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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妹姒     成亲txt下载     成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5 如意工坊(二)

    1o5如意工坊(二)

    严宽心中也很郁闷,自己少爷只说要让他来接管工坊,但谁知却是一个账上半文钱也没有的工坊?他也想修缮一番,给少爷小姐一个好印象,问题是,修缮啥的,都要钱不是?他一个月的月钱,才不过二钱银子,这还是上个月才涨的,就算是全拿出来,连买石料的钱也不够啊

    少爷不曾管过产业……严宽不敢辩驳,只在心中替南英这种撒手不管的行为想了个借口,心中祈祷跟着李少爷做过生意的小姐心中能明白几分。

    骡车绕围墙一圈,一共现了七八处倒坍之处,从倒坍之处望进去,院内看着倒是不错,虽然空dangdang的,但也没有长满荒草。不过,看地上的印痕,这荒草怕是刚被拔除没多久。

    南乔问道:“严宽,院内是什么时候收拾的?”

    严宽赶忙道:“上次李少爷来送月钱时,吩咐伙计们收拾了一回。小人接手后,因着账上没钱,不能大规模修缮围墙房屋,只动员伙计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恩。”看到此番情景,南乔也没兴致进去细看,只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严宽,道:“这一百两你先拿去用,着重将这围墙修起来,其他不甚重要的,可以先缓缓。”

    待严宽欢喜地接过银票,南乔支着头,道:“我有几点要jiao代于你。第一,你的账目要记清楚,收入多少,支出多少,怎么支出的,都要一一明晰。第二,就是工坊的事情。想必少爷也跟你说了,咱们马上要印的是什么。那本画册,第一批彩印的一千本,普通的五千本,以后肯定还要加印,并且还有新的画册。你怎么去安排我不管,但有一点,别太苛待工人,以后酌情增减人手。栀子……”

    栀子会意地将一张图递给严宽,南乔道:“这个图,你让那会彩印的老师傅印出几张,尺寸要按比例放大,宽度一尺整。我给你三天时间,往最好了印,然后回给我要看看效果。”

    严宽一一应下,心道,还是小姐明白些。有了这一百两启动资金,虽然不太够,但也凑合能周转了。

    “另外,你要记住。无论是画稿还是制成的模板,绝不允许泄1ù出去”南乔正色道。

    “明白的,小姐。”严宽也是郑重点头,道:“工坊的师傅伙计们吃住都在工坊,小人也搬了来,亲自守着,绝不让人将半片纸张带出工坊。”

    南乔点了点头。这个严宽,还是很负责的,而但凡工坊,为了保密或别的,怕是要严格搜身的吧。她当然不会说搜身是侵犯人权,伤人自尊……

    要吩咐的话,重点也就这些。南乔调皮地冲南英吐了吐舌头,略带骄傲地道:“怎么样,乔乔厉害吧?”

    “厉害,比哥哥我厉害多了”南英笑道。

    “那当然,我可是跟大哥哥学的”南乔骄傲地一抬头,然后又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哥哥,我不想进去了。刚刚路过一个书店呢,我去那儿看看去。”

    南英略一犹豫,想自己作为“东家”,已经到了门口了,还是要进去视察一番的,就叮嘱南乔在书店等着自己别1uan跑,自己跟着严宽,往破落的工坊大门进去了。

    看着南乔在书架中流连,红绫心中轻轻嘘了一声。刚刚南乔在工坊门前那严厉老辣的样子,当真让她很吃了一惊。好在只是在模仿别的人……

    这在书架中兴致勃勃的小姑娘,才是一个小姑娘该有的样子吧。只是她挑的那些,什么山河地理,怪异杂谈的,还有那些一看就是翻译的西洋书,她怎么喜欢这些1uan七八糟的?

    管她呢,反正自己最喜欢自己的软剑……红绫惆怅一笑,手不由自主地往腰间mo了一mo。

    南乔这一日逛的十分尽兴,一行人一路上走走停停,从外城一直逛回了隆福寺,狭小的骡车车厢中,堆满了零零碎碎,又在吉祥铺子中歇了会脚,将买来的书本挑了几本放在修习室的书架上,又走回楼下,在沙上坐了下来。

    南英也跟着她坐下,扬眉道:“妹妹这儿,生意真是好的让人嫉妒啊。”

    南乔撇了撇嘴,道:“哥哥你也不害臊,净盯着人家小姑娘瞎看。你往这儿一坐,都没人敢来买这边架子上的东西了”

    南英脸色一红,突然觉得真的有不少小姑娘在偷偷看他,当下坐立不住,讪讪地道:“我还是回家温书去。乔乔,你也别太晚了,让人担心。”

    南乔一边点头,一边偷笑不已。

    赶走了南英,南乔敛起了笑容,坐在那儿起怔来。

    李言过两日就回来了……他走了不过二个月,怎么感觉像过了千年万年呢?

    生意好的让人嫉妒么?一个京城只有这么一家“特色”铺子,只有一个选择,生意当然要好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警告,原本京城也有几家不小的玩具铺子,但如今都或关门或改行……

    “恩,果然都不错呢。丫头,你这儿一共是五个样式吧,有些少了。给爷每个样式每种大小的,都来两件。那种拳头大的,每种二十个吧,爷我回去赏人用。”

    说话的人声音不低,将南乔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她抬头一看,只觉得有些晃眼——这青年长的,额,太漂亮了……

    一身暗紫色云纹锦衣,身材tǐng拔修长,右手中一把合起的檀木折扇,不住轻轻敲击左手,扇坠用的是一个羊脂白yù美人。再往上看,他面白如yù,似乎无半点瑕疵,特别是那一双细长的眼睛……

    男人长成这样,太妖孽了。若不是她的视线自下往上,清楚地看到那人突起的喉结,南乔差点以为这是个扮男装的女人……南乔别过了眼睛,却瞧见跟着他的粉黛面色微红,竟连答话也忘记了。

    这个小丫头,被美色mí住了

    南乔不悦地瞪了她一眼。仿佛是感觉到了南乔的凌厉的目光,又或是因为两人离南乔所在之处越来越近,粉黛看见了自己主子,面色更红,却也反应过来,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开口道:“敢问贵客,要送货么?”

    “不用。着人送到店前马车上就好。”那妖孽青年手中折扇再次一打,目光再次掠过南乔,在她的身上微微一顿,随即从她身边经过,留下一阵若有如无的香风。

    南乔chou了chou鼻子,隐约听见那青年问起“进货”、“设计”、“东家”之类的,就赶紧支起耳朵。这次粉黛倒没有过于昏头,回答的也算是中规中矩,只是她的目光不时地回头瞟向南乔所在的方向,连带着那青年也不住回头观察南乔,让南乔恨不能上去敲她几下……

    到底是年纪小了,沉不住气。也幸好这青年只是随意地问了几句,并没有多做打听,不然,这粉黛怕是招架不住了。

    南乔见那青年付过帐后,临走之时丢给粉黛一个不小的银元宝,并冲她脉脉一笑,直让粉黛捧着个银元宝,痴痴地望着那青年离去的方向,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这个粉黛,怕是挑不起大梁啊。

    南乔无力地摇摇头,起身再次上楼,吩咐栀子道:“叫秀姐姐上来说话。”

    南乔捧了杯茶坐着,心中暗自感叹,这个朝代,要找一个能干的女掌柜,真是tǐng不容易的。栀子倒是tǐng不错,但一来她年纪太小了,站那里有些儿戏了。二来,自己身边也离不开她。而那粉黛已经算是几个丫头中拔尖的了,没想到遇见个好看点的男人就mí了魂……

    又想起那过分漂亮的男人,南乔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难道是因为他的财大气粗,一出手就是上千两不带眨眼的?这样的顾客,铺子中也不是没有接待过;或者是因为他问起了这铺子的背景?第一次看到沙布偶,对这“新事物”好奇也是人之常情,以前也不是没人打听过……

    哪儿不对呢?像他那样美丽又招摇的男人,应该很有名才是。只可惜自己见识太少,看不出他的来历……

    南乔正胡思1uan想中,李秀上了楼,恭敬而客气地行了礼。自打那一日谈话之后,李秀再见南乔之时,就变得恭敬中带着客气,而不是如原来那般的亲切了——

    李秀心中定是有个疙瘩吧,不过李言很快就能回来,那时候解说清楚就好了。南乔暗暗摇头,笑道:“秀姐姐,请坐。”

    “谢小姐。”李秀欠身在南乔对面坐下,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南乔问,就道:“昨日上午燕宁小姐来过一回,同来的还有一位小姐,但燕宁小姐没有给奴婢介绍,自己将人带到此处招呼的,逗留了约半个时辰。”

    南乔点了点头。这个地方,燕宁比自己来的还勤快些,带着个姐妹也不足为奇。

    “铺子这两日生意不错,十二日收入——”

    “营业什么的,我会看账本的。”南乔打断李秀机械式的汇报工作,道:“秀姐姐,说说几个小丫头吧,都学习的如何了?”

106 家有喜事

    1o6家有喜事

    李秀闻言顿了一下,才道:“都还不错。粉黛已经会记账算账了,连续记了几日也没有出什么猜错。其他的小丫头们认字也tǐng认真的,进步tǐng大,其中,以蓝黛最为优秀,目前已经能看账本了,只是写的还不行。”

    蓝黛……南乔记起,那是一个有些沉默的小姑娘,说话不多。但从账上看,她的业绩倒是很不错,几乎与粉黛持平了。

    “这样,你再辛苦辛苦吧,督促的紧些。”南乔打了李秀,低着头盘算起来。自己的本意也不是让李秀离开,换掌柜的事情用不着那么紧。不过,人才培训的事情也不能停下,以后万一用到了呢?

    再说李秀默默退出房间,轻轻叹气下了楼,见粉黛紧张地迎来,安慰地笑道:“小姐问我帐上的事呢。”

    粉黛这才一拍xiong脯,上前挽住李秀的胳膊,笑道:“吓坏我了。秀姐姐,你不知道,刚刚小姐那个眼神多骇人……”

    李秀一点她的额头,道:“怕是你这丫头心虚吧。”

    粉黛想起那个多情的微笑,脸上又是一片晕红,低声道:“秀姐姐,你说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好看的人?”

    李秀心中一叹,这粉黛,明知小姐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了,竟然还想着那个好看的男人。那样的男人,看衣着,看他额上那颗鸽蛋大小的紫水晶,哪是她们这些奴婢可以妄想的?不过,粉黛也算是她一手教出来了……李秀想了想,还是说道:“那说不定是哪家的贵公子,不是咱们能想的。粉黛,你……”

    粉黛脸色更红,讷讷地道:“我知道的,秀姐姐。”

    他那样的神仙人物,自己只能卑微地仰望吧?粉黛知道自己与他之间是天壤之别,想要告诫自己甩头忘记,安心地做自己的婢女……只是,他对自己笑了呢……

    李秀见粉黛又愣愣怔住,心中再次叹息一声,轻轻推开她的手臂,不再多说什么,回到柜台去了。

    该提点的,自己已经提点了,就看这粉黛能不能想明白了……想不明白又如何?注定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两个人,不像自己,离少爷那么近……

    算算日子,少爷没几日就该回来了吧。只有石头那个粗心大意地跟着,会不会伺候的不周到,惹的少爷火……虽然要离开这间铺子,不能再当掌柜有些遗憾,但以后能时时跟在少爷身边,更加幸福呢。

    ……

    快要日落的时候,南乔回到家中,正碰巧杏hua送一个面生的fù人出来,像是哪家的下人。

    见南乔好奇,杏hua主动迎过来,道:“是二夫人身边的管事。说是陆姨娘昨晚得了个小姐,请fù人洗三的时候去观礼。”

    陆姨娘……南乔想了很久才想起陆姨娘是哪位,于是点了点头。二伯父家的事情,她才懒得关心。

    但随后向陈氏请安之时,却见陈氏面上喜滋滋地,很是高兴的样子。陈氏一见南乔,将她招到自己身边,喜道:“乔乔,你二伯母家新得了一个妹妹,明儿咱们一起去看看。你南黎姐姐也让人带话,说是很想念你呢。”

    南乔摇摇头,装作害怕的样子,道:“额娘,乔乔不喜欢大伯母,咱们不去行么?”

    陈氏一见南乔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想起那日门前的恶毒诅咒,心中一痛,将南乔搂在怀里,心疼地道:“好好,乔乔不愿意去就不去。”

    “就是的。”宝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背着手走到近前,道:“人家添了女儿,你跟着瞎高兴什么。明儿按例去观礼就是了。乔乔不想去,就不去。”

    陈氏微微叹道:“我这不是替二嫂高兴么?爷您也不是不知道,那陆姨娘这几个月将一个家折腾成了什么样子,上次我去探望的时候,一个时辰硬是支使二嫂足有三回,听说二嫂睡觉的时候都不得安稳,那憔悴的样子,真让人看着揪心。原本我这做弟妹的,不该多说,但二哥他也是饱读诗书的,这回真是被灌了mí魂yao了?纵着那陆姨娘折腾”

    说起宝栋,陈氏颇为愤懑,声音微微拔高,道:“如今孩子到底是生下来了,还是个姑娘,不管怎么说法,二嫂她已经做得够好了,总能得空休息几日”

    南乔偎在陈氏身边,静静地没有出声。一个女孩子……看来陈氏不是因为新生儿高兴,而是为了二伯母庆幸,女孩的话,家产什么的,才不怕二伯父偏疼,给了小的吧……

    宝柱也心中也明白陈氏话里的意思,也知道二哥做得有些过分,但他也不好顺着陈氏的话去指责二哥的不是,于是道:“你也姑娘来姑娘去的。乔乔在呢。”

    陈氏这会儿也想起南乔不适合听这些,赶忙低头看看南乔。

    南乔装作在摆nong一件被陈氏完工大部分的衣服,没有注意两位大人在说什么的样子。见陈氏看她,南乔突然抬头,天真地道:“额娘,您也给乔乔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吧”

    她话这一出口,就见宝柱似乎心虚地别过头,连连咳嗽,似乎在掩饰什么。而再看陈氏满面通红,下意识地一手掩住嘴net,一手按上小腹……

    这是什么状况?

    南乔来了精神,上下仔细地瞧着两个大人。她原本不过是看着宝柱和陈氏话不投机,就要起争执,准备更改话题来着。不过,陈氏今年也才刚满三十,原本因着cao劳而显得有些苍老的面容重新恢复了红润,一日年轻过一日,再生一个孩子也不算什么……

    掩嘴,抚mo小腹……这个动作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女人孕吐才做的动作……联想到两个大人不自在的表情,南乔长大嘴巴,该不是真怀孕了吧

    面对南乔探究的眼神,宝柱再次咳嗽一声,道:“请陈老诊诊吧。别真要有了,却因没注意而出了差错,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陈氏小声地嗯哼一声,伸手拿起未完工的针线,埋头穿针引线起来。

    “杏hua,告诉严婆晚上宴客,让她备一桌上好的。”宝柱吩咐完杏hua,抬脚走到门口,又转身道:“乔乔,别让你额娘再做针线了,累着了不好。”然后才背手出了门,看来是亲自去请陈老了。

    南乔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么随口一说,就猜中事实了看宝柱陈氏两人的样子,怕是有八分肯定了,只因为两个孩子都大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宣布,因而才瞒道现在……

    “额娘,阿玛说您不能受累呢。”南乔将陈氏手中的衣物拿走,嘻嘻笑道。

    “哪就有那么尊贵了……”话虽然这么说,陈氏还是任由南乔将针线衣物收起,脸上依旧红红的。不过,她瞒着儿女,为难的也不过是如何开口,如今南乔既然歪打正着地知道了,陈氏也就大方起来,低低地与南乔絮叨起来,说当初怀南英的时候如此心慌意1uan,说怀南乔的时候是如何的满心欣喜……

    “那么,额娘,您现在是什么心情呢?”南乔托腮问道。

    “现在么。”陈氏抬头再次合十,道:“额娘心中满是感jī,感jī菩萨让乔乔健康聪慧,日子舒心红火;感jī佛祖再次赐一个孩子给我……”

    陈老估计是听说了陈氏的情况,不仅人来了,还带着医yao箱。他乐呵呵地为陈氏诊脉之后,哈哈大笑几声,抚须道:“恭喜恭喜夫人脉象平稳,已是有近三个月身孕了”

    然后陈老又摇头责怪道:“不是老夫说你们两个,怀有身孕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也不早早诊断,早早调理,幸好如今胎位较稳,没出什么岔子……生过两个孩子的人了,也不知道个轻重”

    这话让宝柱和陈氏连连点头称是,半点也不敢反驳。

    陈老又让陈兴医打开医yao箱,从中取了yao材,共包成三分,放在桌子上,道:“这些都是固本安胎的,每三日煎一剂服下,用完后,待我诊脉之后再开。切记,是yao三分毒,尤其是孕fù,用yao更要谨慎。就算是补yao,也不要轻易去吃,注意营养均衡,平日多多走动散步,定能生下个健康聪明的孩子来”

    宝柱和陈氏对望一眼,心中打定主意,一定不在胡1uan吃东西。怀南乔的时候,说不定就是吃的那些补yao吃了岔子才导致后来……

    “家中所有人,晚上全部加菜,再多一个月的月钱”宝柱听说妻子身体无恙,当下大声宣布道,当下又引起一众人的欢呼道喜声。

    如今这热闹劲儿,才更像是一个家么……

    直到听到仆人们的欢呼声,南英才从前面的书房出来,一见家人全部都喜气洋洋的,莫名其妙地momo脑袋,向大人们见过礼后,才拉着南乔问道:“有什么喜事?怎么高兴成这样?”

    “额娘有喜了”南乔笑眯眯地道。

    “我当然知道有喜事,不然大家怎么高兴成这样……哎呀,妹妹你说什么”南英赶忙抓住南乔的手,惊喜地道:“额娘有喜了?我们家要添人口了?”

    南乔重重地点了点头,不理会南英傻呼呼的样子,再次回到陈氏身边,挨着她微笑着坐好,静静地感受这一片喜悦。

107 阿哥聚会

    1o7阿哥聚会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尝试着日更两章,求支持)

    喜气洋洋地用过了饭,听见大人们又开始了愉快地闲聊,南乔轻轻地从堂中退了出来,走到了廊下,静静地抬头,仰望这日益熟悉的一片夜空。

    如果没有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三百年后的自己,也已经幸福地怀着宝宝,或者已经当妈妈了吧……

    而自己现在才不过八岁,什么都只能克制忍耐,就连李言的怀抱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去拥有,要向做贼一般地避着人……

    不过也多亏了自己年纪小,离谈婚论嫁的还早的很,这才让李言能从容布置,立功改旗之后,光明正大地赢取自已,不然,自己若年长个几岁,就只好与李言打包跑路了……

    南乔的目光瞟道站在黑暗角落中,隐隐护住自己的红绫,想着以后更加没有了自由,心中默默叹气。栀子能被自己收服,能被自己培养到对自己时不时与李言的肢体接触见怪不怪,但是红绫,却是想也别想了。

    “南乔,你在想些什么?”陈兴医悄悄走过来问道。

    “我在想,我会有个弟弟呢,还是妹妹。”南乔随意扯了个借口,心不在焉地说道。每一次陈兴医随着陈老一起在家中用过饭后,陈兴医都会与南乔在廊下轻谈几句,就像大人们饭后要闲聊一样。

    “我想他们永远都是最疼你的,你放心。”陈兴医安慰道。

    自己又不会吃一个未出世的nai娃的醋……不过南乔也没有辩驳,回头冲陈兴医笑了笑,算是接受了他的安慰,但还是转变了话题,问道:“兴医,你练《五禽戏》练出内力来了么?”

    “一点点吧。爷爷说,一个好大夫的,关键在于心中一个‘仁’字……”

    ……

    就在南乔一家欢庆之时,在京城这个夜空下,一个精致的园子中,临水搭一个戏台,戏台上依依呀呀,显得这个园子尤为清净。

    戏台之下,摆有一桌酒席,只不过围坐了三个人。但如果南乔看见了,定位一眼认出白日自家铺子中出现的,桃hua细眼,俊美非凡的那个男人。

    这俊美的,正是当今皇上的第九子,九阿哥胤禟。与他同坐的那个年轻人,都是英俊不凡,只不过不同于九阿哥美得邪气,一位风流儒雅的,是八阿哥胤禩;另外一位。略显粗犷的,是十阿哥胤俄。

    “九弟,十弟,你们随同皇阿玛出巡,怎么提前回来了?”八阿哥道。

    “不算是提前。皇阿玛的御舟行的太慢,我就拉着老十跟皇阿玛告了假,说是提前回来好帮着哥哥们做些迎驾工作,走陆路快马加鞭,这才提前回来了。”九阿哥美滋滋地抿了一口酒,随着戏台上的戏子随口哼哼几句,叹息道:“这小庆班可是我从德州特意请回来了,怎么样,八哥,老十,唱的很不错吧要说啊,还是京城好享受啊,跟着皇阿玛,一路吃灰受累不提,还半点自由也没有,就怕被皇阿玛抓住错处一通骂……”

    “九弟,话可别瞎说。能跟随皇阿玛出巡,那是多大的荣幸”八阿哥看了看四周,批了九阿哥几句,但他也清楚老九的xìng情,又道:“听说皇阿玛这回相中一个叫李言的少年,时常召见,又听说那少年才不过十六,还是老十三的sī人先生,可有真的?”

    “是有这么个人,老实说,是tǐng不错的。我试过他,别看像个书生样,但力气不小,手底下也有两下子。皇阿玛最是爱才,更喜欢这能文能武的人才,特别是少年人才。那李言两项全占了,皇阿玛当然会另眼想看一点。”答话的是十阿哥,提起李言,也是不吝称赞。

    “唔,少年英才么?”八阿哥有些出神地沉yín。

    九阿哥有些不屑地微哼一声,转动手中的酒杯,斜着眼道:“八哥,我知道你想什么。你在想能不能将那李言拉过来吧?我告诉你,晚了撇去李言是由十三引荐的不提,前些时间出的新玩意,就是卖布偶和沙的那个吉祥,吉祥铺子知道不?”

    “知道,那两样玩意很得小姑娘喜欢。福晋曾跟我提起过,说小格格都抱着东西不撒手……”十阿哥傻傻地笑了笑,他们三人中,八哥一直子嗣艰难,九哥倒是得了几个儿女,可他自己都不甚注意,从不提起,所以别人也跟着就将他有儿女的事情给忽略了。至于还跟在皇阿玛身边,没有一起提前回京的十四,他连正紧福晋还没娶呢,去年才开了荤,收了几房伺候的。只有自己家中,一双儿女让人好不羡慕……

    八阿哥经十阿哥这么一提,也微微点头,表示对这布偶略有印象。

    “那个吉祥,最先就是李言与别人出资合开的。但不知道怎么就搭上了十三,如今,那吉祥已经快要开遍整个大清国了他李言哪有那么多的钱财势力去开如此多的铺子,还不都是十三出钱出人”

    九阿哥不在意地挥手道:“要我说,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而已,能成什么事?八哥,咱们的重点还是放在朝堂中的实权人物身上,他们要都为你说话了,你心中想的,不就是板上钉钉了?那少年虽好,没个十年八年的培养,能顶什么用处?”

    九阿哥闻言连连点头。而八阿哥则是默默喝了一口酒水,心中不知道想了些什么,但很快也微微点头。

    九阿哥身子往椅子上一歪,道:“与其关注李言这个少年,倒不如关心关心他的吉祥铺子八哥你领着内务府,想来也知道,牙刷就是十三进献的,这大半年中,单做牙刷的生意,不算那些老鼠们的盘剥,赚了多少?布偶就不说了,就说沙,同样是十三找到的图纸,你说他为什么不同牙刷一样献上去,而是选择自己开铺子了?”

    “八哥,手中有银钱,和手中没有银钱那是不一样的。对于银子的作用,你比我们都清楚吧?”九阿哥的语气有些不屑。若是没有自己的银钱支持,怎么拉拢人说话?那些官员,一个个贼精贼精的,没有糕糖哄着,他们绝不会多说半个字,多办一件事

    八阿哥缓缓点头,道:“老九你说的对。这些人都是你在背后tǐng着哥哥。我们自家兄弟,也不多说谢谢。老九,我问你,那铺子你去看过了?感觉如何?”

    “东西不错,tǐng新鲜,但短时期内,难以赚到大钱,以京城这家的生意情况,一年赚个五六千两到头了,这还不算前期成本。”对于生意,九阿哥眼光很毒,道:“十三若是规规矩矩地,想凭着这个赚大钱,起码要到三年后。”

    规规矩矩的赚钱,不投机取巧,不盘剥压榨,就算是财神爷下凡,也别想在短时间内变出海量的银子来

    八阿哥也知道九阿哥的手段,当下道:“既然只是小钱,又是十三的产业,老九,那就算了。回头派个人不时盯着点也就成了。”

    “说的就像是我要去抢十三弟的产业似的。”九阿哥嘀咕一声,道:“用我的人吧,这生意虽是小钱,但我对能想出布偶、牙刷、沙,这些新鲜玩意的人很感兴趣呢。”

    “成,你查到些什么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八阿哥点头道。

    戏台上的戏曲换过一出,从依依呀呀的温柔变得铿锵起来,是个武戏。

    台下三个观众也换了个话题,说起别的来……

    ……

    确定陈氏有了身孕之后,南乔就有些不放心她一人去回老宅去。书上说,怀孕之中的女人,最容易jī动焦躁——去二伯母家,十有**大伯母也是在的。

    冲那日大伯母上门挑衅,以及过年时候,硬塞过一个小妾来说,大伯母明显是和他们家很不对路的。平常时候,陈氏能忍,对大伯母的风言冷语能够充耳不闻,毫不动气,但如今她可是有身孕的,谁知道会生什么?

    得,自己还是跟着去吧。宝柱南英虽然也跟着,但招待之时,有男眷女眷之分,他们两个是一进家门就要与陈氏分开的……

    “乔乔,见了你大伯母,就算是不喜欢,也要记得行礼,知道么?”陈氏反复叮嘱道。

    “知道了,额娘。乔乔就当时拜寺庙里的那些佛像了,一定恭恭敬敬的”南乔心中无奈,夸张地对着车厢顶一个合十,口称“南无阿弥陀佛”。

    陈氏被南乔抖的一乐,手指一点南乔的额头,道:“别瞎打比方,佛祖会怪罪的。”

    南乔扑哧一笑,心道,将她的大伯母与佛祖并列,佛祖若知道了,确实要怪罪……

    说话间,马车到了老宅,只听宝柱对着门口吩咐几声,然后马车再次开动,竟是驶进了院子,又过了几分钟,才停了下来。

    南乔扶着陈氏小心地下了车,就见一个fù人迎了上来,笑yínyín地行礼道:“给夫人请安,给小姐请安。二太太一早就吩咐了奴婢在府门上等着,这可算是给盼来了”

    “二嫂有心了。”陈氏示意她在前面引路,一边不咸不淡地问起二太太如何,今日请了哪些客人等等。而宝柱和南英,也被一个小厮不知道引往何处去了。

108 难挨的洗三礼

    1o8难挨的洗三礼

    南乔一边挽着陈氏,听着陈氏问话,一边不着痕迹地打量这个大院子。

    与他们家规整的四合小院子不同,这个大院中套着小院子,又有hua草树木,亭台楼阁,如果是她一个人出来转,说不定会mí路。

    南乔现这一点后,心中暗自记住走过的路径,以防万一。这院子幼时的她虽然也来过几次,但记忆早就模糊不清,可怜她幼小的心中,对这宅子的印象,只有对大伯母的深深恐惧……

    很快便到了二伯母一家所在的墨香院,站在院门迎接的是南黎。

    南黎向陈氏笑着像陈氏行礼道:“三婶娘来的可早,额娘在内室逗nong新妹妹呢,三婶娘也去看看么?***粉嘟嘟的很可爱。”

    陈氏笑道:“当然要去看看。”

    南黎莞尔一笑,亲热地拉起南乔的小手,向前半步走在前面,引着陈氏到了进了内室。

    南乔见到歪在炕上的隐藏在光线中的富察氏,心中很是吃惊。上次富察氏上门拜访的时候,虽看起来有些疲倦,但应该多是因为旅途倦怠的缘故,本质上还是一个体面的官家太太。但时隔半年,再看富察氏,南乔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怜悯——

    她歪在那里,髻半挽,穿着家常衣裳,从里而外地,就透出一种深深的憔悴与疲倦。那种疲倦,硬生生地让人将她身边那个粉色的婴儿包裹给忽略了。

    “二嫂,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陈氏也现了富察氏的不妥,三步并两步地走到榻前,关切地问道。

    “妹子,洗三其实是在一个时辰后。我特意告诉你早了,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你不会怪罪吧?”富察氏略坐直了些,但却没有起身,抬头歉意地笑了笑。这一笑,便1ù出眼角额头深深浅浅的皱纹,看着有些吓人。

    “怎么会,我也正好想与二嫂絮叨絮叨呢。”陈氏赶紧说道。

    屋内燃着一丝安神香,没有仆人在侧。两人说话间,南黎将一把椅子移至塌边,请陈氏坐下,又轻手轻脚地倒了两盏热茶,放在一旁的梅hua高几上。

    富察氏拉过陈氏的手,道:“以往你都唤我做姐姐的,最近怎么突然改口了?可是怨我那些年没有帮你?”

    “姐姐”陈氏赶忙改口,道:“我虽然不大识字,也知道有个典故叫做鞭长莫及。姐姐,您说这话,可是要让我羞愧死了。我的出身,您也都知道,自小是个没人疼惜的,只嫁给爷之后,您便如我亲姐姐一般,帮我的时候三天三夜都述说不完……”

    富察氏轻轻一叹,似是陷入了沉思,声调有些飘忽地道:“不瞒你说,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过的很幸福,所以才觉着你可怜,就格外怜惜你一些……只没有想到,这一别经年,我这个幸福的,却轮到被怜惜的来安慰了。”

    陈氏用力握了握富察氏的手,安慰道:“是不是那陆姨娘还不消停?姐姐,您可是大fù她一个做小的,看在她有身孕的面上你忍着她,如今孩子都生下来了,您也该硬起心肠来,好好治她一治”

    富察氏缓缓摇了摇头,道:“妹妹,我准备认下这个孩子……”

    认下这个孩子?什么意思,将庶出女养在名下,变成嫡出么?南乔只觉得这富察氏十分可怜,自己努力争取的良人,才幸福没多久,日子就变了模样,她该有多伤心?偏偏丈夫是她自己选的,于是连找人诉苦也开不了口……

    “黎儿,你不是说常念叨着自己种的hua无人欣赏么?这不是乔乔在这儿?你带她见识见识去。”富察氏转头吩咐道。

    “好的,额娘。”南黎应了一声,拉着南乔向两个大人行了礼,缓缓退了出去。

    一路上,南黎只默默地牵着南乔,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南乔倒是想打破这沉默的空气,但她与南黎也不熟识,再看南黎的神色有些恍惚,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惊了她,只好闷头行路。杏hua被留在刚刚内堂之外,栀子和红绫落后几步跟在两个小姑娘后面。

    走到一个岔路口,南乔见开始迎接他们的那个管事娘子小跑着过来,行礼道:“小姐,hua厅里已经布置妥当,收生姥姥也已经到了,小姐,您是否前去看一看?”

    南黎顿住脚步,道:“既然已经收拾妥当了,我就不去看了。张妈,你的能力额娘还是信的过的。”南黎想了想,又道:“额娘这几天累的很了,你轻易不要去打搅她,小事情你就拿主意定了吧。”

    那张妈郑重应是,行礼快步退去,想必是去镇场子去了。

    南乔生怕南黎再次神情恍惚,于是问道:“南黎姐姐,今天家中会有很多客人么?”

    南黎一边走,一边笑道:“只请了三婶娘,和两个姨母,没有多少人的。”

    南乔“哦”了一声,说话间就见一个半圈型苗圃,围着一个精致的凉亭,凉亭上有丫鬟在布置点心茶水。

    南黎指着那苗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额娘都没来看过,就胡1uan吩咐。这些苗苗虽是我亲手植下的,但开hua的话,至少要到秋天,此时可是没有hua朵好看的,让妹妹笑话了。”

    南乔装作惊奇的样子,道:“真的都是姐姐一手植下的么?好厉害这些苗苗,我都认不全呢。”

    南黎请南乔在亭子中坐了,挥手让丫鬟离的远些,才深深吸了一口茶香,有些恍惚地道:“种植hua草,才能让人心神宁静啊。”

    南乔心道,你南黎才十一岁吧,说这种有深度的话,不觉得别扭么?

    仿佛不需要南乔回答,南黎喃喃地道:“额娘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陆姨娘折腾了半年,得了一个姑娘,阿玛的心都已经淡了,额娘却要养在身边,也不嫌看着碍眼……她生母都不正眼看她,额娘行了这是什么善……”

    这话听到南乔耳中,只觉得新生儿无辜的很,来到这世上又不是她的意愿,却是一生下来就人人嫌弃……又替富察氏心酸的慌。南乔虽不大理解她是怎么想的,养这个庶女是出于怎样的考虑,但隐隐觉得富察氏对自己的丈夫失望之极……

    对于南黎貌似自言自语的话,南乔不知道怎么去接。她虽可怜这新生儿,为心酸富察氏,但不代表她会正义感过剩,胡1uan去指责cha手别人的家事,那样的话,除了闹的不愉快之外,并不会起到任何作用,因而,她只得闷闷不言,小口地咬着一个点心,装作没有听到。

    好在南黎很快回了神,指点着亭子下面的苗圃,向南乔兴致勃勃地介绍起来。

    “我在荆门可是有一间玻璃暖房的,里面鲜hua四季都开着。可惜阿玛说玻璃不好运输,路上颠簸严重,只怕没走多远就给颠碎了。又住的是官衙,倒不如给下任的知县一家留个礼物……”南黎极为可惜的道。

    “京城买不到玻璃么?”南乔想到自己铺子中的几个玻璃橱窗,好奇地问道。

    南黎神色一暗,叹道:“回京之后,阿玛光顾着那个大肚子女人,连哥哥的学业都不大过问了,哥哥下个月可就要下场考试的。哥哥他都不管了,怎么可能有心思管我需不需要玻璃?额娘也被折腾的焦头烂额,已经老了好多了……”

    南乔细声安慰道:“孩子不是已经生下来了么?说不定二伯父明儿就着人将玻璃送到你面前了呢。”

    南黎摇了摇头,道:“你铺子的玻璃你一定不知道是什么价钱吧?我偷偷去商行问了问,要做成一个小玻璃房,没有几千两是不成的。在荆门的时候,是因为船走水路,不会颠簸的太厉害,虽然才便宜许多。我记得,当时只hua了几百两……”

    几千两,确实是贵……南乔心道,就是自己拥有一个生意不错的大铺子,也拿不出这笔钱来。

    “家中虽没有大肚子女人需要伺候了,但现在都四月了,阿玛的新职位还没有落实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留在京城……”南黎叹道。

    又是一个她接不上的话题……南乔看看天色,见依然没有人来请她们去参加什么洗三的意思,想必还要一会儿才能开始,于是踌躇了下,才问道:“南实哥哥要去考试么?我哥哥怎么没有说起过?”

    南黎见南乔mí糊的表情,笑道:“南实哥哥参加的是文举,南英哥哥想要去考的是武举,不一样的。”

    “这样么?那南实哥哥读书真厉害”南乔敬佩地道。

    “那是当然了。我哥哥一定能中”南黎骄傲地道。

    顺着科举,话题就转到了读书上,两个小姑娘jiao换了些读书的心得体会,南乔更是说起了书上的故事来,时间总算是走的快了,没多久,就有一个丫鬟来请,说是二位亲戚太太也到了,夫人已经在前面招待,请两位小姐过去。

    终于……南乔起身站起,心道,剩下的时间,她终于只需要带着耳朵,并警惕着大伯母有可能的攻击就好了。

    想起大伯母,南乔有些奇怪,她们来了这半天了,大伯母怎么还没有出现呢?

109 小姑娘晴兰

    1o9小姑娘晴兰

    再见到富察氏的时候,她已经细细收拾过了,很明显是上了妆,慈祥地抱着婴儿,精神奕奕。不时地与两个比她稍年轻些,眉目有些相似的fù人逗nong着婴儿说笑。

    这两位夫人,看来就是南黎的两个姨母了。两位姨母身边各咱着一个小姑娘,都是十来岁的样子,看来是两家的小姐,而陈氏坐在一旁笑yínyín地看着,房间里一副其乐融融,颇为温馨的样子。

    眼光迅扫了一圈,没有看见大伯母,这让南乔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她明显庆幸的早了些————她才与南黎走到房间中央,准备一一向大人们行礼之时,就听见身后那想忘也忘不掉的声音响起,道:“哎哟,感情是我最晚么?两位妹妹何时到的,二弟妹你也真是,竟不通知我一声……”

    章氏说话间跨步进了屋,笑道:“原来三弟妹也在,当真是稀客”然后又感叹道:“还是二弟妹有面子二爷没回这几年,三弟妹可是一次也没来走动过”

    陈氏欠身见了礼,笑道:“听听大嫂说的什么话。您只要传唤一声,我哪儿敢不到的?”

    章氏心中微哼一声,转又看见站在房间中央的南乔,当下极为热情地拉住南乔的手,大声道:“原来是我们的小病猫乔乔年节的时候不见你,以为你又不病的下不了地呢,怎么,这可是好了?不好就别强撑着,乖乖在家养着,咱们这儿有婴儿在的”

    南乔直觉得手上传来一阵深深然的凉意,皮肤上顿时满是jī皮疙瘩,浑身竟是微微颤抖起来——她知道自己这个原身对这大伯母的恐惧,心中也做过不少心理建设,设想过许多与大伯母对面对的情景,但没有想到,这身体竟是怕到这个地步

    我已经不是那个孱弱的南乔了……南乔默默做了一个深呼吸,反握住了章氏的手,依势曲身行了个晚辈礼,脸上1ù出一个孩童般羞涩天真的笑容,道:“南乔给大伯母请安托大伯母的洪福,乔乔的病出了年就随着年一同走了呢。”

    章氏诧异地张大嘴巴——这个是那见到她就抖说不出话得南乔?刚刚是有抖没错,但话说得这么麻利的?

    “大伯母,您怎么呢?”南乔摇了摇章氏的手臂,天真地问道。

    章氏还想说些什么,但富察氏笑着过来,道:“大嫂,知道你许久没见乔乔觉得稀罕,但我娘家两个妹妹也是第一回见呢……乔乔,来,我给你介绍……”

    南乔依依不舍地看了章氏一眼,手上狠挖了一下,才松了手,乖巧地跟着富察氏一起,拜见了另外两位富察氏,认了两个姐姐,一个闺名叫做晴兰,一个做巧雅,收获了两样寻常的见面礼,然后就回到陈氏身边,依着她站着。

    “乔乔做的很好,一点也没有失礼呢。”陈氏mo了mo南乔的头,低声欣喜地道。

    南乔笑了笑,没有说话。那章氏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女人吧,平白让人讨厌。一个从小被她欺压的小孩子会惧怕她,但自己可不会……

    接下来,就是新婴儿的洗三礼,待收生姥姥一边主持“洗礼”,一边说完了吉祥话,几个请来的女眷一一添了盆,都是一水的两个五两的银1uo子,只不过样子不同而已,有梅hua的样的,也有橘子hua生样的。

    富察氏喜滋滋地报过重新包裹后的婴儿,道:“看你个小人儿,除了出生时的那一嗓子,就不哭不闹的,真让人心疼。恩,以后你就叫南笑吧,只希望你以后笑口常开,没有烦恼……”

    南乔心中腹诽道,南笑,难笑……就冲这个名字,这丫头长大点后,怕就笑不出来了……

    随后的时间,就是听着几个夫人们闲聊些家常理短,而章氏有几回话里藏针地冲着陈氏来,但不是被陈氏轻描淡写地应对过去,就是被富察氏打断话题,只是在众人以不经意的口ěn说起丈夫的那些小妾之时,章氏捂着嘴指着陈氏咯咯笑道:“要说我们都该羡慕三弟妹,我三弟硬是这十几年就只她一个”

    两位小富察氏都是吃惊第询问不已。章氏她们见过几回,但陈氏则是第一回见的,因而对她的家庭并不了解。

    “大嫂说的这话可是夸张了。”陈氏笑道:“二嫂是知道的,我们家那些年是个什么窘困状况,奴婢下人都打干净了,哪里还能养活那多余的。”

    陈氏爱怜地搂了搂南乔,叹息道:“连给女儿活命的银钱都没有,我们爷总不能没有一丁点的良心,放着女儿不顾,去想别的……”

    原来是因为没有条件……两个小富察氏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陈氏衣着打扮,见她戴的饰件虽少,只一个白yù簪子,一对珍珠耳坠,但两样东西都是上好的,且身上的料子也不差,就有些不信,只拿眼光询问富察氏。

    没等富察氏解说,章氏又道:“以前就不说了,但是三弟妹,一个京城住着,谁不知道谁的底呢?别的不说,就说你家的吉祥铺子,满北京的独一份儿如今可是奴婢成群了吧?还有还有,上次老太太过年的时候不是专门赏了丫头服shì你么,听说你给打了?三爷就没生气?”

    南乔听到这儿,当下小脚一跺,气愤地道:“大伯母说的是桃儿么?那个丫头最可恨了,我请她出门去看灯,她却不声不响地跑了,真是丢死个人”

    陈氏拉了南乔一把,责怪道:“大人说话,小孩子别cha嘴规矩都白教给你了”

    责怪完南乔,陈氏对几人歉意地笑笑,道:“说来,也不怪乔乔这孩子气愤。桃儿一到家,就合了乔乔的脾气,常常在一处说话,哪知道,哪知道那桃儿哄着乔乔带她去看灯,却是一去不回了呢?”

    “是呀。”富察氏借口叹道:“碰到这档子子事,爷们就算有点儿心思就都淡了,更何况,三弟和三弟妹也算是患难夫妻,一起吃过苦受过难的,不是咱们能比的。”

    话说成这样,章氏也不好再继续提这个,再说下去,那老三家为女儿治病穷得喝风的时候,她身为长嫂,却是一文不帮的事情就要被揭出来了,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或者说那桃儿是自己做主送的?送个奴婢还会跑……她章氏连个奴婢都管教不好,丢人丢到海里去了

    “不谈那些窝心的,张妈,饭菜还没好么?”富察氏扬声问道。

    张妈上前一步道:“回二夫人,已经得了,都是灶上温着呢,前面二爷和几位爷以及公子们都吃上了。”

    “那咱们也开饭吧。”富察氏请了几个夫人移步,洗漱用饭不提。

    只说饭后,南乔扶着扶着陈氏才一起身,就见那叫晴兰的小姑娘走了过来,向陈氏见过了礼,拉着南乔落后几步,道:“南乔妹妹是吧,听姨母说,那吉祥铺子是你们家的?是卖布偶的那一家么?”

    南乔笑着点了点头,道:“恩,姐姐也知道布偶?”

    晴兰打趣道:“这你要问,京城还有哪家的小姑娘不知道吉祥铺子的布偶?我可是你们哪儿的常客,虽然只买的起小点的,但时常总会去逛一逛呢。上回过年的时候,阿玛送了我一个大大的美丽猫当礼物,想想现在还兴奋呢。”

    “真的啊”南乔高兴地道:“下次姐姐再去的时候,就报我的名字,让掌柜给你打折”自己原本就喜欢布偶,此生虽然靠着布偶赚钱,但更希望的是,布偶能给更多的人带来欣喜。

    “别别……”晴兰摆手,道:“生意就是生意,可不能胡1uan打折。要知道,这京城的小姑娘们排排坐,真论起来个个都是沾亲带故的,你要是真给我打折,那就意味着要给所有的小姐们打折,那你家生意就要赔钱了”

    说着,晴兰就是莞尔一笑,道:“多亏你只说打折,没说白送给我,不然,你家的铺子怕要垮掉了”

    南乔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心道,这个小姑娘tǐng不错的,不贪小便宜,想问题先从别人的角度想,很体贴的xìng子呢,与燕宁那种天真的xìng子不同,也与南黎那种心思很重的xìng子不同,让她觉得很亲切,很喜欢。

    南乔心中喜欢她的xìng子,就与她咬着耳朵道:“我偷偷告诉你,铺子里有打折卡的哟。一次买到三百两银子,就送一张的银卡的,能打九折呢。我回头送你一张,你别跟别人说去。”

    吉祥在与十三合作开分店的时候,银卡,金卡,宝石卡的制度也已经试行了。只不过这个年代没有计算机网络,那卡的作用,基本只用来表示身份和打点小折。

    “太好了”晴兰低声欢呼一声,又与南乔嘀嘀咕咕地说些别的来。

    一番jiao谈之下,南乔知道了这位晴兰小姑娘姓那拉氏,父亲是个宣武都尉的闲散武官,是家中的嫡长女。而晴兰也知道了南乔的家境,以及她的哥哥南英。

    两个小姑娘虽然觉得脾气相投,但也不好总在一处嘀嘀咕咕,约了五日后在吉祥铺子相见后,就散开了。

110 小姑娘晴兰(二)

    11o小姑娘晴兰(二)

    没多时,就有仆人来禀报说前头男客要散席,这边几位夫人也都借势告辞。富察氏亲自送到府门外,送走了两个妹妹,又拉着陈氏的手小心问道:“妹子,我看你饭桌上一点荤腥不粘,总是皱眉掩嘴,你别瞒姐姐,可是……有喜了?”

    陈氏红脸点了点头,低声道:“竟没瞒过姐姐的眼。”

    “这是天大的喜事儿,为什么要瞒着”富察氏重重一拍陈氏的手,责怪道:“若不是因着那陆姨娘那时候,一分不舒服要嚷嚷成十分,我还真觉不了……哎呀,说她做什么”

    这个时候,宝柱等的焦急,时不时向这边看看,富察氏笑道:“你有了身子,我就不多留你,凡是多当心些。”

    “知道了,姐姐。你也别总自己闷着,常与二伯谈几句。二伯他糊涂了一阵,总要醒的。”陈氏也殷殷地道。

    两人又说了几句,富察氏才亲自扶着陈氏上了马车,送着宝柱一家远去,这才长叹一声,拍了拍南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女人家,能像你三婶娘这样,自己男人时刻将她放在心上,就算是吃些苦,也是甜的……”

    南黎面上细心听着,心中却是不认同。那个女人能知道自己的夫君最后是什么样的人?就像自己的额娘,阿玛是她自己挑选的,现在还不是……感情是靠不住的,倒不如地位财富来的实在……

    辚辚而行的马车中,晴兰细细向小富察氏说着些什么。

    小富察氏皱了皱眉,道:“兰儿,那可是无官无爵的人家,只有一点钱,还是新挣得的,半分底蕴也没有你看那马车,都是从车行雇佣的,你别想差了”

    “额娘”晴兰有些不同意小富察氏的话,道:“我知道你相中的是南实表哥,但你看他那书呆子样,就算是中了举,做了官,也又是一个大姨父大姨母才大您两年不到,看样子就起码比您老了十岁为什么还不是过的不舒心我不想与她一个样还有南黎,那个丫头心思重重的,指不定在算计些什么,我也不想进这样的家门”

    小富察氏闻言也有些恼了,低声呵斥道:“说的都是什么这是你一个小姑娘该说的话么?回去我要问问嬷嬷是怎么教导你的”

    晴兰不情不愿地认了错,但那神情……小富察氏心知女儿是个有主见的,只好叹道:“现在说什么都早了些,还有选秀的坎呢。宫里的贵人们看不上你,你的婚事才能由着你阿玛额娘做主,现在说的再好,也是白说……”

    “大伯父不是正好管着我们那一佐的佐领么?”晴兰哀声道:“额娘,您帮着求求阿玛,让大伯父给我报个病啊灾啊的,免了选不成么?”

    小富察氏摇头道:“哪有那么容易在选秀上动手脚,那是欺君的罪名,你要连累一家人都跟你去么说的轻巧再说,那拉一家对你选秀可是寄了厚望的,你是嫡长女……”

    “厚望厚望难道要送我进宫去不进宫,凭着父亲只是个四品散官,手上半分权利没有,能嫁到皇子府亲王府当福晋么盯着福晋位置的,又不是只那拉这一家当不成嫡福晋……额娘,您真舍得让女儿去受那做小伏低的苦么?”晴兰说到这儿,声音中已经开始打颤了。

    小富察氏没有说话,只是搂过女儿安慰地拍了拍。她若是想卖女儿攀富贵,就不会将女儿养成现在这样的xìng子……

    可是,旗人家的女儿,哪个由的自己做主了?就算是姐姐,不也是落选之后,才敢给自己打算么?但挑与不挑,根本就没个区别……

    ……

    南乔一家人回去后,宝柱突然对陈氏道:“家里还有点银子,赶明儿我就去庄子上,将庄子简单整出来,你去住些日子吧。”

    陈氏诧异地抬起头,道:“账上的银子可不多了……爷,是不是二伯说了什么了?”

    宝柱闷头没有出声,陈氏看向南英,南英皱眉道:“二伯父的官职到现在没有批下来,他出门活动了一下,说是似乎有人在上头故意压着他。听说怎么和十三爷搭的上,话里话外的,就让咱们给递句话。”

    陈氏沉yín一番,道:“二嫂也跟我隐隐提到此事……待十三爷回京,你试着提一提吧,帮的上则好,帮不上,咱们也是尽了心了。”

    “阿玛也是这么说的。”南英道:“待李大哥回来,咱们再议一议怎么去提,别让十三爷觉得咱们是那不识相的。额娘,你是不知道,如今十三爷和咱家合开铺子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以后求上门的,估计不会少。”

    “我听说你二伯父做官三年得的考评可都是个优字,官位迟早要落实下来,咱们跟十三爷提一声,不过是帮他早点落实了而已。”陈氏道:“至于那些没有能力瞎找门路的,咱们也不必理会。”

    南乔一边听得暗暗点头,心道自己这个额娘真不赖,务实有智慧,分的清轻重黑白,能应下的应下,该拒绝的果断拒绝,真是一点也不含糊……

    最后宝柱总结道:“庄子还是要修的。趁着这会儿没到农忙时分,多做点儿。”

    如他所说,庄子迟早要修的,早修晚修都是修,因而这个家庭决议就这么定了。

    第二日一早,南乔还关着房门在屋里打拳,就听见南英敲门。她这个时候当然不好见哥哥,就吩咐栀子去看看。

    门外,南英递给栀子一个画卷,道:“小姐还没醒么?你细声唤醒她,将这个拿给小姐瞧瞧,严宽夜里送回来的。”

    栀子忙应了声是,拿着画卷就进了屋。

    南乔接过画卷一看,竟是自己让工坊刊印的画册宣传画,赶紧吩咐栀子将烛光多点上一根,细细地查看。

    这一看,真是让南乔满心欢喜。这用纸,颜料,画工,几乎赶的上后世的那些宣传画了如果还有什么差别,那就是,这些纸张,怕是不防水……不过,也不能过于苛求不是么?

    “小姐,这印的真好,奴婢若不是知道你画的那幅小些,真要以为是您亲手画成的呢。”栀子赞叹道。

    南乔满意地点点头,将画圈收了起来,道:“你去告诉少爷,说我很满意,让严宽开始安排印整个画册子,银钱若是不够周转,让他去找李秀支一些,关键是质量,度也要加快,端午节怕是赶不及,那六月份一定要将我要的数目印出来,做的好,我给他还有工匠伙计们涨工资。别忘了将我的原画给讨回来。”

    栀子应声而去,南乔再次展开画卷喜滋滋地细看起来。

    经过了这么些天,她也算是看明白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能算做小富人,对十三将京城的市场全部让给她很是警惕和不理解,但仔细计算了下,自己并没有多少财产,别看她做了一系列的开支计划,但目前还一项都没有执行……

    就拿昨日来说,她以为自己的院子够住了,但仅仅是一个不显眼的董鄂支脉的老宅子,就又是hua园又是分院子的,她家比不了再看大伯母,二伯母,以及另外两位夫人,人人都一身富贵之气,比起她们,陈氏算是很寒酸了

    这一比才知道,她离“小富人”这个境界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而十三之所以将京城让给她,不贪这一块儿,她也琢磨出了两个原因:第一应该是要避免他自己粘上“商”这个名,毕竟京城在皇上眼皮底下,康熙又是个爱出门的,说不定哪天就微服上街溜达了,若是碰巧看见吉祥铺子中干活的都是十三的人,更碰巧还被老爷子认了出来,那岂不是白遮掩了?

    这第二么,估计也就是向自己卖个好。那些布偶毕竟都是她设计出来的,或许十三也试图找人设计,但几百年的思想局限摆在那儿,怕根本比不上她这些经典形象。为了笼络住她这个“金牌设计人”,为了jī她的设计热情,给她一间铺子,就能保证以后铺子的产品总能推陈出新,何乐而不为?

    反过来说,如果没她这个“金牌设计人”什么事儿,铺子赚多赚少,与她一点关系也无,她还会去推出更多的布偶形象么?她若是无聊,不如踏个net,赏个hua,学学弹琴跳舞呢

    她若罢工不干了,额,就这几种布偶,再喜欢也会有看厌烦的一天吧。那十三在全国买下那么多的铺子,说不定赚不到钱不说,还会亏本……

    想通了这一点,她也就不再缩手缩脚——

    新开的铺子,店面全部用买的,里面的务工人员也全部用买的,这老大一笔成本,怕是要一年去平,这样的话,他们家和李言说是共占的一成股份,但没有盈利,哪来的分红?

    没有分红,李言做官打点要钱,南英求学jiao际要钱,家中又要添丁进口,不也要hua钱?铺子前四个月挣下的,据南乔估算,怕是已经没多少了……

    (哇咔咔,下一章小李子就回京了,不知道亲们想他不想哈~)

111 户部,笔帖式

    111户部,笔帖式

    四月十四日。

    叶尖上的晨1ù迎着阳光闪烁出七彩的光芒,惹人心疼的小黄hua在微风中微微飘摇。南乔用过早饭,心情愉快地持着一个小喷壶,给属于自己的三个平方的小hua地里浇水。

    这小一块hua地中,可不单单是hua,还有几颗黄瓜藤,这是二月份李言走了之后,她缠着陈氏种下的,如今藤蔓已经爬满了架子,开出了嫩黄的hua,结出了手指长的小黄瓜。

    “待李言回来,就用这绿色无污染的小黄瓜招待他。”南乔轻轻抚nong一下hua瓣,心情愉快地想。

    “乔乔,乔乔”

    “咦,哥哥,你不是去国子监了么?”南乔抬头看见南英跑的满头大汗,含笑问道。

    南英奔到南乔面前,扶着膝盖微微喘气,笑道:“圣驾到了畅net园了李大哥今儿就能回来了咱们去接接吧?”

    这就回来了么?

    南乔心中被浓浓的幸福欢乐填满,但人还是笑着摇摇头,道:“哥哥,你知道大哥哥会走哪个门么?不如就在家里等着”

    南英挠挠额头,道:“我可等不了得,妹妹,你在家等着,我去找找看畅net园在京城的西北方向,那李大哥回京的话,不是走西直门就是走德胜门我两处都去看看”

    南英说完,跟南乔挥了挥手,又一溜烟跑出去了。

    南乔再次微微笑着,细细为几株栀子以及几株月季洒了水,直到每一片叶子都鲜亮了,才满足地停了下来,将水壶递给跟着的栀子,道:“搬一把椅子出来,我要晒晒太阳。”

    南乔背靠藤椅,望着高高远远的天空,仿佛看见李言也在暖阳下抬起来,向她微笑。

    当她的目光从高远的天空滑落下来时,李言就站真的在垂hua门那里,向她微笑。

    他还是他。

    南乔嘴角dang起欢快的笑,他就在那儿,正随着南英一步步地走过来,于是,她多日心中那怎么填也填不满的空白,敦实了;她梦中凭空胡1uan挥舞的双手,终于抓住了她想要抓住的……

    “皇上让我进户部,先做个笔帖式。”李言微笑着与迎上来的宝柱和陈氏寒暄,不待他们询问,就先一步将最重要的消息说了出来。而李言的目光虽没有直直看向她,南乔也知道,这话主要是对她说的。

    “笔帖式”旗人可没有不知道笔帖式的,虽不过是个七品,但多少阁臣大佬都是从笔帖式做起的?那是晋升的最佳路途了前途是可以预见的通畅

    陈氏欢喜的眼睛都眯不见了,道:“好言哥儿好孩子爷,今儿我要亲自下厨替言哥儿好好庆祝”

    “额娘您可千万别”南乔赶忙挽住陈氏,想让她平静下来,道:“额娘,您现在怀着弟弟妹妹呢,让严婆去做,您多出点银钱买食材就是了……”

    宝柱也劝道:“言哥儿又不是外人。你别瞎忙活了,严婆手艺不错的。”

    “伯父说的极是,恭喜伯父,恭喜伯母”李言也笑着推辞,虚扶着陈氏到正堂坐下,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围了,李言就会意地说起南下的见闻来。

    ……

    “笔帖式?听错了吧?”八阿哥诧异地道:“这六部的笔帖式,不一直都是由咱旗人担任的么?我没记错的话,那李言是个正儿八经的汉人吧,祖上还是个从商的。”

    同一个院子,同样的戏台下同样置一桌水酒。八、九、十三个阿哥赫然在座,多出的那一个只十七八的少年,正是一直跟随在康熙身边的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闷了一口酒,道:“谁说不是,在苏州的时候,我亲自看十三哥陪他去扫祖墓,他往上几代都是经商的,就算他父亲背个秀才的功名,也是从商的,是真真的汉人。可这任命是皇阿玛亲口吩咐下来的”

    “你就没说话?”九阿哥抬眉道。

    “怎么没说?我提醒皇阿玛说,笔帖式一直都是旗人做的,李言只是个汉人……但皇阿玛却问我,大清哪条律法规定说,笔帖式非要是旗人了?”十四双手一摊,又闷了一口酒。

    律法……几个阿哥都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哪儿明文规定了不准汉人做笔帖式……

    “要我说,不过就是个笔帖式。”十阿哥开口道:“上回九哥不是说了么?那李言一个少年,起不了什么用,咱们至于总拿他说事儿么?”

    ……

    同一时间。京郊。

    “笔帖式?来户部?”四阿哥讶然笑道:“这我倒是没有料到。我以为他会去工部的。”

    十三有些闷闷地道:“我也没想到,而且是个笔帖式。这可是咱大清第一个汉人笔帖式。”

    “知道他做了什么吗?”四阿哥问道。

    十三托腮,仔细回想了一下,道:“那小子学水利十分用心,他还自己设计了一个工程,好像就是用在高家堰的。对,高家堰。给过我一份,问我意见。我粗粗看了下,工程设计的很大。但先不管它合理不合理,现在高家堰工程结实着呢,能有什么用?也就没有细看。”

    “他说想让皇阿玛指点。”十三一边回想,一边道:“我当时心想,皇阿玛似乎tǐng喜欢他的,这图呈上去,也能让皇阿玛看见他的才学不是假的,于是就没阻止,也没帮忙,只让他自己想办法。”

    四阿哥微微一笑,道:“看来,李言真将图纸递上去了,而且皇阿玛还仔细看过了。你说他的工程很大,那hua费就一定不小,皇阿玛估计是想让他进户部看看,好知晓咱们大清的国库不容易……”

    十三所有所悟地点点头,道:“四哥,那不是正好去帮你。”

    四阿哥没有回答,只筷子挑了一根青菜,细细嚼着。

    十三给两人都斟满酒,也不管四阿哥喝不喝,轻轻碰了一个他的杯子,润了润口,又细细地说起这次江南之行,皇上都接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等等。

    正事儿说完,十三喜滋滋地道:“四哥,常全刚刚给我报喜,说是咱们的吉祥铺子,已经开够了十家,家家生意都很红火,估计再一个月,就能完全收回成本了”

    “其实这做生意,不是你这样做的。真正的商人,讲的是一个资金的快流动,开分店没有错,但你每一家铺子都是现买的,就将银钱都占住了,原本能多赚的,现在就赚少了。不然,向京城的吉祥那样,一个月才不过jiao十两银子的租金,地方上的租金怕还要便宜许多,你现在投入的那些银子,已经赚了多少了?不过咱们到底身份不同,这一次买断,也省的以后麻烦。”四阿哥指点道。

    十三嘿嘿一笑,道:“当初李言也说过租铺面,但咱不是皇子么?一个铺子也要租的,传出去多没有面子,嘿嘿。”

    两人又说了起闲话趣闻,十三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四阿哥身边,问道:“四哥,你是怎么想的?京城有钱人才多,咱们为什么不占住?你说给那个小丫头,她做的了么?”

    四阿哥缓缓摇了摇头,板着脸训斥道:“十三,你别不是沾了银子,就被银子遮住眼了吧一点小利,就让你念念不忘如果真是如此,你赶紧把那铺子收拾收拾关了,我可不像看到自己的弟弟废掉,除了银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哪能呢?这不是不懂为什么才问的么?四哥,您只要给我解释明白了,我保管不再提。这想不通透,我这心里憋得难受”十三讨好地道。

    四阿哥仿佛拿十三没有办法,道:“我问你,你试过找别人设计布偶没有?”

    “没有。我没想过。”十三道。

    四阿哥无奈一叹,道:“我试过。裁缝,画家,小姑娘……各种人物,我一共聚了二十个,包括兰儿,也参与了设计布偶,他们倒是画出几个样子,但是……”

    四阿哥摇摇头,道:“太差了。用兰儿的话说,就是呆板,不讨喜,看着没有购买yù。你想一想,你将那小姑娘,叫什么来着,南乔,你将南乔她家的铺子并去了,说是给她家人干股,但她知道干股是什么吗?她说不定会认为,是你强抢了她家的东西在这样的前提下,她还愿意去设计什么布偶?”

    “你再想一想,铺子里没有的新hua样,那生意还会红火多久?再说,咱们借了他们的名去开铺子,本身就对人不起,有些不光彩,让出京城来,算做是一个缓和,也会是个榜样。不然,你学老九那样,看上谁家的生意,就全部抢过来?”

    “那不成,我可没他那么狠的心。”十三摇头道。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避开皇阿玛和大臣们的眼。不然,铺子里都是你家的人,你还撇的清楚?除非你向老九一般,一心去赚钱……”四阿哥手指轻轻敲击桌面,道:“钱财什么的,都是小事,你莫要因小失大。放心让下面的人去作,你只要定期查帐就好。十三,别望了你的志向。”

    “多谢四哥教诲。”十三再次与四阿哥碰杯,一饮而尽。甘洌的美酒顺着喉咙向下,热热的,暖暖的,就如这晚netbsp;(热烈推荐朋友作品——都市藏宝《都市奇兵》;现代菜鸟仙人《仙霸全球》,书是好书,作者是负责任的作者书荒的朋友,去瞅瞅呗,下面有直通车~~)

112 贴身丫鬟的意思

    112贴身丫鬟的意思

    是夜。

    房间里没有燃灯。

    南乔站在披一件小外袍,静静地立在窗前,看着月光洒在窗外那一排黄瓜架上,看着它的叶子迎着月光,随着微风轻轻地飘摇,心中很安静。

    白天的时候,李言是所有人的焦点,她没有找到机会与李言单独说话,但还是将红绫的情况写成了纸条,递到了他手中。她也并没有要求李言晚上偷偷地来,但李言他,也许会来的吧……

    几天里,对于她的规矩喜好,属于她的丫鬟们该是铭记在心了吧。香兰带着三个小丫头被安排在后院,红绫坚持和栀子住在她西厢的隔壁。她晚上不用人守着,因为要打拳,所以她没有开门时,只有栀子被允许进去。

    其实她身边用不到那么多的丫鬟,有时候看着香兰忙忙碌碌的,且将几个小丫头指挥的团团转,南乔真的很想知道,香兰是如何找到事情去忙的。不过,房间闲着更清爽了,这倒是实在的。其实,南乔只是做出一种姿态:本小姐没有叫你的时候,你就别往前面凑,本小姐不喜欢被打扰……

    这个时辰……南乔打开怀表一瞧,已经十二点了。这个朝代的人们,天黑下来的时候就歇下了,晚也晚不过**点,十二点钟,正是熟睡的时候。

    南乔心中微微有些失望,李言应该不会来了吧。家中添的人多了,再不是当初只有一家四口,他能顺利地从前院过来。而现在,前院住着严老夫妻,简娘母子,以及新买的几个小厮。内院东厢那儿,除了南英,柳絮带着二个小丫头住了其中一间,而西厢……

    更何况月亮如此的明亮,他想要不惊动人,太难了,这个险不值得去冒……

    南乔正要转身准备睡下,突然瞧见一个阴影从黄瓜架下闪过,然后就听见细微的敲门声,道:“乔乔,是我。”

    南乔一惊,赶紧跑到门边,小心地拉开门,努力不出一点儿开门声。这么寂静的夜晚,平时极细微的声音也会放大好几倍,更何况,隔壁的红绫是个武林高手。

    “乔乔。”李言反手关上了门,紧紧抱住了南乔。

    南乔埋深深吸了一口属于爱人熟悉的味道,就这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只是,南乔很快现自己太矮小,只有李言腰那么高,就轻轻挣脱出来,半个责怪地道:“太危险了,你也不怕被人撞见。”

    李言没有接话,而是俯身ěn了一下南乔的额头,笑道:“乔乔长高了。原来你只有我的腰那么高,现在头顶可以顶到我的肋骨了。”

    南乔白了他一眼,轻轻将他拉到长沙上坐下,然后紧紧地靠了上去,心中满足地感叹,这个高度,舒服多了。

    没有见到彼此之前,南乔觉着自己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李言说,但这会儿他的人就在身边了,反倒不再想开口,直想就这么安静地拥抱。李言也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net不停地印在她的额头上,一次又一次。

    许久,李言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乔乔,当我回到苏州,站在住过的宅院门前时,站在祖父、父亲、母亲的坟前时,才真的知道,失去亲人的感觉是一种什么样的痛,不再是像看电影,而是真真切切的,痛。”

    南乔没有说话,只是抱的更用力一些。

    “乔乔……乔乔……”李言喃喃许久,才慢慢述说起来。与白日的叙述不同,这一次,他着重于他的感受,比如说,对康熙的印象,对这一路而行的看法,等等。

    待他说完,南乔也说起自己的点滴,说起京城吉祥的归属,说起自己曾有的担心,说起山上听到的四阿哥的秘密,说起红绫,又说起即将印刷出来的画册子。

    “对了,我和李秀有个误会,你帮着说明了吧。”南乔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说了一遍,道:“铺子中没有能接手的人,让她再多顶些日子。你不知道,她现在对我的态度都生疏客气了许多。”

    李言微微皱起了眉,心中闪过一丝怪异,但也没有在意,就点头应下了来。

    jiao流完各自的经历,两个人都不在说话,手扣着手,南乔靠在李言身上,李言斜靠在沙上,就这么闭上了眼睛。

    李言没有睡。

    天一黑的时候,他便借口劳累,畅快地睡了一觉,所以这会儿没有睡意,也不想睡。他轻轻拍着南乔的后背,心中细细思索——

    康熙,四阿哥,太子……

    铺子,李秀……

    ……

    康熙虽然做了任命,但正式的文书估计还要几日才能下达。李言既然成了七品小官,也就不能再在十三府上任先生,且南巡已经结束了。因而十三只是举行了一个小面积的宴会,替他庆祝一番,就放了他的假,让他趁着文书没有下达,好好休息一番。

    于是,回来后的第三日,李言便空闲下来。

    十三的先生离任了,但南乔的先生可还是在职的……李言从netg上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正想着今日可以好好地与南乔呆上半日,就算是在众人的眼皮地下,不能有搂搂抱抱的行为,但是南乔就在眼中,就是跟前的感觉,也能让他感觉安然满足。

    恩,“夜会”这种事情,偶尔为之还行,但真要经常去做,迟早要出岔子……

    想起南乔,李言脸上1ù出一丝笑容,开始挑选起今日的衣服来。离京前定制了两套,昨日陈氏又送来了两套,加上原本旧有的,齐齐叠放在小几上,这让他有些难选了。

    这个时候,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阵脚步声之后,一双素手拿起一件旧时蓝袍马褂,轻轻替李言披上。

    “恩,既然不出门,穿旧的也好,舒适。”李言以为是李石,所以就没有回身。

    但话一说完,李言立马觉得不对,李石才不懂给他穿衣,最多帮他打打洗脸水绝不会替他整理衣裳,他也不会

    “秀子,怎么是你”李言转身回头,一看来的竟然是李秀,赶忙后退几步,拉了拉衣服。“乔乔不是吩咐你住铺子里,教小丫头们学习吗?你怎么不声不响地回来了?”

    李秀突然空落的双手在空中顿了顿,才无力地垂了下来,低头道:“铺子里我吩咐粉黛顶我一会儿了。少爷,我是您的贴身婢女,自然应该伺候你起居。”

    “胡闹”李言呵斥一声,道:“我有手有脚的,要什么伺候再说,我不是早吩咐过多少回了,在我没开门前,不允许你进来的么?怎么我这才出去一趟,你就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我到底还是不是你少爷”

    “少爷”李秀重重跪地,咬着嘴net,道:“少爷奴婢可是您的贴身丫鬟,自小就伺候您起居的呀伺候您穿衣,是奴婢的本分啊”

    李言回想起这身体的前身确实是由李秀贴身服shì的,面上缓了缓,道:“秀子,如今我们都是大人了,穿衣这种小事,我还不至于假手于人。就算我做不好,不是还有你哥哥么?你以后还要嫁人呢,该是避嫌的年纪了……”

    “少爷”李言这一句话,让李秀面色白,只见她猛地摇头道:“少爷奴婢不嫁人,奴婢一辈子伺候少爷”

    “这是什么话”李言哑然笑道:“你们两个跟着我一路吃苦受难的,如今我安稳了,总也要跟你们一个jiao代才是。好吧,提前告诉你,待你们十六了,我就亲自去官府给你们削了籍,以后不再当个低人一等的奴仆。你也放心,到时候多了不一定有,但一点小产业少爷我还是拿的出手的,再给你哥哥娶个媳fù,给你寻一户好人家……”

    “少爷”李秀猛地打断李言的话,啜泣道:“奴婢不嫁人,您别赶奴婢,奴婢是您的贴身丫鬟啊”

    这怎么哭上了?

    脱离奴籍,有产有房,衣食无忧的,不好么?又不是平白将你们丢弃……

    李言眉头不由得皱紧,心道,这李秀今日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反常……“贴身丫鬟”……她总强调一个“贴身丫鬟”,是什么意思?

    李言细细回想记忆中关于“贴身丫鬟”的一切,突然脸色一变,板着脸道:“李秀,你不是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吧?少爷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以后我的妻子,只有一个绝不会再沾染什么小妾姨娘那些肮脏之事你可是听清楚了?听清楚了,就擦干眼泪出去”

    想起身上的衣服似乎就是李秀缝制的,李言心中一阵恶心,伸手将衣服扯了下来,另换一件新的穿好,然后高声喊道:“石头石头”

    李石畏缩着进来,李言将那几件旧衣裳拢成一团,塞到他的怀里,怒道:“这些衣服,赏给你了。石头,你好好劝劝你妹妹”说罢越过李秀兄妹,大步出房间而去。

    好好的一个早上,全都被破坏了

    李言被沁凉的井水一jī,脑子稍稍清醒了些,对着脸盆1ù出一丝苦笑,心道,这个朝代……这个朝代……

    少爷身边的贴身丫鬟,一般都是未来小妾姨娘的备选……

    李秀既然上了心,还是早点打了吧,以免看到膈应的慌……

113 商谈

    113商谈

    用冷mao巾敷了一会儿脸,李言觉得自己冷静了些,就转身回到自己的书房。他其实还需要去卧室整理一番的,但一来是不知道李秀离开没有,二来他暂时也不想回去。他需要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处置李秀。

    难过乔乔说让她一心当掌柜,她却不肯……

    留下肯定是不成的。若是他不知道李秀存的什么心,倒还罢了,如今他知道了,却又留她身边,若是李秀觉着留下她是个什么暗示,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呢?绝对不要忽略一个女人的手段,李秀才不像是什么理智的人。这样的人,为达到目的,才不会顾忌用的什么样的手段,如果酿成不好收拾的局面,那就不好了。

    但李秀还是铺子的掌柜,又和李石是亲兄妹……

    “少爷请用饭。”

    李言思量之间,两个小丫头一前一后进来,一个提着食盒,一个端着碗筷等物。两个人将碗筷摆好,又从食盒中取出一碗香米粥,两个白面馒头,四样小菜,一一摆好。

    对呀

    李言看见陈氏送来的这两个小丫头,立即想到了去向陈氏取经。自己一个男人,对于这些婢女的想法难以理解,南乔更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而陈氏,她可是“土著”,是大家庭里长大的,这些一定见识的多了……

    “恩,以后,你们两个……”李言看了两个小丫头几眼,指着一个眼睛大大的丫头,道:“你叫白1ù。”有指着另外一个脸有些圆润的丫头,道:“你叫白霜。”

    “谢少爷赐名。”两个小丫头高兴地福身道。

    自打被陈氏买了下来,别人都安排了主子活计,且主人家和气,待下人都是不错,丫头们都放下了心,安心地做起事情来。只有她们两个,说是送给什么少爷,但打听之下,又是一个不与主人家沾亲带故的少爷,只是暂住于此,这让两个小丫头心中一直忐忑难安。

    少爷回京之后,两个小丫头旁眼瞧着主人家一点儿也没把少爷当外人,又看少爷待人也和气的很,且小小年纪做了官,心中都是高兴的很。但少爷一直没有过问她们两个,这让两个小丫头有些失望。如今少爷给赐了名,那就意味着接受她们两个了,这让她们如何不高兴?

    丫头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又是遭灾遇难的,在牙行中虽然也能吃饱穿暖,但一想到以后不知道要被卖往何处,遇到一个怎样的主子,心中哪里会有半点安全感?只有现在,两人才觉得心中安定下来,未来不再是抓不到mo不着,心中的高兴之情,却是外人无法体会的。

    李言也没太在意两个小丫头怎么想,道:“你们两个自己去商量着做事去吧,只要安心做事,少爷也不是吝啬的人。恩,我用饭的时候不需要人在旁边看着,你们先下去吧,一会儿进来收拾就好。”

    两个小丫头告退离去之后,李言就着小菜吃完了一个馒头,喝去了大半碗粥后,觉得差不多了,就搁下了筷子,站了起来。他这才一站起,就见白霜端了一些温水并mao巾送了进来,李言就势擦了擦手脸,那边白1ù已经不声不响地收拾起桌子。

    李言满意地点点头,心道,陈氏果然会挑人,瞧这两个丫头,看着比李秀舒服多了。

    这就是他的偏见了。李秀能跟着他的前身那么久,先前伺候的也不止她一个,但散家之后只留下她,这就说明李秀最起码做活不差……

    ……

    书房中,南乔搁了笔,道:“李言,有事情就直接说。”

    如今,南乔也有单独一间书房了占了西厢房的一间。西厢房一共三大间,中间一间她住着,靠正房的那一间被整理出来做的她的书房,另外一间栀子和红绫暂住着。

    今儿一吃过早饭,李言就来到她的书房,东一句西一句地说着些1uan七八糟的闲话,听的南乔莫名其妙,心知他是有话不好开口,南乔也不理他,用心地画着自己的画册子,直到连画了三张,这才白了李言一眼,开口询问道。

    还是南乔了解我……李言苦笑道:“乔乔,你那铺子,现在没有能接手的人么?我是说,很快……”

    “怎么,李秀不愿意做了?不是让你劝着么?”南乔笑话道:“你可是主子,连下人都命令不了,真的很丢人呐。”

    李言闻言笑的更苦,道:“你先保证控制住脾气……”

    这话让南乔好奇心大起,当下让栀子给泡了一杯香茶,两只小手握住茶盏,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道:“恩,现在可以说了,栀子不用回避吧?”

    李言摇了摇头,一边留神南乔的表情,一边苦笑着将今早生的事情的说了一遍。奇怪的是南乔一直稳稳地坐着,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李言怕她不明白,就将贴身丫鬟的“职业展”对她说了……

    “你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不生气吧?”南乔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道:“你面对送人来不要白不要的女人,坚决说了‘no’,甚至连她往日做的衣物都不要了……我为什么生气?恩,做的好,该表扬你才是”

    南乔说着,给了李言一个飞ěn。

    她生气,她怎么不生气?李言才十六,就有人惦记上了虽然现在惦记他的只是一个婢女,但以后呢?十六的笔帖式,康熙相中的少年英才,家庭情况简单,前途一片光明,这简直是最完美的女婿人选比钻石还钻石

    好在李言同志的心坚定不移……南乔知道这事儿怪不到李言,要怪也只能怪他的前身,给了李秀不该有的期盼。既然不怪李言,她南乔才不会去冲李言脾气,她可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人。

    没生气就好……

    李言心中松了一口气,道:“现在两个问题,一是如何安置他们兄妹,到底是跟着我一路苦难来的,总不能转手将他们卖了。这个我准备问问伯母的意见,她大宅子长大的,该比我们有经验。二是你那个掌柜的位置,总得找人接替才行。”

    南乔点头称是,但铺子里最好是个女掌柜,而如今的女人,就算是要工作,也是做做绣娘厨娘什么的,要聘一个能写会算的女掌柜,还真不容易……而家中的婢女中间,想来想去也没有一个合适的。

    粉黛已经被南乔否决了,蓝黛学习的还不够……南乔rou了rou额头,叹气道:“我这一时半会的,还真找不到人,如果栀子能大几岁就好了。”

    栀子一听小姐如此说,心中欢喜的很。撇去年纪小不提,小姐认为她比所有人都合适呢。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的年龄不合适,心中想了想,道:“小姐……”

    “小姐,掌柜的话,秋儿姐姐很合适呢。”栀子小心翼翼地道。

    “秋儿?燕宁家的那个秋儿?”南乔扬眉问道。

    栀子赶忙解释道:“秋儿姐姐曾经在跟我聊天的时候说起过,说她日后要替自己赎身,也不想胡1uan嫁人,且对咱铺子很感兴趣呢。只是,她家的夫人似乎要多留她些日子,才准她赎身……”

    南乔和李言相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南乔当即找了一个素hua信笺,提笔写了几句,递给栀子,道:“栀子,你去燕宁家中送信,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到铺子里聚一聚,别忘了让秋儿跟着。”

    既然秋儿合适,又即将拥有自由身,她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去找燕宁挖人,挖不到,用借的也成。不过,想来燕宁也不会拒绝她,同意让秋儿到铺子里帮忙,或者让秋儿提前拥有自由之身秋儿早一日到岗,她就能早一日让李秀滚蛋

    原本南乔是觉得李秀还不错,但她既然想爬李言的netg……南乔心中冷哼几声,没有坚持将李秀这个婢女卖了,将她一棍子打死打残,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克制很仁慈了。

    有了掌柜的人选,也不想李秀的事件扩大化,南乔让李言留在书房,自己亲自去将陈氏请了过来,将婢女们赶的远远的。

    “这么回事儿……”陈氏听到李言说完,含笑道:“这也不能全怪秀丫头。不少大户人家中,少爷身边的丫鬟都是当家主母精挑细选的,将来好做通房丫头,或者更近一步,成为姨娘。这些丫鬟都受过这种做姨娘的教导,所以……”

    李言再次苦笑,道:“伯母,还请您给出了主意,给李秀一个妥当的安排吧。这通房小妾的,我李言接受不了。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听说过不少,这后宅争斗,最是阴暗,真将家中都变成了战场。只有像伯父伯母这般,一家人和睦温暖,才是真正的家。”

    陈氏赞叹地看了李言几眼,道:“没想到言哥儿竟是这样的心思。以后哪家的小姐嫁给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气”

    如果,言哥儿是个旗人就好了……陈氏越来李言就越觉得满意,越是满意,心中就越是惋惜不已。

114 处置

    114处置

    南乔摇了摇陈氏的胳膊,道:“额娘,您倒是给个主意啊。我可是跟大哥哥说您一定有办法的。”恩,没想到李言询问陈氏意见,竟还附带有这种好处。那当李言入旗之后,再来求娶自己,陈氏一定是第一个答应的吧……

    陈氏沉yín了一会儿,道:“一般主人家遇见这样的事情,不是卖了出去,就是将人配给小厮,绝了人的念头。但是他们兄妹与你的情分又不同……你上次回苏州,家里的老宅还在不在?”

    李言眼睛一亮,道:“我第一次离京之时,将宅子托牙行代理出售,只因宅子比较大,位置又较偏僻,当时标的价也高,后来自己落魄了,但人在京城看顾不上,上次回去的时候竟然还没有售出……”

    陈氏责怪地看了李言一眼,道:“傻孩子,老宅是自己的根,不到万不得已,怎么能卖?你现在也是个官身了,又不缺银子,就更不该卖了,不能忘了祖啊。李石是从老宅跟你出来,是你信的过的人,由他去cao持老宅,最合适不过了。至于秀丫头,就让她跟着她哥哥一道吧,至于削不削她的籍,就看你意愿了。”

    李言一想,这个方法还真不错。以后自己长居京城了,老宅总要有人看着。好好经营的话,老宅中出息不少,且有好几十号下人在,又连带几十亩好地,都归李石管着,也不算是亏待他。

    而李秀,就让她脱了籍,远远的回到苏州去,不再与自己相关。

    “伯母,如果让他们兄妹都脱籍呢?算不算是个恩典?”李言细心求教道。

    陈氏想了想,才道:“那要看他的意愿了。听你说,他们自小在你家中长大,如今也没有别的亲人,年纪也不大……这种情况,估计他是不愿意脱籍离开,出去自立的。如果再大几年,待他成了家,有了孩子,有了一定的积蓄,你再为他脱籍,放他出府,他一定会感jī涕零的。现在……”

    陈氏摇了摇头,道:“不太好说。你自己去问清楚吧……”

    李言想了想,觉得陈氏说的很有道理,就诚心谢过了陈氏,告辞出门,料理自己的“家务”去了。

    再回过头,说李秀连带李石一起被李言怒斥之后,李秀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两眼茫然无神。

    李石看了看妹妹,又看看手中rou成一团的衣服,也不敢将衣服丢弃,只好胡1uan抱着,弯身拉起李秀,轻声道:“妹妹,咱们先回房,回房再说。”

    李秀茫茫然地任由李石搀着出门,拐进隔壁李石的房间。好在两个房间是紧紧连着的,距离很短,没有遇见人,不然……李石想着众人有可能的指指点点,心中一紧,让李秀在椅子上坐了,又关好了门窗,才叹气道:“妹妹,我说什么来着,咱们少爷不是那样的人,叫你早息了心思……”

    李秀听得这句话,才略有些回神,道:“可是当年夫人……”

    “夫人,夫人”李石道:“夫人已经过世了就算是夫人没有过世,少爷不愿意的话,夫人会为了你勉强自己儿子?”

    “可少爷以前……”李秀挣扎道。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李石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李秀对面,语重心长地道:“妹妹,你一向都比我稳重心细些,难道没有看出来,少爷自打救南乔小姐,跌了那一跤后,再醒来,人就已经不一样了……你从没离过少爷身边,少爷会什么,不会什么,你还不清楚?”

    看着李秀似乎有些被触动了,李石继续说道:“少年是会洋文,但他会的算术,最多就是比别人帐算的好些,怎么能够给皇子当先生少爷虽会一点儿hua架子,但恐怕连我都打不过,怎么能和十三阿哥过招妹妹,你好好想想”

    “你是说,少爷是别人冒充的?”李秀紧张地抓住哥哥的手臂。

    李石缓缓地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少爷没有被冒充,他只是xìng格有了些变化,只是不明不白地,多了些本领而已。”

    李秀无力地松开李石的手臂,再次失了神。想着以前的种种,又想起进京后的种种,少爷是变了,变得更厉害了,成功赚到了银子,成功当了官……

    “现在少爷待人更好,又做了官,我们跟着他,总有好日子过。但是现在……”想起少爷铁青的脸色,李石默叹一声,心道,以少爷如今的xìng格,自己怕是没有机会再跟着少爷了。

    一时之间,两兄妹一个盘算着心事,一个茫茫无神,房间里安静下来。

    直到外面出现几声敲门声,接着一个小丫头的声音说了声“少爷请李石去书房”,李石默默地站了起身,再次深深看了眼自己的妹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小的请少爷安。”

    看着收起惯常的嬉笑表情,肃然站在那儿的李石,李言沉默许久,伸手一点桌子,道:“这是你们兄妹的卖身契,我早就想还了你们了,以答谢你们这一路的帮扶,只是因为你们年纪还小,就当是先存在我这里的。如今趁着这个机会,拿去吧。这儿有二百两银票,无论是买上几亩地,还是去做个小生意,都是够用的,你也一并拿去吧。”

    李石没有动。

    李言默叹一声,道:“你可是有什么打算?”

    李石噗通跪下,道:“小的不敢擅专,只请少爷不要赶走我们兄妹。在我们心中,少爷一直是我们的主心骨,离开了您,我们一点儿也不知道该如何生活。请少爷收留”

    李言心中一叹,他们两个才十四,又没个大人主持,就算是拿了银子,怕也会是一场空……他抿了抿嘴netg子你我都清楚,她存了这个想法,绝不是一时起意。我虽然也舍不得你们,但她那样的心思,我是绝对不能容她再跟在身边的。你……”

    李石一咬牙,道:“求少爷给妹妹指个人妹妹成了亲,就绝不会妄想了”

    自己妹妹的心思,他也早早看出几分。以前的时候还不显,但自打过了上元节,他便时常现妹妹看少爷的目光多了许多不同。李家以前也是大户人家,他随着少爷出门,见识并不差,纵然是年纪小点,但也懂得那目光是什么意思。

    他曾经隐晦地劝过妹妹放弃,但正如少爷所说,妹妹的xìng子……如果就此嫁人,少爷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至少会给妹妹找个好人选的

    李言闻言,十分诧异地看了李石一眼,道:“仓促之间,难得有好人家。石头,你既然不愿意离开,那这几年就带着秀子回苏州老宅去吧。俗话说,长兄如父,待你给秀子寻了户好人家之后,若是再愿意给着我,是回京还是继续留在苏州,到时候在做商议。”

    他虽不愿意再见李秀,但也不习惯cao纵别人的婚姻。由着李石去cao办,无论是好或者不好,都怨不到他身上。

    “你的的身契我先留着,你妹妹的,你拿去吧。”李言语毕,将李秀的身契和那二百两银票都塞到李石手中,又递过准备好的几封书信,道:“这是相关的书信凭证,以后你就是我李家老宅的大总管了。”

    李石默默地接过书信等物,细细收好,才重重磕头,流泪道:“小人不耽搁少爷时间,这就出。少爷,没有小的在身边,您要多多保重少爷,小的过两年再回来伺候您”说完一抹眼泪,起身后退出门了。

    隐约听见李石收拾行李的动静,李言也觉得心中微微酸涩,有些伤感,毕竟是一起作伴长大的……

    李石倒是雷厉风行,时间还没过午,便拉着木然的李秀雇了马车出了京城,奔苏州而去。

    而秋儿的事情也很顺利,栀子找到燕宁,将南乔的书信一呈,说明了情况,那边燕宁当场就答应下来,兴奋地立即将秋儿送到铺子里,仿佛是她自己要做掌柜了一般。

    “秋儿姐姐,这是铺子开业以来所有的账册,你空闲的时候好好看看。”

    休息室中,南乔将几本账册推到秋儿面前,又指着站在一旁的蓝黛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就问蓝黛,或者直接问我。最近一段时间,我会常来铺子里转转的。”

    秋儿欣喜地行礼,刚要答话,就听燕宁叮嘱道:“秋儿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干不许给我丢人”

    “小姐请放心秋儿一定不会辜负两位小姐的信任,一定将铺子打理的妥妥当当的”秋儿郑重应道。

    燕宁又唠叨秋儿几句,方才让她下楼去。“乔乔,你说秋儿她能成吧?你家的丫头都会听她的么?”

    南乔捂嘴笑了笑,道:“秋儿可是你的人,有你尚书府家的千金在她后面撑着,还怕压不住几个小丫头?”

    “恩,你说的对。”燕宁想了想,又嘻嘻笑了起来,撇下秋儿不提,开始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的小马驹,并一再邀请南乔去家中做客。

    “做客的话,一定要带礼物的。燕宁,最多一个月,你一定会收到一份很喜欢很喜欢的礼物”南乔神秘地道。

115 画册

    115画册

    南乔这一句话成功地将燕宁的心勾了起来,心中如有小猫在挠痒,纠缠着南乔问来问去。无奈南乔拒绝透漏半点风声,只说到时候第一个给她,让她即期待又遗憾。

    南乔说有意思的东西,就绝不会差从南乔这儿一无所获,燕宁转而去就去纠缠栀子。

    栀子却只管摇头,道:“小姐给您的礼物,奴婢可不知道”

    燕宁郁闷地嘟起小嘴,奈何不了南乔,只将栀子狠狠地说教一通,才不甘心地离去了。

    李秀走了,掌柜也有了更好的,南乔看着秋儿温婉大方地与客人jiao流,盘算着即将上市的画册子,心中很满足。

    生意算是稳妥下来,李言也成功地迈出了官场第一步,家人健康美满,且马上又要添加新成员,一切都很如意,这让她如何不满足?

    但让南乔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她的画册子,还未等上市,已经被人得知了——

    九阿哥府。

    九阿哥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单薄的纸张,眉头不悦地皱起,手一松,那纸张便轻飘飘地落在地板上,道:“这就是你们的要汇报的大事?这是什么1uan七八糟的图?狼和羊?”

    如果南乔看见这张纸,定会大吃一惊——这一张,正是她画册中的一页

    本哈着腰站着的马三刚忙将那纸捡了起来,谄笑道:“爷,您也知道,那铺子的布偶都是那叫南乔的小姑娘的作品,这一次印书坊虽然1ù面的是他哥哥,但小的仔细打探了,那个叫南英的小爷只会闷头读书习武,于经商之事是一窍不通的,也绝不懂绘画这等风雅之事,这东西十有**又是那小姑娘nong出来的……”

    见自家主子没有立即火,马三凑近了些,道:“爷,那工坊看的紧,为了不惊动他们,小的只nong了这一张,但是,爷,您请看,这图画画的,是不是与布偶的风格相同?布偶那么受小姑娘欢迎,这图画定也差不了而且,那工坊的伙计说了,那画册子连他看着都喜欢,他们所有的伙计一致认为会卖疯的。如果不是因为急需钱用,他说什么也不肯做对不起工坊的事情”

    侯五也连连点头,证明马三说的不是假话。

    “爷,那个小工坊以前可是亏的一塌糊涂,伙计们连饭都吃不饱。而这画册子竟然能让他们对工坊将来的前景充满信心,爷……”马三再次将那张画纸小心地呈给九阿哥。

    画纸一看就是压印出来,折了不少印痕……九阿哥这一次没有将画纸丢掉,而是沉yín许久,才微微一笑,道:“又是那个丫头nong出来的么?你们两个,去帐上领二十两赏银,继续盯着他们,但不要有大动作惊了人,下去吧。”

    “爷,要不要趁着工坊招人的档儿,送个人进去?”马三面上一喜,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暂时不用。”九阿哥挥了挥手,让两人退了下去后,轻轻捻着那张画纸,面上泛起难以明言的微笑,喃喃道:“几只小羊和两只狼斗争的故事么?对上狼,就算是有再多的羊又有什么用处呢?真是让人期待啊……”

    南乔当然不会知道这些,此时的她正坐在铺子的二楼休息室,欢喜地看着面前摆放的一溜十本新印成还散着油墨味道的画册子,一页页地翻看检查,边翻边赞叹道:“这才十来天就成了?不是说要几个月的么?”

    严宽站在那里,憨厚地搓搓手,道:“因为小姐曾经提过端午节,小的就让人加了班,且又聘了几个大师傅。主要还是因为大伙对这画册有信心,都很卖力,这才赶了出来。”

    “做的真不错”李言也赞赏地看了严宽一眼,拿过严宽送来的hua费明细翻看。

    南乔不好说的太多,而南英装模作样地去视察还成,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因而就只好由李言顶上。只见他将几页明细翻完,赞道:“只有一百两的启动资金,你竟然还提前完成了任务,还能有所剩余,真是好本事乔乔,你家出了个好人才啊”

    见秋儿、栀子都是一副想看的样子,南乔一挥手道:“都来帮忙查查,有没有印错的地方”然后又歉意地对严宽道:“严宽,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这几本都是要送人的,所以才……”

    严宽忙摆手道:“小姐只管看。虽然装订后查过了两遍,但保不准那几个小子就有打盹的时候,特别是要送贵人的,怎么仔细也不为过的。”

    李言问清了两种画册的数量,沉yín了一会儿,对严宽吩咐道:“让师傅们好好休息两日,然后继续工作,没有接到订单之前,别让师傅和工人们累到,工钱也要适当提一提,这个你做主。”

    “这画册上市之后,估计后面订单绝不少,你做好准备。无论是谁订货,第一笔单子,钱货两讫,第二笔订单才考虑先货后款。你是个有才华的人,自己去运作,我们都不会多做干涉的。”李言道。

    这是给自己放权了?

    严宽心中欣喜万分,他这一次费尽心力,提前漂亮地完成任务,还不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能力,得到主子的信任?如今李少爷这么说了,而自己少爷对经商懵懂的很,只会一味点头,小姐从来都不会反驳李少爷的话,那……

    “小的一定不辜负少爷小姐的信任”严宽jī动地一拜到底。

    而南英凑到南乔身边,嬉笑道:“妹妹,现在画册都出来了,你雇佣我的工钱……”

    南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道:“从工坊账上结算。严宽,记得每个月给少爷开十两银子的工资。”

    南英先是有些尴尬,但转脸又笑眯眯问起严宽工坊的账上何时有富余,只问的严宽擦汗不已。

    众人撇过搞怪捣1uan的南英不管,经过一番议论,定下了供给吉祥铺子的价格,又定下了供给其他书店的价格范围,李言道:“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将十三爷府上的常全管事介绍给你,这第一次接洽,我给你引荐,以后就是你自己做主了。你要记住,如意工坊是独立运作的,账目要清楚,就算是秋掌柜问你提货,你要一笔笔算的清楚明白,懂了么?”

    “小的明白了。”严宽郑重应下。

    十本彩色画册,一本留在了休息室当纪念;一本准备放在南乔的书房中收藏;两本包装起来,准备送给燕宁当礼物;四本由李言亲自送到十三府上,商量之后的连锁销售事宜,剩下的两本,一本给后院的那些丫头们,照着画册做出相同形式的布偶来,比如说两只狼,一本暂时给楼下的丫头们传阅。

    “秋掌柜,这画册的宣传画,你命人在显眼的位置挂上,多挂几张。画册三日后,也就是端午节的前一日开始销售,书架我记得已经送到铺子里的库房了。后院那里,三日内会有些画册中的布偶赶制出来,到时候应该会有一个销售热chao,你要做好准备。”

    李言最后又叮嘱了秋儿几句,这才让人各自散去,休息室只剩下南乔和李言两人之时,南乔才放下画册,有些忧虑地道:“李言,你说,十三会不会心中不高兴?咱们印这画册子,可没有与他们打过招呼,我听说,有些上位者其实很小气的。”

    李言含笑rou了rou南乔的头,道:“咱们买这工坊的时候,可没有与十三绑上。而且,十三不是那种气量狭窄之人。再说,他们眼中,在意的是整个大清的江山,他要银子,也不过是为了这个目的服务的,而不是银子本身,才不会被一点银钱遮蔽住。你这小脑袋,瞎担心什么。”

    南乔一想也是,如果整个国家都是他sī人的了,想要多少银子没有?

    “而且,你就算是有心想隐瞒,也只能瞒住普通人,像十三他们,只要随便一查就会知道这画册是你画的。”李言笑道:“而你可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那工坊就是你消遣的一个玩意儿,他十三可是个皇子,怎么与你一个小丫头争利?传出去要笑死人了……”

    南乔想起自己当初从十三身上捞到的那几百两银子,也嘻嘻笑了起来,不在去想那些皇子们。政治她是不懂得,政客们的思维更是她难以理解的,且有李言在,她不需要像前几个月那般焦虑彷徨,只要开心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

    李言的心中当然不如他说出来的那般轻松。

    进了户部,踏进了大清的官场,这才现,官场之中的丝丝缕缕,错综复杂之处,是局外人绝难想象的。特别是这个朝代,满人大臣们沾亲带故,哪怕是最末等的小吏,说不定背后站着的却是一个一品大员,家中出过贵人娘娘,或者亲王福晋;汉人官吏中,血缘背景淡了些,但门生故旧的,更爱抱团……

    而他,两边不靠,不是满人,也没有如其他汉人般十年寒窗科举入仕,没有同年,没有老师。说是十三府上出来的,但四阿哥并没有怎么照顾于他,见面也是冷漠地一点头。他只能努力做好工作,一边观察,一边学习……

    但这些都是小麻烦,他李言很快就会从不适应变得适应,再变得游刃有余,因而不需要说给南乔听。

    他喜欢看她轻松欢快地种hua养草,喜欢看她乐滋滋地绘画,喜欢看她计算着挣钱hua钱……面对这样的南乔,他,很满足。

116 画册(二)

    116画册(二)

    闻言南乔次日去尚书府做客,陈氏草草吃过晚饭,便迫不及待地将南乔拉回房间,打开她的衣柜,一件件地在她身上比划,一边不停地念叨这件颜色太老,那件hua样有点儿hua俏不够庄重大气之类,又或者是没有合配的饰品……

    穿上,脱下,穿上,脱下……南乔只觉得自己的胳膊都架的酸了,也终于忍受不住——任谁被摆nong大半个时辰,十几件这季节能上身的衣物穿了脱,脱了穿,几乎每一件都试过了三次,都会受不住的。

    趁着一件翻领小旗袍被脱下,陈氏唠唠叨叨的档儿,南乔一屁股坐在了沙上,无力地道:“额娘,您不累么?我是去燕宁那儿串个门儿,又不是去皇宫什么的,用不着这么折腾吧?您看燕宁每次来,穿的不也是普通平常么?”

    陈氏不赞同地道:“燕宁小姐身上用的,都是内贡的好料子,针线也是顶顶上品的,什么款式颜色配什么饰,那都是有讲究的,只有像你这样傻乎乎不知好歹的,才说她穿着平常呢。尚书府出入的都是些贵女,咱们虽然比不过,但也不能太寒酸不是么?”

    可也用不着这么折腾吧,都试过三遍了……

    南乔起身搀着陈氏也在沙上坐了,敬畏地momo陈氏的肚子,道:“但是额娘,陈爷爷说,您如今可不能累着了。您没注意吧,阿玛来瞧过好几回了,一定是担心您来着,我可不想被阿玛责骂。”

    陈氏闻言下意思地往外看了一眼,这才瞧见房间的门根本就是关着的,且又隔了个屏风,这才明白南乔是在打趣自己,嗔怪地在南乔额头敲了几记,道:“别想着岔开话题”

    南乔调皮地吐吐舌头,耐心地劝慰道:“额娘,您不是常说,什么样的位置身份,行什么样的事么?咱们就一普通人家,既没有官爵,也没有多到吓死人的银钱,若是真装扮的比贵女还要贵女,那不是太招摇了么?以乔乔看来,咱只要体体面面就成,喏,那件淡粉色三滚边的那件就很合适,材料做工都不差,颜色又最合适我这样大的小姑娘穿……额娘,您就放心吧,保管不给您丢份儿”

    难得乔乔这么点大,就能看的这么清楚……陈氏心中很是欣慰,敲打南乔额头的手指就势变成掌,爱怜地在南乔头上rou了rou,叹道:“这一转眼,乔乔就大了能自己拿主意了……额娘不是不明白你说的道理,只是,前几年咱们家生活辛苦,没有条件装扮你,额娘只是想补偿补偿……而且……”

    陈氏说着,将南乔因试穿衣服而nong1uan的头顺了顺,替她别在小巧的耳朵后面,笑道:“生的这么一个乖巧又漂亮的女儿,怎么能不好好装扮装扮?”

    原来,不论是哪个朝代的母亲,都对于将自己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有一种特别的执着,自己当年也常常幻想生个女儿之后,在她身上试验所有可爱的小衣服小玩意儿,只可惜目标的第一步还没来得及实现,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地震终止,自己和李言被双双拉到了这大清朝,而自己成了别人的未成年的女儿……

    南乔再次轻轻mo了mo陈氏还没有多少起伏的小腹,仰起头用闪闪亮的眼睛看着陈氏道:“可是额娘,您现在身体可不是您一个人的呢。乔乔一直都是您的女儿,您想什么时候装扮,不就能什么时候装扮?额娘,夜不早了,您该去歇息了。”

    体会到女儿浓浓的关切之情,陈氏也不由自主地momo自己的小腹,也知道女儿是个懂事的,就不再提明天的拜访,笑着与南乔嘀咕了几句诸如“想要弟弟还是妹妹”的话,就从善如流地回房歇息去了。

    希望是个男孩儿……陈氏走了,南乔洗漱之后躺在netai尊贵,但尊贵之处不过在与联姻上的作用…………且不管怎么说,男孩儿这这样的朝代都能活的轻松些,。

    次日又是好大的太阳,照在人身上,隐隐有了一丝热意。

    南乔带上两本精心包装的画册子,额头上别一朵米粒般的粉色珍珠串成的小hua,清新娇俏地别了一家人出了门。

    燕宁也是正白旗人,因而尚书府进的很,只不过一刻钟不到的路程,也就到了。

    站在大门楼中迎接她们的是燕宁身边的丫鬟,南乔看着眼熟,却叫不上来名字,倒是栀子记得,亲热地叫起了“nongyù姐姐”。

    “夫人想见一见南乔小姐呢,我家小姐也在哪儿,碰巧大小姐也回来了,兰格格也一早来做客……”nongyù一边领着几人往前走,一边笑着道:“今儿可是巧的很,小姐说,一定要好好热闹热闹呢。”

    热闹么?

    南乔随口问了几句,才知道这看着显得活泼些的小姑娘,拜南乔借走秋儿的福气,如今也升职成为了一等丫鬟……

    尚书府的宅院不小,几人客套几句,便上了府中内眷代步用的油壁小车,一路上弯弯绕绕的,不知道转过了多少院子,才到了尚书夫人所在的hua厅。

    她才一下车,燕宁就亲自跑了过来,拉住她的手臂,兴奋地道:“快点儿,看额娘给你备下了什么见面礼”

    有这样的么……南乔无奈一笑,被燕宁带着疾步快走,进了hua厅,见众人都是宠溺地望着燕宁笑,这让南乔心中安稳了几分——她虽然不会胆怯这样的聚会,也不可能胆怯见什么尚书夫人,但是她们家与尚书府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如果尚书夫人认为她是来攀附关系的,因而倨傲不好相处,那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幸好,正中那个贵夫人看起来很和蔼,看向燕宁的目光很是宠爱,见她托着南乔跑进来也只是含笑嗔怪几句……而看向南乔时,目光很一般,既不故作亲切,也没有流1ù出其他不好的情绪。

    “南乔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南乔轻轻挣脱了燕宁的手,向尚书夫人行了个晚辈礼。

    尚书夫人上下打量南乔几眼,含笑点点头,道:“果然是个娇俏聪慧的小丫头,怪不得燕宁天天念叨你。喏。这是燕宁念叨的见面礼,一件小玩意,拿去玩吧。”

    塞在南乔手中的,是一块通透的青色双鱼yù佩,握在手中,南乔只觉得一阵沁人的凉意从手中瞬间升起来,渐渐的整个人都有些凉了。

    “这是块凉yù,夏日里贴身带着,清爽的很。”夫人微微笑着介绍道。

    南乔欢喜地收起来,行礼道谢道:“多谢夫人,我很喜欢。”

    她也没有故作推辞,将yù佩小心地收在随身的荷包里。yù是好yù,但她端详的时候,留神看了众人的神色,见燕宁面1ù欢喜,其他人的神色,只是有些出乎意料,但并没有太多惊讶的样子,心中明白,这凉yù应该是有些稀罕,但却算不上太贵重,燕宁的额娘也算是长辈,她大大方方地收下,才不算失礼。

    南乔随后又与语宁,兰儿见过礼,闲话了几句,尚书夫人便开口让燕宁领着南乔与兰儿自去招待,留下了语宁sī话不提。

    “乔乔,礼物我的礼物呢?”

    三个小姑娘才一到后hua园的凉亭,南乔还没来得及欣赏尚书府大气的园林景色,燕宁就急急地嚷嚷起来——南乔说过了给她“满意”的礼物,她可一直都惦记着。

    “喏,没敢忘记应下你的。”南乔转身从栀子手中接过盒子打开,故意开的慢慢的,1ù出里面的天蓝色的丝绸——

    “慢死了我来”受不了南乔故作缓慢的动作,燕宁干脆自己动上了手,使劲一拉,将蝴蝶结拉开,一看画册可爱的封面就大呼小叫起来,迫不及待地翻起来。

    就知道你会喜欢的,看到燕宁完全被画册mí住了,南乔心中很满足。她画的喜羊羊,说是凭着对动画片的印象所画,但并不是原搬照抄的——

    原本的动画片中,有关现代科技的东西太多了,想着这个时代人的眼界,她可是很费了一番心力,才将“科技”变的更直接直白的,或者仙化神化……如今的成品,也是几经改动,能让栀子不费力地看明白了,才最终定了下来,当然,故事xìng趣味xìng是不少反增的。

    “乔乔,我能叫你乔乔吧。”兰儿见燕宁已经忘乎所以,沉浸在画册中完全忘记了身为主人的职责,又看盒子中剩下一本画册摆在那儿,心中也好奇起来,笑着叫了南乔一声。

    “当然了,熟悉的人都是这么叫我的,格格。”南乔微笑应道。

    听见南乔这么回答,兰儿心中高兴,温婉一笑,道:“别格格什么的,燕宁都是叫我兰儿姐姐的。”

    “兰儿姐姐。”南乔顺从地改了口,甜甜地叫了一声,并将画册推给兰儿,道:“两本都是一样的,姐姐看看,很有趣呢。”

    兰儿一翻开,也不由得入了mí。

    一时间凉亭中安静下来,只剩下南乔好整以暇地坐在那儿,很自在地品着茶,一边放眼欣赏这个古朴的园子,一点也没有不自在。虽然园子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古树太多,鲜hua太少,但这并不影响她欣赏。

    “没了啊——对,还有一本——”燕宁嘀咕着凑到兰儿身边看了几眼,现两本是一样的,不满地对南乔道:“乔乔,没有了么?”

    南乔笑着喝了一口茶,道:“暂时就一本,不过以后会有的。这可是一笔笔画出来的,而且能印的这么漂亮,也不容易呢。”

    一本看的不过瘾,但想到以后还会有,燕宁立即笑眯眯地指点着桌上的点心,道:“这个是我最爱吃的蜜糕,橘子味的,还有这个,这个……”燕宁连着在南乔的面前堆了一堆点心,撒娇地道:“乔乔,以后有新的,一定第一个送给我看啊。”

    南乔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应下了。

    这个时候,兰儿也翻完一遍,留恋地将画册放下,道:“乔乔,这是你画的?”

    南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道:“不瞒你们,是我画着玩儿的。但是你们要保密,这作画之人名叫双生扣,嘻嘻。”

    燕宁见兰儿也很喜欢,招丫鬟拿来笔墨,不舍的取过一本,在南乔题字“赠燕宁:天天开心南乔”下面,也调皮地写上“燕宁转增兰儿姐姐,兰儿姐姐最漂亮”。

    “兰儿姐姐,送给你。”燕宁吹干笔墨,将自己题字的那本送给了兰儿。

    南乔也没有提起明日铺子有卖的话,只欢喜地与两人谈起画册中的故事,又对下面即将生的故事展开丰富的联想,倒是给南乔提供了不少素材灵感。

    珍惜地收好画册,燕宁又建议几人去骑马骑马玩儿。到了外院的小马场,才知道表面温婉的兰儿骑术是个厉害的——燕宁还只敢催马小跑,而兰儿却能纵马飞奔,如一阵风般的掠过,1ù出明朗欢快的笑容,人果然不能貌相啊。

    南乔心生感慨,让马房的管事给挑了个小马驹,细心听了一番教导之后,仗着自己身手敏捷胆子够大,不多时也能与燕宁并肩一溜小跑了。

    这一日,果如先前那个丫鬟所说,玩的极为高兴,午后放风筝时,才为新人fù的语宁甚至还起了童心亲自下了场……

    傍晚的时候,兰儿和南乔两个小姑娘心满意足又略带倦意地告别各自归家,临上马车之时,兰儿举着手中的画册对南乔抿嘴笑道:“有了新的,记得给我送一本啊。乔乔,你别看燕宁送的时候大方,这会儿指不定怎么心疼来着,我可不想每回都抢她的。”

    南乔高兴地应下,笑着打趣道:“那兰儿姐姐你一定细细叮嘱了门房,不然,你家的大门,可是不好进去的。”

    兰儿笑着应了,这才各自分开,南乔的家往南走,四阿哥府往北走……

    “阿玛,您来了。”兰儿放下手中的画册子,给四阿哥行礼。

    “在看什么?那么用心。”面对这个女儿,四阿哥语气难得的温和。在兰儿前面的两个孩子都没有存活,因此对兰儿这个平安健康的女儿,就格外珍惜一些。

    “画册子,很有趣的。”兰儿将画册双手呈给四阿哥。

    四阿哥接过画册翻开,就见扉页上两排小字,一行写的怪异但有趣,一行显得稚嫩调皮,再看提名,眉头扬了扬,问道:“这是南乔那小丫头画的?”

    “是呢。不过乔乔说不想让人知道,您看这册子上印的名字都是假的。”兰儿指点着说道。

    四阿哥粗粗翻过了一遍,笑着将画册收了起来,道:“借给阿玛看一看,明儿还你。兰儿,乖乖早点休息去吧,别把身子熬怀了。”

    兰儿诧异地抬头看了自己阿玛一眼,见他神色仿佛是真的要拿回去细看,而不是变相没收这画册子,心中虽然想不明白自己阿玛何时对这种姑娘家的消遣之物有了兴致,但也没有反驳,顺从地向四阿哥道了晚安,歇息去了。

    再说四阿哥得了这画册,真的挑着灯,将画册一一仔细看过了……

    他最初的起意,不过是因为想要知道南乔这个印象中有些奇特,有些狡黠的小姑娘的又有了什么奇思妙想,但这细看第一遍,只觉着这故事欢快有趣,然后便是感叹南乔的绘画风格新鲜,与众不同;再翻第二遍时,就不由自主地开始了思索——

    凭着机械,在天上能飞的比鸟儿还高,在地上能跑的比马儿还快?

    这里面的所谓学校,所谓的“羊村”,似乎与现实很不相同,却又像是实在的……这种不相同,并不是指现实生活的是人,而羊村生活的,是一群羊,而是一种内在的不相同。他很清楚,南乔的布偶也好,这画册也好,本质上都是将动物人xìng化,但他不明白的是,那个小丫头,是如何想出这些的?完全凭着想象么?

    “如果真的能造出这样的机械……”四阿哥合上画册,对着寂静的夜空,沉思了许久。也许,自己一时起意,送一个婢女给她,会有意外的收获……

    五月初四,画册上市第一天,铺子外摆一个书摊,放上彩色,黑白各几十本画册子,配上几张宣传画,再挂一些小羊小狼……没有大动作的宣传,就引来了众人围观,一圈又一圈人站在书摊前看入了mí,特别是小孩子,更是不舍地翻了一遍又一遍。

    而销售情况,也让才接管铺子,遇见第一次遇见推新的秋儿喜滋滋地打了一遍又一遍的算盘,心中也对南乔更加的佩服起来,同时心中也真的安定了下来——

    先前的时候,她设想着离开尚书府时,人人不解,都是告诫她,一个姑娘家,上没有父母可依,也没有男人依靠,如何立的住脚?在尚书府,虽然是奴婢,但吃的用的,样样都不差,不比外面安稳么?她为什么要离开?

    其实,秋儿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离开,离开之前,她心中也是忐忑的。但现在她知道,不用她称奴道婢,也能凭着自己的双手头脑,安稳踏实地生活,对,就是这种感觉。

117 水灾

    117水灾

    石榴hua火红了又落之时,炎热的夏季来临之时,一连下了几日的暴雨,让这个夏季清凉不少,但没待庆幸,却又是连着的都是沉闷的阴天,层层乌云将天空压的低低的,空气也仿佛被压缩,让人呼吸困难,喘不过来。

    而人的心情,也跟着天气一样,变得很糟糕。

    南乔烦躁地丢下画笔,将画了一半的稿纸团成一团用力丢掉,起身做了几个深呼吸。

    呼……

    画册画的不顺利;额娘肚子tǐng了起来,人反倒变得紧张兮兮的,总在害怕又生出一个如南乔般的病孩子,前一刻才一安慰好,后一刻又不成了;南黎堂姐三五时地来找她,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引见兰儿格格,也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她认识兰儿的消息;而李言,最近似乎总是看着天色忧心忡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唯一能算的上是好消息的,就是生意还算顺利吧……南乔再次看了看阴沉的天空,心道,这样压抑着,真不如痛痛快快地下上两天

    南乔走到门口,看了看天,问道:“香兰,夫人醒来没有?”

    “没呢,奴婢让麦穗和麦苗两个丫头轮流在夫人身边盯着,出不了差错的。”香兰应声道。

    南乔点了点头。麦芽、麦苗和麦穗,是她一时兴起给身边的三个小丫头起的名,而她这一起名,陈氏乐呵呵地给自己的两个小丫头起名为麦粒和麦叶,最后南英得知之时,拍着脑袋想了许久,才勉强想出了麦hua和麦秆两个名儿,可怜他的两个小丫头很久都苦着脸……

    回想起南英nong出的搞笑状况,南乔心中感觉好过一些,心中盘算着问问李言到底是什么事儿让他难安。她和他是一体的,就算是不能替他想出主意来,但多个人分担忧愁,那忧愁便会少一些吧,总好过现在,只能暗中着急。

    南乔心中打定主意,正想遣香兰去前面守着等李言下衙归家,通知他来一趟,就见窗外猛地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随即便是裂天般的雷声轰隆而至,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终于下雨了么?

    想起家有一位神经紧张的孕fù,家门外还有两个可能被大雨淋透的李言、南英,南乔来不及欣喜,便匆匆吩咐香兰道:“去前面说一声,让人去给少爷和李少爷送雨具。”说罢自己小跑出门,沿着回廊去寻陈氏去了。

    宝柱几日前就去了庄子,她要担起照顾孕fù的责任来。

    这么大的雷声,额娘刚刚又在午休,可千万别受了惊……南乔心中祈祷,冲进了正房内室,看见陈氏好好地站在窗前看雨,才长出了一口气,关切地道:“额娘,您现在感觉如何?”

    “傻丫头,额娘好着呢。”陈氏转过身,心疼地看着南乔道:“乔乔,你怎么样?这电闪雷鸣的,看着就吓人,快到额娘身边来。”

    南乔走上前,搀住陈氏道:“额娘,乔乔也很好。这雨终于下了下来,乔乔心中很高兴呢,像先前那般光闷着,才让人心中难受的慌。”

    陈氏赞同地笑了笑,伸手关上了内室的窗子,和南乔一起缓步走到了正堂,使人搬了两把椅子放下门边上坐下,一同看着外面密密的雨幕。

    陈氏看了一会儿雨水,轻轻mo了mo凸起的小腹,轻声叹道:“额娘记得,乔乔以前最怕雷雨天了,每逢打雷,就闭眼缩在额娘怀里,可从不敢向这样看着呢。”

    南乔害羞地笑笑,道:“以前不是因为南乔年纪小么?大哥哥说,白日里家中就只我一个人,要负责照顾额娘。如果乔乔再害怕,那额娘怎么办呢?额娘,大哥哥还说,人只要鼓起勇气去面对,就不会害怕了,乔乔原来还不信,但没想到竟是真的。以前我可从不敢看雷雨,但现在睁大着眼睛和额娘一起面对,才知道打雷没也什么好怕的。”

    陈氏闻言心中感动不已,眼睛似乎也朦胧起来。

    南乔以前有多害怕,她最为额娘的怎么会不知道?但是现在,雷声一想,女儿第一想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关心自己这个额娘……

    回想这些日子,南乔百般地安慰自己,只要自己一睁眼,南乔必定第一时间出现在自己身边陪伴着,而自己这做额娘的,却是拐不过弯儿来,心中满是愧疚自责——

    自己真是傻了

    就算真的生下一个病弱的孩子那又如何?自己能将南乔从老天手里抢回来,那自然也能再抢一个

    想到此处,陈氏心中充满了无穷的信心。她揽过南乔,笑道:“你大哥哥说的很对,只要面对了,就不会害怕了。乔乔,额娘心中也不害怕了,等这场雨下过,咱们就去庄子上住段时间去。听你阿玛说,庄子上有个小池塘,里面的莲子就快长成了,咱看不成荷hua,能吃到新鲜的莲子和莲藕也好的很啊。”

    只要您老心情舒畅,去哪里都成……见陈氏似乎终于是恢复了正常,南乔也跟着兴奋地赞同道:“去庄子好,我正好可以骑马额娘,您还不知道,我马骑的可好了,燕宁家的师傅都夸了我呢。对了,我还答应了送给哥哥一匹好马呢,他总也不带我去买……”

    娘儿两个就对着雨幕说笑起来,从庄子说到骏马,从骏马又说到南英,然后又说到李言,又重新说到了下雨,说起了孩子,最后说到了南乔的小时候……

    晚饭用罢,南乔伺候着陈氏睡下,见李言又站在门廊下对着雨水怔,于是挥手让丫头们站远一些,皱眉问道:“李言,你到底怎么了?不能跟我说说么?”

    李言低头苦笑道:“乔乔,北方的雨水一直没有下下来,但是你知道么?江淮地区已经连续下了十几天的暴雨了,长江和淮河的水位一直在涨,如果北方再这样下几天暴雨……”

    “会有水灾?”南乔敏感地问道。

    李言苦笑着点了点头,道:“历史上,今年七月有一场大的水灾,bo及了好几个省……乔乔,我明明知道会有洪水,明明知道许多人会因为这场洪水而死,但我却一个字也没有说,也不能说……乔乔,我这心中堵的难受,眼前总闪现出那些灾民的情况,他们一个个都用怨恨地眼光看着我,我……”

    “李言,这不是你的错”南乔打断李言痛苦的自责,道:“这是天灾,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就算说今年有洪水,谁又会信你的?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圣斗士,也不是上帝,别把责任都拦在自己身上。”

    “我知道。”李言深吸一口气,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是,乔乔,你怕是没有见过这个时代的灾民。一点儿都不像以前电视新闻上播的那样,哪里受灾了,只要当场没有死,以后的生活就会被安排的好好的。在这个时代,他们会死的饿死一大部分,再病死一大部分,能活下来的了了无几,就算是活了下来,也失去了一切,不得已沦为苦力,沦为奴仆……”

    南乔想起自己家的丫鬟都是因为家中受灾才卖身的,心中也沉重起来,但李言已经在自责了,她不能也陷进无端的情绪中去,于是提了一口气,冷静地道:“李言,我们的力量有限,做不了圣人。如果能救得一个,那是造化;如果救不得,那也没有办法历史上可是没有我们两个人的”

    李言望着泼水般的雨水叹道:“乔乔……关键在于,在此之前,我心中竟然隐隐期待过这一场灾难……你知道么?只有现在的工程决堤,我呈给康熙的工程图才能真的用上,而我才能因为这工程图,才能取得更大的政治资本……乔乔,我觉得,自己是自sī的,是有罪的。”

    南乔明白了李言心中的症结所在,但也找不到理由安慰,只狠狠地道:“谁人不自sī如果要责怪,那说起来却是怪我如果不是因为你想与我在一起,怎么生活不好,而偏偏去钻营政治我们两个想在一起又没有错说到底,如果不是这该死的满汉不通婚,我们又何至于此我也想当圣人,但是连我自己的幸福都保证不了,我宁愿当个自sī鬼”

    李言听的南乔说的咬牙切齿了狠,心中莫名地轻松下来,叹道:“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南边这会儿怕是已经洪泽遍地了。乔乔,如果有可能,我想去灾区,尽点儿心力,好安慰一下自己的良心。”

    南乔默默站了一会儿,无声地点了点头,道:“那你要当心,记得找陈氏要些yao丸随身带着。”

    李言低头淡笑道:“不一定轮上我呢,我现在只是个小职员,朝廷要派赈灾代表去,那派的也是大员,我差得远呢,估计给人家跑tuǐ都嫌不够的。”

    南乔握拳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笑道:“所以,李大哥,你才要好好努力,争取早日有资格迎娶本大小姐。”

    又陪着李言站了一会儿,听他说起些工作中的琐碎趣事,见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李言也轻松了许多,又见香兰已经忍不住在她眼中出现了好几回,南乔就与李言道了晚安,各自回去了。

    躺在netg上,躺在黑暗中,听着外面哗哗的雨声,南乔喃喃地道:“水灾么?会死很多人?”

    是天灾不是**,与她和李言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没有李言提前画出的工程图,老天也一样会降下这场灾难的。面对灾民的时候,她也许会同情,会心软,但自责,还是算了吧……

    这一场暴雨,一直下了两日,而在南乔与李言谈心之后的第二日,江苏特大洪涝的加急奏本就送到了朝堂。

    而朝堂之上,康熙双手颤抖地看完奏章,含恨道:“这才三个月不到三个月不到朕在江南的时候,说去巡视河堤,那张鹏翮说什么来着?他说‘堤岸工程俱已完毕’,说让朕不要去检阅,朕看他是心中有鬼”

    众臣无人敢应声,只躬身听着康熙从河道总督张鹏翮开始骂起,将江南河道衙门统统骂了个遍,甚至痛斥了修建堤坝的民工干活不力,偷jian耍滑……最后骂的累了,才叹息道:“念在此时用人之际,张鹏翮罢官留任,罪责之后再议,当前还是先援救灾民。户部诸人,今晚朕要看到章程,明天要看到有人员物资送出京城,先就这样吧。”

    也没有人敢在此时去触康熙的霉头,默默退出大殿,各忙各的去了。户部也迅运转开来,上面的人开始商量着拟章程,下面的有经验老吏们,开始循着旧历调粮调银,所有人都忙得脚不沾地,而真正听到水灾的消息之时,李言反倒完全放下了,只是更加卖力地做事……

    明明知道这个时代的救援肯定不力,下面的蛀虫们都是黑心的,救灾粮也要层层盘剥,最后能送到灾区,到灾民手中的,十不足一,但李言还是希望自己那微弱的一点力量,能多救一个人……

    这算什么?安慰自己的良心么?李言出了户部衙门,摇头感叹道。

    “为什么摇头?”

    听到这沉沉的声音,李言刚忙回头,躬身道:“微臣只是觉得,自己的能力太微弱了,又离得远远的,或许连一个人也帮不上……”

    来的是四阿哥。此时户部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只剩下李言和四阿哥站在门廊下,等着自家人来接。雨水从昨天下午开始,到现在也没有停歇的意思,道路上积水很深,几乎淹没了半个车轮。

    “只要有心,就能帮的上。”四阿哥正色道。

    “微臣谨记贝勒爷教诲。”李言再次行了一礼。

    四阿哥没有再说话。几个月来,他虽然没有正面召见过李言一次,但却一刻也没有放松观察李言的表现。而李言的表现,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不骄不躁。踏实人之,肯努力学,也学的快,从开始的傻愣的少年,已经成功地变成了一个老练的小官吏……

    今日他又欣喜地看到了李言这份赤诚的为民之心……“从明天起,我与他们议事的时候,你一旁伺候着吧。”四阿哥说罢,钻进自家的马车,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之中。

    李言惊愕之后,苦笑着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算什么……”

    (女女因为这几日要搬家,所以更新有点不规律,但请亲们放心,就算是为了三百块的全勤,女女也不会不更新的)

118 新店

    118新店

    京城不是南方灾区,电视没有,广播没有,除了从李言转述的朝廷谍报中了解一点儿信息,看不到mo不着的,天一放晴,南乔就觉得所谓的水涝,离自己的生活很远很远,远到她想在心中惦记着也做不到,远到只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冷漠了……

    “如果真的受灾很严重,用不到多久灾民们就会辗转来到京城附近谋求生路,那个时候,京城会设粥棚舍粥,我们多舍点儿米。”陈氏坐在垂hua门下的阴影中纳凉,轻轻摇着手中的蒲扇,道:“乔乔,到时候我们娘儿两个亲自去添粥,能帮一点儿算一点儿。”

    南乔微哼一声应下。

    陈氏说的对,能帮一点儿算一点儿。真要帮不上,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没有必要去做无谓的纠结。只是,如果李言要去灾区……想到这个可能,南乔有些揪心,洪水灾区该是怎么样一个状况,她想象不到,但这个时候的卫生状况,估计很差吧,也许会有疫情的吧。

    所幸的是,李言只是感觉忙了些,并没有突然说要“出差”或是如何的,直到整个夏天过去,秋天也过去,城外的灾民们有了留处得留下,没有去处的,都回了家乡,而京城的百姓们已经忘记了夏天中的那场灾难,酒楼茶肆中开始流传起新的话题。

    “小姐,这是工坊两个月的账本正册,请您收好。”铺子的休息室中,严宽恭敬地递过一本册子。

    几个月过去,他早就领教了南乔的厉害之处,无论他的账目是怎么记录的,南乔总能理得一清二楚,一点都不含糊,这一直让严宽警着心。而且,去掉南乔是他的主子不说,还是工坊的财神,没有她的画册子,严宽可再难找到如此畅销的书册去印了。

    南乔随便翻了翻账册,就放到一边,抬头问道:“工坊中那些小家伙们如何?都肯努力么?”

    严宽笑道:“小家伙们都不错,有机灵的都知道跟大师傅偷技术了,就算是老实些的,也都卖力的很。他们往年在家中,可都是吃不饱的,如今能吃上饱饭,还吃的不错,这般天大的福气,敢不努力做事?”

    南乔舒心地笑笑,道:“那就好。他们年纪都还小,主要是学东西的年龄,注意别太累着了。”

    救济灾民的时候,南乔见到些家中养不起的,父母或故去或走散的的孩童们,心中怜惜,就收拢了不少,一共一百零三人,最大的十三岁,最小的才两岁。

    大点的男孩子们都送去了工坊当学徒,也幸好南乔的两本画册(八月的时候印了第二本)销量够好,工坊养的起这几十个学徒。大点的女孩子都集中到了家中后院学做针线布偶,只将后面十几间房屋塞的满满当当的。六岁以下的,都送去了农庄上,请了fù人照看,多亏这样的小孩子只有八个,不然南乔真的吃不消。

    恩,吃不消也要努力去做,至少李言看到这些孩子被妥善安置之后,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而看到那些孩子真心感jī的笑脸,自己心中也是高兴的……

    后院一下子加了那么多的人手,做出的布偶已经多出很多,库房几乎堆不下——南乔心想,京城是时候开第二家吉祥分店了。

    以前她对开第二家分店心存抵触,但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了,十三也好,四阿哥也好,都不曾在她生活中出现过,就连她的那个皇子小表弟十七,也是许久不见一面,这让南乔开始深信自己不过是个小人物,绝不值得大人物惦记;而新收留的丫头们要吃饭穿衣,要吃饭穿衣就要工作,工作也只有缝制布偶,布偶一下子多太多了,一个铺子哪里卖的下?

    且很多顾客总像秋儿抱怨说,铺子离的太远了些……

    南乔让人请来秋儿,又让栀子拿过炭笔和她自己绘制的北京城简易街道图,将图铺开在桌子上,让严宽和秋儿两人围着坐下,指点着地图道:“现在吉祥铺子要在京城开第二家……严宽,秋儿姐姐,你们两个都是能干的,说说我们开在哪个位置好。”

    严宽和秋儿对视一眼,指着地图上南外城的几个琉璃厂附近的几条街道,侃侃而谈道:“小姐,自打知道了您要开分店,我们两个都细想过了,只开一家分铺的话,还是以琉璃厂街最为合适。不仅是因为外城汉人富贵人家集中在那儿,而且,琉璃厂本身就是一个集古玩、书画、西洋玩物等为一体的特色市场。可以说,京城有绝大部分年节礼品都是从那儿买的。我们的布偶,也是送礼的一种好选择呢。”

    秋儿也点头称是,并指点着地图上西城和外城的东半边中心,补充道:“如果小姐以后要开第三家第四家的话,可以分别放在这儿和这儿,这样的话,四家铺子摇相呼应,就能覆盖整个北京城了。”

    真是好员工啊老板还未提起,做手下的已经事先想好了……

    南乔心中微微感叹,道:“第三第四现在想来还早了些,咱们先从这第二家nong起,铺子的地址就定在这琉璃厂附近的几条街。只是,严宽,若是买像现在这样大的一个铺面,就算面积能稍小一点,但我手中的银钱还是远远不够的。如果用租……咱们铺子地址一定下,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更换的,租的话,以后在续租上,说不定会碰见麻烦,万一东家不想租了,或是要令做他用呢?”

    严宽想了想,道:“小姐,咱们可以签一个长期的合同,比方说十年以上……”

    “这是个方法……”南乔沉yín地道:“严宽,你有没有想过分期付款?比如,咱们先付几成,一定时间后再付几成之类的,这样多次付款方式,有没有?”

    严宽眼睛一亮,道:“我只听说大钱庄有这样的方式,不过都是收贷用的。小姐,jiao给我吧,我一定会做成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南乔笑眯眯地道:“除了jiao给你,我还能jiao给谁去?恩,严宽,价钱上,多次付款可以比一次xìng付清稍微多一些。全款差不多是一万两,付争取在三千两银子以后,剩下的时间争取三到五年,每次还款的间隔最少三个月,能做到?”

    严宽心中默默估算了一下,点头应下。

    这个算是议定,剩下的就是秋儿的该做的准备工作,比如从后院选几个丫头训练训练做店员之类的。

    “两间铺子的话……”南乔作势想了一会儿,道:“秋儿姐姐,蓝黛应该不错吧?你认识的人中,有没有谁比她更合适的?”

    南乔看中了蓝黛,秋儿就是觉得其他人更好也不好提起,更何况蓝黛真的不错,因而她只是点了点头。

    “秋儿姐姐你带她一带。铺子开起来,两个铺子你都是大掌柜,直接管着随便哪一间,间接监督另外一间,蓝黛当做二掌柜,直接听你的。”南乔道。

    大掌柜,两个铺子都归自己管……秋儿有些jī动了——如果小姐来日开多多的铺子,那自己不是管着好几百人?比的上尚书府的总管事了她略带兴奋地道:“小姐,我保管给您理的妥妥当当的”

    而那边严宽听见,也谄笑地向秋儿道了声恭喜,又谄笑着询问南乔道:“小姐,咱们工坊开分店不开?小的也想nong个大掌柜当当呢。”

    南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说道:“你还真别说……不是有南方西方的商人嫌路途遥远,运费太贵么?待吉祥铺子开起来,你手中也有了能挑大梁的师傅,就在江南、广州、还有西边哪儿建工坊,只怕你嫌弃辛苦,不想去呢。”

    严宽听得眉开眼笑,忙表忠心说不怕苦不怕累,摩拳擦掌,干劲十足。

    “建工坊的成本,全部要由工坊的账上出啊若新工坊亏钱了,你这大掌柜也就干不成了”南乔见严宽那热切的恨不得马上就去筹建的样子,忍不住警告了他一声。

    “没问题我绝不会瞎建的也绝不找小姐要一文钱”严宽一点也不怕,倒是对自己深具信心。

    知道不会瞎建就好……严宽经营的能耐她也了解,一个工坊绝不是他的极限,因而南乔笑笑没有多说,又问了些其他的琐碎情况之后,就让两个人散去了。

    “严宽,我们东家小姐真的很了不起,是不是?”到了楼下的隔间,秋儿没有立即出去,而是与严宽感叹道:“记得去年我和燕宁小姐去东家之时,他们家连一套像样的茶具都拿不出,家中空dangdang的,而现在……这所有的改变,竟都只是因为小姐一个小小的布偶,真是不简单啊,还有那画册子,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严宽赞同地点头,道:“关键是她才八岁……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不过,秋掌柜你也很不一般,如果换成我是你,真不一定能做出你这样的决定。”

    秋儿微微红了脸,道:“如果你指的是离开尚书府的决定,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现在的感觉真的很好,做的也是自己喜欢的事,会很安心。”然后又看了严宽一眼,问道:“你有想过离开你家主子么?”

    严宽沉默一会儿,才摇了摇头,道:“我不比你,自幼伺候小姐有功的,我到主人家的日子很短,主子怕是不会放人的。而且,我也喜欢当掌柜管事的感觉,离开了主子,恐怕没有人愿意像小姐这般信任我的。”

    秋儿张了张口,心中想说其实南乔小姐人很好,如果严宽去求,小姐说一定会愿意给他脱籍,并且一如既往地让他当掌柜,就像自己现在这样……但她最终是没有说出来,只与严宽道了“再会”,出了隔间,招呼铺子中的客人去了。

119 预算

    119预算

    户部。

    “这是圣上最后钦定的高家堰治河工程,你们都看一下。工部要求拨款两百万两……”四阿哥指点着桌面上的几张图纸和字面说明,缓缓说着话,暗地中撇了坐在角落中做记录的李言一眼。

    听到是治河工程,李言耳朵敏感地动了动,运笔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就又继续书写自己的文书。

    治河工程……李言表面上在写着文书,心中却是思量不已。距离洪水退去已经过去了很长的时日了,他身在户部,只听说康熙召集两江总督阿山、漕运总督桑额和张鹏翮等共同详议漕运与民田两利的修治方案,具体商议的内容却是不得而知。

    对于他呈上的工程图,到底是用到了,还是没有用到……这儿是京城,不是南巡的御舟之上,他一个小小的笔帖式,是没有资格觐见皇帝的。李言虽对他的设计充满信心,但康熙这么久的时间内再没有召见过他,这就让他心中难以下结论了。

    户部的重臣们听到费用是两百万两,都是倒吸一口冷气,公务间中一时只闻“嘶嘶”的吸气声。有人摇头道:“两百万两……贝勒爷,这也太多了,咱们户部可挪不出这一笔银子来”其他人也是应声赞同。

    四阿哥皱眉道:“关系到上百万的百姓生命安全,就是挪不出也要挪。工程既是圣上钦定的,那就是没错的,我叫你们来,一是要尽快想办法挪出这笔钱,另一方面就是想要你们看看,这工部所列hua费,是不是都用在了实处别让我们辛苦凑出来的银子,都喂给了硕鼠”

    几个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人苦笑道:“贝勒爷,咱们这儿可没人懂这个奴才虽然与阿山大人有几分jiao情,但涉及工部的利益,阿山大人怕是不会与奴才细说的。”

    四阿哥环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到李言身上,沉yín一番,道:“子默,听说你对治河颇有研究,你来看看。”

    “微臣领命。”不理会众臣别有所思的目光,李言从容地站起身,走到书桌前,对列位大臣拱了拱手后,取过所谓的工程资料,细看起来。

    只第一眼,他就能肯定,这就是他的图纸虽然明显是被人誊抄过的,但内容却是一模一样的

    李言面上细微的异样没有逃过四阿哥的眼睛。

    这图纸四阿哥也认识,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在十三那儿见到过。而他见到的,正是李言曾经留给十三的副本。

    “圣上言说,这份图纸大体是已故治河名臣靳辅留下的遗作,你可看的明白?”四阿哥看着李言道。

    这就是他一笔笔画出来的,他怎么能看不明白?

    虽然不明白康熙为什么说是靳辅的遗作——靳辅死了十几年了,若是留有价值巨大的遗作,比如说像自己眼前这样的工程图,怕是早就付诸实践了

    李言微微吸气,指点着工程图解说道:“微臣明白。贝勒爷,众位大人,这个工程的中心思路是自泗州开河筑堤,引淮水至高家堰,入张裕口,再出清口……”

    先前众臣对于四阿哥叫这个一个少年上前心中不忿,但听到李言思路清晰、深入浅出地解说,不管他们对李言抱有什么态度,但都不得不承认,李言对于这个工程确实“看的明白”。

    听见李言解说完毕,四阿哥心中也肯定了这工程图的作者,出声问道:“施工的话,我们没有权利干涉,但是银钱……子默,这工程虽然浩繁芜杂,但真的需要两百万两么?”

    听见四阿哥问话,众臣都看向李言。听得李言解说,他们虽然对于工程有了些了解,但也仅仅地了解而已,若让他们一下子说出其中所费几何,那也是不能的。

    李言略一沉yín,拱手道:“贝勒爷,各位大人,微臣斗胆估算,这个工程认真运作下来,每一笔银钱运用到位的话,一百二十两银子足够了”

    “什么”众臣闻言都是大吃一惊,有开口询问的,也有讥笑斥责李言妄言的,一时间李言耳边全是嗡嗡声。李言闭嘴不言,没有答大臣们的话,只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听到李言报出的数字,心中也是bo澜起伏。两百万,一百二十万,这中间差了整整八十万那是八十万呐能多做多少事情如果李言所说是真的,那这小子对于户部那是多大的价值?对于大清艰难的国库来说,又是多大的价值

    四阿哥心中的jī动之情再难平息,抬手制止了大臣们的议论声,目光灼灼地bī视李言道:“李言,你说的可是真的可有依据”

    李言再次拱手,道:“回贝勒爷,这儿是大清的户部,微臣不敢妄言。这一百二十万两,是微臣根据工程所费材料的成本,人力劳力的成本等等粗略估算出来的。就算这成本价格有所bo动,但bo动最多也不过十万两。而且,贝勒爷,工程并不是短期就能完成的,因而,所需银两也并不需要一次xìng拨款。考虑到户部的银钱储备周转,结合工程的各个时间段,我们完全可以分期分批地拨款,以缓解户部的压力。比如这最开始的清理淤积,所费不过十万两,而却要费时非一个月不能完成……”

    “好小子”四阿哥jī动地拍拍李言的肩膀,赞道:“别的不提,就这分期付款的说法,就是大功一件以后比照此例,所有的的款项都要仔细分如此,我们户部就能轻松许多了”

    众人虽然觉着这个法子很不错,但也有人担忧地道:“贝勒爷,这一百二十万两,毕竟只是子默的估算,工部那边一定不会认同的。而分期拨款,那些人怕就更要闹了。”

    四阿哥闻言声音微微抬高,隐隐带着怒意,道:“由着他们闹就算闹到圣上面前又如何户部艰难,圣上心中有笔帐李言,你将自己的估算条条章章写出来,先向我们几个解说,只要是真是可执行的,就算闹到圣上那儿,难道圣上还能护着他们那些贪婪之人不成李言,你要什么,只管说,我去给你准备,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计算出来。”

    李言再次向四阿哥行礼道:“贝勒爷,微臣需要户部收集的各地方物价资料,需要最少四个精于计算的人才,需要一晚上的时间。”

    “很好。”四阿哥见李言说的颇为笃定,又仅需一晚上的时间,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妄言,是成还是不成,明天便知,于是兴奋地道:“户部所有资料对你开放,二十个账房供你驱使,隔壁还有一个大的空房间,你所要的,立即就会有人送到那儿。今晚上,我亲自给你压阵。”

    四阿哥有了决定,便雷厉风行,吩咐几个大臣去准备李言所需之物,对李言温和地道:“我记得你依然借住在董鄂家,需要通知他们一声么?”

    李言道:“微臣有跟班小厮在衙外候着,微臣去吩咐一声便成。”

    四阿哥略一颔,让他自去。

    李言行至衙门口,着人找到自己新收的跟班小厮李青,大略说了一下自己要加班,并转告家人不用担心。看着李青答应着去了,李言转身回衙,才一走到转弯处,就碰见户部汉尚书徐chao徐大人,赶忙弯身行礼。

    这徐chao徐大人,是个极具清誉的好官,又六十多岁了,留一把hua白的胡须,不管是官声,还是年纪,都让李言颇为尊重。

    “子默啊,你可知道,如果你这事真做成了,还不知道是福是祸啊唉,年轻人,做事还是太急躁啊……”徐chao看着李言,目光中颇为惋惜。李言能看着两百万两的费用中大有水分,他做官几十载,从地方到京城,累官到尚书职,如何看不出来?就算李言不说,迫于户部的压力,他也会上书言明其中不实之处,消减工程预算。

    但李言这一下,实在太狠了他最多盘算着减去二十万两,而李言生生砍去了八十万两如此一来,从朝堂到地方,那些监理工程的大小官吏们,还到哪里去捞银子李言这一下,连带着后面的分期付款方式,得罪的,可不是一个人两个人

    对于李言,徐chao还是颇为满意的,年轻,有能力有手段,虽不是正经科考上来的汉人,但徐chao并不对他有所偏见,很是看好他的前途,但现在……徐chao忍不住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迈步离开了。

    李言小站了片刻,心中默默咀嚼着徐chao的话,微微有些感动。在说出一百二十万之前,他心中也名了,他的话一出口其中的遭人记恨之处,他何尝没有过挣扎,但是……李言深吸了一口气,当了这几个月的小吏,户部是个什么情况,国库是个什么情况,他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堂堂大清朝,每年的税收说是上千万两,但户部还没看到钱时就hua掉了想到康熙末年时,几十万的军费都凑不齐

    每次誊抄那些资料之时,李言都从心底觉得,只有雍正,才能将这个国家运营下去,而对于未来好大喜功的乾隆,则是从心底生出一种厌恶来。如果雍正十几年的改革节省能用在展国力上,而不是1ang费在风hua雪月上,后来的中国何至于那般窝囊

    当然,这都是他的感慨牢sao,他如今说出那一百二十万两,说出那分期拨款,除了义愤之外,未尝不是一种赌博。他赌的是,四阿哥会保住他。

    就算是这方案最后没有通过,他此时只是一个少年小官吏,别人也最多笑他狂妄,笑过之后,并不会关注太多,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轻狂过?但在四阿哥心中,他的重量增加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不得不说,李言赌对了。

    看着专注工作的李言,四阿哥心中下了个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保住眼前这个人,这个人一定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给他更多惊喜的

    清晨的时候,四阿哥看到李言呈上来的两份报告,一夜未眠的他,半点倦意也无,直看着手中两份“工程预算”的清单,大笑着连声叫好。

    不仅是因为李言所书的每一款每一条都有理有据,条理明晰,根本就不需要再做解说,而更因为——李言做了两份报告:一份是精细到苛刻的,总预算一百一十八万两白银,分七次拨款;另一份是稍微宽松点的,总预算是一百三十一万两……

    “有了这两份报告,看那些人如何辩驳”四阿哥欣慰地拍拍李言的肩膀,道:“累了一宿了,回去休息吧,晚上到我府上用饭。”

    李言没有拒绝四阿哥的好意,笑着行礼回去了,一个晚上头脑高度集中,他真的有些倦了。

    当日的早朝之上,四阿哥将一百三十万一万两的预算一拿出来,就引起了轩然大*。但报告具体清晰,每一条没一款都让人无法辩驳,如果辩驳,那除了给人留下“无能”的印象外,就别无其他了。

    见康熙不说赞同,也不说反对,众臣想起康熙一向对臣下颇为体恤,都那些不死心的,当下你一言,我一语的,想出各种“意外”状况,纷纷说明:治河之事体大,如只因几万十几万两的银子而耽误工程,是天大的罪过等等。

    “哼”四阿哥将那些申辩之人一一记在心中,冷声道:“众位大臣,我这儿还有一份更详细的预算,你们要不要仔细过目?”

    说罢举着令一份一百一十八万两的预算清单,向康熙行礼道:“皇阿玛,国库艰难。为江南百姓,这治河所需,儿臣不敢怠慢,但职责所在,更不敢不精打细算。这一份更详细的清单,所列费用总计不过一百一十八万两,为避免众位大臣所言的‘意外’所需,这多出的二十三万两,也足够用了请皇阿玛明鉴”

    朝堂上再次响起一阵阵嗡嗡声,又见康熙见新的清单看的极为仔细,都不敢做声。而那些述说“意外”的大臣们,心中都是直打鼓:这新的一份他们没有看,但从前面那一份上看,上面列的怕也都是“事实”如果真是如此,那不是说明二十三万两不够他们贪的?

    而工部递jiao费用申请的几人大臣更是额头只冒冷汗,两百万到一百一十八万,这中间差了八十万两白银是八十万,不是八万十八万从来的工程越往后进行,只有费用不够的,没听说有富余的

    这一个工程就有八十万的水分,那其他的呢?

    就算康熙大方不计较之前的“水分”流到了谁的荷包里,也可以大方地不计较他们在这个工程上预谋的“水分”,但两份估算的差别如此之人,岂不是说明他们都是“蠢材”一个办事不力的罪名是难免的

    八十万……康熙翻着清单,手控制不住地有些抖。他知道治河治féi了一批人,但他认为那些人不过得了少少的一点钱,他是圣祖,范不着为了“一点点”的银钱计较。但是……

    这赤1uo1uo的清单摆在他面前时,仿佛在嘲讽他就是个被人愚nong的傻子

    康熙冷冷的目光扫过下面站着的一众臣工,心中忍不住在想,他工部尚书坐了五六年,经办的大小工程难以胜数,他贪了朕多少钱?听说他家中古董字画无数,自诩为大清第一收藏家,他用来买古董字画的银子,有多少是朕的?……

    “预算是户部呈上来的,徐chao,这高家堰工程,就由你全权督办。费用……朕也不难为你,就按照一百三十一万两去运作。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工程要修的牢靠,修的稳固”康熙道。

    “臣领命。”徐netbsp;康熙沉yín一番,道:“户部有个叫李言的,你带在身边吧。”

    “臣遵旨。”徐chao再次躬身施礼。李言那个小子,听说皇上对他颇为看重,如此看来,倒是真的了……

    定下了此事,康熙再没有心情议论别的,就摆手散了早朝,留下了四阿哥。

    “这两份预算,都是李言定下的?”康熙没有废话,直接问道。

    “回皇阿玛,正是。”四阿哥点了点头,道:“皇阿玛,儿臣认为,以后所有的经费审批都可以按照此例,只有足够详细的预算报表,才将获准批办。这个举措,定能使帐帐清晰。”言外之意,就算能减少贪污。

    康熙点点头,道:“这不是问题。”他背手在上书房中走动几步,问道:“李言在你手下,你怎么看?”

    四阿哥笑笑,道:“很不错,他认真的劲头很和我脾气。”

    康熙叹道:“那工程图就是他的作品,朕冠于靳辅之名,是因为他太年轻了,如果说工程来自于李言这一文不名的mao头小子规划,那些人还不知道要评议到什么时候。原有的大坝以不复使用,朕没有时间耽搁。你告诉他,他的这一功劳,朕给他记在心里了。”

    “儿臣代李言,谢过皇阿玛恩典。”四阿哥施礼道。

    康熙想了想,又道:“他做出的这个预算,于国是功,但因阻了不少人的利益,现在奖励他,太引人注意了,待他从江南回来吧。工程是他设计的,他去督办,定能事半功倍,那个时候奖赏,算是顺理成章。”

    四阿哥再次谢过,又与康熙说了些话,就告退了。

    朝堂上生的这些,李言当然不知道。他步履轻快地回了家,向有些担忧的南乔说了自己昨晚的状况之后,陪着快要临盆的陈氏喝了一碗粥,就倒在了netg上,一觉睡到了下午…,这才神清气爽地起netg,瞧着南乔正陪着陈氏在院子散步,于是上前问好道:“伯母,您感觉如何?”

    “tǐng好的,小家伙们怕就要出来了。”陈氏笑眯眯地道。

    见陈氏停下,身后搬着椅子跟着的杏hua赶忙将椅子摆好,搀着陈氏小心地住了下来。越是临近生产,陈氏的行走就越艰难,走不了两步,便要歇脚,但陈老和南乔都坚持说多走动有利于生产,只好着人在身后搬着椅子,方便随时休息。

    六个月的时候,陈氏的肚子就大的吓人,南乔眼瞧着不对劲——胎儿越大,将来生产的时候就越困难。她虽然没有经验,但前世这种准备没少做,只是没有赶得及怀孕而已——这个时代,又没有剖腹产,卫生条件也不好,生产就是鬼门关……

    南乔心中害怕,连忙请来陈老。陈老认真诊过脉,笑道:“恭喜夫人,是双生子”

    这个结论让家人又是一阵欢喜,但南乔还是没有放下心,偷偷地让人蒸馏了高度白酒,以免万一生产不力,能稍微消消毒,也多一份希望,而心中则是默默祈祷着用不上。

    “陈老说,就在这两天。”南乔也加了一句。

    李言又关切地问起产婆是否找好,nai娘是否寻到可靠的等等。然后又犹豫地问道:“伯母,小家伙们出来,咱们家的房子是不是不太够了?”

    陈氏责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也不差你那两间言哥儿,你莫不是嫌弃伯母这儿了?”

    李言连连说不是,解释道:“我就是实话实说。我李言走投无路的时候,承门g伯母收留,待我如亲子侄一般,让我觉得又有了家……伯母,只要您不赶我走,我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走的。但是,小家伙们生出来,连带着照顾他们的人,总得有地方住不是?”

    南乔心想,是有些拥挤了,于是就在心中盘算着后院的工坊能不能挪到别处去,只听李言又道:“伯母,我看隔壁的院子一直都只有几个仆人在打理,并没有主人家居住,您看,咱们是不是商量着买来?两个院子一并,可不就宽敞了?”李言建议道。

    这个办法更实在……南乔当下赞同地道:“额娘,咱们就听大哥哥的,等有了多的地方,乔乔也想要个小hua园呢。”

    陈氏闻言有些心动,但也有些踌躇——隔壁的宅子比自家的还要稍大一些,没有三、四千两是拿不下来的。李言是汉人,按例不能在内城区买房子,而自家的账上哪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南乔说不定可以帮衬大半,但为人父母的,怎么好和儿女开口?又不是年老需要赡养……

    李言看出了陈氏的踌躇,笑道:“我这里还有一些,回头拿给伯父。伯母,您可别推辞,不然就是将我往外赶了。隔壁院子买了,我可是准备一直住的。”

    说罢,李言下意识地看了南乔一眼。恩,南乔似乎又长个儿了……这个时代中,自己算是孤家寡人,除非南乔不愿意,不然,可不是要与陈氏一家一起住下去么?

    南乔也帮忙道:“是啊,额娘,铺子账上还有不少钱呢。乔乔要出自个儿hua园的钱,额娘您不能不收。”

    陈氏笑道:“宅子的事情咱们不急,万一人家不肯卖呢?回头让你阿玛去打听打听去……”

    南乔嘟囔道:“怎么不急,宝宝要出生了呢。买过来还要改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住的上……”说话间就着人去请宝柱回家,一边小声抱怨道:“额娘要生了呢,阿玛也真是的,这会儿了,总不在家……”

    这倒是有些冤枉宝柱了。他不是不关心陈氏,而是不知道如何关心,当着儿女下人的面,总不能让他去说些动听的话……

    每隔一天就接陈老过来诊一次脉;摇篮亲自做了四个;虽然没有时刻留在家中,但每隔半个时辰必然回家看一眼;这两天更是着紧——产婆不能住家,他要时刻注意留意着产婆们的出工状况,以保证陈氏在任何一个时间生产,他都能找到状态最佳的接生婆,这会儿不知道在哪个接生婆门前蹲点呢……

    宝柱一见自家人来请,以为是陈氏要生产,顿时心慌慌地回了家,结果一听是要筹钱买院子的事,闷了一会儿,才道:“买吧,我这就去问问去。言哥儿愿意与咱们住一块儿,乔乔愿意出hua园的银钱,那咱们就买。”

    他虽然老实,但李言在他们家住了这么久,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品xìng,说话是否真心,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而且,在他眼中,李言再能耐,也是像南英一样的小少年。

    那样一个少年,他总会想要一个家,想要长辈的关爱。自己人待人亲热,他想与他们一家一起住着,想要在买宅子的时候出一份力,也是可以理解的,没有必要拒绝,寒了人的心。至于南乔,宝柱更当她是个小孩子了,两间铺子,一家工坊,说是她的,但哪能离了自己的看守?

    账本还不是要他收着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解释几句。当初南乔和李言都对宝柱的“工作热情”的印象颇为深刻,经分析是源之于男人的自尊,或者面子。之后南乔所有的账目,都在栀子誊抄成复式记账之后,送给了宝柱保管。而南乔用的借口就是,自己年纪小,没有宝柱看着,说不定就被人瞒去了……当然,同时也没忘吩咐手下所有的员工,一定要对老爷保持最大的尊敬……

    宝柱拍板做了决定,当下就溜达出门,去找隔壁宅子的主人家商量购买事宜,而李言陪着陈氏说了会儿话后,就告辞道:“四爷吩咐我晚上去他府上拜访,时间差不多了,我这就过去了。”

    陈氏一听是四爷,赶紧催促他自去。待李言换过衣服出了大门,陈氏又将伺候李言的白霜白1ù喊了过来,询问训导一番,让两人散去后,又与南乔叹气道:“言哥儿真是好孩子,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福气……”

    南乔听陈氏说话出自真心,差点儿冲动地脱口而出说“我嫁给他”,最后想到自己的年龄,又硬生生的憋住了。

    谈婚论嫁,谈婚论嫁,自己何时才能与李言谈婚论嫁?南乔心中感慨,这个时代,谈婚论嫁的年纪已经很早了,但自己还是小……

    “乔乔,明儿记得提醒额娘,去请周记的师傅来家,好替言哥儿做几件好衣裳”陈氏嘀咕道:“他孤零零地一个少年,叫我做伯母,我不给他张罗,谁替他张罗?”

    南乔搀着陈氏看起来,继续进行她的“走动”,边走边道:“就是因为额娘心疼他,所以大哥哥才不愿意搬走呢。上回哥哥还抱怨说您偏心……”

    陈氏嗔道:“英子他有什么好抱怨的回头看我不训他若是他能有言哥儿一成的本事,我就给佛祖烧高香去”

    南乔装模作样地回头看了一眼,怕怕地道:“额娘,幸好哥哥不在,不然听了您的话,一定要跟你闹的”然后眼珠一转,道:“额娘,您想想,若是小宝宝们生下来,就让大哥哥教他们,他们学了大哥哥的本事,不是很好?”

    陈氏扶了扶小腹,喜道:“你这小脑瓜盘算的是好,但是言哥儿如今做官了,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她还想要多说什么,突然“哎哟”一声,歪在了南乔身上,将南乔压了一个趔趄。

    陈氏慌忙间又抓住杏hua,白着脸道:“乔乔,我怕是要生了”

    生了?

    南乔一阵心慌,又赶紧压下,镇定地道:“香兰,杏hua,快将额娘搀进套间,记得烧起炭盆栀子,去前面让大广去找老爷回家大兴去回net堂找陈老大方大正去请接生婆快点儿”

    陈氏一阵痛过去,听着南乔镇定地吩咐人,心中很是欣慰,只听她勉强笑道:“乔乔,不着急,额娘离生产还要一会儿呢……”

    南乔一边心不在焉地点头,一边对听见声响赶赶过来的众丫鬟道:“柳絮去厨房准备开水将备下的参汤温了端给夫人再炖几份备着记得将白棉布都用开水再烫一遍麦穗,你去看看前面还有没有人,没人的话,你就自己去国子监找少爷”

    正房与耳房相连的套间早已被收拾妥当,木netg上铺上厚厚一层新鲜的,被晒的干透的麦秸,上面铺了一层洁白的白棉布netg薄薄的被子。屏风半围了起来,麦苗麦芽正将烧了起来的炭盆一一摆放在角落。

    将陈氏安置在netg上躺下了,南乔紧张地问道:“额娘,您怎么样?有没有很疼?您别紧张,陈爷爷一会儿就到了,阿玛也就要回来了”

    陈氏笑笑道:“额娘不紧张。额娘十五岁就生下你哥哥,那个时候才紧张的很。二十三那年就生了你,都生过两次的人了,哪里会紧张?乔乔,出去呆着去,产房不干净,可不是小姑娘待的地儿。”

    南乔拉着陈氏的手摇摇头,道:“家中就我一个,我要陪着额娘。”

    陈氏还待要劝,宝柱猛然间冲进来,急急地道:“怎么样了?”

    陈氏对宝柱道:“感觉很好。这一定会顺利的。爷,产房不是爷们待的地方,晦气着呢,您领着乔乔出去吧。”

    南乔不服气地嘀咕道:“有什么晦气的。哪个人不是在产房生下来的?”

    宝柱在netg边坐下,道:“待接生婆子来了再说吧。”

    为了让陈氏省着力气不说话,宝柱和南乔也没有说话地陪着她。过一会儿参汤端来,由杏hua扶起陈氏,让南乔细心地喂了一碗下去。一会儿要生两个,吃点东西才有力气。

    南乔从没经历过生产,很是忧心,但随后而来的两个接生婆子和陈老都很镇定。接生婆轻车熟路地准备着,陈老给陈氏诊了脉后,道:“两个孩子都很健康,夫人的身体状况也很好,生产会很顺利的,恩,再有大半个时辰,我们就能看到小宝宝了。”

    还要一个小时?

    南乔被陈老领走,一边还不甘不愿地频频回头。不过出了套间之后,她心中却是一松,听说分娩是最痛的,又血淋淋的,她若真看着,说不定要留下什么心理障碍。

    外面南英还没有回来,只有陈兴医像个小大人般正襟坐在那儿。

    见南乔颇为烦躁地走来走去,不时去听听产房的声音,陈兴医闻言劝道:“夫人一定会平安的,而且现在还早的很,你不要着急,先坐一会儿。”

    南乔闻言,随口问道:“你很熟么?”

    陈兴医闻言脸上一红,窘道:“我从书上看到的。也跟着爷爷出过诊,所以知道一些。”

    南乔也大抵知道生产不是分秒之间的事情,也意识到自己刚刚问的不妥,耐着xìng子在陈兴医身边坐下,问起地别的事情,比如说最近是否画画之类的。

    “兴医,秋儿姐姐说,有人问你你挂在铺子里的画卖不卖呢。”南乔想起秋儿曾经提过这一段,打趣道:“兴医,要不你多画一些吧,卖点儿零hua钱。”

    陈兴医呐呐地道:“我就是画着玩儿,真要去画画,我爷爷肯定要失望的。再说,南乔你画的才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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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难夫妻遭遇清穿,一为汉家落魄少年,一为清朝高姓旗女。想要共结连理,再续前缘,奈何道路既阻且长... 一句话:为了成亲,共同奋斗吧!成亲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成亲,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成亲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