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老师
庄言第一个电话是打给了刘鹗，虽然两人不是师徒，但是在庄言心里总有种奇怪的感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可能就像是中学时，同学起哄的那种情侣，本身可能没什么感觉，被起哄多了，就有了感觉。
超乎庄言想象的，刘鹗很快就接了电话。
“喔，子言，打电话过来有什么事情？”刘鹗直爽地说道。
隔着电话，庄言先拜了个年，“刘先生新年好，晚辈给你拜年。”
刘鹗则笑道：“别整这些虚的了，我知道你打电话过来肯定不为了拜年，有事说事。”
老头子这么直接，庄言也不再墨迹，直接说道：“这样的，我准备收梁卓如的长子为学生……”
庄言刚说了半句，刘鹗就哈哈笑了起来，“子言啊，你收学生就收学生，不用给我请示的。”
听到刘鹗这话，庄言脑门上浮起三道黑线，看来刘鹗也知道了坊间的那些传闻，而且听他那意思，还有点默认的感觉？
本来是请他过来赴宴，但是现在庄言有了不同的想法，他眼珠子转了转，说道：“应该向您说一声的，坊间不都说我是您的学生，那可不能让您老人家又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徒孙不是？”
刘鹗那边忽然不说话了，过了好几秒钟，刘鹗才说道：“子言，你可知道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庄言点了点头，“我自然知道。”
“好！”刘鹗说道，“既如此，我便收了你这个学生，也无需其他礼数，就只当我们原本就已经是师生。”
刚说完，刘鹗又叹道：“今年我便会回到金陵来安居，以你的天纵奇才，我能够教给你的已然不多，但是只要是我有的，我自然全部会交托给你。”
庄言愣了愣，他本来说些模棱两可的话，两个人暧昧一下就得了，没想到刘鹗会突然说出这番话来，要直接认下自己这个学生。
他连忙对着电话说道：“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他不仅是嘴里说，也真的就跪下了。
刘鹗在对面感受到他的诚意，点头说道：“不用这些虚礼，从今往后我们便是师生。”
要说刘鹗说出收学生这番话，确实是有些突然，但是庄言却不知道，这是刘鹗最近的心情使然。
今年的金陵忽然下了两场大雪，除夕那天刘鹗回到了镇江老家，但是家里面只有他一个孤家寡人。即便是再见过江湖的人，一个人过年也会感觉到落寞。
再加上他本来就准备停止漂泊的生活，回到金陵安居，这下庄言主动送上门，还主动提到拜师的事情，他本来就直爽，直接就说了出来。
又说了两句，庄言说道：“初六那天学生会在燕京摆下宴席，老师可否有空，我派人去接你？”
刘鹗笑道：“我虽然老迈，但是腿脚尚还便利，不用你派人来接，我自己去就行了。哦，你是否有请段奇瑞，若是请了，我跟他一道过去就行。”
“准备请，不过还没有打电话过去，给您的电话是头一个，准备给您打完再给其他人打。不止是段先生，我还准备请李先生。”庄言说道。
“李先生，哪个李先生？”刘鹗说道。
“南亭亭长李伯元李先生。”庄言说道。
“原来这家伙，也好，我学生收学生，自然也要让李伯元看看，这两个你就不要打电话了，我亲自去说便可。”刘鹗说。
庄言说：“若是段先生或是李先生谁若不来，也请老师告知于我，好让我安排座席。”
刘鹗笑道：“你大可放心，他们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只管安排就行。”
他这样说，庄言是肯定相信的，以他跟段奇瑞他们的关系，叫过来吃个饭应该是没问题的。
挂了电话，庄言摸了摸脑袋，他也没想到就打了通电话，自己多了个老师。
认刘鹗为老师，庄言没想过能够从他哪里学到什么东西，就仅仅是他洪都百炼生这个名字，就值得自己拜在门下。
而且除了对古人的敬重，拜在刘鹗门下对庄言的好处也是不言而喻的。也对庄言后面开学校拉人头有好处，至少现在再跟马元善他们说到开学校的事情，他底气也足了许多，因为刘鹗变成了自己的老师，自己到时候开学校，刘鹗还会不来帮忙么？
不过庄言又忧心起刘鹗他们行程的问题，怕他们坐不上车。
不过很快这个问题就解决了，还是姚谦打电话告诉庄言说他已经买了三号的车票。听到姚谦买到车票，庄言自然就问他车牌的事情。
姚谦告诉庄言，他不是买的正票，而是找的关系。他有同学在铁路部门工作，是可以把人直接带上火车的。
庄言还笑说，姚谦这是在搞特权，姚谦却解释说，这不是特权，而是铁路员工的福利。
听到是福利不是特权，庄言又问姚谦，是不是还可以帮忙弄几个人上去，而且还把刘鹗他们的名字说了。
听到要把刘鹗他们带上火车，姚谦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庄言之所以是知道不是特权之后才说这话，完全是因为他知道以刘鹗他们的性子，是不可能容忍自己享受特权的，那种走后门的事情他是完全不会做的。
当然了，有时候福利和特权是分不清楚的，但是只要是铁路部门有这样明确的福利，而不是那种大家默认的就行了。
搞定了这个事情之后，庄言又打了电话给杨照，跟他说了自己要收学生的事情。
杨照的反应很夸张，“不是吧，你这么年轻就要收学生了？”
“怎么不行？我年轻就不能收学生了？人家十八岁到学校教书的不也一大把？”庄言笑道。
“这可不一样，你这样收学生让我感觉有种开宗立派的感觉，再一想你的年纪，就感觉有些小。宴席我是会去，不过他们几个估计都去不了了，现在公司缺人，不能一下子走了太多人。”杨照说道。
庄言也可以理解，“那下次我回去金陵再请他们吃一顿吧，好了，就这样说好了。”
刚准备挂电话，杨照又忽然说道：“你有没有请咱们院里面的老师们？”
第三百一十七章 孤儿院
杨照口中的“院”自然是指的他们一起长大的孤儿院，那个孤儿院就在金陵，说起来离庄言住的地方也不是很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没穿越过来之前，前身隔一两个月就会过去一趟，但是自从庄言穿越过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
之所以没有过去，是因为面对以前带他长大的那些老师，他怕自己会有些尴尬，也怕自己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去面对。
“我就知道你没请。”庄言这边没了动静，那边杨照叹了口气，“庄言，我们这些孤儿能长这么大，靠的不是我们自己，全要感谢院里面的老师们。之前在这一方面，我一直佩服你，你是我们那一届回去得最频繁的一个，但是现在呢，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回去看过了？”
杨照说得对，他们这些孤儿能长这么最该感谢的就是孤儿院的那些老师们。他们那个孤儿院，名义上是跟市政府民政局共同创办的，但是其实就挂了名字而已。
在中国，这种孤儿院，也就是儿童福利院，必须要跟政府挂上号才行。但是虽然挂上号了，政府却不会管你，不会给你资金，也不会帮助发展，最多也就是给予孤儿院向社会募捐的权利而已。
他们这个孤儿院不大，资金也基本上就靠老院长东拼西凑弄出来的，庄言他们这一批长大的人算是孤儿院比较早的一批了，所以到现在为止，孤儿院才稍微好一些，因为像庄言这样已经长大出来工作的人会反哺回去，偶尔捐一点钱。
但是也就是稍稍减轻压力而已，最早一批进入社会的其实已经有七八年了，但是这批人基本都是中途辍学的，工作都不太好，自己生活都没有料理好，哪有什么精力回馈。
再像庄言他们这批大学毕业的，最多也才毕业两三年，刚刚进入社会，经济实力也有限。
之前杨照虽然回去不多，但是每次回去给的钱算是最多的，每次都会给个两三千。
但是两三千块钱，其实连一个孩子的费用都付不起。
孤儿院里面的学生，一般孤儿院都会出钱供他们上到高中毕业，至于接下去是不是还要上大学，这就由自己决定了。
对于他们这些孤儿，国家是有助学贷款的政策的，而且给的钱还挺多的，基本上是够一个普通大学生四年的全部费用了。
庄言当时就是弄的助学贷款，总共贷了四万块钱，不过在毕业之前就还完了，因为大学的奖学金也非常多，庄言最多的一年总共拿了一万八千块钱。
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庄言说道：“你说得对，我最近是做得不到位，这样吧，我在燕京也回不去了，你代我去请周院长和李老师他们过来，等你到了院里面，我会给他们打电话的。”
杨照笑道，“这才对嘛，另外这次过去我也不准备空手过去了，我准备给院里面捐五万块钱，这五万块钱我们两个一人一半，怎么样？”
庄言想了想，说道：“也别一人一半了，这样吧，公司里面现在账上应该还有钱吧，就用公司的名义捐十万就行了。你问问老李他们的意见，毕竟公司他们也有股份在。”
“他们有个屁的意见，这事我做主了。”杨照说道。
庄言之所以要从公司捐，当然是想自己多出一点，毕竟公司的股份，自己占了大头，出了这十万，他也占多一点。而且，公司现如今账上的所有钱都是庄言从自己账户里面打过去的。事实上，这十万也都是他一个人出的。
杨照说好下午过去孤儿院那边，庄言没有等他过去，先给周院长打了个电话。
周院长今年已经六十多岁，当时创立这个孤儿院的时候，他也就四十出头而已。他本身就是个教师，之前在金陵第一中学做语文老师，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自己出来弄个孤儿院。
当时家人都是反对的，他跟妻子结婚十几年了，膝下一子一女，一个十岁，一个七岁。照他妻子说的，自家的两个孩子尚且都顾不上来了，你还要去管其他小孩？
但是周院长当时是一个劲地要干这件事情，那时候工作辞了，天天跑上跑下就是为了搞一个创办孤儿院的资质。
等到资质弄下来了，他又花钱找地方，然后到社会上去找志愿老师。
但是找了几个月，也没找到一个老师愿意免费过来当老师的，无奈之下，他就拿出一部分钱作为教师的工资，不过这部分钱依旧不多，又找了好几个月才终于找到了两个老师过来，其中就有一个是庄言之前提到的李老师。
另一位顾老师，当时到孤儿院的时候已经七十多岁，早在庄言上高中的时候，他就已经作古了。
当时孤儿院刚开的时候也就周院长自己加上这两个老师，孤儿院开了，收了第一批孤儿，周院长也把自己的两个孩子弄到了院里面来上学。
当时就为这事，周院长妻子差点跟他离婚，不过最后还是没有离，可能是妥协，也可能是真的理解了，反正这些年他妻子一直没有说什么。
两个孩子更是善解人意，从小到大就没有因为这事怨过自己的父亲，或许在某个时刻也埋怨过，但是至少从来没有表现出来。
接到庄言的电话，周院长有些诧异，因为这已经有**个月没有接到庄言的电话了。庄言现在的情况，周院长也知道，他还看过庄言写的几本书，都非常喜欢。
对于庄言一直没有再来，周院长也没有过怨言，因为他印象中的庄言不是那种不知感恩的人。如果庄言真是那样的人，也不会是院里面回来最勤快的孩子了。
当年庄言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学校发了奖学金五千块钱，他都能拿一千块钱回去，要说这样的孩子数典忘祖，他可不相信。
“庄言啊，你这么忙怎么有时间打电话回来？”周院长笑道。
庄言脸一下子就红了，虽然他知道周院长不是故意讥讽他，但是他很久没回去过是事实，所以提到这里自然心中有愧。
第三百一十八章 以你们为荣
庄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周老师，我最近实在是有些忙，所以……”
“哈哈，庄言你不用解释，我了解你，你也不用怕我误会，既然打电话回来了，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好，如果有什么是周老师可以帮忙的，你也只管开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周院长笑道。
庄言被他这番话打动，点头说道：“周老师，谢谢你。”
他的这句感谢，是为了前身说的，感谢周院长对他如此信任，也感谢周院长这时还想着自己是否可以帮得到他。
“所以，你今天打电话过来是？”
“哦，是这样的，我准备收个学生，初六会在燕京这边办个宴席，这次打电话给你，是希望能够请您跟李老师两位届时到场。”庄言说道。
“收学生？这是好事啊，真是没有想到，一转眼，你都已经收起学生来了。不过初六的话，我们恐怕走不了。春节期间，院里面的其他教师都已经回家过年了，现在院里面就剩下我跟李老师两个人，如果我们两个再走了，那孩子们怎么办？”周院长说道。
庄言皱了皱眉头，周院长说的确实是个难题，他们这些老师都走了，孩子们就没人照顾了。半年多以前，前身去孤儿院看过，现在院里面十岁以下的孩子还有二十多个，这二十多个孩子，周院长和李老师两个人看顾已经是有些顾不来，如果他们再走了，情况实在难以想象。
沉吟了一会，庄言说道：“要不这样如何，我找些朋友帮您看两天孩子，这两天您就跟李老师两个过来，然后参加完宴会再回金陵。”
庄言本以为自己这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却没想到周院长直接拒绝道：“这可不行，我不是说对你找的人不放心，但是院里面这么多孩子，每个孩子的秉性都不一样，生活习惯也不一样，这些东西也就是我们这些老师知道，其他人根本就不晓得。庄言你懂我的意思么？”
庄言无奈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您的意思，这么说，您跟李老师你们真的就来不了了？”
周院长笑道：“确实是去不了了，没事的，庄言你的心意到了我们就满足了，我也会把你的好意带给李老师的。”
“嗯，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勉强了，等我这次事情结束回了金陵，我再找机会单独宴请您跟李老师。”庄言说道。
“这事先不急着说，我倒有一件事想要请求你。”
庄言眉毛一挑，“什么事，周老师您说。”
“是这样的，我们院里面的孩子有不少都喜欢你的书，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不可以到学校来看看他们，毕竟他们也是你的师弟师妹。”
庄言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了，“周老师你放心，等到这次回去我就去院里看你们。”
“嗯，那就好。”周院长笑道，“庄言你放心，我从来没有跟谁说过你是我们院出去的。”
听到周院长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庄言愣了一下，随后他明白过来周院长为什么会这么说了，他揉了揉额头，认真道：“周老师，你大可告诉他们我就是咱们院出来的，没有什么丢人的，我也从来没有隐瞒过我是孤儿的身份。即便到如今，我也以咱们孤儿院，以周老师和李老师你们为荣，没有你们就没有我，我感谢你们，不仅仅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中国千千万万无家可归的孤儿感谢你们，就是因为有你们这样无私奉献的人，才让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找到了家，让我们在在黑暗中终于找到一丝光明，体会到一点温暖。请您帮我告诉我的那些学弟学妹们，过些时日我就会到院里，如果他们喜欢我的书，我会送给你他们，并且会为他们签上名字。也请您千万千万不要再隐瞒我是咱们院出来的事情了，因为我以你们为荣。”
周院长听到庄言这番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眼眶就红了，特别是听到最后一句“我以你们为荣”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这些年的付出全都没有白费，他也可以自豪地告诉全世界，那个全世界最好的作家，是他养大的。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了，你有什么事情去忙吧，宴会的事情我会跟李老师说的，我们去不了了，但是祝你宴会顺利，也恭喜你。”
庄言感觉到周院长的情绪有些不对，正要再说什么，那边就已经挂了电话。
看了看电话，庄言挠了挠头，心道自己刚才是不是用力过猛了？他也是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大一串。
他如今确实是变了，这一点他自己就能明显地感觉到，要是以前，不论是自己这个穿越过来的庄言，还是从前那个庄言，他们两个都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可是刚才，就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啪啦啪啦说出了那么一大段话来。
其实他是孤儿这件事情，全世界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只要在摆渡网上搜索庄言的名字就能看到他的信息，能够知道他是孤儿。
不过信息上面并没有说到他到底是哪个学校的，有很多传言，基本上整个金陵的孤儿院都被传两个遍。
当然也有以前孤儿院跟庄言他们一起长大的人在网上发了他们小时候的照片，但是照片上的人跟庄言看起来是实在是差了太多，所以人们就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也是一条假新闻。
如果周院长他们要是想要借庄言的名气的话，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只要把他入院的证明拿出来，自然就能证明庄言是从他们孤儿院出来的。
但是周院长他们没有做，这也是因为他不希望这件事情会影响到庄言。
他们却不知道，庄言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情，而且如果公布这条消息，能够让社会各界多关注一下他们孤儿院，或者能够有利于孤儿院对社会的募捐，那也算是他的功德一件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翻牌子
《小王子》忽然小火了一把，就在庄言照着宾客名单给他们一一打电话的时候，王立健打电话跟他说了这件事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立健很兴奋，因为他一直为《小王子》不能大卖而感觉到遗憾，曾今他也抱怨过庄言为什么非要把这本书用童话庄园这个号来发，他认为这是导致这本书蒙尘的主要原因。
“你赶快上网去看看，真是莫名其妙，这本书火得太突然了。”王立健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
他没有说错，确实是非常突然，在今天之前，还一点预兆都没有，而今天网上却到处是《小王子》的消息。这中间肯定是某种特别的原因，或者有个幕后推手，如果这不是庄言的书，王立健甚至会怀疑是作者找人炒作的。
王立健万万没想到的是，《小王子》的大火根本就没有幕后推手，或者说所谓的幕后推手只不过就是一群读书爱好者而已。
蒋进在把这本书推荐到自己的那个小交流群之后，收到的反响非常好，众人出奇地一致认为这是一本好书。
这些读书爱好者，手上或多或少都会有几个这样的交流群，而他们自己的圈子也基本上是跟他们一样的人居多。还有几个，像是群主那样的，在fof上面还小有名气，有着好几千的粉丝。
一个人宣传，力量是有限的，但是一传十，十传百，《小王子》的名声就渐渐扩散了。而在此时，有些之前看过《小王子》的人也纷纷站出来，表示这却是是一本好书。
当然了，光是这部分自来水们自发宣传，其实还不够的，在中间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其实是fof一个叫“从高山来的可可西里”大v写的一篇文章。
这个大v其实也是蒋进他们群里面的，不过向来用的是马甲，她也是因为蒋进而知道了《小王子》。
“从高山来的可可西里”是个著名的读书f主，有两百多万粉丝，平时她主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喜欢的书推荐给大家，也会写一些书评。
庄言很快就看到了她的那篇书评，不想看也不行，因为现在到fof上面，到处都是转载的这篇文章。
《新年最好的礼物小王子》
这是“可可西里”文章的标题，庄言点开看了，发现这位f主能够坐拥两百多万粉丝确实是有其独到之处。
她没有如何大写特写这么书如何如何好，也没有直接说自己看了这本书有什么感受，而且写了一些似有似无的东西，但是庄言看了却能知道她确实是看了《小王子》后有感而发。
“你曾年少时，未能懂得一朵玫瑰花的风情缱绻，也未曾堪破风吹草动般的欲说还休。等你懂了，全世界的玫瑰花都已经凋零毁灭。你曾被人驯养，也曾驯养别人，但是最终你们彼此抛离，他终成不了你的金色麦浪，你也未能成为他的红色火焰。小时候的我，未曾遇到过小王子，星空对我来说只是星空，等我长大后，小王子从我的生命中划过，我再看星空时，它们变成了五十亿的铃铛，每一个铃铛在我仰头的时候都会响起来，而我听到的也只会是小王子在我旁边的轻声低语。她曾欺骗他说，这个世界上她是唯一的一朵玫瑰花，他无条件地相信了，后来……”
满满的文艺范，隔着屏幕，庄言都能闻到那股子文艺青年的酸腐味。但是不得不说，这位“从远方来的可可西里”确实善于写书评。大夸特夸，上来就说优点谈感受，那种食之无味的书评，说实话，早已没人愿意去看，反而是这种有着自己的味道的书评，是人们所喜欢的。
这次《小王子》忽然地小火起来，跟这篇书评是有着直接关系的，庄言也忍不住给这篇书评点了个赞。
他却不知道，自己这么随手一赞，又会引起怎样的连锁反应。
……
曾可可趴在沙发上，手里还捧着一本书，这本书是她下午才跑到书店里面买的。
这本《小王子》，她已经是第三次翻阅了，它才买回来半天而已。而且，她还为了这本书写了一篇长长的书评。
叮咚。
旁边的手机响了，曾可可拿起来一看，是fof的推送消息。
她的回复消息一般都免打扰了，只有特别关注的人的消息才会有提示，所以看到消息，她眉头一挑，“庄言又发新fof了？”
没错，她的特别关注的人，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之前关注的庄言，另外一个则是今天才关注的“童话庄园”，不过“童话庄园”到现在一条fof也没有发过，所以曾可可的第一反应是庄言发fof了。
点开一看，确实是庄言的消息，只见上面写道：“您特别关注的庄言点赞了从远方来的可可西里的fof……”
看到这里曾可可摸了摸后脑勺，“咦，这人是谁，这个id怎么跟我的id这么像？”
然后她又看到后面的内容：“新年最好的礼物小王子。”
“我……这不就是我么！”曾可可惊讶道，她有些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看了两三次才最终确定庄言就是给她点赞的。
得到这条消息的当然不止曾可可一个人，把庄言设为特别关注的没有一百万人也能有个八十万人。这些人都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庄言给一个叫“从远方来的可可西里”的人点了赞。
有的人没有放在心上，扫了一眼就退了出去，而有些人可能比较好奇就点了进去。
而最为兴奋的，就是那些关注了“从远方来的可可西里”的粉丝们，他们看到了庄言点赞了“可可西里”比曾可可本人还要高兴。
【夭寿了，夭寿了，可可妹子竟然被庄大大翻了牌子。】
【活久见，我还没见过庄言给谁点过赞，我还以为庄大不知道有这么个功能呢。】
【可可妹子要火。】
【弱弱地问一句，庄大为什么要给这篇文章点赞？】
【写得好呗。】
【可是，写得好的文章多了去了。】
【可能是因为可可长得好看吧。】
【……】
第三百二十章 宋人掘井
曾可可长得好不好看，庄言当然不知道，网友们当然也不可能认为庄言真的因为曾可可长得好看而点赞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部分人都把目光聚焦到了《小王子》这本书上，都在问这本书到底什么书。
【谁能告诉我《小王子》是什么书，刚刚摆渡了一下，说是童话故事？】
【就是童话故事。】
【你都摆渡了，为什么不在网上看看书呢，反正也没多少字，看看不就知道了。】
【楼上的别问了，这个f主推荐的书还是很靠谱的，而且庄大都点赞了，错不了的。】
【看过f主的书评，我有种想要看这本书的冲动了，迫切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故事让f生出这么多感慨，像诗一样。】
就这样，本来只是小火一把，热度一下子又上了一个层次，变成大热点了。
甚至现在在摆渡搜索引擎上，只要输入庄言两个字，下面就会弹出来庄言点赞“从远方来的可可西里”的新闻。
网友们都在问，这本《小王子》到底是什么书？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问，好奇了就去搜出来看看，但是不管是哪个时代的网民，都有这样的尿性，明明很容易找到答案的问题，却非要到处去问。
他们中间有很多人，关心的也并不是《小王子》这本书，而是因为庄言给一个f主点了赞，他们觉得中间有什么八卦可以挖，所以到处都会看到这类问题。
【庄言为什么给可可西里点赞？】
【庄言跟小王子有什么关系？】
【小王子到底是谁？】
【小王子是庄言跟可可西里的私生子么？】
前面的几个问题，庄言觉得也正常，可是看到后面一个问题，他就只能摇头叹气佩服网友们的想象力。
看到些没有底线的传闻，庄言脑海中首先就浮现出一个典故宋人掘井。
这个典故是说，宋朝时有一家掘了一口井，自此不用去远处打水，所以高兴地说“吾穿井得一人”，意思是说挖了这口井就节省了一个人的人力。但是这话被传出去之后，人们以讹传讹，竟然传出了这家挖井挖出来一个人，就这样，十里八乡的都跑到这家去围观那口井，想看看是怎么挖出来一个人的。
可笑的是，宋人掘井之所以会发生，是因为当时的通讯不发达，人们传话的时候难免会出现错误，而又无从考证。但是现在这种类似“宋人掘井”的事情，却是因为通讯太过发达，网络太过发达，发达到什么人都能上去说两句话，而且大家说话也不用负责任。
不过庄言对这种事情，也算是有了免疫力，所以也只是一笑了之。
看到《小王子》突然火了，庄言也算是舒了口气，之前还想说这本书不知道为什么会水土不服，却没想到单单就是市场定位的方向有问题而已，如今有了个契机，也就火起来了。
毕竟这个世界也不缺乏文艺青年，甚至于，这个世界的文艺青年的数量比之二十一世界还要多得多。
按道理说，这个世界一直注重理科发展，文科一项偏弱，怎么就能滋生出这么多的文艺青年？
其实不是这个世界文艺青年太多，而是二十一世纪的文艺青年太少，在那么一个娱乐至死，金钱至上的时代，根本就没有什么滋生文艺青年的土壤。更甚者，有很多人自己不喜欢读书，不愿意做一个文艺青年，就极力贬低文艺青年。还有一些人，不是真的爱看书，却要天天假装自己爱看书，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以为自己是个文豪，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使得有些人对文艺青年印象不怎么好。这种外因内因加在一起，到后来，文艺青年已经变成了一个贬义词。
“呦呵，装什么文艺青年呢。”
这种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庄言也曾听过，不过基本上不是说给他听的，因为他虽然有颗文艺心，但是表面看起来却是一个理工男。
庄言常常调笑说文艺青年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酸腐气息，但也是一种善意的玩笑而已，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理工男的外表下，也藏着这么一股子酸腐味道。
《小王子》能火起来，庄言是由衷地感到高兴，当然不是因为他自己又能多拿多少版税，而是因为他向来对于自己搬过来的书都寄托着一种希望，他希望自己不会辜负这些书，让这些书在这个世界也能找到自己的一席之地，也为这个世界带来一些美好的东西。
这样一来，他既能对得起他来的那个二十一世纪，也能对得起他如今所在的这个二十世纪。
《小王子》的事情对庄言来说，不过是个插曲而已，他现在主要做的，还是给名单上的人打电话。
打电话的这些人，基本上稍微不那么重要的人以及只能打电话的人，后面那种是像刘鹗他们这样的，远在金陵没有办法当面请的，而前面那种则是像之前签售所在书店的那几个店长们，像他们这样的，都是打电话过去。
而其他人，打电话显然就显示不出自己的重视，譬如说康有为，譬如说蔡元培，他们这些人，不可能说庄言请他们就只是打个电话就行了。
庄言已经决定，明天就挨家挨户去请他们，而且自己一个人去形单影只，还要把王立健他们几个拉上给自己壮胆才行。
路线图他都已经规划好了，先去辜鸿名家，然后从辜鸿名家直接去康有为家，去了康有为家之后再去蔡元家。
这样一来，住在燕京大学里面的几个就算是拜访完了。拜访了他们三个之后，他还要再跑到文化部的家属楼那边去找连立文。
让庄言有些头疼的是，燕京大学跟文化部离得有些远，就算是坐地铁也要一个多小时。
找完连立文，最后他要去任为民家去拜访任为民。
这样一想，梁启超他们定的日子还真是有些紧巴巴的，而且到现在为止，办宴席的酒店还没有定下来，他明天去给人送请帖，上面都不知道要写什么地点。
但是现在不请还真不行，明天就已经是初二了，如果明天不请，等到后天，甚至是大后天，那就太急了，人家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算是人家想来，可能时间安排上也冲突了，到时候就算是想改行程，也有些太迟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送请柬
大年初三一大早，庄言在酒店醒来，昨晚再次进入到了《偷影子的人》的世界里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李维在郊游的时候把马格的影子换了过去，而庄言也稀里糊涂地把马格的影子换了过来。
马格的影子胆子有些小，他跑到李维身上是主动跑过去的，而跑到庄言身上却是被动的。
他想要做李维的影子，却对庄言充满了恐惧，他没想到竟然还有一个跟李维一样特别的人，能把别人的影子窃取过去，最主要的是，庄言这个人，他一点都不了解。
面对马格的影子，庄言调戏了他一番，却对于跟他进行深入交流不怎么感兴趣，换言之，庄言对于大笨蛋马格并不怎么感兴趣。
马格的影子，虽然也是一副嫌弃自己主人的样子，但是实质上他跟他的主人没什么区别，即便他比别人的影子要高大一些，但是依旧掩饰不了他内心的懦弱。
不过频繁地把书中人物的影子换过来，倒是让庄言生出一种在打副本的感觉。他有种预感，自己恐怕要把书中稍微重要的人影子都要换一遍才行。
庄言倒也乐得如此，因为这样一来，充分了解书中人物，也便于后期他把这本书搬到这个世界来。但是如此深入地融入到书里面去，自然也会影响到庄言后面的创作，在他手里出来的《偷影子的人》注定与马克李维的《偷影子的人》不再是同一本书。
现在庄言基本上是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这本书到底要怎么写，他还没有什么头绪，也没有完整的轮廓，只能任由事情发展，等到所有的梦做完之后，他或许就会有灵感了。
同时，他心里还牵系着之前那本《海边的卡夫卡》，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本书忽然就停住了，转而开始了《偷影子的人》的剧情。他也搞不明白，后面《海边的卡夫卡》还会不会继续，或者说，就这样断了？
庄言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八点钟，他连忙爬起来洗漱完毕，也顾不上吃早饭就打电话联系了王立健他们，今天他们可是有任务的，康有为他们这些大佬还等着他去请呢。
去请康有为他们的事情，昨天已经提前打了电话告知了，康有为他们也知道庄言今天要去拜访。之所以提前说一声，一是为了礼貌，二是防止康有为他们有事情走了，自己这些人过去扑个空。
这正月间的，走个亲戚是很正常的。
不过像康有为辜鸿名他们这样的人，坐在家里等着别人去拜访，要比他们去别人家拜年的可能性要高许多。
先去的辜鸿名家，庄言，马寅初，梁启超，王立健还有于海，他们这五人组抱着团过去了。
孤鸿名家住在13号楼别墅，按说辜鸿名接受过西方的教育，自然知道13不是什么好数字，但是他辜鸿名向来怼天怼地，自然也就不在乎了。
说到这个数字，就不得不提一下当初选房子的一个小插曲。
燕京大学这个“教授区”开始建的时候是没有十三号别墅的，直接就从十二号跳到了十四号，也就是说，这个十三号楼本来挂的牌子其实是十四号。
学校方面也是顾虑到这些教授很多都留过洋，可能会比较忌讳，所以很贴心地做了这个设计。
但是孤鸿名当时知道之后，就跑去问当时的校长严复，问他为什么没有十三号楼，直接蹦到了十四号楼，严复就笑着给辜鸿名解释了。但是辜鸿名就说，我们中华学府，为什么要迁就别人的洋文化，这本身就是不好的示范，他希望严复能够把这个设计改掉。而且他还说了，别人要是忌讳，他就来住这个13号楼。
辜鸿名都这样说了，严复也就没说什么，让学校的工人去把从十四号楼开始的数字牌子全部都改了一下，才有了如今的十三号楼。
庄言敲门，是一个中年女子开的门，正在庄言疑惑面前这个女人是谁的时候，王立健在旁边贴心的介绍道，“庄言，这位是蓉子夫人。”
听到王立健这么介绍，庄言就知道眼前这位是谁了。早就听说辜鸿铭家有一位年轻的日本小妾，这次一见，果然是年轻，估计跟辜鸿铭孩子差不多大。庄言躬身道，“蓉子夫人你好。”
王立健又跟蓉子介绍道，“蓉子夫人，这位是庄言。”
蓉子笑道，“子言先生我当然认识，您的几本书我都有拜读过。王先生，马先生，梁先生，还有这位先生，你们进来吧，老爷在楼上等你们呢。”
她口中的“这位先生”说的是于海，梁启超他们几个，蓉子都见过，所以认识，只有于海她不认识。
说话间，几人就进了门，看到空荡荡的客厅，庄言问道，“今日是初三，家里没人来访么？”
前面带路的蓉子笑道：“本来是有几个后辈要来，不过老爷听说你们要来，所以就把他们都推了，说是要单独会见你们。”
“实在不好意思，突然来访，耽误了汤生公见客了。”庄言歉然道。
“没有没有，那些晚辈也是经常见，老爷自己都说见不见无所谓，反而听到你们要来，老爷心情很好。”蓉子说道。
蓉子把他们几个带到了二楼一个房间外，然后转过身说道：“老爷在里面等你们，我下去为你们备茶，你们自己先进去吧。”
“多谢蓉子夫人，我们自己进去就好。”
这是辜鸿铭的书房，他平时喜欢待在书房，也喜欢在书房会客。
庄言他们先敲了敲门，里面传出辜鸿铭的声音，“进来吧。”
他们这才推门进去，辜鸿铭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到庄言他们进去，指着旁边的椅子说道：“你们自己坐吧，不必拘束。”
等到几个人坐下来，辜鸿铭说道：“我大概已经猜到你们过来所为何事了，卓如家的小子拜在你门下，确实也是美事一桩，你只管说是哪一天，到时候我直接过去就行了。”
庄言一愣，他还想着怎么组织语言跟辜鸿铭说自己收学生的事情，没想到辜鸿铭先提了出来，而且直接说到时候会去，事情的简单程度超他所想。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大家子
庄言连忙站起来，从怀里掏出请柬躬身递给辜鸿铭：“这是请柬，时间是初六，地点是元一酒店登龙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宴会地点是昨天晚上定下来的，姚谦的办事效率非常惊人，他人还在火车上就已经打电话把酒店联系好了，这也省了庄言不少事情，至少不用送了请柬过后再一一通知宴会地点了。
辜鸿铭接过请柬也没看就放在了手边的桌子上，他笑着说道，“到时候我自然会去，你且跟我说说，这次你请了有哪些人？”
庄言一五一十地跟辜鸿铭说自己准备请康有为蔡元培这些人，听到庄言说第一个来请的是他，辜鸿铭显得很高兴，“这么说，一会你还要从我这里去找康有为他们？”
庄言点头，“正是如此，一会还要去康公他们府上拜访。”
“既如此，我也就不留你在我这里用饭了，也不用在我这里耽误时间，这就出发吧。”
不止是庄言，其他几个人都有些惊讶，没想到辜鸿铭这么干脆。
不过庄言想着辜鸿铭是不是故意客气的，就说道：“过来拜访辜公不应该这么仓促，康公他们那边迟一点去，相信他也可以理解。”
辜鸿名却大大地摆了摆手，“你别当我跟你说客气话，我是真的叫你们走，赶快过去吧，不然那老儿要生气。”
说完他就不说话了，端起手边上的茶杯，一副送客的模样。
看他这样，庄言他们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庄言先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初六就恭候辜公大驾了。”
辜鸿名端着茶吹着茶末，“走吧走吧，怎么这般的不干脆。”
就这样，几个人到辜鸿名的书房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又往外走去。
他们几个刚出了书房的门，正好碰到蓉子端着几杯茶往这边走。
“你们这是？”蓉子看到几人出来，疑惑道。
庄言拱了拱手，“该说的事情已经跟辜公说完，就不多打扰了。”
“可是你们连茶都没喝一口。”蓉子说道。
马寅初在旁边呵呵笑道：“那就多谢蓉子夫人的美意了，这茶还真是喝不了了，庄言，咱们走吧，辜公给咱们争取的宝贵时间，可别浪费了。”
庄言知道马寅初在开玩笑，就对蓉子笑了笑，然后转身走了。
蓉子端着五杯茶又进到书房里面，看着正在喝茶的辜鸿名，小声说道：“老爷不愉快了么，怎么客人刚来就走了？”
辜鸿名摇了摇头，“没有不愉快，听说他们后面还有事情，我就赶他们走了。”
“赶他们走的么……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在我的家乡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的，难道老爷你是不喜欢他们么？”蓉子说道。
辜鸿名笑了笑，“这可不是你的家乡，而且，我今天赶了他们恰恰说明了我喜欢他们。”
“喜欢他们，却赶他们走，真是奇怪……”说着蓉子就摇头出了书房。
留下辜鸿名独自在书房里，兀自笑了笑，她这个妾室虽然温柔娴熟，汉语也说得好，但是到中国这么多年，对中国的文化还是了解得不够深入。
那边庄言他们从辜鸿名家出去之后，就径直去了康有为家，康有为住在24号别墅，跟辜鸿名家离得不远。
几个人步行七八分钟就到了地方，不同于辜鸿名家的冷清，几人才刚刚到康有为家门口，就能感受到他家里的那股子热闹劲。
门口有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正在玩雪堆，“教授区”的雪其实已经被铲掉了，而康有为家门口却独独留下一个雪堆，似乎就是为了给小孩子们玩耍用的。
五个人刚到，两个小孩子就看到了，不过他们只认识梁启超，其中一个稍微大一点的，头上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立马冲进屋里喊道：“爷爷，爷爷，梁伯伯来了。”
后面另外一个小一点的小女孩似乎后知后觉，等到前面那个都跑进屋，她才跟着跑进去，也跟着喊道：“爷爷，爷爷，梁伯伯来了。”
好了，这下不用庄言他们叩门，康有为他们就已经知道自己等人过来了。
还没等到五个人走到门口，康有为已经亲自出来了，后面还带了一大家子人。
“哈哈，子言你们来得正好，我与同薇他们说起你呢。”康有为笑道。
庄言知道他口中的同薇是他的女儿，刚才那两个女孩子中就有一个是康同薇的孩子。
按理说，那两个小丫头都应该叫康有为外祖父，但是康有为两个女婿都有点半入赘的感觉，所以生了女儿就随了康有为这边姓。
而康有为自己的两个儿子如今其实还小，大概也就**岁的样子。
康有为这一世有三个老婆，除了比他大了三岁的原配张云珠之外，他还有两个妾室，如今都是二十多岁。
在庄言的印象中，上一世的康有为有六个老婆，不过似乎跟这一世的三个只有一个张云珠重合，其他都不一样。
有人说，康有为是知道了国家即将改变婚姻法，所以才趁着那段时间连忙又娶了两个太太，生怕婚姻法改了之后他就没办法纳妾了。
其实这个说法庄言是相信的，因为上一世的康有为在这个方面就比较风流，娶了好几个国家的女人不说，除了原配之外，其他的老婆娶进门的时候都没满二十岁。
康有为，作为一个一夫一妻制的倡导者，娶了六个老婆，实在是有些讽刺。
康有为这时又指着庄言对后面那一大家子人说道，“我不用给你们介绍，你们恐怕也都认识这一位是谁了吧。”
站在康有为后面的一个少女说道：“这还用父亲介绍，中国先锋作家庄子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庄言瞧了瞧说话的这位，大概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康有为女儿太多，庄言也分不清楚这位到底是谁，只能大概猜测应该不是康同薇还有康同璧。
康有为笑道：“就说不用介绍了，子言，元善，文海，子健，你们进门来吧，别在外面吹风了。”
庄言皱了皱眉头，因为他注意到康有为每个人都叫了，就是没有叫梁启超。转头再看梁启超，果然他的表情不太好。
第三百二十三章 辜鸿名家的茶
康有为跟梁启超这对师生有矛盾，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康有为作为维新派领军人物，自己的得意门生竟然是保皇派，康有为肯定对梁启超有意见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是庄言没想到的是，康有为对梁启超的态度表现得这么明显，当着自己这些外人面前，一点都没有遮掩。
庄言注意到了，马寅初他们当然也都注意到了，王立健看到梁启超脸色不好看，还在后面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过庄言也没有办法说什么，这本来就是人家师徒间的事情。
众人到了康有为家里，客厅有一组沙发，康有为招呼他们落座，这次他没有给梁启超难堪，也招手让他坐了，不过态度不是太好。
“你也坐吧。”
等众人坐下之后，康有为笑道：“我看你们过来的方向，是从辜先生那边过来的？”
庄言听康有为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这个康有为还真是挺小气的。他们从哪边过来，康有为当时在屋子里面根本就没看到，他就是故意要这么问而已。
不过庄言也没准备说谎，老实点头说道：“嗯，刚刚去了辜先生那边，正好顺路。”
康有为点了点头，“确实是顺路。”
这时康有为的几个女儿端着茶过来，康有为笑道：“且尝尝老朽家的粗茶，跟辜先生家的自不能比，你们勉强喝着吧。”
康有为虽然在笑，但是庄言能够感觉到他不怎么开心，庄言暗自摇了摇头，先不说作艺如何，这位康公的心眼真的是小，就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到他这里来就生气了。
马寅初八面玲珑，自然也看出来康有为的笑里面藏着气，端起茶笑呵呵道，“汤生公家的茶康公喝过么，可惜我们没有喝着，刚去了一会，把事情跟他老人家说了就急匆匆跑来了过来，前后五分钟都还没有，早知道他家的茶好喝，我们应该多待一会才对。”
庄言明显看到康有为眉毛挑了一下，接着听到康有为笑道：“哦？你们在他家才待了几分钟就出来了？”
王立健在旁边说道：“嗯，元善说得没错，可惜没喝到汤生公家的茶。”
庄言知道王立健和马寅初这么说是为了舒康有为的气，而且看康有为的反应，这招确实是有效。庄言也跟着说道：“急着过来康公这边，现在听到康公说辜先生家的茶好，倒是有些可惜了。”
康有为哈哈笑道：“你们这些后生，也真是胡闹，鸿铭他家本来人就少，过年过节的，好不容易你们过去拜访，应该多待一会的，这样仓促走了，少了礼数。”
“是，是，康公说得对，是我们欠考虑了。”马寅初连连点头。
庄言暗自翻了个白眼，马寅初这家伙实在是够圆滑的。
不过康有为就吃这一套，开怀笑道：“下次不该如此了，可记得了？”
几个人又连连点头，“是，是，省得了。”
庄言端着茶杯不动声色地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康有为家人多，客厅这个沙发也就够坐他们几个，康有为那些儿子女儿们就在旁边站着，或者找个板凳坐着。
他们几个在中间，就像是开什么会，被人围观一样，搞得他还挺紧张的。
“说吧，你们几个这次到访有什么事，不是真的来给老朽拜年的吧。”康有为说道。
“呵呵，自然是来给康公拜年的。”庄言笑道，随后又从怀里掏出请柬，“不过除了拜年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晚辈过几日会在元一酒店设席宴客，想要请康公过去。”
“哦？何事宴客？”康有为接过请柬问道。
“晚辈不才，收了个学生。”
康有为打开了请柬，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忽然眼睛一眯看向了梁启超，“是收的你家的小子？”
梁启超连忙恭敬道，“回禀老师，子言收的学生正是思成。”
康有为沉吟了起来，过了一会叹了口气道，“也好，你家的小子如果跟在你后面，终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这话说得不好听，梁启超被臊得涨红了脸，但是面对自己的老师，却不能说什么，只能点头道，“嗯，老师说得是。”
庄言在看到梁启超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就开口道，“康公此言差矣，卓如兄家学渊源，又是师承康公门下，能收思成为我的学生，实在是我的荣幸。”
康有为看了看庄言，随后笑了起来，“思成这个小子很有天赋，现在又得遇子言这样的良师，日后必成大器。”
总算说了句好话，庄言笑道：“我初为人师，有很多地方可能不太做得好，以后还要多多请教康公，只希望康公能够不吝赐教。”
“哪里哪里，你实在是太谦虚了。如今世事变幻，早就是你们的世界了，我这个老朽，又有什么能指教你的。”康有为笑道。
庄言说道，“您能教出卓如兄这般才人，可见在为师一道有很多值得晚辈学习的。”
可能被庄言捧得太开心了，康有为也顾不得梁启超跟自己的矛盾，笑呵呵地说道：“学生各有其才，我们只需引导，不必太过苛求就行。”
听到康有为这话，梁启超朝暗自朝庄言这边投来了感激的目光。
康有为看了看手上的请柬，又说道，“你且放心好了，既然是子言你收学生，而且还是收的思成，我这把老骨头怎么说也要到场的。”
庄言看了看一屋子的人，说道，“到时候也请康公把贵眷属都带上。”
“他们呀。”康有为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女儿们，笑道：“到时候我去就行了，他们在家呆着就行，毕竟正月间，家里面随时都会来客人。”
庄言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之前在门口说话的那个少女，坐在康有为后面，此时趴着他爸爸的后背说道：“干嘛不带我们去，家里来客人了，妈妈跟二姨三姨他们在家不就行了，我们可以去呀。”
“同复不要闹，在客人面前如此，成何体统。”康有为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却是笑眯眯的，看得出来，他很宠爱这个女儿。
第三百二十四章 康同复
教训完自己女儿，康有为又对庄言他们说道：“小女有些淘气，让你们见笑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庄言则笑道：“我本来就是要请康公一家，令媛要去，晚辈自然是十分欢迎。”
康同复在后面笑嘻嘻地说，“父亲你看，庄言都邀请我去了呢，你可不许拦着我。”
“好好好，既然如此，到时候你便陪我过去吧，不过要记住，不准给我捣乱。”康有为说道。
“哼，我何曾给你捣过乱。”康同复仰着脖子说道。
庄言能看得出来康有为对这个女儿是比较特别的，看看其他的女儿都老老实实地在后后面坐着，庄言他们谈事情，她们都是一言不发，只有这个康同复，不但坐在康有为的沙发靠上，说话也是最跳脱，而康有为则是一脸宠溺。
他却不知道，在康有为家里，康同复之所以如此特别完全是因为时运如此。
康有为是个重男轻女的人，他们这个时代的人，重男轻女是很正常的。但是偏偏康有为连续生了几个孩子都是女孩，这一连生了几个女儿，康有为心里就有些不开心。
也是因此，康有为家头几个女儿都不怎么受待见，一直到生了康同复的时候，康有为似乎有些认命的心态，又觉得自己前些年有些愧对前几个女儿，就对这个小女儿好了很多，想要找补回来。
再加上康同复生下来没几年，家里面连续添了两个小子，这下康有为心态完全不一样了，简直就把康同复当成一个小公主在宠。
即便到如今，康有为对大女儿她们虽然不再严苛，但是小时候养成的那种关系已经定型，几个女儿对他都只有敬怕，没有亲近。唯独这个小女儿对她没大没小的，却偏偏受他喜欢。
康同复一直在盯着庄言看，这时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说道：“庄言，你写的《边城》里面的人物有原型么？”
“要叫庄先生。”康有为训斥道。
庄言笑道，“这可不敢当，叫我庄言便可。康小姐也读了拙作么？”
“当然读过，我们同学都读你的书呢，你还没回答我问题，《边城》里面的翠翠他们有原型的么？”康同复说道。
康同复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羽绒服，一头的波浪卷发，长相中等，全身的精神都在一双眼睛上，坐在他父亲后面，眼睛亮亮的，有些古灵精怪。
庄言笑着回道：“原型嘛，说有也行，说没有也行，这要看如何理解了。”
康同复撇了撇嘴，“有就有嘛，没有就没有嘛，打什么哑谜？”
“同复，不得无礼。”康有为斥道，不过说话语气明显力度不够。
庄言笑着摆了摆手，“是我没说清楚，康小姐，是这样的，人物肯定都有原型，但是却不一定是一个人，比如说翠翠，她可能是我见过的很多人的一个合体。可能是我儿时见过的一个少女，也可能是我在茶峒不经意间看到的一个女孩子，也可能是你，也可能是其他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
“有可能是我么？”康同复眼睛一亮。
康有为拍了拍爱女的手，“子言只不过是举例给你说明而已，怎么可能是你，在此之前，你们可都没见过呢。”
康同复吐了吐舌头，“好啦，我知道啦，说得这么玄乎。”
庄言一头的黑线，他现在严重怀疑其康有为的家庭教育了，这个康同复真的是有点太过蠢萌。
按说身为康有为的女儿，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起码不应该这样“天真烂漫”吧。
庄言笑了笑：“说不定下次再写本书，里面谁可能就有你的影子。”
他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也认为这样说可能康同复就知道自己的意思，却没想到康同复又惊奇道：“真的么，下次你再写书，里面的人会有我的影子么，会以我做原型么？”
庄言轻咳了一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怕自己不管怎么解释，在他面前这个姑娘都无法理会自己的意思。他觉得自己刚刚对康同复的判断是有些失误的，这个女娃不仅算不上古灵精怪，甚至是有些智硬。
好在康有为可能是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就笑着说道：“同复不要再问了，子言跟你举例说明，你怎么偏偏当真了呢。你去厨房看看你母亲午饭准备得怎么样了，顺便也帮帮忙。”
“好好好，我就不耽误你们谈正事了。”
康同复说着就从他父亲后面站了起来，她起来不说，顺手也拉着坐在旁边的其他几个姐姐，“大姐，二姐，三姐，咱们就不要在这耽误他们这些大人物谈天了，我们去我们该去的地方吧。”
她几个姐姐也由着他拽着，往厨房那边走去。
康同复他们走了之后，康有为叹了口气说道，“子言，元善你们几个莫怪，我家这个丫头年纪最小，平时我对她宠得太多，以致她性格有些跳脱，不过这孩子本性纯真，只不过口无遮拦了一点。”
庄言笑道：“令千金直爽大方，这才是新时代女性的典范。”
“哈哈，子言你也就别捧了，内子已经在厨房准备午饭，你们几个中午都不要走了，就在这里用饭吧。”
庄言正想拒绝，因为他接下来还要去蔡元培还有任为民家去拜访，不过马寅初却抢先答应道：“既然康公开口，我们就厚颜留下来了。”
马寅初这样说了，庄言也没再说什么，点头道：“既如此，晚辈就不推辞了。”
“这就对了，来我家还能少了你们一口吃的？”
随后康有为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一件事情，你们跟我过来。”
说完康有为自己就站了起来，径直地朝楼梯口走去。
庄言他们在原地愣了一下，不知道康有为要干什么，他走到楼梯，转头看到几人还在原地，就对着梁启超说道：“你带子言他们到书房来。”
康有为连一声“卓如”都不愿意喊，但是梁启超却异常开心，笑着对庄言说道：“贤弟起身吧，我带你们去老师书房。”
看到梁启超这样子，庄言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家伙真是拿他老师当天，即便康有为那样地不待见他，他不但没有心生怨言，甚至就因为康有为吩咐他干了件事情，他就这样高兴。
如果换成自己，肯定是办不到的，庄言想。
康有为的书房在二楼，他们这些别墅都是一个设计，康有为家的书房跟辜鸿名家的位置也是一样的。
一进了书房，庄言就能感觉到康有为跟辜鸿名的不同。两人的书房面积都非常大，辜鸿名那边有一半的面积都摆了书架，另外一半的面积则放了张书桌，另外摆了几个椅子。
而康有为的书房，书架要少一点，当然也没少太多。书桌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过当间的空地却没有了，四面摆了不少架子，架子上也没别的东西，就是一些陶瓷花瓶，古董玩意。
只见康有为此时正在当前的那排架子后面，找着什么东西，一边找还一边说，“前两天才弄到的玩意，随手一放，竟然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庄言撇着头看过去，康有为找的那一排架子跟其他架子不太一样，那排架子就像是药房里面放药的柜子，一面大柜子，分成一个一个抽屉，康有为此时正在翻找着抽屉。
找着找着，只听康有为叫道：“有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师徒
看到康有为手里拿的东西，庄言一头的黑线。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因为康有为手里拿的可不是什么小东西，而是一幅画，而且卷起来就有人的胳膊粗细，他竟然还找了好一会才找到。
看康有为拿着画卷，马寅初笑问：“康公手里这拿的是什么画？”
康有为笑笑没说话，径直走到书桌边，然后把画卷打开。
但是桌子的长度有限，而这幅画又太长，只能展开一小部分。
不过梁启超眼睛够尖，才展开一小部分，他就惊讶道：“老师，这是《富春山居图》？”
康有为还是没说话，一边把左边合起来，一边又把右边展开，等到展到后面，梁启超又皱起了眉头，“这似乎是赝品，因为题跋不对，按说画首处应该有董其昌的题跋才对。”
这下康有为还是没说话，而庄言他们对于《富春山居图》都是只知其名而已，也插不上话。
康有为又反过来，往左边展开，等到展开到画尾，梁启超眼睛一亮，“这是乾隆收的那副《山居图》。”
庄言在旁边听得不明所以，问道：“何谓《山居图》？”
这时康有为开口道：“哈哈，这是一段轶事，曾经乾隆帝收了一幅画，他在看了很久之后得出结论，那副画就是《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的真迹。但是后面他就又遇到一副《富春山居图》，还画两千两银子买了回去，回去之后他点着蜡烛仔细琢磨了两幅画，最后认定前一副是真品。”
“听康公这意思，其实后者那幅被判定为赝品的画才是真迹？”庄言道。
康有为笑着点了点头，“确系如此，所以才沦为笑谈，好在后面胡敬编纂《石渠宝笈》的时候为它昭雪。”
庄言有些不解，“这就奇怪了，既然胡敬能辨得真迹，那乾隆一朝就没人能够辨得了？”
“怎么没有？当时朝堂上的梁诗正、沈德潜等人，心里其实都清楚哪幅画才是真迹，但是谁也不敢也不愿戳破，生怕拂逆了乾隆帝的龙须。”康有为说道。
庄言感慨道，“没想到一幅画，竟还有这样的故事。”
听到庄言如此感叹，康有为面色微冷，目光瞥向梁启超那边，嗤道，“哼，如此故事也就只能出现在如此封建帝国，所以说，皇帝，是万万不可有的！”
庄言能感觉到，康有为这话明显是跟在跟梁启超说。
梁启超当然也知道自己老师在含沙射影说他，本以为康有为是真的让他们来看画，没想到只不过是为了借题敲打他而已。
不过康有为也没再说太多，就点了这么一句完事了，转而笑呵呵地对庄言他们说：“新的玩意，虽然不是真迹，但也有些意思。也是因为当年乾隆帝的那次乌龙事件，才这物件有了故事。”
庄言对这个《山居图》不太感兴趣，不过还是装模作样地凑了上去看画。
马寅初和梁启超他们几个倒是真的感兴趣，围了上来，对着画指指点点，一会说道这处题跋是谁题的，一会又说道那处题跋有什么典故。
梁启超可能已经习惯自己老师对自己的态度，就刚才那种含沙射影式地说教他早已经习以为常，所以情绪上也没表露出太多的失落，从他兴致勃勃看画就能看得出来。
康有为在旁边见了，微微叹了口气，大有恨铁不成钢与对牛弹琴的意味。
过了一会，梁启超马寅初他们还在看画，康有为又将庄言拉到一边，笑着问道：“不知子言对共和有何看法？”
庄言有些意味地看了看康有为，因为康有为这样突然把他拉到一边问他对“共和”的看法，实在有些突然和奇怪。他又看了看旁边专心赏画的梁启超，意识到康有为有此一问大概也是跟他这个学生有关。
不过不论如何，康有为既然问了问题，庄言也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在脑海中仔细搜寻起“共和”两个字来。
要说“共和”庄言第一反应肯定是想到中华人民共和国这几个字，在往前追溯就会想到民国，在那个时代，“共和”是承载了全国人未来的两个大字。
于是庄言又想到了孙中山先生经常题的那四个字：天下为公。
庄言捋了捋思绪，对康有为说道：“所谓共和，私以为古人已有详解，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康有为抚掌笑道：“好！这篇礼运，正是共和所在，子言能够想到它，足见你对共和已经有深入了解了。既如此，我再问你，既然共和是天下为公，那么封建的私有制与共和是不是就是两个绝对不相容之物？如果如今有人妄图复辟，想要在共和国里面做皇帝，是不是对共和的极大讽刺？是不是就是在践踏先烈们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共和革命胜利成果？”
他说了这么一大串，最后几个连问更是越发激昂，旁边赏画的几人也就不能再专心在画上面，转头来看他们两人。
庄言的脸色不太好，他当然知道康有为这番慷慨激昂地演讲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借此来把梁启超拉回来。也正是因为庄言知道康有为目的所在，所以他就更加没有办法发表意见。
再者说了，对于康有为说的，虽然字面上的意思都是对的，但是具体到梁启超和他师徒二人之争上面，却又显得有些牵强。
梁启超所坚持的保皇，其实跟君主立宪是一个意思，有皇位，却没有皇权，跟康有为口中的封建制度却又不相同，但是康有为却直接把梁启超打到了封建制度拥护者的阵列当中。
在康有为这段话里面，大道之说少了些，诡辩之道多了些。
庄言没有说话，他也知道康有为要的也不是他的回答，他将头转向梁启超那边，马寅初他们也都在看着梁启超，因为在座的都知道，康有为实在跟谁对话。
梁启超半低着头，隐约能够看到有些委屈。也确实委屈，从刚进门到现在，康有为说的话，做的事情基本上就没离开过梁启超。
“老师，其实你对……”
梁启超正要开口解释，众人就听到一阵“哒哒哒”的跑步声，随后就看到书房们被推开，康同复俏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只听她笑呵呵地说：“母亲她们说饭菜已经备好了，叫父亲带庄言他们下去用饭。”
第三百二十六章 待人无宽，责己无严
康同复的突然到来打断了梁启超的话，康有为本来一脸的严厉也因为看到自己的女儿忽然变得柔和起来，笑眯眯地回道：“好，我这就带他们下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康同复没有注意到屋子里古怪的气氛，笑嘻嘻地点点头，“那你们可要赶快喽，我现在下去就叫母亲她们上菜，你们要是耽误，等会下去可不要怪饭菜冷了。”
“晓得了，你只管叫她们上菜便是，我们即可就下去。”
康有为这么一说，康同复才点了点头，随后不经意地往庄言这边看了一眼就转身下去了。
等到康同复走后，康有为又恢复了严厉的表情，之后又忽然想到什么，又是笑了起来，对庄言他们说：“内子他们已经备好粗茶淡饭，各位请吧。”
说完他自己就笑呵呵地在前面带头下去了，庄言他们跟在后面，几人都能听到梁启超长长地舒了口气，刚刚康同复的突然到来，算是为他解了围。
庄言从后面拍了拍梁启超，安慰道：“兄长不必介怀，想必康公的脾气你比我们都要清楚。”
马寅初在旁边也说，“确实如此，卓如你理当有所心理准备。”
梁启超苦着脸笑道：“我又何曾不知道今日肯定要受老师的苛难，只不过还是有些紧张。”
庄言点了点头，“嗯，既如此，我们下去吃饭吧，总不能让康公他们等我们。”
说完几人又下到楼下去，走到了吃饭的客厅。
康有为家的人很多，老的小的几十号人，饶是客厅的长桌已经很长，但是想要让他们一家子人都坐上吃饭，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所以在主桌之外，又另外弄了两个小桌子，给拿下小孩子们已经还要带小孩的女眷用餐。
吃饭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因为吃过饭还要去其他地方送请柬，所以庄言他们几个就没有喝酒。
只不过中间倒是有一个小小的插曲，本来众人的座位是康有为安排的，庄言一开始被安排在主宾位置，也就是在康有为的左手边。当然了，每个地方的习俗不一定一样，主宾位置也不是固定的，在右手边的也有。
被安排在主宾位置，庄言推脱一下也就坐下了。接下来轮到给梁启超他们安排座位的时候，按理说应该给他们放在庄言的旁边，但是康同复还没等康有为安排，自己就蹿到了庄言旁边坐下了。
如果是其他的儿女，要想像同复这样失礼，早就被康有为呵斥下去了，可是偏偏就是康同复这么做只引得康有为不痛不痒地训斥两句就作罢了，康同复也最终就坐在了庄言的旁边。
饭桌上，康有为没说什么话，倒是康同复一会问庄言一句。一会问他什么时候出下一本书，一会又问上一本书的灵感从哪里来的。
庄言倒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少女的好奇心而已。
一顿饭吃完，庄言他们没有多留，喝了头遍茶便跟康有为告辞了。
从康有为家离开，几个人就径直去了蔡元培家，蔡元培住的地方离康有为家不远，走上几分钟就到了。
其实按照原计划，蔡元培家是上午就要去的，但是康有为那边盛情难却，只能留下吃了顿午饭。
这下一来，送请柬的计划忽然就变得紧凑起来，因为送完蔡元培家，燕京大学这边才算是送完，送完这边几个人还要去连立文那边去，而连立文所住的文化部家属院离这边又有些远，路上又要耽误不少时间。
送完连立文家，后面还要去任为民家去，路途也不算近。
所以几人到了蔡元培家，等到庄言把事情说了，请柬递上之后，就告辞了，没有多做逗留。
蔡元培家也有不少人，上一世的历史上，蔡元培前后总共有过三个妻子，而三个妻子有总共为他生下七个孩子。
不过这一世蔡元培只有两任妻子和三个孩子，长子已经夭折，儿子如今二十多岁，正在燕京大学读书，还没有结婚。
现在的妻子黄仲玉为他生下一儿一女，女儿如今十四岁还在上初中，儿子如今十一岁，还在小学。
庄言他们过去的时候，蔡元培的二儿子蔡无忌正在客厅教弟弟妹妹们写大字，而蔡元培就捧着本书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
可以看得出来，虽然不是一母同胞，但是兄妹三人关系还是非常融洽的。
蔡元培的夫人黄仲玉本来就是大家闺秀，很有气质，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而且还研习西方文化，据说蔡元培有很多文学见解其中也有受到黄仲玉的影响。
她与蔡元培的结合也能称得上是一段佳话了，当年蔡元培的第一人妻子王昭去世之后，蔡元培对着前来说媒的没人提出了一大堆奇葩的条件，比如说不能裹小脚，意见不合可以离婚，要识字。这些条件在当时看来，都是非常古怪地条件，所以媒人们听了这个条件之后就纷纷退避三舍了。
后来蔡元培在杭州办学的时候，偶然间看到一幅工笔画，一问之下知道这幅工笔画是出自黄仲玉之手，又打听到黄仲玉符合他所有的择偶条件，就找人撮合了。
蔡元培虽然一生有过三个妻子，但是都是一夫一妻的，并没有出现妻妾同在的情况，在这一点上，他自身做得就很好。也就不怪辜鸿名会说，中国就两个好人，蔡元培和他。
而辜鸿名之所以会看不上康有为，也是因为康有为虽然搞新文化运动，搞维新，但是他自己做的事情却并没有怎么新，纳妾可是从来都没有手软过。
想到这里，庄言看了看身边的马寅初，这家伙其实在这方面做得也不够好。
上一世，他力排万难提出了《新人口论》主张中国必须节育减少人口增长，他的理论是好理论，而在那个时候提出理论也显得铁骨铮铮。但是他自己娶了一妻一妾，生了七个孩子，这样的人竟然提出节育未免有些让人无法信服。
庄言不禁叹了口气，其实人都是如此，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却又希望别人能够做到。有时候明知道是错的事情，又觉得自己必须要有点特权。
第三百二十七章 取经
马寅初纳妾是上一世的事情，这一世他是没有这个机会了，因为这一世的中国已经早一步成为了一个一夫一妻制的国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从辜鸿名家离开后，几人就出了燕京大学驱车去了文化部家属院连立文家。
因为提前已经知会，所以连立文今天没有待客，从上午就在家等着他们几个了。
连立文家是文化部分给他的小公寓，虽然贵为前文化部部长，但是分得的公寓并不大，看起来连一百平都不到。房子里面的装修也很普通，至于家具看起来已经比较老旧，大一点的电器都没有几个。
老部长家庭成分就简单多了，连立文膝下无子，一直是老两口相依为命。
因为平时交集比较少，他们几个人中也就王立健来连立文家来过一次，那次因为是为了一点公事，也是来得匆匆去得匆匆，连屁股都没坐下来就走了。
庄言他们到的时候，老两口正在看电视，把庄言他们请到小客厅之后，连立文笑道：“小刘上午还嘀咕说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来，问我是不是要给你们准备午饭，我却知道，你们定然是在广厦那边吃过午饭才能过来，广厦的性情我知道，热情难却，你们必然推辞不得。”
他口中的小刘就是他的夫人，他们那一代的人这样称呼自己妻子的人很多，他夫人也称呼他为老连。
至于广厦，则是康有为的字，连立文这样称呼康有为，也表明二人其实关系还算不错，至少他没有像辜鸿名那样叫过康有为为康祖诒。
听到连立文的话，庄言挠头笑道，“连老明鉴，正是在康公家用过了饭才过来的。”
后面的马寅初也嘿嘿笑道：“看来康公的热情，是人尽皆知的了。”
“是不是人尽皆知我不清楚，不过我倒是知道他。”连立文笑眯眯地说，然后把众人请到沙发上坐好，“我家不像汤生他们家那般宽敞，屋舍简陋，平时我们老两口住着倒也还算宽敞，只不过来了客人却让人无处下脚，实在汗颜。”
庄言连连摆手，“连老言重了，难道我们几个人就这样跋扈，这么大的地方都不够我们待么？”
这时连立文的夫人刘紫英端着茶过来，庄言他们都谢道：“麻烦刘老师了。”
刘紫英之前也在文化部供职，他们叫她一声刘老师也是应该。
“麻烦什么，我倒是盼着你们多来，老连退休之后，在家平时没什么事情做，天天呆在书房里面不见天日，这正月过节的也不让别人过来拜年，我都怕他在家憋出病来。你们来了就好，能陪他说说话。”刘紫英笑道。
连立文撇嘴道：“倒个茶哪有那么许多话。”
听到连立文的责怪，刘紫英不以为忤，翻了个白眼又回到了厨房。
等到刘紫英走了，连立文讪笑道，“不要听她夸大其词，什么叫不见天日，我平时只不过是在书房里面待的时间稍微长一点而已，也不是完全不出门。再者说了，到了我们这个年纪，一动不如一静，我又怕闹腾，在家呆着怕人来烦扰，所以就跟人说春节不让人来拜年。”
庄言笑道：“那我们几个过来，不是打扰了连老的清静？”
“没……”连立文正要解释，看到庄言的笑容，又摇头笑道，“子言你跟我竟也如此惫懒。”
连立文家确实冷清，本来众人准备来了地上请柬就走，可是看到老两口在家，又感觉有些于心不忍，还是没有直接就走，而是多坐了一会。
跟连立文接触得不多，庄言跟他的接触也就是作协交流会还有蒲松龄奖的颁奖典礼。那两次接触，要数第二次接触要亲近一些，庄言犹记得连立文站在台上告诉他以后中国文学就要交给他的时候，连立文的语气是极其真诚且又激动的，可以看得出来，连立文确实很看好他。
有限的两次接触，除了文学方面的东西，他们也聊不出其他的。
连立文有问到庄言新书的事情，因为新书已经在计划中，庄言也没有隐瞒，就一五一十地说了。
到中间，就在大家快没有话说的时候，马寅初忽然插了一句，“咦，庄言今年不还另外有个计划么？”
听到马寅初这话的时候，庄言当时愣了一下，还没有反应过来马寅初话中指的是什么，马寅初又说道：“你不是要办学么？”
庄言眉毛一挑，随后就明白过来马寅初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事情了，他是想要在这里试探一下连立文的反应。也想看看能不能把连立文拉上大船。
这件事情本来应该是庄言要考虑的，但是马寅初此时这么积极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马寅初对庄言的办学计划非常感兴趣，但是心里却又有些矛盾，现如今他需要的就是给自己心里的那个天平再加一些砝码。如果能够把连立文也拉到庄言的船上来，那么马寅初就会毫不犹豫地上了庄言的额这条船。
果然，在听到庄言要办学的消息，连立文表现出很高的兴趣，“怎么，子言你收一个学生还不够，还想桃李满天下？”
庄言嘿嘿笑道：“也谈不上是要桃李满天下，但是带着一腔热忱想要为祖国的教育事业添砖添瓦倒是真的。”
连立文抚着膝盖道：“你呀……是想要办中学，还是小学？”
庄言他摇头道：“既不是中学，也不是小学，或者说，既是中学也是小学，我想办一所综合性学校，从小学到大学都有。”
“大学？”连立文皱起了眉头，“要是办中学小学手续上倒是好办，至于大学，中间牵扯的东西有些多，先不说办学难度，光是一套手续下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庄言则笑道：“也不要新建立一个，我的计划是买下一个有资质的学校，然后借鸡生蛋。”
连立文听了点点头，“这倒也是个方法，如今国家在这一方面管理得不太严，收购一个大学，获得资质也是个捷径，既如此，你现在需要考虑的便是其他一些实在的问题了。比如说学校选址在哪？设立那些专业？要聘哪些教师？”
庄言笑道：“正是有这许多问题要解决，所以今天才到了连老这里，正要跟您取取经呢。”
第三百二十八章 后门
也是因为马寅初忽然提出这一茬，庄言才想到眼前的连立文是前文化部部长，正是他来讨教这方面问题的合适人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然说连立文不是教育部的，但是文化部跟教育部又差多少呢？就连两个部的家属楼都在一个小区，可见他们平时交往有多密切。
果然，连立文听到庄言这么说之后就点了点头道：“我虽然没有在教育部任过职，但是他们部几个元老我都还算相熟，关于这方面的事情我也多少了解一些。不过”
“不过？”庄言挑了挑眉毛，“连老有什么不方面说的？”
连立文笑道：“我没有什么不方便说，我是说，不过你来向我取经，我要是真的跟你说些规章制度，那我这么大把年纪可就白活了。具体流程和注意事项之类的，你从网上都能查得到，可能你查到的比我跟你说的还要详细，所以这方面我就不赘述了。”
还没等庄言说话，连立文继续说道：“你想办学校，这是好事情，现如今我们国家现有的大学教学水平参差不齐，是需要更多质量更好的学校加入进来。不过你若是要做，那就要用心去做，千万不要只是三分钟热度，到最后虎头蛇尾。”
听到这里，庄言诚恳地保证道：“连老放心，办学校是学生毕生所愿，万不会半途而废。”
连立文点头道：“我跟你接触不多，但是我也相信你绝不会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教育部现在的部长于仲卿与我私交不错，若是你有时间我可以安排你们见一面。”
庄言愣了一下，因为他没想到连立文会说出这样“世俗”的话，他这话的意思就是让庄言走后门了。
不过庄言可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人，直接就点头道：“那就有劳连老安排了，我近日都在燕京，您看于部长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都可以。”
梁启超和王立健他们几个坐在一旁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都有些目瞪口呆。说话的这两个人，一位是前文化部部长，也是当代文坛大佬，而另一位则是被誉为中国先锋作家的文坛新秀。谁又能够想到，就是这样两个人，竟然这样毫不避讳地说着走后门的事情。
其实走后门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文人也是人，关系圈肯定也是有的，但是大家在说到这些事情的都是毕竟都会有些遮掩，庄言他们倒好，一个开口干脆，一个答应利落。
连立文笑道：“既如此，你且听我安排吧。等我约好，就通知你。”说着连立文又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三点钟了，他又说道：“时间也不早了，我知道你们还要去为民家，我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你们且行吧。”
庄言知道连立文不是有意逐客，确实也是考虑到他们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一马当先起身道：“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再叨扰了。”
看到庄言起身要走，马寅初却一个劲地对庄言使眼色，庄言当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暗暗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急。
等到众人出了连立文家的时候，马寅初着急问道：“子言，刚才那么好时机，为什么不顺水推舟把聘请连老到学校任教的事情提出来？”
于海也奇怪：“是啊，刚才连老那样干脆，这时候提出来，成功性比较大吧。”
庄言却摇了摇头，“现在提出来还是有些唐突了，等到连老把于部长约好，我跟于部长见过面之后，我再向连老提出这件事情吧，这样一来，成事的可能性要高上几成。”
马寅初当然知道庄言的意思，他眯了眯眼睛：“你只想着连老会约于部长，那你有想过连老根本就不会给你约于部长么？”
“如果连这一步都没有，我现在提或者以后提又有什么区别，你认为连老再到我的学校任教的可能性还有么？”庄言说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即便是一丝希望……”
马寅初说到一半，梁启超忽然打断道：“元善，子言的做法是对的，如果连老没有约于部长，现在没有提这事，至少面子上还过得去。”
“这是要面子的时候么……”马寅初嘟哝道，不过他也就是有些不甘，发泄一下情绪罢了，没有再说其他的。
看到马寅初的状态，庄言内心是开心的，因为他这样重视这件事情，可见他要到学校来任教的可能性已经不小了。
庄言笑呵呵道：“走吧，还有一家没有去呢。”
……
任为民家离连立文家其实没多远，开车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到任为民家的时候，是任一莲开的门，任一莲没有刻意打扮，虽然天气很冷，但是因为开了暖气，所以只穿了一套单薄的休闲服，上身一件米色宽松毛衣，下身套着一条简单的牛仔裤。
“爸，妈，梁先生，马先生，王先生，于先生……庄言来了。”开过门任一莲对他们笑了笑，就对里面喊道。
没有注意到任一莲称呼上的奇怪之处，任为民和妻子祁惠各从一件房走出来，任为民笑着打招呼道：“卓如，元善，子健，文海，你们来了。”
随后又看着庄言，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庄言吧。”
庄言连忙道：“不敢当，区区晚辈后生算不得大名鼎鼎，倒是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
“好了，我们就不要相互吹捧了，进来坐吧，不用换鞋。”任为民说道。
祁惠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又回到了刚才出来的那个房间，看她的装扮，围了一条围裙，也知道她是在厨房忙活。
“你们比我我想象中来得更早一些。”刚坐下，任为民就说道，“按我估计，你们要去拜访汤生公，康公，蔡校长还有连部长，不到天黑来不了，没想到这才四点不到你们就来了。”
庄言笑着从怀里掏出请柬，“哪有天黑来送请柬的道理，任先生，初六我会在元一酒店设宴，为庆祝我……”
任为民接过请柬摆了摆手，说道：“情况我都知道了，一莲好来已经将那晚的这段佳话说与我听了，不错，你能收得思成为学生，也算是良师遇璞玉。思成这孩子天分极高，只需要你细心雕琢，终会成大器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你老师是？
庄言看了一眼任一莲，又对任为民笑道：“正因为思成是一块璞玉，我才倍感压力重大，生怕自己才疏学浅，耽误了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梁启超连忙说道：“子言说的哪里话，思成能做你学生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
任为民看着他们两个笑道：“你二人也不要谦虚了，既然是修得这段缘分，就要好好珍惜。我倒要好好感谢卓如，去年本来想回来过除夕，可是正遇到大雪，航班延误，没有赶回来。我在国外心里一直惦念着一莲，她虽然已经这么大了，但是毕竟还是一个人，我生怕她一个人在家过除夕会太孤单，好在有卓如你邀请她过去一起。”
梁启超笑呵呵地说道：“这个你可谢错人了，那顿饭是元善付的钱，你应该谢他才对。”
任为民又转头对马寅初他们说道：“要谢的，都要谢的。不过话说回来，一莲是晚辈，你们这些长辈们多照顾她一点也是应该的。”
马寅初觑了一眼庄言，笑道：“我算哪门子长辈，不过照顾自然是应该的，但是你要着重谢一下子言才对，那晚虽然是我付钱没错，却是子言一直坐在一莲旁边陪她。”
“哦，是么？”任为民看向庄言。
庄言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搞得差点脸都红了，强笑道：“谈不上陪，正好坐在邻座，多聊两句是有的。”
任为民点了点头：“倒也是，你们年纪相仿，共同话题也要多一些。一莲，子言才高八斗，你跟他多聊聊没有坏处。”
再一看任一莲，小脸已经红了起来，半低着头，没有回应他父亲的话。
任为民也没指望她回复，又对庄言他们说道：“去年有大半年我都在国外四处晃荡，平时闲暇时间少，所以国内的时事新闻我关注得不多。我听到子言还是因为前段时间的蒲松龄奖，因为听说蒲松龄奖被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拿到，才知道原来国内这段时间横空出世这么一位奇才。”
“不敢当，不敢当。”庄言摆手。
马寅初却是呵呵一笑，“那老任你这消息确实是落后了，我可是从他第一本书就知道他了，算得上是他的老拥趸。”
拥趸是粤语，这个时代粤语并不太流行，马寅初估计是跟梁启超学的这么一个词。
“之前听说子言要来，我心里是有些慌的，因为我才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补课，子言的书我连一本都没有看。所以昨晚我就摸黑读了《边城》，原以为子言这个年纪即便能获得蒲松龄奖，那也应该出的是奇招，用的是新意，却没想到，这本书的文风超过我想象的厚重，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成熟稳健实在是非常难得，更不要说技法上，更是我难以望其项背的了。”任为民说道。
任一莲皱着小鼻子说道：“我早就跟父亲说庄言的文风厚重沉稳，你却偏偏不信，非要自己看了之后才相信。”
任为民哈哈笑道：“我哪有不信你，只是你说厚重，我却没想到厚重到了这个地步。”
被任为民这么一夸，庄言必须自谦一下，他说道：“厚重稳健不敢当，只不过言语倒是简练点。不过也因为简练遭到一些人的诟病，说我是不是认识的字不多，所以写作才如此简洁。”
马寅初却嗤道：“你可拉倒吧，要说《活着》《老人与海》还可以谈得上简洁，但是《边城》能说得上简洁直白么？更就不用说《变形记》了，简直是佶屈聱牙，就连我要是浏览快了都看不懂。”
梁启超也附和道：“元善说得对，《边城》的第一句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还记得当时看这本书的时候我们几个是一起的，当时为了这个开头，我们可是激动了好长时间。”
任为民点了点头，“我也注意到了开头的特别之处，所以我才说子言的技法是我难以望其项背的。”
王立健笑道：“说到那个开头，我还有其他的感触，正是因为子言开创了这种时空交错的开头，现如今网站上十本书至少有六本书的开头都是这个格式。说实话，看多了，还真的有点审美疲劳。”
于海也抱怨道：“可不是嘛，我每天审的稿子里面，有一多半都是这个格式，有的还好，至少知道变变形式，看起来没有那么像。但是有些人根本就不改，格式一模一样。”
任为民皱着眉毛点头道：“正是因为有这样跟风模仿的歪风邪气的存在，所以中国文学才如此地难以发展。模仿，本应该是学生在初中级学校做的事情，现在倒好，有些五六十岁的老文学工作者，见到市场上什么样的东西火，就紧急跟风，甚至是看到别人的好东西，就直接照搬过来。这样下去，咱们这个文学圈是真的要坏透喽。”
王立健安慰道：“你也不用如此担心，虽然现如今中国文学依旧任重道远，但是这两年，特别是今年，说实话是进步了不少了。我是管网站的，每天网站的数据是骗不了人多的，不论是每天的新增文章数量还是每天读者阅读书籍的数量，相较于之前，都有了大幅度的增长。我记得庄言跟我说过一句话，文学虽高雅，但是也脱离不了市场，至少现阶段是脱离不了的。事实证明也是如此，自从庄言的书赚了钱之后，就给那些人很多希望，也给他们一个目标，所以他们才前仆后继地进入到这个‘市场’里面来。”
庄言愣了一下，他不记得自己说过这么一句话，应该是王立健自己领悟的。
任为民看着庄言笑道：“子言说的是对的，只是可惜我现在研究的东西很难做到跟市场联系起来，不然的话也不会这样进展不顺了。”
庄言知道任为民最近在研究甲骨文，上次在作协交流会上还听马寅初说过，他之前一直在找刘鹗。想到这里，庄言心思一动，笑道：“初六的时候，我老师也要来，他老人家在甲骨文一道上颇有研究，任先生届时可以与他交流交流。”
任为民眉毛一挑，“哦？不知尊师是？”
庄言抱拳恭敬道：“家师正是洪都百炼生刘鹗。”
第三百三十章 贼喊捉贼
“刘鹗？”
“刘鹗！”
听到庄言这话，在座的几个人表情各不相同，但是语气中的惊讶却是出奇地一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任为民的惊讶完全是摸不着情况的惊讶，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天大的新闻，从前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过。
但是马寅初和王立健他们几个人的惊讶则不太一样，因为庄言跟刘鹗之前在坊间有过是师徒的传闻，只不过当时几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表现也是各不相同，有人不信，有人半信半疑，有人则是没太放在心上。
现在庄言亲口证实了这个传闻，马寅初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笑道：“之前还想就这件事情去问你，只不过考虑到坊间传闻多不可信就没问，没想到空穴来风，竟然就是真的。”（空穴来风没有用错，大家不要纠结哦。）
王立健则是一脸的不敢置信，“这事我之前确确实实认为就是假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子言你藏得够深啊。”
听两人这么一说，任为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你们……似乎提前知道这件事情？”
“老任，这事是这样的……”马寅初又笑着给任为民把之前坊间传闻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那时大家都以为这事只不过是无良媒体捕风捉影，为了博版面乱写的呢。”
庄言笑了笑没有吱声，其实事情的真相还真就如马寅初说的那样，那些传闻本就是媒体乱写的，却没想到事情最终演变成这样，庄言竟然真的成了刘鹗的学生，别说是别人，就是庄言自己都没有想到。
听到马寅初的一番解释，任为民抚掌道，“果然是怪事年年有，我这出国半年，一回来，不但横空出世一个文坛巨匠，没想到刘老前辈竟然又多了一个学生。”
任为民今年五十出头，只比刘鹗小几岁，不过因为刘鹗文坛地位太高，叫他一声刘老前辈也实属正常。
随后几人又对庄言与刘鹗这对师生关系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基本上是他们几个在问，庄言在回答。
不过一旦问到庄言他是什么时候拜刘鹗为师，两人又因为什么机缘才成为师生的时候，庄言则只是说“多年前的一段机缘”，并没有详细说。
实在是没办法说，因为他跟刘鹗认识的时间其实只有半年时间，哪有什么机缘。要非说有缘，或许也就是那时在公园正巧碰到他跟段奇瑞下棋吧。
他不愿意说，几个人也没有执意要问，转而问起其他一些事情。
任为民则是比较关注刘鹗初六到底能不能来，从庄言口中得到肯定答复之后，他表现得很开心。
也不怪他开心，刘鹗在甲骨文这一块在中国是当之无愧的泰斗，可以说现如今就没有人比刘鹗要更了解甲骨文。
任为民研究这个，每天工作的时候可能都会想到刘鹗，刘鹗在1903年出版的那本《铁云藏鬼》可以说是中国甲骨文研究方面开创性的书籍，也是任为民他们这些甲骨文研究者的必备书籍。
除了任为民之外，另外一位最为开心的则是梁启超了。他之所以开心，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自己儿子梁思成开心。
本来梁思成能够拜在庄言门下已经是一桩幸事，没想到如今还有意外之喜，梁思成不但多了一个老师，还多了一个传说级别的师公，这些梁思成的前途是彻底无忧了。
其实王立健心中的疑惑还是很大的，因为在这件事情上他比别人要知道更多的东西。
还记得那次去辜鸿名家去找辜鸿名为庄言的书做翻译的时候，那时候正好碰到刘鹗在，那时的刘鹗可对庄言表现得一点都不知道，就像是个陌生人一样。
也是因为这事，所以当时房间有那个传闻的时候，王立健是第一个不信的，而如今庄言说刘鹗就是他老师的时候，他也是最为惊讶的，因为这事跟他掌握得信息完全不一样啊。
王立健没有怀疑庄言是跟他们说谎，这个谎言太好拆穿了，过两天刘鹗就要来，是真的是假的那时候自然就清楚了。
所以王立健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刘鹗之前还表现得不认识庄言，现在又变成了庄言的老师。
王立健在想，等到跟庄言独处的时候，再好好问问他这件事情。
……
在任为民家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了，庄言吃过饭没有待太久就走了。
任为民送了两步就回去了，任一莲则是继续送了出来。
马寅初扭过头看着过着大衣出来的任一莲调笑道：“一莲你也不用这么客气，送到门口就得了，难道你还想把我们送回家？”
“你倒是想得美，人家要送的可不是你。”于海在旁边凑趣道。
被两人这么打趣，任一莲小脸一红，不过倒也没有怯缩，毕竟跟马寅初他们也一起吃过几次饭，都相熟了，也不在乎这点玩笑了。
或者说，如今的任一莲，已经渐渐开始放开心怀，愿意向别人展示自己对庄言的心意。
庄言不傻，当然也能感受到一些，他看着任一莲裹着大衣瑟瑟发抖，柔声道：“你回去吧，我们自己回家就行了，到了我给你报个平安。”
任一莲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庄言，随后点头道：“那好，你们回去吧。”
也只能这样，难道真把庄言给送回去？
“就是，你赶快回去吧，再不回去，你爸还以为你被我们拐走了呢。”于海笑道。
“老于你也太不着调了，小心老任听到饶你不了。”
“嘿嘿，要找也不是找我，总不是我拐了他的闺女吧。”
……
两人说话间，任一莲已经扭头跑掉了。
马寅初耸了耸肩膀看着于海他们，“得，小姑娘给你们气走了吧。你们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眼力见也没有，这时候还不赶紧在前面走着，还赖在后面干什么，人家年轻哪有空间发挥了。”
于海则是撇了撇嘴，“别光说我们，刚才可是你先挑的话茬，你可不要贼喊捉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