,钱灵犀很有些不好意思。(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51章 忐忑少男心

    便如一阵大风刮过,国公府继钱明君之后,又一位姑娘去男学堂上第一堂课的光荣事迹,在她还没有从里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沸沸扬扬传扬开来了

    “你说什么?那丫头跟人当众吵了起来?”沈氏瞪圆了眼睛,连手中的念珠也忘了捻动,问底下的婆子。

    “是真的,奴婢方才怕人传言不实,亲自去看了。真是那姑娘跟一屋子的人吵起来了,听说是在那儿争什么娘比爹要紧,还说什么男人不是天,女人也不是地的怪话,我也记不清,总之就是惹人笑话了!”

    沈氏听了个一知半解,将信将疑,慢慢又开始拨动了手中的念珠,心想这婆子也没念过,估计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头得寻个明白人来问问才是。

    在心中思忖一晌,便道,“我听说今晚上有道黄焖羊羔肉,那个菜好,正适合冬天吃,让厨房别忘了给几位读的少爷都送一份去。”

    如此一来,到时便不怕没人来向自己请安,她就可以弄清楚事情始末了。不过弄明白事情原委固然要紧,但更要紧的是钱玢的态度。如果真的是钱灵犀出了丑,犯了众怒,那倒是好办了。沈氏眯眼一笑,且看事件进展。

    当终于得以从学堂脱身,钱灵犀深刻的体会到,所谓的舌战群儒不仅拼的是口才,还拼的是体力啊!

    心里象是憋着一团火,可偏偏就是再也发不出声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邓恒站在对面质问,“如果真的女子的才智不输男子,那请问为什么,你现在会站在这里听课呢?”

    那是因为有女人在后面替你们洗衣做饭带孩子,所以你们才有时间在这里夸夸其谈好不好?钱灵犀的嗓子已经彻底哑掉了,只能勉强发出嗬嗬之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表示自己的不忿,却不再张嘴。

    “行了行了,今日之事就到此结束。如果你们彼此还有什么不服,可以以文会友。继续切磋。下课,下课!”

    万夫子实在没料到今日的场面会如此火爆,眼看那小姑娘已经体力不支,他赶紧把话题打住。莫大家早就得着消息,过来旁听多时了,此时亲自出来,把钱灵犀带了出来。

    陈晗嘻嘻一笑作别。“表妹,你可这回可出大名了!”

    钱灵犀哪里是想出名的?

    她也知道,在一个男权社会里讨论男女平等是有多么的不合时宜,可她实在受不了这些读人的群起的而攻之。

    还非诬赖说她之前给“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那首诗前面加的几句是她自己臆造的,虽然很好,但并不正确。然后一定要逼她承认女人就是男人脚下的一滩泥,得任他们捏扁搓圆才算是贤良淑德。

    这也太过分了吧?钱灵犀实在是忍无可忍。才跟他们讲起道理。

    可这帮子封建文人完全不理会女子所做出的努力和付出,反而认为女子操持家务是因为她们天生就愚笨所致,只有男子才是聪明人。才能出来读做事。就是有个别能够出名的才女,那也是异数。而母亲虽然十月怀胎辛苦生育了他们,但要是没有父亲的教导,他们就不会成材,光养而不教又有何用?

    总之就是各种大男子主义,最后连一贯低调的邓恒也站出来说话了,觉得钱灵犀不应该由男子教导学会了知识,就反过来认为女子是可以和男子做到一样,女子必须承认自己先天的不足,甘于做男子的附属才是合乎礼仪云云。

    钱灵犀气得快要吐血。这小子前世在自己面前不是挺老实的么?说东不敢往西,怎么就从没发现,他还有这样恶劣的一面?

    因为是在气头上,刚走的时候当然忘了程雪岚的托付,不过那也没什么,回头走出几步想起来。便塞给钱敏君,打个手势让她送过去。又在她手心写个马字,意思是那位骑马的程大小姐要送的。

    今天的钱灵犀气场极其强大,钱敏君被她跟人吵架的样子惊着了,将马字理解为马上,迅速替她去跑了个腿。

    邓恒收到帕子和扳指很是奇怪,可待要细问,钱敏君已经跑了。

    这是钱灵犀给他的?那小丫头会什么对他这么好?刚吵完还不计前嫌,她跟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邓恒的一颗少男心怦然而忐忑了。

    莫大家把钱灵犀领回了钱府后院,让她早些回去休息。她一转身,却是去寻了万夫子,他也没走,正跟其他几位夫子还在议论刚才的事情。见莫大家来了,大家纷纷上前打听起钱灵犀的学业性情。

    莫大家一笑,“还请几位夫子先说说,对那丫头观感如何?”

    几位夫子有个共识,“只可惜不是男儿身,否则以她这样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谈吐,实在是不凡。你过来看,我们方才把她争辩时说的诗做了个记录,粗听时不觉,可是仔细推敲,竟是天衣无缝,与那七步诗一样,自然不做作,写得再好也不过了。那孩子平常也这样?”

    莫大家摇了摇头,“她的功课也不算多出色,只是你说到什么,她就能很快的明白,反过来还可以教她姐姐,讲得再简单清楚不过。如果说她唯一有的优点,可能就是字写得还不错,方正端雅,一看就是下了苦功的。”

    夫子们更加惊奇了,“难道这孩子竟聪明至此?”

    忽地,一个小厮过来打断了他们,“万夫子,莫大家,国公爷有请。”

    想来就是为了今日之事了,万夫子把手中的纸一收,和莫大家去了钱玢的院子。

    在看到那首钱灵犀“续写”的诗时,莫大家身为钱灵犀的指导老师,觉得可以很肯定的说一句,“那孩子一直都在藏拙。”

    万夫子点头,“看这姑娘的谈吐,虽然有些傲气,不过却也有她的道理,并不是无理取闹。更何况就算她傲了一些,也实在有她的底气。我现在倒开始好奇,那孩子从前在家时,是谁教她的?”

    “听说是她的大伯。”莫大家回答了这个问题。

    万夫子赞道,“那一定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否则,教不出这么好的孩子。”

    钱玢一直瞧着那首诗,此时才忽地问起,“你们觉得,若是将那丫头好好栽培,她最高能到什么地步?”

    万夫子只见过一面,不太好说,莫大家想了想,“那孩子生性淡泊得很,于功名之事看得极轻,就算她有这个本事,也未必愿意全力以赴。我想,今日要不是争论的话题触动了她,恐怕她连半个字都不会多说。”

    这么一说,万夫子也想起来了,“可不是话题触动了她,是旁人把她硬推出来的。”

    钱玢先谢过两位夫子,让他们以后留神钱灵犀的教育问题,他独自坐在太师椅中沉吟许久,做出了一个决定。

    ……

    石氏心疼的看着把自己扔在床上,明显累得不轻的钱灵犀,亲手把糖水端了过来,“你说你,不是去走个过场么?怎么弄成这样了?快起来把这汤水喝了,是用胖大海煮的,不苦,我还让人搁了点蜂蜜,最滋润了。”

    钱灵犀挣扎着爬起来,用破锣嗓子勉强道谢。石氏听着难受,“快别说话了!老实养一会儿吧,软软,你过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软软过去,嚅嚅的把事情交待了一遍,虽然有些乱七八糟,但大概都说了些什么话,她还是记得清楚的。

    石氏听着不怒反笑,“你这丫头也是的,跑那儿去跟人吵什么?你心里知道你是对的就好了,那是你吵得赢的么?”

    问题是钱灵犀也不想吵啊,是那帮子读人非逼着她承认他们的观点不可,那钱灵犀当然不服气。你们可以不赞同我,但不能强迫我接受你们的观点,这样才争执起来,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石氏不需要她的解释了,只是抿嘴笑道,“这样也好,你这会子把人得罪光了,回头正好去跟老太爷说一声,不去那里就是。”

    钱灵犀其实也有这个意思,才跟那帮子读人较了一回真。可是到晚饭工夫,竟是府上几位老太爷接二连三打发人来看钱灵犀了,还给她送了不少清咽利喉的药材,让她安心休养。

    钱珅更是让人带话来说,“咱们钱家的姑娘就是好样的,说得好,有志气!”

    难道这是鼓励她再接再厉?钱灵犀蒙头大睡,懒得搭理。

    她得赶紧到空间里取一点泉水来滋补才要紧,只是忽地记起一事,她忘了给邓恒送个护身符过去。不过这家伙今天的表现着实恶劣,最后噎得她说不出话来的就是他!就算是钱慧君要算计他就由他去吧,吃点亏才长记性呢。

    钱灵犀小心眼的决定不管了,等她心情好点,起码喉咙好了再说。

    她这一番丰功伟绩,钱慧君自然从钱扬辉的嘴里也听说了。不同于当面辩驳时一边倒的反对,钱扬辉回来之后,倒是说起众人对钱灵犀另外的一番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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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算计

    “……也就是她,那么大胆的跟全场的人争,说得好些人都哑口无言。//虽然许多人当面都说她不对,但私底下想想,她说得也有道理。要是没有女子纺织下厨,咱们吃什么穿什么?要是所有的女孩子都跟她似的出来读书了,还真说不好这世道变成什么样呢!虽然当时都说她不对,但其实好些人心里是赞成的,只是大伙儿都不敢明说罢了。”

    钱慧君见弟弟一味赞起钱灵犀,心里头很是不悦,却听钱扬辉又道,“就象姐姐,我也觉得是个有本事的!”

    钱慧君这才好过起来,“就会贫嘴,快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钱扬辉答应了过来,一时饭菜摆上,请了钱文侩尤氏出来用饭,却见婆子提着个食盒过来,说老太太给几位读书的少爷加了道菜。

    黄焖羊羔可是难得的美味,钱扬辉先让了父亲母亲,又让姐姐。

    钱慧君看那一盘子羊肉统共也没多少,敬了父母之后就更少了,她舍不得吃,就说自己不爱羊肉那股子膻味。可钱扬辉硬是亲手给她挟了,“这个是老太太赏的,肯定不膻,姐姐尝尝。”

    钱慧君暖暖一笑,旁边尤氏瞧见这姐弟亲密无间,颇有些妒忌的清咳了一声,“食不言,饭不语。”

    钱扬辉忙收敛了神色,坐下老实吃饭。

    可是到底惹得尤氏不快了,连钱文侩心里也不舒服。觉得这儿子虽然孝敬,但跟姐姐也太亲了些。

    饭后让钱扬辉去向老太太请安道谢,钱慧君虽然明知他们不喜,但她心里有事,却是一定跟了去。而钱文侩夫妇年纪大了,又有子女代劳,已经不必每天过去晨昏定省。

    等她们姐弟走了,尤氏忍不住就开始向钱文侩抱怨,“你瞧扬熹(钱扬辉)是个多好的孩子。只是心里成天就惦记着他姐姐,也没咱们!”

    钱文侩心里也有些疙瘩,但嘴上只能道,“那孩子以后会知道咱们好的。眼下他姐姐还能在家几年?你也别太介意了。”

    尤氏却撇了撇嘴,“可这几年也正是孩子明心智的时候呢!依我的意思,要是你能赴任,不如把七丫头留在家里得了,就把扬熹带在身边。咱们自己请私塾,也花不了多少钱。”

    “可那样的话,就没在家教得好了。”

    “要是咱们自己亲生的。自然无所谓,可现在本就隔着一层了,再象现在这样不冷不热的,那孩子心里什么时候才能有我们?咱们养个儿子是指着他养老送终的,哪怕你教得再有出息,可是心不在咱们这儿又有什么用?”

    钱文侩这么一听,倒也有几分道理,“此事回头再议./你平时也多关心关心那孩子,这天冷了,给他做几件厚衣裳。学堂里读书可冷得慌,让下头的人好生伺候,手炉什么的,可不许怠慢。”

    尤氏瞥他一眼,“这还要你说?每天我都亲自检查的。哎,再有几天就是我三侄女过门的日子了,到时你可得帮忙撑着点场子。”

    “我心里有数。”

    “你可别光嘴上应着,大房已经弄得这样简单了,到时你可得去盯着,无论如何得把二叔三叔都请过来。我怕大房临时要变卦。到时光是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办事,那不跟纳妾一样了么?”

    “行啦,你也别瞎折腾了,大房都已经答应好的事情,敢不作数?等把人顺顺当当的抬进来,正了名分就好了。”

    尤氏咕哝了两句。却又说到钱灵犀头上,“大房居然请了她来坐帐,不知道到时会有什么古怪。听说那孩子今天还在学堂闹了一场,你得着信儿没?”

    “那些都不关咱们的事,坐帐又不考学问,只要她家父母双全,又有兄弟姐妹就行了。你们女人家就是心思太多!”

    他不耐烦再扯这些家长里短,一甩袖子走了。尤氏看他进了书房,找那几个小丫头鬼混去了,暗自鄙夷。钱灵犀下午在学堂的话其实她是略有耳闻的,要她来说,钱灵犀就没说错!

    妻子为什么不好,那首先就是男人花心才会如此。要是男人一个个能老实下来,不偷鸡不摸狗,十个妻子里起码有九个半就能做到家和万事兴。

    ……

    沈氏正房。

    闲话已毕,钱慧君在要走的时候,觑着老太太的脸色,谨慎提起,“老太太上了年纪的人,还是要好好保养才行。记得我们从前在乡下,有些老爷爷老奶奶不知道保养,一把年纪还逞能下地干活,结果明明是百岁的寿命,生生缩了十几年。”

    沈氏往她那儿一瞥,这丫头自从进了国公府,最不喜欢提到从前的旧事,她今儿怎么转性了?也罢,且听听她有什么棍意。

    “丹凤,让人送几个少爷出去,七姑娘留一会儿,给我捶捶腿。”

    钱慧君拿起美人捶半跪在地上给沈氏捶着,等人都走了,才低低的似扯起闲话,“我记得灵犀妹妹的祖父母年纪似乎还没老太太大,但瞧着却是老太太年轻多了。今儿听我房里的小丫头说,她想过年的时候回去瞧瞧家里老人,只是路远传信不易,不知道她到家时,那信儿有没有递过去。”

    钱慧君一面说,一面悄悄的打量着沈氏的神色。她知道沈氏一直想把钱灵犀弄走,于是她就想了这么个主意。

    这个时代通信不易,伪造一封信件或是一个口信带到钱灵犀这儿,就说她家出了事,不信钱灵犀能赖着不走。等到钱灵犀真的走了,就算发现是个谎言又如何?一来一回就是大半年的时间折腾过去了,到时格局又不一样了。她不信沈氏吃了一回闷亏,还会允许钱灵犀再度进入国公府的大门。

    沈氏睃了她一眼,半晌没有吱声,在钱慧君一颗心提得七上八下,几乎以为没什么希望之时,老太太开口了,“小孩子家知道孝顺是对的,可也别老窝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面前。有时间还是要出去多走走。对了,你母亲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尤家那边,要成亲的事情都准备好了么?”

    老狐狸!钱慧君心中暗骂一声,知道沈氏不是对她的提议不感兴趣。而是还想从她这里套出更多有用的消息。尤氏那儿能准备什么?无非是把人抬过来罢了,如果想要打动沈氏,唯有一件事了。

    钱慧君暗自咬了咬牙,道,“母亲那里我瞧着还好,只是无意间听到一个传闻,也没坐实。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太太一声。”

    “你说。”

    “我听说,那位夏家公子似乎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呢,连老太爷都格外护着。只是我也不认得,倒是听说灵犀妹妹和他相熟,不知她清不清楚。”

    沈氏眼神锐利的闪了一下,很快又收敛了起来,跳过了这个话题,“听六丫头说。你想着梅花宴的事了?是准备好什么东西了么?”

    “这个可得求老太太明鉴!”钱慧君假意羞涩的笑了起来,“明明是六姐姐想大展拳脚,却拉着我垫窝子。我不过前儿见着后院的梅花开了。白姨奶奶带着丫头们在收梅花上的雪,很是风雅,顺嘴提了一句而已。”

    沈氏的脸色微沉,淡淡的道,“行了,你也累了,回去吧。”

    钱慧君起身欲走,可沈氏忽地问了一句,“你母亲待你好么?”

    钱慧君听着心中一动,心思急速转动一番。跪了下去,“慧君只知道,既然入了国公府,自然该听老太太的吩咐。便是母亲,也不应该例外的。”

    沈氏眯起眼,又体量了她一会儿。才道,“下去吧。”

    钱慧君退出来时,手心里不觉已经捏了两把子汗了。她都这样表了忠心,沈氏总该对她有些不同吧?

    钱文侩和尤氏明显是靠不住的,为了自己的前程,她一定得想法子笼络住沈氏,只要她肯出力,不怕日后没有好姻缘。

    微带些得//无弹窗无广告//意,她离开了上房。

    但沈氏却立即打发人请来了长媳齐氏,“只怕有些事,我们要改一改了。”

    “老太太何出此言?咱们不是已经算计好了么?既然三叔喜欢那丫头,就在扬熙的喜宴上把她送到三房去,那样老太爷也不能说什么了。”

    沈氏摇了摇头,“也许咱们还能有更好的法子,你去打听打听,那个钱家,我问的是灵犀丫头乡下的家里有多久没寄信过来了。还有那个夏阳,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齐氏不解,老太太怎么对这些小事产生兴趣了?

    “你且先别问了,打听到了,我再跟你详说。”

    齐氏应命而去,沈氏慢慢的捻动着腕珠,琢磨着心事。

    钱慧君那个法子看起来最笨,反而是最好用的。要是一个假消息就能骗钱灵犀离开,可比将她留在三房更好。至于她提到的夏阳,沈氏自那日之后,也在怀疑他其实是大有来头了。只是钱玢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太好,她完全查不出来一点线索。

    可即使知道了又能怎样?如果夏阳真的如想象中那么有背景,沈氏反而不敢轻易动他了。只可恨她们大房现在没有适龄的女孩,否则联姻倒是条最简便的路子。

    虽有一个庶出的钱婉君,身份却有些低了。关于她的亲事,蒋氏已经来提了多次。她们自己看好的几家,门第都不太高,若是就这么嫁出去,对大房一点助力也无,沈氏甚是不甘心。再加上钱明君那儿,她还没有完全绝望,想先等等再说。钱慧君虽来表了忠心,可沈氏还要再考察考察,况且她年纪太小,暂时还顶不上用场。

    沈氏越想越恼火,这都是钱灵犀姐妹俩搅和的。要不是有她们,何至于弄得自己如此犯愁?一定得把她弄走才行!

第153章 动摇

    钱扬熙的亲事,说是娶二房,可学堂连假都不放,一大早的,钱灵犀还得跟往常一样早起,和钱敏君上学去

    两堂课熬下来,姐妹们都要回去更衣吃喜酒了。走前,莫大家又交给钱灵犀一厚沓子文稿,笑道,“这些天,全城的读书人都快魔怔了,一个个绞尽脑汁的来续写春晖那首诗,要跟你一较高下呢。”

    钱灵犀认输行不行?

    这些天通过男学堂转交来的文章诗词都快把她看吐了,不仅是诗词,还有作文章跟她讲道理的,一上手就是洋洋洒洒几千字,只可惜字迹过于潇洒飘逸,钱小妞看着费劲,往往是扫一眼人名就算了。

    这也还算是给面子了,要不是亲自问过钱玢,说下回讲大课她必须去,她连这都懒得看了。

    可她这真心的烦恼,落在某些人的眼里,却似乎卖弄一般。

    还是三房的钱丽君,接连在钱灵犀手下吃了几回亏,这次觉得自己找到万无一失的把柄了,才出了学堂便出言讥讽,“灵犀妹妹,听说你那日在男学堂里说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男子三妻四妾才是家室不宁的根源,这会子怎么又要去给大哥哥娶二嫂子坐帐呢?你怎么就不去给大哥哥讲讲这个道理?”

    这话说得很犀利啊,钱灵犀得认真想一想再作答,“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并不代表一定得让所有人都认同我的看法。姐姐没去过男学堂,可能不太了解那里的情况。夫子说过,每个人都可以发表自己的见解,而不是说让所有人都达成共识的。否则,所有人都成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有什么意思?”

    她这话的原意就是要刺钱丽君一下,可钱婉君听着也觉得不舒服。出来声援,“丽君妹妹,你跟人家较什么劲儿?她可是有本事在男学堂里与那么多读书人辩论的呢,咱们哪有这个本事?快走吧,省得耽误了去吃喜酒。”

    钱丽君冷哼一声,“我就是看不惯有些人说一套做一套的样子!”

    她们想走,但钱灵犀还不让了,堵着路道。“丽君姐姐是在说我吗?若是说我的话,这话可就不对了。”

    钱丽君沉下脸来“就说你如何?难道你不是如此么?借口说那些什么话,可实际做的不又是一套?”

    钱灵犀一笑,“如果一个人想什么就得去做什么的话,那我请问姐姐,你成天读的是圣贤书,你就是圣人么?圣人说的那些道理你都明白,可你真的能做到么?你要是做不到,岂不也是说一套做一套?”

    钱丽君噎得说不出话来了,耍起了无赖。“我讲不过你,不说了!”

    她怒气冲冲的想走,钱婉君也觉老大没脸,忽听一向甚为低调的钱慧君插进话来,“灵犀妹妹。你也别把话扯得太大了,咱们不过在讨论男人三妻四妾的话题。扯到圣贤头上做什么?再说了,就算圣贤,不也是要三妻四妾的?你自己也说了自己接受不了这个,可是眼下不一样得为了大哥哥娶二房而帮忙?这就证明我们女人不管愿不愿意。还是得接受男人娶小纳妾。与其都是一样的结果,又何苦非要做出个不愿意的样子来惹人笑话呢?”

    她的心里一直记恨着前世钱灵犀不肯让邓恒纳她之事,是以逮着机会就毫不留情的加以打击,“所以,我倒要劝灵犀妹妹一句,不如大度些算了。这世上但凡有点本事的男人,都不是你一个人能守得住。若是非要强求你所谓的什么一心人,最后的结果也绝计讨不着好,你们说,是也不是?”

    “慧君妹妹这话说得对极了!”钱丽君只觉扬眉吐气之极,看着青白着脸的钱灵犀,再接再厉,“身为女子,肩负传承子嗣的重任,虽然不愿意有别的女子分薄丈夫的情意,但也要贤良宽容,为丈夫纳几个妾室开枝散叶。而庶子女有了出息,也是一样为家族争光。难不成灵犀妹妹竟狭隘到认为只有嫡子正孙才有资格为祖宗增光添彩?若是这样的话,再往上追溯几十年,灵犀妹妹到底是嫡出的那一支,还是庶出的那一支可也不好说呢!”

    钱婉君雪上加霜,“丽君妹妹这话可算说到正点子上了,咱们可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不比某些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一心只知夫妻两人关起门来过小日子,咱们可得为了家族子嗣计。争那些情情爱爱的,只会让人觉得小家子气,惹人笑话罢了。灵犀妹妹,咱们好心好意的劝你,你这脾气可得改改才是。虽然女子善妒是天性,但若是因此就连家族大事都不顾了,这样的女孩儿纵是再有才学也是没有好人家敢要的。时辰也不早了,咱们早些回去换了衣裳,到大哥哥那儿去道喜吧。灵犀妹妹,你更得抓紧哦!”

    钱灵犀深吸了口气,忍着心里快要窒息的痛,紧盯着钱慧君,骄傲的微扬着下巴反击,“谢谢几位姐姐关心,不过这世上有些人就是那么奇怪。哪怕有再多的女子倒贴上门,他也只喜欢他钟意的那一个。姐姐们不能因为有些男人喜欢三妻四妾就一概而论,总有那些特殊的,和我一样,相信一生一世一对人。慧君姐姐,你这么有见识,应该是最清楚不过的,是不是?”

    钱慧君的脸一下子铁青了,有什么事情比一个女人倒贴上去还被拒绝更丢脸的?钱慧君永不会忘记,这样的奇耻大辱是谁给她的。

    上辈子,在钱灵犀死去之后,邓恒一怒之下,完全不讲情面的立即把她赶出了府邸,扔到了冰天雪地里。而比这更为残酷的是,他把钱慧君整个的从那个官宦人家的圈子里除名了,连做妾室填房的机会都不给她,直把她逼回了老家。

    那一年的冬天真是冷啊,那样彻骨的寒意,钱慧君到魂飞魄散的那天都忘不掉。原本她应该是恨邓恒的,但人总有种很奇怪的心理。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想要得到,尤其是男女之间,这种执念更加强烈。

    “妹妹说得也是,这样的人确实是有。不过再深的感情也敌不过时过境迁四字,环境变了,人也会跟着改变。若是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平平安安活到终老,只怕没那么容易。”钱慧君决定了,哪怕上辈子邓恒辱她至深,但这辈子,和邓恒不死不休!

    几个女孩见讨不着什么便宜,相携走了。钱淑君钱文娇等人本想安慰钱灵犀一下,奈何这样的话题实在她们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好,更何况一会儿要成亲的就是钱扬熙,如果帮着钱灵犀的话,似乎就是在指责钱扬熙不对了,于是,最后只剩下一个钱敏君。

    又是同情又有些不明白的看着钱灵犀,却还是在努力的安慰她,“好妹妹,你别伤心,她们都是坏人,我知道你是对的。”

    “不!是我错了,一直都是我的错。”没了外人,再不需要掩饰,钱灵犀脑子里象有团火在烧,心中的难过无以复加。

    其实她们说得没错,这个时代的背景就是如此,你能指望钱丽君她们有多高的觉悟?对男人抱多大的期望?若是小家小户,如林氏钱文佑之流,想小夫妻白头到老不难,可是稍好些家境的人家,怎可能如此?

    想想钱慧君临去时眼中的森冷寒意,恐怕上辈子被拒之事已经在她心中扎下了深深的恨意,在自己看来是她的非分之想,也许在她看来只不过是极合理的诉求而已。

    一个委曲求全的妾,主母都不能相容,这在世人眼里,难道不是她的错么?

    钱灵犀心里乱得象千军万马呼啸奔腾,她知道在这样的时代生存,必须改变自己,接受这里的法则,但是难道真的连她唯一想保有的一点爱情也得牺牲掉吗?

    钱灵犀想不通。

    石氏看她们神色不善的回来,很是吃惊,“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没事。”钱灵犀勉强笑笑,就要去换衣服。

    因要她去做坐帐童女,牛氏一早已经打发人送来一套红色的吉服,当然不会是正红色,而是次一等的玫瑰红。可即便如此,钱灵犀还是觉得那颜色红得太过耀眼,耀眼得几乎灼伤人的眼睛,红肿酸胀得竟似要落下泪来。

    石氏静悄悄的进来,轻轻的走到床边揽住了她,“心里难受吧?要是难受的话,就痛痛快快哭出来,婶娘不笑话你。再说,你也没错!”

    “不,是我的错。”钱灵犀靠在她温暖的怀里,哽咽起来,“是我想得太好了……”

    “不!”石氏忽地把她推开,扶着她的双肩,正色看着她的脸,“你说得再对也不过了,身为妻子,自然希望丈夫一心一意。你可不要见着别人三妻四妾,就这么委屈自己。”

    “可就算我不愿意,他也不愿意,可家里长辈怎么看?旁人怎么看?纵是坚持了一时,难道还能坚持一世?”钱灵犀说出心中的困惑与动摇,在这个时代,是否只有妥协才能得到幸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54章嫌疑人

    周末愉快~

    面对钱灵犀的疑问,石氏用另一个问题来回答,“我且问你,敏君新做了一双鞋子,你那天也赞漂亮的,我若给你,你穿不穿?”

    钱灵犀怔了怔,“她的鞋子我又穿不得。”

    “这不就是了?”石氏严肃的教给她一个道理,“鞋子合不合适,只有穿的人才知道。敏君穿得很舒服,你未必舒服。否则,光要那漂亮有什么用?如果日后你的丈夫纳妾,你心里不舒服,干嘛还要委屈自己?你是要跟他过日子,又不是跟面子过日子。当然,我知道你的顾虑,就好象你干爹,不也为了堵住众人的口,有一个秦姨娘?”

    钱灵犀看着她的神色,忽地打了个哆嗦,难道……

    这样暗黑的一面,钱灵犀不想知道。可石氏却淡然一笑,“我知道外头的人都会说我生了个傻女儿,怕别人生了好的,日后欺压了她去了,故此不给你干爹找好姨娘。但你可知道,如果一个男人真的有心在外头拈花惹草,女人又怎能防得住?好比你干爹现在在九原,虽然边关苦寒,但以他的身份,买个年轻的小丫头还不遍地都是?可我为什么会放心把他一人放出去?”

    钱灵犀愕然,“难道是干爹自己的意思?”

    石氏略带几分幸福与骄傲的点了点头,“当年我生了敏君不久,她还没摔瘸了腿时,我就给他纳妾了。后来那妾也确实生了个儿子,可是那孩子天生体质弱,没满周岁就夭折了,别说你干爹,就连我都伤心得不得了。

    后来再要给你干爹纳妾,他却怎么也不肯了。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经历过一次就够了,而且那时敏君虽然小,却有一回很懂事的说。爹爹有了小弟弟,就没时间管她了,她要自己玩,不能去吵爹爹。

    你干爹心疼得不得了。说再有孩子,必是健全又健康的,那样的话,他肯定会不自觉的多疼那个好孩子一些,忽略了敏君,那敏君就太可怜。于是,你干爹就借口伤心过度。把那个妾也打发了,就留着我们母女和他相依为命。至于说到秦姨娘,那是他年轻时的通房丫头。在我进门之前,就给婆婆的避子汤弄坏了身子,再不能生育,她又没个亲人,自然是要留下的,正好也避了人家的口舌。”

    钱灵犀讶然。却再一次感受到钱文仲疼爱妻子女儿的慈父之心。

    石氏自嘲的笑道,“若我是个贤明懂事的,肯定是断然不许你干爹这么做。一定要给他多多的纳几个通房回来。可是这么做,真的有意思么?且不说我心里不痛快,家里多了口人,又得多多少开销?这些年,你干爹仕途也就平平,还得攒下钱来给你姐姐看病,但便是如此,我们一家几口人过得虽不富裕,却不穷苦。

    可你知道么?有些你干爹的同僚,倒是信奉多子多福。家里妾室儿女一大堆,穷得连饭都没得吃,乃至于夏天当棉袄,冬天当凉席的。那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所以呀,你大可不必把旁人的话往心里去,更别为了装那贤良就给丈夫纳妾。那是读读傻了的人才会干的事。我们家的灵犀这么机灵,能上那当?你要是听了她们的,你就吃大亏了!”

    钱灵犀噗哧笑了,一个不防,眼泪鼻涕全喷到了石氏身上,顿时尴尬得面红耳赤。石氏却呵呵笑了,“没事没事,正要换了衣裳去赴宴了。我让玉翠进来,给你打盆水洗把脸,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给人家坐帐,可别让那起子糊涂丫头瞧不起!”

    嗯!钱灵犀重重点头,心结解开,只觉畅快无比。石氏说得对,不管世人的眼光如何,如果她和她的夫君愿意坚持,旁人管得着么?

    当下重新洗了个脸,换了新衣,再站出来的钱灵犀又是精神抖擞的了!

    钱敏君娇憨笑着,“妹妹这样才好看,咱们走吧。”

    钱灵犀故意垮着脸上前逗她,“难道我平常就不好看么?”

    钱敏君一惊,可是看到母亲在旁边抿嘴笑着,忽地心领神会的扮个鬼脸,老气横秋的道,“平常不提也罢,也就这会子才能见人。”

    石氏微窘,钱灵犀却大乐,她记得这原是前世石氏平常也常跟钱文仲说的玩笑话,没想到这辈子也有这个毛病,还给钱敏君记了下来。有这个活宝在一起,真是什么烦恼也得丢开了。

    到了大房那儿,姐妹们都陆续到了,见她没事人似的,还打扮得花团锦簇的过来,未免都有些侧目。

    钱灵犀心中痛快,更加趾高气昂,她们打击自己不就是想看她倒霉么?若是自己不受影响,那她们才难过哩。如此一想,心态越发的好了,笑容更加亲切有礼,博得不少亲戚赞赏。

    今日说是没请,但二房三房,尤齐牛三家还是来了不少人的,当然有些是来喝喜酒,有些是来撑场子,可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来了这么些人,就是个宣传的好机会。

    见大家喜欢钱灵犀,石氏当然得不遗余力的四下跟人夸赞钱灵犀的好处,人家想着她今日能担任坐帐童女一职,自然是个有福的,看着更加顺眼了。

    只不过,咳咳,钱小妞很快听着那些溢美之词脸红了。幸好牛氏带她去了新房,那屋子已经布置妥当,有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也着一身和她同色的新衣,正在床上爬来爬去。

    这是大太太齐氏的娘家小侄儿,长得粉嘟嘟的一团,看着特别讨喜。钱灵犀一见就喜欢上了,捏捏那个小包子脸,嗬嗬,私心暗想,要是自家的丑丑能长成这样就好了。

    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葫芦空间正悄然发生着一些变化。

    两三岁的小孩子自然是没有心机的,只要钱灵犀小小的施展下手段,齐家那小童男顿时跟她玩到一块儿去了。扮老虎,做游戏,玩得不亦乐乎。连牛氏的两个小女儿都看着眼馋加入进来,拍着小手,围着钱灵犀玩得极是开心。

    期间不少亲戚进来看新房,瞧见这样喜庆的场面自然会夸赞几句。对乐于充当大姐姐,带弟妹玩耍的钱灵犀印象也更好了。

    钱婉君有些不缀,“就她有本事!连小孩子都能哄得团团转。”

    钱慧君听见,压低了声音道。“姐姐切莫给人听见,实在不喜,让希蕙把两个妞儿唤回来就是。”

    钱婉君眼珠一转,“希蕙,你七姑姑喊你呢。”

    等钱希蕙过来,钱慧君虽有些生钱婉君的气,但她刻意要在亲戚面前表现自己。便略提高了嗓门,好让人听见,“希蕙,你看这新人就要来了,快把你妹妹带开,别让她们把新房弄乱了。”

    可她这话音才落地,却被旁边一位口快的夫人嘁了一句,“小姑娘真是不懂规矩。又不是你的闺房,要那么干净整齐做什么?这新婚三日无大小,没听说过闹新房闹新房么?有这么多孩子来闹才吉利呢。弄得冷冷清清的那还叫什么新房?”

    她这一说,旁边人都笑了,钱慧君大窘,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偏钱希蕙的奶娘听见,又赶紧把这话跟牛氏回禀一声,牛氏忙过来把钱希蕙带开,出言化解。

    钱慧君只得跟牛氏道歉,要不是今日尤氏在这里张罗,她绝对不能走开,早就告辞了。可眼下只能强忍着羞惭,继续坐在这儿任人家品头论足。

    心中却在担心,万一事后传到尤氏耳朵里,肯定又要不待见她。如此一想,越发的憎恨起钱灵犀来,巴不得她出点子事才好。

    日中时分。花轿终于进门了,不同于迎娶正妻吹吹打打的热闹,钱府只派了十六对丫头,打扮得一模一样,挑着花灯,带着花轿去把新娘子接了回来。

    到厅前交拜天地的场景钱灵犀没法去看,自花轿来了,她就得和齐小童男规规矩矩坐在新床上压帐。直等新人送入洞房了,钱灵犀她们的职责就开始了。

    和齐小童男分别捧上象征子孙昌盛的点心请新人食用,再帮着递上茶水,让尤三给牛氏行礼。

    这些规矩之前牛氏都跟钱灵犀说过了,因为她年纪较大,自然大半交她来完成。一路倒还顺畅。

    尤三是二房,虽不用如妾室般对牛氏下跪,但却要行个大礼的。此时尤氏要取出象征和顺恭敬的香料,递给牛氏,让她洒在自己身上,表示自己对她的服从和尊敬。当然,如果正室谦让,也可以不接,让旁人来行这一礼仪,算是对侧室的容忍和宽厚。

    因为之前牛氏跟钱灵犀打过招呼,让她来代劳。于是,在尤氏递出之后,钱灵犀便接了过来,将满满一盒香料抓了往尤氏身上洒。

    这个动作还不能快,因为得有嬷嬷在旁边说些讨喜的吉祥话,所以弄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算完。

    事情总算告一段落,钱灵犀光荣谢任,收了牛氏尤氏双份红包,可以出去吃喜酒了。

    到宴席快终了的时候,却见牛氏捧着肚子哎哟哎哟叫起了疼。这可把大家吓了一跳,迅速打发人去请大夫,可牛氏却好象疼得不行了。

    怕她小产,齐氏急忙吩咐,“快去请三太太来看看!”

    这是钱灵犀第一回见到传说中的三太太陈氏,没想到然是个懂医术的,等她来了,微微抽动两下鼻子就惊道,“怎么给孕妇用了麝香?”

    旁边顿时有婆子跳出来,“香料!肯定是二房带来的香料有问题!”

    尤家人大怒,“怎么可能?那香料明明是那丫头洒的,关我们什么事?”

    顿时,“那丫头”成了又一嫌疑人。很好,钱灵犀知道,这下子自己又掉进坑里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55章 作保

    事情很快就查清楚了,在尤三带来的香料里确实混了麝香,但尤三却打死也不承认是自己的问题,反而说是钱灵犀撒的时候混进去的。至于钱灵犀为什么要在香料里混上麝香,那肯定是牛氏指使的。贼喊捉贼,要冤枉她。

    可牛氏哭得梨花带雨,“我已经连生了三个女儿,怎么会来祸害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万一这要是个哥儿,那我岂不太愚蠢了?”

    众人听着似乎也有道理,可如果不是牛氏,难道是钱灵犀干的?可她一个外来的丫头,跟牛氏又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做这样事情?

    有人就在那里分析,钱灵犀虽跟牛氏无冤无仇,但她可跟大房有仇。沈老太太几次跟她过意不去,难保她不对大房怀恨在心,做出这样的事情也是情喇中。

    可若是如此的话,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就这样心狠手辣,可也太过恐怖了。

    石氏听着人群中的流言蜚语,气得直抖,可她是钱灵犀的婶娘,带她进府的人就是她,是以无论她如何辩解,旁人都要带个疑问。

    谁也没想到,跟钱灵犀没有半点交道的陈氏站了出来,“我能作保,这事儿绝不是灵犀姑娘干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尤家人好不容易找着一个替罪羊,洗脱他们的嫌疑,自然不肯放过。

    陈氏微微一笑,“这麝香我记得一向极其昂贵,象这一盒子里用的还是当门子,极上等的货色,只这一点子就得要费数十两银子来置办了。试问她一个小孩子,哪里来这么多的钱财?再说了。若是她买的,自然就是近日在荣阳的药铺去买的,而这样好的麝香,自然会留下记录,你们若是不信,尽可以去查一查。不过我敢打赌。绝不会是她买的。”

    石氏立即站了出来,“这丫头的月例银子一向是我收着,她要花什么钱我最清楚。而我们娘儿几个出门都是有次数的,全由国公府的下人作陪。尽可以问下,我们有去过哪家药铺么?”

    钱灵犀独自下毒的嫌疑被排除了,可是尤家人还是揪着她不放。看一眼牛氏,又道,“那也有可能是被人收买了。让她干的。她年纪又小,一时贪图东西,那也是常有的事!”

    “这就更说不通了。”陈氏笑意更深,以眼神暗示想要为自己的辩白的钱灵犀一眼,替她解释,“她虽是个小孩子,却不是没读过不懂道理的。如果真是别人收买了她,出了事情。第一个受牵连的就是她,她究竟是有多大的胆子才敢做这样的事情?你们若是不信,非说这香料是她混了进去的,那很简单,让她挽起衣袖,让咱们看看她袖子里究竟有没有暗藏乾坤。行医的人都知道,麝香的味道极大,一旦沾染绝对不可能不留下痕迹。这会子已经打发人去请大夫了,你们要是不信我,请外头的大夫来瞧也是一样的。”

    “那就请诸位长辈们都做个见证!”钱灵犀当着众人的面,把那件玫瑰红的吉服给脱了下来,将两只衣袖里的内袋完全翻转,除了一块帕子和几颗糖果,什么都没有,“要是还不肯信的话,请几位婶婶们进内室,我脱光了给你们瞧!”

    “不必了!”钱玢在外头陪,听说内堂出了事,匆匆的了过来。

    同行的还有钱珉和钱珅,瞧见钱灵犀把大衣裳都脱了,钱珉顿时沉下脸道,“这还有点规矩么?咱们国公府的姑娘什么时候竟变得能这样给人作践?大哥,此事你要不给个交待,还真没完了!”

    钱珅忿忿不平的对钱灵犀道,“好孩子,快把衣裳穿了。这大房不容你,你到三叔公那儿去,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钱玢凌厉的目光从齐氏牛氏再到尤氏一众人等脸上扫过,就跟钢刀刮过似的,刺得人心惊肉跳。

    钱扬熙也听说出事赶了过来,见此情形,只能先喊一声“爷爷”,意图求情。他也有些糊涂了,不是说今日暂且不对钱灵犀下手的么?怎么到底还是闹起来了?

    在钱玢发号施令前,牛氏适时又紧皱着眉,低低的哼了两声,似是在极力忍耐着疼痛。

    钱玢微吸口气,发话了,“扬熙,先送你媳妇回房。一会儿大夫来了,给她好生瞧瞧。新娘子也先回房去,没有我的话,都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亲家,”尤张氏不高兴了,哪有成亲当日不让新郎陪新娘的?“我女儿可是被冤枉的!”

    钱玢逼视着她,“冤不冤枉都得回头再说,亲家太太,你当真要在这里问么?”

    尤张氏张了张嘴,不作声了。不管怎么说,含有麝香的香料盒子总归是从她女儿怀中取出来的,现在陈氏已经证明了钱灵犀的无辜,那就算是事后查出是牛氏买通了尤三娘身边的人下的黑手,但这个赃确实栽到了,尤家人怎么也免不了一个治家不严的罪过。

    钱玢转身给亲戚们团团赔了个礼,“内宅纷争,让大家看笑话了。灵犀,你也跟着受委屈了。”

    沈氏装病,今儿好运气的没来,他便把目光落到大媳妇齐氏身上,“你身为婆母,却连媳妇都管教不好,坐视她们冤枉一个小侄女,弄出这样事来,你可知错?”

    齐氏简直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她出身名门望族,自嫁钱文仕这几十年来,何曾受过这样的重话?还是在年过半百的时候,当着众人的面被公公这样责问,若是传扬出去,她以后还要不要做人的?

    羞愧之极的在公公面前跪下,“全是媳妇的错,连累公公费神,媳妇甘愿自领家法。”

    钱玢看着她点了点头,“那好,你自己去祠堂那里跪上一日,好生想想,这儿孙到底要怎么管教才是。”

    陈氏却跟着给钱玢跪下了,“公公,此事事出突然,又事关长房子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嫂一时心急,来不及细思也是人之常情。媳妇斗胆在这里给大嫂求个情,她身子骨也不好,这大冷的天,不如罚点别的,这跪祠堂就免了吧。”

    石氏心电急转,拉着钱灵犀也跪下了,“三太太说得很是,此事大家都是急了,并不是有心冤枉这孩子的,要怪就怪奴才可恶,也没弄清原委就在当中咋咋呼呼的嚷嚷起来,害得大伙儿都慌了神,才会闹得一团糟。亲家太太,你们说是也不是?”

    她这一个台阶,顿时让齐家和尤家的人都下得来了,忙忙的跟着求情,说自家管教不严,求钱玢宽恕一回。

    钱灵犀知道石氏的意思,陈氏在国公府生活的年头可比她们久多了,她此时站出来给齐氏求情,肯定是觉得钱玢并不愿意当真惩罚这个长媳。

    真要是让齐氏因此而去跪了一日,只怕要把自己恨得个外焦里嫩了。不如顺水推舟出来求求情,既卖了乖,又报答了陈氏洗清自己冤屈的人情,还不得罪齐氏,何乐而不为之?

    “老太爷,大太太可从来没怪过灵犀,您可别冤枉了她。今日是扬熙哥哥的好日子,弄出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想的,现在最要紧的是大嫂子没事,至于我,受一点小小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她这个被冤枉的人都站出来求情,可就把旁人的嘴都堵上了,钱玢叹道,“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咱们就稍后再查。只是那起子刁奴,可一个也不许放过!”

    可齐氏心下难安,到底是又自请责罚,扣了自己三个月的月钱,抄写若干经才算作罢。

    钱灵犀谢过钱珅的好意,依旧表示愿意住在钱玢府里。

    钱珅别有所指的当着钱玢的面替她叫屈,“这样好的丫头,还被人冤枉,真是太没天理了!要是再有下回,一定得到三太爷那儿去!”

    钱玢暗自磨牙,好生安抚了钱灵犀和石氏一番。

    一场喜宴总算是办完了,到离开的时候,钱灵犀遥遥望着那头的钱慧君,目光锐利。别以为她不知道,当时在其中挑拔离间的就是这丫头!明着斗不过,就暗地里使绊子?

    来到尤氏跟前,钱灵犀委委屈屈的开了口,“四太太,我有得罪你们么?”

    尤氏脸色一变,“你怎么说这样话?此事不是已经说清楚了,都是恶奴挑唆的么?”

    钱灵犀撅着小嘴,红着眼睛瞟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可方才,我明明听到七姐姐也在说什么我存心报复之类的。”

    这样的话她不会拿到大庭广众下说,但却可以在尤氏面前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要证据,可是单独向尤氏抱怨却既可以显示自己的贤良,也可以逼迫尤氏表明一个态度。想欺负她?可不是这么容易的!

    尤氏知道自家理亏,回头狠狠的剜了钱慧君一眼,拉着钱灵犀的手,讨好的把手上一只年年有鱼的圆头扁金镯从袖中摘下套到了她的手腕上。

    “你姐姐就是那张嘴,别听她混说。四婶在这儿代她给你赔个不是,此事就这么算了,好不好?”

    钱灵犀勉勉强强答应了。再看一眼钱慧君,挑眉冷笑,这娘可不是亲生的,回去有你受的!

    做了几个绿豆饼,结果在常温下放了三天,全坏了。嘤嘤,可怜我辛苦揉搓出来的千层酥皮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56章言 一言为定

    庆丰年156_第156章一言为定“快请坐,你们也真是客气,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素月,快去把姑奶奶送回来的好茶沏来招呼贵客!”陈氏客气着,把专程前来道谢的石氏母女三人请进了客厅里。

    在昨日的喜宴上,要不是有她仗义执言,钱灵犀的冤屈肯定没这么容易洗清,所以石氏在昨晚道了谢不算,又在今天上午,钱灵犀她们放学后,特意备了几样礼物,专程来拜访陈氏。

    让人有些诧异的是,这位三太太的居所竟是比她们还要偏远狭小。虽是个单独的小院子,却只有一明两暗三间房,房间里都是合着大小打的家具,堆得满满当当。

    房中并无半点彩饰,一应花瓶如意全是雪白碧青的纯色,素雅之极。唯一的彩色便是墙角桌上的几盆水仙腊梅了,被屋子里的暖气一蒸,熏出的也是带着清冷的香气。与她寡妇身份倒是相合,只是这样的日子未免有些苦闷吧?

    心中正怜悯着,陈氏让她们都上了堂屋里的火炕,“我这儿地方狭小了些,实在是委屈你们了。不过来了就不必讲究那些规矩,随意就好。”

    大丫鬟素月一面端上茶水,一面摆上瓜子点心解释,“我们太太心地最好,自姑奶奶出阁之后,就主动把房子让给大房,搬来这里了。”

    “多嘴!”陈氏嗔她一眼,望她们笑道,“嫡亲的兄弟两个,有什么好计较的?我们那院子本来就跟大哥大嫂连着,当时眼看着扬熙都要成亲了,却苦于无房,挤得几个哥哥挪啊挪的。他们虽是庶子,总也是国公府的公子,不可失了身份。我一个妇人要那么大地方作甚么?不如搬来这里,既清静又自在,偶尔来几个人就热闹得不得了,说来我还占便宜了呢!”

    钱灵犀微笑。听出她这一层话里的几个意思了。长房并不是只有钱扬熙一个嫡子,但她们来了这么久,却都没怎么见过长房的庶子女们,想来这日子不大好过。而陈氏住在他们一墙之隔。肯定没那么自在。而她到这里来之后,是偶尔才有人来,想来不太受重视。但却很自在,没人拘束,所以陈氏很满意,而大房还得领她一个情。不对,加上昨日之事。大房又欠一个人情了。

    抓起几粒瓜子,可才放到鼻端就闻见一股菊花香气,“这是三太太您自己做的?”

    陈氏笑道,“长日无聊,就在这些小事情上打发时间了。这瓜子是用旧年晒的菊花煮熟再烘干的,与寻常炒货不同,秋冬吃了没那么上火,你们试试。”

    她又介绍桌上其他小点。也全是配合着节令时气添了干花草药自制出来的,看她这样子,倒是很能自得其乐。又不象有甚苦楚的样子。

    钱灵犀她们都尝了一回,又赞了一回,陈氏心情显然极好,尤其是对出言无忌的钱敏君,极是疼爱,没一会儿就命丫鬟把珍藏的蜜酿都给她取出来了。

    这是一种加了许多药材的蜂蜜,甜美甘醇,养生美容的,只是听素月说,“这蜜制作可极费工夫。且不说那些应季的春花秋草,单是咱们自己养蜂就极费神了。一年也只得一两坛,给姑奶奶送去一坛,太太这里也就这么一点子了。”

    石氏急忙道谢,又顺嘴问起二姑***事情。陈氏听人提起自己女儿,更加笑眯了眼。“她挺好的,就是离得太远了,这嫁出去多少年了,也没回来过几次。我不瞒你们,真是怪想得慌的。要不是她爱喝这个,我哪有这么大的劲儿年年折腾?”

    石氏怕她伤感,想换个话题,可陈氏却挺爽朗的指着钱灵犀和钱敏君道,“所以说,你往后替她们择女婿时可好歹要择个近些的,象我那丫头嫁得那么远,心里不知多惦念呢!”

    正她如此坦然的说起,石氏便多问了几句。

    原来钱二小姐,也是陈氏的独生女闺名杏雨,比钱明君小了五岁,嫁的是平原侯韩家的公子韩瑛,现随夫君在西康府任都督一职,负责守卫一府的安宁。

    啊呀!石氏听得惊呼出来,“原来韩将军竟是三太太的女婿,那我在这儿可真得跟您好生道个谢了。”

    钱文仲之前原本在西康府任府判一职,专管最麻烦的税收之事。而他因为给女儿寻大夫丢了税银之后,连平常一些交好的官员都不敢替他说好话,反而是那位韩将军上了道折子自陈已过,说是没有尽到维护一方安定的职责才让盗匪横行,以致钱文仲犯了事。由此替他分担了些罪责,否则圣上也不会格外开恩,让钱文仲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了。

    而石氏夫妻也是在到了京城之后才知道韩将军的仗义之举,当下很是感慨,因为文武官员要避嫌,之前虽在一个任上,却跟这位韩将军并没打过什么交道,没想到危急时刻反而是他出手相助,甚至都没告诉他们一声。

    陈氏也是头一回知道这事,但她却毫不意外,反而笑道,“都是自家亲戚,他们还是晚辈,碍着职务不便,不能来拜访你们已经很不对了,如果知道堂叔出了事还袖手旁观,那才要不得。”

    石氏却仍是感激无比,那一点亲戚情份他们连知都不知道,若韩瑛不愿意帮忙,他们也没什么话说,可人家肯念着这点情份默默相助,这就很仁义了。

    说及此事,石氏只觉和陈氏又更近了一层。她在西康多年,深知那儿的风土人情,天气冷暖,陈氏关心女儿,自然愿意听她说起这些。

    而西康府因毗邻大楚,虽经济上贫瘠了些,却是南明西部重镇,军事地位极高,韩瑛能在那儿驻守,肯定也是深得陛下信赖的武将了。

    趁她们谈话的工夫,钱灵犀细细的打量起这位三太太。她虽是寡居多年,但神色却没有丝毫萎顿,反而健谈得很。虽然不富态,却也保养得身形适中,气韵极好。

    她房中用具吃食,粗看只觉素净,但细看却全是精致货。随口问问旁边的小丫鬟,她们煮瓜子的菊花可全是从江南千里迢迢运来的上等白菊,而她们自己饲养的蜜蜂也是个什么异种玉蜂,酿的蜜也与寻常不同,听说是宫里才有的东西。

    钱灵犀不免有些好奇了,深宅大院的妇人,又寡妇失业的,她凭什么过得这么滋润?忽地,她的眼光扫到多宝格上放着的一个棋盘,那是一个残局,分明是下到一半停下的。那又会是谁,常常来与陈氏作伴呢?

    “太太,晗哥儿来了!”

    正说话的工夫,没承想陈晗来了。石氏听说有外客,忙要回避,钱灵犀却笑道,“婶娘,这位表哥就是跟您说过,我和姐姐当日在学堂里见过的那位,亏得有他照应,我们才不至于连地方都找不到。”

    陈氏一听就笑了,“你快别给他脸上贴金了!那日之事我一听说,就把他叫来给骂了一顿,若不是他顽皮,你也不至于累得跟人争得面红耳赤。”

    石氏也跟着笑了,“小孩子家不慬事,有什么好见怪的?既是亲戚,就请来见见吧。我们灵犀脾气也不好,脾气又直,又太较真儿,活该吃点亏。”

    “那可不!我就喜欢她这性子,尤其作的那诗,更是好极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我都会背了。”

    钱灵犀急忙澄清,“那不是我写的,是我听说的。”

    陈氏却道,“不管是谁写的,我知道是你告诉我的就行。”

    正说笑着,陈晗进来了。石氏见是一个十五六岁,聪明俊秀的男孩,顿时就喜欢上了,取出个荷包送他,“只是今日没准备什么好东西,别嫌怠慢。”

    陈氏笑道,“自家亲戚,还客气什么?”

    略问了些陈晗的年纪学业,石氏知他们姑侄必有话说,便带着钱灵犀姐妹俩先告辞了。

    出了门,石氏才惊喜不已的抒发感慨,“我说怎么那日出了事,大太太就先请三太太,原来她家竟是世代供奉的御医!”

    看她的目光落到钱敏君身上,有着惊喜与忐忑,钱灵犀便知,她肯定是动了请陈氏家人为钱敏君医治的念头。

    再想想那日陈晗在一帮子读书人中极受尊敬的样子,也有解释了。任何年代,谁会轻易得罪一个可能在危急时刻需要求到的人呢?

    可是想想当时陈昆玉那样巴结的嘴脸,钱灵犀还是有些疑问,就算是御医,没病没痛的,怎能让人如此谄媚?

    可回去一打听,这位三太太极是低调,竟是府中不少下人都不太清楚她家里的事情,石氏琢磨着是否回头把白姨娘请来问问。

    用过午饭,小睡片刻,钱灵犀她们又去上学了。只是路上竟意外的遇到了陈晗,想来他是在陈氏那儿用了午饭,正准备从后门离开。

    钱灵犀突然发现,陈氏的居所离后门甚近,往来出入都极便利。

    陈晗看她若有所思的目光,嘻嘻一笑,“灵犀表妹,过几天又要开讲坛了,你还去么?”

    钱灵犀圆圆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本来是不去的,但既然表哥说了,我还是要去的。”

    陈晗哈哈笑了,“好狡猾的小妮子!也罢,只要你肯来,回头我请你们出去玩一趟如何?只要不怕我把你们卖了就成。”

    这个礼物可比送金珠玉石还让钱灵犀高兴,天知道她在府里呆得有多闷,有人肯带她们出去玩,那可再好不过了。钱灵犀毫不担心,陈晗既然肯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有法子安排得妥妥当当。

    “一言为定!”(未完待续)

    庆丰年156_第156章一言为定更新完毕!

第157章 你是不是喜欢他

    钱慧君遥遥看着钱灵犀和陈晗有说有笑的模样,心中又妒又恨。凭什么她就有这么好的人缘,而她昨晚回去,却是给尤氏抓着劈头盖脸一通好骂?

    当时在婚宴上会说那样中伤钱灵犀的话,不也是给她们尤家人解围?当时尤氏听着也没反驳,过后见风头变了却来找自己的麻烦,这过河拆桥的把戏也耍得太不地道了吧?

    可钱慧君又能如何?虽然没有体罚,但她还是默默的跪了几个时辰,若不是怕弄得她今日上不了学,恐怕尤氏睡觉前也不见得会开恩r让她起来,至今一走动起来,膝盖都还隐隐作痛。

    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钱慧君受够了尤氏不咸不淡的冷遇,她得寻棵大树庇护。沈氏,是她如今唯一的希望。可这老太太实在太过精明了,怎么能让她离不开自己?

    或谢能求到广元子了,钱慧君想起那个贪财的道士,只觉一阵肉痛。可又有什么法子?如果花钱才能过上好日子,她也省不了那么多了。

    不过与此同时,在沈氏面前做小伏低也是很要紧的。一下了学,钱慧君又去沈氏那里请安了。

    没想到齐氏也在,钱慧君本来知趣的说几句就要告退,沈氏却把她留住,“大太太也不是外人,听说你亲爹也在荣阳,这就要过年了,你有没有准备些东西送去?”

    钱慧君心中一紧,她怎么无缘无故问起这个?只怕是另有所图吧?

    只听齐氏微笑着道,“其实你们姐弟虽过继来了,但那里也别失了走动才是为人子女应尽的孝道。”

    沈氏呵呵笑着,“我这成天病着歪在家里,就盼能有些人来说说话,要是有老家的亲戚朋友找上门来了,可千万请来,那些野闻乡趣。可比说书的还好听。”

    钱慧君心里咯噔一下,明白了。她们婆媳一唱一合,无非是让自己想法把钱灵犀家“出事”的消息带来。这样就算最后证明出了事,也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而背黑祸的。就是自己了。

    心中暗自咬牙,但钱慧君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正想着去看看他老人家的,只是母亲交了我几件活计还没做,不大得空。”

    让她办事没问题,可尤氏那儿却是道不好过的关。

    沈氏微眯了眼,“正好我想让人去庙里给明君施舍些灯油。只是不便出门,不如你去帮我跑这一趟吧。回头,我会打发人跟你母亲说。”

    钱慧君道了谢,这回是真的告辞了。瞧着她的背影,沈氏和齐氏交换了个眼色,同时微微颔首。

    钱灵犀第二次去上大课了,却见今天的人比上回更多。

    陈晗挤眉弄眼的看着她,“这有一大半可都是慕你的名来的。怎样,要不要去见一面?”

    果断翻个白眼,钱灵犀才不上这当。“准备好银子没?某人可答应明天请我们出去玩的。”

    今天是月末,明日便是腊月初一,沈老太太要打发钱慧君等几个女孩去庙里给钱明君求平安符,女学堂今天多上两堂课,明天上午便可以放假。

    钱灵犀她们是客,自然不必强求参与。万一人家做了法事不灵,反过来怪罪她们怎么办?是以石氏决定不让两个女孩跟进去掺合了,让她们跟陈晗出去痛快玩上半日,她也正好去跟陈氏再套套近乎。

    见钱灵犀老着脸连这样话都问得出来,陈晗倒是噎个正着。“放心,包管有钱,不卖你们就是。只别打扮得太漂亮啊,哥哥我手无缚鸡之力,可护不住。”

    钱灵犀冲他扮个鬼脸,带钱敏君进去了。

    因上回的轰动效应。此次钱灵犀来上课,得了一个专座。在讲坛后面,一间小休息室里,既能让她们听到大厅当中的辩论,又不必出去抛头露面。

    只见外头陈晗一露面,便有不少人上前打听上回那个“小兄弟”,弄得他烦不胜烦,钱灵犀不觉抿嘴而笑。

    钱敏君在旁边忽地冒出一句,“你是不是喜欢他?”

    钱灵犀脸顿时绿了,“你怎么会这么觉得?”难道自己德行有亏?

    钱敏君的理由简单直接,“你看着他笑了。”

    万幸!钱灵犀摸摸怦怦跳的小心脏,如果喜欢是这么理解的话,那她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博爱了。反正屋子里就她们姐妹,钱灵犀厚脸皮的跟钱敏君开玩笑,“表哥人挺好的,你不喜欢?”

    钱敏君摇头,很认真的给出理由,“他眼珠子转得太快,我看着眼晕。”

    哈哈,钱灵犀差点拍桌了,这话真该给那小子听听,往后心里别装那么多的坏水,眼神估计也能显得厚道点。

    经上回一番激烈辩驳,钱灵犀今日早打定主意学一回宝姐姐,事不关已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只留心听旁人议论,尤其是邓恒的观点。

    上回那一场嘴仗,让钱灵犀无意间发现了他的另一面,就算她不再对他抱以幻想,但也会想着多认识一些真正的他。

    今天话题的引子是从顺境还是逆境有助于人奋发开始的,这个问题钱灵犀记得在现代的学校里就时常拿出来讨论,看来辩了几千年也没辩个明白。经历过苦难的人当然更懂得珍惜幸福,但若是可以选择,想来大多数人心里还是宁愿选择顺境的。这就象许多人都敌视富二代官二代,但每个人又都希望自己能是富二代官二代。

    看看网络小说里,遍地开花的高富帅白富美就知道,现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很残酷上,所以人们在精神上还是更加渴求一种富足安逸的生活。

    邓恒关于这个问题的想法很有意思,“……无论顺境逆境,有没有一颗上进的心最为要紧。否则顺境中遭遇小小挫折也会一蹶不振,而在逆境中即便是遇到机会也不敢上前就最为可怕。所以人的心性才是最重要的……”

    钱灵犀很想问问他,若是如此的话,那在逆境中如果要不择手段才能达到往上爬的目的,他会不会去做?在顺境中如果是要踩着更多人的肩膀才得以晋升,他还会不会去做?

    当然,她也知道。这样的问题邓恒永不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回答她。

    但第二天在和陈晗逛街的路上,他却大大方方的道,“这要分清一个对象,如果对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适当缺德一把也无所谓,但要是陷害无辜的话,似乎就不大好了。具体情况得等遇到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到底会怎么选择。”

    他呵呵一笑,“没想到你这小丫头想得还挺复杂的,可千万别小小年纪弄成个老谋深算似的。我今天是带你们出来玩的,不是出来辩论的。走。跟着哥哥我,吃喝玩乐去!”

    看他大摇大摆,拿出一副纨绔子弟,气势十足的模样,钱灵犀掩嘴一笑,和钱敏君赶紧跟上。今日出门,石氏很是通情达理的让她们都换了男装,方便出行。小姐妹就如出笼的小鸟。欢快的四处东游西荡。

    陈晗是荣阳城的地头蛇,当真是领着她们一路吃喝玩乐,就连女孩子要买的胭脂水粉他也如数家珍。由不得钱灵犀不打趣,“表哥你到底有多少的红颜知己,才能连这都知道?”

    陈晗老神在在的摇着把附庸风雅的折扇,“既是知己,平生得一个足矣,要那么多能当饭的吃么?”

    “晗弟!”说笑间,却见陈昆玉喜出望外的朝他们走来。

    陈晗对钱灵犀使个眼色,示意她们回避,(书书屋最快更新)这边扬起笑脸就迎着陈昆玉而去,“怎么这么巧?”

    趁他们寒喧。钱灵犀借一旁的货柜作遮掩,悄悄打量,就见陈昆玉身后跟着个丫头,生得倒还俏丽,只是瞧那打扮却象是妾室之流,眼圈还红红的。好象才刚哭过。

    “……我这丫头算是不错了,识文断字的,琴棋书画也学了不少,贵府上迎来送往的活都做得了。我约了个客商,原本出到六十两,你若想要,便宜些让给你如何?”

    “谢谢玉兄的好意,只是我们府上又不缺人,不要了。”

    “这样啊,那就算了。你先忙着,回头我再找你,要是有什么好买卖,可别忘了关照我。”

    “一定一定。”

    等陈昆玉走远了,钱灵犀才问,“他怎么竟要卖丫头么?”

    “什么丫头呀,是他的小妾。”陈晗目露鄙夷之色,“上一个好歹还留了一年,这一个不到半年就又要脱手了。这么个折腾,我看他家还有多少钱给他败坏。”

    钱灵犀趁空问起,“他原先不是在钱家学堂里读书么?怎么这会子又出来了?”

    陈晗坏笑,“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看上他了?”

    “怎么可能?他原是从我们老家出来的亲戚,从前见过。只不过那时候我小,他不认得我罢了。”

    陈晗道一声难怪,把她扯到一旁说悄悄话,“这个陈昆玉能从你们老家过来,想来也是有几分才学的。只是才来了没多久,心思就花了。你们钱家学堂规矩甚严,每年都有一次考核,考核一次通不过,还可以留学一年,要是再考不过,就得自动离开了。不过是念在亲戚情份,保留个学籍,让他可以在此地参加科举而已。他头一年科举没考上,今年加开的恩科又没考上,明年我看也够呛,就看他家有多少钱能供他败下去。”

    钱灵犀听了倒是替钱湘君暗暗庆幸,幸好当初跟他的亲事吹了,否则配这么个人,往后的日子也是够呛。

    “不是我!”忽地,在胭脂铺的那一边,传来钱敏君的哭声。

    (谢谢秋色的粉红和waxs的打赏,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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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萦索书名:古代剩女重生记一句话简介:古代剩女,逆天改命

第158章 真凶

    钱灵犀他们急急赶过去的时候,就见地下砸了一盒胭脂,溅出一大片红渍,瓷质掐金珐琅彩的盒子已经四分五裂,显出东西的名贵。*.而钱敏君银灰色的袍角上,还沿着不少胭脂碎屑,哭得满脸是泪。

    店家的丫鬟还觉得她莫名其妙,“明明就是你砸的,怎么能不承认呢?咱们又不是要你怎么样,赔了不就好了吗?”

    “你说是她,有什么证据?”陈晗可不是那么好惹的,顿时出言回护。

    丫鬟见他气派不凡,还是儒服方巾的读书人,不觉客气许多,“这位少爷,方才就她一人站在货架前面,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钱灵犀赶紧把钱敏君拉到一旁,替她擦去眼泪安抚着,“不怕不怕,咱们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若不是你,你知道是谁么?”

    钱敏君用力点头,委屈之极的道,“是对面那个穿绿衣裳的姐姐,是她推了一下,东西就掉下来了,然后她就走了。”

    有了亲人回护,钱敏君明显胆气壮了不少,伸手指着里头的方向。

    丫鬟想想,方才倒也确实见到一个绿衣女子,是里头那位贵客的丫鬟,可别当真冤枉了人。她不敢去叫人,就把掌柜的请了出来,可掌柜的进去问了一声,里头就有个冰冷高傲的女子声音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冤枉我的丫头?让他滚进来说话!”

    店家掌柜哭丧着脸出来,到陈晗面前道,“求几位小爷赏个脸过来把事情讲清楚吧,若是一般的胭脂,小的赔了也就是了。可打碎的是我们店里最贵的货色,光那个盒子就值好几两银子,小人实在赔不起。”

    “说清楚就说清楚!”钱灵犀百分之两百信任钱敏君。她虽然笨一点,但从不说谎。“人呢,叫她出来对质!”

    “哼,就凭你们,还不配见本小姐的面。”那傲娇女根本不让他们进门,只把丫头打发到了门口,隔窗跟他们对质。

    钱敏君一见那绿衣丫鬟,顿时就躲在钱灵犀身后低低指认。“就是她。”

    她的声音虽轻,但窗内的女子耳朵却灵。立即尖锐的问,“可有证据?”

    这要怎么举证?陈晗和钱灵犀对视一眼,都犯了难。

    两个目击者就是两个嫌疑人,这时代又没有摄像头,她们要相互指责对方,可让人如何辩解?就见那绿衣丫头一直低着头紧张不已,分明就是她。肯定是怕主子责罚,所以不敢承认。可若是为了这点子同情心,就让钱敏君背黑锅。那就是滥好人了,可怎么让她说实话呢?

    纱窗内的傲娇女见她们语塞,越发的咄咄逼人,“既然举不出证据,那就不能冤枉我的丫头。当时她离得远。而你们离得近,怎么算也轮不到她头上吧?瞧你们也象是个当主子的。打烂点东西怎么了?难道还非得诬赖我这丫头不成?哼!这点子银子本姑娘还不放在眼里,可你们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偏不出这个钱。若是再没什么好说的,我可要走了。”

    “等等!”钱灵犀忽地想起从前看过的一则故事。有了灵感,“既然她们两个都不承认,那不如让这盒胭脂自己来道委屈。”

    那傲娇女失声尖叫,“你是哄三岁小孩儿么?难道胭脂还会开口说话?”

    钱灵犀自信一笑,“本来是不能,但若是我们心诚,它就能说话。这位小姐,麻烦你出来,亲自做个见证,我若是做不到,赔这盒胭脂不算,再向你赔礼道歉如何?”

    “光赔礼道歉值几个钱?”那女子一面说,一面从屋子里出来了,看她一件灰鼠斗篷华丽无比,应是富家娇女,只是头戴帷帽,看不清面容,“你若是做不到,除了向我赔礼道歉,还得向我的丫头赔礼道歉。再随她买多少这店里的胭脂,都得你付钱,如何?”

    “可以。”钱灵犀答应了,“但若是证明就是你的丫头砸的,又当如何?”

    那女子嗤笑,“若是如此,我不仅送你这店里的胭脂花粉,连这丫头我都送给你!”

    好!钱灵犀把地下的碎胭脂捡了起来,当众指着钱敏君道,“这会子我可没有跟她通风透气吧?来,姐姐你用右手握着这块胭脂。丫头,你也过来拿一块。”

    绿衣丫鬟抖得越发厉害了,战战兢兢握着一块碎胭脂。钱灵犀又掏出块帕子,缚住那丫头的眼睛,“请小姐也依法缚住我姐姐的,可千万系紧些,别怕她能偷看得见。”

    那小姐听她们说话,就知她们是女扮男装的了,不必太过避嫌。此时不知钱灵犀要搞什么鬼,却仍是从丫头手中接过一块帕子,把钱敏君的眼睛也蒙了起来。

    “好,掌柜的,现在就请你腾一间空房出来,把她们俩关进去,记得要密不透风,一丝光都不能有。”

    “灵犀,我害怕。”钱敏君泫然欲泣,是真的吓着了。

    “姐姐不怕,我一直就在外头陪着你呢。你想不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想的话,就勇敢一点,很快就好了。”

    得了鼓励,钱敏君壮起胆子跟人走了。她和那丫头都蒙了眼,看不清走到哪里,其实钱灵犀只是带着她们在店里转了一圈,进了方才那间屋子。

    轻嘘了一声,示意大家都别出声,钱灵犀低声跟那傲娇女说了几句话,就见她矜持的微微颔首表示同意,钱灵犀便故意把门关得极响,却是让人都退到屏风外面,共同见证。

    转过头来告诉钱敏君二人千万不能动,然后装模作样的念念有词,“胭脂胭脂你摔得冤,谁要是凶手你就爬上她的背,染红她的衣裳,侵上她的脸,长出一块大红斑,替自己申冤!”

    她的语气格外放得阴森了些,很明显的,将钱敏君和那绿衣丫头都吓得一哆嗦。钱敏君忍不住嘤嘤抽泣,却听话的一动不动。而那绿衣丫头却立即用左手拼命拍自己背后的衣裳,生怕有东西爬上来似的。

    这样一看,谁是“真凶”已经毋庸置疑了。

    “该死的奴才!”傲娇女怒气冲冲过去,劈手就打了那丫头一耳光,“居然敢骗我?做错了事情还不认,简直丢尽了我的脸!”

    那丫头眼睛没解开,还以为真的有胭脂爬上自己的背,捂着五个红指印的脸跪地痛哭,“小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想看看,没想到就掉下来了。”

    傲娇女生气之极,抬脚就踹,“一共才多少钱的东西,便是罚你出了又如何?左不过扣几年的月钱,饭总是有得你吃的,要这样下作惹人笑话么?”

    “嗳嗳嗳!快住手,这是我的丫头,你可打不得了。”钱灵犀虽然也讨厌这不诚实的丫头,但看到这傲娇女如此凶狠的打人,却不是她愿意看见的。

    傲娇女愤愤的收了脚,往旁边吩咐,“拿一百两银子给人家,回头把这贱婢的卖身契送去,别让人家说咱们没有信用!”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抬脚走了。旁边管事大娘半句话也不敢多说,立即双手把银两奉上。又问地址,回头好送卖身契。

    钱灵犀犹豫了下,看了陈晗一眼。她知道这么做虽证明了自家清白,却也得罪了人。若是她们自己还无妨,可眼下寄居在国公府,却不好把钱玢的名头打出来,万一其中引起什么误会就是她们的不是了。

    陈晗会意,很快的道,“你们回头把卖身契就送到这家胭脂铺子里来吧,掌柜的,你到时收下,我改日上门来取。”

    那掌柜的老于世故,立即答应了。反正他的损失也有人赔了,何不做个顺水人情,讨好两边贵人?

    事情解决,钱敏君拭干眼中的泪,怯怯的指指那伏地痛哭的丫鬟,“咱们真的要把她带回去?”

    那当然——不大好。钱灵犀瞧这丫头还颇有几分姿色,眼珠子一转,向陈晗笑道,“表哥,今日得你招待,我就把这丫头送你吧!”

    她们也不方便处理这丫头,不如做个人情算了。石氏正想与陈家交好,想来肯定不会反对。

    但陈晗嘿嘿一笑,“无功不受禄。你们要是一时不便带回去,我可以领回去管几天,等收到卖身契了,一定原璧奉还。”

    这小子!钱灵犀鄙视了他一眼,便是收下又如何?也给她们回头一个往来交好的机会嘛,连这都不肯,真是小家子气。

    陈晗心中暗笑,打发一个家丁把这哭哭啼啼的丫头领回去了,将钱灵犀的一百两银子收好,继续带领她们在荣阳游荡。

    此时的长春观内,钱慧君也如愿见到了“她爹”。

    慢慢的剥下脸上的那张面皮,钱文俊顿时摇身一变,成了广元子,在榻上盘膝而笑,“好女儿,你又给你爹寻什么好差使来了?”

    钱慧君憎恨的盯着他的脸,冷冷道出沈氏交待的事,然后抛下两大锭银子,“这已经是我所有的钱了,等到事成之后,若是有打赏,我会再分你一些。”

    (今天会有二更哟,争取晚七点前吧。)(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59章 人间极品

    广元子颇有些不屑的盯着那二十两银子“你可不要欺我无知,看你身上随随便便一件首饰都值好几十两,这件猩猩毡的斗篷也值不少了,怎么就拿这点子东西对付我?”

    钱慧君怒火熊熊“我的衣裳首饰都是有数的,少了一件你让我怎么说?”

    广元子却微微一笑“衣裳是不太好动,但首饰却是无妨。”他指指钱慧君手上那枚蓝宝石的“加上这个。”

    钱慧君顿时捂紧了手“这是老太太给的,给了你,我回去怎么交待?”

    广元子笑得无耻“放心,先给我看看,回头我会做个假的给你。”

    钱慧君咬着唇,到底把戒指摘了下来,不过在扔过去之前,她却有个要求“我要你炼一种药,让人离不开的药。”

    广元子看着她,唇角一边勾起,慢慢的浮现出一抹奸笑“可是可以,只怕那价钱……”

    “价钱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能有本事炼出来,象这样的东西算什么?”钱慧君把戒指扔给他,目光中隐含着几分诱惑之意。

    虽然明知她所说的诱惑只是金钱权势,但广元子却由不得心中一荡。这小妮子虽然还未成人,但眉宇间的风情却成熟得紧,再加上她的心志与品性,跟自己做个双修伴侣是最好的。若是能够早些年遇到,广元子一定不会放过。但现在却是君嫌妾生迟,妾怨君生早了。

    但世事无绝对。这丫头怀中的那块宝镜,广元子知道她快支撑不下去了,顶多再撑个三五年,估计就没用了。如果这丫头肯把宝镜交给他,广元子却是有办法让这宝镜用得更久远些。但他也知道钱慧君生性多疑//无弹窗无广告//,现在既然还能用,就绝不可能把镜子交给他。

    眼珠一转,他也抛出个诱饵。“你想不想变得更加美貌动人?”

    哪有女孩不爱漂亮的?钱慧君警惕的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放心,我全是一番好意。虽然你现在的身份是国公府的小姐,但日后想要嫁个大家子弟。女孩子的美貌可是第一重要的。别听那些人说什么德行操守,男人真正爱的,就是四个字,年轻、漂亮!我这儿有道家养生的丸药,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拿去试试,要是信不过。那就算了。”

    钱慧君有些意动,却还是怀疑“你为什么帮我?”

    广元子笑了“我不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只有把你养得美丽动人,才能嫁给名门贵族,你混得好不就等于我这个爹混得好?”

    钱慧君迟疑了半晌“你要是真的有诚意。就把方子给我。我自己拿去配。”

    “可以啊,只要你配得起,我还省钱了!”广元子提笔唰唰写下一个方子。“你现在还小,别的没什么,就是在这些方面注意一下。再记得配这样一副药,十天吃一粒足矣。”

    钱慧君拿起来一看,开头写的是要用牛羊乳来泡手泡澡等一些美容小常识,下面的药方用的都是阿胶白术薏仁一些常见药材,不觉放下了心。只是看到最后,却画了几副简单的图形,是把身体折成各种形状,在床上锻炼之用。更有注明让她用些上好的香油蜜脂。进行全身,尤其是胸部等重点部位的按摩,不觉微红了脸。

    广元子邪邪一笑“你可别不信,只要你照这方子调养,不出三年。必定脱胎换骨。日后嫁个如意郎君,一旦试过你的滋味,你就是赶都赶不走他了。”

    “下流!”钱慧君露出三分愠色“你记得我交待的事情,一定得尽快办妥。否则,有你好看!”

    她忿忿的将自己的戒指抢回,连同那方子一起收进袖中,转身而去。

    广元子摸摸光溜溜的下巴,又把那张面具戴上,顿时摇身一变,又成了钱文俊。不过望着镜子,他的目光中却露出鹰隼般志在必得的神色。

    一个人不怕没有弱点,就怕没有**。只要有**,就总能找到被利用的机会,就算日后结不成双修伴侣,但广元子也会想法把钱慧君牢牢控制在手中,做自己一世富贵荣华的保障。

    ……

    钱灵犀这一日玩得很开心,陈晗不仅带他们游览了大半个荣阳,还去参观了皇家行宫,最后请她们姐妹在一家名为福兴居的馆子里吃饭。

    别看这里的门面平平,但菜做得极好。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火锅,只不过是用泥做的锅台,下面用炭火温着,既有可以下在汤里吃的菜,还有烧得滚烫的石头,可以吱吱咯咯进行烧烤,这种石板烧不象铁板,少了许多油烟气,烤出来的东西也甚有口感,配上甜甜的米酒,在这大冬天里,绝对是个享受。

    看着外面纷纷扬扬下起的雪huā,钱灵犀一时兴起,让人去取了些积雪进来,把酒冰在雪里,等凉了再一饮而尽。那个爽啊!就好象找到了后世在冬天吃冰激凌的感觉。

    豪爽的又要再来一杯,陈晗却看着诧异“这样使得么?酒性最热,若是冷的喝了可伤身子的。灵犀妹妹你难道不怕生病?”

    钱灵犀仗着点几分聊等于无的酒劲,卖弄一笑“这你就不懂了,若是吃着平常的饭菜,自然冷酒吃不得,可如今咱们吃得这样热乎,表哥你看都吃出一头汗来了,若是来上一枚冰酒,拿五脏六腑把它一暖,那才是人间极品。”

    “哗,好凉快哦!”他们说着话,钱敏君已经很身体力行的把旁边冰着的那杯米酒消灭了,同样目露陶桩意。

    陈晗将信将疑的也端起杯冰镇米酒,浅浅啜饮,只觉入口清凉得有些渗人,但真正下了肚,却有另一番美妙甜美滋味,回味无穷。

    看他一脸回味,钱灵犀便知他也尝到滋味了“怎样?我不骗你吧?”

    “果真不错!去,冰上一坛,咱们今天喝个痛快!”

    钱灵犀哈哈一笑“再介绍你样好东西!本人独门秘方,概不外传。当当当当!”

    她自我吹嘘着,从荷包里取出一只小瓷瓶,未料钱敏君一见顿时皱起了眉,一脸嫌弃“你别弄那个,我不吃!”

    “不给你吃,给表哥尝尝。”钱灵犀一副不识货的悻悻样,将瓶口打开,小心的洒在石板上的烤羊肉上。

    陈晗只觉一股辛辣刺鼻,顿时掩面,却仍是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什么东西?这么呛人?”

    “这可是好东西,你吃就知道了!”钱灵犀眉huā眼笑的扒拉着一片羊肉,先送进自己嘴里,盒发出嗬嗬之声,显然是美味到了极点。

    陈晗大着胆子学她这样也来了一块,却觉顿时一股辛辣弥漫整个口腔,显得那肉更为滚烫得完全无法下咽。

    “快来杯这个!”钱灵犀递上杯冰镇米酒到他的唇边,陈晗也不知道是什么就一口饮尽。顿时,那股热与凉,辛辣与甜美的滋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冰与火般奇妙的味觉刺激,生生的把眼泪都逼了出来。可是回过味来,却让人上瘾般想再试一次。

    钱灵犀见他尝出了味道,笑得开怀“怎样?我不骗你吧?这东西就是要就着冰酒才好吃呢。”

    果然是很刺激啊,陈晗再接再厉,那米酒下去的速度更快了。钱灵犀又开始鼓动钱敏君“姐姐你要不再尝一块?我少放点作料,不会太辣,你再试试?”

    钱敏君不想上当,她和石氏被辣过一回之后,都觉得这味道古怪得很,但见陈晗吃得开怀,她又有些意动。到底吃还是不吃呢?这是一个问题。

    “什么好东西?能分我一块尝尝的?”

    钱灵犀抬头一瞧,却见邓恒出人意料的站在了她们身后,顿时张口结舌了“你……你怎么来了?”

    因她们今天都是男装,便没去坐包厢,只带着下人们在大厅中坐了三桌,熟人进来,自然看得见。

    陈晗被辣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对他招手,示意他坐下。

    “我不能来么?现在是午饭时间,我从学堂出来,自然是要找个地方吃饭的。不知今日是谁做东?能否叨扰一番?”邓恒从善如流的在桌边坐下,一双眼睛却如明净舒缓的河流般盈盈带笑,笑得钱灵犀耳根子有点发烧。

    他在发huā痴么?心里腹诽着,眼神却不自觉的往地下乱瞟,不敢抬头。

    陈晗往自己鼻子一指,招手让伙计加了碗筷,又喝一杯冰镇米酒,才勉强说出话来“失礼了,不过夏兄今日可得尝尝灵……呃,小犀兄弟的独门秘方,当真过瘾之极!”

    邓恒还未答话,钱灵犀便随口道“不必了,他不吃这个的。”

    前世的邓恒讨厌一切辛辣的食物,钱灵犀想吃,也只能自己独饱口福。

    “谁说不吃?小犀兄弟这么盛情,我自当舍命陪君子。”邓恒拿了筷子,自挟了一块放了辛辣调料的羊肉放进嘴里,不出三秒,面色一僵。

    钱灵犀同情的看着他,将净口用的小痰盂递到面前“你吐了吧,没事的。”

    “快来杯米酒!”陈晗好心的斟一大杯给他,邓恒接了,却是紧紧闭着嘴,慢慢的咀嚼几下,吞了。只是喝米酒的时候,他没办法保持得那么从容了,一饮而尽,又顿了顿才说出话来“这味道可真够霸道。不过小犀兄弟,你怎么会喜欢吃这个?”

    咳咳,钱灵犀羞惭了,她能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吃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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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好奇

    虽然邓恒已经极力掩饰,但钱灵犀还是注意到他白玉般的耳垂浮起一层淡淡的粉红,这当然不是因为见着自己,而是被辣的,想来强忍的滋味不好受吧。

    一面偷笑他的死要面子,一面解释自己为何会拥有这么奇怪的调料,“我们乡下没什么好东西,有时想打牙祭,就在田间地头捕些野味,得舀这个抹了去腥膻,才得以下咽。”

    “那这调料是你自己配制的?”

    “不,是村里一个小哥哥配的。”想起房亮,再看看身边坐着的邓恒,钱灵犀蓦地勾起些异样的思绪。

    想想那时候,在乡下虽然穷些,过的也是鸡飞狗跳的日子,但着实是自由快乐的。只是心心念念惦记着邓恒,想着若要有朝一日相逢,会是怎样的情形。可是当真遇到的时候,又怎会料到是这样的情形?

    见她垂着眼不说话,目光中有些怅然之色,邓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她是在想那个给她配调料的小哥哥吗?他们是不是青梅竹马的长大,感情异常深厚?

    邓恒形容不出来,但他知道自己对着钱灵犀有一份特殊的感觉。

    这当然不是因为钱灵犀长得漂亮,要说起来,他见过的漂亮姑娘多了去了,就连自小跟在身边服侍的丫头也比她礀色强上许多。这当然也不是因为钱灵犀会写诗,正如钱灵犀感觉到的,邓恒其实是个挺自负,或者说大男子主义的人,他自小接受的教育是匡扶社稷,担当一族之长的,诗词这些东西只是怡情悦性,谈不上有多大的用处,哪怕钱灵犀写得再多再好,他也只会觉得如女孩子带的珠花般。只是一种美丽的装饰。

    那么他对钱灵犀的感觉,应该是好奇吧?好奇这个女孩然叫得出自己的名字,好奇这个女孩初见他时,那样的悲伤而哀婉。

    这种感情邓恒也许还不能完全理解。但他却能感觉得到,她对自己的感情很不一般。再加上后来收到钱敏君没有解释的丝帕和扳指,邓恒觉得几乎可以肯定钱灵犀对他的心思了。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自从送了那两样东西,钱灵犀就再无任何表示。好不容易盼到再开讲坛,他在人群中找了半天,却也没发现她的踪迹。为了引起钱灵犀的注意。他少见的站起来发表了一通见解,可是很遗憾,钱灵犀就象是藏进洞穴的小兔子,再也不出来了。

    今天,邓恒终于忍不住了,冒着大雪,利用午休的时间出来,本来是想上街买点东西给她送去。却没想到,然在这间馆子外头看见了她。

    站在纷飞的雪中,从饭馆的窗子里看见她穿着一身的男装。高举酒杯,笑得异常开怀,邓恒的心没来由的就动了一下,他从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可以笑成这样。似是心无城府,又似异常狡黠,象是一只披上狐狸皮的小兔子,让那张只能称得上可爱的小圆脸焕发出异样的光彩,让人忍不住妒忌起坐在她身边,跟她勾肩搭背的那个人。却更让人忍不住走近,想试试被她勾肩搭背的滋味。

    邓恒这么想了。于是这么做了,微笑着进来,微笑着坐下。他看得出钱灵犀瞧见她的惊喜,可是,他没想到,钱灵犀这么快又给他一个惊讶。

    她然知道自己不吃辣?

    可邓恒不知是哪里冒出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硬是把那块肉给吃了下去。可转过头,并没有看见钱灵犀眼里的敬佩,却看到显而易见的同情。

    就象一把锋利的刀子,这抹了然的同情一下把邓恒的伪装给割破了,她已经知道了自己强撑着的虚伪,那在她的面前假装还有什么意思?

    邓恒本来已经决定表示不再吃辣了,但看到钱灵犀温柔的抚摩着那只瓶子,露出惆怅的表情,却又让他瞬间充满了没来由的缀懑。

    “咱们坐在这里发什么呆?快吃菜啊,下午还有课呢,难道你们不去的?”

    呀!回过神来钱灵犀再不去管什么乱七八糟的思绪,她不午休撑得住,但钱敏君肯定不行。忙忙的要了饭来,管着她吃吃喝喝,连邓恒一反常态的故意要了辛辣调料来配烤肉也没工夫理了。

    等到一行人吃得酒足饭饱,满头大汗的出来,邓恒想起一事,将一个油纸包暗暗递到钱灵犀的手边。

    什么东西?钱灵犀想问,可邓恒已经先行告辞了。

    上了车,钱灵犀把油纸包放鼻边一闻,一股烧鸡的味道,回去打开一看,果然是四只烧鸡腿。

    软软看着垂涎欲滴,“这肯定是城东那家老铺子做的,味道最正宗,一闻就知道。”

    可钱灵犀却有些兴趣索然,喜欢烧鸡的是钱敏君,他这是抱歉上次撞掉了自己的鸡腿,还是讨好钱敏君?

    “收着吧,晚上加菜。”

    简简单单嘱咐了句,钱灵犀把今天得来的那一百两银子交给石氏,简单说下事情的经过,自去午休了。

    下午的雪越发下得大了,如扯絮一般,冷得够呛。钱家为了磨砺子女的意志,学堂里除了夫子面前摆着个火盆,学生们都是没有的。

    在零下不知多少度的气温里,光靠墙角那两只提温的小炉子,实在是冻得人跳脚。但女孩子还得一丝不苟的学规矩,做针线。下了课,还得去学琴棋画。

    摸着那冰凉的棋子,就象摸着一个个冰凉的小冰坨子,钱灵犀恨不得舀袖子包着手指头了。

    教棋的宋夫子在纱窗那头烤着火,倒是不急不徐的,“你们可别怨辛苦,等过几日办梅花宴的时候,舀不出一点真本事来,那脸可就丢大了。”

    梅花宴?钱灵犀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钱文娇却惊喜的问道,“已经定下了么?”

    宋夫子笑道,“难道我还诓你们不成?你今年倒是可以展示一二。至于你们,”他把目光落到钱灵犀姐妹身上,要求明显放低了若干台阶,“不露怯就行。看好,这几日我教你们几个必杀技,到时要是实在丢脸,你们就照着我的法子去做,就算是输,也不至于输得那么难看了。”

    学完棋出来,钱灵犀细细问起钱文娇,才得知这梅花宴相当于钱玢亲自主持,对府中子弟们一年一度的期末考核。原本参加的人只限于他们国公府内的子弟,偶尔也会邀请亲戚来附读的子弟参加,但是有不少亲朋好友慕钱家学风优良,也会送子女来开开眼界,渐渐的,就发展成一项在荣阳的公子小姐们当中挺出名的集体活动了。

    而活动的优胜者不仅可以得到钱玢的嘉奖,更为重要的是,可以得到一个不错的名声,对于日后的求学嫁娶都是极有帮助的,是以每年大家都会挖空心思来准备这项活动。

    象钱灵犀她们既然学了围棋,到时就会有人来向她们挑战,输的人得把荷包给赢家,到时谁赢得荷包最多,自然是其中翘楚。

    钱灵犀听着有些傻眼,她们是标准的菜鸟,那不是摆明要给人做垫脚石的?

    “那也不一定。”钱文娇有些不好意思的告诉她们,“你们初来,谁都知道,就算赢了你们,也没多大意思。不过你们最好还是准备一只没用过的新荷包,女孩儿家用过的东西总不好随便给人,舀个新的来就不怕了。”

    呃……原来她们当菜鸟,人家都不屑于打。钱灵犀眨巴眨巴眼,想努力挽回点面子,“那我们不比棋行不行?有别的活吗?比如做几样针线交上去?”

    钱文娇掩嘴一笑,“这项活动都是要在现场完成的,你们的针线工夫还不到家,不如下棋算了。”就算是输也输个痛快。

    钱灵犀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了,得,就准备好出丑吧。

    不过她走了,钱敏君却忽地冒出一句,“妹妹,到时不如咱俩比比,看谁能赢,行不?”

    这也是个办法呀!两个人有一人赢过,总好过全军覆没。要是输给别人钱灵犀肯定觉得丢脸,不如输给钱敏君,博她一笑,心里还快活。

    “姐姐你的水平比我高,肯定给赢我!”

    “那可不一定,到时你别让我,咱们好好下一局。”

    姐妹俩说说笑笑回了屋,石氏早已命人烧了暖暖的火盆和汤水等着她们了。在廊下扫去身上积雪,姐妹俩进了暖融融的屋子只觉到了天堂,窝在炕上怎么也不肯下来。

    石氏很是心疼,却道,“梅花香自苦寒来,你们可别怨学堂管得太严,好生用功,日后才能有出息。”

    钱敏君没所谓,可钱灵犀听着却好奇,要是从前,石氏可不会这么说,她今儿是怎么了?

    看她一双圆眼睛亮亮的看着自己,石氏忍俊不禁,“难道你以为婶娘就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她幽幽叹了口气,“我早上到三太太那里去,跟她攀谈一番,才知道我原来竟是错了这么多年。”

    她慈爱又怜惜的目光落在钱敏君身上,“我原想着,这丫头给我做一日的女儿,就让她快活一日,日后咱们也别要求太高,寻个门弟低些的子弟,好生帮扶着些,人家也未必不会善待这丫头。可我却没有想过,若是你姐姐自己不懂得怎么过日子,她又怎么可能得到幸福?”

    别人听着尚可,但钱灵犀一听,顿时触动前世的情怀,不得不承认,陈氏说得,极有道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61章 有钱人

    说起梅花宴一事,石氏已经知晓了,身为长辈,她比钱灵犀看得更加长远,“别说你们现在没什么本事不能去出那个风头,就算真有什么本事也得把风头让给年纪大的哥哥姐姐们,这方才不得罪人。”

    钱灵犀顿时会意,对于输给谁就更加不放在心上了。只是这会子有了空,她就把今日得罪了一个傲娇女,又得赠一婢之事说了。

    石氏心想事已至此,再责怪钱灵犀也没什么意义,况且她又没做错,确实是对方咄咄逼人才弄得这般田地,若是日后要怪罪,也实在怪罪不到她们头上,等那婢女收到,且看是哪家的小姐,再去跟钱玢回禀一声也就是了。

    她更关心另一件事,“那陈家的事情,你了解了多少?”

    这也是石氏让钱灵犀跟陈晗出去游玩,要打听的重点事项,只可惜钱灵犀要让她失望了,“表哥嘴很紧,我几次三番的问他也不肯说。”

    三太太那儿也是如此,石氏去客套了半天,也只知道陈家大半人都在京城,陈老爷和几位兄弟都在太医院里供奉,陈晗是这几年才来荣阳,据说一是慕钱家的学风,来长长眼,还有一层意思也是钱杏雨出嫁之后,恐姑母膝下寂寞,才来跟她作伴。

    但这个说法,钱灵犀却不能认同,“果真是来求学,又为何不进学堂,要在外面延馆请师?若说是想来陪伴姑母,不如在家中寻个年纪更小的女孩子,养在她的身边岂不是好?再有,婶娘您发现没有,三太太那里虽然朴素,但东西却无一不精,她凭什么把日子过得这么好?”

    这些问题,石氏当然也注意到了。她更加注意到,御医虽然受人尊敬。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官,撑死了做到太医院院正,也不过是个三品,其余大都不过六七品而已。三太太虽然是嫡女,但她当年嫁的可也是国公府响当当的嫡次子,兄长钱文仕娶的齐氏可也是公侯家的嫡女,怎么轮到弟弟这儿却差了这么多?

    石氏别的没打听到,却打听到件旧事,据府里的老人们说,大少爷钱文仕是一直身体不好。但三少爷却好得很,年纪轻轻还中过举人,钱玢极是心爱,一心让他再去进学,以博个光耀门楣,只不知那年怎么就这么倒霉,忽染一场大病,一个月不到的工夫。人就没了,实在是可惜得紧。

    但综上信息,石氏却不难想到。既然这位钱三爷也曾是一号人物,怎么会娶陈氏这样一位御医之女?

    这是其中最大的一个疑问,第二个疑问就在陈氏的言谈之中。

    她今日在那里套近乎,虽然陈氏没跟她说别的,却劝了她好些道理。譬如象她们这样的独生女就一定得严格要求,让孩子有主见,日后才不受人拿捏。而作为父母的,还得为孩子长远计,替她多置些田产商铺。有丰厚的嫁妆,女孩子到了婆家才能真正把腰杆子硬起来。

    这些道理石氏都听进去了。但同时也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陈氏能有这样的想法,那她肯定就是这么做的。可钱家三爷过世得早,留下她们孤女寡母是怎么攒出这笔嫁妆来的?

    石氏可不相信,就凭她们母女每月二十二两的月钱就足以支撑。在钱府呆上一阵,石氏渐渐明白了这里头相处的学问。真正想要在府里长期生活,上上下下的打点必不可少。她是想着自己是客人,住不上几年就要离开,故此老着脸装糊涂,许多可打赏可不打赏的地方都忽略了,否则的话,她们母女三人的那点子月钱最多只够打个平手,根本没有富余。

    但陈氏却在这府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她身边的人虽然不多,却一个个忠心之极,如果没有利益的驱使,谁愿意陪她躲在那样一个角落里吃斋念佛?

    如果说是娘家贴过来的,那也不对。就算当御医的油水颇足,但那也只是些小钱,偶尔遇到困难时帮一把也就罢了,不可能长期资助外嫁女。

    所以,石氏可以确定,这位貌不惊人的三太太一定是个有钱人,还非常的持家有道。既有钱,又不张扬,还能让人保持一定的敬畏,这位陈氏能做的,已经很不简单了。

    钱灵犀给石氏出了个主意,“我看那位三太太不是个藏着掖着的人,她要是有心不搭理咱们,肯定不会跟婶娘你说这些话了。那咱们也不要老这么试探人家,显得不实诚,不如二回婶娘去了就大大方方的问她应该怎么做,她要是肯点拨咱们就是最好,要是不肯,那便算了,咱们也不强求。”

    石氏想想,觉得这也是个主意,“可这才回来,哪有那么好的借口去找人家?”

    钱灵犀眼珠子一转,有主意了,“现成的这不有一个吗?上回咱们去程家做客,老太爷还提起要请她们母女来做客,并让三太太作陪的。这回既然要办梅花宴,不如婶娘你索性去要张帖子,把程家母女请来,也让她们去听听三太太的高见。”

    这个主意很好,石氏当即就同意了,她看得出来,陈氏不是对什么人都友善的,要不是她们家只有敏君一个丫头,又有些先天不足,只怕陈氏也不会这么待见她。而程家母女的情形和陈氏更象,想来更能激起她的同情心,自己也可以借着把她们母女带去的契机,自然而然的向陈氏求教理财之法了。

    当下她们商议妥当,钱敏君拿着才做好的功课来给母亲检查了,“妹妹,你的做好没?十三姑姑说要咱们做个新荷包的,你说做什么样儿的好?”

    钱灵犀惨叫一声,忽地想起今天上午去玩了半日,她可半点功课都没动过。

    见她迅速跑回房间去赶作业,石氏有点不好意思了,要不是为了跟她商量这些事情,这孩子用得着这么费劲么?悄悄的过去问,“要不要叫人来帮帮你?”

    算了吧,钱灵犀决定自我磨砺,“没关系,我做得来。”

    石氏还是过意不去,叫人给她弄了宵夜来,又怕吵着她,把钱敏君带到隔壁,做针线相陪,直等她做完功课睡下,石氏检视了两个女孩的卧房,又盯着人给她们准备好明早要穿戴的衣裳和书本笔墨,这才自去休息。

    心里却在盘算着,若是从现在就开始攒嫁妆,可不能只给钱敏君一人准备,也得给灵犀那丫头准备一份才是。这丫头心地好,也聪明,日后最好能让她们姐妹嫁得近些,互为支撑,那就算是自己和钱文仲百年过世,也没那么担心。

    石氏越想越觉得可行,忍不住再一次赞叹钱文仲选的女孩可靠贴心。不过辗转翻身,却又记挂老伴,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在边关苦寒之地受煎熬,也不知送去的东西收到没有,这年关将至,他们在那边可也能过得热热闹闹?

    ……

    一场大雪,一夜之间把荣阳的梅花悉数吹开,正是踏雪寻梅的好时候,看着天地间的晶莹雪白,便如置身琉璃世界,水晶画中,美得让人窒息。

    因为今天要举办梅花宴,钱玢早就通知学堂放假一日,石氏知道她们连日上学辛苦,也不使人去叫,让她们好好睡了个懒觉,直到时辰到了,才叫她们起床梳洗打扮。

    因没有要出风头的打算,石氏并不给两个女孩儿如何刻意打扮。给钱敏君选了一件枣红色绸面蹙金刺绣的长袄,钱灵犀是一模一样的宝蓝色面料,只是绣//无弹窗无广告//的花色不同而已。本来这两个颜色都略嫌老气,但在领口袖口都镶上一圈白狐狸毛之后,顿时就活泼轻灵了许多。而这样厚重颜色的面料,也在冬天里看着分外暖和。

    衣裳马马虎虎了,但首饰方面却不能太差,否则真要给人小瞧了去了。

    石氏让何奶娘给女儿戴上最贵重的那只金项圈,又拿出一副打着荷花双喜蝙蝠花样的金璎珞给钱灵犀亲手戴上,“这东西还是我年轻时候戴过的,我前两天才让赵大娘拿出去把这链子改小了些,又炸了炸,花样虽然旧了些,但图案还算吉祥,过年这些时你就戴着。”

    她说着,又把一对各挂着两只小蝙蝠的金耳坠给她戴上,“这便是改下来链子做的,小是小了点,可你这年纪也只好用到这样大小的,日后等你们大些,再打好看的首饰。”

    钱灵犀不跟她客气了,得意的在镜子面前晃来晃去,还跟钱敏君比美,“瞧,我这可比你的好看!”

    她本意是想激钱敏君着急,不料钱敏君却睁大了眼睛,很认真的指着自己鼻子说,“可我比你好看!”

    啥?钱灵犀傻眼了,她怎么越来越聪明了?

    “真是不害臊!一个两个在屋里丢脸也就够了,出去可不许乱说话!”石氏虽是斜睨着她们教训着,但嘴角间却尽是掩不住的笑意,回头整整自己的衣衫,带着她们一道去赴宴了。

    (谢谢圣水的粉红,也谢谢小夜的长评,摸摸订阅的好孩纸们,嘻嘻~)

第162章 梅宴

    往梅园方向而去,还未至园门,就闻见一股冷香袭来,拐一个弯,就见花园北边那几十株红梅开得如胭脂一般,映着莹莹白雪,望之令人精神一振。

    可有一片红梅并不算得什么,钱府既然能以梅出名,自然有更好的东西。在更深入的里面,经过一片黄梅、粉梅和绿梅,还有一片国公府的祖上不知从何处觅来的异种白梅。

    一般梅花只有五瓣,但那梅花却有三五十片的重瓣,层层叠叠,如月色皎皎,若不是花蕊里那一点点的微红,几乎要与仍在纷纷扬扬下着的雪混一片,让人陷在不知到底是花抑或是雪的奇景里。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见了国公府的白梅,才知古人诚不欺我……”

    走在梅园的游廊之中,已经可以听见不少青年文人们在吟诗作赋了。石氏回头看两个女孩儿一眼,带着一抹纵容的微笑,带着她们不紧不慢的走着。

    钱灵犀知道,这是给她们机会偷窥请来的男孩子们。仗着自己年纪小,便也不害羞的大大方方抬起眼来。

    钱府赏梅的地方共有两处,一处是在游廊上,另一处便在游廊尽头的小楼。一高一矮,一个置身梅林之中,一个俯看梅林全景,各有千秋。今日看来是让男客们在游廊上,而女客们便去小楼了。

    没多久,钱灵犀便在一群青年男子中发现了陈晗的身影,他也瞧见了她们,冲她们偷偷眨巴着一只眼睛做鬼脸。

    钱敏君一下没忍住,噗哧笑出声来,钱灵犀赶紧拉了她一把。可还是得了石氏的回头一瞪。

    钱敏君知道错了,立即咬着唇忍笑,可这个动作也是不合规矩的,钱灵犀又捏她一把,她才改了过来。只是一张脸绷得好象贴了面膜又想笑又不敢动一般,抽搐得无比纠结。

    钱灵犀心中暗骂陈晗。简直是个祸害。只得低声提醒起要比试下棋之事,才让钱敏君分散了注意力。

    进了小楼,却见来赏梅的客人已经来了不少。沈氏继续在装病,主持大局的是齐氏。不知长房内部是怎么斗争的。牛氏和新过门的尤氏都出来招呼客人了,婆媳妻妾看起来和乐融融,一团和气。

    看程氏母女也到了。石氏急忙上前问候,她们见着石氏顿时也松了口气,想来没什么熟人。干坐着的滋味也不太好受。

    程雪岚今天明显是刻意打扮过,没有穿之前见她时那些大红大绿鲜艳明快的衣裳,反而是中规中矩的穿了件湖水绿的对襟褂子,也是领口出风毛的样子,不过面料却是刻丝的,可比钱灵犀姐妹的华贵许多,下面配一条秋月白的缎裙。隐隐点出父丧的身份。

    可眼下守孝之期已过,年关又近。怕穿得过于素净惹人不喜,于是裙摆上便绣着五色云纹,便极是适宜。这样一身打扮,虽然不如她平日香艳出挑,却难得的多了一份沉稳贞静,更加容易博得长辈们的青睐。

    石氏端详了半天,知道这肯定是程夫人精心替女儿装扮过的,不觉笑眯了眼,“程小姐今天打扮得可真漂亮,这一来,真是人比花娇,可把满屋子丫头都比了下去。”

    她这声音压得极低,就是说给这对母女听的,省得她们得罪人,程氏母女自是感念她的一番好意。

    不过程雪岚仍羞赧得低下了头,程夫人回头欣慰的看一眼女儿,才跟石氏低声道,“实不相瞒,我们知道你请我们来是好意,可还当真有些怕今日表现不好,会当众出丑呢。”

    石氏掩嘴笑了,“那你不如先看看我家这两个丫头如何出丑,才好让你们放心。”

    听她如此一说,程夫人虽然不能完全放心,但紧张的情绪却好了许多。钱灵犀也把程雪岚拉到一旁说起悄悄话,告诉她别紧张,也告诉她东西已经转交了出去。

    程雪岚听她提及此事,脸上不由得飞起两片红云,更加衬得那张美丽的容颜无比娇媚。低低向钱灵犀道了谢,那双水汪汪的明眸,带着三分欲语还羞的少女情怀,竟是说不尽的动人。

    钱灵犀心中不免翻起一股酸意,这么好的女子怎么偏生就看上他了呢?人的心理最是微妙,就算钱灵犀今生与邓恒无缘,但要眼看着前夫娶这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大美人,总是难免有些妒意。

    “灵犀妹妹,这是哪家的姐姐,能不能介绍一二?”钱灵犀心里正酿着醋,却见钱婉君打扮得宛若花团锦簇,翩然而至了。

    相互做了个引见,钱婉君便笑问程雪岚,“不知程姐姐擅长什么?”

    程雪岚骑马时的飒爽劲儿早不知丢那儿去了,似乎还不太适当这样的交往,垂着臻首结结巴巴的告诉人家,“嗯……我,我会一点子书画。”

    “那倒正好跟妹妹我是一样呢,那咱们一会儿好好切磋一番吧。”钱婉君笑得说多动人就有多动人,如果不是钱灵犀对她有一定的了解,几乎都要被这样炫目的笑容迷惑了。

    可程雪岚分明就被迷惑了,等钱婉君走开,还满怀感激的赞,“你这个姐姐,人还挺好的。”

    钱灵犀很想提醒她,钱婉君摆明是见她漂亮,才专程过来查探敌情的。可是转念一想,钱婉君再不好,也是自家的堂姐妹,哪有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家姐妹不好的?这未免就落了下乘了。再说,人与人的相处,要实际接触才知道,自己说再多,也不如让她自己碰得钉子来得教训深刻。是以钱灵犀只是笑笑,什么也不多说。

    来的人越来越多,象钱灵犀她们这样年纪小点的还好,一应适龄要婚嫁的女子无不打扮得如花似玉,暗自较量。不过很奇怪,钱灵犀居然在这种场合没看到钱慧君,她跑哪儿去了?

    可奇怪了没一时,她就出现了,和钱希蕙一起,陪着一个十五六岁的贵族少女,跟在钱玢的身后,显得比平日越发的温柔小意。

    连钱婉君都目露诧异之色,什么时候,轮到钱慧君担当这样的要职了?

    那贵族少女一身红装,身段窈窕,肤色雪白,如上等玉瓷,只是透着一股冷漠高傲的气势,似乎随时都在拒人于千里之外,而那微微上挑的杏眼更是给她增添了几分不可亲近的意味,一看便知是那种不可得罪的大小姐。

    钱灵犀看着此姝却觉得有些微微的眼熟,好似前生在哪里见过一般。

    很快,有人代她上前问出了这个疑团。

    齐氏笑着出来介绍,“这是我们家老太太娘家的侄孙女,兴阳侯温家的小小姐,才来荣阳没几日,特意接来玩的。”

    啊呀!钱灵犀这回真的是瞠目结舌了,姓温的女人她上辈子就认得一个,温心媛,她上辈子的妯娌!

    据说这丫头原是内定的邓恒之妻,但后来邓恒看上了钱灵犀,死活不肯娶她,这丫头就嫁给了邓恒的弟弟。

    邓恒的生母是皇后所出的嫡女,永泰公主。可这位公主婆婆在邓恒极小的时候就因病过世了,只留下他一点骨血。邓恒他爹后来给皇家面子,那一房并没有继娶,只有几个如夫人,算不得钱灵犀正经婆婆,不必多礼。

    但邓恒他爹却还有个亲叔叔,膝下无子,当年族中长辈便作主在邓恒他爹迎娶公主之后,又替他另外迎娶了一房妻子,这位所生的子女便继承那个叔叔的香火,也是嫡出,算是邓恒的堂兄弟。

    可钱灵犀嫁了邓恒之后,却一直没有跟邓家的长辈们在一起生活过。邓恒心疼妻子,不忍让她去守那些繁文缛节,只带她回家成了亲,就借口处理公务,把她又带回了京城里。打算着把家里的事捋顺了,再把钱灵犀带回吴江府老家去。反正当时京郊还住着邓恒的祖母,倒也说得过去。

    而温心媛所嫁的,就是邓恒他爹为叔叔迎娶的长子,他们成亲只比钱灵犀晚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当时在吴江府匆匆碰过一面,那时的温心媛虽然一身红装,却也是冷冰冰的没有半点笑容。钱灵犀听人介绍这位新娘子姓温,又是这么个性子,觉得反差太大,所以有些印象。

    只可惜前世的她没在这些人情往来上下多少功夫,总以为等着日后回了吴江府再研究不迟,却不想,自己竟再没有了回去的机会。

    关于温心媛,她所记得的不多,唯一有印象就是这个女孩非常有钱,好象还与皇家有什么瓜葛,得了个翁主还是县主的封号,嫁妆丰厚得令人咋舌。当然,钱灵犀相形之下也被人说过不少闲话。

    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会是沈氏的亲戚,这辈子还在这里遇到,真是缘份啊!只不知这辈子她和钱敏君互换了身份,这女孩能否如愿嫁给邓恒。

    可是钱敏君忽地拉拉她的衣袖,在她耳边惶恐又焦急的道,“这位小姐,她……她不是我们那天遇到的人么?”

    钱灵犀凝神一听,可不是么?这位说话时傲气十足的女孩,不正是那天输了一婢给她们的傲娇女?

    而现下,那位温大小姐正挑着眉毛,仰着尖尖的小下巴问,“听闻国公府出了一位才女,做得一手好诗,不知是哪位,还请引荐一番。”

    咳咳,钱灵犀想闪人,可以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63章 不识趣

    “温小姐好。”钱灵犀不想一来就得罪人,把嗓子捏细了些,非常谦和有礼的上前相见。

    温心媛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容比她的淡淡的眉毛还淡,转瞬即逝“我还道是怎样一位才学敏捷的大家闺秀,原来竟是这样年轻。也罢,不如今日咱们就以梅huā为题,各题一诗,如何?”

    钱灵犀不知道她有没有认出自己,赔笑着道“我哪里会做什么诗?都是听乡里人说的,不值一提。”

    可温心媛却不肯罢休,眉峰微挑“那你不如再把你们乡里人的诗搬来几首,倒也罢了。”

    钱灵犀还待推辞,钱玢也目光殷殷的看着她“灵犀,你不必顾虑,如果写不来整首的,写上两句也是可以的。”

    钱灵犀真心受不了了,她不想总是这样招摇撞骗的过日子,虽然知道可能会惹钱玢不悦,还是勇敢的说出实话“我不会。”

    失望的眼神接踵而至,温心媛斜斜挑起的杏眼中明显的浮现出一抹轻视“既然钱小妹妹不愿赐教,那便算了吧。”她转而对钱玢浅浅行了个礼“一会儿心媛胡乱写几句,还请老太爷不要笑话。”

    钱玢勉励了她几句,略有些失望的眼神再一次从钱灵犀脸上划过,出去瞧那些青年士子们的比试了。

    女孩儿家闺阁中的才华再好也有限,那些才是真正能在朝堂中起到作用的棋子。

    程夫人见钱灵犀出了丑,还怕石氏不好过,想来安慰她,却见石氏倒是大方得很,反而鼓励钱灵犀“不会就是不会。总比不懂装懂强,没什么丢脸的。别往心里去。你和敏君下盘棋。让我看看,到底是谁的水平更高一些。”

    钱灵犀感激一笑,自去寻钱敏君比试了,当然。没一会儿工夫,也不出意料的将荷包“输”给了她。钱敏君小战告捷,心里高兴,还想找人下。便离了石氏这里。到后面去找正在比拼的其他人。

    可同样学棋的钱丽君却不肯跟她下,还说着风凉话“便是赢了,也让人说成是以大欺小,没什么意思。”

    钱灵犀见钱敏君气恼,把她拉到一旁。“她们不跟咱们玩,咱们自己玩。走,到楼上去,我教你做纸蜻蜓。”

    钱敏君脾气好,给她这么一哄也不以为意了。因为多数人都在一二楼比拼,三楼却是没什么人,钱灵犀带着她上来,反而落得个清静。

    取出剪窗huā的彩纸,钱灵犀却发现想做纸蜻蜓有些不妥,那东西虽然好做,但需得一大捧扔出,徐徐落下才好看,现在楼下这么多人呢,太容易给瞧见了,不如叠上几只千纸鹤,小蓬船哄钱敏君开心算了。

    钱敏君就见一方小小的彩纸在钱灵犀灵巧的指下折来叠去,很快,一个桃心出现了,很快,一颗小星星出现了,又是很快,一只千纸鹤出现了,再等一时,一只带着两个小篷的小船出现了。

    “现在你来吹口仙气。”钱灵犀拿着一个方块,举到她的嘴边。

    钱敏君将信将疑的吹一口气,却听呼地一声,那方块瞬间膨胀起来,成了一只小灯笼。令得钱敏君惊喜不已“快教教我,都怎么做的!”

    钱灵犀还挺遗憾,从前读书的时候还会叠小青蛙等东西,不过现在全都忘了,能记得的也就是这几样了。

    手把手的教了钱敏君一回,她虽然不够聪明,但难得的执行力很强,教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很快便做出了她自己的小船纸鹤。

    钱敏君来了兴趣,又缠着问她那纸蜻蜓怎么做。钱敏君想了道“我教你个更好玩的,不过这东西只能做一个。”

    很快,两只纸飞机在她们手上成形了,钱灵犀把自己的那只放在嘴里呵了口气“看着啊,飞啰。”

    小小的纸飞机从楼上平稳的飞进了风雪里,借着风势,身形飘逸的飞进了梅huā林里。

    “真好看!”钱敏君顿时把自己的飞机也放了出去,只可惜她还不得要领,明显落在近些的地方。

    “快下去捡。”不等钱灵犀说话,钱敏君就欢快的噔噔噔下楼了。她是小孩儿心性,既是找飞机,就只知低头往雪地上看,不妨撞上在梅林中赏了一回景,正要回楼中休息的温心媛。

    钱敏君腿脚不便,撞上比她年纪和个子都要大些的温心媛自然吃亏,踉跄着倒退几步,差点摔下去,幸亏钱灵犀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可是温心媛身边的丫鬟已经抢先发作起来“这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么?”

    “算了。”温心媛扶着丫鬟,捋捋衣角,用眼角扫了她们姐妹一眼,见四下无人,唇角微勾,露出一抹讥笑“没看到人家的腿瘸了么?走不稳当也是正常的。只是下回出来,记得多带几个丫头,否则连个搀扶的人都没有,那也就太可怜了。”

    钱灵犀瞬间明白,她早就认出她们来了。不过是顾忌着颜面,一直隐忍不发而已。不由得怒由心生,将钱敏君扶起站好道“有没有丫头其实也无所谓,摔一跤没人扶自己爬起来就是。有些人纵是有大批的丫头,却也管教不好,到头来更加惹人笑话。”

    温心媛雪白的俏脸更加冷了三分,迎着她们的视线,往前一步。

    “我的飞机!”钱敏君惊叫起来,可温心媛明明听见,眼神往下一扫,却仍是重重的把穿着大红羊皮小靴的脚往那纸飞机上踩去,更故意踏在泥里重重转了几下,脸上还假装诧异的问“妹妹在说什么?什么飞机?”

    “我的飞机……”钱敏君鼻翼急促翕动着,已经快哭出来了。

    钱灵犀恨得不轻,正想上前教训教训这个傲娇女,却听有人在后头笑吟吟的问“你们在找什么?是这个么?”

    邓恒穿一件素净的青布棉袍,手中正拿着一只纸飞机,小厮在他身后撑着一把油纸伞,上面已经落满了雪huā。

    钱灵犀心神一震,猛地想起前世初相识时,他也总是在这样的大雪天里,撑一把油纸伞来看自己,一样带着这样温暖的笑意,给她带来许多古怪有趣的小玩意儿。

    脑子一顿,就似有无数画面从记忆深处跳出来,一幅幅鲜明的好象就发生在昨天。一片雪huā沾在睫毛上,微一眨眼,便滴下水来,落在衣角,氤氲出一朵潮湿的小huā。

    钱灵犀急忙偏过头去掩饰,却上前把他手中的纸飞机接过“谢谢。”转而立即递给钱敏君“姐姐你看,这才是你的。”

    钱敏君将信将疑的接过“真的是我的?那你的……”

    “没关系,我回头再多做几个好了。”心里没来由的又是一阵酸,逼得钱灵犀几乎快落下泪来。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说好了不会再对邓恒有其他的想法,怎么还是会想起前世的事情?那些曾经以为遗忘的片断,怎么会清晰得连个马赛克都不留下?钱灵犀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好的记忆。

    “邓公子,你怎么也会在这里?”温心媛在短暂的怔愕之后,那一张长年被冰霜冻住的小脸忽地就春暖huā开了,总是上挑着的杏眼也低垂下来,如河边温婉的垂柳,柔情脉脉“真没想到,我们在这里也能遇见。自上回一别,这都快三年了吧?”

    邓恒的笑容冻在了脸上,而随后走过来的钱慧君和钱婉君更是让他那所剩不多的笑意尽数褪去。

    “温小姐,你认错人了吧?这位公子可不姓邓,他姓夏,是来我们荣阳求学的。”钱慧君自以为好意的提醒还没让温心媛会过意来,却让钱婉君不识趣的破坏殆尽了。

    “七妹妹你怎么会认得这位夏公子?温小姐,你又是从哪里认得他的?”

    邓恒负着手,淡淡的扫了钱婉君一眼,身上那一直隐藏起来的气势瞬间展露无疑。钱婉君不觉打了个激灵,原本觉得普通的少年顿时变得让她不敢正视了。

    但是直觉告诉她,这个夏阳,不简单!

    邓恒的眼角再往旁边一扫,钱灵犀已经拉着钱敏君悄无声息的走开了。心情不觉一松,望着温心媛略一颔首“事宜从权,还请温小姐不要见怪。此处多有不便,日后自当登门拜访,告辞。”

    他转身离开了,可温心媛心里却把钱婉君和钱慧君骂了个狗血淋头。天知道她多不容易才见邓恒一面,可这俩个蠢丫头一来,就把她的好事全部破坏殆尽了。还有钱灵犀,这些姓钱的丫头是不是八字跟她相冲,怎么都跟她过不去?

    怒气冲冲的将袖子一甩,温心媛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懒得维持,只对着自己人吩咐“去对国公爷说一声,就说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随身的丫头怯怯的问“那咱们是回尚书府么?”荣阳不是她们家,不过是来走亲戚,借住的。

    温心媛脚步一顿,却忽地想到,既然邓恒在//无弹窗无广告//钱府,她为什么要离开?

    “不,去寻老太太,暂住几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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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不会做人

    钱灵犀她们回到小楼里时,程雪岚似是刚刚哭过鼻子,眼睛略有些红肿,神色懊恼。**程夫人也是一脸的愠色,却还得安慰着她。

    石氏低低告诉她们,方才程雪岚精心画好了一副工笔蝶戏牡丹,却是要交上去的时候,给人“不小心”打翻了朱砂,污淖了。

    终于吃到亏了?钱灵犀没去打听那个肇事凶手,程雪岚长这么漂亮,不管在哪一组都会是那些小姐们重点打压的对象。她只问一句,“那姐姐有没有再画一副交上去?”

    程雪岚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委屈的道,“别人都好了,独我一人有什么意思?再说,我也没心情画了。算了吧。”

    “这样就放弃了?那姐姐怕不怕人家事后说,程家小姐徒有其表,却不学无术?”

    “我不是——”程雪岚又快哭了,拼命忍着眼泪,想要辩解却又有些力不从心。出了这样的事,她就算回头要去解释,但又得长多少张嘴才够?

    钱灵犀一针见血的切中要害,“今天我们请姐姐来,姐姐心里想必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你若是这样就露了怯,回头让别人怎么看?你还能把所有的人都召集起来,一个一个的解释?”

    程雪岚委屈更甚,又急又气的抹起了眼泪,“可我现在能怎么办?画已经毁了,我也实在没心情画了。”

    “那你的画呢?”

    丫头倒还收着,钱灵犀展开一瞧,这画当真是画得不错,只是当中被泼了一片朱砂,横切了整张画,刚好盖住了画中的牡丹。

    钱灵犀是真心想帮程雪岚一把,让丫头拿了蘸水的干净棉纸揉了团,把那片朱砂吸了大半,剩下虽仍鲜明。却能够把里头的画透出来了。努力想了想,她让程雪岚在空白处提上两句诗,再令人送出去。

    程雪岚很惶恐,“这样可以么?”

    “我看可以。”程夫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们身后看见那诗和画了。“灵犀姑娘说得对,这样总比空着手强。便是国公府问起来,你也有个说法。”

    她作主让丫头立即把画送走,可钱敏君忽地想起一事,闹着让丫头把叠的那些小船纸鹤也送去,很认真的说,“这些都是灵犀妹妹教我的。你们都没见过吧?”

    钱灵犀心想这些雕虫小技只怕入不了钱玢的法眼,但钱敏君一番好意又不能打击,只得由她去了。反正今天也出了一回丑,再出一回也无所谓了。正好把她身上的光环剥下来,免得把她看得太高。

    程夫人不管这些小事,只顾着给石氏道谢,“我这女儿别看会什么骑马射箭,但一遇着大事就不成了。若不是你们好心提点。今儿这丑就出大了。”

    石氏跟她客气一番,陪她继续坐下来赏梅品茶。因为评比工作比较慢,直等用过午饭才有好消息送来。“程家小姐得了书画组的第一,不仅画好,诗更好。这是国公爷的打赏,还说一会儿要来看程夫人和程小姐的。”

    程氏母女喜出望外,忙称不敢劳钱玢亲自前来,要随着钱府下人亲去答谢。可那传话的小厮却又取出几样玉坠儿等小饰物,交丫鬟递给钱灵犀。

    “这是陈晗陈公子和夏阳夏公子送姑娘的,说您折的小玩意儿他们都极喜欢,让您有空多折些给他们,这算是谢礼了。”

    这话别人听着尚可。但钱慧君心中分明翻起醋意,还有钱慧君,她虽不知夏阳的真实身份,却也见不得钱灵犀在人前讨好,当下二人就一唱一和起来。

    “灵犀妹妹这可真是赚了,不过几张纸就换了这么些东西来。真是一本万利呢!”

    “谁叫妹妹有这手好本事呢?咱们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钱灵犀转过头。露齿一笑,“姐姐们要是喜欢,我可以教教你们,想来你们心灵手巧,送出去的时候,肯定能赚得更多。”

    这是说她们见钱眼开?钱慧君和钱婉君吃个暗亏,红着脸不敢再说。

    新过门的尤三急于表现,出来解围,“这是怎么了?还没喝酒就开始上头,一会儿要是喝起酒来,可别糊涂得把这满园的梅花当成了雪。”

    这笑话虽不怎么样,但毕竟暂且解了尴尬。程氏母女也可以走了,大约一柱香的工夫,人才回来。

    想来会面的情况非常好,程夫人回来之后,满脸的喜气洋洋,直夸钱玢为人慈祥又和气,全没有长辈的架子,却让钱慧君等同组之人暗暗气恼不已。

    按照惯例,得奖的作品是要公开展开的,瞧上面的画倒也罢了,只是提着的两句诗着实精妙。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钱慧君吟罢,赞一声好诗,忽地问起,“没想到姐姐还有如此大才,真是佩服。”

    程雪岚看一眼钱灵犀,正想说实话,可程夫人却笑着打断,“钱小姐过誉了。”

    钱慧君微微一笑,却抬眼似讥似讽的瞟了钱灵犀一眼,似是在笑话她好心没好报,功劳都被别人领了。

    因不是钱灵犀原创,她倒也没什么,只是石氏面上的笑意却收敛了三分,等到席散,她似也“忘了”要请程家母女去与三太太陈氏相见。还是钱灵犀提醒,才装作恍然,陪她们母女去了陈氏那里。

    不知是不是程氏心虚,还是她对陈氏的理财观念有些不认同,坐了一时三刻,也不在钱府用过晚宴,便借故告辞了。

    将她们送出府去,钱灵犀悄声对石氏道,“婶娘别见气,那也不是我写的。”

    石氏却伸指戳她一记,咬牙道,“你呀,别太好心了!就算不是你写的怎样?可那也是你告诉她们的,她们就说说又能如何?好似非把功劳揽自己身上不可,我不是气她们这样做,是气她们这过河拆桥太不地道了。”

    她望着早已不见人影的二门冷笑,“怪道这程家门可罗雀,除了家里那点事,也是她们自己不会做人,你们往后可千万不能象她们那样!”

    石氏越对比越觉出要好好教育自家两个女孩儿的重要性了,回头嘱咐钱灵犀她们姐妹回屋歇着,自又去了陈氏那里,虚心讨教。

    程氏母女离了钱府,一上车,程雪岚就埋怨起母亲,“娘,您怎么回事?人家灵犀妹妹好心帮了我,您怎么连句好话也不说?还在国公爷面前说那诗是我写的,日后传出去,丢不丢人的?”

    程夫人却有不同的见解,“娘可从来没有说过谎话,那两句诗确实是你写上去的,那是你的笔迹啊!”

    这不无理取闹么?程雪岚生气了,她不能指责母亲,只能负气道,“人家灵犀妹妹挺好的,要不是她,我连画儿也不会交了,哪还有其他?”

    “可你也别忘了,就是她家的姐妹差点毁了你的画!”程夫人提起来还兀自忿忿不平,“要说来,也是钱家欠了你的,一个欠了,一个就得还,又不是咱们先做对不起人的事情,你心虚什么?”

    程雪岚说不过母亲,赌气不理人了。

    程夫人又好言相劝,“傻丫头,你还年轻,有许多事不懂。是,娘也承认,灵犀丫头和她婶娘是对咱们不错。可那又有什么用?她们并不是国公府的正经主子,咱们可以跟她们交朋友,但绝不能指望着她们。真正能指望得上的,是国公爷。咱们能来钱府,也全是他肯给面子。否则那位钱夫人怎么敢下帖子给我们?”

    她冷笑一声,“你别以为灵犀丫头帮你就一点心眼没留。她为什么当着温小姐的面说自己不会做诗?那是不想得罪贵人。后来见人家走了,又想出风头了,才拿你做幌子帮忙,就等着咱们去替她宣扬呢!”

    会是这样?程雪岚单纯的心思还有些无法置信。可程夫人却说得异常肯定,“你没见后面钱太太待我们的神色?可大不如前了,那一定是怪罪我们没帮她们出头,心里头不痛快呢。你经的事少,不明白,娘可不糊涂,我不开这个口,就是要看看她们的态度。若还是真心待我们,那自然是好的,可若不是,那就不是一片真心了。”

    程雪岚听着有些将信将疑,娘都这么做了,难道还能指望石氏跟圣人似的不计前嫌?可程夫人又说,石氏她们地位又不高,得罪了也没什么紧要。实在不好意思,回头送点子小礼物也就罢了。尤其钱灵犀,一个乡下丫头,也不会有什么见识。

    程夫人只是喜孜孜摆弄起钱玢赠送的礼物,望着女儿笑道,“你今儿能在国公爷面前露脸,回头娘再加把劲,说不定就能给你择个好夫婿了。我听说,钱家就有几位公子还不错。象五老爷家就有一位,虽然他是庶出,却已有了功名。他们一家又在府里管着事,有钱得很。你见着那位五太太没有?身上穿的戴的可不比人差。”

    程雪岚却想起邓恒的身影,只觉心烦意乱得很,“娘,您说什么呢!”

    “娘说的可都是正经话。你也老大不小了,又没个父亲,还是赶紧择个好人家,赶紧把事情定下的好。过上两三年出嫁,娘就彻底安心了。”

    程夫人满怀希望的畅想着,可程雪岚的心里却越发难受。

    她知道,自己跟夏阳那样一个身份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如果有万一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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