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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活儿该     从姑获鸟开始txt下载     从姑获鸟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章 突飞猛进

    (无支祈峰值计算错误,服用白湖圣泉后,应正好满足无支祈第一次峰值突破,已经修改)

    一个月的日子恍然过去,除了每天坚持给丹娘练鼓的酒吧送四菜一汤,无所事事的李阎为了熟悉自己这具被“天命雅克”和“泉郎海鬼”加持过的强悍肉身,时常会催促查小刀关店,两人借阎浮通道到南洋,找个宽敞的地界对打。

    上次分别行动之后,查小刀的精进也非常大,他甚至已经比李阎先一步,完成“饕餮”的第二次峰值突破,一身食技炉火纯青,魁之天权更是先后收录几十个字,组成的字节已经不少,他同样获得了两件妈阁具,更在上次独立进行的阎浮事件当中,饕餮传承强化了一次阎浮秘藏,加上三阶地狱尖兵的基因药剂改造,战斗力飙升。储备的即食消耗品,效果也千奇百怪。

    天官赐福天人合一!食技天火刀蓬!高邮双黄鸭蛋!

    双方的激斗,也远比过往对练要更加真实,甚至惨烈。

    评价为“九曜巅峰”,可真实战斗力足够碾压普通八极行走的查小刀再次面对李阎,还是……输多赢少。

    劲风扑面,虎头大枪掀起的罡风如同钢刀一般苍劲,所过之处无不龟裂倒塌,无坚不摧的虎头錾金枪,在李阎手中发挥出了宛若龙象鬼神般的浩然巨力。

    帝女姑获和李阎的真身如同致命双子,鸱吻双刀和虎头大枪纠缠激斗之时,更要留心帝女姑获时不时射来,透着寒气的白色飞羽。偶尔投影和李阎位置对调,便杀得查小刀手忙脚乱。

    当然,双方对自己的传承技能中的绝技,都有所保留。李阎没有动用“血蘸”和“祸水”,查小刀也没暴露这次单独行动归来的突破杀招。

    这一个月的时间过去,李阎的龙虎气终于回满,他也要借这个机会,进行姑获鸟之灵的第二次峰值突破。和无支祈的第一次峰值突破。

    就在南洋大屿山,李阎选了个静谧地方,除了查小刀,没有别人。

    “你选择消耗额外的35%觉醒度来突破无支祈第一次峰值,本次突破成功率百分之百。”

    “请注意!传承的峰值突破方向与行走的基础专精息息相关,请务必让自己某项专精处于75%以上,再进行突破。”

    “专精程度越高,所获得的传承技能品质越好。”

    无支祈之血完成第一次峰值突破!

    你当前无支祈觉醒度40%

    可调动祸涛上限400吨,控水能力大幅度增长。

    你耗费35%的最高觉醒度进行突破,本次突破评价:大吉。

    你百分比最高的专精为【古武术93%】

    你的传承为【无支祈之血祸涛】

    演化中……演化完毕

    你开启了传承技能【祸党】

    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驱使水生生物。

    行走大人请注意,你在两项传承的觉醒上都取得了一定成就,并且在突破中,全部消耗最大额外觉醒度,获得“大吉”评价,如果你在三项具备联系的传承觉醒道路上,都完成第一次峰值突破,将开启一次特殊阎浮事件:神庭之路。

    祸党的实际效果如何,有待测验,可构造神庭有了新的线索,让李阎精神一振,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实际上,他还有有另一个特殊阎浮事件的线索,也就是他的扩展技能之一,杀气波动带给他的,要求李阎破碎一百件精良以上的兵器。

    这里的兵器是包括对手的兵器的,对于拥有【枪铳牙】特性的錾金虎头枪来说不是难题,加上上次李阎在凛冬破坏的装甲车,无人机等等统统计算在内,不知不觉,李阎已经快要完成这个要求了。

    虽然睚眦传承,和楚地神系没有关联,但并不影响李阎对这种特殊事件的热忱,从以往的经验看,这类事件的奖励往往会非常丰厚。

    那么,是姑获鸟的第二次峰值突破,也是李阎一直等待的机会。

    身前的白色幼虎一身咆哮,化作阵阵紫意钻入李阎的瞳孔之中,冰山后面的凤鸣和猿吼齐齐大作,那座巍峨冰山晃动一阵,九道紫色莲台自山的那一端升起,冰山被一股血晕笼罩。

    你当前姑获鸟觉醒度为75%

    攻速和爆发力加成750%

    你耗费三十刻龙虎气进行突破,本次突破评价为:大吉。

    你开启了传承技能:【鬼车】

    鬼车:被动类状态技能,大幅度减少对隐飞的精力消耗。

    在遭受致命攻击时,会熄灭一颗莲台,抵抗这次攻击。

    当前莲台九颗。

    莲台不可恢复。

    备注:莲台熄灭,将影响姑获鸟传承进化的可能性,九颗莲台全部熄灭,姑获鸟传承再没有进化可能。

    李阎缓缓吐气,除了【鬼车】的续命,大幅度减少隐飞的精力消耗对他来说更是个消息。

    隐飞关系到李阎的进攻威力(每三次攻击进行出手判定),以及进退的灵活(两百米内投影位置对调),但是李阎能动用隐飞的时间,其实非常短暂。

    在燕都城面对武山的时候,李阎最多只能持续两三分钟的“隐飞”,后来有了无支祈和泉郎海鬼的加持,在面对特别行动队的时候,隐飞持续时间达到了三十分钟。

    前一阵子,李阎入手天命雅克,他发动隐飞的时间暴涨,达到了两个小时。

    而在开启鬼车之后,李阎可以维持隐飞基本感觉不到体力流逝,和慢跑的状态差不多,李阎预计,如今的自己,隐飞状态足以支持一天一夜,当然,在战斗中多次发动能力,这个时间会缩短。

    但是毫无疑问,那个只能在短暂时间内维持高强度战斗的李阎,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这还是在陆地上,若是行船在海上,在“天命雅克”和“泉郎海鬼”的双重加持下,评价只有“九曜巅峰”的李阎,甚至能和普通的八极巅峰媲美,甚至犹有过之!

    如今李阎在纸面评级,只处在阎浮中下层的,可在服用具有针对性的基因药剂之后,真实战斗力已经直逼在代行者之下,顶尖的那一撮阎浮行走。

    此时距离他在冬日下,音像店里晒太阳等闭眼,也才堪堪过了一年而已。

    李阎实力晋升如此之快,南洋和凛冬两次台阶式的跨越,居功至伟,一次是李阎抓住了面对思凡危机,介主补偿的际遇,一次是太岁余束若有深意的安排。

    无须讳言,换做第二个人,连李阎的一半水平都做不到,反而有更大的可能死在蔡牵,梁正勇这样的人手中。

    但同样要承认,南洋和凛冬这样的宝藏级别事件,很长一段时间里,李阎不会再碰上。

    而且,李阎心里明白一个道理,作为一名希望构建神庭,走一条不被人看好的路子的阎浮行走,自己要面临的困难比一般行走要大很多。

    七宫级别行走,是道分水岭。

    无论貘还是太岁,都曾经明确表示,七宫级别的行走,或者说代行者,和八极以下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貘甚至做出了,成为貘的代姓者以后,我的“祸斗”能力只用来烧烤这样的极端评价。

    而试图构建神庭,在没有一定规模以前,是不能成为代行者的。

    这就会造成,即便有如此巨大的际遇,如果李阎不放弃构建神庭这条路,他将在代行者这一关卡很久,做很长时间的八极行走守门人。

    听上去好像还行,但想想武山,昭心,查小刀这些人相继成为代行者,自己却卡在八极,那是个什么光景?

    查小刀这张嘴,能放过了李阎?

    “呦,这不是咱们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平头哥李阎么?吃了嘛?正好,我瞅见一小家伙不错,想拉他进阎浮,咱一块啊?哦对了,你还不是代行者。哈哈哈哈~”

    不过现在嘛,查小刀是眼睁睁看着李阎突破的,更是亲眼看见李阎身上的威胁度,从紫红色一路变幻,最终到达淡黑色,也就是凭借个人实力,基本没有胜利的可能。

    这让他受到了不轻的打击。

    “我以后再跟你对练,我就是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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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追!

    “强化【鬼车】需要花费1000点阎浮点数,并耗消耗太平文疏当中“六壬血哭咒”“地灭天星”“百鬼夜行”等四十六道阴术”

    “鬼车强化效果如下:可以主动引爆紫色莲台,同时释放以上四十六道与敌俱灭的大威力阴术,但抵抗致命攻击时则无法释放。“

    “剩余阴术无法强化【祸党】。”

    太平文疏的紫铜泥丸已经明显小了一圈,尤其是强化鬼车之后,上面原本剔透的纹路也消失了大半,远没有一开始时候神异和圆润。

    祸党无法强化这事,多少让李阎有点吃惊,他也察觉出来,无论是查小刀的饕餮,还是自己的无支祈,其实都多少有点和太平文疏的相性不和,反倒是姑获鸟这种,传说中与“夜游”“凶兆”有干系的传承,太平文疏的强化效果更佳。

    这一个月,李阎花费点数,买了些温养阴物的古怪物件送进六纹金钱,什么熬过十一个冬天的白头蟋蟀,下葬五百年以上的尸体含在舌头底下的玉石,阴沉木小鬼像,鸡冠蛇等等。

    不过,结果却是黑骑鬼结成了一个巨大的白色茧块,估计下一次阎浮事件之前未必能破茧出来。

    道奇战斧的修理工作非常顺利,李阎连带买了一台能加工霰弹的机床,给【愤怒的肖克】提供子弹。

    这些准备工作做完,李阎手头还剩下一万六千多点的阎浮点数,如果没有特殊要求,这笔点数足够李阎在拍卖行中购买到一把传说级别的古剑。

    李阎也在拍卖行的挂售栏里,不乏诸如“古剑明肌雪”“南明离火剑”“青云神剑”之类,听名字就霸气无匹的神兵利器,但都不太合李阎的眼缘,更重要地是,这些兵器的神异,大多是携带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可李阎要求的技击斗剑,这方面,无论是重量,刃形,长度,都不太让李阎满意,加上价格昂贵,最后没一笔谈成。

    而让李阎动心的杀人利剑,本身的品质往往不高,李阎在南洋大屿山坐拥武库,普通的利器,他也没必要用点数购买。

    最后,李阎还是吩咐南洋操持事务的徐潮义,给自己打了一把一米三的宽面大剑。用得是当初李阎在天母过海时,见识过一次的海底金母。

    大剑的品质只有优良,没有别的优点,但是分外坚固,连李阎的錾金虎头枪也不能轻易破坏。

    徐潮义把剑送来的时候,还特意提了一句,这把剑的材料,蓝旗帮的千钧标听说,天保龙头缺一件坚固耐用的兵器,特地送来的。李阎叫徐潮义替他道谢,便没再多说什么。

    思来想去,李阎决定先把这些点数省下来。

    如今的自己基本已经摆脱了朝不保夕的日子,没必要每次都花光点数来强化自己,而且手边没有点积蓄的话,以后结算时碰到珍贵的东西,没有足够点数那才尴尬。

    把重金求购剑类兵器的要求挂上拍卖行,李阎也暂时歇了心思。

    两个月转瞬即逝。

    “有点样子了,如果你有意愿,下周末,在酒吧和驻唱的乐队一起演一场?”

    练习室里,钟士梨罕见地赞许了丹娘一句。

    “演出?”

    丹娘语气有些意外。

    她的两只手缠着暗色的绷带,戴着那顶外出才穿的大号鸭舌帽,黑色的卫衣收尽长发,衣服背面是白色的汉字。气质比居家要前卫很多。

    “我不演出。”

    她摇摇头。

    “不演出,不演出你为什么要学鼓?”

    钟士梨非常惊讶,丹娘刚来的时候,她着实被她的外貌惊艳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哪个要出道的偶像明星,想学习一点架子鼓来镀金,所以开始对她的态度并不友善,后来,发现这女孩还是能下些苦功,挖苦她也不恼,也就放下芥蒂。

    虽然只学了五个月不到,但钟士梨自认,丹娘的鼓技也有了几分火候,加上气质脸蛋,媒体随便一炒作,起个啥中国第一美女鼓手的噱头,再找一帮专业人士架秧子,好坏不论,起码名气就起来了。

    现在丹娘说自己不演出,她当然非常惊讶。

    不过这点上,丹娘似乎非常坚持,甚至头一次露出不悦的表情,钟士梨也就没再强求。

    “对了。你那个男朋友,今天来的时候说,他明天又要出差。让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丹娘埋头轻击鼓面,眼神微动。

    其实,她对伏山咒失效这件事,并没有生那么久的气。

    她出身山野精魅,对世故忠贞的概念也非常淡薄,反而是理学的三纲五常,对她的影响更大。比如钟士梨劝丹娘演出,尽管丹娘明白这个世界的酒吧助演,和勾栏卖唱完完全全是两码事,可还是下意识地拒绝。

    可另一方面,她又对这个开明繁荣的世界更为认同,对伏山咒一事本能地排斥和不悦。

    结束了平常的联系,丹娘收拾好包裹离开酒吧,坐上地铁。

    一路上,来往的人神色匆匆。他看到一个穿着海绵宝宝衬衫的小女孩从她身边走过,意识变得有些恍惚。

    “等他这次回来,就原谅他?”

    丹娘走出地铁。

    “会不会太早了……”

    丹娘的脚步突然一停,微微纠结和羞涩和的心结突然平和下来。

    她眼神平静地望向墙上的广告牌,那里原本是个关于象牙的公益广告,周围的人来回走动,显然没有发觉异常。

    而在丹娘眼中,站在那块荧幕上的,则是一个身穿黑色旗袍,明媚皓齿的美丽女人。

    那女人五官像极了丹娘,气质风韵也足,眉梢却是无尽的高傲和艳丽,和丹娘判若两人。

    “……”

    鸭舌帽下,看不见丹娘的表情。

    火鼎婆?不对,她们夫妇的确神魂俱灭。

    蓦地,丹娘眉角一挑。

    是她……

    丹娘无言地迈动脚步,走近荧幕。

    荧幕当中,那艳丽的女人轻轻开口:“大……”

    啪~

    手指和玻璃接触,发出铛的一声。

    丹娘轻轻弹了幕中女人一个脑瓜崩。

    那艳丽女人寸寸碎裂,最终消失不见。

    “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丹娘收回手,默默离开。

    翌日,李阎接到了钟老板娘的电话,大意是今天丹娘没来上课。

    李阎头皮一紧,赶紧往自己住的公寓方向赶,前些日子,丹娘施了法术,李阎一到楼下就会被莫名的传送出两千米开外,但是今天李阎却顺利地进了门。

    屋里收拾地很干净,晾衣架上还挂着洗好的衣物,只是屋里空空的,桌上只剩下一张纸条。

    “我回去有些事做,勿念。”

    完了。

    这是李阎脑子里第一个反应。

    他最怕的就是丹娘离开,身具太岁传承的丹娘,和其他阎浮行走一样,拥有穿梭各个果实的能力,甚至因为其山灵出身,其自由度要高过大部分阎浮行走。

    如果她真的要走,李阎是拦不住的。

    整个下午,李阎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

    到晚上十一点钟,查小刀快忍不住催促的时候,他接到了李阎的电话。

    “刀子,跟我走一趟。”

    “去哪儿?”

    “鳞丁酉二十四,那应该是明万历年。”

    “出什么事了。”

    “丹娘走了,我去把她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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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晋升八极行走

    每两个月要进行一次阎浮事件,是根据现实的自然时间计算,并且可以累积。

    也就是说,如果你能在一天之内,完成六颗果实的阎浮事件,那么接下来的一年时间,你都可以休息。

    因为李阎每次的阎浮事件的强度都很高,出于放松神经的考虑,李阎没有连续进行过阎浮事件,都是进行事件的时限快到的时候,李阎才不紧不慢地开启下一次阎浮事件。

    比如这次,距离强制开启事件的时间还有三天,李阎才和查小刀约定好进入,但现在横生波折,李阎要回那颗被自己命名“太岁”的鳞丁酉二十四把丹娘找回来,那就必须重新打算和准备。

    想把丹娘找回来,不是说说这么容易。

    果实有大有小,但从李阎上次的经验看,出产秘藏龙虎气的鳞丁酉二十四,无疑是一颗浩瀚神秘的果实,丹娘留下字条说自己回去了,可她去了哪里,李阎一无所知,贸贸然进去,也是大海捞针。

    再者,低级别行走的阎浮事件内容,往往是由代理天主,神主权限的代行者制定,且有很大的随机性。

    也许事件要求李阎继续留在朝鲜战场,而丹娘却去了大明境内,真到那个时候,李阎只能放弃龙虎气秘藏,冒着成为逃兵的风险回国,

    反过来也是一样,他任大宁卫镇抚,这是有实权的武将,李阎就算回去,接替了自己替身忍土,如果朝廷要自己戍守边疆,自己也不能擅离职守,去朝鲜战场。

    除此之外,摆脱了一开始的头脑发热之后,李阎判断,丹娘给自己留下字条而不是不告而别,且言明自己有事要处理。除了有和自己赌气的成分,恐怕是真有严重的情况要处理。

    自打上次李阎知道,余束把自己的传承给了丹娘,就有了面对今天这个情况的心理准备。

    首先要做的,是晋升八极行走。

    本来李阎并不着急晋升,他一路走来,面临的危险远远比一般行走要大的多,普通的阎浮事件致死率其实很低,现在李阎依仗自身强横,本来打的是在低级别的阎浮事件里,沉淀一下自己。

    但眼下,李阎有必须晋升八极行走的必要了。

    作为代行者之下的最高级阎浮行走,八极行走在开启阎浮事件之前,就能提前知晓果实的序列。

    忍土会把该序列果实最近的局势,和与其相关的阎浮事件陈列一张清单,让八极行走自己挑选,当然,部分珍贵的事件可能要付费,甚至有和别的阎浮行走竞标开启事件资格的可能性……

    这对现在的李阎非常必要,首先,丹娘可能在昨天就回到这颗果实,算一算,可能也有个把月的时间,如果她闹出什么动静的话,也许在那里潜伏的八百万忍土会有消息传来。

    其次,李阎也可以挑选一个,能让自己自由活动的阎浮事件,哪怕为了找丹娘没工夫去做,导致事件失败,也比丢官罢职,没了龙虎气秘藏要强得多。

    这一点,李阎提前和查小刀说得明白,自己这次去是找人,跟他一起去的话,查小刀的事件十有**也会失败,要扣除大量的点数,甚至负债。不过查小刀显然没当回事。

    晋升八极行走,需要某项传承达到99%觉醒度,以及两次“大吉”评价。完成10次阎浮事件。

    后两者,李阎刚好都满足,而姑获鸟的传承75%,还差24%。

    听上去差的不少,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万六千点数,哪怕对于代行者,也是一笔让人动容的收入。

    提升觉醒度的物品太过抢手,往往挂出就会被买下,李阎只有三天时间,实在没工夫盯着拍卖行凭运气购买,好在还有别的办法。

    出于多种多样的缘故,阎浮行走只埋藏在地下,但行走同样有各自的圈子和小组织。

    在赵剑中的威严,和其他几位十主的支持下,这些阎浮行走组成的松散极少干涉无干自身以外的事故,但是他们依旧掌握着大量的世俗资源和人脉。

    所以自然衍生了,通过世俗的庞大权利和资源,换取阎浮当中利益,私下买卖的情况。

    比如查小刀上次除暴安良,其实从犯案水平来说非常拙劣,很容易被人查出来。而查小刀最后,也是借助了一些阎浮行走组成的小圈子,解决了这件事。

    当然,这种事赵剑中的人也能处理,但相对的对查小刀的罚款会更昂贵。

    所以李阎最终还是托付给查小刀,借助这些小组织的人手,才把这些阎浮信物搜罗齐。

    【凤凰血坠】*2:提升羽类传承10%觉醒度。

    【烟波渺渺珠】:提升任意传承4%觉醒度。

    三件阎浮信物,刚好24%,价格比拍卖要贵不少,花了李阎六千五百阎浮点数。

    来送东西的是个穿黄色制服的干瘦老头,眉毛都乐歪了,看得出他把李阎当了最肥的那种冤大头。

    李阎没搭理他,目送他离开。

    “你获得八极级别行走称号。”

    你获得如下新权限:

    1,四十立方印记空间,可存取物品,不可盛放活物。

    2,自主选择阎浮事件,但不可更换果实序列。

    3,可以开启一些由高权限阎浮行走发布的阎浮事件,这些事件的奖励由发布者提供。

    仅仅这些还不够。

    李阎又从拍卖行花两千点阎浮点数收购了一只都灵细犬。

    这是一只身上带着银色星斗纹路的黑色长毛细犬,软软的舌头外吐。

    都灵细犬

    类别:召唤物

    品质:稀有

    特性:火睛(能看破大部分幻术)

    探灵(只需要一件带有目标气息的物品,即可探寻目标位置,有效范围五百里。)

    准备妥当,李阎和查小刀来到阎浮之中黑柱子林立的阴暗大厅,李阎开始一个个查看鳞丁酉二十四果实现有的阎浮事件。

    阎浮事件一:世袭土司,时任播洲都指挥使的杨应龙发动叛乱,公然袭杀官军。

    完成条件:杀死播洲土司杨应龙,平定土司叛乱

    或杀死节制广川云贵四省云贵军务的巡抚大臣李化龙,即可完成事件(高难度)。(二者任选)

    阎浮事件二(推荐):龙虎将军,自称淑勒贝勒的建州酋长奉命进京朝贡,辽东总兵李如梅不胜其扰,借与其两千家兵,护送建州酋长进京朝拜……

    备注:你在“太岁”果实中的身份,更有利于完成此次阎浮事件。

    完成条件:护送建州酋长进京朝贡,抵达后事件完成。

    阎浮事件三:白莲教庆阳教首赵一平于浙江起事,奉“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真言,纠结民社滋事。

    完成条件:诛灭教首赵一平,及四大护教法王。平定白莲教起事。

    或杀死浙江总督卫抚海,白莲教占据杭州布政使司府衙,亦可完成事件(高难度)

    “……”

    李阎沉吟一会儿,查小刀在一旁观看:“第二个方便一点。”

    “可我讨厌努尔哈赤……”

    李阎皱着眉头,不过还是决定选择第二个,这个事件的难度低,从辽东一路到北京,也能寻访一些蛛丝马迹、

    然而就在李阎准备选择事件二的时候,一条讯息突然跳了出来。

    征招事件!

    发布人:后土

    江西龙虎山天师府突生异像,青色云火笼罩龙虎山三天三夜,继而大雨瓢泼而不灭。随后,龙虎山宣布封山。

    龙虎山当任天师,护国大真人,凌霄玉清妙义飞元真君,张义初请诏神皇帝。称天妖降世,请朝廷自各州府衙军镇,调任强将共一百零八人,奉各地镇守山河的龙虎旗牌,赶奔天师府助其守山。

    备注:一百零八道龙虎旗牌一旦离位,对世上一切妖媚邪祟,乃至修真问道之人,有不可名状的吸引力,请务必小心护送。

    完成条件:成功护送至少一块龙虎旗牌至龙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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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横生波折

    查小刀看见事件描述中的青色山火字样,心头跳了跳,他瞥向李阎,李阎果然立刻选择了龙虎山的征召事件。

    然而,李阎刚准备开启事件,一个红色数字突兀地跳了出来,征召事件多了一个“1000”的后缀,和一个四耳猴头的简笔画标志。

    紧下面,是个流动的沙漏。

    “有其他阎浮行走以1000点数竞标此次事件的开启资格。沙漏停止,开启资格由出价高者获得。”

    李阎面沉入水,心念一动,那个数字猛地跳到了1500。

    然后,四耳猴头被一只血红色的九头鸟取代。

    四耳猴头李阎不认识,红色九头鸟是自己姑获鸟的标志。

    2000!

    四耳猴头再次浮现出来。

    李阎眼都不眨一下,投影的数字像做了火箭似的飙升到三千。

    “诶!”

    查小刀忍不住出声。

    三千点阎浮点数已经是一个阎浮行走一次事件的正常收益了。用来竞标事件的开启资格,这钱和白扔没有区别。

    “三千点换少一个八极行走搅局,值。”

    查小刀没再说话,李阎思考角度也有没问题,这次简单的竞标失败,不只是没了便利,有陌生的八极行走参与进来,会多出一份变数。

    点数在三千停了一会儿,眼看竞标时限就要到了,数字再一次跳动,这次跳到了三千五。

    “四千。”

    李阎不假思索。

    查小刀心疼地直咧嘴。

    李阎的涨幅不大,但是果断的涨价显然吓到了对面。

    时间再次一分一秒的流逝,一声叮咚响,点数跳到了四千五。

    “五千。”

    这次,对面消停了。

    只有查小刀的刀背挠动头皮,发出的声音。

    就在李阎以为就此结束的时候,他耳边传来悦耳的女声。

    “你获得了一次会话,来源是这次竞标征招事件的“长右”图章。”

    长右四耳,厥状如猴。实为水祥,见则横流。

    郭璞《山海经图赞长右彘》

    觉醒度达到99%,对外交流的一切信息,会显示出其传承的图章,如果有多个传承达到99%,可以任意切换显示。

    李阎对外显示的是姑获鸟,而对方是水猴长右,唔,长右和姑获鸟的强度差不多,且同样具备进化的可能,没错,长右的传承进化,就是无支祈。

    “……”

    李阎选择接通。

    对方的语气很冲:“新人对吧,我是五龙丹东的张才,我就直说了,这次征召我势在必得,竞标的只有你跟我两方的人。”

    他故意停了一下等李阎说话。

    “嗯。”

    张才没料到对方态度这么冷淡,紧跟着说:“我教教你这儿的规矩,咱们找上位代行者公正,赌斗一场,赢的人开启事件,当然你可以不答应。嘿嘿,到时候我的准备落空了,接别的事件一样可以进去,也能给你帮帮忙~”

    他在最后一句话加重语气。

    “傻逼。”

    查小刀低声骂了一句。

    “好,斗。”

    李阎言简意赅。

    “嘿!你要是同意,我开契约,咱们这就开个场子。”

    “好。”

    李阎惜字如金。

    原本跳动的红色数字不情不愿地归零。

    李阎触摸大厅最近的一颗黑色柱子,整只手都没了进去。

    对方公正过契约后,自己通过眼前这根柱子,就能到达双方公正过的决斗场。

    李阎抬脚要走,查小刀在他背后补充:“五龙丹东我听说过,背后是几名代行者在支持,老板是个女人,代行九尾狐。叫姒文姬。”

    查小刀虽然只有九曜,但他见识过十主那些占据一方的高位行走,比起那些战争领主,这些拉帮结派的行走,自然落了一筹。被李阎虐了一个月的他,完全不担心初入八极的李阎吃瘪。

    “嗯。”

    李阎虎着脸往柱子里走去。

    走出黑色柱子,眼前的一切都没变,还是阴暗的大厅,一望无际的林立黑柱子,查小刀却不见了。

    前方的黑色柱子里也钻出一个男人来,一米九几,比李阎还高了半头,穿一身打着铁钉子的黑色夹克,破洞牛仔裤子,神色不善。

    这些黑色柱子空间,阎浮随时构建,随时崩塌,永不止尽,按照貘阎浮果树的比喻,无尽的黑色柱子大厅应该是果树的茎叶。

    “小子,别不服气,以后你要吃的苦头还多着呢。”

    夹克男抱着肩膀。

    对面李阎一语不发,他的眼前有异样的字符闪过,内容大意和对方说的一样,只是涉及到他和对方的称呼时,用了各自四耳猴和九头鸟的标志替代。

    这是一份契约文书的内容。

    李阎眼光在这份文书的“不可故意致人死命”一行停留了一会儿,眉头森然皱紧。

    末尾的公正处一片空白,最后在李阎的注视的下,浮现出了一个金色的熊头。

    同样是传承的异兽标志,长右和姑获鸟的风格就像孩子涂鸦的简笔画,而这颗金色熊头却栩栩如生,连鼻孔呼吸的翕动都纤毫毕露,宛如活物。

    两人中间,一个两手揣兜的胖子走了出来。

    穿一身黄色的连帽卫衣,步伐嚣张,脸上油光锃亮。

    貘。

    胖子看了一眼黑钉衣大汉,又瞥了一眼李阎,咳嗽一声:“咳咳,我赶时间。开始吧。”

    他肥硕的五根手指往下一切。

    两道投影拔地而起。

    传承的气势上倒是不分伯仲。

    那名长右传承,名叫张才的夹克男呼了一口气,抬头和李阎对视。

    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原本黑色的瞳孔一点点被金色的粒子充填,瞳孔如同裂开的纸窗户,裂开一道金色竖缝。

    双方的传承强度明明不分伯仲,可面对那双金黄色的瞳孔,张才即刻沉湎于一种,无尽的无力和恐惧当中,像是**裸地,站在一头史前异兽的面前。抑或面对在物种上完全碾压自己的天敌!

    他干张着嘴,喉咙像是被舌头堵住,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天命雅克。

    从来只对杂兵起作用,对哪怕有一点威胁程度的敌人都是清风拂面的“杀气波动”,居然对和李阎同为八极行走的张清生效了!

    只有十分之一的呼吸的时间,张才神智为之一清!

    再一睁眼,那张怒火凌冽的张狂面容,几乎撞在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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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龙虎劫数

    百年来,神州陆沉,妖邪祸荡。

    原本戍守天下的龙虎气不断流失,国纲难镇,魔祟四起。

    然则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为了遏制妖邪,百年来,大明朝廷七十三次加封龙虎山天师道,平均一年多便要封上一回。

    社稷神器加持,道门大兴。

    嘉靖三年,龙虎山以一百零八道龙虎旗牌,镇压大明两京十三使司。妖邪为之一荡!连龙虎气的流逝速度,也有缓解的趋势。

    嘉靖五年,原本二十四卫中的锦衣卫改制为龙虎缇骑,除了原本往送他国情报,监视百官之外,更有除邪灭鬼之责,扩建的人马,其中少部分是各卫所的军卒,大部分,全是龙虎山的道士。

    嘉靖十一年,第九十四代天师,敕封护国**师之位,位同三公,有世袭罔替之权。

    嘉靖十六年,各府衙卫所,皆设龙虎都监职位,品级只有九品,却直接受制于龙虎山和神皇帝管辖,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没有皇帝和天师首允,不得缉拿,审问。

    万历三年,蒙古大骨朵部犯边,龙虎山的道士,头一次以稽核监军的身份走上战场,其后,这便成了固例。

    短短百年,天师道的势力急剧膨胀,鲜花着锦,烈火烹油。

    士大夫,龙虎道士,与皇帝之间彼此牵制,形成颇为有趣的权力结构。

    万历二十年,壬辰之战拉开序幕,此后持续数年,大明国祚为之倾斜,而刚刚结束战乱的丰臣政权,几乎因此覆灭,国内沦为一片鬼域。

    而因为重用天师道,好不容易平稳下来的大明江山,也在战争当中剧烈的龙虎气动荡下,有支撑不住的趋势。

    今天,龙虎山也迎来了自中兴以来,最大的一次考验。

    庚子,万历二十八年四月。龙虎山天师道,天门山。

    百年来,龙虎山十五次扩建,占据良田超过两万三千顷,长工超过六万人。而距离龙虎山只有数里之遥的天门山,也早就成了天师道的腹地。

    山河毓秀,碧空顷涛,湖水上发来几枝红芽。

    今天的天门山上,怕不是有数百万只粗如儿臂的牛油蜡烛日夜燃烧,经文声和法铃声交织,冲散笼罩山巅的金色鱼鳞云片。

    一座青色山峦立于山云之间,黑色鸟群划过青山山腰充斥视野,却是数不清多少只独角纸鹤。

    它们若有灵性一般,“啪嗒”“啪嗒”贴满青色山峦,把之紧紧包裹。剩下空余处散发出刺目金光、远远望去,如同一张黑纸金字的浩大经页,笔直插在在天地之间。

    青山山顶,一块怪异的褐色石盘上,有一青一黑两个女人赤足而卧,身旁有零星的青色火焰矗立燃烧。

    两人的眉目却有九成相似。

    毫无疑问,这是丹娘的长相。

    青衣丹娘立膝箕坐,大腿上平躺着那名“黑衣丹娘”,只是这“黑衣丹娘”此刻面如金纸,往外不住咳出黑血。

    “死便死罢,用不着你假慈悲!”

    黑袍女人横着眉毛,便是衰竭到动动手指也难的地步,嘴上还不饶人。

    丹娘理也不理,只是叹气:“你拿这副模样同我说话,我实在看你一眼也欠奉。”

    那女人听闻又羞又怒,大骂道:“谁用你看?我本来就是为了……”

    “你听着~”

    青衣丹娘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

    “也是我自己太过莽撞,眼下我真身被龙虎符封住,拖不开身。我找机会放你出山,你务必把那三张《太平洞极经》,给我一张不拉地找回来!若是碰上你家李镇抚,不妨和盘托出,此事另有蹊跷,他绝不会怪你。到时候如何取舍,听他的便是,若是碰不到,你找齐三张《太平洞极经》回来,或许可消龙虎山盛怒。”

    她话音刚落,天空中金云搅动,一张面容自云霄中透出,须发皆白,剑眉山胡,本是一片出尘之色的脸上,此刻却是杀气腾腾。

    “山灵!你诚心要包庇这毁我山门衣钵的逆徒不成?”

    丹娘轻轻摇头:“山灵不敢,苏都女偷盗的《太平洞极经》连同三五功德玉印,我可做主一并奉还贵府,但求天师大人能洞开山门,放我二人离开。”

    她不说还好,一开口那张天师更是怒不可遏:“那逆徒盗我太平洞极经时,已不慎撕掉三张。三五功德玉印沾了妖气,更是威能大减,你倒是做的好算盘。”

    苏都女浑身上下只有一张嘴能动,此时不禁大声叫冤:“那三张洞极经我一掀开便逃的没影儿,三五功德印我根本没碰过,你这老杂毛冤枉我!”

    “一派胡言!”

    天师声如雷齑。

    正在此时,丹娘杏眼圆睁,一道黑色月轮自她瞳孔中射出,所过之处,无论金光符,纸鹤法铃,统统扭曲成漫天齑粉。

    “果真是那九州天妖!”

    丹娘双手掐腰,一股浩然青光卷起苏都女,眼看朝山外飞去。

    “你就不怕我逃走不回来?”

    九翅苏都大声喊道。

    “你蠢成这样,哪有这么聪明的脑子?”

    射出那黑色圆盘,丹娘整个人也虚弱下来,此刻勉强应声。

    九翅苏都一时语塞,只是眼下不是争嘴时候,语气倒也软了下来:“我一定找镇抚来。”

    丹娘眸子微动,但见那抹青光带着九翅苏都飘飘摇摇飞向天外,才喃喃自语。

    “他应当是会来的。”

    ……

    山下无数黄黑紫道袍盘坐,第九十五代天师张义初遥望青光,脸色似悲似怒。

    “师尊?那山灵真是倭人妖国那尊天妖?”

    易高功尝试着开口。

    “无论是或不是,她都下不得我龙虎山,只需朝廷送来一百零八块龙虎旗牌,便是大罗金仙,我也要能炼成回一块顽石。”

    易高功眨了眨眼,愣是没敢说话。

    “旃檀!”

    张义初回身。

    人群之中,一块身披道袍,通体剔透金红色的巨人站起身来。

    “你速速下山,将那逆徒捉拿回山门!”

    “谨遵天师法旨意。”

    牛头旃檀一躬到地。

    一只手伸出黑色柱子。

    李阎迈步而出。

    水流清洗着他的手腕和拳头,身上看不出有激战过的痕迹。

    “完事了?”

    “完事了。出发。”

    两人站定。

    “行走大人,你即将开启阎浮事件。”

    “你拥有再次进入鳞丁酉二十四的权利,因为你选择团队作战,且你的同行者(查小刀)没有进入该颗果实的记录,他将突兀地出现在果实之中。”

    ……

    “下手真狠啊。没动杀心,总算给我几分薄面。”

    貘的面皮抽动了一下,嘴里啧啧有声。血泊里躺着张才,口鼻溢血,右脑严重脑震荡,四肢断裂,最严重的脊椎骨也裂成三段,魂魄也受到损伤。

    这样的伤势,即便花费点数,也需要四五天的现实事件才能治好,毫无疑问,张才与这次事件无缘了。

    “好歹也在八极行走的行列呆了两年多,就算被占取先机,也没有理由输的这么惨,难道他去过四实了?”

    貘摸着下巴:“不过……破绽也非常明显。就看他自己什么时候醒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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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甲兵俱消逝

    大雪连天,鸟踪尽绝。

    几点红色角旗在银裹的大地上盛开,背风的山凹口下面,是养马的草棚。

    熟土砖和米浆浇筑的银色矮楼子里,柴门被风推开,掉了一地土渣。

    李阎睁开眼,他坐在藤椅上,身穿棉衣甲胄,顶着一兜圆盔,大腿边上的火炉子正旺,柴叉子上烤着冒油的焦黄狍子肉。

    脚边有酒瓮躺着,里头还有小半坛子黄酒。

    李阎有一种极难形容的感觉,像是无数扭曲的影子在发黄的皮纸上跳动。

    这些年,忍土在他的位置上的遭遇和世故,他一切都瞧的分明,但张不开嘴,也动不了身子。

    如今是万历二十八年,距离当初壬辰恶战,已经过去了七年多的时间。

    七年来,丰成秀吉贼心不死,撕毁条约,前后组织了数次进攻,与大明军队在朝鲜的土地上,抛下无数尸身人命。

    物是人非。

    曾和李阎一齐攻上牡丹峰的游击将军吴唯忠,在后来护卫平壤城之战中左肋骨中弹,伤病累发,又牵扯进党政之中,受人诬陷,愤而告老还乡。

    那位被宋毅多次发生摩擦,却屡屡吃瘪的曹志平,死于梁山城护城门之战,尸骨无存。

    方时辉,章接,梁心,这些都是当初借兵给宋毅冲阵的骑兵将领,三人前后死在朝。

    参将骆尚志履立战功,撤还回国,如今任左军都督府都督佥事一职。

    两年前,刁瞎眼死了,死于疮病,那时他在辽东任上,就葬在那里。

    同年,对李阎有知遇提拔之恩的李如松也战死在一次对鞑靼骑兵的追击当中,衣冠归葬顺天府,谥号“忠烈”。

    那个刀鞘藏女鬼的小兵王生,他归国后在通州任职,早已娶妻,个中曲折不知,年前给李阎捎信,说是有了孩子。

    这些名字,大多数李阎还熟悉,因为曾守望作战,有的已经陌生了,毕竟没说过几句话。

    李阎这些年在大宁卫任镇抚,倒是波澜不惊。

    酒瓮口的酒液蜿蜒流动。

    时间:1600年

    位置:辽左

    夜,雨,灯,剑,僧,鬼,狐。

    本次事件要求如下:依照军令赶往广宁府,取得龙虎旗牌,并顺利送往龙虎山。

    “镇抚大人!镇抚大人!”

    一名扛锄头,包头巾的兵卒急急忙忙闯了进来。

    “什么事儿?”

    李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双眼定定望向来人。

    那兵卒和李阎眼光一对,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一个激灵才回过神来:“李总兵叫您立刻赶奔广宁府,说有重要物件要由你护送,这是加印手书。”

    李总兵,便是现在的辽东总兵官,李如松的弟弟李如梅。

    “知道了,我这就动身,备马。”

    李阎接过手书,一推门走向鹅毛大雪。

    那兵卒还在发愣,这位李镇抚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往日里,只觉得他木讷,还酗酒,又无妻无子,传闻中那些朝鲜战场的上的勇猛无匹,都像是吹得浑圆的牛皮。

    只是今天,三眼两语间的利落,起身顾盼的昂然,决没有半点温吞样子,不知道是犯了哪路太岁神。

    照道理说,李阎赶奔广宁府,应当带上些兵丁护卫,他好歹也是有武勋在身的正经武将,论起来,有座宅子,几个仆奴院公也是稀松平常。

    不过忍土替身这些年没给李阎置办,只给他留下了百余两的黄金,让李阎暗自点头喊一声办事利落。

    自楼子墙上取了张挂的酒葫芦,翻身上马,李阎连下属递来的镔铁枪也没接,便马鞭一挥冲出楼寨,往广宁府方向去了。

    ……

    “你在哪?”

    李阎在会话中问向查小刀。

    “我也不知道,这周围都是树啊……”

    查小刀左右看看,他一睁眼,自己是在一片黑叉叉的树林当中,值得一提的是,因为突兀降临的缘故,他的衣着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还穿着一身羽绒服。

    “你别动,我去找你。”

    说罢,李阎切断了会话,查小刀的身份也是麻烦,贸然出现,又没个三亲六故,非常扎眼,至少得想办法给他弄身衣服和路引。

    为了避免惊世骇俗,道奇战斧这类玩意能不用,便不用,连在南洋打造的那把金母大剑,李阎都干脆背在身上,尽量不在个人空间取用大件的物品。

    大雪天,李阎拨马到高处,凝神屏气,他常人难以听到的呼吸声,脚步声,隐隐地交谈声传来,远处的孤峰,枯林都收入眼底。

    天命雅克,是全方面的肉身强化,虽然没有和传承叠加的部分素质那么夸张,但李阎的目力和听力,如今到到达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超凡地步。

    蓦地,他耳朵一动,猛提缰绳朝官路去了。

    ……

    雪片大如鹅毛,真应了那句“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

    而雪花连绵落地,却突然被一股子喷溅出来的乌血染黑。

    紧跟着尸体重重倒地的声音。

    血泊和雪花中,躺着一辆残破的麻绸马车,大雪没一会儿就把地上几具咕咚咕咚冒血的尸骸统统掩盖。

    几名披着胡狼毛皮的马贼拿兵器翻弄着倒伏的尸体。

    这是辆通驿的大马车,车上的人多是天南海北,游学的穷书生,深山的老参客,过往的客商,游街卖艺的把式,什么人都可能有。

    该着这马车的人倒霉,被一伙子流窜的马贼盯上,四散逃命的时候谁都没跑了,让马贼掀了底掉。

    领头的凶悍马贼把一块银锭子抛向空中数次,然后一把攥在手里,嘴角浮现起一丝冷笑:“就这么点玩意儿。一帮叫花子。”

    “头儿,差不多咱扯乎,离这儿不远有个大宁卫的卫寨,里头少数也有一百多号官军,碰上可就坏了。”

    树杈上的雪花簌簌抖落,几名马贼耳聪目明,一下子猎弓和尖刀统统竖了起来。官道那头,有马蹄声音。

    “该着你倒霉!”

    那马贼领头往雪地里啐了一口。

    一个拐角,白鼻黑鬃马前蹄高扬,马背上任穿一身红底铁甲,铜打的圆盔,背一把古铜色大剑,不是李阎却是何人?

    “是官军!”

    一名马贼双眼圆睁。

    那贼首惊闻也生起一丝寒气,但眼下撞上个正着,又见李阎孤身一人,不由得恶向心头起。

    “怕个鸟,他只有一个!”

    只是话音刚落,一道黑乎乎的影子便砸在脸上,噗地一声闷响,那马贼首领已然不活。

    飞掷出兜帽的李阎露出束发的发髻,他卧在马背上,视野左冲右撞间,离那十几个马贼已然近了,拔出金母大剑,只平平一削,便砍飞了刚开始喊话马贼的人头,又望了一眼马车边的死尸和零落的包裹,便收回目光。

    人声纷乱,马蹄在雪地上敲下纷乱的印壳,血污纵横,李阎骑马冲杀了两遭,便把这些杀人越货的马贼杀了干净,状貌之粗暴干净,如同把手伸进茶盅里,去捏一根茶叶。

    李阎住了有些发狂的马儿,拿剑挑起马车上一个包裹,路引等一干物件,果然整齐。

    他又四下探索,从雪地尸堆里发现一具身形与查小刀相差不多的,刚要挑正面貌,看看衣服有没有被弄坏,居然在尸体堆里发现了一张稚嫩脸庞。

    那是十二三岁的小男孩,手里捏着一把牛耳尖刀,瞧见李阎,下意识抽了一口冷气。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他不清楚李阎是不事将军,只是奉承。

    “哪里人,干什么的?”

    李阎轻声问道。

    “我叫曹永昌,家里是通州的商户,这次和叔叔出来是收账的。”

    遭此大变,便是寻常的男子也要失魂落魄,这小娃娃说得又轻又快,却不失条理,让人高看一眼,再看他眼珠乱转,一股子狡嚣不训的味道。是否良人李阎不清楚,但一定不是个拖后腿的。

    “那尸首便是你叔叔?”

    李阎指道。

    “不错,不错。”

    曹永昌忙点头。

    李阎却摇头:“错了,他不是你叔叔。”

    说完。李阎大手抓向这小孩。

    “我来带你去见你叔叔。”

    曹永昌眼看那只手在自己面前越张越大,却骇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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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曹永昌何许人也?

    查小刀抱着肩膀,打量着眼前这叫曹永昌的小孩子。

    一身剪贴合体的布衫,棉花续的很厚,青色的万字头巾,他被两个来历不明的人掳来,神色却镇定自若,只是偶尔攥紧的拳头显示出他内心不是那么平静。

    “所以,你让我……”

    查小刀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按在马背上的孩子。

    李阎点头。

    查小刀低声对李阎说:“有路引应当就差不太多了,路上带这么个孩子,起码耽误十天半月,难道去龙虎山也要带着他走?而且这么大点孩子,说漏了嘴不是更麻烦?”

    在查小刀想来,怎么说李阎也是官身,身上带着辽东总兵的手印和带兵玺授,又他给查小刀撑腰,又有死鬼这份路引在,这舟马劳顿的年头,谁敢说自己的身份有问题。

    但是李阎看了那孩子,还是摇头:“但放他去官府报官,也是麻烦,这冰天雪地的,你叫他去到哪儿去?这小孩机敏,判断力也很强,识时务的,不碍事。”

    他可没压低声音,曹永昌的听的一清二楚。

    “可是……”

    查小刀还是犹豫,没料想这孩子眼珠咕噜噜一转,自己却跳下了马背,冲李阎和查小刀深深施礼。

    “二位是兵是匪,是神是鬼,永昌半句也不过问,只求二位大爷安葬了我那位亲叔叔,此后缘由,永昌全凭二人吩咐。”

    查小刀见状,心里也缓和了一下,暗地给这曹姓小孩竖了个大拇指,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实在不容易。

    李阎心中倒是一奇,他初见这小孩时候,正是他生死存亡之际,这孩子敢把自己埋进死人堆里,手提尖刀,眼里嚣猾斗狠之意几乎涌出来,绝不是害怕硬撑,要不是他穿着和马贼截然不同,又老早躲在尸堆里,李阎都有顺手宰了他的心思。

    可这曹姓小孩这时候却又变得恭顺纯良,一句安葬叔叔更能让人心升好感,分明是个有城府的。

    想到这些,李阎的眼光自然落在曹永昌身上,惊得他心中打了个突儿。

    李阎笑了笑,一拍查小刀的肩膀:“走,埋人。”

    三人一马顺着雪地印子往回走,曹永昌被李阎拽上马走得急,如今故地重游,他先不去查看自己叔叔的尸体,更是去看那些凶残马贼的下场。

    尽管李阎没怎么用心,只是骑在马上来回砍了几剑,十几个马贼却个个死相惨烈,身上的巨大伤口看得人不寒而栗,那曹永昌看了看尸体,又看了一眼李阎,暗地里呲牙咧嘴。

    收拾了马车旁遭劫旅客的尸体,查小刀也从尸体上扒下一身布袍给自己换上。一边骂自己也是糊涂,早知道没有忍土安排身份,花一百块钱网购一身古装比什么不强。

    李阎好赖看了看这些死尸的穿着打扮,一个赶车的马夫,一对包裹里全是戏服的优伶,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看不出生营的壮汉,还有就是曹永昌的叔叔,一个被马贼拧断了脖子的瘦弱中年男子。

    “你叔叔叫什么?”

    李阎不经意地问。

    “正生,曹正生,在通州开烟叶铺子的。”

    李阎从尸体的衣服上找到一本账簿,的确有烟草记录,他如今嗅觉非凡,更能从死尸的指甲缝里闻出些烟草气,暗自点了点头。

    只是路引上,却没写明主人的名字,这让李阎有些意外。

    这几具尸体,三人忙了没多会儿就刨坑下葬了,主要是李查二人的动作迅捷不像凡人,曹姓小孩看在眼里,目光又是闪烁。

    李阎低头看了一眼土包,又突然抬起头:“你说话怎么是扬州口音?”

    曹永昌不慌不忙:“我自幼在扬州长大,父亲亡故以后,才投奔远在通州做生意的叔叔。”

    “这么说,你家里没人了?”

    曹永昌戚戚然的摇了摇头。

    “你多大?”

    “十三。”

    “我二人是差官,只是事权从急,要用你叔叔的路引,细节你不要过问,你一个小孩子,在这儿保不齐让狼叼了去,跟我们走一趟,等完了事,我把你送回通州。”

    曹永昌千恩万谢之后,又试探着问:“二位大爷,我也随我叔叔走过南北,如今又不是洪武年间了,想进城的话,这路引哪还有人察看,其实……”

    “我们要去广宁卫,那是军事重镇,莫说进城,便是碰上巡查也要路引。”

    曹永昌哦了一声,看不出什么。

    三人定好说辞,卫所镇抚李阎在赴命途中,从马贼手上救下曹氏叔侄两人,这二位要从辽左去广宁卫收账,便托付李阎一起。

    是夜,李阎照顾曹永昌,给他生了堆篝火,便靠着一颗树干沉沉睡去,查小刀也差不太多,曹永昌连连称谢,在篝火前睡了,一直到到深夜。

    李查两个人睡眠习惯都很好,从不打呼噜,哪怕是看两人闭眼,一般人也不敢断定这二人是睡了。

    夜色粘稠,曹永昌猛地睁开了眼,他双眉紧皱,缓缓坐了起来,噼啪的篝火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曹永昌从鹿皮靴子抽出牛耳刀攥在手里,一点点站立,刀尖对着李阎,脚步却慢慢后退。

    一步,两步。

    曹永昌一个转身,拔腿要走。

    “哪儿去?”

    枕在树干上的李阎睁开一只眼。

    梦中的查小刀重重叹口气,冲李阎一摆手,翻身又睡了。

    李阎知道查的意思:“你让这小子走呗,咱也省心,他跑了又能把咱怎么着?”

    可李阎却觉得这小子着实有趣,而且,曹永昌这个名字,李阎觉得耳熟,他还真不想就这么把这小孩放了。

    曹永昌……谁呢这是?

    小孩站定,两道眉毛都立起来了吗,背对李阎的脸上更全是凶悍和油滑,只是语气半点不显,还是平淡带点刚睡醒的迷糊:“撒尿。”

    “去吧,记得回来。”

    李阎笑着说。

    “诶。”

    曹永昌不傻,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家马有四条腿,自己跑不了多远。没一会儿也就老老实实回来睡觉了。

    一路无话,曹永昌几次想逃走,都被李阎不着痕迹地揪了回来,终于,三人一马到了广宁卫城关前头。

    守门官恭恭敬敬给李阎递回来手印。有兵丁引着:“镇抚大人,李总兵等您多时了。”

    李阎点点头,冲查小刀使了个眼色,往前走去。

    城关外的队伍排的不长,李阎后面,就是老神在在的查小刀和神色不安的曹永昌叔侄了。

    有路引在,守城官也没难为两人,只是在曹永昌的脸上扫了一圈,便不再理会。

    只是李阎牵马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那名守城关猛一转头,大喊一声:“那小孩先别走!”

    李阎一回头,那曹永昌个头不高,却窜起来一脚踢在身边一名兵丁裤裆上,嘴中骂道:“小你亲爹!”

    紧跟着一个鹞子翻身,掀倒下了一辆柴车,往城里喧闹的人群冲去!

    “抓逃犯!”

    守城官大喊一声!

    也不知哪刮来一阵风,一张通缉令舞在空中,李阎一把攥在手里。

    “曹永昌,扬州余西镇人,年少旷悍无赖,当街械斗殴死人命,特发海捕文书……”

    李阎眨了眨眼,非但不惊却乐了,他终于想起来这曹永昌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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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李阎射虎

    曹永昌暗骂一声流年不利!

    此人本是泰州商贾之子,年纪虽小,平日里最爱往勾栏巷里跑,赌叶子戏,看皮影,斗鸡遛狗听评话,更好与人打架,是个凶横的小主。

    有次曹永昌没收住手,把个收印子钱过活的青皮无赖自前心到后背捅了个对穿,这本就犯下大祸,加上当时泰州新上任的府尹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无奈之下,曹永昌就此辞别家老,流亡天涯。

    这小子在苏北待过一阵,眼看风声渐紧,一咬牙干脆北下,想去京城博富贵,没想到刚到直隶,就碰上了马贼,然后便是和李阎的遭遇。

    他是有个叔叔,也的确是叫曹正生,可却远在泰州,查小刀冒充那死鬼就是个和他一起挤马车的,还好吹牛,马车没走几里地,就把自己的行当泄露给了曹永昌,让他得以冒充。

    曹永昌本来想着,事已经过去三个多月,自己背井离乡,就算碰上兵丁检查,也认不出来,可没想到辽东的兵要辨析南来北往探子和斥候,眼光最是毒辣,看他南人相貌,那守城官心里本来只有三分怀疑,再看他一逃跑,自然笃定了十分,立马吼了起来。

    也是这小子运气,街上人马川流,兵丁捉拿不及,李阎本来是有能力拿住曹永昌的,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居然真让这小子钻进了街巷里,消失不见。

    立马有兵丁把查小刀也围了起来,谁叫他说那熊孩子是自己侄子呢?

    至于李阎,守城官却没问责的胆子,就算三人结伴同行,李镇抚也定是受了这二人蒙蔽。

    查小刀瞪了李阎一眼:“我说什么来着?”

    李阎报以一个歉意的微笑,这次的确是自己多事。

    他走上前去:“兄弟,怎么,这人也是逃犯么?”

    他指向查小刀。

    “那倒不是。”

    守城官也是人精,李阎只说了一句,他便听出几分回护之意,硬是把“他与杀人逃犯串通”这句话了咽进肚子。

    李阎是从五品的镇抚,又兼着飞骑尉的武勋,在东北三镇也赫赫有名。何况李阎的官是拳脚刀枪拼杀来的,不仅得辽东李氏亲厚,更有不少的身居要职的旧友,他是惹不起的。

    李阎看向查小刀,查小刀会意,立刻装作一副慌张的样子:“是那小孩给我了五两银,叫我假扮他叔叔,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守城官低头不语。

    李阎靠过去塞了几锭碎银,低声道:“有劳,有劳。”

    守城官咳嗽了一声:“咳咳,镇抚太客气了。”他却真的把李阎的银子推了回来没要,然后高声说:“放他走。”

    李阎拱了拱手。

    “镇抚。”要领着李阎去总兵府上的兵丁欲言又止:“李总兵等你等的有些急了,他打昨个儿上午就催呢。”

    “我这就来。”

    李阎回头对查小刀说道:“你找间客房等我。”

    “那小孩呢??”

    “这人可能是个留名青史的人物,不过先别管他了。”

    李阎心里暗自念了几次“夜灯书剑僧鬼雨”,也就不再推延,和兵丁一同赶到总兵府上。

    ……

    广宁卫总兵府的校场上,硬木圆靶一字排开,屋馆四处立着黑色长幡,深沉肃穆。

    李如梅穿一身黑色武服,箕坐在地板上,手边青色皮囊里兜着六只钢箭,白色尾羽中透出一点嫣红。正矫正弓弦。

    他身后站着一列人,个个穿盔贯甲,虎背蜂腰,鹰眼里锋芒毕露,单是站着便是一团的威风。

    “大人。”

    日正三竿。李阎一步步越过这些兵将并不算和善的眼光,只身来到李如梅近前,抱拳躬身。

    李阎的马被人牵去后院,也没换身衣服,只一身戍甲,腰里还挎个酒葫芦,显得有些惫懒。

    李如梅瞥了他一眼:“样子倒是风尘仆仆,来的却最晚,莫不是故意穿的破烂让我心软。”

    李如梅的语气不算好,这是他面对更信任的下属才显露的态度,在外人看来,李阎是不折不扣的李氏嫡系,七年前自辽东抽调参与壬辰之战展露头角,都是在李姓麾下作战,他那飞骑尉的武勋,还是当时还活着李如松写奏折讨下来的。

    “卑职不敢,只是这些年没赶过远路,这官路常年不走,实在是迷糊。”

    李如梅听后更是不悦:“怎么,我几年没见你,连路都不会走了?要是不中用,就回直隶去,别耽误了差事,又送了性命!”

    李阎并不在意,只讷讷地发笑。

    人靠衣装,李阎这些天风餐露宿的赶来,衣服上多少带些泥土雪印,加上他现在不似一开始降临时那样心情激荡,意气也趋于内敛,在这校场上,的确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而在场的兵将,见李阎这副样子,嘴上不说,心里却又对他看低了几分。

    李如梅见李阎只发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手去指自己旁边这些如狼似虎的兵将:“你来看,这是我从辽东二十五卫当中,提拔出来的边将,这些年戍守边疆,都有以一敌百之勇。”

    李阎依言抬头,一个个地看了过去,除了或暗淡,或明亮的白光,只看到一双双桀骜不驯的面孔。

    李如梅叫李阎审阅,分明高看他一眼,可眼前这个挂葫芦的将官来的最晚,官职也不算高,姿态更不必说,实在难以让这些人服气。

    李阎把队伍从头扫到尾,又从尾扫到头,收回目光再次抱拳低头:“大人莫不是开卑职的玩笑,这里哪有什么以一敌百的边将,不过是几个扛弓递箭的家兵罢了。”

    一名中年将官浓眉倒竖,也不顾李如梅在场,抬腿去撞李阎的膝盖!嘴里骂道:“好张狂的毛头小子。”

    他话先到,膝盖后到,也不算偷袭,李阎硬吃他一膝盖,纹丝不动,只是平淡地斜了他一眼,没事人似的。

    那中年人见李阎纹丝不动,不由得瞳孔收缩,他并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性格,低头往后退了两步,再不说话。

    李如梅摇头:“你这话说得大了。”

    李阎站直了身子:“敢问大人,此行是否凶险无比?”

    李如梅正色:“光怪陆离,若没有泼天凶威的猛将护送,便是有几千人的队伍,也会分崩离析。人多了,反而更凶险。”

    李阎点头,一脸沉吟之色:“既然如此,还是让这些人散了吧,卑职不用分心,或许赶路还能快些。”

    几名兵将听了怒火攻心,一人忍不住出言:“总兵大人,看得出来,这位李镇抚本领超群,不过口说无凭,不如和我等比试一番,再来商讨护送事宜?”

    李阎也没说话,让他带着这些人去龙虎山,无疑是给自己行动找麻烦,在李阎看来,让他一人护送是最好不过,既然不能带去,干脆就把话说死,他现在不是当初在壬辰战场没有根基的总旗小兵,没必要跟谁说话都斟酌人情往来。

    “……”

    李阎没心思和这些人比斗,他左右看看,向李如梅请示道:“卑职斗胆借大人弓箭一用。”

    李如梅自然无不允之理,有伴当给李阎递过来牛角大弓和一只红尾羽箭,李阎抓在手里提弓便射,弓弦拉如满月,飞箭离弦,破入靶心直穿而过,在箭靶上留下一个黑色窟窿。

    李阎的射艺向来一般,但自从天命雅克的强化过后,这些技艺对他来说就显得极为简单了。

    “好。”

    李如梅是弓道高手,自然见猎心喜。

    只是,刚才出声那将官却并不满意:“李镇抚这是要与我等比较弓术?镇抚能开五石弓,力破箭靶,的确了不起,只是开五石弓,我平日也稀松平常,力破箭靶?金洲卫的盖通山将军在军中也有传闻,这些本事,只怕不能服众……”

    李阎以眼观口,也不理他。

    旁边被点名的盖通山却臊的不行,他暗自踢了说话那人一脚,沉着脸摇头,低声道:“人家没带扳指。”

    那将官一愣,再看李阎的手,果然空空如也。

    徒手开五石弓,这人的手指头是精铁打的么?!

    “总兵大人。”有伴当跑了回来:“李镇抚的箭射进后苑的置石当中,没入两尺,卑职无能,拔不出来。”

    李如梅闻言站了起来,他没穿靴子,两只白色的袜子踩在地上,立马就沾了灰土:“带我去看看!”

    他走得急,这些将官也臊眉耷眼地跟着。

    大概走了七百多步,李如梅一行人看见没入山石中的箭矢,不由得拍掌大叫:“好!”他望向李阎:“李广射虎不过故纸一堆,你却让我开了眼界!护送龙虎旗牌一事,除你之外,不作第二人想!”

    “卑职定不辱使命。”

    李阎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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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龙虎旗牌

    校场一箭,李阎展露出无可置疑的实力。

    他要把手里的弓还回去的时候,李如梅却摆摆手:“送你了。”

    这把牛角大弓通体漆黑,铺筋细如发丝,两端是烫金色的铜箍,色调低沉,看外表就知道其制作工艺相当繁琐。品质是“稀有”,和虎头錾金枪同一级别。

    “谢大人。”

    虽然弓箭对自己的裨益相当有限,但李阎还是接受了李如梅的馈赠。

    “行了,都散了吧,我和李镇抚单独说两句。”

    李如梅屏退他人,领着李阎来到自己的书房,让李阎坐下才开口:“你的武勇,我在朝鲜已经见识过,可不怕你不爱听,那时节,军中的各将官当中,也未必就挑不出能战胜你的来,比如现在回京任职的骆尚志,还有那个伤病辞官的宋懿……只是今天,你这一身业艺,惊世骇俗啊。”

    他话头一转:“只是今日你威拿得太过,这样不好,军朝之道险恶,武艺与之相比,倒是雕虫小技了。”

    “大人教诲,卑职铭记于心。”

    “咳咳,扯远了。”

    李如梅干咳了两声、他李氏几代忠良名将,李如梅其父成梁,其兄如松,都是允文允武的栋梁。

    可是相较起来,李如梅就差一点,他射术冠绝三军,领兵打仗也在行,可说朝堂之道,他只是耍嘴皮子,什么军朝之道险恶,耳濡目染罢了。见李阎如此恭维,李如梅反而有点不好意思。

    “我刚才也说了,这次要你来,是为了护送龙虎旗牌,这东西,你可有了解?”

    李阎坦诚摇头:“卑职不知。”

    李如梅耐心解释:“龙虎旗牌,是天师道受天下供奉打造的社稷重器,嘉靖三年,龙虎山以一百零八道龙虎旗牌,镇压大明两京十三省,尽管朝堂士大夫多有不屑,可事实是,自从各地方领了旗牌,不仅种种痴瘴祸端日益减少,还连过几个丰年,八十年来,蝗灾,旱灾,洪灾减少了足足七成。我是个粗人,不敢妄谈神鬼之说,可既然国泰民安,那天师道能如日中天,也未尝没有道理。”

    “只是一个月前,神皇帝下旨,要各地方在九月之前,将所有龙虎旗牌全部送回龙虎山,以助天师降妖,具体细节,我也不太清楚、”

    李阎皱眉:“依大人所言,这龙虎旗牌事关社稷,不可轻易撼动,天师道既奉皇恩,又岂可以区区降妖之名,便要收回旗牌?什么妖怪能比我大明的江山社稷还要重要?”

    李如梅脸上有赞同之色,嘴中却训斥:“放肆。旨意是神皇帝亲下,做臣子的奉命便是了、”

    “卑职莽撞。”

    李阎接道。

    顿了顿,李如梅又说道:“我辽东名义属山东管辖,却独自领了足足十四道旗牌,是大明诸地方之最。此次护送,天师道三令五申,不可大张旗鼓,护送队伍要尽量精简。”

    “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也不是很清楚。天师道的意思,这一路多是种种匪夷所思之事端,人多除了枉造杀孽,无他用处。只强调要用强将。我特地叫你来,其实并非只因为你武勇过人,而是因为你在朝鲜时,曾组织大批的游神野鬼之流,论起这方面的经验,军中无人能及你。”

    李阎点头。

    “你且稍等。”

    李如梅嘱咐李阎一句,不多时,门外面进来一道人,穿黑白道袍,一只玉簪子插过发揪,手里捧着一只三尺长的朱红剑匣。

    “见过总兵大人。”

    这道人只轻轻点头。

    李如梅也习惯了道人不咸不淡的态度,指了指李阎:“这便是我军中挑选,护送旗牌的将官。”

    那道人转头,李阎感觉自己身上被扎了一下似的,下意识一皱眉头,紧跟着一股清凉之气从双眉中间炸开开。

    那道士脸色大变,蹬蹬蹬连退几步。

    李阎的耳边传来阎浮的提示声。

    “你受到龙虎气法术:三清指诀的刺激!”

    “你点燃了新的天命雅克图谱:抵抗先锋。”

    【四阶基因:抵抗先锋】:抵抗大多数非物理类型的精神压迫,幻觉,探查类型攻击。并增幅精神压迫类型能力。

    “此项能力作为雅克秘藏强化在了你的传承:无支祈之血上。”

    “你的传承技能:祸党对水生生物的压制力增强了。”

    李阎揉了揉眉心,没有说话。

    那道士点点头,脸色复杂,他姿态恭敬地冲李如梅拱了拱手:“千军辟易,一将难求。总兵大人果然眼光如炬。”

    李如梅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却含蓄地说:“李镇抚在我辽东,武勇也在前几名,相信可以满足天师道的要求。”

    道人满脸慎重:“辽东猛将如云,是小道狂妄了。”

    他又看向李阎,将手中朱红色剑匣打开,向李阎展示:“李镇抚,这朱匣中壹拾肆道龙虎旗牌,镇抚大人一定看清楚,旗牌离位,天门山中十三使司大阵名存实亡,四方妖孽定然对这旗牌虎视眈眈,就连游神散仙之流,也会不自觉被旗牌吸引,镇抚的担子,有千钧重啊。”

    李阎望向剑匣当中,眉头一挑。

    这匣子里,是陈列开来,十四道一掌长,两指宽的玉质令牌,每一道上面都裹着金色的绸子,旗牌露出的地方,粘稠的紫金色和深红色纠缠在一起,甚至能亲眼看到两种颜色缓缓流动。

    这东西给李阎的感觉,分外熟悉……

    阎浮果核!

    龙虎旗牌(单一道,部分特性无法显示)

    品质:传说

    特性:使持有者周围一定范围的龙虎气无效。

    李阎看罢才恍然,其实这颗果实的土著,普遍素质一般,算上横练刀马功夫,也就比地球古代强上一些而已,朝廷根本无力抵抗所以妖鬼邪神。武将和兵卒杀伤妖邪,平时靠的多是龙虎气,天师道的法术,更是只有龙虎气才能施展,这次护送使命,官府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个人勇武出众的人上。

    这些旗牌让李阎想起了当初在“京城夜沸”那次事件中打破阎浮果核的经历,那些龙形状的器具物件,和龙虎旗牌的气息一模一样。

    一百零八道龙虎旗牌,每道都是传说品质,那是不是说,传说之上,还存在更为珍贵的器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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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烈马飞雷;妖箭种罗

    “这龙虎旗牌,每一道都是由数十万刻的龙虎之气铸造而成,本是破除一切外道的重器,有牵引天机的妙用。但是如今天道蒙尘,一百零八道龙虎旗牌镇压邪祸足足一甲子岁月还多,早有部分邪祟之气淤积其中,难以排解。一旦离位,两京十三省的邪祟,只怕立即都要冒头了。”

    道士说着,将旗牌递给李阎,指着玉质旗牌上面的红色说道。

    李阎接过来剑匣,冲道士之言不时点头示意。

    那道人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李镇抚上路,若还需要人手,我天师道在广宁,也能抽调一些道童随行,就算帮不上忙,铺床叠被,洗衣烧水也还得用。若是碰上些匪夷所思之事,或许还能帮上忙。”

    “道长说笑了,我是去护送国器,又不是游山玩水,仆童什么的,还是算了。”

    李阎婉言谢绝。

    道人也不坚持,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令牌:“这令牌出自我龙虎缇骑北镇司,沿途调用几个捕役乡军,还是没多大问题。这一路上,还请镇抚多多小心。”

    李阎把令牌夹在腰带上:“有劳道长。”

    送走了这名道士,李如梅才开口:“你什么时候上路?”

    李阎想了想:“我想,明日清早再动身。”

    “我本该送你,只是转念一想,大张旗鼓反而不美。也就作罢了,这样,今晚你就住在我府上,明天一早,我差人送你离开。”

    李如梅颔首。

    李阎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大人,卑职有几名袍泽弟兄,这些年在广宁卫当差,一直没再见过,卑职想……”

    “哦,也对。”

    李如梅一拍脑袋:“我倒忘了,你去吧。另外,我送你两样东西,你一并带走。”

    说着,他站了起来,冲李阎招手:“随我来。”

    李阎依言,被李如梅领着,一路到了马厩。

    “你来看。”

    李阎顺着李如梅的眼光看去,那是一匹体态庄严的高头大马,通体黢黑,四蹄雪白,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亮入火炬的眼睛,仿佛通了人性似的一般。

    更让人惊讶地是,这马的食槽里,是猪肺羊肝这样的血食,而非草料豆料。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马和你还有一段渊源,当初在壬辰,出了桩怪事,有匹战马不肯吃草料,只吃生肉,还昼夜咳血,日渐衰弱。马夫以为这马得了疯病,请兵卒宰了它,没料想那疯马大闹马场,还踢死了几个兵,最终被乱箭射死。”

    “那疯马便是当初你枪杀本多时骑的那匹。这马,就是它的骨血,相马的说,这马相是“乌云踏雪”。西楚霸王的乌骓便是如此,你带来那匹马,就养在我这儿,骑着它去龙虎山吧。”

    【飞雷】:具备乌云踏雪之相和奇异血脉的名马,有灵性,好斗。

    李阎点头,想起了自己喂食了伪造穷奇血的那匹战马。

    他走了过去,去拽飞雷身上的缰绳,那飞雷马自幼饮血食,性格自然暴躁,轻易不让人近身,缰绳被拽,立马勃然大怒,只是猛昂头和李阎对视几秒,打了个响鼻却怂了,见李阎没有进一步动作,又埋头吃了起来。

    “还有这个……”

    李如梅从兵丁举的托盘上拿起一只箭袋,里面是七只蛇身缠绕的乌金长箭。

    “建州酋长知我善射,前几天送来的礼物,小心点,上面可是剧毒。”

    【妖箭种罗】:涂有五家仙常氏的百步剧毒,毒性猛烈无比,沾血即亡。

    李阎有些迟疑:“大人,这些东西太贵重了,卑职愧不敢当。”

    算上那把牛角大弓,这些东西加在一起价值千金有余,李阎也想不到李如梅居然如此慷慨。

    李如梅拍拍他的肩膀:“你今天给我长脸,我很久没这么高兴了,别推辞。不过你还是赶快出发,那龙虎旗牌离了天师道的人手里,便是离位。就算你身处军镇,也可能有祸怪尾随。要时刻小心提防。”

    “卑职明白。”

    ……

    有一件事,李阎多少有心理准备。

    盛有龙虎旗牌的朱红剑匣,不能放入印记空间,阎浮的提示是超过最大承载。

    出了总兵府,李阎没有拿话推脱李如梅,而是真的买了些烧肉蜜饯,去打听过去在朝鲜战场上那些故人的居所,甚至还拜访了祖承训的府邸,那是他没有飞黄腾达时,名义上的统帅。

    直到深夜,李阎才问了查小刀告诉自己的位置,就着大路往街上走。去找查小刀口中的客栈。

    李阎背着朱红剑匣,牵着飞雷马独自走在路上。

    “你这一天没碰上别的事吧?”

    两人通过会话隔空交流。让外人看来是李阎大半夜牵着马在街上自言自语,有点渗人。

    “没有,倒是你,如果天师道嘴里的青火天妖指的就是丹娘,那咱这旗牌送还是不送?”

    “送是一定要送的。”

    李阎回答:“不去龙虎山,我连事情的缘由也闹不清楚,天师道封山,这龙虎旗牌是咱的通行证。但是不能着急,这才五月末,朝廷给的期限是九月,先把缘由琢磨明白了,找找线索。”

    “也有道……”

    查小刀一顿。

    “怎么了?”

    李阎下意识一压眉毛。

    “……”

    查小刀却沉默起来,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我这碰上点小麻烦,你自己小心,我待会联系你。”

    说罢,他就切断了会话。

    “旗牌不在他身上,也会有麻烦么?也对,毕竟是同行者的身份。既然他那里都遇到麻烦,没道理我这边没动静……”

    铛朗~

    铛朗~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清脆的铁声。

    此是本是宵禁的,青石板铺就的路上空空荡荡,远方粘稠的夜色中,却有一灰色人影,摇摇晃晃地冲李阎走来,未见其人,只听见他手上的锡杖上的铜环叮当乱响,在夜色下分外空灵。

    李阎眼神聚焦,逐渐锐利起来,脚步却没停。

    等近了些,借着月光才看清这僧人的长相,暗褐色的皮肤,天灵盖凸起一块,两只眼是瞎的,只有眼白,走起路来还有点跛脚,他身上的僧袍破烂,

    二人越走越近,道很宽,这俩人却都走在最中间,叮当的铜环碰撞声中,两人越走越近,李阎连这怪僧瞎眼中的浑浊血丝都看的一清二楚,却浑然没有避让的意思,直愣愣地往前走,两人的鼻尖眼看就要碰上。

    “弥陀佛~”

    那僧人低诵佛号,最终还是往旁边退让了两步。

    李阎也不看他,一拽身后飞雷的缰绳,就这么往前离开了。

    怪僧的瞎眼凝视李阎,矗立在原地久久不语。却没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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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百妖堂会

    五福楼,是广宁卫最大的酒楼,三层红漆雕楼,大门口挂着圆灯笼,上面张贴联语,一行写“日暮君何宿?”,一行写“天明我不留”。顶 点 X 23 U Swww.uu234.net

    竹篾罗抹石灰的墙壁上有各色装饰的壁画,酒楼一层里有书场戏台,三层回廊留人驻足观看,二楼三楼一眼望不到头的八仙桌子,拐角是住房。

    说奢华也算不上,却别具民俗气息。

    查小刀选的客栈,正是这五福楼。

    此刻夜已经深了,掌柜跑堂住客各自进厢房睡下,查小刀也在客房当中。

    他正和李阎会话交流,鼻子里却闻到一股淡淡的甜香,立刻警觉起来,没一会,就感觉脑袋有些许的昏沉。

    查小刀立刻从个人印记里拿出一颗乌色柿饼,两口嚼烂吞进肚子。

    【食技柿饼】:可提前制作储备的柿子饼,化内火,解世俗百毒。

    甜涩味在口腔弥漫开来,查小刀的神智为之一清。

    咚~咚~咚~

    悠扬的更声传出去老远。

    更声之后,喧闹的人声和脚步声如同潮水,呼啦超地涌了出来!

    仿佛这不是深夜,而是生意繁忙的晌午。

    说来也怪,这样喧闹的声音,早就应该把房客吵醒,依照常理,应当开门看看,至少应当抱怨两句,可查小刀却听不到任何声音,向来是刚才那甜香味道把老板伙计住客统统迷晕了。

    脚步声和喧闹声逼近了查小刀。

    一个敲更的男人的影子映在查小刀门前的窗户上,却只是路过,一步步走开了,似乎是下楼。后面还有一大帮子人。

    没一会儿,又有一道造型浮夸的黑影走过廊道,也在窗户纸上留下一个圆鼓鼓的黑影,同样没察觉查小刀,下楼去了。

    这圆鼓鼓的黑影一丈多长,绝不是人类。而这还没完,圆鼓黑影走过去之后,一颗皮球似的影子跳动,也映在窗户纸上,这“皮球”倏忽如电,蹭地就过去了。

    查小刀眼珠一转,拿起油灯,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前,月光明亮,他模模糊糊地,把这些从门前走过的人看了一个大概轮廓。

    后面有走姿袅娜的美貌妇人,紧跟着几个嬉戏打闹的小童。

    有一个总是咳嗽的佝偻背影走过,再之后是个肥痴的壮汉。

    再后面有猪嘴的头陀,泥塑菩萨像,四四方方一张大脸的母夜叉妇人等等,千奇百怪。

    人多了,杂七杂八地谈论声也传进了查小刀的耳朵里。

    “要我说,就一拥而上干他娘的!那妖僧耳健连就没来!直接抢那将官去了!”

    “不会不会,耳健连可不会那么冒失。”

    “莫谈闲事,吃酒吃酒。”

    “前头白狐脸儿长的可真俊俏,你们谁认得,介绍给奴呗?”

    “诶!哪家倒霉孩子,松嘴!”

    ……

    一片热闹后,最后是一团黑乎乎看不出形状的东西走过廊道,在他之后,查小刀等了许久,也再没看见有人影经过了。

    查小刀把油灯放下,推门走了出去,走廊前后空落落的,地上有黑色淤泥残留、他本来抄起了鸱吻双刀出来,可沉吟一会,又暗自摇头。

    四道黑色文字在他指间绕了一会儿,轰然破碎。

    【天官赐福天衣无缝】

    这也是魁之天权的字句组合效果之一,和能伪装他人的“人面桃花”类似,不过人面桃花是改变外表,而天衣无缝的效果,是能让其他生物把你当做同一种族,见妖则为妖,见怪则为怪,不过不能和“人面桃花”同时使用。

    查小刀把鸱吻双刀插在背后,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很快就跟上了前面的队伍。

    原来最后那一团看不出形状的,是个两米来高的淤泥团,身上全是杂草混着淤泥,蠕动着前进,它看见后面的查小刀,很开心的样子,张大了嘴巴咧成一个笑脸。

    查小刀也客气,冲他点头:“来啦!”

    这满满当当的人,只是一部分,查小刀眼睁睁看着其他走廊也走出来这么些怪人,天窗外头飘飘摇摇,还能看到众多黑影子从外头涌进来,众人一齐往楼下走。

    楼下的戏台子前头,站着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小老头,手里拿着穿红绣球的鞭杆子,一看楼上的众妖来的差不多了,急忙拿鞭子抽打身边的八仙桌子,茶盅盖碗,嘴里还骂道:“不要脸的懒心窍,贵客们都到了,还愣着干嘛?”

    说来也怪,他这一番鞭子下去,这些板凳却兀自抖动起来,然后摆齐陈列,茶壶里倒出热茶,盘子飞到后厨溜达一圈,瓜子点心,鸡鸭鱼肉便摆了盘子,几坛子掌柜陈酿的老酒自己破开泥封,上了八仙桌子。

    “上座!上座!”

    查小刀跟着人流,也坐了下来,他左边是个身穿黑袍,面如冠玉的威严男子,右边是个面色不快的尖牙白面鬼,只是头上长着一只蘑菇,上面还有牙印和口水。

    “咳咳~”

    查小刀举目望去,好家伙,这一屋子的妖魔鬼怪,有的电目血舌,只看外表便知道是吃人的恶鬼,有的却粉面桃腮,是脸嫩的能掐出水来的小娘子,更有肥壮的屠夫,猪嘴的道士,耳蜗里头蹲着俩漆黑小人的长耳书生,峨冠博带的吏差,不一而足。

    查小刀顾盼了两眼,却引起了左边那黑袍男子的注意,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你是……常天青的子孙?”

    查小刀干笑一声,摇摇头。

    “唔~”

    那黑袍人不再说话。

    “诸位,请哇~请哇~”

    那持鞭杆子的老头大声说着。

    查小刀拿起筷子,却发现除了自己没人动,一时间有些尴尬,只好把筷子放下了。

    蓦地,一股冷风卷起,八仙桌中央兀自立着一个黄袍书生,三十许岁,举手投足却带着了不得的威严。

    “诸位。”

    他拱了拱手:“请了。”

    那威严黑袍男子这才拿起酒杯,紧跟这有人开始动筷子,笙箫声传来,白天置在铁箱子里的乐器自顾自飞了出来,戏台上飘来红红绿绿的戏服,没人穿却立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深夜中,酒楼里一片热闹。

    查小刀这一桌子一共八个人,查小刀只顾吃菜,旁的也不管,一刻钟的功夫,对面的猪脸道人喝的大了,嘟嘟囔囔:“这小门小户的酒就是清淡,要是能喝上李家总兵府的陈年佳酿那才痛快。”

    这黄袍书生耳朵一动,轻轻一笑:“这倒也不难。”

    他说话声音不大,却把所有的人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黄袍书生让那持鞭杆子的老头自账台取了笔墨纸张,在白纸上刷刷点点画了一个黑色坛子,中间有红纸贴的酒字。

    “道兄,你来。”

    黄袍书生一扬手中的干瘪纸张,猪嘴道人凑了过去,伸出手里的酒碗,黄袍书生把手里的纸稍稍地倾斜了一点,一道清凉的酒柱子从纸上的酒坛倒了出来,给猪嘴道人倒了满满一碗。

    猪嘴道人仰天喝下,咂摸咂摸滋味:“好酒!好酒!”

    酒席上的气氛更加热闹了,这一张纸酒在席间被人传来传去,戏台上吹吹打打。

    这猪嘴道人却又不满意了:“酒是好酒,这肉却没了滋味,我听说李总兵府上,养着数十条稀种的黑地羊镇邪,嘿嘿~”

    这地羊便是俗称的狗肉,一黑二黄三花四白,这是过去食客老饕的口头禅,意思是黑狗狗肉味道最佳,其次是黄狗,白狗最差。

    “好说。”

    黄袍书生依旧风轻云淡,又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了几只威猛的黑狗,又拿笔在纸上的狗身上横横一切,撩起袖角,手往往纸上一探,从纸上抽出四大块血淋淋的骨肉,放在鞭杆子老人递过来的白玉盘子里。

    那猪嘴道人急急忙忙道:“小火翻炒。去油,加荔枝清水大火炖,味道尤其甘美。”

    黄袍书生点头,吩咐鞭杆子老人:“去做。”

    老人转身进了后厨,不多时飘香四溢,大块狗肉上了酒席,那猪嘴道人吃得满脸是油,眼前堆起骨头,那粗俗模样让查小刀身边的黑袍威严男子直皱眉。

    “火候老了。”

    查小刀尝了一口,暗自摇头。

    “唉~~”

    那猪嘴道人吃的心满意足,又叹起气了:“酒肉都好,曲却俗了,我听说李如梅总兵新纳了一房十六岁的小……”

    那黄袍书生的眼光扫了过来,猪嘴道人如遭雷击。立刻闭嘴,埋头吃了起来。

    “诸位~”黄袍书生不再理他,冲众人举杯:“请。”

    酒过三巡,蔡过五味,这些人喝得东倒西歪,那娇俏的小娘子也露出了狐狸尾巴,长耳书生耳蜗里的小人也泡在了酒碗里,肥痴巨汉更是不时打出雷响般的酒嗝。

    有人还算清醒,一边剔牙一边冲黄袍书生说道:“胡三先生,酒也喝过,菜也吃过。你把关外四十八路外道统统请来,到底所谓何事啊?”

    “无非是因为龙虎旗牌和那护旗的将官……”

    那黄袍书生说道一半,眉头一皱:“怎么有生人味?”

    查小刀没当回事,把一块鸡骨头放进嘴里咂摸滋味,他都吃了大半天了,那黄袍书生要是能发现自己,早就发现了。

    果不其然,那黄袍书生一扬手,戏台上的衣装乐器轰然倒塌,露出一个矮小的身影。

    曹永昌!

第七章 一个千古迷弟的诞生

    这小孩讷讷的站在原地,上百道各色的眼光刺过来,他跑也不是,躺下也来不及。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曹永昌出现在这儿,有一番缘由。

    他自城门逃走,躲到一家酒窖里直到天黑。然后抹黑爬进了五福楼后厨房,寻摸了点东西吃,在后院子草棚找了个暖和的草垛,就要睡下。

    虽然是个孩子,可曹永昌的野劲却与生俱来,当街殴死人命且不提,他一个人跋涉数百里,风餐露宿,却半点不觉得苦楚,反而有几分野蛮生长的味道。

    没有路费饭钱,就依靠过去在勾栏场里听熟的评书故事,撂地儿讲书,依靠驻足的路人打赏维持生活。

    曹永昌聪明,更有天分。讲的故事活灵活现,每每有出人意表的地方。至于留扣子,压言之类的小技巧,更是天生就会。一个是他的故事诡奇精巧,常人都没听过,二者这厮也会利用自己年纪小的噱头,所以凭借这项本领营生颇丰。

    只是他终究有人命官司在身上,心气又高,这才一路跌宕。

    躺在草垛上,曹永昌又想起了白天的事,他恼恨查李二人强把他挟裹进城,又惊惧李阎的武艺,思情恍惚之间,脑子里就赚来一个“二丑鬼夜挟良人游地府,曹书生戏耍众阎罗”的故事来。

    心里正编排的起劲,曹永昌闻到一股甜香味,他可是小泼皮出身,迷香这类的东西,他再熟悉不过,这孩子还是有狠厉劲头的,当机立断把防身的牛耳尖刀拿出来,冲自己的手背横着便是一刀,剧烈的疼痛立刻驱散了昏沉感。

    他趴在草垛里面,眼睁睁看着那些光怪陆离的妖怪,然后自动飞舞的乐器和戏袍往酒楼里窜……

    这小孩要是个安分的主儿,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他躲在戏袍后面偷偷上台,正好看到那黄袍书生自纸中取出美酒狗肉,正瞠目结舌,就被发现了。

    众妖人脸色都起了变化,这世间终究是人的世间,众妖迷倒了五福楼的掌柜伙计,借人家的地方办酒席,有一个两个漏网之鱼,也属正常。

    只是,四十八路外道瞧这小孩子的目光,红红绿绿的,不太友善……

    那黄袍书生叹息摇头,脸上的表情也绷得很紧。

    这些外道当中,有的是长久修炼的精怪,有的是杀人成隐的凶魔,不拿个把人命放在眼里,也有受香火供奉的灵物野神,但也只是没有吃人的习性,却同样没有慈悲的心肠。

    曹永昌被这些人发现,下场难料。

    曹永昌下意识后退了两步,眼里扫过酒桌,一眼就看到了查小刀。

    “唾~”

    查小刀吐出鸡骨头,心里暗道自己的活恐怕要来了。

    没成想曹永昌咽了口唾沫,硬生生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这时候一名肥痴的壮汉站了起来,阴森森冲他笑:“小孩,你看见了啥?”

    “我看见……众仙家在酒楼吃酒……”

    查小刀没忍住笑了出来,小孩反应挺快。这满屋子妖魔鬼怪,哪有半点像是仙家?

    肥痴壮汉也不理会曹永昌的奉承,那颗硕大头颅一歪,“楞”一声伸出几丈多长,蟒蛇一样的脖子逼近曹永昌的脸,露出血盆大口:“那你说说,俺,是个什么仙家呀?”

    曹永昌露出难看的笑:“您……”

    他眼睛一亮,突然叫道:“叔叔救我。”

    那壮汉下意识一扭头,只见曹永昌脸上狠色一显,两腿弓,腰里使劲往前一窜,尖刀朝壮汉脑袋耳朵眼使劲儿捅了进去!

    铛朗!

    那刀口怦然折断,壮汉惨叫一声,鲜血飞洒。

    曹永昌虎口迸裂,忍痛咬牙仗腰里往地上一扭,半空中没来由地,传来妇人的一声冷笑,霎时间曹永昌如坠冰窟,栽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小兔崽子!”

    那肥痴壮汉吃痛,发起狂来,圆滚滚的脑袋变幻出一颗恶臭腐烂的黄眼鬼头,咬向曹永昌的脑袋。

    闻者欲呕的臭气喷在曹永昌脸上。

    “我要死了么?”

    曹永昌的脑子里嗡嗡作响,面对血盆大口,这才害怕得颤抖起来。

    “乖侄子,你叔叔来了。”

    一股热流蔓延酒席,鸱吻双刀卡在黄眼鬼头的尖刀中间,查小刀手腕一扭,黑烟交杂火焰从恶鬼的大嘴里喷涌出来,那肥痴恶鬼双眼泛白,扑通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查小刀挡在曹永昌前头,卷起袖子的右手臂泛出金红的火焰,这次,在场众妖才哗然起来。

    曹永昌张大了嘴说不出话,也分不清楚站在自己前头这人是神是鬼。

    黑袍威严男子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空座,又看了看站在戏台上的查小刀,露出几分惊讶的神色。

    在场众妖的关系错综复杂,肥痴恶鬼生死不知,也惹恼了和他关系好的外道。

    查小刀一提曹永昌的后脖梗子,头也不回,右手刀尖斩在一名冲过来的长舌头妇人头上。

    食技蓑衣花刀。

    紧跟着肩膀撞开一个跛脚的秃顶头陀,身体化作一道火光冲向门口。

    “拦住了他!”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黄泥地藏像,持叉子的红毛恶鬼,红爪的百足蜈蚣,悬空的人头,张伞的美貌妇人。一齐冲查小刀冲了过来、

    动弹不得的曹永昌被查小刀提在手里,被汹涌的声势吓的两排牙齿打战,却受咒术的限制,双眼瞪得浑圆。

    之后他便见到终生难忘的一幕。

    食技文思割

    刀光和火焰练成漫天一片,查小刀冲势没有半点延缓的趋势,身前的火光刀光淹没一切魑魅魍魉,在拥挤的群妖当中硬生生犁出了一片净土。

    如果李阎在这,大概能看出,这是借鉴了自己的【燕穿帘】。

    李阎在思考查小刀的传承应用方式,查小刀显然也没闲着。

    中国古代对厨艺向来是割法和烹法的合述,而查小刀对此在技击上的应用,阎浮行走当中再无出其右者。尽管一直被李阎盖住风头,可查小刀的个人能力,在同时间段进入阎浮的人众,也是数一数二。

    胡三先生叹了口气,伸手往中一探,隔空抓向查小刀,他的半只手臂消失在空中,再出来却是一只黄色的野兽利爪,查小刀浑然不惧,刀口朝上猛撩,把胡三先生击退几步。那利爪缩回虚空,却在最后关头做了一个攥取的动作,只见一团杂草淤泥团突兀地拦在了查小刀的眼前。

    查小刀反应很快,一声爆响腾空而起。

    “拦住他!菜根泥!”

    有人喊了一句,似乎对蔡根泥的本领极为自信。

    只是菜根泥只是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还没心没肺地朝半空中的查小刀咧嘴微笑。

    食技崩爆米

    查小刀在半空中几次凭空转折,直接冲出了五福楼。

    “你!”

    那人指着菜根泥!

    “罢了,由他去吧!”

    胡三先生这才摆手,这时候才有人讨论起刚才那人是谁,怎么混进来骗吃骗喝了半天。

    这一讨论才发现,有人说他是蛇妖,是自己常氏一族的妖仙,有人说他是通灵的泥塑,和自己一样受天精月华,有人说他是受到供奉的野神,最离谱地是有几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口咬定这人是自己的同类,是采精补阴的风流鬼。

    越说,胡三先生越觉得刚才跑出去那人不简单,心里惊疑不定。

    这边正闹腾,查小刀跑出去几条街,看没人追来,才把刚刚恢复行动能力的曹永昌放下。

    没料想曹永昌一个起身,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他毕竟才十几岁,一边哭一边跪倒在地:“叔叔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查小刀还没来的及说话,耳边就传来了阎浮的声音。

    “你开启了特殊阎浮事件:千古传记!”

    【曹永昌,扬州余西镇人,年少旷悍远走他乡,一日在柳树下歇息,同行者问起名姓。曹触景伤情,攀条泫泣,顾同行数十人曰:“嘻,吾今氏柳也。】

    这段非古非白的文字过后,查小刀再用惊鸿一瞥,才发现曹永昌的信息发生了变化。

    姓名:曹永昌(柳敬亭)

    明末清初评话大家,后世评书门的祖师爷。

    特殊阎浮事件:千古传记

    要求:参与到曹永昌至少三部鬼怪评话创作当中,并充当主要人物,并且保证曹永昌的存活。

    查小刀盯着地上的曹永昌,一下子想起了开启果实时候,夜书灯剑僧鬼狐当中的一个书字。

    “我问你。”

    他开口:“你在堂会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叫我出来?”

    曹永昌后来虽然也叫了叔叔,却是为了趁机偷袭,如果查小刀不出手,那他也命丧当场了。

    “市井中人尚有古道热肠,叔叔若有本领救侄子,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若没有本领救侄子,只是徒劳伤损一条性命,侄子又何必叫您呢?”

    曹永昌一边哭,一边冲查小刀说。

    查小刀听了,咧嘴一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查放狂不羁,有任侠气,抱负远大,余平生所见,盖无出其右者。”

    柳敬亭陶庵梦忆

第八章 高僧耳健连

    五福楼里,一片狼藉之中。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狐骨婆~还有没有得救啊?”

    猪嘴道人大声嚷嚷。

    他催促的是个头上绑玉带,脸上画黑色桃花妆的老太婆。

    “有的救~有的救~”

    那老太婆一手拿六寸长的钢钉,一手拿着插针纺锤,站在满地的焦色残骸中间。

    说着,这老太婆拿钢钉穿入一截残骸当中,手里又捡起一块来,针线在皮肉之间来回穿梭,不多时,就缝补出一具蜈蚣模样的尸体,之后老太婆把钢针一拔,这蜈蚣陡然立了起来。

    胡三先生点了点头,施施然向老太婆下拜:“有劳狐骨仙姑。”

    “好说,不过三先生,有一桩事,老身要先讲明白。”

    “仙姑有话直说。”

    胡三先生说道。

    狐骨婆一边缝补尸体,一边说道:“老身在关外潜修五百多年,一直相安无事,靠的便是明哲保身这四个字,老身是个福薄的,龙虎旗牌这等夺天地造化的宝物,可不敢觊觎,今日赴宴,实在是盛情难却,所以……”

    胡三先生了然:“岂敢强求仙姑。”

    “如此,完了手上的针线活儿,老身就先告退了。”

    狐骨婆手上针线一挑,上百根丝线同时射向四面八方,只一盏茶的功夫,地上的残缺尸块,便一个个拼凑起来,身上还带着缝补的痕迹,却惊呼跳跃,和活人……活妖无异。

    事罢,狐骨婆冲胡三一拱手,转身要走,只是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胡三说道:“三先生,你我有同族之谊、老身依仗年长,便猛浪几句,天师道张义初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指望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青火天妖便让他乱了阵脚?老身是不信的,再者说,盯上这龙虎旗牌的,除了咱们外道妖仙,更有各路的异人,神州之广,高人无数,三先生切莫自误啊。”

    胡三一躬到地:“谢仙姑教诲,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身在命中,岂可不争。”

    狐骨婆不再言语,招一道妖风去了。

    胡三先生心中不免叹息,在座虽然人多势广,可他心中看重的,不过狐骨婆,耳健连,菜根泥等寥寥七八人而已。

    只是眼下,狐骨婆明言保身,耳健连至今未曾赴宴,菜根泥言语不通,剩下的……

    胡三看了一眼在酒桌上拍着大腿,不时应唱两句的黑袍威严男子,心中一阵无奈。

    “胡三儿。”

    那黑袍男子似有所感,开口说道:“还能坐在这儿的众位,自然都是对那十四道龙虎旗牌感兴趣,你宴请我,我自然要领情,可旗牌只有十四道,怎么分润,不妨先说说清楚。要是我听着合适,自然答应,不合适,也不要再浪费时间。”

    胡三摇头:“常老哥,你我同为关外五仙之首,你应该知道,这次护送旗牌的将官非同小可,官府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么一位,在总兵府校场只一手徒手拉弓射石之技,便羞退辽东诸多猛将。更尤有未尽。武曲星君下凡临世也不过如此了。若是不够小心,只怕是白白搭进去性命。我等先众志成城,等东西到了手,再谈分润也不迟。”

    他脸色一肃:“若有人在途中起了二心,便是和关外四十八路外道为敌,人人得而诛之。有了这个前提,才好做事,不然一切计划都是空谈,诸位觉得呢?”

    众妖轰然应诺。只有黑袍男子不依不饶:“说到底,你想让大伙做什么弄到旗牌?若是那将官进了山海关,便不再是咱们的地盘,到那时候,干什么都晚了。”

    胡三正色:“那便要看众位的手段了……”

    ……

    “施主,施主。”

    锡杖上的铁环晃动,这瞎眼怪僧一瘸一拐紧赶慢赶,才跟上李阎的脚步。

    “这位施主啊,老僧双目昏花,又跛了一只脚,这十冬腊月,你怎么连步路都不让我呢?”

    怪僧说这话时,没有半点高人风采。

    李阎也不看他:“你只有两条腿,我连人带马却有六条腿,两条腿好让路,六条腿难让路,自然是两条腿的先让。”

    “弥陀佛~”

    怪僧诵一声佛号:“可惜可惜。”

    换二一个人,总得接茬儿问一句:“可惜什么。”

    但是李阎都没理他,就这么往前走。

    这僧人脸皮也厚,完全没当回事,跟紧李阎死缠烂打:“本来施主戾气缠身,一身冤孽。老僧不忍施主堕入魔道,方才来此点化,再见施主言谈,分明入魔已深,只怕寻常点化,难以挽救啊。”

    李阎驻足,似笑非笑地盯着这怪僧:“那要怎么做才能点化呢?”

    怪僧正色:“须得抄上一千遍金刚经,捐两万吊的赎罪钱。才能将功折罪~”

    李阎双眼盯了怪僧两秒,牙根里吐出一句:“你要再不走,也就不用走了……”

    怪僧一脸地瞠目结舌,他指着李阎,半天说不出话来。

    李阎可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他手指攀上腰间的金母大剑,不经意间杀气毕露。

    怪僧见状一扭头,一瘸一拐跑的比狗捻还快。

    李阎本来这便赶走了这怪僧,没想到转了个街角,这怪僧又站在距离自己二十米开外的地方,畏首畏尾的看着自己。

    李阎对查小刀的实力很有自信,只是十来分钟过去,查小刀也没给自己回信,这让李阎心里有点没谱,又怕这时候发起会话耽误了可能处于激战中的查小刀,所以着急往五福楼赶,也再没搭理这怪僧。

    这时候,阎浮有提示传来。

    “你开启了特殊阎浮事件:千古传记。”

    紧跟着,查小刀的会话切了过来。

    ……

    大概十多分钟的功夫,李阎和查小刀叔侄两人碰了头。

    “五福楼百妖堂会?”

    李阎眉锋一挑。

    “这帮人商量怎么对付你的。”

    李阎看了一眼老老实实跟在查小刀身后的曹永昌,然后问向查小刀:“水平如何?”

    “稀松平常,但也有几个难对付的。”

    查小刀回忆起那个黑袍威严男子。还有画中取物的胡三先生。

    “我这边也碰上一个和尚。你往后看。”

    李阎往自己身后一努嘴。

    这僧人就站在路口,时不时冲这头张望。

    查小刀看了一眼,立马说道:“这人应该是堂会上有人提到的,叫耳健连的妖僧。他怎么回事?”

    “不知道,他好像没有和我动手的打算。”

    不是什么时候,威胁度的光泽都能直观地判断出来,如果目标本身没有任何攻击**,那么阎浮也不会判定光泽,那妖僧耳健连便是如此,从头到尾,李阎也摸不透他的深浅,只是本能觉得这僧人不好对付。

    查小刀皱眉:“他就这么跟着你?”

    李阎点头:“上来跟我说了没两句,要我念一千遍金刚经,给他两万吊香油钱。让我拔剑吓唬跑了。”

    查小刀听了,又看了一眼远处站在原地,不时脚尖画圈的耳健连,沉吟道:“这帮外道妖祟里,倒也不是所有人都对生人虎视眈眈。”

    他指的是那淤泥团似的菜根泥,胡三先生把它送到查小刀面前,必然是认为菜根泥有能拦住自己的本领,可是这菜根泥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对自己动手。

    “那个~叔叔。”

    曹永昌在一旁听着,插进嘴来。

    “怎么了?”

    曹永昌腼腆地笑了笑:“我之前听那黄袍书生话里的意思,是要抢夺叔叔朋友手里的宝物,或者说,这东西对那些妖怪,都很有价值。”

    李阎笑道:“你要叫他叔叔,也叫我一声李大叔就行。”

    曹永昌冲李阎点头:“李壮士。”

    李阎扯了扯嘴角:“……”

    曹永昌接着说:“我过去听那些话本故事,这妖鬼魍魉啊,有那害人性命,吃人心肝的;也有那不谙世事,天真烂漫的,可能,李壮士身上的宝物,对那些善灵来说,很有吸引力,却没有产生抢夺的念头,若能与之分说,说不定还另有一番奇遇呢?李壮士赶走和尚,或许有些鲁莽了。”

    李阎听了一愣,琢磨一番,居然觉得曹永昌说得不无道理,天师道的道士也说过,这龙虎旗牌除了对邪祟,对游神散仙之流也会不自觉被吸引,难道神仙之流也会动念抢夺宝物么?

    再者,李阎想起了开始事件时候,遇到的那个竞标的行走。名字他虽然忘了,但是那人对这次事件,表现出极为强烈的渴望。

    实际上,这次阎浮事件对八极行走的难度只是中等,奖励也注定不会太丰富,他为什么愿意花几千点来开启事件?

    也许龙虎旗牌在身,不见得全是坏事。

    “要不……我再去试试?”

    李阎和查小刀商量。

    “我觉得行。”

    查小刀点头。

    李阎咳嗽一声,转身走向耳健连,耳健连一开始有点害怕,看李阎慈眉善目的,也就没跑开。

    “未曾知晓高僧名讳。”

    李阎正八经施了个礼。

    “弥陀佛~老朽耳健连,施主罪孽深重,还是赶紧写一千遍金刚经,奉两万吊钱与我佛前。方能脱离苦海。”

    李阎一时语塞,好一会才咳嗽一声:“晚辈人在命中,身不由己,又有朝廷诏命在身,是方才误会了大师,希望大师不要见怪。”

    “不怪不怪,施主只要经忏奉钱便是。”

    耳健连眼巴巴地看着李阎。

    “……”

    无论怎么敲打,耳健连就是一口咬死。李阎一时间有些头疼,难不成真让自己写一千遍佛经?他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再说两万吊钱,那就是两万两银子,他也拿不出来啊。

    查小刀见状,咳嗽一声也凑了过来:“大师你好啊。”

    耳健连一见查小刀,突兀大惊失色:“呜呼呀!这位施主平日久历庖厨,造下无数杀孽,眼看就要大祸临头,还是赶紧抄上一千遍金刚经,再奉两万吊香火钱供奉我佛,方才能逢凶化吉啊!”

    查小刀一时语塞。

    李阎心念一转,却看到一边的曹永昌眼神滴溜乱转,嘴角有笑容,忍不住说道:“要么你来试试。”

    曹永昌看李阎一眼,自信地笑了笑,正了正自己的衣袍,也走了过去,一揪耳健连的袖子:“和尚!”

    耳健连一看这小孩,当即连诵三声佛号:“小施主啊小施主,你年纪轻轻,却五毒俱全,注定一生漂泊,孤独终老,还是回头是岸,抄上一千遍金刚经,奉两万吊香火钱供奉我佛……”

    “得!全白给。”

    查小刀一摊手。

    不料那曹永昌闻言,跳起脚来一巴掌拍在耳健连的秃脑瓜盖上,大斥出声:

    “经忏可超生,难道阎罗怕和尚?纸钱能赎命,分明菩萨是在赃官!大和尚,你还不悟么!”

    这一巴掌下去,但见耳健连的鼻孔中射出两道白色乳炼,足有几尺长。头顶成肉髻,此乃佛陀金身三十二相八十好之一,

    这破衣怪僧顷刻间化作四丈金身罗汉。紧跟着佛光万道,瑞彩千条,照亮整个广宁府。

    即便这样显得查李二人很没文化,但他俩还是没有忍住:“卧槽?!”

    ……

    李生有勇武,少不读书,多误事。

    《柳敬亭金光侠客传》

第九章 优昙婆罗

    耳健连这金身像一现身,李阎眼中的耳健连才有了更多的信息。www.uu234.netwww.uu234.net

    姓名:耳健连

    状态:顿悟

    威胁程度:深红色(八极)

    备注:本是关外沙蓝寺门前一块耳状怪石,受日月点化,佛经熏陶,故而成精。身怀诸多异宝,遍寻世间有德行夙慧之人,讨教禅句,若认可了对方,则有佛宝馈赠,若不认可,必要戏耍对方一番。是关外有名的佛妖。

    ……

    曹永昌也愣住了,他本来也是信口胡诌几句,哪里知道这怪和尚有这般庄严法相,这小孩被这骇人光景吓得后退两步,正好撞在查小刀的腰上。

    那金光持续了十余个呼吸的时间,耳健连所化的四丈金身罗汉才低下头,双掌合十,冲曹永昌露出欣赏的微笑。

    半天,曹永昌才镇定下来。

    四丈金身一招手,十余件各异的器具迎风而来,有法螺,长明灯,心经,钵盂,铃铛,七宝树,珍珠串,宝伞,盘肠,白盖,莲花等不一而足,都冒出诱人的流光溢彩。

    “你是要升天去,把家当全给我不?”

    曹永昌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耳健连缓缓摇头。

    “那你是让我挑一件?”

    耳健连双掌合十,唇齿翕动发出阵阵梵音:“宝赠有缘人。”

    李阎和查小刀一边站着,彼此交流眼色,对耳健连展露出来的诸多宝物虎视眈眈。

    他俩没有曹永昌的嘴炮本事,这些宝物是没他们的份儿,但是真想动手,这只佛妖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弄他!”

    和上次湄洲妖叉不同,这次反而是李阎坚持。

    “不好吧。”

    查小刀用眼神示意。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啊。”

    李阎继续蛊惑,说老实话,他是看这打哑谜的大和尚不顺眼,你有宝贝你早说啊,大晚上蹦出来,我不当头一件斩了你已经是脾气好了。

    “还是别了吧。”

    见查小刀坚持,李阎一抱肩膀,没再言语。

    曹永昌的目光扫过这些宝物,犹豫了半天,最终摘了一朵造型奇特的红花放在手里,冲耳健连施一佛礼。

    “我要这个!”

    金身罗汉哈哈大笑,突兀间破碎散去,诸多宝物也统统作了露水泡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瞎眼怪僧从金光中走了出来,神色安宁,向曹永昌施了一礼,嘴里念叨着“分明菩萨是赃官”的句子,转身就要离开。

    蓦地,他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李阎:“施主可姓李?”

    李阎一拧眉:“不错。”

    “可是大明从五品的飞骑尉?”

    “不错。”

    “可是无亲无故,孑然一身?”

    “不错。”

    李阎连回答三个不错。

    耳健连沉吟一会,才试探地问李阎:“是谁住在深海的大菠萝里?”

    ???

    查小刀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还是李阎反应快,他想到什么似的,脸上又惊又喜,他顿了一下才回答:“是……海绵宝宝。”

    查小刀和曹永昌面面相觑,一个是被雷的外焦里嫩,另一个则是纳闷,“海绵宝宝”是哪本书上的哑谜机锋?

    耳健连听了点点头:“一个月前有位女菩萨从我这里摘走一本贝叶经。刚才这话,便是她教的。”

    “敢问大师,此人现在何处。”

    李阎这次是真的毕恭毕敬。

    “她去了西南方向,直说有因缘,其它我也不知,只是女菩萨有句话要我带给你。”

    李阎难得合十双手:“大师有话请讲当面。”

    “勿造杀孽,切记切记。”

    李阎听了,脸上两道眉毛像钢刀一样搅在一起:“小子心直口快,敢问大师,这话当真是她所说?莫不是大师有心回护五福楼里的那些妖孽?”

    “出家人绝不打诳语。”

    “……”

    李阎脸色阴晴不定,本来挺简单一句话,他却良久不语。

    最后,他长出一口气:“多谢大师传话。”

    “弥陀佛~”

    耳健连摇头转身,忽地长啸出声:“我已离恩爱,非欲所能招;未出于魔境,是故人忧愁。”

    开口第一个字,他人还在李阎身边,到最后一个字,已经杳无音踪。

    李阎一按摆弄红花的曹永昌的脑袋:“这和尚最后是什么意思?”

    曹永昌仰着脸:“管他甚意思,无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呗。”

    李阎闻言哈哈大笑,看这小孩顺眼多了。

    “叔叔,叔叔,你给我瞧瞧这是什么宝贝?”

    曹永昌献宝似的送到查小刀手里。

    这花伸出无数细小的茎,上面结着颤巍巍的红色饱满果实,远远看去团簇一片,霎时好看。

    【优昙婆罗】

    类别:异物

    品质:传说!

    明了智慧,避灾祸,不坠六道轮回。

    阎浮行走持有,将获得状态“无量量力”,有金刚护体加持,刀枪不入,举手投足,亦可触及常人三魂七魄。

    备注:佛语阿难。如世间有优昙钵叔。但有实无有华。天下有佛,乃有华出耳。

    《无量寿清净平等觉经》

    “好东西,你随身带着便是。”

    李阎看了查小刀一眼,也没说话。

    曹永昌端详了一会,却把这优昙婆罗递给了查小刀:“叔叔和壮士两次救我性命,永昌虽是草莽,也识得大恩,要是不嫌弃,请叔叔收下这朵佛宝。”

    李阎听得直咧嘴,这孩子倒是带了一嘴自己,可这东西分明是要给查小刀的。

    查小刀看着曹永昌:“你可别激我,这宝贝对你也有大好处。”

    曹永昌摇头不语。

    “好。”查小刀不再推辞:“你这个侄子,我就算认了!”

    曹永昌递过优昙婆罗,急急忙忙地问道:“叔叔这是要到哪里去,侄子背了官司,举目无亲,能否让侄子跟随叔叔一起。”

    查李两个人接下了千古传记这个特殊阎浮事件,本来就是带着他一起走,曹永昌主动提出来,也不用查小刀再费口舌,至于接下来往哪儿去……

    李阎先是深深看了一眼五福楼的方向,又和查小刀对视一眼,思考了一会才说道:“先到胶州去,找一条大船,我们在海上走水路,再绕路去江西。”

    广宁与胶州不过一海之隔,而大海,才是李阎的天下。

    ……

    王不过项;将不过李;侠不过查。

    《柳麻子小说行》

第十章 梦地府

    敲定了行程,第二天清早,李阎专门打驿站租了一辆马车,和飞雷并着,两匹马一齐出了城门,曹永昌这个逃犯不需多说,自然是藏在车里。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镇抚大人。”

    守门官连忙走过来,眼里还有血丝。

    “怎么兄弟,睡得不好?”

    李阎走在最前头,笑盈盈地和守门官攀谈。

    “镇抚大人您是不知道,昨个儿李总兵府上,出了档子邪门事。先是地窖里几坛子老酒莫名其妙地空了,那可是御赐的贡酒,李大人多少年都没舍得喝,还要后宅看院子十几只黑犬,我前几日还见过,神俊地很呐~也不知怎么地,昨个儿晚上愣是暴毙了四头,身上还有刀伤,后半夜,还有人看到城南有金色毫光,乱七八糟的。李大人现在是暴跳如雷,要我们严加排查来往商贩,一定要抓住这贼人!”

    他又瞥了一眼李阎身后的马车,堆笑道:“当然了,李大人您的车,就不用费这功夫了。”

    李阎恍惚点头:“只是李总兵毕竟发了话,我怕兄弟们为难啊。”

    他话里说得客气,可没半点让开的意思。

    守门官斜眼看了一眼绸子布马车,随即拍拍胸脯:“镇抚大人说这话就是拿我们弟兄当外人了。兄弟我说不用查,自然就是不用查。”

    马车里的查小刀听得直摇头:“**呀,**呀。”

    曹永昌在一旁接话:“等出了辽东,便不用这么麻烦了。”

    李阎谢过守门官,便驾马车出了广宁。

    北方这些年的气候越发古怪,年候还没出伏,可广宁的人家往屋外头放一桶水,隔夜指定能冻成冰坨子,七月前后更接连下了几场大雪。

    神皇帝为此先后颁了几道罪己诏,无非是,六月飞霜,是朕德行有亏,垂望上苍巴拉巴拉。

    只是按照天师道的说法,这是国纲龙虎之气流逝的象征,总之,这些道士能把一切都扯到龙虎气的根由上,让朝中士大夫不耻,可比较起来,他们逼着让神皇帝写罪己诏的法子,也实在高明不到哪里去。

    李阎一行三人,此刻就沐浴在一场大雪当中。

    马车里的曹永昌探出头,有些好奇地盯着李阎和查小刀。

    大雪倾盆之下,这两人坐在马车外面,一个抽着卷烟,一个不时抿两口酒葫芦,肩头和头上却只有零星几点雪点,连湿也不湿,雪片快落到两人头上,都会自然往两边飘走。

    普通人容易忽视这点细节,曹永昌却极为吃惊。

    李阎身上不沾雪,是“天命雅克”的效力之一,和他如今能踏水而行,眼如鹰隼,耳如青蝠这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异能一样。

    其实从凛冬回来,李阎对自己的**一直有种未尽的感觉,很多能力,还有待开发。

    而查小刀同样能做到这点,却是【优昙婆罗】的作用。

    “叔叔,你和壮士这一身的业艺,是天生造就,还是后天练成的哩?”

    “算是后天练成的吧。”查小刀看了曹永昌一眼:“不过你是没指望的,教不了你。”

    “喔。”

    曹永昌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有你擅长的本领,别动没用的心思。”

    查小刀说道一半,李阎却接过话来:“我说,你叫我一声李大叔,我教你两手怎么样?”

    曹永昌眼珠滴溜一转,最终摇头道:“不叫不叫。”

    李阎笑了笑,他叫了查小刀一声:“你看着路,我睡会儿。”

    查小刀点头,李阎把朱红剑匣放在大腿上,背靠马车,沉沉地闭上眼皮。

    只是一刻钟不到的功夫,李阎豁然睁眼。

    查小刀眼一斜:“怎么了?”

    李阎摇了摇头,他已有半年多没做过梦了,刚才一刻钟的功夫,却罕见发了个尸山血海的恶梦,随即惊觉醒来,又发觉不出任何异样。

    没有多想,李阎再次睡下。不料想再次发了这噩梦,一张张狰狞恐怖的血脸,残缺的尸身,接天的血洼,阴森的血色雷电,李阎知道是梦,这次却没法子挣脱醒来,那些尸体自四面八方向李阎涌来,有的面孔李阎还熟悉,有的面孔李阎却不记得了。

    无数血手抓向自己,李阎四下一看没有兵器,只拧着眉毛躲避阻挡,突然天边传来一声暴喝。

    “兀那杀人屠夫,如今可知道厉鬼索命,报应不爽么!”

    话音刚落,一条长满倒钩的铁链子捆向李阎的脖子!

    一直被动躲避搪塞的李阎眼中精光爆闪,突兀向前一扑,双手反握住倒钩铁链,天命雅克强化过的手掌刀枪都扎不透,却被这锁链上的尖刺轻易穿透皮肉,刺进骨头。

    吃痛的李阎虎吼一声,马步一沉往回一拉,硬是把锁链那头往回扯来,尸海中踉踉跄跄被扯过来一只四米多高的牛头鬼差!

    李阎夺了锁链,就地一滚左手抓紧鬼差的裤脚,两个跟头往上骑在牛头鬼差的背上,锁链猛地环住鬼差的脖子。

    “你!”

    那牛头又惊又怒。

    李阎咬紧牙关,手臂绞动锁链,根根倒刺扎进牛头鬼差的脖子,骨节逐渐断裂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李阎双眼布满血丝,倒钩同样扎进他的手心中,鲜血直流,他却不以为意。

    咯~咯~咯~

    那四米多高的牛鬼鬼差颓然倒地,大概半分多钟,李阎才松开了手,两手全是露骨的伤口。

    李阎竟然是想都不想,先动手杀了这索命的鬼差!

    他再次睁眼,自己还在风雪马车之上。

    “有意思。”

    李阎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来人了?”

    查小刀扬眉问倚着马车两次惊醒的李阎。

    “没关系,我应付得来。”

    李阎摇摇头,自顾自地闭上了双眼,不多时,呼吸均匀起来。

    ……

    阴风惨惨,血云倒坠。李阎四顾,自己站在一座桥边,四野是荒山野泉,哭嚎声和狞笑声不时传来。时而能看到钉着活人的木桩,有青蓝二色的恶鬼正扒皮抽骨,形容惨烈不能笔述。

    李阎背后传来鬼吼:“那姓李的苦鬼,阎罗正等你量刑,下那十八层泥犁地狱呐!”

    李阎正要转身,自己的声音居然也从后面传来。

    “怕是李某人钢筋铁骨,阎罗王也断不得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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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如鸿毛,命如野草。
见过最黑的夜,所以心中炽烈明亮的火焰,从不动摇。从姑获鸟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从姑获鸟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从姑获鸟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