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牛气哄哄的武老
虽然不解，宁沐还是点了点头，“嗯，你说吧。”
左秋明翻出一份文件，开始念道：“在上个月，我帮经济产业因为地底幽民的骚扰，呈不稳定发展状态，计有……”
过了一会，他又翻出一份文件，“在十五天前，第三堂在雁安西北方向，与郭县的人发生了冲突……”
五分钟后，又是一份，“在九天前，第五堂第四舵在雁安东部开辟了一个采集型产业……”
再一份，“五天前，我帮与锦衣会……”
最后……
“等等！”宁沐突然睁开眼睛。这些东西自己都已经审阅过，而且都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他一个副帮主总禀报这些东西干吗？
“这些我都已经知道……”宁沐温和地看了看他，笑道：“你就不用再禀报了，还是说点别的吧。”
“哦……”左秋明尴尬地张了张嘴，然后又低下头继续在那堆乱七八糟的文件中查找。
宁沐探头看了看，那些文件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百张，一些看起来还有些眼熟，甚至某些上面还发现了自己的签名，这左秋明搞的是哪一出？
“你这至少有上百份文件，难道你准备一个早晨全给我汇报完？”宁沐取笑道。
他终于明白了左秋明一大早匆匆而来，却带来一大堆破烂文件的原因。这不能怪他迟钝，这位左副帮主平时不是挺稳重，谁知道他会搞这一出？
“帮主，我……”左秋明讪讪地站了起来，不知该如何回答。
“算了。”宁沐摇摇头，也懒得再取笑他。
从怀里掏出那叠内参资料，递了过去，宁沐嘱咐道：“你这几天抓紧时间看一下，心里也有个底。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来问我。”
事到临头，左秋明心里反而平静下来，稳稳当当地接过，然后声音有些异样地道：“帮主您放心，我一定抓紧时间好好研究它！”
“行了。”宁沐摆摆手，指了指亭中的炭火笑道：“米粥也快熟了，坐下一起吃点吧。”
“不了，帮主您忙……您忙，我吃过了。”左秋明连连摆手，迅速退出亭子，往外走去。
见他这样子，宁沐也没再强留，站起来目送他离开。
在联盟大会召开后的第三天，具体的行动步骤安排下来，整个苍龙联盟一起行动，首先对联盟势力囊括的各市县进行清理。
这次行动由各大策议长负责，正副盟主坐镇总部，居中调节，口号就是“万无一失”。
十大策议长划分好各自的任务区域后，立刻对暂分到名下的帮派进行统管，统一行动。
为了保证命令的执行度，联盟还给各帮派了监察员，监督各帮派的进程，然后向上面汇报。这事以前也有，主要是为了协调战斗，平息各帮之间的小摩擦，只是这次有些例外。
现在他们最大的任务，已不是为了协调了，而是为了防止有人不顾决议，强行对地底幽民进行无差别屠杀，那样将连累所有人。
宁沐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既要对帮派内部进行调整，把精干人员进行调配，又要与负责的策议长沟通，与其他帮主一起讨论计划，分配任务。以致他现在常常联盟、驻地、分舵三边跑，脚不沾地。
这一天，他刚从外面回来，就有内务人员找过来，说左副帮主有事找他，正在议事厅等候。
难道第二堂那边又有什么事？宁沐记得左秋明说过，他要去第二堂最近驻守的鸿山煤矿看看，怎么这快就回来了？
来到议事厅外面，刚到走廊，他就听到里面有几个不同的呼吸声。宁沐怔了怔，怎么除了左秋明，里面还有其他人？
正在这时，一个苍老陌生的声音传来，“左帮主，你们那个正帮主，怎么还没来？”
“武老您稍作休息，我们帮主马上就到。这几天帮里事情有些忙，他没在驻地……”
宁沐应着声音走进大厅，只见左秋明在那一个劲地笑，腰杆微弯，显然对那个“武老”很是尊敬讨好。
他一出现，议事厅几人都看了过来。左秋明不说，在旁边的客椅上，还坐了一个老人，两个壮年，最下边还有个小媳妇，手上抱着个孩子。
宁沐愣了愣，怎么有一家子人在这里呀？
难道这是左秋明他老爹、他兄弟、他媳妇和他孩子？就算这样，他也不至于把他们带到议事厅来呀。
“帮主！”见他进来，左秋明终于松了口气，连忙走过来笑道：“帮主，您可回来了。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武……”
突然，他停了下来，神情有些尴尬。
因为他发现在自己介绍的时候，那武老仍大马金刀地坐在客椅上，一动不动，优哉游哉地喝茶，只瞥了他们两眼，就不理会了。
宁沐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继续往主位走去。
左秋明连忙跟上，压低声音解释道：“帮主，这位武老是我从外面请来的高人，所以这脾气就有点……”
高人？
宁沐在主位上坐下，仔细观察这一家子。
那两个壮年还好说，孙武有力，坐在椅子上不是瞄向大厅四周，样子看起来有些局促；那小媳妇情况也差不多，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地哄孩子，没管外面的事情。
唯一气场强大的，就是左秋明所说武老，他动作自然流畅，悠然而然，好像这里就是他家一般，没有任何不适。
待宁沐坐定，那武老突然抬起头来，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他一会，突然笑道：“你就是那个什么楼的主人吧？看起来很年轻嘛。”
“是禁楼，禁楼帮主。”旁边左秋明解释道。
宁沐平静地看着对方，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问道：“不知您老怎么称呼？”
“称呼只是个外号，你还是和你们这位副帮主一样，叫我武老吧。”
武老微抬了抬头，眼睛打量大厅四周的摆设，没再看他，同时手上一移，把放在茶桌上的茶盏拿过来，放在嘴上抿了一口，然后微闭上眼睛，好似在回味着什么。
这个老滑头！
宁沐转头看向左秋明……
第九十二章 三个条件
秋明兄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次的办事方式有问题，神情甚是尴尬。早知道就应该先和帮主沟通沟通，那样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
好在他不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一见宁沐看过来，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站出来配合着笑道：“帮主您这两天太忙，事情我都没来得及和您说。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武庄的武老，是为武学大高手，他们家是习武世家，传了几十代，出过许多英雄豪杰……”
后面的话宁沐没仔细听，那都是左秋明在说客气话捧对方，没听的必要。
武庄？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左副帮主谬赞了……”武老放下茶盏，脸上终于有了些热气，笑道：“老汉我只是学了点庄稼把式，哪称得上什么武学大高手？说起来还是你们厉害，看看，这多气派，年轻就是好呀！武言、武语，你们两个要好好向这两位帮主学学，大家都是年轻人，应该能谈得来。”
武言、武语两兄弟听到自己老爹发话，都站起来憨厚地向左秋明两人笑了笑，道：“以后还请两位帮主多指教。
左秋明无奈地点点头，心中很是无言、无语……
这位武老可真能倚老卖老呀，油盐不进不说，现在还以长辈自居了，自己这是请了一尊菩萨回来？
宁沐没理会他们的谈话，而是问道：“不知武老仙乡何处？”
呃？
武老突然转过头来，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然后轻哼一声，仰头看天。
“帮主……”左秋明赶紧走过来，低下身子轻声提醒道：“他们是武庄的人，就是高临到我们雁安中间那个武庄，那里的人都习武，因为天变日的原因……”
高临县下面那个武庄？
宁沐终于想了起来，难怪这武老会一副自己得罪了他的样子，雁安附近，确实很少有人不知道他们。
当年天变初至，纷乱四起时，武庄曾以一村之力，灭掉了整个高雁省道上的纵火党徒，实力震惊了整个雁安。
在他们最辉煌时期，曾经囊括了雁安到高临之间几十里的版图，那时苍龙联盟才刚刚筹划建立，鹤鸣会还是一个小帮会，就算原政府改制的华夏总会雁安分会，也因为内部动乱而显然很无力。如今的三大龙头，在当时与武庄相比，还显得很弱小。
只是随着时间的变迁，三大龙头越来越强盛，武庄却还是那个武庄。人员有减无增，后续乏力，以致宁沐来雁安时，已成了一个依靠名气活着的传说小村庄。
向左秋明示意了下，宁沐低声问道：“这个武老实力如何？”
这里所谓的实力，并不是指他的战力，而是指武学方法的造诣。
左秋明看了看悠闲自得的武荒笑，压低声音道：“武庄的人都姓武，也好武，这位武老据说以前在武庄名望很高，仅在武庄村长和族长之下。”
“哦……”宁沐点点头，示意明白，然后他抬头向武老拱手笑道：“原来武老是高临武庄的人，刚才一时没想到，多有得罪了。”
此时宁沐心里也活络开来，难怪左秋明会对这家人这么客气，自己曾经交代他寻找武学大家，看来这就是他找来的人了。
虽然自己没向他透露自己的目的，但左秋明通过自己的经验可能也意识到了，禁楼下面的几大战斗堂需要这样的人，如果能把这些战斗人员都系统地训练下，绝对可以让禁楼的整体战斗实力增加三成。
“不知者不罪。”武老摆了摆手，“你这里搞得还不错嘛，房子很大，嗯……就是简陋了些。”
宁沐翻翻白眼，你这算夸奖人还是寒碜人？
“武老能来我们禁楼，我们是很欢迎的，秋明……”
宁沐正待吩咐左秋明安排，突然武老大手一挥，制止道：“等等！我来这里只是看看，至于留不留下，还要看你们的诚意了。”
来看看？宁沐皱眉看了左秋明一眼，后者低下头，心中把武老骂了个半死。这个老家伙，来之前自己问他的时候，他总是支支吾吾，自己还以为他答应了呢，所以直接带他来见帮主，没想到还搞这么一出。
“武老如果有什么个人需求，还请说出来……”宁沐正了正身子，笑道：“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嗯……”武老显然对宁沐的话很满意，抚了扶斑白的胡须道：“条件只有三个，第一，我们只负责训练，不负责外出战斗。训练嘛，每月最多也只能十人，毕竟老朽的精力有限，不可能太多，具体安排什么人来，你们自己考虑吧。另外如果想学我武荒笑的看家本领，就必须拜我为师，否则我是不传的。”
宁沐与左秋明对视了一眼，心中快速盘算。如果每月只训练十人，也不是不可以，派些机灵点的去，回来再传授给大家也是一样。
不过所谓的训练到底包括什么？还有看家本领又是什么？
这问题左秋明很快问出来，“不知武老所说的训练，是怎么个训练法？”
“训练嘛，很简单，就是教你们一些常规动作，还有战斗经验。”武老摆摆手，不甚在意地道：“好了，这个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现在说第二个条件……”
刚才说了那么一大堆，就只是一个条件？宁沐嘴角扯了扯，这老家伙行呀。
“我听说你们这些搞帮派的，会设什么供奉长老，供奉、供奉……听起来还不错，我就当这个吧，顺便享受享受供奉长老的待遇……”
他还没说完，左秋明就连忙打断道：“武老，这个供奉级长老是要出战的，而且要有很高的战绩，您刚才不是说……”
武老摆摆手，很不高兴地道：“谁说供奉长老就一定要出战？我给你们训练人手，不一样可以代替我出战吗？这就是我要的条件，答不答应，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帮主……”左秋明为难地看着宁沐。
他现在知道自己捅娄子了，早知道就不应该先把自己请人的目的告诉这武老，也不应该让他知道训练战斗人员的重要性，应该先和他谈好，否则也不至于弄成这样。
……
下章预告：凄凄惨惨的武老——明天上午十二点以前赶出来
第九十三章 凄凄惨惨的武老
“武老。”宁沐平静地看着爱理不理的武老，点点头道：“你不是还有第三个条件吗？一起说出来看看。”
“这第二个条件你们都不答应，还说什么？”武老偏偏头，向已经冷冰冰的茶盏里吹了口凉气。
“如果条件合适，一起答应你又有何妨？”宁沐长笑而起，挥了挥手道：“来人，给武老换一壶热茶上来。
喝着热腾腾的茶水，武荒笑脸色终于好看了些，“还是你这后生懂事，不愧是正帮主呀……”
他这个“正”字念得极响，把左秋明羞得脸色一红。
“这第三个条件嘛……”武荒笑缓了缓，脸色微微变了变，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你们必须先给我把那些地底大个子全杀了，以报我武庄灭村之恨，否则训练的事免谈！”
他这话一出，左秋明脸色立刻变了。他已经做好了一会向宁沐自请责罚的打算，这都怪自己办事毛躁，还没弄清楚，就把这不知进退的武荒笑带来了。
出乎预料，宁沐并没有像左秋明想的那般生气，只是淡淡地看了武荒笑一眼，然后问左秋明道：“武庄灭了？怎么灭的？”
左秋明回想了下，“大概在三四个月前，一群盘裔族人闯入了武庄，抢夺食物，然后武庄的几个高手出手，打伤了其中两个。当天夜里，就有上百个盘裔人拥到武庄，开始屠杀……”
在他叙述时，武荒笑脸色不停地变幻着，终于等他说到村庄崩溃，盘裔人追杀武庄余人时，武荒笑站了起来，大声喝道：“够了！”
宁沐摆摆手，示意左秋明不用再说。当日武庄被盘裔人抢掳时，他刚好抓了夜九儿路过附近，目睹了这一幕，只不过那时盘裔人只是抢劫拆房子，并没有刻意伤人，没想到后面还有这事。
武老喘了几口粗气，“卟”地一声坐下，连喝了几口热茶胸口还起伏不定。看样子武庄被毁的事对他打击很大，以致现在听到这事还许久不能镇定下来。
过了一会，武荒笑拍了拍桌子，又恢复了他那“天老大，我老二”的嚣张样子，牛气哄哄地道：“我就是这三个条件，你们答应我就留下来，不答应我就离开，其他免谈。”
宁沐没搭理他的话，而是转头问左秋明道：“武庄没了，那你是在哪里找到武老一家的？”
左秋明怔了怔，一时不明白他问这个干什么，不过还是如实答道：“在紧靠雁安的一个小村子里。”
“哦？”宁沐奇道：“以武老的实力和地位，怎么会流落到那里去？难道那村子有什么奇异的地方？”
武老一听，脸色红了红，不过没有做声。
左秋明现在有些明白了帮主的意思，脸上憋着笑，说道：“这村子是有些奇异，刚好坐落在雁安的夹缝里，周围都是山，很是清静，没有地底幽民的骚扰。就是……就是清苦了些，不太好过日子。”
“清苦？”宁沐看了左秋明一眼，这家伙也不说详细些。算了，还是咱来做恶人吧。
他转头看向武言、武语两兄弟，笑道：“武言、武语两位兄弟哪个是老大？不知在村子里过得如何，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吧？”
武言、武语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他们的父亲。
武荒笑瞥了自己两个儿子一眼，训斥道：“看我干吗？既然你们宁兄弟问你们，那就‘好好’地回答！”
他这两个“好”字，武荒笑特意加重了语气，免得自己这两个憨儿子不明白。
“哦……”
武言想了想，憨憨地开口道：“我们过得很好。以前餐餐有野菜吃，后来野菜吃光了，村里那些人去挖树皮草根，只有我们不用去。老爹带着我们用石头圈了三颗腰一样粗的大树，要吃树叶直接摘就行了，不用上山和人抢……”
看着自己大儿子那骄傲的眼神，武荒笑气得就想一巴掌甩过去，让你“好好”地说，就是这么个好法？他奶奶的，我怎么生了这两个笨儿子。
“好了，别说了！”武荒笑黑着脸，把武言的话打断，免得他再出丑。
然后，他皱眉看着宁沐道，“宁帮主，关于那三个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总不至于你堂堂一个大帮主，考虑三个小小的条件也要考虑这么久吧？”
嘿嘿，耐不住先出招了？
宁沐眯了眯眼睛，直截了当地道：“你认为以你的价值，能抵得上这三个条件？”
听完这话，武荒笑横眉一竖，就要说话，没想到宁沐又道：“你的实力只相当于极界十层，这样实力的人，我禁楼没有一百个，也有九十九个，而你自己连自己的肚皮都满足不了，你认为为了这样一个人，我会为了请他，而答应一些莫名其妙的条件吗？”
“你……”武荒笑涨红了脸，刚要争辩，但想了想后，又撇过头去，似乎对宁沐的话很是不屑。
“呵呵，是不是觉得我这话有些夸大其词？觉得自己是个武学高手，很有价值，天荐者的实力就是浮云？”
宁沐站了起来，指着武荒笑道：“就拿你第一个条件来说吧，只训练十人？常规动作训练？不参加战斗？你以为你稍微给人指导几下，就能让人像吃了仙丹，实力爆增？嘿嘿，不是我小看你，就你那些常规动作，也许连军队的格斗术都不如，你不会忘了苍龙联盟是什么出身吧？大雁将近五分之一的原政府军就在苍龙联盟，如果就你说的那些，我随便就能找个人来教。”
武荒笑被他说得拉了拉下颚，两条深沟出现在嘴角，不做声。
“再说你第二个条件，供奉级长老？你知道什么是供奉级长老吗？生死之战至少要经历百场，实力在帮中至少要排入前五，才有这个资格，这规矩能随你说改就改？别说你，就是我都没这个资格，也不可能改！”
武荒笑两边太阳穴鼓了鼓，露出一些青筋。
“再说第三个条件……”宁沐突然坐回椅子上，嗤笑道：“这第三个条件简直就是笑话，你什么都不付出，就想禁楼倾尽全帮之力，冒着覆灭的危险为你报仇？你有什么能耐让禁楼为你这么做？就因为你那不到极界十层的实力？”
这话刚说完，武荒笑已气得“呼”地站了起来，指着宁沐道：“你……”
……
PS：10点钟才来电，晚了几分钟，幸不辱命，让大家久等了！
第九十四章 到底招揽谁？
“你什么你？”宁沐微仰着头，轻蔑地看着他，“就你那实力，混口饭吃都有些困难，更别说其他了。倒是连累了你两个好儿子，堂堂堪比极界十三层的高手，竟要跟着你一起吃树皮草根，啧啧，你的尊严还真值钱呀！”
武荒笑胸口连连起伏，犹如抽风箱一般喘着粗气，最后终于大袖一挥，“噔、噔、噔……”就往门外走去。
武言、武语见此情况，连忙站起来就想跟着父亲走，但脚步挪动之间，却似乎又有些犹豫舍不得。
宁沐微微偏头，看向左秋明。
左秋明一见，立刻心神领会，连忙跑上前拉住武荒笑劝道：“武老，我们帮主话虽重了些，但也有些道理。您别生气，您看看武言、武语两位兄弟，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然饿得皮包骨头。刚才吃饭时您也看见了，那情景，唉……”
武荒笑定了定，然后固执地拉了拉衣服，就要继续往外走。正在这时，小媳妇手中抱着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哇哇”的哭声响彻了整个议事堂。
“武老，您看，这是您的亲孙子……”左秋明又用力拉了拉，指着孩子所在的方向道：“才两岁不到，你就忍心继续让他这样饿着？这能长大吗？”
孩子这么一哭，武荒笑确实有些犹豫了，在左秋明的拉扯下也不再强行移步，只是头还朝向外面，不肯回头。
“武老要走，我也不好强留，你可能有你自己的打算……”宁沐这时突然站起来身，踱着步子在大厅来回移动，“不过看在你拖家带口的份上，我要提醒你一句，其他组织不比禁楼，禁楼是武战帮会出身，最不缺的就算打手，而其他组织呢？你认为你们加入其他组织，他们会让你安安稳稳地当个教习，不让你出战？”
“……告诉你，整个雁安除了那么少数几个，其他绝不可能。而那仅有的几个，又有谁会缺一个武术教习？”
宁沐指指小媳妇手中的孩子，问道：“你总不会想当孩子记事起，就没有父亲，没有爷爷，甚至没有一个亲人吧？”
武荒笑喉咙咕噜了一声，胸口起伏了下。
这么近的距离，宁沐自然察觉到武荒笑情绪上的变化。他知道，这老家伙被自己说动心了，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台阶。
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宁沐敲了敲桌子，道：“你们如果能留下，刚才那些条件虽然不可能，但有些条件却是可以的。教习的待遇，我们禁楼有专门的规定，这些你可以自己去了解。另外考虑到你们有孩子，我可以在驻地居住区安排一间房子给你们，并且多加一份口粮，你看怎么样？”
“是呀，武老。”左秋明拉了拉武荒笑，又开始扮红脸，“在联盟之中，教习的待遇都差不多，而且这安排住处在驻地的事，除了舵主级以上成员，你们是头一份，普通教习我们都是安排在居城的。这里环境更好不说，也更安全。”
“那……”武荒笑不自在地转转头，想看向宁沐又放不下架子，于是对着空气道：“那武言、武语他们呢？”
“这就是我说的有些条件可以允许……”宁沐笑了笑，“武言、武语两兄弟，我们不强求他们加入禁楼，一切随你们自愿。至于您老，考虑到你的年纪，我会给你发一个特别函令，允许不参加战斗。”
武荒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感觉不对，怎么武言、武语两兄弟不能当教习吗？
左秋明此时也看出了点苗头，以他对宁沐的了解，感觉帮主似乎想招揽武荒笑是假，想招揽武言、武语两兄弟才是真的。不过说起来也是，堂堂两个相当于极界十三层的高手，在禁楼都可以排入前二十名，就这样放过也太可惜了。
而且他们两兄弟实力能比他父亲还强，很可能是受过天变的影响，虽然不像有些人提升得那么变态，但已经算拥有了成为高手的基础，不会像他父亲一样渺渺无望。
“如果武言他们也加入禁楼，能不能不参加战斗……也当教习？”踌躇了一会，武荒笑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当教习是不可能的，因为这职位已经超编了。不过我可以给他们另外安排职位，至于参不参加战斗，那随你们的意念了，我不强求。”
“真的？”武荒笑条件反射地问道，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不禁看向看起来更“老实”的左秋明。
“真的！”左秋明点点头笑道，满脸诚恳。当然是真的，帮主从不强求，只会强迫……错了，是只会诱导，最后让你不得不按照他的意思做。
说到这里，事情也基本说定了。在左秋明的带领下，武荒笑一家五口浩浩荡荡离去，一起去看安排给他们的房子，顺便填饱又饿了的肚皮。
过了一会，左秋明回来，刚迈进大厅就道：“帮主，刚才……”
宁沐摆摆手，“这事也不能全怪你，算了，解决了就行。”
“对了，你又回来，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
“嗯，武老让我问一下，要怎么安排他们？”
宁沐笑道：“是你自己要问吧？”
左秋明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武老也确实这样问了，不过我自己也想知道。帮主您是怎么打算的？”
“也没什么打算，这个武老你一会把他调到第一堂去，先安排一些非一线战斗人员给他训练，以后嘛……看情况再说。”
啊？
左秋明眨眨眼睛，第一堂？别人不知道，他可知道那里全是一些肌肉疙瘩，怎么把武老安排到哪里？而且第一堂高手众多，比武老强的就有不少，他们会重视他那什么招式技巧才怪呢。像武老这样的人，其实放在第二、第三堂，那是大有……
呃……左秋明突然明白过来，正帮主就是正帮主，真是毒呀！
“那武言、武语呢？”左秋明故意问道。
宁沐瞥了他一眼，“这个你不用多管，如果他们自己要求做事，就先在情报堂给他们安排一个闲杂职务吧。”
得，武家父子才刚拉进门，就被帮主大人发配了……
这次左秋明心里有了底，看来自己猜得不错，帮主这次实际要招揽的就是武言、武语两兄弟。他也知道禁楼里面现在多了个影堂，不过既然宁沐不说，他也就装作不知道……
看着左秋明出门，宁沐笑了笑。
这个秋明兄呀，还是这么喜欢乱猜。实际招揽武荒笑又如何，实际招揽武言两兄弟又如何？只要他们能为我所用，我为什么不能一同招揽他们？如果不能为我所用，那也只是浪费一些福利口粮，这对一帮一会来说，完全是蝇头小利。
第九十五章 秘武院
在禁楼驻地西北角，有片树林包围的两层别墅式建筑，阴暗幽静，犹如整个别墅区上的一块黑斑。据说在天变初期，这附近倒塌了几座楼房，里面死了不少人，当初金狮帮曾经安排过一些家属住在这里，可是没住多久，人就全吓跑了，以致后来这里一直空着，也越发没人愿意到这里来了。
走在光洁的碎石路面上，宁沐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
当初为影堂找据点时，他一眼就看中了这片隐藏在阴影里的建筑群，人迹罕至，而且够阴森，够幽静。
结果表明他的眼光还不错，风狼那家伙就很喜欢这里，然后所有影堂选来的人，也都喜欢上了这里……当然，被抓来的除外。
绕过林区，一个普普通通的大院子出现在眼前，围墙都是由大块粗石叠制而成，有五米高，犹如一座小城墙，上面还设置了许多垛口。这本来就是按照城墙防务做的，也是影堂自建立以来，接到的唯一一个有名目的任务。
刚到门口，一个影子从黑暗中闪了出来，木讷地喊了声：“帮主。”
宁沐赞赏地看了眼前的风狼一眼，不错，才过了一个月多一点，这风狼就越来越像影堂的人了——寡言、冷漠、镇定、简洁，这就是影堂秘武院人的形象。
风狼这些人对外宣称是影堂的人，但实际上他们只属于影堂三大院中的秘武院，其他究文院、静律院，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也是宁沐故意使的障眼法，现今就算在秘武院中，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个秘密，只以为他们就是影堂的全部。
“大家都在吧？”宁沐问道，同时往院子里走去。
风狼跟在后面，应道：“都在。”
走进大院，里面是一进进的建筑，这个大院圈住了驻地西北角将近四分之一的地盘，面积非常大，其中也包括了别墅区以前的建筑，现在都成了影堂办事和休息的地方。
这里经过改造，已经形成一个个弄堂，错综复杂，不明就里的人走进来都会迷路，易守难攻。
来到秘武院范围，宁沐边走边看，不时能看到一两个冷淡的青年或站或坐，静静地在那里翻看着一些纸张，没有一人做声。即使发现他和风狼进来，他们也只看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东西。
“那是我让你发下去的修炼资料？”宁沐示意了一下那些影堂成员手中的文件，问道。
“是的，我依照帮主的命令，让他们抓紧时间学习。”
宁沐笑了笑，问道：“那你自己呢？”
风狼没多说什么，只是从身上掏出了一叠边角有些折乱的纸张。
宁沐点点头，想了想又道：“上次让你给影堂再添加些人手，你到禁楼六大堂挑选，选得怎么样了？”
现在影堂的人都是宁沐根据印象，亲自挑选的一批精英。只是他精力有限，挑的人数不可能太多，只得把这个任务交给风狼，让他先去各堂口秘密探查，有了底后再拿过来让他审核。
“这是名单。”风狼又从身上掏出一叠东西，递了过来。
宁沐仔细看了看他，心中点点头。这个风狼在处理人际关系方面不行，不适合管理大堂口，但在秘武院这样的特殊机构却很合适，事情做得像模像样。
翻开名册，宁沐一个个地看过去，在每个名字下方，都有一些该人的介绍，包括出身、武力状况，以及现任职位等等……
突然，宁沐停了下来，指着上面问道：“这个白一刀，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把他选上的？”
风狼看了看名册，然后答道：“他的实力不错，而且现处于闲职。”
“你觉得他适合秘武院？”宁沐笑道。
风狼想了想，没有做声。
得，他还装闷葫芦了。也不知他是觉得白一刀确实适合，还是觉得没什么可说，或者是不合适。
宁沐也没追问，只是把名册抛回给他，同时吩咐道：“说说你选人的标准吧。”
“实力、战绩、入帮时间、职务。”
宁沐想了想，点点头，这些都有道理。
实力不用说，秘武院不是托儿所，执行特殊任务才是它的职责，不可能有那么多精力训练一个还处于婴儿级实力的人；战绩也一样，这是一个人战斗经验是否丰富的标准，当然，这个有最好，没有也没关系。
入帮时间考虑的是一个人的忠诚度，没一定时间，说忠诚，说对帮派有感情，那都是扯淡；至于职务，那是肯定要考虑的，处于闲散职务最好，毕竟秘武院不可能让人家堂主副堂主都不当，到这里来给你当打手。
“现在，我再给你加一个标准……”
宁沐看向风狼，“你仔细注意下这个秘武院，想一想，它与你以前所在的堂口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不同？风狼皱了皱眉，同时抬头打量四周，感觉确实与以前的堂口不一样，但具体哪里不同，一时又说不上来。
“别看……”宁沐笑道，“要听！”
听？风狼闭上眼睛，突然，又猛地睁开。
他知道了，是安静！整个秘武院在他闭上眼睛后，竟然只有呼吸声、心跳声，以及草虫的声音，其他的声音一概没有。
“懂了吧，就是安静！”宁沐指着秘武院的范围，“不止环境安静，人也安静。现在你知道为什么白一刀不适合秘武院吧？”
“嗯。”风狼点点头，“他不够安静。”
宁沐翻了翻白眼，这什么废话？
不过他也知道风狼明白了，只是言语能力退化，没能表达出来。他说的这个标准，其实就是指性格，一个性喜闹，活泼跳脱的人，是不适合秘武院的。难道你寄望一个活跃大咧的人，能默默地隐藏在阴影中，不求名，不求利，默默地执行各种特殊任务，然后死去？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性格是秘武院收人的重要标准，如果不考虑这方面，那秘武院将不再是秘武院，而会变成禁楼第七堂，与其他六大堂没有任何区别，这就违背了宁沐建立秘武院的宗旨。
……
第九十六章 美好的思维方式
“另外……”
宁沐指点道：“秘武院收人标准也可以分成两种，其中实力、职务、性格三样，不管是哪种都要包括在内，有特殊情况再向我禀报。至于战绩和入帮时间，这个如果达不到标准，可以先划入预备队员里去，同样也可以成为秘武院成员，但一些东西不能让他们接触，先考量考量再说。”
风狼点点头，示意已记下。
其实在这之外，还有一种情况不需要考虑“实力”，那就是遇到天才，或者特殊人才。不过这个事实上也不需要宁沐说，如果有这类人，不管是哪个管理者，都知道应该怎么处理，前提是他先要意识到这是个“怪胎”。
离开秘武院办公范围，宁沐来到一个小型沙场前，观看里面的人训练。过了一会，他抬头看了看天色，问道：“还有多久开饭？”
“大概一个小时。”
宁沐点点头，继续往前走，穿过几处复杂的甬道，向北面一大群建筑行去。
“不集合他们吗？”风狼怔了怔，问道。
“不用，等开饭时再说。”宁沐停了停，又道：“我去里面看看，你也不用跟着。”
风狼瞧了瞧前面那个有三米来宽，却显得阴暗不明的耳门，点了点头，然后就近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宁沐笑了笑，没多说什么，又迈开个步子。
进了耳门，前面是一条忽宽忽窄的巷子，弯弯曲曲，夹在两面高耸的青砖墙之间，显得很是狭小。天空只有一掌宽，许多地方还被东西遮住了，让这巷子看起来更加阴暗。
途中经过几处卡口，还有一些岔道，终于，宁沐前方又出现了一扇与刚才一样大小的耳门，光线从里面照出来，强烈的明暗对比让人感觉那里就好像希望之门。
一脚迈了进去，宁沐眼前出现了一片田地，许多身穿白色大褂的中老年男女在里面悠闲地劳作着，看起来十分和谐。
不过宁沐的出现似乎打破了这里的平静，一些人看到他后，脸色立刻变了变，不少人悄悄放下工具往后缩。靠近田地另一边，一些离建筑比较近的人直接就躲回了房子，再不肯出来。
宁沐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顺着田地中间光洁的水泥路往前走，慢慢深入田地之中。
走到中间一块不到两分田的田埂边，宁沐停了下来，看着里面劳作的中年男子。他看起来只有四十几岁，戴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此时正拿着一块半米来长的木板在松土。
对于宁沐的到来，此人似乎一点也没留意，仍安安静静在那一五一十地撬着，没有任何波澜。
“徐教授很悠闲呀。”宁沐笑了笑，在田埂边蹲下，同时往后方的人群招招手，指了指自己屁股下方。
后方喧哗起来，过了一会，一个二十几岁的小青年畏畏缩缩地走过来，送来一个小木凳。
“不错，小伙子有前途。”宁沐对那小青年笑了笑。
小青年吓得怔了怔，勉强拉动了下脸色的肌肉，强笑了下，然后脚下移动，就想退回去。
“别动！”宁沐偏头向那青年喝道，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就在旁边听着，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是……”虽然应了声，但小青年还是吓得双腿直打颤。
“你那么怕我干吗？”宁沐眨眨眼睛，“我又不像静律院那些人一样，饿得狠了，对人肉都有兴趣……”
“你别吓孩子！”田地中的徐祥荣突然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他。
终于肯说话了？
宁沐笑了笑，“开个玩笑而已，难道你也以为我会吃人？”
“哼！”徐祥荣又回过头去，继续手上的工作。
“其实你工作的地方不应该在这里……”宁沐抛了个石子到他木板下面，“而应该在后面那些建筑里面，那里有更适合你的工作间。”
徐祥荣手上定了定，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冷冷地道：“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是不可能为你工作的。”
“为什么？”宁沐笑道。
“我不可能为一个刽子手工作。”
“刽子手？”宁沐偏了偏头，“就因为我杀了琅山研究所那些守卫？”
“不错！”
宁沐摇了摇头，“错了。既然他们做了那行，就应该有做那行的觉悟。即使我不杀他们，他们迟早也要被人杀。”
“那你自己呢？”徐祥荣似乎被他的话搅没了劳作的心思，拍拍手，站起来俯视着他。
“我自己？我就是有了这种觉悟，才会先杀了他们。”
徐祥荣怔了怔，一时被宁沐哽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气来，撇过头去缓缓地道：“其实从你杀了李所长开始，我们就注定不可能为你工作了，所以你也不用白费心机了。”
“哦？我要是说我没杀你们那什么李所长，你肯定不信……”宁沐伸了伸懒腰，站了起来，“不过即使别人不杀他，我也肯定会把他杀了。破坏美好事物的人，我一般也会把他破坏掉。”
宁沐眯了眯眼睛，抬头看向远方。那对上隐族兄妹，应该已经回地底去了吧？
“你确定？”徐祥荣冷冷地看着他。
“当然，在我眼中，我破坏的全是丑陋的事物。”
听完这话，徐祥荣气得一个劲地翻白眼。和这种人斗嘴，自己完全不是一个级数呀！
不过此时他反而有些相信他没杀李三显了。毕竟这家伙能肆无忌惮地把所有琅山研究所的守卫杀光，还把自己这些人关了几天几夜，然后像牲口一样地抓到这里来，已经没必要再在这种事上骗他了——这就是美好人士的思维方式，不过正好被他撞对了。
“徐教授把好好的花园弄成这样，不知是要干什么？”宁沐指了指周围，明知故问道。
徐祥荣哼了一声，又拿起他的木板，边翻地边道：“你上次不是说不按你说的做，你就会停了我们的食物供应吗？哼，我们准备自给自足，也不用你再假仁假义了。”
宁沐一听，拍了拍额头，这位徐副所长在生活方面的思维，也太可爱了。得，被你打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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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可恨的肉
“徐大教授……”宁沐笑盈盈地问道：“即使你们以前与世隔绝，一直呆在琅山小村下面那个地洞里面，但也应该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吧？如果不是在这里，你以为你们能安安静静地在这种菜？”
“你……”
“你也别你你我我的，咱们亲兄弟明算账……”宁沐又坐回凳子上，笑容满面地说道：“既然我提供安全的场地给你们，你们要是种出什么成果来，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
“哼！”徐祥荣看了他一眼，傲然地道：“你放心，虽然现在天光不强，作物产量会有点低，但我们就算自己不吃，也会把你那一份交上，绝不会受你的人情。”
“哦，那我就放心了。”宁沐点点头。不过停了一会，他又好奇地问道：“那你们作物种子从哪来？”
呃！徐祥荣怔了怔，这确实是个问题……
“对了，你们都是科学工作者，应该懂天时，识时节吧？不知现在这种时节，种哪种作物比较合适？”
“这……”徐祥荣傻眼了，我们都是人体学、神秘学的研究者，又不是农业专家，哪知道现在种什么比较合适？
“还有，既然你们准备自给自足，那就肯定不再需要我们供应食物了。不知这作物从种下到成熟这段时间，你们自己吃的食物储备好了没有？”
“……”徐祥荣石化了。
咱只说要自给自足，又没说现在就不要你的食物供应。你堂堂一个大帮主这样做事，也太不地道了！
和徐祥荣同样石化的，还有那些翘起耳朵在旁边偷听的大叔大妈。宁沐这三个问题，对这些研究某些特殊学科研究了一辈子的大叔大妈们来说，也太深奥了。
这里面还算镇定的，是仅有的几个年轻人，不过他们也很是无奈。咱就说了吧，这样行不通，可你们不听不说，还说咱们是叛徒，没有脊梁骨，是人民的罪人……
“好了，别给我异想天开了。”宁沐突然沉下脸，“我的耐心有限，别逼我用非常手段。”
徐祥荣刚才被打击到了，现在听到这话，也没什么表示，不过不屑那是肯定有的。知识分子牛脾气起来，那绝对比赶了几十年老牛的老农还牛，不是这小小的恐吓就能吓到的。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说，刚才送小木凳的小青年偷偷嘀咕了一声，“什么非常手段？难道还能把我们杀了不成……”
这声音不大不小，他旁边那些刚才凑过来的大叔大妈肯定能听清楚，但徐祥荣这边就不一定了。
宁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欣赏的笑意，这个小青年果然有前途……
“什么非常手段？很简单……”宁沐嘿嘿笑了笑。
果然，那小青年好似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些。
“不知你们听说过一个故事没有？”宁沐环视了周围一圈，许多人都把耳朵竖了起来，“在雁安曾经有个训练特殊人士的地方，他们那里有个奇怪的规定，就是每天都会给下面的人布置一些任务，完成得最好的，明天就有肉吃；次等的，就只有青菜白饭；要是一般勉强完成了，那就只有白米饭了。”
“那没有完成的呢？”小青年好奇道。
“没完成的？这就是这个规定奇怪的地方……没完成的，同样也有肉吃。没完成的任务数量越多，第二天要吃的肉就越多……”
“啊，那不是很好吗？”小青年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不过想了想，又摇摇头道：“也不是太好，如果肉吃太多了，也是很撑的。”
“那你觉得完成多少最好？”宁沐笑着问道。
小青年想了想，“别全部完成，至于不完成多少，主要还是要看自己的食量……”
宁沐点点头，“那你的胃口不错。不过有一点我忘了告诉你，任务完成最好的，吃的是香喷喷的米粉蒸肉，而没完成的，吃的是血淋淋的刚从猪身上撕下来的生肉，嘿嘿。”
“啊……”小青年脸色大变。想到那种情景，他心中就是一阵恶心，连连干呕了几下，然后是一连串地咳嗽。
“放心，现在猪肉都很难得，我是舍不得这样浪费的。”宁沐奸笑道：“不过，如果真把我的耐心磨没了，生肉没有，雁安臭水沟里面那些不知名生物的腐肉，我是不介意给你们送几盘来的。”
这一下，不止那小青年，连一些大叔大妈都开始呕了起来。
“好了，让你们舒服也舒服够了，就在今天结束吧！”
宁沐“呼”地站起身来，眼中寒光四射，不止旁人，连徐祥荣都吓得退了一步，“从今天开始，全部都给我动起来。完成任务的，还是像以前一样，有吃有喝；没完成任务，少多少，食物就给我减多少；至于那些一点都没做的……”
宁沐深深地看了徐祥荣几个顽固分子一眼，冷声道：“我说到做到，第一天没做，食物直接减到十分之一；第二天没做，食物全部没收；如果第三天还不动手，对不起，所有人在应得的食物基础上，再减半，大家跟着一起挨饿……究文院之中，只有服从命令者，没有对抗者！”
“你……”徐祥荣气得指着宁沐就是一阵颤抖，最后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了下去，连连给他按摩疏气。
“记住，是从今天开始。希望明天这个时候，你们这里大多数人还能吃上饭……”宁沐没理会他们的忙乱，抬起脚就要往外面走。
“等等……”小青年突然喊道。
他声音有些大，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这个……”小青年讪讪地笑了笑，“我就是想帮大家问一下，今天的任务是什么。”
这话一出，许多人都向他投了个鄙视的眼神，不过却没人打断他。
“呵呵，很简单。”宁沐停下来，笑了笑道：“就是拿起前些时候我发给你们的纸和笔，各自把自己的特长写下来。记住，最好写得像大学生简历一样，越详细越好，你就是蹲茅坑能蹲半个小时不脚麻，那也是特长，也要写出来。”
小青年听到这里，突然有些崇拜起眼前这人来了。看看，人家多有才华呀，连举个例子都能举得这么形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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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命令与服从
“还有什么问题吗？”宁沐问道。
“那个……”小青年看了后面众人一眼，想说似乎又不敢说。
“没事，大胆地说。如果问题提得好，我奖励你一颗小白菜。”
“那个，我还想问一下，如果真有人一直不做，那是不是我们食物就一直要减半，跟着挨饿？”
说这话时，小青年明显感到背后有数道愤怒的目光刺来，激得他后背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虽然这问题问得实际，但对徐祥荣这样的老思想来说，已经和背叛没什么两样了。
小青年心里一阵委屈，咱还不都是为了大家着想吗？这时不把这些问题问出来，你们肯定还会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那样还不是大家一起跟着倒霉。
“不会。”宁沐笑了笑，笑得很诡异，“没人能一直饿下去，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嘿嘿，那也该当你们倒霉。”
宁沐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把他们绑捆在一起，让他们谁也没办法偷偷给那些反抗者食物，否则就要受到所有人的攻击，以此来逼迫反抗者就范。
“好了，今天就到这吧，你们尽快去把今天的任务完成。”宁沐背着手，转身向来时的耳门走去。
究文院建立的目的，其实与联盟建立学者团的目的差不多，都是为了研究神纽异能，这里的研究并不单纯地指修炼法，还包括许多东西。例如神纽的功能分类、理论分类、类似能力的推导、某个能力的具体分析等等。
举个例子，如瞬闪，第一影傀的瞬闪，与当年沈青义的瞬闪，那肯定是不同的，但不同在哪里呢？为什么会不同呢？以及除了这两种瞬闪，还可能出现什么不同的瞬闪呢……这些其实都要有专门的人总结、分析，这就是宁沐建立究文院的目的。
联盟有学者团不错，但他们的研究成果并不一定都会发下来，而且有些东西他们也不一定会研究，这就要靠你自己解决。只是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你不可能一个人当几个人、几百个人使用，所以必须有幕僚团。
当初宁沐答应加入联盟，自保是一个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意识到了，单人独行地修炼，至少在现阶段，是绝对比不上那些拥有巨大学者团体作为后盾的领导者的。
这还只是在人力方面，在物力方面，还有许多不是一人就能完成的，如高品质绛晶，如御羽衣材料收集，如御羽衣的改造，如联盟秘密研制的宁神药物……这些优势，都不是独行侠所能具备的。
……
回到秘武院，风狼仍在原来的位置上等候。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见是宁沐后，连忙把手上的资料收起来，站起来正了正身形道：“帮主。”
“嗯，我们去秘武广场吧。”
一会儿后，秘武院四处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片刻后，所以秘武院成员聚集到秘武广场，眼睛看着前方两人。
“嗯，你们训练得不错。”宁沐站在高出一些的石台上，平视着整个队伍，“从信号传出到集合完成，比以前少花了两分半钟。”
没有人做声，也不需要做声。
“三天前，我让人送了一批修炼相关资料来，大家都看了吧？”
没等大家回答，宁沐接着又道：“不管你看了没看，有没有用心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因为在秘武院中，只有命令与服从，你不服从，那你就只能后悔。”
下面人群中，不少人变了脸色，这些人也许没看，也许只看了一点，也许没仔细看……
“不过，秘武院才刚建立，今天我可以给你们一次后悔的机会，但请大家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也将是秘武院唯一的一次。”
宁沐眯了眯眼睛，“但是，既然你没服从命令，那就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否则对那些服从了命令的人就不公平……”
众人疑惑。
在宁沐的示意下，一个举起右手的小伙子站了出来，“帮主，我想问一下，是什么代价？”
“呵呵。”宁沐笑了笑，“其实这次没服从命令的人，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
见大家不解，他又说道：“至于是什么代价，很简单，那些没服从命令的人，他们在以后一段时间内，将远远地落后众人，这个落后，是指战力。”
秘武院成员面面相觑，不知这东西和战力有什么关系，难道没看那几张资料，实力就会跟不上？这又不是修炼法，只是几页理论资料而已，还没听说谁能从中推导出修炼法呢。
“大家少安毋躁。”
宁沐拍拍手，第一、第二影傀突然从广场一角走了出来，手里分别捧着两叠纸张。
“把它们都发下去吧。”
片刻后，新的资料发放到众人手中，许多人心中不解之下，当场就看了起来，宁沐也没阻止。
“啊……”突然有人惊呼道。
“怎么了？”宁沐笑道。
“没……”那人刚要说没什么，但想到这里是秘武院，不是帮里，有些规矩与以前不同，赶紧站出来道：“报告帮主……”
“等等！”宁沐皱了皱眉，声音提高了些，把大家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从今天开始，在秘武院中，没有什么帮主、堂主，只有院长、队长……知道了没？”
“知道了！”众人齐声应道。
宁沐笑了笑，这就是改造秘武院的第一步。没有过去的称呼，没有过去的职位，甚至没有禁楼和联盟，只有秘武院，只有命令与服从，这就是秘武院最基本的目的。
“行了，你继续说吧。”宁沐看向刚才那人道。
“是。”说话者绷着脸，一板一眼地道：“报告院长，这个修炼法我感觉有问题。”
“哦？”这下连宁沐也有些不解了，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修炼法有错误，不能用来修炼？”
“不是，我是说这修炼法来路有问题。”
宁沐眨眨眼睛，笑道：“你以前是哪个部门的？”
“我以前是情报堂内联处的。”
“哦……”宁沐笑了起来。情报堂内联处负责的是联盟与禁楼，以及联盟各帮之间的通信，以及情报收集，难怪会知道一些东西。
“那你说说，这个东西来路有什么问题？”
答话者怔了怔，其实他从那个“啊”字出口，就知道自己闯祸了。不过秘武院的规定就是这样，问什么，说什么，只有命令与服从，要是隐瞒不报，那绝对比说实话还惨。
……
第九十九章 绝密级？
PS：本书Q群88388214，申请时请注明《地球版本更新》。群中成员，将优先考虑龙套角色，欢迎大家来加。
……
现在话都问到这份上，答话者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据我所知，这修炼法不应该现在就出现，所以看到它才会惊讶失声，还请帮……院长责罚。”
这家伙还知道避重就轻！
宁沐心中暗笑，不过表面上还是严肃地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只要不刻意隐瞒，这次我可以不处罚你。”
“是！”答话者大声应道。虽然他不知道帮主为什么要让自己把这些秘密宣之于众，但能得到不责罚的承诺，他也懒得再管这些了，连忙如竹筒倒豆子一样，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风队长前几天发资料时，我就发现了疑点。据我所知，联盟策议会在最近也发了一套新型修炼法理论下来，据说真正的修炼法已在研究当中。后来我看了资料，发现它与以前听说过的一些修炼法完全不同，所以猜测这可能就是联盟策议会前些天发下来，只供各帮高层参考的资料。”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看了一下宁沐的脸色。这过程中整个秘武院队伍只骚动了下，又归于平静。能选来这里的人都不是平常人，虽然得知这资料的来路后有些激动，但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见宁沐没什么表示，答话者只好继续说道：“刚才院长您发下来的修炼法，我注意到了，原理与前几天发下来的修炼法理论大体相同，所以我才会觉得不对。按理……”
他突然住口，不敢再猜测下去了，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宁沐，等待他的指示。胡乱猜测上意，那是会人间蒸发的，这家伙现在是真不敢乱说了。
“继续！”宁沐笑道，同时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答话者一见，连忙点点头道：“是！按理来说……即使是联盟第一梯队帮派的那些帮主，现在也学不到这个修炼法的。”
此话一出，下面队伍突然乱了起来，许多人都转头看向说话的方向，有的则开始翻手中刚发下来的修炼法秘本。
没理会其他人的噪杂，宁沐看了看刚才的答话者，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陈永福。”答话者弱弱地道。
宁沐点点头，“名字不错！从今天开始，你升任秘武院第一小队副队长，兼管情报收集和分析，有问题吗？”
陈永福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心中大喜的同时，又强自镇定向宁沐大声答道：“没有！”
第一小队副队长？秘武院现在就只有一个小队，总数二十七人，除了宁沐和风狼外，现在秘武院排名第三的就是他了，谁摊上这好事能不高兴？
“好了。”宁沐抬起头来。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停止了不必要的动作，重新排列整齐，等待训话。
“刚才陈永福说的不错……”宁沐冷冷地看着下面众人，“你们现在手中拿着的，就是联盟第一梯队绝大多数帮主都还没有的初元修炼法，属于绝密级文件。”
下面人群眼神一阵波动，不过却没人敢有其他动作。
“你们不用管它从哪来的，怎么来的，你们只要知道，从今天起，给我拼命地修炼。一个月后，也就是三十天后的今天，我会亲自来检查，谁要是实力不能在现在的基础上提升一个层次，那他就不用留在秘武院了。”
听完这话，许多人身子都是一抖。不用留在秘武院，可不意味着就能回到原来的地方，有些秘密你一旦知道了，就没有退路了。
“现在，大家知道前几天没服从命令的人代价在哪里吧？”宁沐翘了翘嘴角，神色冷冽地道：“所以大家记住，在秘武院中，只有命令与服从，否则，你就要付出代价！”
众人散去，宁沐转身往建筑群深处走去。
风狼亦步亦趋地跟着，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到了一处水溏前，宁沐停了下来，笑道：“我去静律院看看，你去忙你的吧，不用跟着了。”
“好……好的。”风狼犹豫地点点头，转过身去，抬腿就要走。
“你真不准备把心里的话说出来？”宁沐站在风狼背后，好奇地问道。
风狼心中凄惨凄凉，无语问苍天……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看把你憋的。”宁沐大笑道。
“好，是……”
想到自己的问题，风狼情绪又低落了下来，“帮主，我也要在一个月内把实力提升一个层次吗？”
宁沐疑道：“难道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不是，不是……”风狼连忙摇头，“他们实力低，在一个月内提升一个层次也许问题不大，但我都已经……”
“已经什么？极界十三层中阶很强吗？宁沐皱了皱眉，训斥道：“老老实实给我回去修炼，我说话算话，一个月内你要是不能达到极界十四层中阶，你就自己给我滚到静律院去。”
风狼讪讪地点点头，看了看池塘另一边那扇古旧的大门，连忙转身往回走。
看着风狼狼狈的样子，宁沐心中就想大笑。这个家伙，还知道讨价还价了，一个月内从极界十三层到极界十四层很难吗？有初元修炼法协助，以风狼本身的资质，还真不是什么难事，看把这家伙吓的。
……
静律院名为院，实际却是个地下监狱。别看宁沐说的恐怖，究文院的人谈之色变，其实它与普通的监狱没多大区别，只是没有放风，没有阳光，没人管你死活……其他还是一样，例如，每天都有维持生命最低需求的食物。
站在监狱楼梯口上方，宁沐透过铁栅俯视着里面一间间的小房间，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
对了，静律院的监狱还有一个与其他监狱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每个囚犯都有一间单独的房间，前面拉着青布，把视线隔开。
“要把灯火点上吗？”一个讨好的声音问道。
“嗯。”宁沐点点头。
片刻后，一条火线从监狱外燃起，往监狱内直奔而去，“忽忽”几下，整个监狱都亮堂起来。
……
第一百章 不同的册子
突见光明，沉寂的监狱似乎突然活了过来，许多人疯狂大叫着，也有许多人惊恐尖叫着，声音响彻了整个静律院的地下空间。不过其实也有不少人仍安安静静地坐着，好像木头一样，没有表情，没有动作，没有声音，唯有那许久才动一下的鼻翼，显示他们还活着。
“院长，这些人许久没见光了，难免兴奋了点，您别见怪。”又是那个讨好的声音。
这是个五十几岁，头顶稀松，只有两侧有少许毛发的中老年男子，带着一副大大的眼镜，猥琐地笑着。他身上和那些究文院的人一样，也穿着一件白色大褂。
宁沐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道：“你送食物时不点灯火吗？”
“那是……”曲文元嘿嘿笑了笑，“我的本行是搞心理研究，对于这些天荐者的心理状态我一直很好奇。您又不让我进行实体实验，那我就只好做个小小的压力测试，打发下时间了。”
“这不会出问题？”
“不会。”曲文元拍着胸脯道，“我保证，谁要是出了问题，你找我负责。”
宁沐摇摇头，淡淡地道：“不用你负责，从今天开始，这里就不需要你了。”
“啊！”曲文元吓了一跳，“卟”地一声就跪下来抱住宁沐的双腿，大哭道：“院长，不要呀，你不要杀我呀，我再也不敢了。自从您把我从琅山研究所的小白鼠洞救出来后，我就铁了心跟您了，我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呀……”
宁沐啼笑皆非地一脚把他踢开，大骂道：“滚吧你，谁说要杀你了？我是说这里不需要你，将由别人接手，你自然有你的任务。”
“不杀我？”
曲文元哭得快，收得也快，听完此话后立刻爬起来，接连拉下几小簇头发，喜滋滋地道：“就知道院长您英明，不会乱杀无辜。只是我在这静律院呆出感情了，能不能别把我调出去？”
“你呆出了感情？”宁沐皱了皱眉。
“别，院长您别乱想。”曲文元慌忙摇手道：“我绝对没有乱来，这里面虽然有几个女的，但我从来不把她们当人看。再说那些都是天荐者，我就想，也不敢靠近她们呀。”
“呵呵，我知道你没乱来，否则你也见不到我了。”宁沐拍拍手，监狱内部，一扇紧闭的牢房突然打开。
片刻后，一个歪斜着身子，右眼附近肉皮皱成一团，鼻子如烙饼，嘴角左高右低的怪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边走还边把那些牢房前面的青布拉到一旁，向里面看了看……最后他来到铁门前，隔着铁栅栏向曲文元笑了笑。
曲文元吓了一跳，这哪个实验室跑出来的呀，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佟老，以后你就待在外面接送食物吧，里面不用呆了。”宁沐挥挥手，第二影傀上前把门打开，把他放了出来。
“我……还想……看他们……怎么死呢。”怪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脸色仍挂着怪异的笑容，一变不变。
“所以我让你呆在这里接送食物。”
“好……可惜没……常雄那混蛋……”佟老点点头，哆哆嗦嗦在一旁的阶梯上坐下。
“以后你接了食物，就送到这里来，食物和水是三天一次。平时就不用来了，呆在静律院上面的房子里休息就行了。”宁沐虽然说得和颜悦色，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佟老又点点头，示意知晓。
让曲文元与佟老先上去，宁沐等了一会，又派第二影傀前去把路上一扇扇的铁门和暗关都从里面卡住……这过程中，第一影傀一直都没有现身。
待第二影傀回到身边，宁沐走到铁栅门前，扬声问道：“各位还好吧？”
听到声音，不少人转过头来，各种表情都有，其中疑惑者居多。
“你们中有许多人也许还不认识我，我自我介绍一下，本人宁沐，是禁楼现任帮主。”
这话一出，牢中无数人看了过来，包括一些之前没有任何反应的木头人，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不过只过了片刻，无数嘈杂的声音响了起来，撞铁栅门者有之，大哭大骂者有之，跪地哀求者有之，仍无声无息者有之……
宁沐静静地看着，直到他们都停了下来，才道：“按以前的说法，你们都是被常雄叛乱连累的无辜者，但按现今世道流行的株连制，你们又是必死无疑的叛乱者亲属，是公审当日，应该押送法决的逃罪者……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们吗？”
没人回答这问题，只有一些人还在哀求，也有几个人在大声地申辩：“我不是叛乱者亲属，我那什么表叔好久以前就没和我来往了……”
“我也没有，我喊程队长姐姐，只是因为她的表哥与我堂姐曾经是夫妻。”
“我也是……”
宁沐摆了摆手，“你们也不用争辩，这里的人都和你们一样，与叛乱者没有直接血缘关系，有血缘关系或者有直系亲属关系的，在公审当日就没了。我不杀你们，是因为我觉得你们其实罪不至死。”
“那你怎么把我们关在这里？”有人大喊道。
“原因很简单，因为根据联盟的五五株连制，你们又确实难逃一死，你以为自己能活过联盟的无休止追杀吗？”宁沐笑了笑，道：“我无条件地给你们活的机会，但自由的机会，却需要你们自己去争取。”
“怎么争取？”有人心动了，但大多数人都默然。
宁沐拍拍手……
第二影傀上前，打开铁门进入监狱里面，把一本本小册子送到一个个小房间的铁栅栏前。如果有秘武院的人在这里就会发现，这些小册子明显要比他们得到的厚许多，而且每本上面都有编号：01、02、03、04、05……
“这是我给你们准备的修炼功法，也是联盟最新研制出来的修炼法，你们自由的机会，就在这里。”
拿起一本册子，翻开，宁沐指着上面道：“如果你们能修炼成功，并拥有一定的实力，那我就可以把你们放出这里，让你们加入禁楼的一些秘密机构，这也是你们唯一的自由机会。”
……
第一百零一章 少年陨
大家都没做声，有人仍默默不理，但也有人把册子拿起来，打开开始翻看。
经过许久的磨难，这里已经没人会天真地完全相信宁沐的话了，但就像他说的，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没有之一。
“以后这里的灯不会灭了，你们可以放心地查看功法，同时食物也将由你们眼前的黑衣人来送。对了，别试图从这里逃出去，除非你的实力达到极界十八层以上，这是我的忠告。”
“……好了，祝你们好运！”
说完，宁沐就转身往上面走去。
随着一扇扇大门打开又落下，静律院监狱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昏暗的灯光中，第二影傀仍孤独地站在监狱正中间，安安静静。
突然，他抬起头来，毫无感情色彩地道：“现在宣布两个规定，第一，未得允许，监狱里不准大声喧哗；第二，所有不按册子进行修炼的人，都将不再供应食物。规定从宣布完毕后，开始实施。”
这规定一宣布，立刻有人出言反对，甚至故意大声喧哗。
第二影傀没再做声，只是上去把那些青布都拉下来，同时默默地记着。以致一直到下次食物发放时，才有人发现这个黑衣人在某些方面，竟然比以前那个白衣鬼还可怕。
……
从影堂回来第二天，联盟已经部署完毕，轰轰烈烈的驱赶异族行动开始了。
接下来一个月，大雁省中部区域狼烟四起，地上居民与地底幽民你争我夺，杀得难解难分。
这一天，猴岭下方大道上，有支千人大队匆匆行过，直奔西面的景新方向而去。
“郭月，离景新县城还有多远？”站在一颗大树旁，看着匆匆行走的队伍，宁沐问身边的一个高瘦男子道。
“不到二十里地。”
宁沐抬头看了看天，想了想后，指着前面一处开阔地段道：“传令下去，队伍在那里停下来休息一会，吃点东西，半个小时后出发。”
一阵急促的哨声响过，人马陆续停了下来，许多人就地找了个地方坐下，同时往腰间掏出干粮和水壶。
“大家注意点，放哨的也不要放松，这里已经接近景新县境内，随时可能受到攻击，大家保持警戒……”
刚说到这里，突然后方传来一阵不和谐的笑声，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宁帮主还真能耍威风呀，啧啧，指挥起联盟各帮来，那是像模像样。”
宁沐不用看也知道，又是天左帮的姚贺元。
说起来也是缘分，这次禁楼和天左帮竟然分到同一策议长麾下，还被派去执行同一任务，这不是缘分是啥？
转头看去，只见一群人行来，都是这次一同执行先遣任务的帮主，姚贺元也混在其中。宁沐没理会他的挑衅，向其他帮主一一打了招呼，同时说道：“马上就要进入景新县境内了，大家把队伍收拢点，免得受到袭击首尾难顾。”
“宁帮主真是越活越胆小呀……”
姚贺元是摆明着挑衅，宁沐说什么，他就反对什么，“这才刚出雁安范围，你就畏畏缩缩了？您老人家可是肩负着茯苓策议长的重托，带领大家一起赶袭景新县城，可千万别掉链子呀。”
“你可以不听。”宁沐向其他帮主点点头，然后转身往禁楼队伍所在方向走去，“不过天左帮不听号令的事，我会如实记录下来，向策议长汇报。”
“你……”姚贺元瞪了瞪眼睛，却发现宁沐根本没理他，直接走了。
其他帮主耸了耸肩，也没理会独自唱戏的姚贺元。今时不同往日，不说这次行动是由禁楼主导，单单是现在的禁楼，也是如日中天，联盟第一梯队排名进入了前二十，这姚胖子还真是不知死活呀，竟敢主动招惹他们。
“哼，咱们走着瞧。”姚贺元心中愤愤，心思活络开来。关于这次行动茯苓策议长说了，由禁楼主导，其他六帮在旁协助。那样如果有了功劳，自然是禁楼功劳最大，但如果出了问题，那也肯定是禁楼负主责，嘿嘿……
坐在一颗树冠下面，宁沐掏出一张景新县地图，在上面圈划起来。
真要说什么高深战术，他是不懂的，不过联盟有专门的军事人员进行谋划，也不用他过多考虑，只要照着行事就行了。
宁沐一直坚信一点，领导者的存在，除了领军鼓舞人心，抉择才是他们的本职，至于详细的方案规划、各种可能的提出，自然有幕僚团体提供。
当初加入联盟的目的他现在还牢牢地记在心里，一为自保，二位修炼，提升自身修为才是其中的关键，权利、财物，以及其他，终究都是身外之物，不可少，也不可痴迷其中。
“帮主。”
一个有些稚嫩的嗓音在外面响起，宁沐抬头看了看，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同样穿着禁楼服饰，手里拿着几个不知名的果子，正被护卫挡在外面。
“让他过来吧。”
宁沐把地图收起来，看着眼前这个面生的少年，笑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帮主。”少年指了指山边另一侧的丛林，兴奋地道：“刚才我在那边找到一些好吃的果子，还有几个，就给您送来了。”
现在已经有树能长果子了？宁沐仔细看了看他手上，青褐色的皮，和毛梨有些相似，不过看起来又不像。
“吃一个吧。”少年希冀地道。
宁沐笑了笑。这年轻人还真稚嫩呀，现在这世道，只要是舵主级以上的人物，哪个会吃来历不明的食物？
不过他并没多说什么，只是从少年手中拿了两个果子放在身侧，然后笑道：“好了，快去休息吧，一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的。”
“嗯。”少年笑嘻嘻地点点头，行了一礼，又匆匆往外面跑去。
宁沐摇了摇头，翻开地图继续查看。突然，一声闷哼响起，宁沐眼中精光一闪，抬头看去，只见靠近山林的那边，刚才那少年正捂住脖子慢慢向地上倒去，鲜血不停地从他手缝里渗出来。
……
第一百零二章 下隐族
敌袭？宁沐“呼”地站起身来。与此同时，前后队伍都乱了起来，许多人都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注意，敌袭，敌袭！”
数十个声音呼喊起来，这是团队各阶层的领队者。在禁楼这边，郭月也一边喊，一边向宁沐跑来，急速报告道：“帮主，有不明人士攻击我们的人，前前后后都有。”
宁沐身形一动，刚要往袭击发生的地方跑去，突然，他猛地往左侧翻滚，“哧”地一声，一道劲风从刚才他所站立的地方划过，把那张景新县域地图划成了两半。那是一把将近半米的弯刀，只见刀身，不见刀柄，从空气中凭空而出，然后又凭空闪没。
郭月呆了呆，迅速反应过来，手中长剑向空气中刺去，“嘣”地一声脆响，溅起一丝火星，等他再要刺时，却发现劲风掠过，什么也没有了。
“隐身异能？”郭月疑惑道。
宁沐已站起身来，摇摇头，脸色凝重地道：“不是隐身异能，是下隐族。快通知下去，下隐族能隐身进行攻击，让所有人注意身边的风吹草动，一有情况，立刻斩杀。”
郭月怔了怔，以他的级别，自然无法知道这些详细，但也听过一些传闻，只是这些人不是在渡阳那边吗？
宁沐没多解释，赶紧往袭击发生的地方跑去。关于下隐族，联盟情报机构有描述，天生具有空间异体，能隐身，隐身时能攻击他人，但同样也可以被攻击，其最大的隐身范围是以两手所能延伸的范围为界，超过手臂距离，就不能隐身。
所以他们行动时，都会把武器横在胸前，以让它包含在隐身范围内，只有在攻击的时候，才会把武器伸向前方，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攻击时只见武器，不见人影的原因。
宁沐一边跑，一边让周围的人集中，背靠背防御四周的威胁。只是情况有些混乱，声音嘈杂，能照做的不多，情况仍乱糟糟的。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响，宁沐眉头一皱，迅速攀到一处高地上观望，只见景新县方向无数人马向这边奔来，速度极快，片刻后就与最前方的联盟队伍绞杀在一起。
“嘿！”
宁沐正要退下，突然一道寒光闪过，直奔他的后背而来，这个下隐族人还盯上他了。宁沐不愿与他过多纠缠，跨步右移，离光一闪，与寒光交错而过，“叮”地一声，半片弯刀落了下来。
偷袭者愣了愣，把手上另半片弯刀向宁沐扔去，然后迅速后退。
跟着风向，宁沐紧追了几步，就停住了。这家伙十分狡猾，竟然混入了人群中，声音嘈杂之下，根本无法听风辨位。
“宁帮主，现在怎么办？”迎面跑来十几人，是同行的六位帮主之一，还有他的护卫，不少人受了伤。
宁沐看了看四周混乱的情景，咬了咬牙，大声吩咐道：“组织自己的人后退，退出这里。”
现在前有大量敌人，队伍中又有下隐族捣乱，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只有退出重整队伍才是最好的办法。
有了决定，宁沐不再犹豫，吩咐眼前这帮主向后面通知后，就自己往前方跑去。
来到队伍前半段，这里已经成了战场，无数地底幽民和联盟的人战在一起，情况十分混乱。
“姚贺元，廖祥，任飞虎……”远远地看到人群中的其他三位帮主，宁沐大声喊道。
片刻后，三人带着少许护卫边打边退，迅速来到他附近。
“敌人太多，先撤离这里。”
“是！”廖祥、任飞虎没多说什么，转身就去收拢自己的人，只有姚贺元停了停，尖酸地道：“宁帮主，你带的好头呀，还没打就要先逃跑了。”
宁沐看了看他，大声喊道：“所有人后退，天左帮断后！”
“啊！”
姚贺元傻眼了。
呆了不到一秒，姚贺元立刻大声反对道：“你这是打击报复，老子才懒得理你，兄弟们，我们也……”
“你敢！”宁沐眼睛一眯，同时把离光唤了出来。
“你……你难道还想动武？”姚贺元大怒，同时向跑了不远的两位帮主喊道：“廖帮主，任帮主，你们也看到了……回到联盟，我一定会向策议会申述，你们可要帮我作证。”
廖、任两人回了回头，又往自己的方向跑去。
“你想申述可以，但现在必须执行命令，否则别怪我依律处置了你。”宁沐杀意腾腾地道。
姚贺元恨恨地咬了咬牙，有心不听，但又怕宁沐真的发狠把他当场干掉。这样固然对宁沐不利，但人都死了，谁还会替你说话？
“算你狠！”姚贺元大骂一声，然后往前方奔去。
……
有天左帮的人阻挡，其他人迅速脱离战场，向后退去，直到一处辽阔的荒野才停下来，重新部署。
“宁帮主，现在怎么办？”其他五位帮主走到宁沐身边，商讨道：“下隐族的人不是在渡阳那边吗，怎么跑我们这边来了？”
宁沐点点头，一边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一边问廖祥、任飞虎两人道：“刚才你们在前面时，有没有发现这次的地底幽民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只是感觉他们好像很杂，不似一族人。高手虽然少，但能力很古怪，还有些人能驱使野兽攻击。”
宁沐点点头，“刚才我算过了，在对方大队人马来之前，我们这边虽然遭受偷袭的地方很多，但都不大，很零散，所以下隐族的人应该不多，总体不会超过五十人。”
“即使这点人，也够让我们狼狈的了。”廖祥苦笑道。
“那是我们没有防备。”另一位帮主出声反驳。
“好了，我们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先赶到景新城外。”宁沐挥挥手，招来一个信使，把刚写好的东西递给他，“以最快的速度把这信送到后面去，如果茯苓策议长问起，就说我们已经有了可行的方案，将尽快完成任务，让她放心。”
“是！”信使应声离开。
任飞虎疑道：“宁帮主，你有办法了？”
宁沐把笔收入衣兜，点点头道：“下隐族人不多，只能在我们松懈的时候偷袭，搅乱我们的阵脚。让大家就地休息吧，等姚帮主回来，立刻出发，中间不要停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景新城外去。”
“那要是地底幽民阻拦呢？”
宁沐瞥了问话人一眼，笑道：“那我们手中的枪支也不是摆设。只要没有下隐族捣乱，难道我们还怕那些地底幽民大队冲锋不成？”
大家都笑了起来。
……
第一百零三章 还让你们断后
半个小时后，姚贺元带着人回来，样子十分狼狈，人数竟然少了一半以上，只剩两百多一点。
见此情景，大家心中恻恻，不时偷偷打量姚贺元和宁沐。这姚贺元也真够倒霉的，本来想与禁楼别苗头，这次行动竟带了五百多人，比禁楼这个第一梯队帮派只少了一百不到，没想到就这么一下，在七个帮派中反而垫底了。
“宁沐！”姚贺元怒气冲冲地走过来，狠狠地瞪着他。
“嗯……”宁沐点点头，“姚帮主辛苦了。”
姚贺元一听，心里气得想吐血。自己把家底都败光了，就是要听你说这么一句？
也许宁沐这时讽刺他几下，也比说句“辛苦了”让他好受些。
“你行，你行呀，宁大帮主！公报私仇，陷害同盟盟友，打击报复弱小帮派，这些事我一定会……”
他话还没说完，宁沐已问道：“不知姚帮主是怎么摆脱敌人追击的？”
“老子丢下了两个精英大队，拼死拼活才逃回来，你满意了吧？”姚贺元恨恨地道。
宁沐笑了笑，“就是嘛，你也是留人断后，才能保全一部分人回来，这说明我的策略在方向上没错，不知姚帮主要怎么向策议会申诉？又申诉些什么？”
“你……”姚贺元指着他，喉咙咕噜了几下，终于还是忍住了气。
自己也是晕了头了，如果只是这样，确实没办法告他的状。说他公报私仇？那是要在对方指挥失当的情况下，才能火上添油，否则根本无法作为一个罪状告他。
“你等着瞧！”姚贺元狠狠地收回手臂，牙齿咬得咯咯响。
宁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放心，我会等着瞧的。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我一定还让你们天左帮断后。”
姚贺元全身肥肉抖动了下，两肩耸起，转身就走。
“所有人注意！”宁沐突然抬起头来，大声喊道：“给我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景新城郊去！”
“是！”
无数人站了起来，按照刚才排好的队列，高手分布四周，枪手集中，持盾者两侧掩护，轰隆隆往景新方向跑去。
姚贺元愣了愣，转头对宁沐吼道：“老子的队伍才刚回来……”
“不错，其实你刚才应该回来慢点，那样就不用再跑回去了。”宁沐笑了笑，紧了紧衣襟，也跟着团队跑去。
其他五位帮主心中暗笑，没多说什么，同样跟了上去。
按理他们都是第二梯队，与姚贺元应该更有共同语言，但人就是这样，姚贺元自视甚高，不怎么理他们，他们自然也懒得参合。大家都知道天左帮与禁楼的恩怨，所以根本没什么兔死狐悲的感觉，反而乐得看戏。
去景新的道路上并不太平，像宁沐等人料想的那样，地底幽民确实派了不少人阻击，一路上大小战斗不断。
下隐族就不用说了，时不时出来偷袭一下，让人恨得牙痒痒。其他一些异族也差不多，常常在地势险要的地方埋伏，不求伤人，只求骚扰，确实很麻烦。
不过因为宁沐早嘱咐过，别停下来，整个团队一直在跑动，没给他们机会，阵脚一直稳定得很好。只在将近景新时，从山两边窜下来一群古怪的野兽，差点把队伍冲垮，好在联盟这些小子足够败家，手中枪械一个劲地扫射，停也不停，总算稳住了。
尝到甜头，这些家伙每跑上一会，就要用枪支漫无目的地对着前方、两侧扫射几下，这下的确是扼住了地底幽民的攻势，下隐族更是直接消失了，不过子弹消耗也更大了。
宁沐一直没有做声，只是暗中吩咐下去，让郭月约束点手下，别打得太疯，把子弹都打光了。
现在热武器越来越稀缺，虽然这次联盟支援了一点，但宁沐统计过，禁楼战斗人员现在人均手上只有十发子弹，比当初他刚来禁楼时减少了百分之六七十。枪支也损毁严重，大枪小枪加起来不到两千把，这还是宁沐早有约束的结果。
在其他帮派，缺口就更严重了。据说在一些第二梯队帮派，现在只有舵主级以上的才有枪支，整个帮派各类枪加起来不过三十把，完全失去了实用战斗价值，成了摆设品。
经过二十多里的不间断行军，宁沐带领的这支先遣团终于到达景新城外五里处，驻扎下来，一边防备地底幽民偷袭，一边等待大部队到来。
“郭月，防备野兽冲击的壕沟都挖好了？”宁沐一边巡视，一边问身边的第二堂堂主道。
“挖好了，里面都插上了竹尖断刃，那些控制野兽的地底人如果再敢来，有他们好看的了。”
宁沐笑了笑，嘱咐道：“让大家都小心点，这景新城也不知什么原因，竟然聚集了超过十个不同的地底种族，难知他们会玩出什么花样来。”
“没事……”一个大汉跑过来，大笑道：“帮主，你看我这弄的是什么？”
什么？宁沐眨眨眼睛，刚才只见这家伙提着个大桶跑来跑去，自己还以为他在提水呢，难道还有其他奥妙？
“你看！”大汉嘿嘿一笑，把盖子掀开，里面是一大桶黄黄的东西。
“这是……油漆？”宁沐嗅了嗅这味道，有些不确定道。他怎么弄到这东西？
“就是油漆。”大汉嘻嘻笑道：“我们准备做一些机关，把这些油漆都弄进去，如果那些会隐身的家伙还敢来，定要让他们好看。”
油漆？隐身？
宁沐突然眼睛一瞪，大骂道：“你电视看多了吧？谁告诉你这东西可以让下隐族显形的？”
“那个……以前电视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大汉弱弱地道，有些没有底气。
宁沐哭笑不得地摇摇头，“滚你吧，亏你还是个天荐者，也不知道用心学习学习。”
空间之体要是那么容易破解，联盟就不用把仅有的几个拥有空间视觉的天荐者保护又保护，然后偷偷摸摸送到渡阳那边去了。
……
第一百零四章 茯苓
“那帮主，这个……”大汉有些讷讷地指着手中的油漆桶。
“放下，去干你该干的事。”
待大汉离开，宁沐指了指油漆桶，对郭月道：“你让人把油漆都收集起来，然后在驻扎地外围都给我都弄上，越多越好。”
“这……不是说没用吗？”郭月疑道。
宁沐点点头，“这东西泼在下隐族人身上确实不能让他们显形，但只要他们沾上，必然会沾到其他地方去，这不失为一个探知下隐族人是否混进来的好办法。不过要注意一点，找些精细的人去做，别弄得我们驻扎里都有，那样就失去意义了。”
“是！”郭月迅速跑开。
……
在苍龙联盟与地底幽民干得热火朝天时，鹤鸣会、华夏总会雁安分会也陆续加入了进来，他们似乎与联盟早有默契，各自以被地底侵占前的势力范围为界，对地底幽民进行驱逐。
大雁省中部区域，彻底进入了战乱时代。
为了更好地把策略贯彻下去，联盟在这短短的一个半月内，总共召开了五次联盟帮主级以上会议，老头子在会上曾热情洋溢地说了一句话，“打，狠狠地打，把他们都打进山里去。”
这句话很快成了苍龙联盟这次战役的指导思想，各大帮派都以此为目的，把对方死命地往山里赶，只要对方逃入山中，就不追赶，只要对方还留在城镇，就不停止。
许多人都领会了这话中的隐藏含义，打可以，打得越凶越好，最好把对方打怕了，但绝对不能大杀乱杀。
为此战场上经常出现一些怪异的画面，刚才大家还在打生打死，等地底幽民准备撤退了，大家就不打了，一起举目欢送；或者双方相继不到百米，你前走，我后跟，大家都优哉游哉的，直到把人送入山中。
开始地底幽民还很不习惯联盟的打法，常常有人拼死拼活，死守不退，后来联盟出动高手教训了这些人几次，他们终于也学乖了，在联盟一些有心人的循循善诱下，走上了“油滑”的不归战斗之路……
整个战役持续了一个多月，双方终于进入缓冲期，小冲突不断，大冲突不起，虽然抢劫物资的事还常有，但已经没有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
青云山上，苍烟缥缈，俯瞰山河如画，人异如棋。
迎着猎猎山风，宁沐呼了口气，全身心放松下来，感慨道：“见景有佳兴，晨光有时闲，这才是人过的生活。好在地底幽民人数不多，否则真够我们呛的！”
这一个多月的战事，的确让他有些累了。
旁边一位美貌女子皱眉思考了一会，突然问他道：“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汉奸？”
这位是茯苓策议长，传说中的联盟第二高手，战时禁楼就是划入她名下统管，两人关系相差得还不错，基本算朋友了。
汉奸？宁沐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意思。联盟的“只赶不杀”政策，的确有点这味道。
不过他却笑了笑，道：“这怎么算汉奸？那些地底人以前也是地上居民，有些说不定还是我们的祖先，是同脉兄弟，所以这只是内部矛盾，网开一面也在情理之中，绝对谈不上什么奸不奸的。”
口上虽这么说，宁沐心里却不这么想……或者说，他啥也没想。
汉奸？自己杀的地上居民就不知有多少，那自己算什么？反人类吗？
古往今来那些所谓成大事者，手刃的人又有多少？间接杀的人又有多少？所以宁沐心里可没什么心理负担，只要有利益纷争，该杀的，他还是要杀，如果真要愧疚，那还不如自杀算了。
“我要回去写报告了。”
茯苓怔怔地看了一会地面，然后又怔怔地走了。
宁沐心中大乐，这位策议长大人不会是回去写检讨吧？
看着紧紧围着茯苓的众护卫，宁沐笑着摇了摇头。在战场上，她杀起人来可一点不比自己手软，现在却这副痴痴呆呆的，看来又被什么问题卡住了，真是苦了她那些手下！
……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离上次战役已过了半个多月。
这一天，宁沐正要去青云山办事，突然想到许久没见左秋明人影了，不禁问道：“左秋明人呢？”
“四岭运输队出了点事，左副帮主带人去处理了。”回答者是个圆滚滚的大胖子，声音尖细扭捏，让人听了就起鸡皮疙瘩。
这是禁楼内务主事贾学才，身体将近吨位级，主管内部人事与财政监督，属于大管家式的人物，掌握帮派高层动向也是他的平常任务之一，以便随时供帮主查问。
“哦……”宁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最近禁楼大力发展产业经济，需要处理的事情越来越多，左秋明这位副帮主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可真够难为他了。
“该给他找几个副手了……”
宁沐皱了皱眉，转头向贾学才道：“你看帮里有合适的人选没？如果有尽快找几个给秋明送过去，这么多事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可别把他累坏了。”
“好的。”贾学才应道。
“要快一点，要真把他累垮了，你就自己顶上去，到时候别给我诉苦。”宁沐笑道。
“我可不行，除非再减几百斤肥。”贾学才愁眉苦脸道，“帮主您放心，我一定尽快办好。”
嘴上虽开着玩笑，但事实上贾学才心里早有底。这事他以前不是没考虑过，只是没敢开口。帮主没发话，他这位内务总管可不敢随便乱给左秋明送人，否则被人怀疑想分权就不好了。
知道左秋明的去向后，宁沐就独自去了青云山。这事他本来没在意，一个副帮主去处理一个运输队的事，能出什么事情？
只是没想到等他从青云山回来后，却看到帮会议事堂里挤满了人，许多人都大叫着什么，群情激奋，其中竟有几个堂主、副堂主。
宁沐双目巡视了下，只见贾学才那家伙站在大厅外围急得团团直转，不时喊着什么，可就是没人听，想挤又挤不进去。
……
第一百零五章 单枪者鄙
“怎么回事？”宁沐神情一冷，走了过去。
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能闹到议事堂来。这里是帮派最高的决策地，现在却弄得像菜市场一样，像什么话。
“帮主，是帮主回来了……”一些帮众大声喊道，同时让开了路。
未等宁沐过去，第一堂副堂主林复明已率先挤出来，激动地说道：“帮主，通阳那些兔崽子太欺负人了……”
没等他说完，宁沐已挥挥手道：“让不相干的人先出去吧。”
贾学才见此情况，连忙上前组织人把议事堂里面的帮众一一劝出。虽然他早意识到大家这样围着议事堂不妥，但群情激奋，正副帮主又不在，他也没办法呀。
待众人退去，宁沐看清了里面的情景，一个帮众正躺在担架上，浑身是伤，差不多奄奄一息了。
“怎么没叫医生？”
“叫了，叫了……”贾学才赶紧把一个有些紧张的女子拉过来，让她给伤者包扎，同时喂下了联盟特制发放给各帮高层的“救命丸”。
待伤者处理完毕，宁沐示意先把他抬去休息，然后在主椅上坐下，面无表情地问道：“怎么回事？”
刚才大家群情激奋，自然什么都不怕，但现在看到帮主脸色冰冷，就都踌躇不敢上前了。最后还是宁沐指着内务主事贾学才道：“你来说吧。”
被帮主点了将，贾学才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尖细着嗓子道：“去四岭省运输御羽衣材料的第三运输大队在通阳出了事，左副帮主带人去处理，却被通阳的人扣了下来，他们还打残了我们一个兄弟送了回来。”
通阳？宁沐仔细想了想，那是封和下面的一个县级市，雁安通往四岭省的大道正好从他们旁边经过，第六堂的运输队从那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听说那里有什么帮派与禁楼不对付呀。
往椅背上靠了靠，宁沐抬头看向屋顶，神情有些淡漠，“把详细情况给我说一下。”
贾学才点点头，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原来自从宁沐与青瑶说定合作制造御羽衣的事后，禁楼与天青会两方就开始谈判，终于在一个月前确定下来，之后就开始了各项准备工作。御羽衣的制作，材料是关键，虽然最后合成时的材料只要五样，但要制造这些材料却很复杂，原料大多雁安没有，或者储量很少。
靠着天青会强大的情报系统，沉银水、泰山露、朱血土这三样都陆续解决了，只有参烟和碧云丝的原料很难找，最后在四岭省发现了一批。
按照预先说好的，材料运输由禁楼解决，为此禁楼第六堂临时扩编了第三运输大队，由一位副堂主带队，进行跨省贸易的同时，去把那些购好的材料带回来。
就在三天前，第三运输大队从四岭省运输物资回来的途中，路经通阳时在那休息了一下，没想到却与当地一个帮派发生了冲突。
“据通阳的人说，原因在于我们运输大队里的一位舵主先调戏了那帮派帮主的女人，又嚣张地打伤了那帮主，引起了通阳各帮派的公愤，一起把运输大队扣了下来……”
说到这里，贾学才缓了缓，才道：“只是我调查了一下，他们说的那位舵主在帮派平时行为检点，没有……”
他还没说完，宁沐就摆摆手，道：“调戏女人打抱不平？通阳的人都侠肝义胆了，还能为这事兴师动众？说重点！”
“是。”贾学才顿了顿，继续道：“后来左副帮主带人去调解，不知怎么双方又发生了冲突，然后通阳的人把他们也扣了下来，还打断了一位运输队兄弟的右腿，把他赶回来送信。刚才在路上联盟的人发现了他，就把他送了回来。”
宁沐低头思考了一会，问道：“通阳的人送了什么信？”
贾学才踌躇道：“只是让带了一句话……”
“说吧。”宁沐看了他一眼，手指敲击着椅子扶手，眼睛微微合上。
“他们说……”贾学才犹豫了下，抬头看了宁沐一眼，最后咬咬牙说道：“他们说想要他们放人，就必须帮主您单人赴宴，登门谢罪，并按俘虏的规矩把我们的人赎回来，钱财一分也不能少。”
说这话时，贾学才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好帮主就把火发到自己头上来。这家伙以己度人，如果自己遇到这种事，肯定要先找个替死鬼发泄下胸中的怒火。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听完这话后，宁沐并没像他想象的那般勃然大怒，而是停止了敲击，微闭着眼睛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做声。
“帮主？”
贾学才也算不怕死，见他没做声，竟自己开口提醒。
“嗯？”宁沐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您看这事……”
宁沐呼了口气，点点头道：“你把帮里的事规划一下，把最近要处理的紧急事务今晚送我这里来，其他事先压一压，我明天去通阳走一趟……”
“帮主，你不能去！”
他还没说完，第一堂副堂主林复明已激动地大叫起来。
“是呀。”
旁边众禁楼高层也纷纷开口，“帮主，您不能一个人去。这通阳的人野蛮不驯，根本不讲什么信用道德，他们这是骗我们入瓮。”
“对，对，要不我们直接点齐人马杀过去算了，先把左副帮主抢回来再说。”
“谁说我要一个人去？”宁沐瞪了林复明一眼，摆摆手道：“你们都说了，通阳的人野蛮不驯，我一个人去干吗，让他们扣押？”
林复明怔了怔，突然愣愣地道：“其实一个人去也不错，单刀赴会，多带劲呀？要不让我先去试试。”
众禁楼高层一听，都翻起了白眼，原来他说的“帮主，你不能去”是这个意思，果然很有创意！
“呵呵，现在不是单枪匹马闯天下的时代，如果大家都搞单刀赴会，那还要帮派要联盟干吗？”
宁沐笑了笑，突然站起来，大声喊道：“林复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