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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小归     嫡商txt下载     嫡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46章 温软的感觉

    秋日里的湖景,显然比花园中要更美。

    贺家不但有权有势,看样子也不缺钱。一汪人工湖,挖得都快看不着边了。湖中盛夏开过的荷花,到这时节虽只剩下叶子,却也美不胜收。更有一座精致的牙白色湖心亭孤立在湖中,打眼瞧竟像是白玉铸的。

    可惜这亭子四面环水只能划船过去。

    看着眼前的波光嶙峋,沈幼芙欲哭无泪……

    为什么前面没路了啊!

    半个时辰以前,沈幼芙跟着敬亭公子,一路往贺家庭院里的清涟湖而来。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当然还有瑾跃然。

    开始的时候,沈幼芙尚能端庄地跟在公子身后。

    可随后,沈幼芙发现后头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跟了上来,一簇一簇,三五成群。这些人大多是方才在席面上,打过照面的贵女。估么是看出他们想要遁逃,所以也打着逛园子的旗号跟上来了。

    眼看身后的尾巴越来越多,沈幼芙实在忍不了这样慢条斯理的走路方式了。

    四下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索性一把拉起瑾跃然便顺着这条路飞奔起来。

    ——直到三人飞奔到了此时的湖边。

    “公子为何要带我们来这里?这前面没路了啊!”

    你难道不知道后头有一群人跟来了吗?还是你觉得这种事情上,女人一向只为难女人,所以与你半点关系也无?

    看着撅嘴瞪眼的沈幼芙,贺敬亭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能提着裙子跑这么快的姑娘,他平生从未见过,今日一见——还一见就是俩……

    抚平衣服上的褶皱,贺敬亭暗暗有些想笑。多久没遇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原以为京安城不过是个小地方,现在看来……至少在女人这一项上,比北都可有意思多了。

    不过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暂时并未有半分旖念。因为说到底,还是她手上的“东西”更有意思!

    “在下以为小姐会喜欢此处景致,未曾想小姐只想拉着在下,沿路到处跑跑。是在下思虑不周。”

    贺敬亭眼中隐隐闪过一丝受伤,从沈幼芙身上挪开目光,一身落寞地看向湖面。

    他就不信,这样沈幼芙还能无动于衷?

    沈幼芙的确不能无动于衷!

    这人明显在装蒜啊!

    要不是因为有把柄在对方手上,刚才在花园里她就行礼告辞了,又何至于搞得这么狼狈?现在敬亭公子居然还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眼看着身后不远处的贵女大军,她恨不得现在就把贺敬亭推到湖里淹死——最好再丢块石头下去,千万不要让他的尸体浮起来!

    ……杀人毁尸这种事情,当然只能停留在脑洞里。

    不过性命之危于当前,沈幼芙倒也还算有些急智,她看见身旁一直盯着贺敬亭难以自拔的瑾跃然,忽然想到了全身而退的办法。

    沈幼芙立刻用眼神示意瑾跃然:大好机会就在眼前,你倒是快上啊!

    瑾跃然用眼神回应:不关我事,我就是看看,你当我傻啊?

    沈幼芙:……

    难不成只有投湖了?沈幼芙已经不难想象,在沈怜的挑唆之下,身后那群贵女有多想将自己生吞活剥掉。

    湖水现在一定很冷吧?

    正在沈幼芙走投无路之际,贺敬亭终于又开口了。

    “幼芙小姐若愿听在下一言,在下或许可以带小姐去湖心亭上坐坐。”此时贺敬亭眼里哪里还有丝毫的委屈?美男计无用倒也无妨,反正他已经看出沈幼芙有多害怕身后那些女人了。

    眼看身后追兵越来越近,沈幼芙也不能真的投湖啊!有船你不早说!

    反正对方有权有势,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贺敬亭要说的话,无非就是那几片玻璃的事情,沈幼芙今天是不听也得听。

    “亭子风景不错,那就快点的吧!”沈幼芙将手搭成一个凉篷——这船在哪呢?

    沈幼芙张望了一圈,湖面上安安静静,并没有半艘轻舟的影子。再回过头来,只觉的自己身边也安安静静。

    怎么了?干嘛都这么看着我?

    沈幼芙看着瑾跃然崇拜的目光……难道我理解错了?

    她正想开口再问,只觉腰上一紧,身子已被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随后整个人便腾空而起!

    沈幼芙来不及看脚下的水波,只听敬亭公子细碎的耳语,带着让人脸红的温度,正居高临下喷在她颈窝边——“既然幼芙小姐这样着急,在下唯有从命。”

    来不及细想,更来不及闭眼挣扎,沈幼芙眼睁睁看着自己落在贺敬亭的怀里,然后凌波直前,只一息片刻便稳稳落在湖心亭中。

    湖心亭离岸边并不算太远,但也不是随便跳一跳就能跳过来的!尤其是还抱着一个人呢!

    看来这敬亭公子与易浩然一样,虽然长相斯文,但都是练过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等沈幼芙站稳之后,才想起红着脸推开敬亭公子。而此时,全天下人都已经看到这一幕了!

    那些原本跟在身后的莺莺燕燕,正是差不多时间赶到,她们围在岸边咬着帕子,有得还当场哭了起来。当然其中一定也有幸灾乐祸的,也许也有为沈幼芙担心的,不过数量太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沈幼芙看着岸上那些狰狞的脸,不得不佩服这些闺秀们的教养——如果换做是她,说不定早就四处找石头砸过来了。

    可这怎能怪她?

    她如是知道用这种方法过来,当然一万个不同意的。可事已至此,也不知因为暂时的安全,还是因为破罐破摔的心态。沈幼芙反倒冷静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感觉自己像是被围观的动物,沈幼芙轻轻叹息一声。然后尽量与贺敬亭拉开些距离,心如死灰地就着白玉石凳上坐下。

    “敬亭公子若是有话,现在正是明说的时候。”

    贺敬亭并没急着开口。

    他唇角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发自内心的觉得不错。

    今天的惊喜着实不少,原本所向彼靡的美男计失效了,随后本想用恶作剧让美人花容失色,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效果。

    眼前这个女人,镇定的不像话,反而是自己的手臂隐隐提醒着那种温软的感觉——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你到底说是不说?”沈幼芙阴着脸非常不高兴——别以为现在我回不去了就会怕你,大不了放声喊救命就是了,为了保命谁还会抹不开面子?

    似是看出了沈幼芙内心的想法,敬亭公子终于笑出声来。

    “小姐莫急,我说便是。”敬亭公子十分欣赏地看着沈幼芙愠怒的俏脸,“听易浩然说,小姐手上有一奇异之物。正巧在下酷爱新奇之物,若小姐肯割爱,在下愿以千金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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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7章 怎样才划算

    要说那奇异的东西是什么,贺敬亭自己心里也没底。

    不过易浩然不会撒谎,他所谓的光芒万丈,必然不是夸大其词。更何况,自己后来再带人搜遍山野,所得的那几片晶莹剔透的琉璃,也确实世所罕见。

    如果不是因为北都的那件事,他不屑对觊觎一个小丫头手上的东西。

    想到北都,贺敬亭表情微冷。不过很快,温雅的笑容便再次浮上他的脸庞。

    阴鸷就像只是一闪而过的幻觉,沈幼芙此时自顾不暇,当然也不曾留意。

    “不瞒公子,我的确曾有个稀罕玩意儿。不过想必公子也该知道,那玩意已经碎了坏了,要不然又何来公子馈赠耳铛一事?”

    沈幼芙将脸崩得平平的。

    不是因为她怕了贺敬亭,而是她抵不过自己内心的挣扎!

    贺敬亭是什什么人不重要,他究竟想要干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幼芙现在只记住那一句“愿以千金易之”!

    这是真的吗?

    沈幼芙很想抓住敬亭公子的肩膀,然后摇晃着告诉他——这位公子,你再加点我就卖了……

    沈幼芙天人交战,贺敬亭则是仔细打量着沈幼芙。

    他想从她身上每一个细微的动作看穿她的心思。只可惜,此时他眼中的沈幼芙,就像一尊精美的雕像一样,美则美矣,但实在看不出任何心事。

    像这样年岁的貌美闺秀,贺敬亭见过得太多。可面对他,面对他的问话,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沈幼芙绝对是史无前例第一人!要不是刚才分明看见沈幼芙有一瞬的脸红,贺敬亭几乎要以为对方当真是世外之仙了!

    沈幼芙的身上瞧不出丝毫破绽,贺敬亭最终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沈幼芙说的是实话。

    “之前赠予小姐的耳铛,只是为表抱歉,在下绝对没有相逼之意。”贺敬亭只略微犹豫了一下,便继续说道:“既如此,不知小姐可否告知在下,那奇异之物究竟从何得来?将来在下如寻得了,必当重谢小姐。”

    从何得来?

    要是说从空间里得来,不知道会不会被解刨……

    沈幼芙的外表虽然像个雕塑,可内心却犹如一座待喷发的火山!

    想到自己这个月,在沈万三那里还有两次机会,又听说贺敬亭开出的高价,这让人如何能不动心?!

    动心是一方面,她不敢拒绝却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如贺敬亭达不到目的忽然翻脸,将她那些奇怪的事情说出去……

    单凭商女身份,要如何能抵挡那些数不尽的麻烦?

    权衡之下,这笔交易是必然要做了,但怎么做才最划算——沈幼芙心中盘算着取舍,几乎忘了岸边比她纠结的大有人在。

    ————

    瑾跃然眼睁睁看着敬亭公子揽着沈幼芙,二人越过水面落在湖中亭。将她一人孤零零的丢在岸边也就算了,可后来围上来的这些贵女,抓不到湖中的那两位正主,却哪里会放过她?

    好在她的身份一直并未挖出,现在改换阵营应该还来得及。

    瑾跃然在粉衣女子扯住她之前,立刻焦急地扑上去,一把抓住粉衣女子,用比她还愤怒百倍的口气说道:“我追他们到这里,还未开口,他们就跳过去了!真真是气死个人。”

    不等粉衣女子问话,瑾跃然恨恨一跺脚,挽住对方的手臂。与粉衣一同遥遥瞪着湖中亭里,那一对令人眼红的郎才女貌,咬牙切齿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粉衣女子根本不认识她,不过被她这样一来二去,也渐渐觉得眼熟起来。加上湖中有个公敌沈幼芙,一时也没工夫找其他人麻烦。瑾跃然每每说话又皆合了她的心意,于是一时不辨敌友,径直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们就在这儿守着,她总有过来的时候!”

    粉衣显然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竟想当众扯住沈幼芙与她辨个分明。

    瑾跃然自然没异议。

    不过她看着湖中亭里那两个人的身影——敬亭公子白衣翩然,幼芙小姐粉雕玉琢。要换做是她,她才不会那么快回来……所以与其在这干等着,还不如等一下借机抽身,回席上去吃饱喝足。

    想到这里,瑾跃然使劲点头:“你说得没错!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就不信她还能不回来了。”

    粉衣女子的主意,有了瑾跃然的附和,很快便引起了共鸣。大家立刻摆出严防死守之势,只要沈幼芙敢踏上岸边一步,等待她的必然是正义的审判。

    因为沈幼芙出了状况,沈幼兰与沈怜二人不可能不跟来。

    此时沈幼兰已经急得团团转,只不过她却根本挤不到前面去。

    幼芙一向是个知分寸的人。可现在光天化日之下,与主家公子独处亭中……虽然两人看起来彬彬有礼,可惹怒了这样多的贵女,万一将流言蜚语散布出去却要如何收场?

    比沈幼兰还心急的更有一人。

    正是沈怜。

    沈怜简直妒恨的牙痒。

    她从前也参加过几次宴席,却从没有这样隆重的。按照容姨娘的提点,如能在这次宴席之上结识名门俊彦自然是好,但如不能,便是攀交几个身份高贵的千金小姐,将来也有数不尽的好处。

    所以她才唯唯诺诺,才小心翼翼,生怕给人看低了去。

    可是沈幼芙呢?

    怪道人家不像她那么畏缩,原来早已胸有成竹了!

    在府里装得一副老实样,连老夫人和族长相问,她都没吐露真话,只说自己与贺家不认识。

    现在瞧瞧亭子里那一对!从容相对侃侃而谈,说是相知多年都不为过!

    怎么可能不认识……

    沈怜双手在袖中紧紧攥着,咬牙再看一眼那两人的身影,终于开口道:“他们这样一直不回来也不是办法,柳小姐,不如去相请主家,让他们的下人摇船过来吧!”

    柳小姐正是之前的那一位粉衣,名叫柳梅珊的。

    要说在场的谁能使唤贺家的下人,那便是非她莫属了。

    柳梅珊父亲也柳丞也曾在北都任职,与贺老爷又是经年好友。她与敬亭公子更是打小便见过的,这次听说敬亭公子迁来京安,柳梅珊早就将自己摆在那个位置上了。

    哪能容别人取代?

    听了沈怜的挑唆,柳梅珊当真是一刻也不想等了,她回首对自己随身的婢子道:“去与李管家知会一声,就说有人困在湖心亭了,让他速差人摇船过来!”

第048章 公子请放手

    贺老爷的生辰根本不是今日。

    此时他一脸微醺,脸上带着痴笑,口中不断对前来敬酒贺寿的人连声道好。可如果仔细盯着他的脸看,就会发现他不住地从眼睛缝里正四处偷瞄。

    贺老爷这是在找他那巧捷万端的好儿子——怎么从刚才起,敬亭就不见了呢?

    自从贺家在北都阴沟里翻船之后,贺老爷麻溜儿地递了告老折子。听儿子的话,卷了家当铺盖,就往这京安城里当知州来了。

    官职虽是小了一些,但也总比成日提心吊胆的好。

    贺家在北都的事情不是一两句能说清的。

    不过眼下这又是什么情况?

    敬亭说想要在这京安城站住脚,也得广交人脉。既然贺家在北都,已经得罪了上头,那如今便要多多拉拢下头。所以没事儿多办办宴会就是个不错的主意。可惜,府中没有正房夫人,也只能用他自己的生辰,和儿女们的婚事做文章了。

    贺老爷拿不定主意的事情,一向都去由儿子做主。

    可这会儿宾客越来越多,问起儿女婚事的也开始多起来。他不知如何回答,总这么装醉也不是办法啊!

    儿子必然是不在席上了,否则就凭他的夺目,当初混在北都几百个公子哥中,那也是鹤立鸡群。更不用说京安城这些不起眼的才俊们。

    贺老爷打着哈哈端着酒盏,正准备移动起来——换个地方找儿子。

    还没走两步,他眼前一亮,正看见李管家抹着额头上的汗,着急忙慌地跑过来。

    贺老爷打个酒嗝,扶住管家,呵呵呵的大笑几声,然后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敬亭那小子呢!快把他给我找来!席上这么多人,他怎么能丢下我不管!”

    李管家可不正为了这事而来?见自家老爷问话,急急忙忙答道:“老爷!不好啦。方才柳小姐差人来,说是少爷被困在湖心亭了,让奴才差人撑船去救他。”

    什么什么?贺老爷怀疑自己真喝多了!就算湖里有妖怪也困不住那小子,怎么可能被困在湖心亭里?

    想想北都贺府,那湖比这个大多了,敬亭他打小就能在湖心亭子里玩,还用得着人去救?

    “柳小姐还说了,与少爷一同被困的还有一位小姐,好像是姓沈的,据说出身不怎么样……”

    哦?有位小姐?那我儿被困也是正常……什么?你说姓沈!

    “快,快快!带我过去瞧瞧!”贺老爷赶紧扶正头上歪了的帽子,也顾不上装醉了。

    他虽然糊涂,却也记得贺府办这场寿宴到底是为了谁!

    贺老爷抓着管家就匆匆朝清涟湖而去。

    想前不久,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自己正在书房中饮酒喋菜剔牙,敬亭推门而入飘过来一张请柬,只说唯有此计,兴许能解贺家如今的燃眉之急。如果没记错的话——哼!那张请柬上明明白白改了他的生辰,还诚邀一位沈七!

    这沈七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竟然还是位小姐!

    ————

    沈幼芙扬起脸,清爽的小微风带着一丝甜意,正吹在她额角的发。额前的几根发丝便被风轻轻扬起,待风落时,又微微贴上沈幼芙的脸。令她看起来多了些温柔。

    交易终于谈妥了。

    沈幼芙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感觉到额前散乱的发被风吹起,弄得她脸上痒痒的。她抬起雪白漂亮的手,将那几缕不听话的青丝别在耳后。

    然后冲敬亭公子——她未来第一个客户,露出一个十分友善的微笑。

    贺敬亭几乎被这笑容晃花了眼,本不自觉伸向沈幼芙额前那几缕发丝的手,硬是在半空僵了僵,然后赶紧缩了回来。

    掩盖了一瞬间的不自然,贺敬亭将手背在身后,恢复了一惯的笑容:“幼芙小姐既然答应帮在下牵线。还望信守承诺,早日联络那行踪神秘的异域行商。在下将不胜感激,定有重金酬谢。”

    那是自然,沈幼芙理所应当的点点头。

    捏造出异域行商的说法,也实在是迫不得已。她方才对敬亭公子说,自己无意间结识了一位外来的商人,奇怪的东西就是从他那里得来。

    只要敬亭公子出得起价钱,并且肯让她沈幼芙赚个中介费,那么一切好说。

    “敬亭公子尽管放心,我沈家现在正缺银子,这笔交易,就这么定下了。”

    谈定一笔大生意的感觉非常良好!

    沈幼芙说罢,想象着自己女强人附体,优雅的从谈判桌上起身,然后傲娇地准备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告辞。

    才一转身……沈幼芙“嗷呜”的一声,差点没一头栽进湖里!

    “小姐当心!”

    贺敬亭眼前一亮,不管沈幼芙刚才在想什么,反正他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的。

    毫不拖泥带水,贺敬亭一手快速牵起沈幼芙的手,另一手紧紧托住她纤细的腰身——没有任何犹豫,将她朝自己的怀里一拉。

    没拉动?

    看不出来,这样娇小的身子,居然挺沉?

    贺敬亭向前靠了一步,正准备索性用双手环上沈幼芙的腰身,却见对方另一手紧紧抓着柱子,正一脸防备的看着自己。

    “公子请放手。”

    沈幼芙一只小手已经沦陷,另一只手只得紧紧拉住柱子。

    她只是差点掉进湖里,毕竟不是原装的扭捏闺秀,所以身手还算敏捷,一把揽住柱子稳定了一下身形。

    还未来得及觉得尴尬,居然就被人占了便宜。

    这是什么世道?咱们好好做生意,别搞潜规则啊!

    沈幼芙忿忿地看着贺敬亭,不满地又重复一遍:“公子请放手!”

    ……从来没人跟他说过“公子请放手”,贺敬亭这时候有点脑子转不过来弯。

    不过很快,他就转过来了。

    他本想温香软玉,听佳人在怀“嘤咛”一声。待平复了惊吓,再面红耳赤地对他的救命之恩连连称谢呢!谁知幼芙小姐是只野性未驯的小野猫!人虽年幼,防人之心倒是不少啊……

    贺敬亭有些气闷,然后还真就听话地放了手。

    他倒要看看,没有自己的帮助,幼芙小姐打算怎么回到湖岸上去。

    贺敬亭缩回手之后,便等着沈幼芙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可沈幼芙则丝毫没有继续搭理他的意思,只是抱着柱子朝着湖面上一个劲的挥手。

    顺着她挥手的方向看过去——这一看,贺敬亭的一张帅脸终于破功!

    老爹……谁让你亲自划船来的啊!儿子好不容易瞧上个有趣的姑娘!

第049章 怨不得别人

    “敬亭啊!这好端端的,你怎么会被困在湖心亭了……啊?”贺老爷显然不经常运动,才摇了半刻小船就有些气喘。

    父子俩心知肚明,“被困”是不可能的事。但当着沈幼芙的面,贺老爷还是用了这么无聊的开场白。

    贺老爷一边说,一边用他的偷瞄**打量着沈幼芙。

    眼前的少女一脸稚嫩的模样。还未长成,也瞧不出什么绝美的地方来。一身简单的烟月白色流纱裙,腰间和发上系了杏粉丝带,为通身的白凭添了一丝柔媚。少女发间和耳垂上,不过点缀了几颗米粒大小的珠花,既不明艳也不抢眼。可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灵动。

    贺老爷仔细分析了一番,莫非那是因为这姑娘一头青丝如瀑及腰?或者是因为她那双像小动物一样的大眼带着防备?

    原来儿子喜欢这一型的,先记下来……

    贺老爷好一番胡思乱想。不过,对着贺老爷,敬亭公子可就没有对着沈幼芙那样好的脸色了。

    “劳烦父亲大人亲自来救我了。您将寿宴上的客人都引到岸边看儿子被困,还真是一片苦心啊?”

    贺敬亭没好气地瞧瞧岸边黑压压的人群,比起方才只是一些贵女而言,现在恨不得是整个宴会的人都到齐了。男女老少一应俱全,都等着看贺家这是要唱哪出呢!

    贺敬亭才说了一句,就看见贺老爷苦闷委屈的眼神。

    罢了,已然这样,责怪老爹也没用。好在今日来的也没有什么要紧人物。

    贺敬亭大跨步踏上小船,从自己老爹手上取过船桨,转身看着沈幼芙——自己老爹就在跟前盯着,他自然将目光里的情致隐去。只平静地等着沈幼芙上船。

    看见有人划船来,又听见敬亭公子叫对方“父亲”。

    沈幼芙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敬亭公子样貌虽帅,但总感觉像只色眯眯的大灰狼,要不是因为有把柄在他手上,沈幼芙绝对要离他远远的。

    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裙,又颔首扶正自己头上的珠花,不忘带着微笑给贺老爷行个礼,沈幼芙这才轻盈地踏上小船。

    当然,她还不忘专门挑了个离敬亭公子最远的角落站着。

    小船像是一片柳叶,要说二人离得多远,也是不可能的。敬亭公子站在船尾,手上拿着一只船桨,漫不经心地拨着水面。眼神却不自觉地朝船头那个茕茕孑立的背影。

    还从未有一女子,能对他这样云淡风轻。

    沈幼芙对他的种种无视,反到让他心里痒痒的难受。

    不过,反正幼芙小姐已经答应了要为他做中间人,以后还有得是机会。

    ————

    看着柳叶小舟载着三人缓缓向岸边飘来,湖边的一众贵女早就咬碎了银牙。

    沈怜正要开口说话,手腕就被沈幼兰紧紧捏住不放。

    沈幼兰的力气大得像是要将她的手臂捏碎,一脸凶悍的表情似乎也在向她说明——如果她再敢说出什么,沈幼兰绝对会当众拿出嫡姐的身份,狠狠地当众教训她一番。

    沈怜楚楚可怜地红了眼,喏喏地闭上嘴。

    她嘴上虽什么都没说,心中却不住冷笑起来。

    反正围观的人这么多,其中还有那位柳小姐,她就不信了,沈幼芙还能讨得好去?

    沈怜猜得不错,岸边恨不得沈幼芙去死的大有人在。

    除了粉衣的柳梅珊和一众贵女千金之外,随着宴席人|流一齐赶来凑热闹的,还有一位瑾飞白!

    瑾飞白在安阳城的公子哥中,算是十分出众的了。外加上他家境富裕,比其他人总多出些养尊处优的气息。今日他来参加贺府的宴席,正是想在宴席上一展风采,给贺家留下个好印象。

    最好是能让贺家小姐一见倾心,非他不嫁!

    不过,瑾飞白并没有他妹子瑾跃然的好运气,心中期待的那个女主角一直也不曾出现。反倒是在席间屡屡看见敬亭公子,看得他心里一阵一阵的不舒服。

    瑾飞白饶是再不乐意,却也不得不承认,从北都来的大家公子就是不一样。

    看看敬亭公子,一身闲闲散散的白衣,也不见得是多么名贵的衣料绣工,但往他身上一穿,立刻就穿出十分的风|流来。

    再反观自己,今日刻意穿了织金缕缎的深绿直襟,配上镶了红宝的金冠玉带,原本极贵重的一身打扮,却被比得像个暴发户似的。原本城中有几个对他暗许芳心的女子,如今也都颊飞红霞,一个劲地只看敬亭公子去了。

    对瑾飞白来说,唯一让他能好受一点的,那便是敬亭公子的身份。

    他要是娶了贺家的女儿,敬亭公子也就是大舅子了。更可况,敬亭公子也许只是个徒有其表的纨绔草包,哪比得上自己满腹诗书?

    瑾飞白怀着满满的心事,跟随众人来湖边一探究竟,才往湖上一看,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整个脑瓜嗡嗡作响!

    阳光洒在湖面上,照着白玉亭子熠熠生辉。一艘柳叶小舟自湖面上翩然而来,敬亭公子亲自摇桨,贺家之主贺知州大老爷也正在船上。

    而要命的是,这父子二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船头站着的一位女子。

    瑾飞白使劲揉了一把眼睛,那船头徐徐而立的还能有谁!?

    怎么看都是那位被他退了婚事,而且脑子不太正常的沈幼芙!

    这怎么可能!

    贺家的宴席可不是谁都能来的!就连瑾家,也是托了不少关系又打点了银两,这才搞到两张请柬!

    沈幼芙她也配站在这儿?!

    瑾飞白脑中一瞬间转圜了无数个念头,他并不觉得自己是嫉妒,也不觉得自己是见不得别人过得好。他咬牙恶狠狠的想着,这一定是沈幼芙骗了他,故意设下圈套让他退婚,然后她自己就可以另攀高枝了!

    真是个下贱的女人!

    想到这里,瑾飞白摸了摸自己袖袋里的那个紫金盒子——里面正是价值连城的琉璃首饰——这可是打算今日当众送给贺家小姐的礼物。

    也因着这个,他不能在众目之下揭穿沈幼芙的嘴脸,否则贺家知道他曾有婚约,反被那贱人连累到就不好了。

    不过,也不能让这个女人好过!尤其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勾|引敬亭公子!

    瑾飞白佯装关心地挤上前去——等船一靠岸,他便伸手去扶贺老爷,到时候万一撞到沈幼芙,是她自己站不稳当跌落水里,可就怨不得别人了!

第050章 好汉不吃亏

    靖历朝民风开放。一群知根知底的世家子,男女同席或同游,只要行事磊落端方,便都不算失礼。

    可要是女子,在众目之下落水……扑腾几下已是极大的不雅,若再被淹得乱发赤足,湿透了身子……就算被人捞起来,恐怕以后也再难见人了!与其那样,还不如当时就被淹死。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瑾飞白想要的!

    沈幼芙绝对不能和敬亭公子在一起,更何况她既然敢背叛他,就该受到惩罚。

    他沿着堤岸,从人群的缝隙中挤过去。眼看着柳叶小舟渐渐靠近,而他也已经找准了最容易下手的位置!

    岸边围观的人的确不少,可大家都一心注视着小舟上的三人,谁也不会留意瑾飞白的异样。对于能来参宴的男人们来说,瑾飞白的身份几乎低到尘埃,根本不值得攀交留意。对于女人们来说——有敬亭公子近在眼前,谁还看得到瑾飞白?

    但居心叵测的总是不止一人。

    沈怜急急忙忙要挣脱沈幼兰的手,她与瑾飞白不同。无论她多么恨沈幼芙,但现在将对方推下水的胆量,她却是没有的。

    她并非不敢下手害人,只是沈幼芙如果今天出事,不说老夫人会不会放过她,眼前这五小姐就不会让她好过。

    所以其实她强忍妒火,急忙想要挤到前面去,却是为了去扶沈幼芙!

    这时候,如果能姐妹情深地上前,善良温柔地陪伴着千夫所指的沈幼芙……必能在众多贵女面前脱颖而出,给敬亭公子留下个好印象。至于之后如何取而代之……只需“无意”提起沈幼芙与瑾飞白订过婚的事情。

    那时候沈幼芙自然出局,根本就不费吹灰之力!

    眼看小舟即将靠岸,沈幼兰也正打算上前护住沈幼芙,这一时着急,就放松了对沈怜的警惕。

    ————

    沈幼芙怂了。

    起初,她站上船头的时候,只是为了离敬亭公子远一点。

    可现在,让她一下面对这么多人,她宁愿缩到敬亭公子身后——被拉下小手总好过被人群殴致死的好。更何况,敬亭公子那样貌美,拉一下小手,到底是谁占便宜还真不好说。

    大敌当前,沈幼芙给自己找了一万个退缩的理由。

    本来嘛!她是客人,跑来湖边和看亭子,说到底都是敬亭公子的决策失误,更别说这些要吃人的贵女们,也都是冲着敬亭公子来的。

    所以现在面对困难,也应该是敬亭公子挡在前面才是。

    好汉不吃眼前亏。

    就算不能退到敬亭公子身后,先退到贺老爷身后,避避风头总行吧!

    小命要紧,骨气脸皮都乃身之外物。眼看小舟就要靠岸,沈幼芙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款款转身,十分狗腿地对贺老爷说道:“贺大人,岸边湿滑,您请先行,当心着脚下。”

    沈幼芙跟个小婢女似的,全然没有方才在船头遗世独立的傲骨!她说话间,还转身去扶贺老爷,差点将敬亭公子看傻了眼。

    好在贺老爷也乐得有人扶他,当然主要因为对方是请柬里的沈七。

    沈幼芙与贺老爷不谋而合,两人同时憨笑犹如父女。

    可就在他们即将调换位置的时候,脚下的船猛然一晃,随后飞快地向湖中心退去!

    沈幼芙正转身去扶贺老爷呢!

    这一下,害得她一个脚下不稳,差点没扑进船里。她抬头怒视着敬亭公子,刚想开口质问对方为何忽然倒着划船,却只听身后“噗通”一声!

    这样大的动静,可不是一块石头掉进水里能发出的!

    听着岸边的尖叫,沈幼芙不用回头也知道有人落水了。

    而且,这一声正响在船头,几乎可以说是贴着沈幼芙的脚后跟发出的!

    沈幼芙“呜”地叫一声,像只受惊的兔子,提着裙子先跑到小舟中间站稳,这才与贺老爷并肩一齐探头去看那落水之人。

    这人……

    挺眼熟哈?

    只见湖中人头戴红宝金冠,束得极精致的头发和衣衫。但这身人模狗样的装束,却早在落水那一刻,就完全被湖水浸透。

    此时,水中人唯一能露在水面上的,就是疯狂挣扎着乱抓的双手。他甚至无法开口呼救,因为冰冷的湖水已经撬开了他的眼耳口鼻,他很快就要被呛死了!

    他努力地拍打着水面,溅起层层水花。就在水花几乎要飞溅到沈幼芙的裙边时,沈幼芙觉得脚下的小舟十分体贴地又朝后退了一些……

    人群一瞬间乱了起来,唯一安安静静的,便是飘在水面的这一艘三人小舟。

    “愣着做什么!先救人!”

    贺老爷用十分威严的声音,对着岸上的家仆呵斥道。全然不像刚才那个看着儿子,一脸小委屈的老爹。

    这样的声音和气派,让沈幼芙也不禁恭敬起来,更别说那些本就在岸边守着的下人了。

    贺家的下人飞速奔到近前来,手中还拿着刚取来的竹篙。他们一个劲地朝水中人捅过去,希望那人能抓住竹篙自己上来。可捅了两下,眼看那人沉得就剩头顶的金冠了,最终不得已,只能纷纷跳到水里,七手八脚欲将他拉上来。

    ……

    方才瑾飞白表面伸手去扶贺老爷,身上却崩着一股暗劲,就准备往沈幼芙身上撞呢!可未曾想,他眼看着沈幼芙的身影,就那么擦着他的撞出去的胳膊肘,又退了回去!

    这让他自己身体一时无处着力,脚下一滑便噗通一头栽进湖里!

    怎么会退回去的?

    瑾飞白连一秒钟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冰凉的湖水立刻就将他整个淹没。

    他除了不住通过口鼻呛入脑中肺中的痛苦,便只能感觉到脚下令人悚然的软滑淤泥,还有水中无尽的黑暗。

    救他的人到底是赶到了,他们才抓住瑾飞白的手,瑾飞白就下意识地将那人撕扯着头发,一并拖入水底。眼看他越沉越深,另外几个下人也连忙游过去,结果一个被掐住了脖子,另一个被抓花了脸!

    ——指望一个溺水的人保持风度,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可岸边的人显然不这么认为。瑾飞白的举动,对于好端端在岸上的人看来,实在是有辱斯文!就连往日里对他有些情愫的小姐们,此时也用帕子掩了朱唇,嫌恶地往一边退去。

    而正在瑾飞白扑腾得最欢实的时候,岸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父亲大人,哥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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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1章 究竟怎么了

    是贺祺儿小姐!

    听见这个声音,岸边赶来看戏的青年才俊们均是眼前一亮。他们纷纷侧身让开道路,匆忙整理衣冠,朝那清脆的声音望去。

    来人是个比沈幼芙还要年幼些的女子,一身明快的翠绿常服,匀称的腰身被一条鹅黄的丝带束着。大约是今日没出席宴会的缘故,贺祺儿小姐并未怎么精心打扮。

    她只簪了简单的发髻,又是素面朝天,可纵使是这样,贺祺儿的容貌还是惊呆了所有的才俊。

    非但男子们看得出神,就连沈幼芙远远相隔,竟也看得呆了片刻。

    所谓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说的便是如此了。

    可那贺祺儿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众才俊倾慕的目光,在她的眼里彷如透明的一般。

    此时她带着一个随身丫鬟,主仆二人正捧着满怀金菊,似乎是游园而来。见到这里乱成一团,又见自己父兄立在舟上,于是咬着嘴唇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境况。

    “这,究竟是怎么了?”

    贺祺儿又问了一句。

    四下立刻又安静了不少,不少人翕着嘴想答话,但最终却还是将话吞了回去,生怕唐突佳人。

    才俊们不敢贸然搭话,身为手帕交的柳梅珊却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祺儿!你怎么现在才来。”粉衣的柳梅珊一回头看见贺祺儿,立刻红了眼。她推开瑾跃然,撒娇一般地迎上去,挽住贺祺儿的手,然后凑近对方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话。

    虽说是耳语,不过这二位的眼睛却直朝沈幼芙看过来。

    这耳语谈论的是谁,已是一目了然。

    柳梅珊的目光不善,贺祺儿也好不到哪里去。在这二人一番打量之下,沈幼芙只好又往贺老爷身后缩了缩……

    趁着贺祺儿到来,引开了不少人的注意。沈幼芙连忙恳求地看着敬亭公子,希望能快些上岸。

    而敬亭公子似乎遭遇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从方才倒着划船的时候,他的心情就明显不好。现在即便是沈幼芙的恳求,也换不来他一个好脸色。沈幼芙用余光看见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徐徐挥着船桨。而小舟犹如他脚下的玩具,眨眼就轻轻碰在岸边。

    看出敬亭公子不悦,沈幼芙却不知就里,只当富贵的公子哥本来就是喜怒无常。

    船刚靠岸,她轻盈的走上岸去。不过因为方才亲眼看见别人落水,于是沈幼芙的每一步也走得小心翼翼,更是仔细着不要被他人撞到。

    刚好沈怜和沈幼兰也在这时赶到,二人一左一右地站在她身边。沈幼兰一脸护崽的模样,仿佛谁要是敢来为难沈幼芙,她就要先扑上去同归于尽。而沈怜则是轻蹙着眉,楚楚可怜地依偎着沈幼芙,眼光却偷偷朝敬亭公子身上飞去。

    沈幼芙一心想要离开,回头正想跟敬亭公子打个招呼,告诉他自己先走一步。

    她正要张口,另一边柳梅珊挽着贺祺儿也上前来。

    她们与敬亭公子的关系,自然不是沈幼芙可比的。眼看这二人就要撞过来,沈幼芙连忙测了身子,给她们让开道路。

    贺祺儿仍是目不斜视,但柳梅珊却似乎对沈幼芙的卑微让路十分满意。擦肩而过时,还不忘带着得意的笑,冲着沈幼芙几人轻哼一声。

    沈幼芙心中有些尴尬,不过这点小事,对她来说实在不算什么——只等她们先说完,自己再上前去说便是了,左不过就是一句告辞的话,也耽误不了片刻。

    沈幼芙告辞的话没说出来,柳梅珊想要一问究竟的话也没能说出来。

    因为此时,瑾飞白已在在众人合力之下,被捞了上来。

    柳梅珊信步走到敬亭公子身边,带着欣喜的微笑仰视着他。而敬亭公子似对她十分了解,不等她开口,便抬手打断了她:“人命要紧,珊儿有什么事稍后再说!”

    柳梅珊虽被拒绝了,可这拒绝得也是挺招人嫉妒。

    敬亭公子虽没听她说话,甚至连看也不曾看她一眼。可那一声“珊儿”足以证明她与其他贵女的不同。

    沈幼芙眼见柳梅珊的嘴角抿着向上翘了翘,脸颊顷刻便红透了。

    但真要让沈幼芙说起来,敬亭公子的声音十分冷清,还比不上刚才在亭子里跟她说话时的殷勤劲头呢……

    想起敬亭公子之前笑盈盈的样子,沈幼芙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过这个时候,她只能装没听见,连一个眼神也不敢往贺敬亭身上看,生怕引火烧身

    “回禀老爷,人醒了,已经无事了。”不远处传来下人的声音。

    沈幼芙与众人循声望去,瑾飞白苍白着脸侧身躺在地上。满脸满身都湿透了,衣衫上沾满了湖边的草叶子和泥土,脚下的靴子也只剩一只,鞋袜上满是黏滑的塘泥,简直狼狈得不堪入目。

    好在他是在人前落水,所以从掉下去到被捞起来,也就不过片刻,所以性命倒是无碍了。

    “打听一下,这位落水的是哪位公子?无事也要寻了郎中来。再命人取身干净衣衫给这位公子换上。”贺老爷一脸严肃,虽说今日不是他真正的生辰,故而谈不上什么晦气。不过有人在他私园里落水,多少让人觉得败兴不已。

    贺老爷心中不喜,但作为主人,该吩咐的还是都吩咐了。

    立刻便有下人答应下来,飞快地跑出人群去办。

    沈幼芙方才就觉得落水之人实在眼熟,这时候清清楚楚看见了瑾飞白,实在是替他摇头惋惜——席间都说他对贺家小姐贺祺儿有心思,如今在贺祺儿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人,想要再取佳人芳心,怕是无望了。

    在沈幼芙看来,瑾飞白简直就是倒霉至极。

    瑾飞白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从惊悸中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摸向袖带里的那个紫金盒子!

    东西还在……

    瑾飞白接连咳嗽了几声,然后虚弱地撑起身子,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的牙齿上下碰撞发出声音。

    “晚辈瑾飞白见过贺大人,”瑾飞白努力了很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

    他知道自己现在糟糕透了,可如果他继续赖在地上,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尤其是当众人见他无事,就这样散了,他这一刻的形象也将永远被大家记住……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出门见人!?

    所以,现在唯一的机会,便是要博得贺家人的喜爱了。

    瑾飞白用有些哆嗦的手,从袖带里掏出那个紫金盒子,用故作轻松的自嘲口吻对贺老爷道:“晚辈得知今日是贺大人的生辰,特带了心意前来贺寿的。没曾想清涟湖景致迷人,晚辈一时失神竟跌了下去。”

    “现在看来,晚辈这小小礼物,却成了报答大人救命之恩的谢礼了。”

    瑾飞白也算有些本事。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挣扎着起来,的确比装晕被人抬下去要明智多了。尤其这番话说得也算得体漂亮,倒是为他搬回些颜面来,就连沈幼芙都深觉不错。

    可当她看见瑾飞白手里的盒子时,差点没尖叫出声!

    这盒子别人不记得,她可不会忘记。虽然只匆匆过手了一次,可因为十分特别,所以绝对不会记错。

    不就正是敬亭公子让易浩然送给她的那一个!?

    沈幼芙倒吸一口冷气,当机立断握住沈幼兰的手:“五姐,要不咱们还是先走吧。”

第052章 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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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幼芙想走,可她们这时候被人群围在中间,想挤出去也不大容易。

    而等好不容易瞧准一个空隙,正准备离去时。

    沈怜“哎呦”一声,扭了脚了……

    沈幼芙扶着额头,沈幼兰和沈怜恐怕都还没认出那个盒子——不过沈怜也真是难缠,不想走就自己留下啊!现在这样,弄的她俩也不能走了。

    “好疼!”沈怜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五姐,七妹,能不能……等贺家的郎中来了……请他给我瞧瞧。”

    沈怜的模样,不但现在不想走,估计她恨不得这辈子都赖在贺府不走才好。可就算明知沈怜是故意的,沈幼芙也无可奈何……留就留下吧,估计等不到郎中来,敬亭公子就要先翻脸了。

    到时候大家一起被丢进湖里喂鱼才好!

    也不知道敬亭公子翻脸是什么样……

    沈幼芙都不敢抬头看,不过敬亭公子说话她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瑾飞白掏出盒子的那一瞬,敬亭公子居然“嗤”的笑了一声。

    瞧瞧,都气乐了。

    沈幼芙知道大事不妙,可别人不知道啊!不光沈怜糊涂着,周围人也都糊涂着。不过,最可怜的还是当属瑾飞白。

    瑾飞白见大家的注意都集中在他手上,知道是时候打开盒子了。

    可不等他将那价值连城的首饰亮相人前,敬亭公子终于忍无可忍了。

    “瑾飞白?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贺敬亭看着瑾飞白就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从湖心亭划船过来,他分明就看见这个男子没安好心!当时不能确定他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所以只能先将小舟退回一点——为此还遭到幼芙小姐的一记白眼!

    直到看见瑾飞白掏出盒子,他这才明白了,对方与幼芙小姐绝对有些什么瓜葛!

    否则,自己这亲手挑选的盒子,又怎么会落到他的手上?

    贺敬亭相貌俊逸,但却不是好惹的人物。此时问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已明显带了怒意。别说将瑾飞白吓了一跳,就连身边的祺儿和珊儿二位小姐都惊了一惊。

    瑾飞白慌了片刻,可他如何能料到,自己手中这个盒子正是出自何府?

    现在说别的都没用,打开给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于自己手上这样东西,瑾飞白可是信心十足!他缓缓将紫金盒子的盖子掀开……

    十分精致贵重的紫金盒子,被瑾飞白小心翼翼地托在手上。在盒子打开的一瞬间,一汩清亮的湖水从盒中顺着他的手指流下。盒中那一副比湖水还要清亮的首饰,终于呈现在众人眼前。

    在场的识货人不少,但许多人都认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如不是现在还没到结冰的时节,瑾飞白那盒子里装的首饰,就像用冰雪塑成的一般。

    可再想想,冰雪也没有这样清透的。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就算有贺老爷和贺祺儿小姐在场,大家也忍不住对这首饰评论起来……

    虽然早知道会是如此,瑾飞白的一颗心还是在这时才稳当了。

    他甚至略带了些挑衅的意味看向敬亭公子,然后故作疑惑道:“敬亭公子这是何意?我手上拿的?不就是这个?”

    他对敬亭公子本就没有好感,更不想考虑对方的颜面!瞧着众人都惊艳不已的模样,瑾飞白暗自得意——这一下,看敬亭公子还有什么话说?

    听了瑾飞白的话,贺敬亭将脸转撇向一边,硬是逼着自己冷静了之后才又转回来,用不大不小刚刚好的声音道:“瑾飞白,你帮我仔细看看,你手上那个盒子底下,有没有我们贺家的款?”

    “什,什么?”瑾飞白有些结巴,“这是晚辈精心准备的贺礼,要送给贺大人的,怎么会……怎么会有你们贺家的款?敬亭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瑾飞白心里有些害怕。

    这副琉璃首饰,他把玩过一阵,身为男子的他都觉得此物精美异常,难以割舍。也正因此,他还从没留意过那个盒子……

    “什么意思?你说这是你精心准备的?”贺敬亭丝毫不让,“如果我没记错,这是我精心准备的才对吧?”

    贺敬亭说罢,上前两步,弯下身子看着瑾飞白,然后一把从他手中夺过盒子。三两下将里头的琉璃首饰掏出来,顺手就扔在了地上!

    他全然不顾众人的惊呼,将那盒子里头衬着的檀木丝绒的座子一敲两半,十分熟练地掏了出来,也顺手扔在地上……

    众人又是一声惊呼。

    敬亭公子朝盒子里看了看,然后重重将盒子朝瑾飞白脸上扔过去:“你自己看!”

    瑾飞白差点被紫金盒子砸懵了!

    他哆哆嗦嗦地看着盒子下面的落款,那上面清楚的浮刻着四个字“北贺珍玩”。

    瑾飞白的脸比方才刚捞上来时更白了三分:“这……怎会如此?这物件不是……”

    他想说这物件不是从沈家夺来的?又怎么会是贺家的?

    可这话他如何能说得!

    “敬亭公子,贺大人,这……这其中必是有什么误会,这物件的确是我瑾家之物,只是不知家中何人何时从何处购得。”瑾飞白的声音亢奋而又激动,哆嗦着像只鸭子——他一向高傲,怎受得了敬亭公子这样的质问?

    贺敬亭没有说话,他知道瑾飞白在说谎,而且现在想拆穿瑾飞白简直再容易不过。

    可是……

    再这样牵扯下去,一定会牵扯到沈幼芙身上。

    想到沈幼芙……

    他虽生气,却不忍心。

    眼看敬亭公子沉着脸不说话,瑾飞白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敬,敬亭公子的意思,莫不是,莫不是怀疑我偷了贺家的东西?这,这绝无此事。”

    瑾飞白现在根本辩驳不清。他本就身份不高,又拿出这样惹眼的东西……众人猜度的目光在他身上扫来扫去,而他却只能任由大家这么看着。

    “是不是真有此事,我自会命人查明。”贺敬亭硬生生忍了心中一股莫名的怒意,“不过,瑾公子的好意,我们贺家却不敢受了。还请瑾公子将东西收好,一切待查明之后再说吧。”

    敬亭公子十分强势地了结了这件事。他最终的决定,虽然是暂时放过了瑾飞白,却也令瑾飞白没有辩解的余地。

    瑾飞白受辱至此,丝毫没有反驳之力。只能任由几个下人捡起那沾了泥的首饰,连带着盒子一同硬塞回他怀里。

    更眼睁睁地看着本该被他打动的贺祺儿,用一种十分厌恶的眼光看着他……

    沈幼芙提心吊胆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忍不住笑了。

    敬亭公子真是个奇怪的人,他明知这东西是从自己手上出去……

    但无论如何,瑾家的这口恶气算是出了,沈幼芙只觉心情无比畅快!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沈幼兰和沈怜也终于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了。沈幼芙拉着沈幼兰和沈怜,快速地退出了围观人群。而沈怜的也脚貌似好了很多,被沈幼芙拖走的时候,丝毫不见她喊疼。

    只是在离开人群的时候,沈幼芙总觉得一道有如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后,可她不敢回头,也不知那目光究竟是什么意思。(我的小说《嫡商》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053章 别抢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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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老爷的寿宴过去几天了,大约除了沈幼芙,全城人都人为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寿宴。

    沈幼芙虽然也有些糊涂,可她心里隐隐觉得,似乎敬亭公子在湖心亭的那几句话,才是贺家整场宴会的目的。

    拍拍额头,是不是太当自己是回事了?

    不管怎么说,她与敬亭公子各需所需,终于达成协议,也暂时不用担心秘密被揭发。于是自回来之后,沈幼芙就将自己关在屋里,该吃该睡一样都不落下。

    众人皆瞧不出眉目。

    直等到一个空闲的时候,沈幼芙眼珠一转,找了几件费工夫的琐事,将屋子里所有的下人全都指使了出去……

    她的屋门不喜用帘栊,从月前就习惯关着。所以现在即便是将房门从里面闩紧,外头的人也不会怀疑,更不敢贸然前来打扰。

    屋中空无一人,沈幼芙侧耳听了听,见外头也没有什么动静。她飞速跑到妆台前,从自己的妆奁匣子的底层取出所有的家当。

    一袋沉甸甸的金银握在手上之后,沈幼芙找了个舒服又稳当的姿势坐好。将手上鼓鼓囊囊的钱袋用力一晃,瞬间便进入了久违的万能商店。

    万能小店似乎比上回更明亮了些,沈幼芙也搞不清楚这飘渺的光源究竟从何而来。

    商店中仍是像上回一样的摆设。正中为一个小小的柜台,黑黢黢的颜色,上面有些暗暗的花纹,看起来格外沉重却又非金非木。两侧窄小的货架层层叠叠,却都空着。如果一直要向上看,只觉得看到头晕也看不到顶。

    沈万三仍旧那么帅,他又换了身没见过的衣服,光鲜亮丽,很是滋润。沈幼芙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立在柜台后面,约么是因为看见沈幼芙手上的钱袋。他一改往日鬼畜的剥削阶级面孔,送出一个还算友好的微笑。

    “这个月眼看就过完了,你要是再不来,机会可是不能累计的哦?”

    好吧,长得帅有什么用,说话还是这么招人讨厌。

    “我有钱了,想买东西。”

    沈幼芙打量着周围空空的货架,心里没着没落的。沈万三说店里什么都有,但却从不见商品摆出来。所以想要买什么,完全要靠她自己胡思乱想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撞大运!万一买了不合适的呢?

    沈幼芙惶惶不安的样子落进沈万三的眼中,不知是不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他今天竟然格外体贴起来。

    “小店什么都有,还是那句话。就算你想要飞天遁地穿越时空,本店也完全可以办得到。只是那些却需要很多很多的银子了。”沈万三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十分暖男:“你现在需要的,就是敬亭公子需要的。想想他会稀罕些什么?”

    沈万三的笑“暖”得沈幼芙犹如置身寒冬三月。

    其实从一开始知道万能小店,沈幼芙就一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挣够银子,然后想干嘛干嘛!她也想念自己以前生活的那个世界,就算那里的生活并不事事如意,但终究是她活了半辈子的地方。

    不过,要挣多少银子才能回去呢?

    沈幼芙愣了片刻,猛地甩甩脑袋。现在想那些都没用,还是先眼前的事情做好,否则别说挣银子了,小命还悬着呢!

    那么,敬亭公子想要什么呢?

    “跟上次一模一样的灯,那个还有吗?”

    沈幼芙打算出一张保守牌。敬亭公子一定听易浩然说过那盏灯。所以将这个交易给他,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反正他只说他喜欢罕有的物件,九九八的蓄电台灯还不够罕有吗?

    最重要的是,沈幼芙记得那个不贵!

    “没了。特价物品只出售一次。第二次价格不同。”沈万三低头掐指一算,“算你便宜点,两千两黄金怎么样?”

    少装模作样了,你当你的手指是算盘吗!

    这明显就是不想卖,她就不信沈万三会不知道敬亭公子只出一千两黄金?

    老娘懒得搭理你!可问题又回来了,男人到底喜欢什么?

    “那,要不,有枪吗?好多好多子弹的那种,biubiubiu……”沈幼芙歪着头想了半天,觉得男人应该喜欢这个。

    沈万三嘴角抽了抽,身为自己的主人,沈幼芙怎么可以这么蠢!?

    来商店买东西不知道还价也就算了。还想买电灯送人……那东西万一有一天没电了,敬亭公子要惹上麻烦不说,沈幼芙不也得跟着玩完?

    现在居然又想买枪……谁有了这东西还不得第一个就打死你?

    沈万三气得差点没从柜台后面蹦出来!不过想了想,万能小店还是需要大量的流水账目才能维持……

    忍了吧!

    “没有枪,给你把剑怎么样?”沈万三说罢,也不等沈幼芙思考。

    他十分暴躁地从身后“唰”地取出一把一米来长的剑,往柜台上重重一拍:“把这个卖你!”

    沈幼芙白了一眼沈万三,对他的服务态度十分不满。然后再看看柜台上放着的东西,更是深深皱起眉头。

    一把剑?

    看起来也没什么不同。

    大叶紫檀的剑鞘——不值钱。

    剑鞘和剑柄上有精致的银雕——也不值钱。

    沈幼芙拿在手上,抽出剑身:莹白的金属光芒,锋利的剑刃……不过这有什么特别吗?连沈幼芙都能看出,这是一把仿古的剑,而且仿得还不怎么真。

    沈万三已经快被沈幼芙蠢哭了。

    “这是一把仿古的八面汉剑没错,可它是钢的!”

    “折叠花纹钢,敷土烧刃,十三道手工研磨!”

    沈幼芙总算听明白了!她是被那电灯和玻璃首饰洗脑了,这才会凡事只往贵重上想,一心想要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什么的。却忘了,最罕有的却是当世不存在的材质或者技术……

    手中的剑锋利却又轻盈。如果沈幼芙没记错的话,她初遇易浩然时,对方手中那把铁扇子,就像一个实心的生铁大棒一样,沈幼芙一手堪堪拿的动而已!

    不过,这个看起来这样轻便,真的能打赢那个吗?

    沈幼芙刚要犹豫,一抬头就看见沈万三快要暴走脸,她赶紧放下剑捂住耳朵,果然,就听见沈万三咆哮道:“正宗的汉剑是青铜的,青铜有多脆你知不知道?剑身做细一点就易断!易浩然的铁扇子你也看见了吧?生铁铸的!没有涨砂和渣孔就已属上品了!”

    好好好,怕了你了,我买还不行吗?

    具体的没听懂,不过意思她明白了——就是说这东西放在后世稀松平常。但拿来这里,虽然表面看十分不怎么样,不过已经算是无敌开挂的好装备了。

    “那要多少钱?”沈幼芙抱紧自己的钱袋,这里可是她的全部身家了!她这个月还有一次机会没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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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4章 族长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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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幼芙被洗劫一空,然后连带空荷包,一起被丢出了万能小店!

    方才在店里,她根本就来不及问价格!沈万三一把抢走了所有的钱,然后丢给她那把剑和一个夜光弹力球——跟后世那些超市便利店的伎俩一模一样——“不找零了!算你本月两次机会用完!”

    沈万三你这个强盗!

    好不容易攒了些家当,就这样连一角银子都没剩下。你说你一个没血没肉的人,要那么多银子去干什么!?

    没了银子的肉疼劲,令沈幼芙差点没哭出来。她只好紧紧握着那柄剑,拼命安慰自己——等把这个交易给敬亭公子,银子定会加倍回来的。

    这一趟沈幼芙耽搁的时间不少,现在连默哀的功夫都没有。胡乱揉了两下脸,缓缓神。才将门闩打开,就见一个小丫头哭着跑了进来。

    这小丫鬟正是前不久新买回来的踏歌。

    沈幼芙眼看小丫鬟哭成泪人,一头撞进她屋子里。

    略有些不悦,沈幼芙将那把汉剑朝身后象征性地藏了藏:“慌慌张张地做什么?徐嬷嬷和露儿不在,你们便不知规矩了吗?”

    踏歌被喝得失魂了般。看见沈幼芙背后藏不住的剑,也没什么反应。连个认罪都不记得了,整个人恍恍惚惚道:“回禀小姐,咱们老爷他,咱们老爷他出事了!现在老夫人受惊昏厥,族里也来人了,大老爷做主,现在就要喊小姐您过去受罚!”

    沈幼芙轻轻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随我一道过去看看。路上说与我听!”

    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能哭成这样想必不是小事。

    沈幼芙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屋里藏好,只随意整了整衣服鬓发,带着踏歌一路往老夫人所在的正院而去……

    正院主屋里没有老夫人的身影,想必是病来的急,已经伺候歇下了。厅中正上首,坐着上次见过的那位沈家族老。两侧有几位脸生的族人,另有大老爷,大夫人作陪。

    屋中没有了老夫人,自然也没有桃扇青梅。整个厅堂气氛阴沉沉的。

    沈幼芙自己通报了一声便迎面而入。厅中原本议事的声音戛然而止。待她一一行礼之后,才听见苍老严厉的声音传来。

    “看看你干得好事!”

    沈幼芙来得路上已经听踏歌说了——不为别的,是二老爷北上收米,路遇山匪!如今连人带银子还有马车悉数被虏上山——还是一座不知名的什么山。

    如今只得一封索要赎金的书信被人送回来!

    面对族老的质问,沈幼芙有些无语。

    听踏歌所说这些的时候,她的确很内疚自责。不过,真把过错推到她身上,这也太勉强了吧?

    这样气势汹汹的责问,她连半句抱歉也不想说。

    “族老与伯父可有商量出对策了?”

    你!

    族老胡子都差点飞起来,这丫头好生无礼!当自己去了一趟贺家便身份不同了?借了胆子目无尊长了吗!?

    “你犯下如此忤逆不孝的大错还不自知?你害你父亲身陷危难!害家族损失惨重,竟半点悔过之心也无!”族老道:“大侄子,沈家的家风可不能这样败坏,还不快去请家法,给我狠狠地罚这不知轻重的逆女!”

    族老干瘪的胸膛上下起伏,像是被气得不轻。

    大老爷欲言又止地看看沈幼芙,又看看族老。挪了下身子,拿不定主意的样子。

    反倒是他身边的刘氏一脸焦急:“你这孩子,怎能这样不懂事?上次在宴席上,对着外人屡次失礼也就罢了。怎如今对着自家长辈也这样不知事起来。还不快快给族老磕头认错……”

    沈幼芙越发不想认这个错了。

    她本就无错。

    如北上的路途凶险,老夫人当时又怎么肯?可见这样的横祸,也只是巧合罢了。更何况,沈幼芙眯了眯眼——总觉得这一家人都不怎么着急的样子,她更不敢轻易认罪了。

    “大伯母。祖母病况如何了?可有请郎中来?父亲遭挟一事可有立刻报官?官府的人怎么答复?还有,可否给我看看送来的书信?”

    这才是现在最该操心的吧?

    刘氏被噎得无语,眼神直朝大老爷拿主意去。

    大老爷也不知是没看见,还是着实抹不开面子,飘忽了两下,又再次看向族老。

    族老伸手便将茶盏拂落在地!一声脆响正表达了他此时的愤怒。

    “还不给我拖下去!这是要翻了天了!我沈家怎么会有如此没教养的儿女!”

    眼看族老大怒了,大老爷这才有些磕绊道:“来,来人。先将七小姐关进佛堂,先……先禁足思过吧。”

    “不许给她水米!不认错绝不能放她出来!”族老猛拍桌子。

    沈幼芙一瞬间似站在别人家厅堂的感觉……

    不等她再多思考,两个眼生的嬷嬷走进来,一边一个架住她就直往外拖。

    两个嬷嬷都没见过,是大房的?早就备在这里了?沈幼芙本能地挣了一挣,但嬷嬷们的手粗糙肥厚,她的小细胳膊实在不是对手,只能任由着这两人将她一路拖到小佛堂中。

    佛堂的门在沈幼芙面前“吱呀”一声被阖上,沈幼芙回头看去,外头已经传来下钥的声音。

    她眨眨眼,好快的手段,快到让人起疑。

    从里面拉了两下门,外面传来哗啦哗啦的铁链声。

    不见沈家有什么人吃斋念佛,这小佛堂到成了关人的好地方了。沈幼芙苦笑一声,在地上找了个蒲团,靠着佛龛随意坐下。反正也出不去了,不如仔细想想……

    不大明亮的光线,透过门上的雕花照进来,天色渐暗。

    小佛堂中也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声……

    沈幼芙一觉睡到脖子抽筋,小佛堂外头才传来了动静。

    起先是一阵细碎的敲门声,沈幼芙揉着脖子侧耳听着,隔了好一会,又传来低低的人声:“小姐,我是露儿……奴婢办差回来之后,刚好撞见徐嬷嬷和小丫鬟被关进柴房了……奴婢躲了起来没敢露面……”

    露儿显然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带着哭腔的声音抖得不行:“奴婢自作主张偷了钥匙来……小姐您出不出来?”

    沈幼芙终于睁开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的她起身走到门边。

    有我在你怕什么?

    沈幼芙淡淡吐出两个字:“开锁。”(小说《嫡商》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055章 不去也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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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露儿怕得直抖。

    她瑟缩着肩膀,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身影。

    出了这么大的事!主子小姐怎么还像逛大街似的?

    从小佛堂出来,主子甚至还伸了个懒腰。随后便带着她毫无避讳地横穿过府,直朝二房的院子走去。

    她该不会以为这样回去就没事了吧?

    露儿心急如焚,她放小姐出来,本是想让小姐有个机会去求老夫人!现在能救小姐的也只有老夫人了。

    可她终究是个下人,计策还未献出去,就被主子打断了……

    露儿只能继续跟着沈幼芙,顺便将自己的身体往墙根的黑暗处缩了缩——小姐一身烟紫衣裙,在月光下别提多显眼了!她就真不怕被人瞧见再捉回去吗!

    沈幼芙一路走进二房的院子。主屋那边传来低声压抑的呜咽。但要细听,似乎又被风吹散了。

    院子里虽黑漆漆的,但既无人理会二夫人的哭声,想必是定各怀心事,无人入睡吧。

    沈幼芙远远看了一眼自己的房间,见果然并没有什么问题,便领着露儿准备回屋。

    “小姐,不可!”身后传来露儿低低的劝阻声。

    沈幼芙知道她担心什么。不过,按照上一个被关佛堂的五小姐来推论,恐怕谁也想不到她沈幼芙会越狱。

    既然想不到,又怎会来捉?

    沈幼芙走进房间,放露儿进来,自己顺手关上门,然后摸索着凳子坐下。

    没吩咐露儿点灯,她听见露儿“吁”地松了口气。

    沈幼芙嘴角弯弯,本想笑露儿胆小,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还有二老爷……

    还有很多事要做——立刻笑不出来了。

    不到片刻,眼睛适应了屋中的极黑。沈幼芙沉默着摸索到床边,沿着被褥的里沿探进去,摸到一个冰凉的硬物,然后面无表情地取出来。

    露儿刚放下的心又悬起来了!

    小姐一路都这么一声不响的,现在忽地掏出一把不知打哪来的长剑……

    这是要干嘛?去北边营救老爷?还是去族老家讨个公道?

    “你跟我走吗?我要去求救。”

    沈幼芙的音量极轻。她柔和甚至稚嫩的嗓音,并无半点威严,这话说出来,就像是躲在黑暗中玩捉迷藏的孩子!

    从理智上说,露儿觉得自己实在无法信服……尤其是在漆黑一片中,根本看不清主子小姐的表情,只能看见她单薄年幼的身体,和手上拿着的一把不协调的长剑……

    她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你如不走,下场更惨。”

    沈幼芙好心提醒了一句。她虽是话唠,但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

    露儿彻底崩溃了,是啊!是她放小姐出来的。不走?不走也得走!

    ————

    天色渐渐泛白。

    黑琉璃瓦的高墙之内,唯有一间书房还亮着烛火。

    贺府,人人都道贺老爷是个有福之人,天塌下来也是沾了枕头就睡着,根本不可能有挑灯夜读的习惯。

    再仔细看去,这原本一间挺僻静的书房外,廊下值夜的貌美丫鬟,居然比白日里还要多些……

    不必说这是谁的书房了。

    贺敬亭早习惯了丫鬟们的自告奋勇,窗外那些来往婀娜的影子根本不足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此时窗外天色已经微亮,但他仍靠近烛光,就着那跳跃的光芒,仔细端详着自己手上的两样东西。

    两样熠熠生辉的,都是琉璃首饰!

    如果沈幼芙此时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惊讶不已——贺敬亭左手上的,正是玻璃碎片所制的那副首饰。而右手……

    右手的沈幼芙或许就不认识了,但却也跟她有着莫大的关系!

    因为右手那副琉璃多宝头面,正是沈幼芙嫁妆中的那一件——她还未来得急认识,就已莫名其妙的“丢了”的那件!

    “主子,属下适才从瑾家回来的时候,遇上了几个跟属下一样扒房顶的。”贺敬亭身后传来一个憨厚的声音,正是一身黑衣的易浩然:“他们身手不行,扒了几天还没得手,最后这两件东西还是落在属下手上了。”

    贺敬亭哈哈大笑,磁性而豪情的笑声使得窗外不少娇躯均是一震。

    “辛苦你了。说来也是好笑,那个瑾什么来着,分明手无傅鸡之力,还妄想在我贺家使坏推人下水。也该给他点教训。”

    “难道主子不是为了师父,而是为了正义?”易浩然闷闷道。

    手中首饰差点落地……

    你懂什么?之前摔坏的脑袋果然还没好,我怎会是为了她?

    “姓瑾的那蠢货让这样的首饰在宴会上漏了脸,我就知道他保不住了。与其早晚被别人拿,倒不如咱们先拿。否则你以你为,这明明是我送你师父的首饰,怎么可能再还给那个蠢货?”

    这样解释总该懂了吧!?

    易浩然摇摇头有些低落:“那另一个首饰呢?”

    你叹什么气,另一个……这不是顺手吗?既然都打听出来他们那些小门小户的破事了,就不能惩恶扬善?

    贺敬亭起身吹熄了蜡烛。将两副琉璃首饰都纳入桌案下的一个暗格。此时风头未过,贸然送出,反倒会牵连了她。否则,他真想将这两副首饰都送到她面前,看看她惊讶的表情。

    待以后吧。

    抚平衣衫上的褶子,欲踏出书房却又有些踟蹰。

    今日已是过了三日了。要不……反正天也亮了,一会儿去沈家问问她,那异域商人究竟来是没来?

    “主子,叶公子今日要来拜访呢!”憨厚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

    叶公子要来拜……用得着你提醒!

    贺敬亭迅速拂去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想法。叶公子,叶公子,最让人头疼的就是这个家伙,身份明明高得让人仰视,却偏要舍了荣华四处游学!他要是还在那个位置上,帮贺家往上说一句好话,贺家也不用逃到这穷乡僻壤来。

    贺敬亭心中一阵憋闷无处发泄,只得对外胡乱吩咐洗漱更衣。

    书房外,立刻有两个娇滴滴的声音带着欣喜行礼称“是”。

    趁着伺候的人还没进来,贺敬亭又冲身后的易浩然吩咐道:“叶公子一来,祺儿定然坐不住。如今珊儿也同祺儿在府上住着,今日要是过都来……”

    他敲敲自己桌案下的暗阁:“这一桩事情,你可绝不许说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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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6章 提起沈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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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公子的到来,对贺家可不是一件小事。

    虽说都是晚辈后生的交际。不过贺老爷还是出来见了一面。

    贺老爷在自己家中可是个最和善的人,外加大家都知道他是儿子奴,谁也不与他生分。

    叶公子更是如此。

    “晚辈听闻贺大人携全家往京安城住下,倒是吃了一惊。这急忙的赶来拜会,故而两手空空,还望大人与敬亭兄勿怪。”

    贺家来此有一年了,就算是贺敬亭与贺祺儿兄妹二人,到此也有两个月了。

    现在才赶来,还好意思说急忙?

    贺敬亭瞧着叶公子广袖翩翩却又两袖清风的模样,实在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倒是贺老爷有些诚惶诚恐:“叶公子岂可在下官面前称晚辈,折煞某喽!”

    贺老爷说话不走心,贺敬亭倒是个多心的,这一句“晚辈”只怕旁听者有意。

    他连忙朝自家妹妹看去,果然见贺祺儿已经红了脸,不知是不是也在琢磨这句不论身份地位的“晚辈”。

    贺敬亭心中长叹一口气。叶公子这么个来去随心的性子,上头那些人都留不住他……更别说贺祺儿了,小小一颗女儿心扔下去,能填得满这万丈深渊?

    贺敬亭见自己的眼神丝毫不起作用,贺祺儿仍就痴痴的脸红,一时也劝说不得,只能转而再起个话头借着聊下去。

    “叶公子怎会在京安城附近?没听说这附近有什么好景致啊?”

    世人谁不知,这叶伦叶公子连郡王的爵儿都不要,只专爱名胜美景?京安城勉强算是富庶,但若说名胜古迹,却从来也无。那他跑来这里做什么?

    贺敬亭说完这一句,惊觉口误,回头一看,自家妹子脸红如血——果然又想多了。

    也不怪叶公子没有中意的人,女人的确麻烦。

    但毕竟是自家妹纸,他无奈正想改口,叶公子已经将话答了出来——全然没考虑贺祺儿的感受:“敬亭兄说得不错,京安城确实没什么意思。不过城北有一座翠悲山,我瞧着不错,已经买下来自己盖座刹多罗住。”

    贺祺儿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

    说京安城没意思,不就等于说她贺祺儿没意思?没意思也就罢了,可好端端的,盖什么刹多罗?!这是要出家了吗?

    “不行!”贺祺儿脱口而出。

    厅中瞬间静得心跳可闻。

    贺老爷是儿子奴可不是女儿奴!祺儿自从刚才见到叶公子之后,就一直失礼。他这个当爹的怎么能没瞧见?

    只是嫌丢人不想说罢了!

    现在这丫头不自己收敛,反而还变本加厉起来——叶公子可不是寻常客人!哪能容得她放肆。

    贺老爷阴了脸:“祺儿,珊儿。你们两个先回房去。”

    贺祺儿也知自己有错,可她实在不想走……

    眼看好气氛就要崩了,忽听李管家在外咳嗽了一声,似乎是有急事。

    “有什么事快进来说。”贺老爷板起脸严肃道,心中却松了一口气。女儿没娘一直骄纵太过,现在要是强扭,保不齐要给他丢更大的人。

    “回禀老爷,有一位沈小姐带了婢女在外求见。说是有要紧事急着要见公子。”

    提起“沈小姐”,屋中除了叶公子不知情,全数看向贺敬亭。

    这沈小姐论身份——平平。论相貌,相貌虽好,但比起他们贺家这种强大血统来说——也就平平。所以贺敬亭为何将对方视为座上宾,已经成为贺家十大未解之谜了。

    叶公子见众人看,他也跟着看,不但看,还带着一丝玩味。

    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请进来。”贺敬亭压低了声音,想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叶公子眼中更加了些内容。也不掩饰,直接起身走到门口,用手撑了个凉棚朝外看去。可见是好奇得紧了。

    其余厅中人纷纷交换着眼神——能不好奇吗?有叶公子这样的贵客在座,居然还要分身去陪别的客。这沈小姐到底有什么本事?

    沈幼芙的形象已然没样儿了。

    她与露儿在外游荡了一晚!

    虽说沈家的人不会那么快发现她们,但两个孤身女子,被别人瞧见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尤其还是在两人都身无分文的情况下。

    雇不得车马,住不得客栈,甚至连小巷子里别人家的墙根都不敢乱倚。沈幼芙愣是带着露儿,在一片有些秃草荒地里熬到天亮。

    于是此时进入贺家的,可与那日寿宴上的沈幼芙大相径庭。

    裙边上因为沾了露水,于是便沾上更多的泥土。走起路来,泥泥的裙摆上下翻飞,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再往上看,红肿的眼睛和憔悴的面容,配上一头乱发——还不如身后的婢女看着规整些。

    更让人奇怪的是她怀中的剑。

    此时那把抵沈幼芙半人还多的汉剑,正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就算是看见了花厅门口有位陌生公子,沈幼芙也没有改变自己这个动作——抱了一晚上,她已经僵了。

    沈幼芙盯着看了一会,确定这人不是敬亭公子,于是继续恍惚地朝厅里走去。

    一夜没睡,留点精神全打算用来跟敬亭公子求救了,哪有空搭理别人。

    “见过贺老爷,见过敬亭公子和两位小姐。”沈幼芙草率地行了礼,当众便将怀中的剑往敬亭公子面前送去,“那人来了,这个便是他留下的。价值千金,你要不要?”

    敬亭公子呆住了,这人不是沈幼芙吧,这是哪来的疯子?

    “你怎对我兄长如此无礼!”贺祺儿这时候到想起礼数了,一旁的柳梅珊也不友善地看着沈幼芙。

    沈幼芙好困,强忍着哈欠和眼泪:“你快好好看看,银子我都帮你付过了,你最好别说不要。”

    叶公子还看着这边呢!贺祺儿哪容得下别人这样轻视与她!柳梅珊更是轻轻推了贺祺儿一下,似乎也在抱怨。一屋子的各种眼刀,不问青红皂白地全往沈幼芙身上招呼。

    这也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不等贺祺儿再次开口,贺敬亭已经做出反应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一个手指头,推开沈幼芙递到他面前的剑,犹疑道:“你是不是记错了,我要的是罕有之物。这柄剑一看便是赝品,样式也是常见的……”

    “谁说常见?这剑身这样细巧,敬亭公子以前见过?”沈幼芙又将那柄剑往敬亭公子怀里塞。

    以前是没见过,所以看起来更不靠谱了!

    这样细巧的剑,连着剑鞘还不抵他书房中那一柄宽。倒像是专门给女子或者初习剑的孩童做的。

    “敬亭公子说是赝品已经抬举了!这是哪来的地摊货吧?”说起买东西,柳梅珊与贺祺儿都是一把好手。尤其是柳梅珊,陪坐了这么久,终于有个能说得上的话题,又是为敬亭公子护驾。

    她当然要抓住这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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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那柄剑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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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梅珊说“地摊货”的时候,眼睛看着的,可不止是沈幼芙手中的剑。

    她今天心情十分不好。

    住进贺家这么些天了,要不是叶公子来,她居然连公子一面都没有见到过。说是与贺家世交、与公子青梅竹马。但说到底,贺家肯认她的也就只有贺祺儿。

    就像贺祺儿方才犯错,贺老爷不是要连她一齐请下去的吗?

    柳梅珊的手在袖中握紧——想知道公子是个什么心思,看贺老爷就最明白不过了!

    公子如对自己有心,贺老爷这个看儿子眼色使舵的,怎么也不会轻慢吧?

    现在倒好了!

    在沈家住着的人,都要借着叶公子来了,大家出来作陪才能见上公子一面。这女人却好本事,捧着把破剑,说见就见了!

    “这样的剑,我们这种人家的确不曾见过。”柳梅珊暗讽道。

    “我知道你们没见过啊。”沈幼芙答道。

    这句话都说了两遍了。柳梅珊心中气恼,不知耻也要有个限度!

    她刚要开口,却又立刻闭上了嘴笑了。

    敬亭公子似乎脸色不太好看呢!

    且不论这厅中其他的小姐公子,单说贺敬亭与沈幼芙二人的差距就不止天上地下!

    两人一个是北都高官之子,如今随随父外调下放了,但权势富贵正在。

    而另一个呢?区区商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要不是公子抬举,这样的人能进来贺家?看看,门外站着一个撇嘴的——连李管家都这样想。

    柳梅珊就更是这样想了。

    上次寿宴,不知这沈家女使了什么手段,居然与敬亭公子搅在了一起。

    柳梅珊悄悄往敬亭公子身后退了退,脑中却越来越清明。她看看沈幼芙手上那廉价的长剑——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她要用这些低贱货来讹骗公子?

    这一回怕是没那么容易了,真当公子是只图女色的傻子吗?

    “沈家小姐,”柳梅珊用帕子压压嘴,她都替沈幼芙难堪,“今日贺府正招待贵客,你如是想上门叫卖,不如改日?”

    她原本想说的话,可不是这么客气。要不是公子面前不愿失礼,她定要让嬷嬷们来,直骂到这沈小姐哭着出门的。

    可现在,她没必要强出头了,看公子的表情就知道,已经不高兴了。

    贺敬亭神色凝重又疑惑,看着沈幼芙没有说话。

    该说的话,柳梅珊已经替他说了。他虽然不是那个意思,但也差不多是那个意思。

    沈幼芙困得直揉眼睛:“敬亭公子,这是好东西,是用那个什么……钢做的……你打开看看。”

    没理会柳梅珊,毕竟连她这个空降的都闹不清楚这些,土著小姐就更不懂了。

    男人稀罕的玩意,还是男人最懂。

    “李管家,送沈小姐出去!”柳梅珊的声音微微尖锐。

    好心与她说话,她却敢无视她!

    “不必,”贺敬亭抬手阻止了要过来送客的李管家,又斟酌了一刻,最终转而对沈幼芙试探道:“你是不是,遇上什么难事了?”

    手中的剑举着怪累的,沈幼芙顺势落下手,抬头道:“没错,敬亭公子怎么知道?我正是来找你帮忙的。”

    呵!果真是这样呵。

    贺敬亭再次上下打量了沈幼芙一番。

    故意扮得像个打秋风的,还用问我怎么知道?

    本以为……罢了,京安城的女人,同北都也没什么分别。——只是,枉费他为她动了几日心思。

    “拿来给我吧。”贺敬亭将剑接过来。

    长剑入手的分量,让他心中更加失望。也并非对沈幼芙失望,因为她尚不配。他只是,失望自己高估自己的眼光。

    “要多少钱?”贺敬亭耐心不多,怄气似的说道。

    贺敬亭打定主意,沈幼芙要再敢说什么价值千金,他也会毫不犹豫的送客。

    沈幼芙松了一口气,看来敬亭公子果然识货,比那粉衣小姐强多了。

    “虽然说此剑价值千金……不过这一次不收公子银子,请公子务必帮我一个忙。”终于说道正事上了,沈幼芙使劲打起精神。

    “说。”贺敬亭索然无味。

    以为不要银子就能长久,却不知这种要帮忙的伎俩也十分常见吗?

    不但贺敬亭觉得乏味,一厅的贵人均是面上悻悻,两位贵女更是露出反感至极的表情。贺祺儿几次攒了怒火就要开口呵斥,却都被柳梅珊暗中拉住。

    事已至此,明眼人都能看出沈家小姐必有所图。公子之所以还愿意听那沈小姐一言,无非就是男子天生的同情心了。如这时候责骂她,岂不是显得她更可怜,反而着了她的道?

    倒不如,让她自作聪明去,也叫公子一次性恶心个够。

    “我父亲,去北地收粮,被山匪挟持连人带车都掳进山里去了。我来求敬亭公子救我父亲。如公子能救我父亲,这价值千金的剑就送给公子了。”

    厅中传来沈幼芙虚弱的声音,正对敬亭公子讲述着她所知道的一些事情。

    沈幼芙的打算很简单,用价值千金的汉剑为酬,驱动贺家出面剿匪。

    且不说贺老爷担着知州一职,这也算他分内之事。现在又图敬亭公子所好,送了重利。

    应该不会被拒绝了吧?

    贺敬亭快要被眼前这女人气死了,能不能不要再提“价值千金”这几个字了!

    还犹豫什么?敬亭公子只恨自己对女人心软,他一招手,门外的李管家立刻小碎步跑进来——还带着一副早该如此的表情。

    “北地有匪!?”

    没等敬亭公子挥手送客,另一个声音忽然夸张地叫了起来。

    “这位小姐所说的北地,可是京安城往北?哎呀!小生正住那里!”叶公子环视一周,“你们都这样看我作甚,翠悲山可不就在北边?”

    北地大了去了!哪里关翠悲山什么事!

    不过叶公子都已经开口,贺老爷又正在当场——的确是他的分内之事。

    “叶公子不必担忧,此事下官原先不知,今日既然知道了,便不会放任不管。公子尽管放心吧……”

    “晚辈不是那个意思,”叶公子眼睛亮亮的像只狐狸,“晚辈的意思是——既然这位小姐的父亲在我的地方遇匪,此事理应由我来解决。”

    不管大家怪异的眼神,叶公子继续道:“剿匪的事包在我身上,小姐,那柄剑送我吧!”

    沈幼芙眨眨眼,有些不可思议。

    虽说她也看出来了,别人比她更不可思议。不过她觉得还是她最不可思议。

    父亲被山匪挟持一事尚有疑点。到底是匪还是别的什么人——之所以请贺家出面,不光能剿匪,最主要是为了震慑那些不安分的人。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安然回府。

    可连她沈幼芙都知道可疑的事情,这位公子怎么这么爽快就答应下来了?

    看来,果真是这剑太高档了吧!

    “哈哈哈,行,送你!”沈幼芙再不看贺敬亭一眼,转身就把剑递给了叶公子。

    沈幼芙不傻,她刚才听见贺老爷在这公子面前自称下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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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章 真会开玩笑

    沈幼芙平平顺顺地将剑递出去,看那位叶公子笑意盈盈地接在手上。

    比敬亭公子好说话多了。

    沈幼芙不知敬亭公子今日为何脑子犯轴,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富家公子善解人意。

    “那个,叶公子。你答应我的事情,不能反悔。”沈幼芙盯着他手里的剑,多少有些不放心。

    叶伦笑得更开心:“叶某不是那种人,既答应了必会做到的。”

    沈幼芙回头给了敬亭公子一个眼神——你看看人家。

    不等贺敬亭做出反应,沈幼芙已经转身。反正这活儿有人接,她就放心了一半。

    不论是叶公子还是贺家,只要他们一句话,别说从山匪手里拿回一个人了,就是逼着山匪去给他找人,山匪也得乖乖去找。

    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

    “叶公子,你身上有银子吗?先借我点,这剑怎么说也一千两金子呢……”

    就当找零行吗?

    沈幼芙接受了一场目光的洗礼,自从她开口问那叶公子要银子,周围的人都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她。

    她如何不知,作为一个闺秀,即便是小家碧玉也不该如此作为。

    可眼下不是已经走投无路了吗?这个时候死要面子,根本不是她沈幼芙的生存之道啊!

    于是……沈幼芙和露儿是被贺家赶出来的,而且不是别人动手,就是那位最初对她和颜悦色的敬亭公子。

    沈幼芙被他撵着,不得不往外疾走。但回头看看,远远还看见敬亭公子玉雕一般的容颜,已经扭曲暴躁的不成样子。

    沈幼芙不懂,男人有这么小气?不就是东西给了别人。

    可那不是你自己先说不要的嘛?

    “小姐,我们一文钱都没有,现在去哪?”露儿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问。

    “去客栈。”现在回府是找死。

    “可是我们没有钱。”

    “闭嘴,再啰嗦卖了你。”

    不是说跟着小姐就不用怕吗?怕得都要哭出来了啊!

    ————

    “哦哈哈,叶公子可真会开玩笑啊!”贺老爷多想叫一声贤侄,可惜他不敢。

    有了贺老爷这一声笑声,花厅里的气氛稍微好一点点了。但是也没好到哪里去。比如说贺敬亭,此时他的鼻尖就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茅草与泥土气味。这味道都是那女人身上的……他现在只想回房沐浴更衣。

    叶公子看看魂不守舍的敬亭公子,又抬头看看贺老爷。

    他脸上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纯良:“晚辈没开玩笑,贺大人,请借晚辈兵丁一用,晚辈要去剿匪。”

    “什,什么?”贺老爷双手扶着椅子扶手,尽量让自己别滑下去。

    谁敢让这位祖宗带兵去剿匪!

    他第一次使劲瞪了儿子一眼,这下惹了大|麻烦了。

    贺敬亭恨死那个女人了,要是别人在这里都没什么紧要,偏偏是让叶伦看了笑话。

    从前在京城,只因被汪御史家那个胖小姐送了丝帕,就被叶伦嘲笑了好几年。

    现在他亲眼看见这情况,以后不知又要花多少银子去堵他的嘴!

    “叶兄,剿匪一事甚是辛苦,再说了,刚才那女人的话是真是假还有待细查……”贺敬亭道。

    “敬亭兄放心,那女子既然能进得贺府,想必定是敬亭兄的至交好友。我又怎会信不过?”

    叶伦扬扬手中的剑,我就是信你才收下的。

    贺敬亭心力交瘁,不管他曾经看见的沈幼芙是多么可人,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说明他被骗了。他甚至多疑地看向叶伦——这人不会是您请来坑我的吧?

    “剿匪一事,还是由父亲指派人手吧,叶兄若执意要做剿匪英雄,跟着旁观看看,也就是了。”贺敬亭道。

    “恩,这样也不算食言。”叶伦歪着脑袋认真细想了一刻,“就随你们安排好了。”

    吁,贺老爷松了一口气,重新坐稳在椅子上。叶公子难得无事上门探访,好好的一聚,差点就被毁了。

    好在现在这莫名其妙的事情已经过去,大家都当没发生吧。

    贺老爷与敬亭公子心有戚戚,不过厅中也有那高兴的人。

    沈幼芙被撵出去后。贺祺儿与柳梅珊算是彻底放心了。

    原本总担心二位公子对那个沈家女有什么不同,现在看来,就算有什么不同,也不用怕。

    不用她们做恶人,那女子自己就有本事让别人对她产生厌恶吧。

    二女交换一个眼神,巧笑嫣然,将话题转向别处。

    叶公子知书懂理,笑眯眯地接上话题,一时间花厅又恢复了方才的和乐

    ————

    拜别之后,贺府外,叶伦的小厮掰着手指算着。

    “公子,咱们今日不是来借银子的吗?先是买下了翠悲山,又精修了刹多罗,咱们的银子可都花光了。”

    “你懂什么,咱们不已经借到了吗?”叶公子笑看小厮怀中的长剑。

    小厮立刻抱紧了一些——老太妃都说过,天下的狐狸都不如公子精……公子从不做赔本买卖的!他亮着眼睛道:“难道是贺家有眼不识金镶玉,此剑败絮其外,其实是不可多得的传家宝贝?”

    他刚说完,脑壳上就迎来一记爆栗。

    “你还总说敬亭兄身边跟着的那人是个傻的。依我看,你更傻些。”

    “不是传家宝剑?”小厮双臂一松,沮丧的恨不得将剑扔了,“那公子,咱们的银子到底从何而来啊!?”

    “不是要剿匪吗?山匪在北,咱们翠悲山也在北。剿出来的钱财该归咱们才是……你放心,有我在,知州大人剿出多少银子,他们也运不回来的。”

    叶伦一路向前走,小厮已经呆愣在了当地。

    公子修刹多罗哪里是要拜佛参禅啊,这,这是要当山大王了吧?

    眼看公子走远,小厮脑子里一团乱,紧跑了两步跟上。

    “公子,那这剑到底?”

    叶公子心满意足,笑意盈盈上了马车。

    车中传来他带笑的声音:“你可别跟敬亭兄学那些谋来算去的本事。要知道,凡事只需听凭内心。败絮就是败絮,再瞎琢磨他也不会变成金玉。不过,这‘败絮剑’先给我收着。以后有空就用这个笑话他去。自然又是一笔用之不尽的横财!”

    原来真是一把破剑啊!

    小厮不耐烦地将长剑扔进车夫的凳箱里面,不过随即他又得意起来——有公子在,就算用一把破剑,也能逼得贺家送银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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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9章 既然有前科

    高高的账本摞在大房大老爷的桌案上。

    二弟下落不明。母亲一急之下病倒,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富管家也顾不上米铺的生意,去外头寻名医去了。

    现在沈家正是危难之际,该轮到他这个长子当家做主了。

    大老爷从账册里随意抽出一本,翻开,用手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墨香从他的指尖蔓延到他的鼻尖,他将这香味深深地吸进心肺之中。

    与以往不同,这一次用力的吸气并没有引起他的咳嗽。

    也是,这么好闻的味道,只会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吧!

    记得小时候,母亲手把手教他看账,那时他就爱上了这个味道,二弟却总说不喜欢呢!

    挥开往事,大老爷凝了神思,开始仔翻阅账册。

    手指熟练地划过一行行字迹。就是这里,从上个月时,账册上的数额就开始暴增。

    原本只是听说,现在亲眼看见,这才知道那个主意果真厉害。难怪,没有这样的重利,族里那些人又怎么会上赶子管沈家的闲事儿?

    沈家兴旺,是父亲的遗愿,更是母亲穷极一生做梦都在想着的事。

    居然这么快就要实现了,而且还是在那不爱看账的二弟手上?

    这怎么行?

    不过还好,还来得及——现在不是在自己手上了吗?

    大老爷似乎自知身子不好,所以从不过渡忧思。无论多大的难事,他都自有一番安慰自己的道理。也是因为如此,这些年来,他的气质越发中庸起来。就连下人们都当他是最好说话的主子。

    “大老爷,大事不好了。”

    一个仆役的声音由远至近,一路呼号着跑进院子。

    看看这些人的规矩,果真是他太好说话了。

    仆役呼号的声音引得整院落的人都朝这边看,大夫人刘氏更是连忙从屋里赶过来,跟着仆役一同挤进书房,口中连连催问道:“什么事?快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大老爷刚要张口询问,就被刘氏枪了话。但他似乎没什么不悦,只恋恋不舍地从账册上挪开目光,抬头和和气气地看着刘春与仆役。

    那二人也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仆役甚至没看他一眼,转而对问话的大夫人道:“方才去小佛堂查探的嬷嬷回来,说是七小姐跑了!”

    “跑,跑了?”刘氏疑惑道。

    “对!是跑了!”仆役粗声大气,“小佛堂的锁子被人打开,里头的人没影了,几个嬷嬷把府上都找遍了也没有,定是怕被罚,趁夜跑出去了!”

    “你说什么?跑出去!?”

    大老爷低声的怒喝,就像是野兽发出的警告,嘶哑难听。

    刘氏和仆役都住嘴扭过头来看着他,似乎他这举动,比沈幼芙跑了更让人惊讶。

    “她能跑到哪里去?”大老爷烦躁地问,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始咳嗽。

    刘氏连忙上前给他递水顺气,

    大老爷将她的手推开,继续对仆役说:“去找,多带些人手。”

    被吩咐的仆役有些懵懂,“哎”的答应一声,正要转身离去。

    大老爷又叫住他,“还是少带些人手……母亲病着,别惊动富管家了和母亲。”

    “是,奴才遵命。”仆役还是不大习惯听从听大老爷吩咐,别别扭扭地又看了大夫人一眼,这才退下。

    下人现在停谁的都不要紧,关键是他们将来听谁的!大老爷根本不在乎这些。

    刘氏再递上茶来,这一次大老爷接过来喝了一口。随后仰靠在椅背上,似是累得很了。

    七丫头居然敢跑?还一跑就跑出了沈家。

    这……她会不会知道了什么?

    还是要快些将人找回来才是,听说七丫头在外认识些什么人,若是出去乱说什么,可不大好。

    “她也不是这一回了。真是忙里添乱。”刘氏忿忿道,“老爷你忘了,上回就是一夜未归,引得瑾家都来退亲。后来找回来也是一副轻浮样,我是看不上她那样的,一点也不像个闺秀,还有在贺老爷寿宴上……”

    “够了!”

    大老爷斥停大夫人,总是喋喋不休越扯越远,说别人轻浮,无非就是想显出她自己严谨守礼。

    烦人!

    不过似乎有一件事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七丫头趁家人不备偷跑出去也不是这一回了,既然有前科,不如报官去找?

    对!这样一来,外头那些人就算是她的朋友,也没人敢听她胡言乱语,更不会轻易收留她了。而且不用家中仆役去找,富管家和母亲也就不会知道……

    大老爷又咳嗽了几声,不过这一回咳嗽的声音却要好听多了。

    ————

    如意客栈的掌柜趴在柜台后向外看。

    繁华的街市上,这两名女子在他们家客栈门口站了半天了。

    紫色衣裙的小姐面容精致漂亮,引得路人频频回头相看。但她一身泥渍邋遢,连掌柜的也觉得可惜。

    还有一位布衣的,明显是个丫鬟。此时犹犹疑疑地打量着四周,有些见不得人似的。

    露儿小声凑到沈幼芙跟前:“小姐,你都绕着这间客栈转了两圈了……真要住这里?我们没钱啊!”

    “恩,就这里。”

    沈幼芙说罢,提起裙子,向里走去。

    掌柜看见她们进来,立刻迎了上去:“二位是要?”

    他们这如意客栈没有雅间,独身女子前来吃饭少之又少,住店的更是根本就没有。

    掌柜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招呼了。

    “我们来住店,要一个干净的房间。”

    “干净的房间……”掌柜没想到这紫衣裙的小姐会自己开口,他有些犹豫地看看楼上,又看看这个小姐:“干净的房间有是有,不过二位……”

    二位有钱吗?

    沈幼芙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对于掌柜的口头禅,沈幼芙已经很熟悉了——沈万三不就是这样?

    “我们没钱,初来到贵地,与家人走散。先借住你这里歇脚吃饭。十天半月之后,如家人还不来,我自有法子还你钱。”

    沈幼芙说得自信满满,可掌柜的下巴已经跌落在地下了。

    如今女子也敢来吃霸王餐了?说有法子还钱的,到最后一般都是死赖着不还的。

    沈幼芙已经自行往楼上走去:“掌柜的放心,我这不是带着婢女呢吗?要是还不出钱,你只管拿她去卖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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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既习武来战

    房间干净敞亮,推开小窗,背街的二层正能看见些许树木。

    疏影落在窗前,沈幼芙伸手去接。见手上的影子随风轻摇,满意得笑出声来。

    而露儿自进了门之后,就没有再向前走一步。

    她将门关上,然后僵着身体靠在门上,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

    沈幼芙玩够了影子,听不见背后的动静,于是阖上窗子回头看过来。

    “这是怎么了?累坏了吗?”

    还想吩咐她去楼下取点吃食上来呢!

    沈幼芙看着露儿忐忑惊慌的样子,略一思索就明白了:“虽说早早就出来伺候人,但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一夜未归,又被贺府赶出来,身无分文流落在外,你一定是吓坏了。”

    才不是因为那些害怕!露儿低着头不敢看沈幼芙。

    “露儿你好好歇着,我下去问掌柜取些水和吃食来。”

    沈幼芙刚要往门外走,只见露儿见鬼一般,一个激灵跳起来:“小,小姐,别去,别去见掌柜的……奴婢去,奴婢去。”

    不待沈幼芙反应,露儿苍白着一张脸快速跑了出去。

    沈幼芙这才收起了天真的表情。

    刚才在楼下,本来想跟掌柜的说卖自己的。可自己一看就非奴非婢,掌柜也不敢卖啊。

    倒是吓着露儿了。

    沈幼芙朝楼梯方向看了看。

    跑得这么快,恐怕是担心自己见了掌柜,就将她真的卖了吧。

    这样也好,先误会着。掌柜的把她视作活押金,必然会帮自己看住她。这样自己也少了后顾之忧。不用担心她在这时候叛变。

    反正就算告诉她“过几日必回有人来迎咱们回去”这种话,她也一定不会信的。

    也不知那什么叶公子办事效率怎么样啊?

    ————

    黑夜里,叶公子的马车朝着山顶驶去。

    而山下的远处,百十兵丁举着鲜红的火把,身跨短剑长弓,正与一群山匪模样的男子玩着追逐射杀的游戏。

    小厮元宝坐在马车前,伸着脖子看着那些人四散逃窜。

    “这也叫匪?”

    听说对方倾巢而出。结果还没反抗呢,遇见官兵居然抱头就跑,连他这没功夫的都不免轻视。

    “公子,不如我们停下来在这儿看看热闹?”

    马车中传来一声哈欠:“这有什么好瞧,还是趁他们没回来,我们先去山寨清点财物才是。”

    虽有些恋恋不舍,但当然要遵从公子的意思。

    元宝挥着鞭子,在黑夜里格外响亮。

    主仆二人加一架马车,就这样顺着盘旋的山路,驶入一座黑压压的山寨之中。

    “好黑。”元宝抬头看看寨子口飘扬的破旗,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害怕。

    怎么就忘了问他们要支火把呢?

    这样黑漆漆的,万一从里面窜出什么人来……自己吓自己,元宝在心里尖叫一声,然后赶紧哆嗦着默念:“不会的,不会的。”

    “什么不会的?”叶公子掀开车帘,很是轻松的从马车上走下来。

    顺手在元宝头上一敲:“还不带路,让本公子进去瞧瞧都有什么好东西?”

    元宝一缩脑袋,赶紧往前走去。他又没来过,怎么带路啊……

    看着前面主宅黑漆漆的门洞,应该就是先从这进去吧?

    元宝正要抬腿向前,忽然从黑暗中传来一个男人声音。

    “擅入者死!”

    这一声低沉有力,就像重锤砸在元宝的胸前。

    元宝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公,公子,快,跑。”

    即便头皮发麻,元宝还是护在了自家公子身前。

    他紧盯着前方黑漆漆的门洞,见门洞里真有个身影,手上托着一口长枪,那枪头在黑夜里泛着森寒的光,直指着他主仆二人!

    来人身材高大魁梧,黑暗中虽看不分明,但只看轮廓,显然顶他两三个那般壮实了。

    元宝紧紧护着身后的公子,然后悄悄地向后退去。

    “站住别动!”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与此同时,那高壮的身影一步步向前而来。元宝大张着嘴,惊恐地慢慢抬起头,眼看着一个高出自己几个脑袋的男人一步步地靠近过来。

    对方走出黑暗,主仆二人这下都看清楚了。

    撕裂的破烂衣服,从头顶斜劈到嘴角的刀疤,如铜铸般的肌肉,还有残忍嗜血的目光。

    这人蛮,不是一个可以商量的人。

    ……看不清倒还好了,现在看清楚了,元宝抖得犹如筛糠:“好汉,饶命,我,我们是,是迷路了。”

    元宝的声音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更别说那人了。

    他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仍在慢慢的靠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叶伦迅速用余光扫了一圈周围。

    要等兵丁们上来,恐怕还需要不少时间,眼前可如何是好?

    或许,也不是完全没生路……至少马车还在。

    对,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迅速上马!

    叶伦迅速作出判断,向后退了两步,反手从元宝驾车时一直坐着的凳箱下面“刷”——抽出一把长剑!

    随手扒掉剑鞘,没有半分犹豫,就直朝车衡与缰绳上砍去。

    只可惜,叶伦并非习武之人。他动作虽快,却无论如何也快不过那持枪人蛮。

    自他长剑出鞘的那一刻,元宝就已经被那人蛮一个摆枪抽飞出去老远,此时正一边吐血,一边哭着往回爬呢!

    “既习武,来战!”

    人蛮话不多,但意思不难懂。

    叶伦的长剑还没劈到车衡,就已经感到背后一阵寒意。不及回头躲避,长枪自他耳后呼啸刺过,随即一挑,正格挡住他手中的剑。

    “铮”的一声!

    叶伦被震得连连后退,那人蛮却已经取代了他方才的位置,正转身狰狞地看着他。

    再想上马逃跑,却是不能了。

    人蛮并未给他留下遗言的机会,只见对方双足一蹬,手中长棍直奔面门袭来。

    叶伦扬手用剑去劈去挡,混乱中他似乎挡住了,可他不敢停手,只能毫无章法地一阵乱舞。

    “你,不习武?”蛮汉忽然开口。

    叶伦手上的动作停不下来,又挥舞了几下,才气喘吁吁地放下。他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看着那人蛮居然已经收了手。

    难道不习武你就不杀我吗?

    可叶伦有一点想不通,斜眼小心翼翼看着远处的地下——元宝那样儿,一看就是不习武,还不是被一下就划拉个半死?

    再多纷乱的想法,此时也没功夫细想。

    “我不习武。”叶伦咬牙答道。

    不知道这样一来,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沟通一下?

    叶伦想了想,正准备抛出一些诱人条件换取活命的机会,却见那蛮汉一言不发,只低头看着手上的——短棍。

    两人离得不远,叶伦看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有点懵!

    脑中想到了什么,但又捕捉不到。直到看见地上的一截枪头,还有一截棍子……

    那蛮汉用粗蛮的手摸着“短棍”被劈的一头,然后一言不发地抬眼看了看叶伦手上的剑!

    他的眼神仍然凶残,但似乎多了些不解。

    叶伦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剑。

    已经脱去了剑鞘,秀气狭长的剑身被叶伦握在手上,散发着一种安静的弱娘子气质。

    叶伦这才注意到,这剑泛着他从未见过的银亮光泽。

    可银子多软啊!?

    对方手上的“短棍”,一握粗的铁枪,就这么被自己无知无觉的给削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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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商介绍:
作为穿越者的补偿,沈幼芙人品爆发遇到一个帅帅的时空商人。 帅帅的他不断抛出诱人的商品,沈幼芙就像吃不到胡萝卜的驴子,不得不在古代拼命挣银子。 可她生在这样复杂的家庭,庶姐庶弟都成为她挣银的阻碍。更有旁人虎视眈眈想要她的性命!好不容易斗败对手,银子却挣的没有花的快!眼看好日子遥遥无期,沈幼芙终于发现了一个极品金主! “会暖床!求喂养!”沈幼芙张牙舞爪地扑上去——那个人,你别怕!我只要你的钱,保证不会爱上你。 本文是宅斗没错,可是为什么有些奇怪的东西跑进去了?嫡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嫡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嫡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