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四爷的意思
15o四爷的意思
常全直视南乔,低声道:“四爷的意思,一是想从您这儿直接买些熟手,将外地那些不合格的替换掉;二来,是想请您辛苦些,替我们外地的铺子带出些合格的人员来,一批批的,都在您手下走一遭,才派到外面去,将铺子一间间的开起来。比如你那些二等三等店员,完全可以独挡一面,运作一个商铺的。”
“四爷的意思?”南乔愕然。
常全示意南乔吩咐下人们离去,然后才叹息道:“一个月两万两,听起来很大一笔,但在十三爷和四爷那里,却是根本不够用的。不瞒您说,我曾提议将您的如意工坊也如吉祥铺子一般,开到大清各处,但却被四爷否决了。毕竟,工坊优先向我们供货,已经使我们赚很多了,若是太贪婪,倒是惹人笑话了。”
南乔捧起茶杯,缓缓喝了几口茶。
从常全的话中,南乔不难得出几个结论:一,四阿哥集团需要银子;二,他们曾经动过自己工坊的主意,但被四阿哥否决了,以示他们不是得寸进尺的人;三,四阿哥让南乔来培训人手,表明他信任她……
只是,这样的显得比较重大的事情,为何直接找她谈?她此时还是一个小姑娘,他们难道不应该找宝柱,或者找李言谈么?哪怕找南英,也比找她一个九岁的小女孩靠谱一点儿吧?
因为这个疑问,南乔纯真一笑,问道:“常全大哥,这个,我一个九岁小姑娘,做不得主吧?要不,你找李大哥?你知道,李大哥很有本事的,我最愿意听他的话了。”
看到南乔1ù出这种天真无辜的表情,常全苦笑着拱手,哀求道:“哎呀,我的小姑nainai,您就别装了成不?”他甩了甩脑袋,道:“虽然我会被您骗倒,但是四爷却是认为您完全能够拍板决定,您装不过去的……”
额……他凭啥啊啊他
南乔心中有一种被人揭穿的羞怒,将小身子向后摔进沙中,有些耍赖地道:“我不管,你去找我阿玛商量,或是去找李大哥去……”
常全rou了rou太阳穴,无奈地道:“我的小姑nainai,您老别这样成不?不是我瞧不起宝柱老爷,只是他有多少能耐,您不清楚?至于李大人,四爷说他公事忙的很根本脱不开身。而且,一个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吧,您忍心让李大人为了这点儿小事受累?”
南乔微微动了动。
的确,宝柱经营不来这个,而她也确实不忍心李言为这点儿事情分神……
常全拍了拍手上的小册子,道:“这铺子是您名下的,所有的人员也是您名下的,您怎么就做不得主?而且,就冲您编出的这本小册子,我常全就心服口服,愿意给你当副手”
恩?副手?这又是怎么回事?
南乔抱了个布偶靠枕猛地坐起,问道:“当副手?这又是什么说法?”
常全脸色微微红,道:“前几日,四爷突然问起商铺的事情,责问那些店员的态度为何那般恶劣,我……反正,以他的意思,是希望您接手的,不过还没有最终决定。但这培训一事,却是明确提出来的。”
然后常全又神秘地道:“四爷说,若您尽心,他也尽力使您的心愿实现……小姑nainai,您老有什么心愿,能透1ù透1ù不?”
她的心愿,她的心愿……
南乔再次将自己摔进沙中,双手成拳,向着布偶靠枕猛捶不已,心中愤怒地控诉道,卑鄙太卑鄙了
要挟这不是要挟是什么
他堂堂一个贝勒爷,未来的大清皇帝,啊,竟然要挟压榨她一个弱女子而且,她还不是一个女子,她还是一个小孩好不好真真是太卑鄙了难道他就不觉得这样很掉身份么?
常全傻眼地看着无声猛捶靠枕的南乔,小心肝随着那靠枕一颤一颤的。他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中庆幸,自己主动对南乔行礼,果然是个最正确不过的选择……
泄完怒火,南乔缓缓啜了一口茶水,理了理有些凌1uan的衣衫,叫进了秋儿。恼怒归恼怒,对于四阿哥的吩咐,她却是不敢不理会的。
皱眉仔细查看着三家店铺,一共三十名女店员,二十名男店员的名册,南乔用炭笔仔细勾出六名女店员,四名男店员的名字,抬头问常全,道:“您急着要人么?”
常全看着南乔满含煞气的小脸,悄悄地吞了下口水,道:“不急的,不急的,眼看这中午到了,小的请您吃了饭,咱下午再继续做事?”不知不觉,他竟然又放低了身份,连“我”也不用了,称起了“小的”。
南乔哼哼几声,道:“我要去德福楼。”
德福楼,京城第一贵的酒楼,最普通的一桌就要几十两,上等的那是成千上万两……常全mo了mo身上的银票,虽然心疼,但没敢反悔,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南乔对秋儿道:“秋儿姐姐,通知我勾出的这几个人过来,将我的意思透漏出去。”
“好的,小姐。”秋儿收起了名册,依言寻人去了。
南乔说的凶恶,但她生xìng不喜1ang费,只点了几样珍贵的菜,总共也就用去了几百两银子,让常全狠狠松了口气。
吃饱喝足,南乔心情好了一些,道:“常全大哥,我这里,一个铺子也不过是十几个店员,很难给你提供多少人来。这十个人,都是当初开业时的第一批店员,也是销售成绩最好的一批店员,当个小掌柜还是没问题的。之后,每个月我最多只能给你一个勉强能胜任掌柜职务的人了。”
“一个?”常全贪心地道:“太少了吧?多一点,铺子生意好了,你家的红利也更多不是?”
南乔摇摇头,道:“不合格的人,最好不要。就这样,我也觉得时间太短了,很不妥呢。”
常全见南乔完全没有商量的样子,勉强点了点头。之后,南乔又询问了常全外地店员的工钱标准,重新将他们归了等极,定了待遇等等,然后,南乔缓缓地道:“常全大哥,对外,我们的吉祥铺子可是只有地域的区别,而没有其他区别的。这些人,我会告诉他们是奖励他们升职,我的意思你懂么?”
常全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四爷说,您的人可以信任。”
南乔气恼地道:“这不是谁的人的问题,我只是不想让他们觉得自己像是货物一般被转手……如果你需要他们的身契的话,我可以给你们,但是,将来如果他们想要赎身,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不想食言的。至于短缺的人,如果你那边不提供人手进来,那我先自己补充了。但还是希望你能派人来。”
常全从怀中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对南乔道:“这是四阿哥jiao待的,必须给您的培训费。人手的话,我知道你那里还有富余的,暂时就直接从你的工坊中补充吧。以后需要的话,我再送人来。”
南乔毫不客气地将银票jiao给栀子收了,细细地将京城铺子与外地铺子在制度上做了统一,最后才叫进十个人,塞的小小的休息室中稍显拥挤。
南乔由秋儿陪着,微笑地站在十人面前,目光在每个人身上都停顿了一下,才感慨地道:“不知不觉,吉祥已经已经开业近两年了,你们都是第一批进入吉祥,跟着吉祥一起成长的人。我记得你粉樱,原名方樱hua……”南乔一个一个的,说出他们的名字,他们的成绩,他们工作中经历的趣事,说的每个人都面上微笑,眼泪却是忍不住地流。
最后,南乔微笑道:“如今,以你们的能力,已经能够独领一方了。恭喜你们,你们的成绩得到了肯定,将出京去担任一铺之长同时,你们可以用店铺给你们的名字,也可以恢复自己的名姓,希望你们都能够更出色”
这一番临别训话,听的坐在一边的常全眼中异彩连连,忙用力记下南乔语言,手势,觉得自己给自己的手下这么训一下夸一下,他们干活的劲头还不涨上几个1ang头?同时,他心中又感叹道,四阿哥的眼光果然从没错过,这位小姑nainai,果然不是一般的姑nainai……
这些店员们虽然已经得到了通知,心中有了准备,但此时,还是忍不住jī动万分。他们本不过一个卑贱的奴仆,茫茫然不知道生活存在的亮点,但是是眼前这个小姑娘,她教会他们认字的同时,也教会了他们认清楚自己的价值;她给他们工作的同时,也给了他们希望……
“小姐,我们……我们还能见到您吗?”一个站在前排的姑娘问道。
南乔稳稳地点了点头,微笑着道:“当然了,你们从一个五等店员,到现在的二等店员,一等店员,如今又成了掌柜……之后,如果你们工作出色,现在是一个店铺的掌柜,将来也许会是一个城市三五个店铺的掌柜,再后来呢,会是一个行省上百家铺子的掌柜,一个省之后,还有一个大区,最后回到京城,咱们吉祥铺子当一个总管事,又有什么不能的呢?”
原本以为做掌柜已经是最后目的的员工们,得知前面竟然还有那么大的提升空间,自然是兴奋非常,一个个都保证要努力工作……
“好了好了,放你们三天假,最后在京城好好玩一玩,别出去了,有小店员问你们京城的样子,你们答不上来丢人……”南乔拍手笑道:“十五日早上卯时整,在下面院中集合,到时候,便会知道你们下一任的地址了,现在,安心游玩吧”
看出南乔还有事处理,新掌柜们鱼贯退去了。
南乔坐回沙上润润嗓子,道:“常全大哥,你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常全忙问起刚刚南乔提起的掌柜分级,南乔道:“这个记下来,用不着那么快就实施的。有空了,我做个章程给你。”
今日来的目标已经完全达成,常全也看着南乔的兴致不是很高,识趣了告辞,打马回了十三皇子府。
一个shì卫迎上来道:“常管事,爷吩咐了,您一回来,就去回话。四爷也在。”
常全点了点头,当下不敢耽搁,随着shì卫一起到了复亭。
&www.uu234.net末阴沉的天气,微风吹拂着水面,带着点微微的凉意。常全走进亭中,甩袖跪地,道:“奴才请四爷安,请主子安。”
十三随意地一挥手,让常全起身,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丫头答应了没有?”
之前四爷听了常全的汇报,指出了商铺经营中的种种问题,恩,因为垄断,都不是致命的问题,但也都是影响极为不好的问题,比如店员态度傲慢恶劣。对比京城几家商铺的体贴周到的服务,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十三是不服气的。在他眼中,京城那是贵人云集之地,一个看似普通的人都有可能是皇子皇孙,一品大员,店员自然要放低姿态,小心应对。但外地,听闻吉祥是十三的铺子,哪个人不给三分薄面,店员傲慢些,也是正常……
“回爷的话,南乔小姐聪慧之极,奴才不及她。”常全掏出那份店员手册恭敬地呈上去,将与南乔会面的情景细细地描述了一遍。
十三翻着手中的册子,听着常全的讲诉,眉头不自觉的高高扬起,不停地嘀咕道:“这些都是那小丫头的本事?不是李言教的?我不信,我不信……”
而四阿哥则是把玩着茶盏,一副理应如此的样子,嘴角微微扯动,心情似乎颇为愉快。
待常全讲述完毕,四阿哥道:“回头你也照样做个各处店员的详细名册,每人的业绩统计成册,将那分级制度实行起来。在人员的任免方面,多去请教她。下去吧。”
常全见十三没有吩咐,低声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十三拿着手中的册子挠头,惊异地问道:“真不是李言教的?”
四阿哥摇摇头,道:“子默官衙中公务繁忙,除了偶尔路过,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去那铺子巡查过了,不可能是他教的。就算这分级制度是子默提出来的,但你没听到最后那丫头临别的训话吗?常全去的突然,这中间子默可没有见过她……那样一番话,是一般小姑娘能说出来的?”
“真是邪乎……”十三摇摇头,嘀咕一声。
四阿哥拿过那册子翻了翻,道:“这制度其实和官职制度差不多。一个店员,就像是刚入学的学子,然后努力工作,就像学子努力读书,经过层层考试,最终学成,然后做了官。这一个铺子的掌柜就好比一个县令,县令上面是府衙,府衙上面有总督,最后到京城的大员。人人都知道自己的努力的目标在哪儿,然后胡思1uan想的就少了,努力工作的便多了……”
十三张了张嘴,但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最后又低低地嘀咕道:“邪乎,邪乎的很……”
不理会十三的嘀咕,四阿哥望着bo光粼粼的湖面微微出神。那个小姑娘,似乎越是去看去探索,越是让人惊奇呢……她倒是没有一次,让自己失望过啊。
十三嘀咕完毕,四阿哥也回了神,凝眉道:“户部越来越空,去年江南赈灾款和工程款已经让国库变成了一个空地,若不是子默砍掉一大笔费用,并且将款项分成了几批次,再加上以工代赈,那咱们堂堂大清,怕是连饷银都不出来了。咱们国库的账上应该有银子,但国库的银子都是那些硕鼠们借去挥霍……也是时候还了。”
十三一惊,道:“可是四哥,皇阿玛是想清理欠款没错,那欠款是该清也没错,但是,四哥,这个差事,这个差事,咱们不能揽啊那是得罪整个朝堂的事情啊,若真是去做了,怕您就……”
四阿哥叹息一声,道:“这个差事,怕是由不得我不接。而且,那些hua着国家银子的蛀虫们,也该付出代价……”
这也是他为什么对十三的生意上了心,只是,一个月两万两,离他的缺口还差的太多,只怕是杯水车薪,不济事……
四阿哥和十三在谈议论国事的同时,南乔也坐在李言书房中对她如今的身体来说,有些高的椅子上,压着声音,愤怒而又无奈地向李言控诉着四阿哥无耻的要挟。“李言,你说,他怎么能那样呢?啊?欺负咱小老百姓怎地?啊?”
李言宠溺地给南乔续上茶水,好让她能随时润润嗓子。待南乔的愤怒耗的光了,才微笑道:“其实,这不也tǐng好,不是么?若是我再出差时,你也可以以这个为借口一起去呀?这个朝代的小姑娘都困在狭窄的一地,实在是有些可悲。乔乔你如果有机会,多多走走也是好的。”
南乔认真想了想,似乎有这个好处,但是……她最后掰着指头算了算,哀叹一声,道:“还是不划算啊李言你说,历史上雍正上位前,一直都是一个比较穷得王爷,也是一个不贪钱的王爷,那为何他又突然对挣钱有兴趣了?”
151 历史的虚假与真实
151历史的虚假与真实
李言笑道:“他是一个刚正的人,捞脏钱肯定是不屑的。但还是那句话,如果银子来的清清白白,他为什么会不要?毕竟,银子的作用绝对不小,至少能将他的暗探扩充扩充不是么?而他突然对银钱上了心,我猜,该是与朝堂上马上要生的一件大事相关吧。”
“大事?是什么?”南乔好奇地问道。
李言chou出一张白纸,食指在上面缓缓划过一道曲线,仿佛正在阅读上面内容,道:“鉴于国库已经到了无米下锅的境地,老爷子将会命太子、四四、十三清理户部积欠。要知道,国库不是没银子,而是银子都被借出去了。”
南乔懒懒地趴在书桌上,“哦”了一声表示知晓,抬眼问道:“你是说,四四欠了国库的钱?”
额……李言顿时有些苦笑不得,无奈地解释道:“四四或许没欠,但他的那些手下呢?那些欠债的,虽然有拿着国库的银子去做生意或者挥霍的多,但也有不少清廉的官员,他们无奈借了钱,但是换不起。不过这样的都是小数目,不算什么。”
李言虽然十分想给南乔上一课,但见南乔懒洋洋一副事不关己不想nong明白的样子,最后只好抓个典型,道:“知道上次跟你说过的,曹雪芹他祖父曹寅吧,也就是现在江宁织造,亏空了几百万两的银子。而这些银子,都是他数次接驾亏空的,就算他全部家财散尽,怕也还不起。而这个曹寅又是康熙的nai兄,那情分决不一般,与四阿哥也颇为友好。历史上,曹寅因为积债难还,死了。”
曹雪芹……《红楼梦》?
想起比较熟悉的《红楼梦》,南乔有些了然地点了点头,玩nong着手指,若有所思地道:“因而四阿哥需要钱,好资助那些值得帮忙的官员,借机收买人心?”
李言含笑点了点头。他的乔乔不笨的,只是懒得在这上面hua心思……
“唔。几百万,他们拿不出那么多钱吧?”南乔道。
李言点头,道:“的确。以四四和十三名下产业的产出,他们根本出不起这笔钱。而吉祥的盈利虽不错,但时间还是短了。如果吉祥早做十年二十年,那倒是有点儿希望的。”说道这儿,李言沉yín许久,才继续道:“现如今是四十五年。四十七年的时候,太子将会第一次被废,而十三不知为何原因牵连其中,虽没有明言,但康熙不再传他进宫,不再命他做事,形同被圈禁,直至雍正上台,才重新启用。”
“你是说,十三后年就要倒霉?”南乔坐直了些,关切地问道。她关切,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家和十三因为吉祥紧密相连,而且因为南乔一直对十三的印象很不错。“你不知道原因?”
李言摇摇头,道:“这好像一直是个谜团,史料中没有任何记载。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小心劝解,争取不让事情再次生。比如说,清缴欠款,完全可以以一种更温和的方式,而那曹寅或许不用死,至少不用背着‘被钱bī死’这样的名头。”
“如今四四和十三都是听从太子号令的,至少明面上是。而十三的话,他忠于四四绝对比忠于太子多一些,因此,我想,如果四四能够掌握更多的筹码,事情会不一样。”李言微微一叹,道:“乔乔,来到这里我才现,我认为自己知道的那些历史,很多都是扭曲不实的。那些电视上的,小说里写到的,很少是真的。比如说,二月河的小说中有一个叫魏东亭的人,是康熙的近臣,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所以,我一点儿都不能大意,不能主观地凭着印象做判断。”
南乔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电视也好,小说也好,可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
李言点头,道:“不过,乔乔,你哥哥如今也已十五,可以参军了。如果等到下一次武举,说不定会有什么变化。我打听到兵部有笔帖式的空缺,塞上几千两银子,再与四四或者十三借个话,十有**能成。”
“银子我倒是有,只是不知道南英心中作何想。朝堂上的事情,他们自己去谈吧,我这里约能挪出一万两银子给你们打点,多了就难以周转了。”南乔估算道。
李言应了声。
南乔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粗短的时针指向五点方向,南英说不定在又在跟哪个朋友一起游dang。听着指针的咔咔声,南乔心中一动,突然道:“那个,李言,你刚刚说,让四四有更多的筹码,是什么意思?这一次清缴欠款,你有了主意了?如果他缺钱的话,你以前不是说知道如何制作钟表么?这个东西,那比布偶赚钱容易多了吧?”
李言没有回答,而是手指点击桌面,静静地沉思起来。欠款方面,他算是早有了点腹案,但是制作钟表……这样一个作坊绝对会暴利是没错……
李言缓缓地道:“我注意京城有修理钟表的匠人,我也可以以这些人为基础,训练一些工匠来,但是乔乔,我没有精力去做这个。如果将来,我们成亲之后,我定是愿意去建作坊,建学校,让蒸汽机在东方出现……这些都是我梦寐以求的。近代史上,我们为什么落后挨打?”
李言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掩饰地一笑,道:“不说这个了,雍正会是一个不错的领导者,咱们得一步一步的。”推翻这个正处于鼎盛时期的庞大国家显然是妄想,那么,掌握更多的权利,改变能改变的一切,才是可行的。反正,不会更坏了。
李言眼中的那一丝痛苦,南乔看在了眼里,也知道他在痛苦什么,但对于这样沉重的,让人无法呼吸的话题,她不知道怎么去开口——开口也没有用,就如同李言选择掩饰住一般。她的眼前突然闪过四四那日在工坊问起“飞机”、“火车”时那种向往的眼光……
“这样,你依旧只给张图纸,其他的,让别人去处理?”南齐犹豫地道:“或许,我也可以帮忙。技术上的事情我不懂,但生意管理上,还是有那么一点本事的。”
李言笑了笑,道:“这件事情,先缓一缓吧。”
他还想解释点儿什么,但见南英正好回来,路过书房这儿,见南乔也在,也就走了进来。
李言笑道:“正好,我们正说起你。南英,我真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的妹妹,甩给你一万两银子,竟是丁点都不心疼的。”
南英有些mí糊,拉了把椅子坐下,问道:“什么一万两?给我做什么?”然后有馋着脸问南乔道:“唉,妹妹,你原来有这么多钱啊借哥两个huahua……”
南乔鼻孔一抬,微哼道:“严宽可是跟我说,你一个月连一次工坊都不去了……你的那十两银子的工钱,是不是不想要了?”
南英一窒,赔笑道:“那个,妹妹,哥哥这不是课业繁重吗?我明儿就去,明儿一准去”
李言微笑着看着这两兄妹扮了会儿嘴,才开口道:“南英,你也满十五了,想过走什么路没有?还是要参加武举吗?那可还要等待两年多……”
谈及正事,南英收起笑容,点头道:“恩,我想,武举的话,至少是一项荣誉,以后路也能顺一点儿。怎么,李大哥,你有什么建议?”
李言笑道:“但是书院中,犹如hua在温室,也1ang费了光阴。我的意见呢,你现在就入伍锻炼,或者入兵部。兵部笔帖式,hua钱疏通一下,再请十三爷打个招呼,没问题的。”
“笔帖式?”南英眼睛亮了一下,道:“要hua多少?”
李言道:“三五千两吧。你放心,这点钱,乔乔出的起。”
“这么多……”南英犹豫了很久之后,将南乔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乔乔,你还有钱没有?”
“怎么了?”南乔道:“如果有正当理由,我倒还有一些,但你要想着去胡hua,那对不起,妹妹我很穷的。”
南英挠头道:“不是。是东泽。”
原来,东泽家人现钱多多不见了,心中惶恐,又怕太子责难,就悄悄瞒了起来。但这也不是长久的办法,东泽就和他父亲商量,反正府中众人都认为那“繁hua”是个女子,又整日里浓妆yan抹的,太子也没见过,就想着买一个烟hua女子入府替代繁hua,李代桃僵。只是,一个资质上好的清倌人,价钱都不低。东泽倒是找到一个乍一看与繁hua脸盘身形相似的女子,不过,她的身价是六千两。
而东泽家收入不多,但hua销不少,一时间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若是买个便宜的,连府上的下人都能看出不对,如何骗的了别人?东泽的朋友中,知道繁hua底细的,也就南英一人,因而才跟他抱怨牢sao。
“乔乔,那个繁hua,怎么说也是我们惹出来的,东泽又是我朋友,你这儿若有钱,就帮衬点儿。我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个。我买官疏通,以后也还有机会,但东泽那里,却拖不得了。”
152 没钱了
152没钱了
“差多少?”
“五千两银子。”
“五千?”南乔不由得声音拔高,道:“你的意思,他偌大的一个家,只拿的出一千两?玩笑吧你”
不是她不愿意出这笔钱,毕竟,正如南英所说,东泽家的困境,她算是要负全责的,只是,东泽家有什么产业她不知道,但单看那大的一个宅子,那大一个跑马场,居然只有一千银子可用?太让人难以相信了些
南英暗暗瞧了李言一眼,见他仿佛没有听见他们谈话般,凝神在纸上勾画着什么。他脸色微红,仿佛缺钱的是他自己一样,道:“别那么大声,乔乔。他们家没什么产业,更没有什么高利润的铺子,一个月一间商铺能收入几十两就谢天谢地了,可不像你的吉祥,都是上千的。伯父的年俸才不过几百两。收入不多,但单他家养的那些马,就是好大一笔开销……反正,普通旗人家都那样,看着光鲜,日子多是紧巴巴的。”
想起自己家以前的窘境,南英微微感慨,用力抿了一下嘴net,道:“官职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这会儿,还是先将你惹下的烂摊子收拾了。而且,还是借出去的,他们日后总会还你的。”
南英翻了个白眼,道:“我就是惊叹一下,又没说不出钱。只是……”救了一个人,却要牺牲另一个人,让她觉得十分的荒谬。不过,对于那个被选中的女子来说,不用倚门卖笑,应该是件好事吧?
“只是,怎么了?乔乔?”南英问道。
南乔有些恍惚,听见南英问话回过神,道:“没什么,我这就知会他们给你备银票。还有,疏通做官的事情,你跟李大哥好好商议商议,去掉这五千两,再挪出五千两,虽然紧点儿,但也差不多行。笔帖式那种好位置,平日里难得有空缺吧,我反正平日里是用不到什么钱的。”
这么说定之后,南乔与李言打过招呼,出了书房。
走出书房才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若有如无的细雨,打在人脸上凉丝丝的。
“小姐,您怎么了?”栀子替南乔撑起了一把纸伞。纸伞浆染成深深浅浅的绿色,被雨水打湿之后,更像是一副画。
我只是突然觉得兴致不太高……南乔一个深呼吸,迈进了细雨中,微微笑道:“我只是看着下雨了,觉得意外罢了。”
回到房间里打开自己装银票的小盒子数了数,一共四张,面额一千两,加上刚刚常全给的培训费,刚好凑够五千两。南乔将五张银票用个信封装起来,递给栀子,道:“栀子,去给少爷送去。然后你出门去与秋儿和严宽说一声,让他们合计一下,从账上再挪出五千两银子来备用。”
栀子很是吃惊,双手颤抖起接过信封,道:“奴婢一定给少爷送去。”这么多的钱……在铺子中的时候,揣着一千两的银票已经让她很是坐立不宁了,好不容易熬到常全走人,银票jiao了出去才松了一口气,这一回来就又揣上更多的?
南乔扑哧一笑,道:“不过是几步路,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难道院子中还能出强盗不成?”
栀子脸色一红,道:“奴婢不是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嘛……有点儿烫手。”
“怎么又奴婢上了?”南乔摆手让她快去,道:“慢慢就会习惯的,也就是几张纸而已。”
几张纸而已……待栀子步履慌1uan地出了门,南乔撇了撇嘴,对着空空如也的钱匣子微微自嘲。亏自己还曾经担心过自己会变成闪闪亮的小金人……
李言一直专注于朝堂,并没有置办什么产业,贪官肯定也不会做,吉祥的分红估计也只能勉强维持他的应酬hua销。家中更是底子薄的很……
银子啊
而四阿哥似乎也需要银子,十三……距离十三倒霉只有两年了。
如今来钱最快的,就是那工坊了,应该让严宽将分工坊赶紧开起来……而自己,也要多画点儿画册子了。南乔突然觉得时间似乎一下子走动的快了起来,合上空空的匣子,收拾了桌子,开始调墨画画了。
没办法,画册的订单很够生产一阵子,但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出新画册了,应该努力一点儿。额,自己似乎有从预备画家(她的绘画水平还不能称“家”)转职成画匠的趋势……
“乔乔,那个,东泽想当面谢谢你……”南英抓了抓额头,道:“还有那个女子,你有没有兴趣见见?听东泽说,长的真的和女装的钱多多相差无几。”
南乔正在努力绘画,听见只是感谢她本想要推辞——自己惹出的麻烦,还要被人感谢,她觉得自己的脸皮没有那么厚,但一听那女子也在,她突然有了见一见的兴趣。
“在哪儿?”南乔没有停笔,这一张就快收尾了。
“就在清风茶楼。”南英道。
tǐng近的……南乔点了点头,又用了三五分钟细细将最后几笔画完,搁了画笔,将画纸压好,洗净了手,jiao待了自己的去处后,跟着南英出了。
清风茶楼。
看到招呼自己的,又是当初那个小二哥,南乔微微点了点头,道:“小二哥。”
小二哥一见是南乔,脸上有些chou搐,哈腰道:“看到小姐无恙,真是再好不过了。”那日南乔借着他走脱,被掌柜知道,狠狠骂了一顿不说,还罚了他一个月的月钱……
南乔示意栀子赏了小二哥一两银子,歉意地道:“当日迫不得已,一定给小二哥添了不少麻烦,真是对不住。”
一两银子,算是他三个月的收入了……小二哥眉开眼笑地道:“不妨事,不妨事……”
这个时候,东泽从楼上的一个窗户中探出头来,扬声招手道:“南英,这里”
“小二,带我们上去吧。”南英吩咐道。
小二也不再多话,殷勤地引着一行人上了楼。南英的跟班虎子被留在下面,栀子模糊已经知道钱多多,就跟了进去。
一进门,南乔立即怔住了。
正对着门,偏里面的位置,袅娜地站着一个繁hua似锦般的女子,消肩细腰,乌压压的头松松挽起,但看背景,就知道这是一个极美丽的女子,关键是,一个背影身量都与钱多多极为相似的女子……
“小女子繁hua,见过少爷,小姐。”听见有人进来,那女子转过身,对着南英和南乔盈盈施了一礼之后,微微抬起了头。
南乔有些傻了——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那眼睛,那脸盘,那嘴net的形状,活脱脱是那女装的钱多多
南乔下意识用手指捂住了嘴,将目光迅下拉——没有喉结。xiong部……不丰满,但还是能看出一点儿女子初育的样子……
“怎么样?很像吧?”东泽起身掩上了门,对南英得意地笑道。
南英也是看傻了,听的东泽说话,愣愣地点了点头,道:“一模一样。”
东泽得意地道:“那是,这可是我逛遍了四九城的窑子……额……”想起房间中还有一个小姑娘南乔,他慌忙将显摆的话咽了下去,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偷偷撇了眼南乔。觉南乔根本没有听他说什么,才一拉南英,疑huo地道:“你妹妹怎么了?她也认识繁hua?”
“怎么会……”南英一个jī灵,摇动南乔的胳膊,笑道:“妹妹,妹妹……”
南乔也恍然回神,对着“繁hua”甜甜一笑,道:“这位姐姐真是太好看了。我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人……”
繁hua再次盈盈下腰,道“小女子当不得姐姐如此称呼。小姐谬赞了。”
她再次说话,南乔终于觉道,除去男女的生理特征,这个女子与钱多多有何不同——钱多多的神情多是隐忍的,而这个女子,却显得淡漠……
只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两个人如此相似?是巧合,还是两人有什么联系?姐弟?
想起这个可能,南乔心中一凛,忍不住问道:“姐姐,你……原本姓什么?”
听到南乔如此问话,繁hua有些愕然,随后,淡漠的脸上闪过一丝mí茫。许久,才有些怅然地道:“小女子贱姓本不愿提起,但既然小姐想问……如果小女子记忆没有出错的吧,我应该是姓‘钱’吧。只是,时间过去的太久了,记差了也说不定。”
钱
南乔身子忍不住晃了晃,死死地咬住嘴net。她就知道她就知道
“南乔妹妹?南乔妹妹?”东泽疑huo地问道:“你怎么了?”
栀子虽有些吃惊这位漂亮姐姐与那日红绫偷回来的那位很相像,但却没有想的太多,见南乔失态,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道:“小姐,小姐,东泽少爷跟您说话呢。”
对了,东泽还在……南乔回头对东泽天真一笑,道:“东泽大哥,我一直都想画一个美人,刚刚还在想到哪找一个呢,没想到这一下子就看见了。东泽大哥,我能跟这位美人姐姐单独待一会儿吗?我想多看看她,然后回家画下来。”
VIP卷 153
VIP卷153
东泽呵呵一笑,道:“当然没问题。听南英说,那些银子都是你出的,谢谢你了,南乔妹妹。这是我写的欠条,你收好了。不过,不知道啥时候才还的起,呵呵。”
自己害的别人家必须出这一笔钱,还要冒风险,却还担了别人的谢意……南乔觉得脸上有些烧,让栀子将那欠条手下,勉强换成个调皮地表情,笑道:“没关系,只要你记得就好,我相信东泽大哥日后一定会很有钱的,嘻嘻。”
不好意思面对东泽那感jī的神情,又想知道这位繁hua是不是与钱多多有关系,南乔向东泽招呼一声,拉着繁hua离得两位少爷远一点儿,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待上茶点的小二出了门,南乔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道:“繁hua,你还记得你家乡在哪儿么?家中还有什么人?有没有哥哥弟弟什么的?”
这繁hua看起来年纪与钱多多相当,她不清楚钱多多的年龄,因而问的有些不确定。
知道是这位小姐出的赎身银子,繁hua心怀感jī,怅然地道:“贱籍女子,本不敢提家乡父母,但既然小姐问起……”繁hua虽然没有隐瞒,但是,她六岁的时候就被父母卖入青楼,只记得家乡在南方,父母亲人的境况却是记不清楚了。
被自己父母变卖……南乔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踌躇一下,问道:“那你还记得,你父母为什么卖你吗?”
“为什么?”繁hua愣了一下,淡淡一笑,道:“日子过不下去了吧。全家人没有一口粮食,那种挨饿的滋味……爷爷死了,弟弟饿的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活不下去了,于是就用我换了十几斤的粮食。”
“对不起。”南乔只觉得所有的语言都是那样的苍白,那样的……无力。
繁hua淡淡道:“没有什么。这都是值得的。卖了我,不仅我能够活命,一家人都能够活命。而如果……那么,我们都会死。”
南乔再次无语。
她说的很对,面对那样的困境,她的父母只能牺牲她。或许不是牺牲,毕竟,jiao给别人,她至少不会被饿死……那样的选择虽然残忍,但却是唯一的选择,甚至是明智的选择。
不过,感叹这些没有什么意义,南乔摇了摇头,问道:“我听你说起弟弟,你记得你的弟弟么?他叫什么?”
繁hua微微一笑,道:“恩,他其实只比我小一丁点儿,我们是双胞胎。他有一个很好的名字,叫钱多多,呵呵。我饿死的爷爷希望我们家能有很多很多的钱……”
“钱多多”南乔虽是有了准备,但还是惊叫出声,但立即捂住了嘴。
“小姐?”繁hua起身赔礼,只是,她说错什么话了?
世间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南乔心中震惊难安。她救了弟弟,却要将姐姐送去替代……
“是这样的,繁hua。”南乔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将关于钱多多地事情低声陈述一遍,最后看着繁hua,歉意地道:“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真的。对不起。”
繁hua一直静静地听着,直到此时才流下一滴眼泪,站起身,缓缓跪倒,哽咽道:“不,小姐大恩大德,奴婢永生难报原本,赎身之恩就难以报答……”
“可是,我们买了你,也是要送人的。”南乔觉得很愧疚。
“不是这样。”繁hua缓缓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的。讨好一个男人,比起不得不讨好无数男人来,已经算是天上地下了。更何况,我是去挽救自己的弟弟。小姐,您放心,您的那些钱,奴婢一定想办法还您。如果有可能,我愿意十倍百倍的还你……”
“那,你要不要见见钱多多?我可以唤他来此。”南乔扶起繁hua。
“不用。”繁hua神色一暗,道:“请小姐慈悲,不要告诉他我的情况。”
南乔默默叹息,又与繁hua对了词,才携手回到东泽和南英的桌子边上。
南乔重新拿出欠条,对东泽笑道:“东泽大哥,繁hua姐姐我很喜欢……恩,如果,她没有被送出去的话,我要她给我当丫鬟,你不许扣下繁hua姐姐虽然长的美,但你不许打坏主意恩,那样的话,你就不用还钱了。”
东泽有些尴尬,拱手讨饶道:“不敢,不敢。我可是正人君子来着。”
“哈,你还正人君子?”南英指着东泽,十分好笑地道:“你可是给我们吹嘘过,你的两个丫头,都被你祸害了……”
东泽涨红了脸,恼怒地将南英手指拍掉,道:“去去,你妹妹在呢,瞎说什么。”
呃……南乔装作没有听懂,好奇地看着两人吵嘴,一边还乐呵呵地捻了个梅hua糕吃着,心中却冲着东泽翻了无数个白眼——有十六了么?成年了么?就开始祸害丫鬟,也不怕腰肌劳损南英倒是不错,至今都还清清白白的……
意识到南乔的存在,南英正了正神色,谈起了正经事,道:“哎,东泽,你说我是直接去考笔帖式,还是直接进军队,或者等两年再考武举?”
东泽愣了一下,然后咧嘴一笑,使劲拍了拍南英,道:“小子,可以啊,笔帖式都有把握?”
南英郁郁地道:“还不是要砸银子进去。东泽,我是认真的,给点意见。”
东泽收起了玩笑,道:“如果你有把握,当然是去nong笔帖式,那是做官的捷径。军队的话,你家是正白旗,hua点钱就能进禁卫军,立功升职都快,也不错。至于武举,以我说,你还是算了。”
“咋?你是说我没本事考不上还是咋的?”南英不服气地嚷嚷道。
东泽抿了一口茶,道:“不是哥看不上你。你再练两年,多了不说,考个武进士那是没问题的。只是,南英,那个有啥用?考了武进士,还不一定能分进近卫营呢,若是给你nong到驻防八旗中,不知道分到那个犄角旮旯中去驻守,就算是直接给你个守备当当,你能愿意?更何况,离武举还要两年呢。有这两年,无论你是做个笔帖式也好,还是做个禁卫也好,说不定就能有机会立功升官。就算不立功,那两年也是资历不是?”
南英点了点头,闷声道:“和李大哥说的一样。只是,凭着本事,考个武状元,一直都是我的梦想来着。笔帖式和禁卫军,我怎么觉得都是用银子买来的。”
东泽嗤笑一声,道:“我说哥们,别犯傻了。就算你中了状元,你不塞银子,你以为你就能摊上个好位置?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以前,你家那情况,我知道,除了凭本事挣,你没有别的办法,但现在不同了不同了,知道不?”
东泽看了一眼南乔,对南英语重心长地道:“我说哥们,你是不是觉得总让南乔妹妹出钱不好意思?我告诉你,你出息了,南乔妹妹才能涨身价,你们家才能跟着涨身价,以后才……你自己想想”
南英默默想了想,然后嘿嘿一乐,美滋滋地吞了个点心,有点儿欠扁地道:“咱就是有个好妹妹,你就没有眼馋死你”
“我x——”东泽愤怒地一拍桌子,将骂人的话堪堪吞了下去,有些气馁地痿在桌子上。突然,他一把抢过南英手中的点心盘子,笑眯眯地送到南乔面前,哈着腰讨好地道:“我说,南乔妹妹,你也是我妹妹吧?”
南乔感慨完东泽虽是sī生活不检点,但分析能力不错,正津津有味地看着两人逗乐,见东泽突然对着她,笑的很狗tuǐ,她心情不错地道:“当然了,东泽大哥。”
东泽将点心盘子推到南乔手边,谄笑道:“那,妹妹,哥再跟你借点儿银子成不?哥不是上三旗,进不去近卫营,也不用去买什么笔帖式,只要一点儿银子,随便进兵卫哪个营,只要不去外地驻防就成”
“啥时兵卫?要多少?”南乔问道。
东泽一听有门,忙很狗tuǐ地解释起来。原来八旗兵总体上分为“禁旅八旗”和“驻防八旗”。禁旅八旗留驻京城,是禁卫军xìng质的部队,又分为郎卫和兵卫两种。郎卫又称亲兵营,由领shì卫府统辖,全部官兵都是从正黄、正白、镶黄这上三旗的人员中挑选。而兵卫主要负责卫戍京师的工作,分护军、骁骑、前锋、步军各营。而驻防八旗是朝廷派遣在全国各地的武装力量,用于镇压地方的。旗人们之所以不愿意去驻防,不单是因为离京的缘故,更是因为在地方上,立功升迁的机会远比在京城少的多……
“怎么样,银子不用多,只要千儿八百两就够用了”东泽拇指摩擦食指,望着南乔两眼放光。“我阿玛攒了好久才攒了一千两,结果碰见了这破事儿……”
额,这样一说,似似乎自己不能拒绝。当然,南乔本也没有打算拒绝,她笑眯眯地道:“一千两,唔,还是能凑出来的吧,东泽大哥,你什么时候要用?用的时候我让哥哥带给你。”
154 记账法
154记账法
“哇乔乔你就是我亲妹妹”东泽闻言十分兴奋,他不好去抱南乔,转身狠狠地给了南英一个jī烈的熊抱。
南英用力挣脱东泽的怀抱,白眼一翻,道:“想也别想她是我妹妹”
这样的不做作的友谊,让南乔心中觉得很温暖,似乎,外面一直飘洒的细雨,也没有那么黏糊难受了。
而那繁hua,也许她以往的名字不叫繁hua,但现在,那位裹在灿然如朝霞般锦缎中的女子,一直淡然微笑地坐着……
再热闹的时间也有道别的时候,东泽雇了顶小轿让繁hua坐了,自己打马走在雨里,hún不在意那纷纷洒洒的雨丝。南英没有陪她,说是去找李言……
南乔没有乘车,撑着伞慢慢在雨中前行。刚刚红绫找了来,禀报说,四阿哥逛进了吉祥铺子……他那样的大人物,总不至于闲来无事逛街,恩,也许是在观察明间疾苦也说不定。只是,观察的话,不应该去逛有关民生的粮油铺子吗?布偶铺子能有个什么逛头?
也许是,常全说的,什么,让她打理全国的吉祥铺子?不至于吧?常全是有些经验不够,但他四爷府,十三爷府下,一共那么多的包衣奴才,难道就扒拉不出一个生意上的人才?
自己家中随便选一个,还碰上严宽那个精明的呢。
一路上,南乔思绪不断,步子放的很缓,但清风茶楼离自己家的铺子,实在是……不远。而且,她也没有注意,走在她身后的,她名义上的丫鬟红绫,正不时地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复杂难明的光芒。不甘?或是,嫉妒?
没用南乔多费功夫,她站在铺子门口的台阶上,随意地一扫,就看下背着手站在一众各式各样沙中的四阿哥,以及,站在那身边,拿着个本子汇报些什么的常全。
将伞jiao给栀子收起,南乔微微吸了一口气,带着小姑娘家的天真甜美的笑容,轻轻走了过去,微微福了福身,低声道:“请四爷安。”
“免了。”四阿哥低头看向南乔,眉头微微挑起,目光中带着些不满,更多的,像是在期待,道:“我听说你这儿有个休息室,我能进去歇个脚吗?”
“当然了。”南乔再次福身,道:“这边请。”说着引着两人上了楼梯,心中不停地腹诽,你是大人物,我还能说个“不”字?
南乔印他们去的,是楼东边的休息室,也就是传统的,规规矩矩的那个会客室。她认为,四阿哥这样的强势男xìng,待在另一个满是少女装饰的房间中,应该会不舒服吧?
但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停下来,准备说请坐的时候,四阿哥却挑了挑眉,竟然径直推开通向茶水间的门,然后穿过茶水间,去了自己那个休息室
搞什么嘛
南乔心中惊愕万分,又见常全已经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也只好赶紧上前。
“你这地方不错,比兰儿那里布置的舒服。”四阿哥扫了一眼,点头道。
南乔忙谦虚地道:“都是些普通物件,不敢跟兰儿格格相比。”兰儿的闺房啥的,她虽没见过,但是想来,她那里随便挂的一幅画,摆的一个瓶,绝对能买下自己这一整间屋子了。
四阿哥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在沙上坐了下来,开口问道:“我听说,你记账的方法别具一格,给我看看。”
记账?难道他是查账来的?
南乔望向红绫,目光中满是询问。他听说,也只有从红绫这儿“听说的”。
红绫低头施礼,道:“小姐,就是您让栀子誊写的那一种。”
哦……南乔恍然。
原来是为了那个复式记账……自己的产业是自己的,他果然没有那么无聊查自己的帐。
“回四爷,那些账本在我家中,请您稍等。”南乔招过栀子,吩咐道:“去将你誊写的那些账本都取来,小心别被雨水淋了。并且让人去通知李大哥,让他尽快赶来。”
栀子应声而去。
“那记账方式,也与李言有关?”四阿哥再次挑眉。
南乔笑道:“当然了,李大哥是我的先生嘛。我会的那些,除了从书中学到了,剩下的,当然都是他教的。”
四阿哥闻言,定定地看着她,怀疑的眼光很有压迫感。南乔迎着他的目光,很是坦然。她会的,李言自然也是会,根本不怕穿帮。更何况,李言已经在默写资料,准备编一本《基础会计学》了,说能挣一件大功老的,她怎么能抢了去?
再说,她抢去有用吗?
终于,四阿哥收回目光,转头对常全道:“常全,你不是有事情请教她的吗?”
“是,是。”常全哈着腰,也不敢坐下,将他手中的本子恭敬地递给南乔,道:“这是我照着小姐您那本章程,重新整理出来的,您看可合用?”
南乔接过,仔细翻看起来。因为不想与四阿哥飙眼神对戏,她正好借着这个躲他,因而看的很仔细。坦白说,章程没有太大的问题,有些是南乔没有想到的细节,里面也列了出来,只是,南乔看的很吃力。
她合上本子,赞叹道:“没想到常全大哥你的学问那么深,这之乎者也的,看的真让人头晕,太深奥了。”
“这个……”常全尴尬地道:“奴才哪有那么深的学问,这是奴才专门找府上的师爷编的,奴才字写的丑,不敢拿出来见人的。”
南乔笑道:“常全大哥,你这条条款款都很不错,只是,你认为我们的店员有几个能看的懂,读的通的?反正,我看起来很费劲,当然,这也许是我不爱读书的缘故。”
“呃……”常全脸色红,讪讪地收回册子,道:“小姐教训的是,是奴才想当然了。”
南乔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问了常全将几个新掌柜派向哪儿,各地铺子的收益情况等等。这不问不知道,一问还真让南乔骇了一下,苏州的一个铺子,除了开业的那一个月,其他月份的生意竟然只有区区三五百两,要知道,苏州的富庶程度绝不比京城差
那些店员们的服务态度,到底差到什么程度?
南乔心中只犯嘀咕,虽然说没有第二家卖布偶,那你也禁止不了别人自个儿住吧。那些人真是,真是……
没等南乔感慨许久,栀子就带着一个包裹赶到,躬身在桌子上解开。
南乔一看,好嘛,吉祥铺子所有的账册几乎都在这儿了,这栀子可真够实在的。不过,没有工坊的账册,她也算是机灵。
四阿哥拿起一本账本,神色mí茫了一下,随即又泛出一道精光,对着账册,凝眉思索很久,开口道:“请你讲解一遍。”
南乔点头应下,道:“这种记账方式,李大哥称之为‘复式记账’。它是对每一笔帐都以相等的金额,在来龙与去脉两个方面的账户中进行登记,从而在两个方面的账户之间形成了一种数字上的对应平衡关系,如果记账生错误,这种平衡将被打破,因此可以通过试算平衡的方法来检查账户记录的正确xìng。……”
“你说,它能反映出账目的正确xìng?就不会再有做假账的可能?”四阿哥问道。
“不是绝对的。”南乔道:“只要是一种方法,总有人能找到它的漏dong进行利用。人的头脑,永远比死物更聪明。”
通过南乔的讲解,常全也终于看懂这种账册,他不可置信地道:“乔乔小姐,您们,您们的铺子,一个月竟然有上千两的盈利?天啊如果外地的铺子都能有这样的利润,那我们每个月……四爷,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四阿哥皱眉道:“铺子的事情,你们之后再讨论。”
这个时候,李言匆匆赶了过来,施礼行礼,道:“请四爷安。”
四阿哥有些恼怒地将手中的账册甩到李言怀里,冷冷地道:“李言,这复式记账法,可是你教给她的?”
怎么恼了?南乔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李言沉声道:“正是。”
四阿哥脸色一沉,指着李言痛声道:“子默啊子默,你在户部日久,难道不知道这样一套记账方法,对于户部是怎样一个意义?对我大清的吏治,又是一个怎样的意义?啊?如果不是我知晓,你是不是打算永远地敝帚自珍下去李言,你怎地如此自sī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回四爷话,”李言静静地听完四阿哥的责骂,一揖到地,沉静地道:“不敢隐瞒四爷,这一套记账法,本是我少时琢磨出的一套方法,还不曾在家族生意上实践,却已是家毁人亡。待乔乔的铺子开业时,她抱怨掌柜们的记账看的糊涂,我一时兴起,就教给她这套方法。承门g四爷关照,让我得以进入户部,不敢有丝毫马虎。那记账法,我也不敢轻易呈上,只想等全部撰写完毕,再送与四爷查阅。”
“这么说,你已经有准备了?”四阿哥脸色好看了些。
155 荒谬的任命
155荒谬的任命
“正是。”李言道:“口耳相传太过轻率,也难以让人信服。我希望整理成书册之后,有理论有实例,再行推广,必能事半功倍如今,我的书稿,从去岁下江南之时开始撰写,但因为时间有限,兼之撰写中慎之又慎,如今才写了十之一二。”
“带来了吗?”四阿哥问道。
李言郑重地掏出一沓十几页纸张,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小楷,恭敬地呈给四阿哥。
他撒谎了,这几张纸不过是他这一阵子才默写的书稿,根本不是从江南开始的。而是他觉得差不多时间用这方法换取功劳的时候,才开始动笔的。不过,撰写一本新的……书,从来都不是容易的,更别说他只是用空闲时间,因此,只有这些内容,绝对说的过去。
四阿哥一页页看的很仔细。
李言默的这些,差不多是一本《会计学基础》,去掉后现代的那些词汇,引入的“借”,“贷”这一类必须词,深入浅出,相信只要是识字的,对记账有点儿研究的,都能看懂个大概。这让四阿哥不得不暗自点头,认为李言说的没错——有了教材,这种记账法才能能快更好地推广,也就是俗话说的,磨刀不误砍柴功。
“如果让你专心撰写,你需要多少时间能将整本书完成?”四阿哥问道,沉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眼中那抹急切的光芒却是显而易见。
李言思索了下,郑重地道:“微臣需要至少十天能完成初稿。”写一本书很难,默写一本书也不是容易的,要将通俗的表达转变成为简洁的文言体,还不能有歧义,也是很hua费功夫的。十天,那是讨好四阿哥的说法,初稿嘛,粗糙一些,语言表达差一些,也是能原谅的。
四阿哥将手中的稿纸整理整齐,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给你十五天。十五天中,你不用去衙门,你的工作我也会找人替你。但十五天后,我要看见成稿。”然后又看向南乔,道:“十五天之后,你的工坊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刻板印刷,第十六天的早上,我要看见至少一百本成书送到我面前。相关的印刷费用,我会加倍付给你。”
李言躬身应是,用一种任务艰巨却竭力争取的语气。
南乔本在看着两人jiao涉,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但只是印书嘛,工坊那里应该没问题,于是也应下,微笑着道:“没有问题。”
她本认为关于这个记账法,到这里已经没有她什么事情了。恩,她不过是个帮李言实践了他新记账法有用的人,当然,红绫的报信,让这记账法提前暴1ù了出来,不过,结果也不算坏,她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的。但她实在没想到——
“什么”南乔惊骇地从沙上跳了起来,手中的布偶也忘记了放下。
四阿哥嘴角微动,压着手示意她坐下,抿了一口茶水,缓缓地道:“子默是户部最能干的人,而很快又是户部最忙碌的时候,他身上的担子很重,能专心chou出半个月时间编书,已经是十分为难了,哪里还能netbsp;这之前的一秒,李言已经被四阿哥用“编书重要”的理由赶出了房间。
南乔心中撇嘴,说的像是户部离开李言就不转了似的,谁信呐。
她为难地道:“可是,四爷,”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失笑地问道:“让我这样一个小姑娘去给户部的官员们上课,不妥当吧?”
何止是不妥,那根本就是荒谬好不好
不说那六部所在,国之重地,从来没有女子踏足过,她这样一去,岂不是……那些雄xìng的口水就能淹死她再说了,就算口水淹不死她,但她这样一个粉嫩的小姑娘,去给那些大老爷们上课,特别是给别人做账专家们去说如何做账,有人听?
常全也忍不住劝说道:“是啊,四爷,皇上那儿……要慎重啊”
四阿哥缓缓地道:“乔乔,除了李言,这记账法怕是数你精研最多,最知道其精髓吧。就算你或许有些地方不太明白,但在李言的撰写过程中,你是唯一能随时讨教的人,以你的聪慧,必能融会贯通,这一点我是深信不疑的。”
你倒是对我有信心……南乔沉默不答。
“子默公务繁忙,他的时间,不能用在教授这做账法上。而你就能了唯一能胜任的那个人。”四阿哥道:“至于其他的,你不用担心。皇上那些我自会请得旨意。而那些账房们,我保证他们会乖乖地上完第一堂课。”
如果第一堂上完,她的能力依然压不下那些账房们,那……四阿哥注视着南乔,道:“乔乔,你一定能做的很好的,对不对?刚刚,你在没有教材的情况下,就已经说的很不错了。”
南乔道:“你派个人,跟着李大哥一边编书,一边学习……”
四阿哥摇摇头,道:“不妥。子默编书的时间本就紧张,根本没有精力去给一个从未接触过这记账法的人解huo。乔乔,你哥哥是不是要走笔帖式?如果你这事情做成了,他会成为三等shì卫。”
南乔的脑袋有些hún1uan。四阿哥这突如其来的,犹如儿戏般的决定,让她举得十分荒谬,荒谬到从未设想过,无法理解。至于四阿哥说的什么“李言很忙,她最合适”的理由,她打心中是不信的——就算是李言很忙又如何?那记账法也不是非要一时三刻推行的那么,四阿哥为何要选中她?
为什么呢?
四阿哥注视着南乔颜色有些淡的眉maomí茫的皱起,干净如白瓷般的脸上忘记了她常常挂上的纯真微笑,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将她推出去,推到所有人面前。他只知道,她能够做的好。这种毫无来由的信任让他心中奇怪了一下,然后又觉得有些恼怒。
他突然站起身,道:“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了。”然后甩了甩衣袖,大踏步出了门。
156 抛头露面的价值
156抛头1ù面的价值
就这样走了?
努力压下心中的惊疑,南乔起身向常全施礼道:“常全大哥,刚刚你也听到了,请你务必将这里的情形转告十三爷,相劝四爷收回那个决定。”她苦笑道:“我,不合适。”
当这样一门学科的先生,她自问还是能够胜任的。但是……
不管康熙准不准这个决定,只要四阿哥去请旨,那么她这样一个小姑娘,就不可避免地出现在康熙的视线中,如果康熙再随便做个调查,那十七出走事件的前因后果也绝对瞒不过去。对于她这样一个“另类”,康熙会作何想?
最好的,不过是觉得她只是个小人物,驳了四阿哥荒谬的请求,其次,不管是康熙对南乔的印象是好是坏,对于南乔来说,都不是好事。相比来说,印象差些,派个嬷嬷来训责她一番“fù德”“规矩”,她最多是糟点罪也就过去了。而万一康熙突然觉得她很有意思,决定给她点“恩宠”,赐给她一番好姻缘怎么办?
以她九岁快要步入十岁的年龄,已经是一个大姑娘,绝对能够谈婚论嫁了
万一康熙要破天荒地答应这件事情,那她南乔的名字,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整个北京城的人挂在嘴上,而她要安稳不引人注意地长大嫁人,还不知道要平生多少bo折
常全本打算问问南乔铺子的盈利为什么高出那么多,但整个事件突转急下,让他一直没有时间张口,而四阿哥那个突然的决定更是让他脑袋一懵,只怀疑自己是听错了不错,他也信任南乔的能耐,但四阿哥那个决定,明显是过了
“请小姐放心,小的一定主子相劝四爷。事不宜迟,小的就先走了。”说完,常全打了个千,急急地走了。只是他心中也没有底,那四爷,是人能劝动的主吗?
常全走后,南乔只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蔓延了整个身躯,颓然地坐倒在沙里,紧紧抱着一个布偶,脑袋空空的,不知道该想些什么,能做些什么。
事情,怎么一下子变得面目全非了?
“小姐,四爷他带走了一份账本。”栀子小心翼翼地道。
“随他吧,你回头再誊写一份就是了。”南乔随口应道。四阿哥带走了一份账本,应该是要向康熙展示那记账法的特点吧。
“乔乔,放松点儿。”伴随着李言那温暖柔和的声音,一杯香茶放在了南乔面前,有一种安慰人心温暖。
他是被打出去了,但并没有走远,而是重新回到了茶水间等着,后来生的那些事情,他也是一一听在了耳里。
见李言出来,红绫抬头张了张嘴,而栀子却拉了拉她的衣衫,示意她出去。
“小姐心情不好,咱们别去打扰她。”栀子轻轻带上了门,对红绫笑了笑,然后突然道:“红绫姐姐,你说,四爷是怎么知道小姐的账本不一样呢?老爷和夫人都是不知道的。”
红绫眼神闪了闪,摇头表示不知。
栀子没有再说话,只是笑了笑,托腮在门槛上坐了下来。红绫犹豫一下,也终于跟着坐下,同时在心中打鼓,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精明?她问那话,分明是怀疑自己告密了?
果然是一对主仆,人小心眼却不小……
随着房门轻轻地合上,南乔求助地望着李言,问道:“李言,你说四四他是怎么想的?让我这样一个小姑娘出面?”
李言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但很快被笑意掩住,在南乔身边坐下,伸出手臂,将她揽在怀里,有些削的下巴在南乔柔软的丝上磨了磨,柔声道:“放松些,乔乔。虽然我们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但是乔乔,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乔反身抱住李言的腰,嘀咕道:“这太出风头了,风大会闪了腰。”
李言低头在她的额头上ěn了ěn,缓缓地道:“乔乔,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理想吗?托生于这样一个朝代,除了要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我还希望能做些什么,给历史一个好点儿的影响。没准儿,就因为我们无意间的举动,就能够让后来的国人的境地好上一点儿呢?比如说,你画的那些画册子;再比如说,这一次的记账法……”
“乔乔,在这个朝代,女人的势力范围只在深宅后院,依附于男人而存在。可是,这不公平是不是?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改变一点儿呢?在你的铺子里,男女都是一样的晋升机会,这很可贵。你没注意到那些小姑娘看你的感jī眼神吗?是你,让她们觉得自己靠着自己的努力,做出不比男人差的成就。”
“乔乔,不管你这一次出面,会给我们带来样的后果,但是,有一点你要知道,这一次,你也同样证明了你,作为一个女xìng的所具有的知识与能力,证明一个女子,她的才能,不仅仅在于取悦男人的琴棋书画。”
“也许,就有那么一日,就因为你成功地教授了一门学问,就为天下所有的女孩子赢得了受教育的权利呢?或许还能参加科举呢?虽然这个假设有点儿夸张,但是,我们不能放弃这样的努力不是嘛?”
“四四将会是一个好皇帝,但我们为什么不能影响他变成一个更开放、眼光更广阔的皇帝呢?”李言说的很缓慢。他知道南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知道她喜欢随xìng简单的生活,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她讨厌一切虚伪的应酬,讨厌时刻计算着利益得失……
很善良,却有些小自sī……
南乔伏在李言的怀里,静静地听着。她听出了李言话中的用意,但是,自己真的能够改变些什么?老实说,她一直只当自己是小女人,并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只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由不得她后退吧?
好吧,也许她应该尝试一下,至少将这件事情做好……
南乔抬起来,微笑着在李言面颊上亲了一下,道:“谢谢你,李言,感谢老天,让我们依然在一起。”
“是啊,谢谢老天。只要我们仍然在一起,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李言喃喃说着,将南乔抱紧。
四皇子府。
十三焦躁地走来走去,嘀嘀咕咕很久,然后冲到四阿哥身边,将他手中的书本夺走,急切地问道:“四哥,您绝对是开玩笑的对不对?我不明白您为什么欣赏那个丫头,但欣赏归欣赏,就算您再欣赏,也不能如此儿戏六部朝堂,那是女人踏足的地方吗?皇阿玛绝对不会答应的,您铁定是白得一顿骂”
四阿哥沉声道:“我会说服皇阿玛的,你不用netbsp;“四哥,您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十三用书使劲地打了打手,道:“您这样做,是平白授人话柄啊再想想,啊?就算是你非认准那丫头不可,那咱们的讲堂,放在外面?我有个空宅子,就在天主堂边上,离着六部不远,你看,咱们将课堂设在哪儿?”
十三深知,他四哥决定的事情,一般极难更改,这件事情,但凭着才“遭人非议”这样的理由是劝不了他放弃的,只好退而求其次,想办法将这事情带来的影响减少到最小。
四阿哥想了想,点头道:“行。你回头去布置,只要书一出来,就要分批开课的。”
十三见四阿哥答应了,心中多少轻松了些,跨步坐在四阿哥对面,抿了一口茶,凑近了四阿哥,低声问道:“那丫头虽然有点儿门道,但值得您这样看待吗?四哥,您跟老弟我说说,您是不是相中她了?”
四阿哥脸色一沉,劈手夺过他手上的书,冲着十三脑门就是那么一下,怒道:“你成天都是瞎琢磨什么净动些歪心思”
十三赶忙讨饶,心中却在嘀咕,你不是相中她还能是什么?可从没见你这样关注过别的女人虽然那丫头现在小了点儿,但是胚子还是很不错的,再过几年不就长成了
四阿哥沉默一阵,突然低声自语道:“咱们满人的规矩,汉人的规矩……我只是想知道,那样没被规矩束缚了思想的小姑娘,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四哥,您说什么?”十三没有听清。
“没什么。”四阿哥道:“有了那新颖的记账法,咱们清查欠款就能容易许多,也正好趁着这机会,将那些陈年旧账好好理一理。如果不是正好赶上了,我们也不用那么着急。……”
……
南乔将要去给人讲授学问这件事情,两人都没有跟陈氏和宝柱提起——他们帮不上什么,反倒会东想西想地瞎担心。
如今他们的生活可以算的上是非常惬意:宝柱美滋滋地当着他的监工,带着挑剔的眼光监视着工人们改建新院子,要么绷着脸去各个铺子工坊转转,看看有没有哪个员工偷懒;陈氏一心扑在两个小家伙上,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满心欢喜。
而在那之后的第三日,南乔从常全手中接过征调董鄂南英为御前三等shì卫的文书时,便知道她要“抛头1ù面”,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容推脱了。
喏,好歹给南英nong了个好位置……南乔看到那文书上盖着的鲜红的“领shì卫府”大印,想起这职位曾是当年宝柱和陈氏都无比眼红的,所谓的五品官三等虾,觉得自己抛个头1ù个面,还是相当值得的。
看着南乔面带微笑,心情不错的样子,栀子凑趣道:“小姐,少爷这就变成当官吃俸禄的人了?”
南乔扬了扬手中的纸张,笑道:“可不是?五品呢,大官”
栀子满眼赞叹,道:“小姐真厉害。nong了这么大的官位不说,还省了好多银子”
南乔这才想起,自己备下的,给南英疏通关系的几千两银子也省下了,当下心中更加愉快,心道,好吧,冲着这么大的“聘用工资”,她怎么也好将这工作做好了……“恩,回头给秋儿和严宽带个话,说是银子暂时不用了,让他们扩大再生产去。特别是工坊,江南的那个工坊一定要早点儿办起来,总是压着订单也不是个事儿。”
“知道了,小姐。”栀子脆生生地答道。小姐终于又1ù出笑容,真好。
晚上,一家人聚在饭桌上,准备开饭的时候,南乔随意地将征调文书丢给南英,道:“恭喜哥哥,你现在是五品官了。”
“妹妹,你说什么?”南英一时没有明白南乔说了什么,一边嘀咕,一边手忙脚1uan地接过文书一瞧,顿时唬着脸站了起来,失声喊道:“这,这,这怎么可能”
他这突然一嗓子,吓得那两个还不能正常吃饭却也坐在桌边感受家庭用餐气愤的两个小家伙哇哇地哭了起来。
陈氏恼怒地冲南英胳膊拍了一下,责怪道:“什么事情一惊一乍的,看把你弟弟们吓的”然后忙转身柔声哄了起来。
“不是额娘”南英急急地道:“这征调文书……哎,阿玛,您看看”
“御前三等shì卫?”宝柱也猛的站了起来,难以置信地问道:“我没看错?”
旁边陈氏才弯下腰,也一下子忘记了两个哭叫的小家伙,扒在宝柱胳膊上看那文书。她本不认识几个字,但南乔使人教导后院丫头们识字的时候,她也是跟着记了几个,那“文书”、“南英”、“三”、“shì卫”这几个字她是认得的。
“这……莫非是我眼hua了不成?”陈氏rou了rou眼睛,问道:“乔乔,这……哪里来的?”
经陈氏这么一说,另外两人才记得文书是南乔拿回来的,顿时三个人,六只眼睛同时望向了她。
对几人吃惊的表情,南乔很满意。但她还是装作不太在意地道:“下午的时候,碰见了常全,他让我转jiao的。”
“十三爷?”陈氏犹有些不相信地问道:“他怎么给了英子这么好的前程”
南英想起了什么,沉声问道:“乔乔,三等虾可不是一般的缺,老实告诉哥哥,你hua了多少银子?”
“没用银子啊?”南乔双手一摊,很是无辜的样子。
宝柱也坐了下来,望着南乔,心疼地道:“乔乔,别瞒着阿玛了。这样一个缺,先不说关系要硬,银子绝对是不能少的。你那些钱得的也不容易……乔乔,英子不仅是你哥哥,也是我和你额娘的儿子,你老实告诉阿玛,你hua了多少钱?阿玛这里钱虽不多,但也要尽点心不是?”
“就是啊,乔乔。额娘早就说过,你的银钱,可是用来做嫁妆的。”陈氏mo着南乔的头,满是疼爱。
南乔笑道:“真没hua钱的。我哪有那么多的银子买个五品官?我手上的银钱,最多也就给哥哥nong个七品的笔帖式……这个缺,是十三爷回报咱们家的吧。”
“回报?”
“是呀。我听说咱家每月的分红有上千两。阿玛您算算,咱们是半成股就这么多,那十三爷一个月的收入不是近两万两?”对着几人不相信的眼光,南乔开始给他们算账,道:“这一个月是两万,只要铺子开下去,那一年不是二十几万?三年呢?五年呢?十年二十年呢?我听说,铺子还要多开的您们想想,这么大的一笔银子,值不值一个五品?”
几人似乎都被这银子砸的有些晕乎,倒是陈氏最先嘀咕道:“值,很值……”
宝柱摇了摇头,道:“可咱们家已经拿了分红了”
“唉,咱们才分多少?”南乔掰着手指算道:“这吉祥的招牌是我们的,设计是我们的,那沙的图纸也是我们出的……十三爷他是个正直的人,他肯定是觉得,他收获那么大,心中有些不安,所以才用这个方式补偿。阿玛,我还听人说,皇子们身后都有几个忠心的臣子的,若是哥哥出息了,不也能给十三爷帮忙?这样说起来,倒像是投资。”
南乔这么一算,连她自己都觉得十三若不给哥哥nong个好位置,都有些对不起人的样子……宝柱几人算是认可了这个说法,南英顿时放开了心思,对着那鲜红的印章嘿嘿傻乐,兴奋地找不到北。
宝柱也1ù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道:“不管怎么说,这是十三爷的恩德。英子,赶明阿玛给你置办了礼物,你去好生给十三爷磕个头。”
南英赶紧应下。
这下子,饭桌上又开始讨论起礼物的档次,比如,置办什么,hua多少银子合适等等……
南乔抱过不知道是南齐还是南林,微笑着看着这热闹的一幕,很是温馨满足。更何况,门当户对,门当户对,待到李言该了户籍之时,定是一个不小的官了,若自己还没有个顶梁的,那怎么能行?门当户对,才能得到更多人祝福嘛
至于半个月之后的抛头1ù面……南乔冷冷地看向红绫,警告道:“我允许你将我的事情报告给四爷,但是,在这个家中,你先是我的奴婢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我会向四爷请求换人,而你也知道,你将面对的是什么。”
红绫脸色一白,恭敬地施礼道:“奴婢记下了。”
157 董鄂家的侯爵夫人
157董鄂家的侯爵夫人
江南的时候,李言明明嘱咐她不要将李秀的死讯告诉自己,而她偏偏第一时间说出来了;上次遇见钱多多时,她也是自作主张地直接将人掳了出来;加上平时偶尔的不合意,似乎她红绫看不得她南乔太好过似地。
南乔不想自己她是有意如此,还是因为“丫鬟”不是她的职业,所以才……但是,她不得不警告一下了。如果不,她可以想象,很快,这红绫就会说漏嘴,让宝柱和陈氏知道她即将“抛头1ù面”的事情了。
而这些事情,她不想让他们知道。
她的父母,都不过是升斗小民,追求的也只是家境殷实、家人平安,南乔不想他们体会那种只能担心而帮不上任何忙的无力感……
南英平步青云、撞大运一般地成了御前三等shì卫,消息很快传开,让很多人吃惊不已,一时间,各种眼光纷至沓来,有羡慕嫉妒,也有真心的祝贺。而对于董鄂家来说,这样的大喜事,当然要好好庆祝的。
正好邻家院子的改建也收了工,正式成为了董鄂家大院的一部分,算的上是双喜临门。于是,请帖散了出去,戏台搭了起来,欢声笑语不断。
“夫人,来的客人过了预期,咱们备下的前后两桌酒席已经不够了,您看?”杏hua低声请示道。
“不够?”陈氏停下脚步,扫过女眷中许多陌生的面孔,一时间不知做何想,怔在了那里。
“不够还不赶紧去采买?”南乔吩咐道:“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使人去将秋儿姐姐找来帮忙吧,她是大家里出来的,置办这个比你有经验。外面的事情,jiao给严宽忙活,总之一点,别丢了我们家的人。银子若是不够,回头找栀子去领。人手差了,从作坊里调点儿丫头来帮忙。”
“是的,小姐。奴婢这就去办。”杏hua弯腰行礼之后,转身擦了一把汗,匆忙去准备了。说实在的,她原不过是个普通的丫鬟,虽跟在陈氏身边勉强算是个内管家,但她哪里经过大点的场面?这一下,准备的少了,她就有些手忙脚1uan了。
杏hua走了之后,南乔又打了几个来请示的丫鬟之后,见陈氏还是怔怔的,于是挽着她的胳膊,道:“额娘,您怎么了?今儿您可是当家主母呢……”
陈氏轻轻一叹,感慨地道:“昔日……唉,额娘没事儿,只是一时有些不适应罢了。”
南乔轻快地道:“那额娘一定要早早适应了。不然,待哥哥立了功,给您挣了诰命回来,您岂不是要欢喜的傻了?”
陈氏嗔道:“鬼丫头,有你这样说额娘的吗”
南乔嘻嘻笑道:“是的,额娘,乔乔错了。额娘,咱们去招呼客人吧。”
她当然明白陈氏为何感慨。不说昔日她家中落魄之时,无一人上门的凄凉,只说,今日,他们本只给老宅两个伯父家,东泽家,燕宁家,还有陈氏娘家了帖子,估算着来人也不过是一两桌,但哪想到,会是眼来这么一个热闹景象?
这些不认识的fù人们三三两两,更有一个特点是,都带着一两个标致的小姑娘……
身为主人,不认识客人未免太尴尬了些。不过,好在有二伯母在。而这些fù人,大多是都是董鄂家的人,二伯母虽然不熟悉,但也大致都叫的上名号。
“这是宝林家的,咱们要称一声‘嫂嫂’。”
“请嫂嫂安。”陈氏微笑行礼,南乔也不敢落下,紧跟着见了礼。
“这是……”
这么一圈下来,南乔觉得自己脸笑的酸,小tuǐ肚子似乎开始chou搐了。外加心中感叹,原来董鄂真的是一个大家族啊……
恩,原来晴兰和她额娘也来了……陈氏和南乔正要向其招呼时,从外面又缓步走进来一个看似四十来岁很是雍容的fù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咦,妹妹,你的面子够大,咱们董鄂家的当家主母竟然也亲自来了。”二伯母富察氏感叹一声,引着陈氏边上前迎接,边低声道:“这是董鄂家现任的家主夫人,辈分与我们相同,但她有诰命在身,要行官礼。”
说起这董鄂家,上任家主系董鄂费扬古,历史上著名的董鄂妃的亲弟弟,累功至一等公。他战死后,他的儿子辰泰承了一等候,也就是如今的董鄂家家主。这么说,来的是为侯爵夫人了?恩,tǐng大牌的,南乔心道。
“请夫人安。”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纷纷见礼。
“众位姐妹不必客气,今日我也是客。”侯爵夫人矜持地道:“都自便吧。”
说是让人自便,但还是有人走到进来,行礼道:“嫂夫人,您怎么也来了?”说话的是南乔的大伯母,她一直在与客人们谈笑,表现的倒是不错。
“我听说咱董鄂一门又出俊杰,哪有不来庆贺的道理。”侯爵夫人笑道:“只是你们也不去府上走动了,好像有些日子不见了。”她说着,将目光转向陈氏,道:“特别是这位弟妹,竟是一次也未见过。而且,这一回南英入官,若不是从老爷处听的消息,我还不知道呢,真是的,请客也不送张帖子给我,见外了不是?”她的语气,竟是有些亲切而嗔怪的味道了。
说的好听,他们这样的平头百姓,算起来姓的是一个姓,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哪能够的上见您这样一个尊贵人?陈氏歉意地笑了笑,道:“只听说嫂夫人掌管那些大的一家子,定是忙碌的很,我不敢打扰。”
说话间,陈氏已经将这位尊贵的伯爵夫人引入了内室,奉上了香茶。并使人去找南英。
“成了”伯爵夫人笑道:“以往的事情咱们不提,这回我亲自来了,你们也要到府一叙才是。弟妹,你认为我说的对不对?”
陈氏道:“若是嫂夫人不嫌打扰,日后定要上门拜访。”
似乎得了陈氏的肯定的答复,伯爵夫人目光转向南乔,问道:“这是我的侄女儿?真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不知道要mí倒多少少年”
南乔脸色微微一红,规规矩矩地见礼道:“请夫人安。”
陈氏在一旁谦虚地道:“嫂夫人,她还是个孩子呢,可不值得夸。”
伯爵夫人从她身边的丫鬟手中取过一个精致的饰匣,道:“哪里是夸,我这也是实话实说。要论相貌啊,我家的南雅这么大的时候,可是差了这丫头许多,她都能得了皇上和众位娘娘的眼缘,做了九福晋,这个丫头的将来定也差不了”
挑福晋那是论资历的好不好我们家能跟你侯爵家比?那费扬古老爷子可是才死没几年,那南雅嫁的时候,可是有个一等公,为朝廷征战,数立奇功,且被康熙万分宠幸的爷爷虽自己的名字和那南雅只有一字之差,但哪里比的上人家一个脚趾头?
不过,董鄂家也有个皇子福晋?九福晋……
南乔心中腹诽不已。而陈氏也谄笑道:“嫂夫人,这如何能比得”
侯爵夫人心中也知道比不得,她笑道:“其实,这都要看造化我看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喏,这是伯母给你的见面礼,拿着,别嫌弃。”说着将那个精致的匣子递给南乔,道:“看看喜不喜欢,内务府流出来的。”
见面礼嘛,南乔还是乐意收的。她接过匣子打开,却是整整一匣子的红宝石,个头都较小,但是粒粒晶莹通透,颜色殷红,俱是红宝石中的上品,共有十颗之多。
“这个,太珍贵了些吧。”陈氏犹豫地道。
“不值得什么。”伯爵夫人道:“侄女儿拿去做点儿饰。串个手链,做个坠子什么的,鲜亮。”
这样上品的红宝石虽是难得,但因个头较小,其实价值并不是很离谱,想必是那些贵人们用剩下的。南乔脸上1ù出点儿欣喜来,再次行礼道:“谢谢夫人,乔乔很喜欢。”
这时候,宝柱也带了南英进来,又是一阵寒暄夸赞之后,这位侯爵夫人并没有留饭,起身告辞而去。
目送伯爵夫人远去,章氏不免嘀咕道:“不就是个三等虾,竟让她也巴巴地赶来,多了不起似地。若那四儿以后做了将军啥的,那岂不是连皇上都要来庆祝了?”
富察氏看了章氏一眼,淡淡地道:“大嫂还请慎言。我们都是一姓一家,四儿有了出息,咱们不都为他高兴不是?诚哥儿升了把总的时候,我家三儿(南实)考上举人的时候,主家不都使人送了贺礼?”
这话说的是没错,但章氏怎么听都不是滋味。这一个四个差不多的小子,一个hún上了把总,一个中了举,如今这个倒好,直接就是个三等虾,怎么就自己出的南俊没有点儿出息?
仿佛知道章氏在想什么,富察氏道:“嫂子也别着急,南俊那孩子总还小点儿,好好教导,总会给您争脸的。”
争脸?俊儿再争脸,那三等虾的位置能落的他头上?章氏咬了咬牙,望着陈氏满心的不甘。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了还有那个病秧子,她怎么就养活了呢?怎么不干脆病死算了
158 陈家的亲戚
158陈家的亲戚
一直伴在陈氏身边,扮演乖乖女的南乔无意中头一撇,正好看向章氏落在她身上的阴冷的笑容,让她的身体不禁又抖了一下。
这大伯母留下的印痕,还真是深……南乔心中暗暗摇头,给了章氏一个甜美腼腆的笑容。如愿地看见章氏撇开了脸,转身找别人说话去了。
南乔失笑,没再理会她,因为,更重要的人来了。
时间到了午时,该来的差不多已经全来了。这一次摆宴,四爷府上和十三府上都是低调地使人送了礼,燕宁本也想来,但是被她额娘拦住了,也只是派了人来。而陈家……
竟然是陈氏的娘家嫂子,如今陈家的当家主母,亲自来了。
南乔感觉到陈氏的身体微微颤,右手更是不自觉地用力,将南乔的手攥的都有些疼了。
“额娘,您放松些,放松些。”南乔挽上了陈氏的胳膊,想要给陈氏些支持。对于陈家,她是完全没有印象的,陈氏几次提及,也只是微微感慨,语气中并没有怨恨的成分,只是……
南乔觉得自己能够理解陈氏的心情。如今自己的家,自己的亲人,父亲、母亲,或者兄弟姐妹,都当她是个不相干的人,那种冰冷找不到一丝温暖的感觉,很凉很凉。这样的亲人,多年后再次相见,且要谈笑晏晏,不是很……虚伪?讽刺?
陈氏勉强一笑,道:“我没事。嫂嫂,也就是你大舅母,算的上是很熟识呢。”
确实,当年她还是那个除了有吩咐的时候,平日里无人问津的姑娘家时,只有这位嫂嫂,因为陈老夫人的强势能干,她的嫂嫂完全是个闲人,偶尔,会到她的小院里,伴着她一起做针线……
话未说完,前门杏hua引进一行几人。南乔还没待细看,只觉得陈氏身子僵了僵,然后移步迎上前去。
领头的,是一个个子小小的fù人,整个人看着有些柔弱,步子拿的很小,给人一种谨小慎微或者很好欺负的感觉。看穿着打扮,应该是陈夫人,也就是大舅母无疑。她的手中,牵着一个**岁的一身玫红的小姑娘,身量也很娇小,长的与fù人很像,但是眼睛明亮,眼神张扬而大胆,气质与fù人完全不同。
“见过嫂嫂,请嫂嫂安。”陈氏迎上来,屈身行了个礼。
陈夫人慌忙扶起陈氏,道:“自家人,不用多礼。多年没见,慧琴,你倒是一点儿没变,不对,你比当年,福态多了。”说着似乎有些唏嘘,微微红了眼。
陈氏眼睛似乎也湿润了,她把着陈夫人的手臂,道:“嫂嫂,这边请。”
唔,没想到,竟是有些感人呢,看来这大舅母与自己额娘当年的情分不错。这样也好,不用那么尴尬……陈家挑代表,也是费了心得呀。
南乔落后一步,走在陈氏二人身后。这一落后,才现陈夫人为何步子总是迈不大——她竟然有一双小脚小脚南乔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差点儿失声惊呼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成年女xìng裹了这样一双小脚那巴掌大的小脚,立在一寸高的hua盆底上,颤颤巍巍,颤颤巍巍,只让南乔担心她会随时倒下而上去搀扶一把
好在她忍住了。说起来,旗人中是没有裹脚的,而京城的汉人们,也是受旗人影响,不以裹脚为时尚。但是,南边的汉人,却是不同。去岁她收留的那些女孩子也都是穷人家,需要做活的,很少有裹脚。只有三五个,也在逃难途中将那裹脚布丢掉,加上年纪也小,影响并不大……
“额娘的脚,看着很丢人吧。”
南乔正在胡思1uan想,听见身边小姑娘低声说话,赶忙回神道:“没有,只是没有见过,有些好奇。”这个小姑娘,既然称陈夫人为额娘,怎么能这么说话?她还没听见哪个女儿说自己娘丢人的
那小姑娘鄙夷地扫了陈夫人的小脚几眼,倒也没有继续表言论,歪头对南乔笑道:“我叫陈娇娇,今年八岁。额娘说这里是姑姑家,那么你呢?你是表姐还是表妹?”
陈娇娇……这名字取得,tǐng有水准……南乔忙回道:“我叫南乔,董鄂南乔,家里人都叫我乔乔,今年九岁,比你大一点儿,所以我应该是表姐。”
“乔乔,娇娇……”陈娇娇笑道:“我们的名字很像呢,不过,还是我的名字更好听一点儿,乔乔表姐,你说是吗?”
“恩恩。”南乔点头道:“娇娇一听就让人觉得是个美丽的小姑娘。”好吧,跟一个小孩子比较谁的名字更好听……算了,她南乔不计较这个。
南乔的承认让陈娇娇觉得倍有面子,小脸骄傲地扬起,似乎这样就能比南乔身量更高似地,让南乔看着很无语。不过,陈夫人的脚步再小,距离却短,没一会儿一行人就一起进了内厅,让陈娇娇再没有机会多说。
进了内厅落了座,两人又客气几句,唏嘘不已。然后便又介绍了各家的小姑娘,给了见面礼,然后又是一阵夸赞稀罕。
寒暄之后,陈氏终于忍不住问出声道:“我阿玛,他身体可好?”
陈夫人点头,道:“阿玛他很好,你也知道,他是shì卫出身,身体一直不错。前几年不站岗之后,有了空闲去遛鸟钓鱼,还长胖了些。”
“那就好,那就好。”陈氏扯了扯手帕。
南乔闻言,心道,这么听来,这位名义上的外祖父不像是什么品行恶劣的人啊,那他这些年,怎么会漠视自己的女儿到那种地步呢?
陈夫人又道:“我这次来,阿玛托我给你带话,虽然早些年忽略了你,但他也是有苦衷的,希望你有时间能去看他……妹妹,你也是狠心,这些多年,竟然一次都没有回门……”
陈氏眼角一下子湿了,她抬手道:“乔乔,带你妹妹去你房间里看看,她一定会喜欢你那些布偶的。”
南乔起身道:“好的,额娘。”
大人们的有些情绪,是不愿意让小孩子知道的。南乔心中虽然担心,但还是顺从地领着陈娇娇出去了。
“哇,这些都是你的嘛?”陈娇娇一看南乔的房间,顿时眼前一亮,随后又道:“你的这些虽然好,不过我的房间更好些,有所有的狼和小羊,是我nainai特意买给我的。对了,表姐,你知道喜羊羊和灰太狼吧,为什么没买呢?一整套大号的虽然很贵,不过小号的却是很便宜呢,全买也只要不到十两银子。怎么样,表姐,要不要我送你一套啊?我零hua钱还是很够的。”
这个丫头,她竟然不知道这京城所有的铺子都是她南乔的吗?
因为南乔不是太喜欢喜羊羊和灰太狼的形象,因而房间中就没有摆放。在她认为,那几个布偶形象完全是画册的附属产品,身上可爱到不忍撒手的特点并没有那么多。
“不用的,我胆子小,比较害怕狼。”南乔微笑着谢绝了陈娇娇的好意,道:“不过,还是谢谢表妹。”至于那布偶铺子是她的,这一点,南乔认为还是不要告诉这位骄傲的小姑娘为好,天知道她知晓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趁着陈娇娇带着比较审视的表情观察整个房间的时候,南乔问道:“表妹,听你话里的样子,外祖母她很疼爱你啊,真让人羡慕的慌,我的nainai从来都不看我一眼的。对了,表妹,我还不知道外祖母家中都有哪些亲戚呢,你能给我说一说吗?”
南乔放低姿态的询问,让陈娇娇很受用。她收回目光,开始唧唧喳喳地说了起来。加上南乔是不是的提问,很快,整个陈家已经被南乔知晓的差不多了。
陈家老太爷,官至御前二等shì卫,不过已经退休了,整日闲散不管事,像是个老好人。而陈老太太则是一家之主,从嫁入陈家到现在,一直掌握着家中的财政大权,使得陈夫人半点沾不上手。而陈夫人本就谨小的xìng格,就被婆婆压迫的越懦弱了,以至于到现在,连这个女儿都瞧不起她。
南乔有二个舅舅,一个姨母,也就是十七的额娘。两个舅舅家中,她共有四个表哥,仅有眼前这一个表妹。因而这陈娇娇在家中受着绝对的宠爱。
“nainai说,我以后是要当福晋的。”陈娇娇骄傲地宣布完,然后脸红红地小声道:“乔乔表姐,我跟你说,表哥他好厉害好厉害的,射箭都没有不中的”
“表哥?哪个表哥?”南乔好奇地问道。
“就是皇宫中,姑姑那儿的表哥,十七阿哥啊”陈娇娇抬头向往地道:“表姐,你不知道,皇宫可漂亮了,地上铺的都是汉白yù,一点儿灰都不沾。还有,我这身衣服的料子也是姑姑赏的,表姐你momo,没见过吧……”
十七那小子?如果这陈娇娇要做福晋,那十有**会是十七的福晋……想一想,十七以后将有这么一个骄傲的妻子,南乔不由得替十七祈祷,嘴角却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159 摆宴日
159摆宴日
从陈娇娇炫耀的描述中,不难看出,她不仅是陈家的娇女,连那个宫中的姑姑也当她是宝贝,十分宠爱。不过,这小姑娘也只是骄傲了些,心xìng倒不算坏的,甚至算的上是天真单纯。
也是,自小就生活在所有人的宠爱中,养成这样一个骄傲的xìng子,也是难免的……
与这样一个小姑娘相处并不太难,很快就有人来请去赴席。南乔就带着这个小表妹一起去了。
董鄂家的第一次摆宴,除了开始与预想中的客人数不合而慌张了些,但总体并没有出什么岔子。当然这其中,离不开秋儿和严宽的功劳。秋儿到达之后,用她老练的又有条理的吩咐很快镇住了场子,丫鬟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之后,一切都井然有序起来。而严宽得知备下的食材、桌椅碗碟以及厨子都不太够,当机立断地让人去酒楼定了酒席……
只是,这样的应酬强度似乎过了宝柱和陈氏两人的能力以外,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之后,陈氏对着南乔道:“乔乔,剩下的事情jiao给你了,额娘有点儿累,想去歇息一会儿。”
“好的,额娘,您快去吧。我会收拾好的。”南乔看着陈氏脸上突然显1ù出来的疲惫,心中很心疼,忙打了麦芽和粒去服shì着。
而宝柱没有说什么,也跟着陈氏去了里屋。
南英担忧地道:“妹妹,你说额娘他们是怎么了?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
“怎么可能?”南乔白了南英一眼,道:“你hún在你那些朋友里面,不叫不出来,算是不知道,但我可知道,额娘一天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你笑一整天试试不酸死你”这么说着,南乔觉得自己的脸上的肌rou也是僵硬的,于是抬起双手rou了rou。
南英一见,弯腰讨好地道:“要不,妹妹,哥哥给你rourou?”
“去”南乔打掉自家哥哥的手,道:“你明儿还有应酬吧?后天要去报到,早点养精神去。”
“那这1uan糟糟的一摊子都jiao给妹妹你了。”南英讨好一笑,得意地道:“我家妹妹最是能干。”然后打了哈哈走了。
背对着南乔,南英脸上笑容收了起来,紧了紧拳头。
南乔年纪小或许忘记了,但他南英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当年,他记得很清楚,他跟在阿玛身上敲开一多少人家?有几个,啊,看在同宗的份上,看在亲戚的份上,帮助了他们?最多的时候,得到是他们打赏下人用的几文十几文铜线,就像打叫hua子
如今呢?
如今他才成个三等shì卫,那些人就巴巴地来送贺仪他翻过了名薄,倒是大方的很,都是三五十两
这前后的差距,他哪里会不理解父母脸上的疲倦?招待那些人,他也觉得厌烦只是,他不能疲倦。南英心道,这三等shì卫是妹妹挣来的,那么,以后,就让他保护这个家吧
“两个小少爷怎么样?今天有没有闹?”南乔坐在正堂的廊檐下,问柳絮道。今儿用不上她,便特意让她看着点儿两个小的。
“回小姐话,两个小少爷今儿很好,nai娘照顾的很仔细。只是,因着总不见夫人,小少爷们午时哭闹着不肯睡,但幸好李少爷来哄了一会儿。这会儿,两个小少爷已经睡下了,晚上喝了大半碗羊**。”柳絮躬身道。
对待这位小姐,没有人敢怠慢。她聪慧精明不说,家中更是说的上话的。不仅这份家业因着她而起,此时又给少爷求了这么大个官
“恩,谢谢柳絮姐姐。”南乔让她自去,坐在黄昏的余光中看着众人忙着打扫收拾。
“小姐,奴才定的一品香酒楼三十两一桌的酒席,共内外各四桌,共八桌二百四十两。因为我们还借了他们酒楼的桌椅器皿,因而没有给折扣。”严宽道。
南乔点了点头。
秋儿接着回禀,说是动用了多少丫鬟,剩余了多少酒水等等琐事,杏hua做了补充,如那个丫鬟打碎了什么盘子等等。
“今儿对亏了你们了。秋儿姐姐你是帮忙的,这些谢仪你拿着。没有人在,今天说不定就办砸了让人看笑话。”说着给秋儿一个红包。
“谢谢小姐。”秋儿没有推辞。跟着南乔这么久,她也知道南乔的脾气:该你得的,她不喜欢你故作推辞;你该你得的,那警告你,想都不要想。
“严宽和杏hua也从账上支五两银子的赏钱。其他一起做事的,每人一两,杏hua姐姐提到了几个犯错的没有。后院工坊中,每人领三百文同乐。”南乔道。
“谢谢小姐赏”一众下人们都低声欢呼起来。
南乔笑道:“另外,家中原备下的食材,不用怕也有坏的,你们合计着烧几桌好菜,自己乐和去。”
青色的天光慢慢变暗,屋檐下燃起了几盏灯笼。月亮升了起来,散着朦胧的光。空气中是好闻的槐hua香,南乔听着远处隐隐的低笑声,依在椅背上,静静地忘着天空。
“瞧,你一个人倒是自在。”李言踏着月光走了过来,坐在了南乔面前的台阶上。
南乔微微一笑,道:“你吃饭了吗?”
栀子也被打去了与众同乐。南乔突然觉得自己这句问话很傻很傻。朦胧中,南乔似乎听见了李言口中细微的嗤笑声。
“没有呢。”李言答的倒是很认真,“不过,你放心,我过来的时候,吩咐厨房给我留着点儿,饿不着的。”
这样认真的语气让南乔微微脸红,不过,李言是背向她的,不怕他现。
其实,能够就这样安静地坐着多好啊。他就坐在她面前,只要她伸长手臂,就能够得到……南乔看着李言的后背,映在月光中,灯光中,拉出两个长短不一的影子,不想说话了。
许久,白1ù和白霜并肩送饭过来,李言才长身而起,进了正堂搬了个小方桌,外加一个小杌子出来。
“再吃点儿嘛?乔乔。”灯光下,李言的笑容格外让人安心。
“不用了。”南乔放松地靠着椅背,道:“给我一杯温水好了。”
一壶小酒,两样小菜,半碗米饭……
“你的《会计学》学的好吗?乔乔,明儿我默书得时候来帮帮我吧,很多地方,我有些记不清了。”李言道。
“恩。”
同时,侯爵府。
辰泰褪下身上的外套jiao给丫鬟,问道:“夫人,如何?”
侯爵夫人道:“男孩子品xìng不错,但也不是什么大才。女孩儿……都说他们家靠着她整的那些布偶翻了身,开着几家铺子该是个聪慧机灵的人,但我看着,与寻常的小姑娘也没有什么不同,tǐng乖巧的,规矩也不错,小模样还不错,但离绝色还差得远,比不上我们家的几个。”
辰泰坐了下来,抿了一口茶之后,才说道:“上回我路过那铺子,见十三爷府上那理着铺子的管事待那小姑娘甚是恭谨……这次南英能得了三等shì卫的缺,至少说明我那侄女儿还是能与十三爷说的上话的。”
夫人眼光撇过一丝不屑,道:“可是爷,那又如何?就算她长大了能嫁进十三爷府,也最多不过一个庶福晋、侧福晋,那比的上我们雅儿正经的嫡福晋。而且,咱们府上的小姑娘,随便拉出一个,也比那小姑娘强很多。再说,明年的选秀她不到年龄呢,您是不是netbsp;辰泰默默地喝了几口茶,道:“再看看吧,不管怎么说都是同宗同脉,你待人亲切些没错的。”
“我知道怎么做的,爷。”
…………
既然不能推辞,南乔也认真起来,希望能做到很好。
至于会有什么影响,那是说不准的。但是,南乔心中很清楚,如果她nong的砸了,就相当于砸了四阿哥的脸面……而四阿哥的怒火,她是绝对承受不起的。
于是,从第二日开始,南乔开始和李言一起默书,一边在心中默默排演着如何去讲课。
“既然这记账法就要公开了,你不如率先给铺子里的店员们讲课试试,反正她们迟早也要学会的。”李言建议道。
南乔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没做过老师,需要点儿经验。那你要去听吗?”
“不了,这书是要出版的,我希望其中的错处能再少一些,语言能够更凝练一些。若是写成白话文,肯定会挨骂的。”李言笑道:“而且,我的思维方式毕竟和这个朝代的人不同,你该找这土生土长的大清子民来给你意见。”
“貌似,有道理。”南乔歪着脑袋道:“可是,找谁呢?铺子里的店员们都不识什么字,估计也给不出什么意见来。”
“前几天来的陈兴医那个小家伙不是不错吗?”李言道:“受过一定的正统教育,懂得现在流行的记账方法,小脑瓜tǐng聪明,既不是你家的下人,也不是你的店员,应该是敢于提意见,能提出好意见的。”
摆宴的第二天晚上,陈氏亲自下厨张罗了一桌饭菜,单单请了陈老和陈兴医两人,吃了一顿“家宴”……
“他嘛,不错,就他了。”对于那个越来越像个文人多过于像个大夫的陈兴医,南乔也是认为他是极合适的,恩,当然,他的医术也是相当的不错……
160 试讲
16o试讲
说做就做。
南乔收起自己做出的“教学大纲”,告别了李言,换了件嫩藕色的旗装出了门。
熟门熟路地到了回net堂,南乔现,患者并不多,买yao的却不少,yao柜上的伙计忙碌不停,对着yao方,准确地拉来柜上的chou屉,抓上一把,竟是连秤都不用,正是陈兴医。
“咦,乔乔来了。可是哪里不舒服?”作为这家回net堂身价最高的坐堂大夫,一般的疾病并不需要他出面,因而显得十分悠闲,正坐在柜台前的一个角落中一个单人皮革沙里,眯着眼关注着陈兴医工作。看见南乔进来,笑眯眯的很慈祥。
“谢谢陈爷爷关心,乔乔好的很。”南乔自然而然地在他身边的小凳子上坐下,伸出右手腕搭在沙的扶手上,好方便陈老诊脉。
也许是积习难改,也许是职业病,更多的怕是因为关心,陈老没次见到南乔都是要替她诊次脉。老人家的关爱总不好拒绝,因而南乔伸手也伸的习惯自然。
“恩,是不错。”陈老诊完脉,捋着hua白的胡须,欣慰地点点头。这个孩子,糟了那么多的磨难之后,终于健康伶俐地长大,作为她的大夫,他怎么能不欣慰?更别说,这个小姑娘又懂事孝顺的很……
“陈爷爷,这是人家送的茶,听说是上好的龙井呢。”南乔从栀子手中接过一个青hua白瓷罐塞到陈老怀里,道:“我家没人会品这个,正好借hua献佛,送给陈爷爷。而且,乔乔还想贿赂陈爷爷将兴医哥哥借给我一会儿呢。”
“兴医?”陈老掀开瓷罐闻了闻,顿时眉开眼笑,对南乔的礼物很是满意,扬声道:“兴医,南乔小姐找你,你今天就练到这儿,陪她玩儿去吧。”
“谢谢陈爷爷,陈爷爷您最好了”南乔也不吝啬自己的好话。陈老有时候虽然很执拗,比如说,认为陈兴医作画是不务正业,但多数时候还是个好老头儿,对南乔的关心喜爱,更是自内心的。
而陈兴医,南乔一见他一身伙计打扮,就知道他是又被陈老支使着当了苦力,美其名曰是熟悉yaoxìng,贴近劳苦大众。那可怜的娃,做的比店里的伙计多,却没有一文工钱,白干活……
陈兴医再次出来,已经换了装扮,一身青衣长袍是陈氏的手艺,似乎有点儿短了,全身上下也没半点装饰,不过却更显得隽秀,像个饱读诗书的小公子。
“既然衣服短了,为什么吱一声?”南乔打量了陈兴医一眼,责怪地道:“额娘知道了,又要唠叨你。”
陈兴医有些不自在地整了整衣服,道:“没有吧。我觉得还好呀。伯母要照顾麒麟,乔乔,你不要告诉她,回头我去成衣铺子买去。”
“得了吧。”南乔道:“你是个穷光蛋,零hua钱一文没有,拿什么买?要等到陈爷爷想起给你买衣服,恐怕你这长袍都能当马褂穿了回头让人给你量量,额娘或许没有功夫,但我家手艺好的丫鬟多的是,不少你两件衣裳。”
陈老肯定是不差钱的,但是对陈兴医这可怜的娃——自打他五岁来到京城,原本照顾他的丫鬟婆子都被赶了回去,只留他一个人,生活全部自理,最多,是店中的伙计帮个忙。待他再大一点,不仅要照顾他自己,而且要服shì陈老……再加上排的满满的课业……不容易啊
因而,在南乔家的家境改善之后,陈氏就将这祖孙两人的四季衣裳揽了下来。但十几岁的小子正是长个儿的时候,身高是一天一个样,陈氏又不常见到陈兴医,做的衣裳难免就有短小不合身的情况。
“恩。”陈兴医没有拒绝,转而问道:“南乔,你找我什么事?”
“哦,是这样……”南乔一边走,一边将自己要培训账房新的计帐方法的事情说了一遍,自然,对于日后她培训的对象,不仅是自己铺子的店员,还有户部的工作人员这种情况,她瞒下了。
“有新法子?”陈兴医诧异地道:“李大哥想出来的?南乔,你用过了?”
“当然。”南乔点头道:“我觉得很好。而且李大哥说过,待他书成,是要全面推广的,因而我就先给自己的人培训一下,也免了栀子每次誊写的辛苦。反正你闲着也是给你爷爷做苦力,不如也听一听,权当休息了。”
陈兴医笑笑,道:“爷爷他也是为我好。”
“知道知道”南乔接口道:“你是有名的少年神医嘛不过,就算是神医也要休息一下不是?”
陈兴医看着南乔微笑的脸庞,心中似乎被触动了一下,道:“南乔,谢谢你了。”
然后似乎又觉得这道谢的话太过正式了些,呵呵笑道:“若不是你,我又要白做半日得抓yao伙计了。恩,南乔你说,为什么我那掌柜就不能给你一样大方呢?好歹给我一文铜线意思意思嘛”
南乔扑哧一笑,装模作样地想了想,道:“我觉得,不是你那掌柜不付钱,而是陈爷爷根本不想让你有零hua钱吧不信你打听打听,陈爷爷的佣钱肯定比以前高了一大截”
说说笑笑中,两人到了吉祥铺子,三个铺子各chou出了三个人来,在平日里店员习字的房间里坐下了,加上陈兴医,正好十个人,算是个小班了。
这间教室,一直都是店员们学习的地方,布置的与后世的教室很像。黑板粉笔也被南乔找人nong了出来,质量不敢说,但不管是一对一辅导也好,还是一对多培训也好,都好歹方便了许多。
以前教栀子的时候,南乔纯粹是填塞式的,只教会了她什么样的帐该记在什么地方,完全是为了誊写账本的需要其他的,基本上都是栀子自己揣摩的,加上南乔偶尔指点了一两句。但就算是现在,一年过去了,若是让栀子对着她自己誊写的账本做解说,恐怕她也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些头痛啊……南乔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十个人有些mo不着头脑却又兴致勃勃的眼光,开始了自己的讲学。同时,心中哀呼不已,这样一门学科,哪里是一节课两节课就能搞定的?那自己……
一节课上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她滔滔不绝,二十分钟提问时间,待打了那九个店员,南乔灌了几口茶,舒缓了一下嗓子,吩咐栀子道:“你去,问问他们的感受,拍马屁的,就算了。”
然后,南乔在陈兴医对面坐下,撇了眼他面前的记得密密麻麻的白纸,问道:“如何?兴医,你听懂多少?我要听实话。”
陈兴医绝对是个好学生,单从他的做的笔记上就能看的出来。只见他眉头微微拧起,从头又看了一遍自己的笔记,才道:“南乔,你是说,你讲的这些,这本书还没有编写完毕?”
南乔摇摇头,道:“不是没有编完,是没有最后定稿,还在改。你知道,要给人看嘛,当然要严谨一些。兴医,我问你话呢。你刚刚说的内容,你是听懂了,还是不懂?哪里需要换个方式解说?哪里要快一点,哪里进程可以快一些?”
陈兴医没有让南乔失望。他得到南乔新书出来,会送他一本,并且每次讲课都要让他旁听的承诺后,指出了哪几个名词需要详细的,换个方式解说,哪些地方不用1ang费太多口舌……
“如果听课的,是长期理帐的老账房,并且有书本做参照的话,你这一节课还可以缩短一些。”陈兴医最后总结道。
“真的?”南乔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自己做的计划是十五个课时,那么再加快的话,十个课时完全够用了?甚至,学生们做了预习的话,这时间还能缩短一些?
这真是个了不得的好消息……
南乔兴奋之下,立即有了干劲,招来了学生们,又上了一节课……
“南乔,你等一等我,一会儿就来。”陈兴医与南乔打了个招呼,小步快跑出去,没用一刻钟又回来,递给正在喝茶的南乔一个yao包,道:“这是清火利咽的yao茶,我家的祖方,你回去记得泡来喝。今天讲了那么多的话,不注意的话,明天嗓子一定哑了。”
南乔正觉得喉咙难受,深深后悔自己贪功冒进,这一包yao材来的正是时候。她jī动地抓住陈兴医的胳膊摇了摇,眼泪汪汪地道:“兴医,你真是太体贴了”
陈兴医慌1uan地chou回手臂,将yao包放在桌子上,道:“这有十包,你先喝着,下次给你多配一些。爷爷还在等我,我先走了。”说罢,转身飞快地跑了。
咦,他那么赶时间的?南乔摇头叹息,心道,难道陈兴医不是陈老的亲孙子?没见过这个压榨童工的,要是自己,一定受不住这样强度的学习工作……真是可怜的娃。
同情完陈兴医,南乔解开yao包取出一份,让栀子拿去,道:“泡一包试试。咱们再在这儿歇一会儿。”
(关于更新,恩,今日三章,明天起每日两章六千字,停电无解。悲催的女女昨天断电至今,今天搭了公jiao找了个网吧闷着。输入法少了记忆词组,真不习惯。)
161 半日闲
161半日闲
在店员身上的试讲进行的很不错,而有了陈兴医特供的yao茶支持之后,预计每天的一个课时变成了三个课时,南乔hua费每日口干舌燥的代价之后,终于在李言的书籍拿去刊印的前一天,将整个课程囫囵着讲完,而对应的,她的预计培训时间,也由十五个课时浓缩为十个课时。
之所以说囫囵,那是因为,一共听讲的十一人(加上栀子)中,只有栀子因而多日的实践而完全掌握了这门基础学科,其次是陈兴医,他掌握的很不错,但难免不够熟练需要实践,剩下的,都是有些懵,似乎每一处都懂了,但连起来就不那么通,需要长时间的巩固消化……
对于这个成果,南乔非常满意,有一种为人师的自豪感。同时,对于即将到来的抛头1ù面,也没有那么排斥了,反倒隐隐有了一丝期待。
亲自腾出设备工人优先印刷《基础会计》,李言拍了拍南乔的头,笑道:“走吧,今日好好放松一下,一起去下馆子听说书去。”
“说书?”南乔很惊奇,问道:“说相声的?”
“听戏也不错。但你应该不耐烦听吧。”李言微笑地,边走边道:“这个时代,茶馆说书还是很不错,都是各地的小故事、奇闻杂谈什么的,听起来tǐng有趣。算是相声的起源吧,不过没那么逗乐而已。”
听着tǐng有趣的,只是……南乔闷声道:“可是,李言,我还要去给你的同事们讲课的,若是nong砸了,四阿哥还不愤怒死?你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我这还没开始呢。”
“别那么拼命,乔乔。”李言心疼地道:“听听你自个儿的声音,啊?若是因为这个,却把你这一把嫩嗓子给毁了,那我不是要心疼死?就当是个游戏……你那些店员们都教好了,那些老账房还是搞不定?”
虽然有陈兴医的yao茶保驾护航,但南乔还是察觉到自己嗓子很累了,不好好歇一歇,怕真要受大影响,那样就得不偿失了……“那成,这老北京我还没有好好逛过呢。”南乔兴致勃勃地道。
雨水初歇,天空湛蓝。
四月底的阳光已经明媚的有些热烈,但那点儿燥意随着清风拂过,伴着满城宜人的槐hua香,立即又消失不见,让人心情愉悦,忍不住地要哼起歌。
南乔张了张嘴,想起需要休息的嗓子,还是算了。南乔踢散一地的槐hua瓣,突然问道:“对了,李言,你三年孝期快满了吧?”
“两个月后。”李言顿了顿,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南乔应道:“我想知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风俗,或者忌讳之类的。”
实际上,她是突然记起李言的那个便宜舅舅似乎就住在这附近,顺带着记起那丰腴的少女孕fù来。虽然近日没有见到她在店铺中徘徊,但南乔心中认定,那不是个容易放弃的人。
“这个……倒不是很清楚。”李言凝眉想了想,道:“只知道到时候需要再次隆重地祭坟。如果朝堂上不忙的话,我十有**会回苏州一趟。”
“恩。”南乔点了点头。
两人漫步走过了几个胡同口,找到一个很是热闹地茶楼坐了下来。
这茶楼倒真与南乔去过的清风茶楼很是不同,里面说书的、叫卖干果的,hún着茶客们的叫好声,伙计的殷勤招待声,十分喧闹,让南乔眼界大开……
……
“爹爹,您找到李家表哥没有?”孙紫芸一上门,就关切地问道。之所以这样问,那是笃定李言不会主动上门的。
孙守财长叹一声,懊恼地道:“别提了。你说他是五品官,穿着白鹇补服,我想着,他既然是官,那总要出入衙门的,于是就在六部前门的路口堵着,可是,一连五日,倒是见了不少五品穿白鹇的官儿,但没一个是那小子”
“不可能吧”孙紫芸不相信地道:“我绝不会看错的爹爹,你死守着有什么用?不能找人打听打听?姓李名言,十七八岁,五品,这样年轻的官儿,该很好打听吧?”
提起这个,孙守财脸色更黑,他闷闷地道:“打听怎么没有打听?我先是找了个下衙的守卫,塞了一百两银子,结果那个丘八,看着是个老油条了,可他竟然告诉我他是才从外地调回京城的,对六部的官儿不熟,揣着银子,甩甩手走了”
一百两银子啊,丢进水里还能听个响声呢,给了他,却是连个mao都没捞到,白瞎孙守财嘴角只chouchou,十分的rou痛。
“就这,您就放弃了?”孙紫芸清楚地知道父亲财mí的xìng子,语带鄙夷地道。
孙守财恨道:“这一百两打了水漂了,我当然不甘心。观察了很久,才瞄上一个胡子huahua,同样穿五品补服的老官儿,你说,他这样的年纪,对于一个跟他孙子差不多大,却跟他一个品秩的官儿,该是印象深刻吧?可是结果呢?”
“结果怎么样?”孙紫芸追问道。
孙守财狠狠一拍桌子,道:“结果那个老头斜着眼听我说了半天,然后叫来一大班守卫,说我擅自打听国家机密,居心叵测几个人愣是看了我一整天,水都不给一口,你母亲打点了一千两银子才将我捞回来我说,芸儿,我反正觉得这事儿透着邪乎,我反正是不去费劲了,那李言是五品也好,三品也好,不关咱家的事儿免得家底都被掏空”
孙紫芸闻言,不以为然地道:“爹爹瞧你那点儿出息不过是你没问对人罢了,有什么邪乎不邪乎的”
“你知道什么”孙守财心口憋了一口火,道:“咱家赶走的那个门房,前一刻还在半死不活地讨饭,下一刻就再没见着人了”说罢站起身,道:“这事儿我反正不沾了你母亲在后院,你自个儿寻她去”然后迈步走了。
孙守芸坐在那里,修的整齐的柳叶弯眉皱成一个怪异的弧线。听爹爹这么一说,这事倒真是透着蹊跷,难道真是见了鬼?守了几日没见人,难道表哥不是京官,已经离京上任了?上次遇见的时候,他看起来一派悠闲的mo样,不像是要离京的样子呀?而且,他也没有提起……
“姐姐。”
孙紫芸正在思索那里不对,见自家妹妹过来,也没有在意,正是“嗯”了一声。
孙紫芳咬net,犹豫了一会儿,轻声道:“姐姐,刚刚爹爹说的……你说,表哥他是不是……是不是找不到了?”
这个小妮子……孙紫芸似笑非笑地看了孙紫芸一眼,道:“这还没见着呢,就惦记上了?”
“姐姐”孙紫芳红云满脸,咬牙切齿地瞪着孙紫芸。
“恩恩,知道了。”孙紫芸笑道:“只要有这么个人,姐姐就不信找不到妹妹你就安心等着吧”
如果爹爹没有悔婚,那么自己……想想自家的夫君,竟然真的将葱儿收了房,兴匆匆地张罗着摆酒抬姨娘……想到这里,孙紫芸心中烦躁起来,起身道:“妹妹,扶姐姐去找娘吧。几日没见了,怪想的。”
听了几个诸如“狐女(鬼女)报恩”、“孤儿遭难史”之类的故事,恩,虽然故事十分老套没有新意,但是面对面得气氛,倒也让南乔听的津津有味的。李言安静地陪着她,看着她开怀放松的笑颜,也是十分满足。
伸手mo了半天,什么也没mo到……南乔往盘子里一瞧,现不小的一盘核桃仁竟然不知不觉地被自己吃光了,顿时有些汗颜,拍拍有些鼓的小肚子,烦恼地道:“这下惨了,晚上吃不下饭,又要挨额娘骂了。”
“哪里有那么严重。”李言含笑道:“一点儿果仁而已,出去溜个弯,不就削下去了?前面不远就是琉璃厂,古董字画很多,咱们去见识见识去。”
“哦。”南乔下了椅子,突然指着盛放干果的盘子,道:“你说,咱们将这盘子埋起来,三百年再挖出来,不也成了古董?”
“恩,当然。有空咱们埋一点儿,然后画几张藏宝图传给后人……”
……
工坊的动作很快,第二日一早,散着油墨香的《基础会计》已经送到南乔面前,薄薄的只有百十页不到,拿起来,却觉得沉甸甸的。
南乔翻了一遍之后,微微一叹,将自己做的教学计划jiao给李言,道:“这份计划,你带给四阿哥,看他怎么安排吧。李言你说,康熙怎么会同意四阿哥这么荒谬的建议呢?虽然地点不在六部,但那些人学生……这个时候的人,不是都看不起女人的吗?”
李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将南乔的计划夹在一本书中,道:“谁知道呢。也许康熙就是一时心情很好,等着看四阿哥的笑话也说不定。不过,乔乔,咱们可是有真材实料的,绝不能让人笑话了去。”
“哼哼。”这个问题想不通,但是,想看姐儿的笑话,门都没有南乔扬起了头。
162 可以不去
162可以不去
看着对面专注看着计划书的四阿哥,未来的皇上,李言眼睛眯了眯。
那份计划,总不过百十字,他看了多久了?微微撇了撇墙上挂着的水晶座钟,那分针已经走完了大半个圈,李言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
这么轻微的一咳,在这安静的书房中显得尤其突兀。
四阿哥目光从那份计划书上挪移开来,看了看钟,道:“南乔倒是用了心。如此,我便不用担心了。”
“是的。”李言答道:“乔乔为了不出岔子,硬是抢时间将这本书从头至尾给她铺子中的人员讲了一遍,每天三小时,至今嗓子还疼着。”
“哦?”四阿哥微微动容,道:“看了大夫没有?等会儿我去太医院去要个方子,你带回去。我听说她在试讲,没想到她是这么用心。”
“谢四爷关爱,大夫说,她歇两天也就恢复了。”李言的眼睛再次不自觉的眯起,终于脱口问道:“贝勒爷,为什么?为什么让她去?微臣认为,微臣并没有忙碌到分秒必争的地步,而户部,恕微臣直言,户部也并不是离了微臣就不能运转了这点儿自知之名,微臣还是有的”
南乔被推向了前,哪怕是在一间民宅里讲课,但以她九岁女孩儿的身份,听课的又是户部职员的身份,如何能不引人关注?而她只要被关注,那么,后续的那些,赞扬也好,诋毁不屑也好,对于南乔来说,都不是好事
他是往好处想过,想此举会对历史产生些细微的,好的影响,但……那是南乔他不想南乔站在那么危险的风口1ang尖,他希望他的南乔能安安稳稳地画画种hua,闲暇了就打打她的小算盘,然后等着他去娶她
而现在呢?现在眼前这个人,他竟然要将他的算盘全部打1uan掉
难道,他起了别的心思?
李言想到这个可能,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四阿哥看着李言,看了许久,道:“子默,你很紧张她。”
“是。”李言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四阿哥缓缓地站了起来,道:“我不如你了解她,但我直觉,直觉认为南乔,她是一个不一样的小姑娘。兰儿,就是我的女儿,她比不上她。十七,受的是皇子教训,可也比不上她。这次的这个决定,是我冲动了,但是,我认为她该试一试,试一试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多么神奇的一个小姑娘。我想给她机会,就像我认为你李言是个人才,我愿意给你机会一样。你明白吗?”
“可如今,毕竟是男人们的天下。她会受到伤害的。”李言坚持道。
只是,眼前这个人,他是怎么知道南乔的不同?他们并没有太多接触,布偶或者画册或者她开的铺子,很多人都知道。算起来,十三与南乔接触的更多一些,但他也只是认为南乔早慧罢了……
而且,他不应该关注国家大事吗?关注一个小女孩做什么?生活的调味品?
这样跟另一个男人谈论南乔,让李言觉得很不舒服。
“伤害?”四阿哥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随即又坐了下来,认真地看着李言道:“如果你认为……”四阿哥停顿了很久,道:“好吧,如果你认为她不该来,而她本人的意愿,也不想证明什么,那么,这事儿就算了吧,这书由你chou时间去培训,要快,明天下衙的时候就开始,接下来正好用的上。”
就这样?
李言有些恍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四阿哥的书房中离开的。
南乔她与这个时候的小姑娘不一样,这他当然知道。南乔所有的底细他李言都知道。那么,在这样一个大环境下,她的定位在哪儿?难道是像自己所期望的那样,画画种hua,安静地等着他将所有的都安排妥当?
那样的,毫不作为或者说碌碌无为的生活,真是她的意愿吗?
初来时,从未拿过针线的她,缝制布偶找寻自己——如果不是她的布偶,他们几乎就错过了然后,她结识十三结识燕宁,开铺子,出画册……而不是,等在那里,对他说:“李言,你要努力。”然后,转身,无所事事地坐着。
她分担了她能分担的部分,跟他一起努力,给他支持,给家中的亲人支持……
“李言,你看,这是我特意做的面纱,这样的话,讲课的时候,就能少吃点粉笔灰,而且顺带隐瞒点儿身份。怎么样,不错吧?”
李言才一回到家中,南乔就找了过来,用一块月白色的面纱门g住了半个大面个脸颊,直1ù出两只明亮的眼睛在外面,很是兴奋。
“恩,很不错,有够神秘。”李言纵容地笑了笑。
南乔吐吐舌头,将面纱摘了下来,道:“我让人又刷了块黑板,看看能不能安在教室中,最好做成升降式的,免的我够不到。”她说话间,找了个椅子坐下,问道:“对了,李言,四阿哥他是怎么安排的?”
南乔她为了这次授课,已经努力了那么多。每天三个小时,讲的嗓子哑掉,就为了正是上台的那一刻?难道自己可以自sī地否决她所有的辛苦?再说,她虽然总是抱怨这样不合适,但到底是兴奋多一些……
可是,他们两个的前面的障碍已经够多了,难道让南乔这样高调地出名,再在路上竖几个障碍吗?
李言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望着南乔有滋有味地喝着她那特制的,味道怪怪的yao茶,再次恍惚起来。
“李言……李言……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南乔抬高了声音,担忧地问道。
“乔乔,”李言咬了咬牙,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次培训,你可以不用去呢?”
这样的问话,让他觉得自己胆小而自sī。李言痛苦地紧了紧拳头,不敢错过南乔脸上的任何表情。
南乔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道:“李言你不用安慰我了。那位爷决定的事情,容的人反驳了?十三都没劝住……”
看见李言紧绷的脸,南乔意识到他说的或许是真的,脸上的笑容僵了起来。
不去了吗?自己本个月的功夫,那么拼命……
她猛地低头,掩饰地吞了一口yao茶,这才现,yao茶的味道原来那么让人反胃……再次抬头,她的脸上又重新1ù出愉快的笑容,惊喜地道:“真能不去了?太好了。我一直担心这次抛头1ù面会太引人注目,不符合我低调的原则呢。能不去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这样的笑容……李言心中堵的难过,他抬起手想去mo一mo,又无力地垂了下来,道:“四阿哥的意思,是让你自己拿主意。乔乔,我说,如果你想去,咱们就去。什么高调低调的,不用理会……”
南乔缓缓摇了摇头,道:“这样的社会制度下……我还是别去逞能耐的好。而且,咱们前面的坎已经够多了,你的户籍,我要经历的选秀……我一个女人,太高调了,还不知道会在路上竖多少栅栏。李言,见到四阿哥的时候,替我告个罪吧。”
南乔说完,捧着自己的茶杯,走出了李言的书房。
是啊,能不去真是太好了……可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失望呢?难道是因为这本个月的辛苦付出?
不是所有的付出都一定有成果,南乔,你该明白的,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将这yao茶倒了吧,难喝死了。”南乔懒洋洋地窝在自己的沙中,踢掉鞋子抱起tuǐ,觉得十分无力。
“小姐,陈小少爷吩咐说,每包茶必须泡过三道,你必须再喝够十包,才不会影响到嗓子呢。”栀子忧虑地劝道。
“用不上了。”南乔道:“不怎么说话的话,用不着再喝yao的。”
南乔虽然这么说,但栀子还是小心地找个新茶碗将茶水滤出来放好,打算待自己小姐心情好些的时候再劝劝。
不用再去讲课,那自己该做些什么呢?
南乔窝在那里,突然现自己无事可做了,或者,是不想去做了。
“栀子,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一辈子如何去过呢?”南乔了很久的呆,突然问了一句。
“我?”栀子笑道:“我没有想过,我反正一直都是跟着小姐,伺候小姐的。”
“傻丫头。”
南乔再次出了神,开始想自己的人生。
这是在三百年前的大清,是个男人掌握资源的社会,而她是个女人。因而,她出头赚钱要掩人耳目,出版画册要nong个假名,外出京城要偷偷momo,而登台讲课,最终被自己否决了……
那么,她还能畅畅快快地做什么呢?
南乔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喘不过气,像是身上到处都被捆上了绳索。
可是,以前的自己,每日不也只是画画cha图,然后安静地消磨着时间,等待李言的归来吗?为什么,如今的自己,又不能适应了呢?
是因为,那个时候,自己就算不去做,但却有随时去做的自由,而如今,只要自己一抬头、一动手,就能看见、就能mo到那些框框吗?
VIP卷 163
VIP卷163
不想动。
也不再想去关心。
南乔窝在沙中,眼神mí茫。
原本晴朗的天气慢慢阴了起来,飘起了朦朦细雨,将白亮的光分割掩盖,一切朦朦胧胧的,天色也慢慢地暗了。
“栀子,你家小姐呢?”李言忧虑地问道。
“哦,小姐说她想安静一下,不让我们打扰。李少爷,您看……”栀子心知这位少爷与小姐间是不同的,但小姐……
“那你告诉她,我来过了。”李言担忧地看了看南乔的窗户,但房间中没有燃灯,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也许,她真的需要休息。李言自欺欺人地想。就像以前的她,并不愿意出名或者什么,生活的很随xìng……
李言虽是心有疑虑,但第二日一早,南乔带着一贯的笑容出现在餐桌上之后,他的心也就放下了,毕竟,他接下来还是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忙碌,甚至,连偶尔一起的晚餐都只能放弃了。
“小姐,咱们去工坊吗?”栀子期待起问。
“没见下雨了吗?下雨他们又不训练,让红绫去看看好了。”南乔懒洋洋地道。
“那,咱们去铺子里看看吧。端午节到了,小姐,咱们铺子又出新产品,肯定很热闹”栀子骄傲地道。
“对别人是新产品,对你?”南乔懒懒地抬眼看了栀子一眼,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屋里已经收藏的有那什么新产品了吧?”
栀子脸色红红地笑了笑,不过她很快又调整过来,将整齐的书桌再次收拾收拾,热情地邀请南乔道:“那,小姐,您画画儿吧。我给您调墨”
这一次,南乔眼都没抬,道:“本小姐今个儿只想窝在这里看书,不想画画。”
看书看书
栀子沮丧地坐了下来。
小姐说什么看书,可她坐那儿半天了,愣是一页都没翻前天是这样,昨天是这样,今天又是这样甚至,她都三天没见李少爷了,连问都不曾问这太不正常了
小姐,她到底是怎么了?
“乔乔,告诉额娘,你这是怎么了?”陈氏将南乔揽在怀里,慈爱地理了理她鬓角的丝。
感觉到陈氏温暖的体温,南乔鼻头一酸,道:“乔乔很好。就是看这软绵绵的雨一直下一直下的,tǐng没劲儿。”
“傻丫头。”陈氏轻轻拍着南乔的背,望着窗外朦胧的细雨,自言自语地道:“额娘像你这般大的时候,一直都忙,忙啊忙啊,从早上有了光开始,一直到日头下山。那时候,额娘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下雨天,天阴阴的没有多少亮,然后额娘就能休息了。”
“就像你一样。这样的天气里,额娘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无所事事的,一直呆……呵呵。”陈氏轻轻地笑了起来,道:“只可惜,天一晴,额娘就又要做活了。不过呢,如今,有乔乔陪着额娘一起,额娘真是说不出的高兴满足。……”
陈氏絮絮叨叨,也不需要南乔回应,说了很多。说起她没有多少欢笑的童年,说起她满怀憧憬的少女时代,说起她初为人fù的喜悦,说起她艰难日子中的坚韧不放弃……
南乔静静地听着听着,最后,在陈氏温暖的体温包围下,安静地睡着了。
……
培训进行的很顺利。
有了书本,那些账房也都是资深人士,很容易就看明白了其中的内容,只是因为思维惯xìng,一时间不太能够转弯罢了。当然,如果不是四阿哥催促的紧,给他们多点儿时间琢磨适应,那些账房们根本不需要专门培训。
这样的情况下,培训也不需要如南乔计划的那样,十五课时或者十个课时。
实际情况是,李言只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将整本书串将了一下,然后再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解答问题,那一批账房就很合格了……
而昨天,李言在教室(姑且称之为教室吧)的最后一排,多出一个人来——那个人,是康熙老爷子。
也不知道,这样的功劳,或者自己显1ù出来的才华,能不能换来一个户籍。其实,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该如何向康熙提起……四阿哥知道自己的心愿,那他会在什么时间才替自己去提呢?
李言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细雨里。时间不容他多想,教室里有人等着他上课呢。
“李大人请问您是不是李言李大人?”
李言闻声停住了脚。
来人穿的是六部统一的shì卫服shì,三十多岁的样子,面庞黝黑,看着像是个老兵,但是很面生。
“我是李言。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李言拱了拱手。
“是这样,”那shì卫看似木讷的脸上1ù出一丝谄媚的笑容,道:“小的那尔多,是才从山东调回京的。”
“那尔多大哥。”李言再次拱了拱手,但是额头已经微微皱起。这人……
“前一阵子,就是十天前,”那尓多觉察到李言隐隐的不快,赶忙道:“有一个姓孙的商人向小的打听李大人,不过,小的那时候没见过您,因而……李大人,这事儿,小的觉得应该让您知道。”
姓孙……李言礼貌地笑了笑,从袖子中chou出一张一百两银票塞给那尓多,道:“多谢那尓多大哥相告,这点银子,请shì卫大哥们吃酒。另外,如果那人再来,请不要客气,直接轰走。”
“小的明白,保管帮李大人看紧了”那尓多收到银票,立即拍着xiong脯打起了包票。他也不问李言与那姓孙的有什么关系,反正有银子拿是没错的。“那小的就不打扰大人了,大人您忙。”
李言再次谢过了那尓多,眼睛眯了起来。姓孙……看来自己的舅舅大人没有那么容易放弃啊
同时,南书房。
四阿哥恭敬地站着,一动不动。
康熙再次琢磨一遍手中的《基础会计》,抬头欣慰地道:“真没想到……朕本以为子默他已经是数算少有的人才了,没想到他对经济也有不俗的研究。这本书,不错真不错”
四阿哥道:“回皇阿玛,儿臣认为数算之道与经济账目本本就有许多相通之处,这也是儿臣留他在户部的原因之一。关于这本书所著的复式记账法,儿臣认为,应该大力推广,而不仅仅局限在户部。”
康熙点了点头,道:“让内务府加紧刊印,在京大小官员务必人手一本,就算是不会用这个法子记账,至少也要学会看帐。子默的讲解班继续,朕明日下令六部各属,分批前去学习。另外,如有特制经济科,此书内容为必考内容之一。”
(注:唐朝考试科目很多,常设科目主要有明经(经义)、进士、明法(法律)、明字(文字)、明算(算学)。到明朝只设进士一科。清袭明制,但也开过特制(特别科),如博学鸿词科、翻译科、经济科等。)
“皇阿玛圣明”四阿哥赶忙跪谢,但随即又斟酌地道:“只是,皇阿玛,这本书儿臣已经答应jiao与sī人工坊刊印,工坊主人与子默颇具sī谊,而且,他们的价格也很合理……皇阿玛,这种盈利对内务府不过是九牛一mao,但对于这如意工坊来说,却是个大单子,咱们是不是不应该与民争利?”
“什么与民争利”康熙大声呵斥一句,不悦地哼哼几声,道:“你是说朕的内务府……罢,既然这什么如意工坊与那李小子有关,那就让他印去吧朕的内务府忙着呢”
呵斥完毕,康熙抿了口茶水,淡淡地瞥了四阿哥一眼,道:“朕似乎听说,你的原意是,找个小姑娘授课?哪家的小姑娘?”
四阿哥心中一凛,恭敬地将南乔给她的员工们培训的事情略提了提,但没有提及南乔的名字,然后道:“回皇阿玛,儿臣不过是随意一说,没打算真让一个小姑娘去。”
“你是大清的四贝勒,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朝廷的体面,以后,言行都要注意。”康熙言毕,摆了摆手,让四阿哥出去了。
之后,他再次拿起桌上的书本,越是琢磨越是赞叹,自言自语道:“这样的功劳,该给个什么赏赐呢?有功不赏不行,但那李小子还不到十八,已经官位五品,且在五品上才不到三个月……难道要让他外派地方?”
李德全小心地将书桌上的茶盏换过,见康熙心情不错,于是低声地道:“皇上,奴才听说,这小李大人可是对皇上颇为仰慕,一心想要入旗,离皇上更近一点儿呢。”
“哦,有这事?”康熙眉头抬了起来。
汉人身上,特别是汉家的读书人,不都是一身傲骨,绝不愿意自称奴才的吗?
“奴才哪敢胡言。”李德全道:“皇上您想想,小李大人考过秀才,但却不是从科举上来的,是皇上您慧眼识英才,对他恩赏有加的。而且,以小李大人那样的年纪,见到皇上您的龙颜,哪有不折服的?他仰慕皇上您,那是必然的。”
唔……说的很有道理……康熙心中十分愉悦,不过,他也没有太往心里去。至于李言的赏赐,那刊印的盈利就算是赏了,升官嘛,升官太频繁了,会惹人攻讦的。
164 小姐心真好
164小姐心真好
“定价五十文一本,恩,李少爷是作者,每卖一本得五文。”南乔听的严宽禀报完毕,做出了决定,道:“严宽,就按这个条件,跟李大哥签个合约吧。这书是朝廷要推广的,不用愁卖的。质量也要保证。”
“知道了,小姐。”严宽道:“小姐请放心,伙计们都知道轻重。咱们工坊出的书,还没听说有出mao病的呢。只是,小姐,”严宽很有些愁,道:“咱们工坊的单子本就排的满了,奴才已经采用了您说的三班制,可是依然忙不过来呀”
如意工坊,从当初破败的,工人吃不上饭的小工坊,如今已经一扩再扩,工作间已经从原本的一个建到三个,员工也从少少十几人,扩充为如今的一百多人,可是印刷度依然供不应求。
以至于工坊唯一没有扩建的,就是仓库了。因为,运货的马车一直都在工坊内等着,书一出,便立即搬上马车拉走了。
南乔也听人说外地有盗版她的画册的,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对工坊影响并不大。
“苏州的工坊筹备的怎么样了?”南乔看了严宽一眼,道:“以咱们工坊如今的规模,你也该培养几个副手了。怎么,没有合适的人选吗?”
严宽被自家小姐看的那一眼,心中顿时一惊。难道小姐对自己有意见了?他赶忙请罪道:“是奴才的错。小姐,请您给奴才指个人,帮帮奴才?”
南乔哑然一笑,道:“工坊的人,我不过是面儿熟,怎么指给你?这样,你回去列几个可用的人,我都见一见,再决定吧。严宽啊,人家秋儿姐姐已经在计划第四个分铺子,你倒好,说的天hua1uan坠的,如今连个影信都没有……”
“是是是,是奴才的过失。”虽然小姐面带微笑,严宽可不认为她真的就很高兴。
“成了,你去忙吧。明天下午,我会去工坊的。”
南乔打走了严宽,微微叹了一口气。工坊蒸蒸日上,为什么她心中并没有多少高兴的意味呢?
连绵的阴郁的天气终于在端午节前一日晴朗起来,明媚的骄阳烤着大地,仿佛一瞬间入了夏。
马车直接驶进了工坊内部,南乔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下了马车。
工坊前的空地上,还在进行武术训练的,已经淘汰了一半,只剩下五十人,四十个男孩子,是个女孩子,站成纵横七排,在一个叫董豹的少年带领下打拳。
这个董豹,俱红绫评价,其武学天分与她本人不相上下,孩童时期也练得有点儿底子,只可惜后来荒废了进步最快的几年,如今已经十五岁,怕难有太高的成就。
南乔记得,红绫提起他的时候语气极为惋惜。但南乔没有那么多的想法,她只要这些人中,能出几十个身强力壮,能够看家护院的人就好。至于绝世高手?那基本上只在小说中存在,她不奢求……
“红绫你看,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合格的护院?”南乔问道。
红绫看了一眼少年方阵,道:“半年吧,半年之后,像董豹他们几个过了十五岁的,都会不错,甚至比一般的护院要强上许多。其实不瞒小姐说,这些少年们,论身手都不差了,但年纪小,力气也弱,所以才……”
这个道理南乔很明白。当初在山上遇到四阿哥手下袭击的时候,她挡也挡住了,踢也踢中了,但是因为她没有几两力气,结果一点战果也没有取到,轻而易举地被俘虏了。“你的意思是说,他们很有潜力喽?”
红绫点了点头,道:“他们练得都很认真。特别是几个年纪小的只有十来岁的,坚持到现在,都是好苗子。”
说话间,这一阵训练已经告以断落,到红绫传授武艺的时间了。
红绫教的倒是认真……而且,自打自己警告过她之后,她虽然更沉默了些,但也本分了些,更像个丫鬟了……南乔正在感慨,突然听到有人道:“奴才见过小姐,多谢小姐救命之恩。”
南乔回过头,愣了一下才认出前来搭讪的竟是钱多多。如今的钱多多结实许多,脸色也黑了些,原本妩媚风流的气质全部掩饰了起来,穿着工坊统一的工作服,让南乔一下子没有认出来。
“钱多多,你在这里过的可适应?”南乔扬头问道。
“奴才很好。”钱多多感jī地道:“每日守着印刷板努力做活,下工的时候就跟着他们一起跑步,请教拳脚,奴才觉得很安心。”说着钱多多1ù出一丝微笑,道:“如今奴才已经跟着大师傅学刻板,他认为奴才很有天分呢”
“这样就好。”想起那顶替钱多多的繁hua,南乔心中有一种说不清倒不明的意味。
钱多多笑了笑,恭敬地呈上一张白纸,道:“这是奴才的身契,请小姐务必收下”
“你这是做什么?钱多多,你知道,你与他们是不同的。”南乔不解地道。
“不,小姐。”钱多多坚持道:“奴才希望小姐明白,奴才是真心希望,能与他们都相同。做一份工,安安稳稳地生活,将所有的前事全部忘记,请小姐成全。您收下了,才是我的新生。”
是这样吗?
是这样吧。不再有不安与惶恐,也不再有无奈和耻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南乔接过身契收好,道:“钱多多,这身契我就保管着。将来你需要的时候,只管来找我。他们也是一样的,都有赎身的权利。”
“多谢小姐成全。”钱多多只觉得jiao出身契的那一瞬间,似乎所有的不安都远去,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欣喜若狂。他克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行礼道:“今日奴才排的是午班,这就去上工了。”
“小姐心地真好。”待钱多多走远,栀子感叹道。
“呃,为什么这么说?”南乔道:“我收下了他的身契,他就是奴才了,你还认为我心好?”
栀子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们虽然都在身契上按了手印,但是……小姐只是收了契纸,并没有去官府落底,并且允许我们赎身。这样的话,我们赎身之后,那张纸一毁掉,依然是清清白白的百姓,这与别人家的奴才是不一样的。反正小姐就是心好。”
这样啊……
南乔微微一笑,不再与栀子争论这个问题,想起今日主要是来任命二把手三把手的,便不再耽搁,去了严宽的办公室,使人去寻严宽来。
常全这一次倒是尽心,一下子带了五个人来,其中既然就有钱多多
难道严宽看到钱多多与自己jiao谈,便认为自己对钱多多青睐有加,因而找他来,讨好自己的?若如此,这严宽就要好好敲打敲打了……
“见过小姐。”严宽带领众人行了礼,便一一介绍起这五个人来。听他这么一介绍,南乔倒觉得这五个人都有各自的本事的,有机灵大方能管外事的,有在工坊中颇有人望对调解工人关系有一套的,而钱多多——
“小姐,别看钱多多年纪不大,但却是我们这工坊中读书最多,最有学问的一个,奴才曾拜托他记过几次帐,从没出过错不说,字也写的好看,比奴才可强多了。奴才认为他适合做账房。”严宽道。
钱多多当然读书很多……
“账房的话,回头我给你调过来。不过钱多多既然很有才能,就将教工人们识字的担子接下来,随便跟着账房学习。以后,我们这里将采用新的做账方式,所以要好好熟悉熟悉。”南乔看着钱多多,问道:“怎么样?”
“但凭小姐安排。”钱多多没有太多表情。
剩下的几人也都各有任命。其中一个原工坊的管事,叫金大的,被指着跟随严宽一起下苏州,待那边的工坊建成后,留在那里当管事……
又查看了近期的工坊排班,随口询问了几句之后,南乔就没多做逗留,离开了。
上了马车之后,南乔又觉得没劲儿起来,似乎那些事情,处理不处理都无所谓的一样。
看到南乔懒洋洋的样子,栀子忍不住地建议道:“小姐,听说李少爷就在这附近讲学呢,咱们去看看去?”如果见到李少爷,小姐该是十分高兴的吧……
“你怎么知道?”南乔撩开车帘看了一眼,无奈地现,这条街她倒是有些眼熟,但它连着哪儿,通往何处,她就不知道了。
“我一早去问了李青哥的。”栀子兴奋地道:“怎么样,小姐,咱们去瞧瞧吧。不过,小姐,你说他们能让咱们进吗?进不去也没关系,那边上听说有个洋人教堂,咱们去看个新鲜去。小姐,我长这么大,可从没见过教堂什么样子呢。”
栀子这么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让南乔不忍心拒绝。更何况,栀子这也是想着法子让她散心……南乔心中微微感动,道:“那成,咱们就去教堂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