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王小七出去答话
王化戢径直走到王辇前一站,望向一旁和楚近南,只见他一如当年,像是一头自远古走来的凶兽,静立,坚毅而久经风霜的青黑脸,目视八诸侯军阵,形如一随时出鞘的利剑,若其剑锋出,真不知二十年后,这锋芒将又如何!?只是这二十年他又去哪里?可眼下这一切久别想知的消息,只好是暂时放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左边彭仲成一马当先在军前独立,那马仿佛还是二十年前的那马,对方战鼓已响,而它依旧双眼时睁时闭,胖大的肚腹撑得彭仲成双腿极不自然。前蹄不时刨一下地上的雪花,仿佛对这样的战事早已怨倦,战与不战与我这样一匹老马有何干,更这隆阳城外,我不时便在此溜达,平川百里,我一蹄之下便过,一种悠闲与适意尽显。
每一次,只要骑在这马上,走向战阵。幼稚时的过去,就会电光火石的闪现,总与现实交替,如在让自己去发现什么一样?!彭氏男丁,三岁就得由家中选择一个商号掌柜,独自带着远离彭氏家族,独自生活,至止有能力回到族中。为何要这样背离父母,一主一仆远离家族,从两个结果,也许可以推测当初彭氏先祖的用意,一就是这个伴随回到族中的掌柜,将会得到彭氏家族无限的援助,让他也独立成为一个豪门,若是一切顺利,就能像彭氏一样,成为世家。幼时离家的彭氏男丁,十八岁前,若不能扛千斤石碾,从家祠堂前石坊走到家祠堂前,就终一生不得回归彭氏家族,把名字记入族谱中。
可彭仲成是一个另外,四岁了才从族中随选定掌柜一同离家,这是从老掌柜口中得知的,可这是老掌柜的猜测,在彭仲成要回归族中的当夜对彭仲成说出,这是一个他两人间的秘密,至今,彭仲成也未在族中问出答案。而自己所乘这马,就是老掌柜别时送的,老掌柜只说这叫‘青斑’,意这马至速极时,只见一青斑,青鬃白色梅花斑的马,已是彭仲成一友,这些年,只有在要两军对阵时,彭仲成才会骑上它。
彭仲成这些年,在彭氏族中已由初时立门鼎柱变成被驱出族中之人,像他本就不是彭氏家族之人一样。十二岁时,彭仲成扛碾入祠堂,合族之中无不惊奇,十八岁与王静安成友,出入王宫如回彭家,而王静安也当彭家大院是自己太子府,往来不忌。而彭仲成少时随老掌柜习练,少年时在族中学习家传,而青年时得王化戢传授,至得成年,在同人中几无对手。每一次想到之里,时光如绸一样的滑动,像在春风里摇摆的柳丝,在光色里晃动,在温暖的适意里飘拂,是青春的一种无意,是人生的遭,刚入行做学徒的彭仲成就遇上闲游的王静安,一次相遇就绑定了一生!
再看彭仲成,头上金盔,身上锁子甲,红色的战袍在身后时起时落,一张脸全被护脸罩掩住,一双眼睛死盯前方,手抚腰间剑把,黄色的剑穗随风飘动。一支长枪插于马侧地上,枪头上的红缨,一簇鲜红雪中绽放。这一人一骥一枪全静如石化。其身后三千甲士,尽骑黑驹,全黑甲,唯其银光护心镜一圆白色在心间。全护脸护手,一身上下全护于金属中,只是一双大眼睛在风雪中穿透着冷漠,眼中应早是空无一物,唯彭仲成一声令下方有止行。这三千甲士仿佛可横扫天下,在王化戢心中,他总愿意这样去想这支军队,近二十年他们却实是在做这样的事,只要王静安敢下去攻击八诸侯的令,彭仲成就敢去向任意诸侯进攻。
彭仲成就是这样去训练他这支队伍,强弱不论,险恶无视,心中只有命令,眼里只有敌人!就他自己本人,已是早做死志,纵是死,也是天统王朝的大将军,只折不辱,做为武将之首,却也是天朝武之军魂,就天下之军人也都敬其军志之魂魄勇武,果坚刚毅,天下之将无不畏其每战必是死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些都是这将军心中太多的悲凉所致,他自执掌武首之日起,他心中就知,他安定不了这天下,终一日马革裹尸,方不辜负自己做为三军之首的荣誉,也方能回报王氏二两代人对自己的信任与厚待。
而此时彭仲成心中的愤怒与悲凉恐王化戢也无法体味。自八诸侯传檄至,彭仲成只有一句话‘敌至,我当出城一战。’就王化戢问他时,也只多一句‘我为大将军,敌至,我当出城一战。’其意之明,其志之坚,其心之死,应已是至极。王化戢正目视,心自也为其感,自伤不已,可终也只得一忍,毕竟这也是你的命,生而如此,你必去经受!
王化戢后牙一咬,闭目,轻扭回头。又望向一路与自己出城的沈君逸,身后四护卫,还有一个,站在这数万军汉中唯一的女性。这样的站队,是立场的誓言,是敌是友的决择,同样也是一种生与死的选择。沈君逸的四个护卫无法选择,他的乳娘可能也不能去做出选择,因为这选择是,在万千人前彰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与王化戢是什么样的关系,同时也是用无言去说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此势此情之下,作为沈君逸的一个‘乳娘’她能做什么样的选择呢?可沈君逸却是没有这多的烦恼,我沈君逸千金散尽都敢与你王化戢一笑而过,更何况是这空手一行,若是生与死,那不就是静与动之别,我只在乎的只是我心如何想,想如何我就如何,这才是我沈君逸。千金散尽不复来,纵使王孙难入眼!望着沈君逸,心中略有平静,这样的人,与人无争,与势无争,但求心中一畅达,不惜千金东水去!天是它的天,与我何干,地是它的地,与我何求。人生中有这样一友,我王化戢夫复何求!一时,王化戢心有壮志,不由大喝一声:
“王小七,出阵答话去!”
第32章 王小七
只见王小七,小碎步狂奔而来,一手牵着那黄骠马,一手平抬于腰,不停摆动,而那骥黄骠显得比王小七自如得多,大头高昂,长尾直立,不时就往一下甩,而脖上鬃毛,根根炸起,如欲四射,若是缰绳不被王小七牵着,欲前而踩踏着它的主人,早就先于他身前,只好不时一昂抬大头,一甩,拉直马缰绳,欲意,放开,我会行!这马像是未经战事,未闻战鼓,而我生而就归属于这里,在这里我才有自己的位置,连营一蹄过,三军尽足下!看着王小七这个样子,王化戢不由想起当时,在隆阳门处遇见王小七的父亲,王五一,他为何叫这名,王化戢自是想知,可他却是不说,只说是家中长辈赐名,也就未加多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那日王五一,一身破衣烂裳,多处结节连扣,方不至长袍分离!王化戢一生也未见过如此身服的穷人,又见本是一修过一些功法之人,只是入了岐途,自伤了身体,现已在康复,只是还要一些时日罢了。王化戢便让隆阳门守门小校给他一身军服,让他世代传袭。这样的事对于王化戢来说本是一小事,可不曾想到,这还来一还缘之人!想到这里不由向一侧的九禅望着去,九禅也仿佛会意,双手一合十,二目一闭,嘴唇扭用两下,其意只有王化戢才能明白得了。
王化戢看着这一人一马,心中不由暗自生奇,先时我老眼晕花了,还是先时心神不宁,还是王小七有所节制,一切都是他有意伪装?可此时见这一人一马这笨中不拙的举动,只是未经历大的场面,心慌而已,从未经历,无法去知道事情的条理罢了,可一想自昨晨入宫,信鼠自宫中窜出,这一切本在事情发展的情理中,应是合情合理,可至王小七从门洞走出,王化戢心中好还未想好如何去对待他们,是当今之势下,是恶是善仿佛都不是都已不重要了,无论是这王小七是不是真如他所说,也就当他是真又何妨!:
“我封你武勇卫,今阵前先锋,出去答话,若遇其先锋,先折其锐,能否!?”
王化戢双手信负身后,昂立雪地,风起时,衣袍随风而后,雪来时,眼如剑芒,隐有华光出,一时与先前时大异,如有神助,气有吞山河之势。
王小七手中马缰绳一放,单膝一跪,左手成拳拍胸,右手掌开,高高举起,掌心斜对苍天:
“若王叔把这八千里云追月赐与小人,刀山火海我往。只要不逢八诸侯,必不坏了王叔声威。”
王化戢听到了这里,不由重新审视那匹黄骠马。只见此时脱缰的黄骠,长大的方头,向天嘶鸣,由于口中有嚼链,那铁嚼链束缚于口中,使其嘴不能尽张开,让那向天的嘶吼裂撕力无穷而又低沉,双前蹄交错着,踏刨雪地,如正要发力狂奔。其形其势,如映王小七能战的也想战的诉求。这时王化戢才看清那马四蹄后跟处有一肉球,若不细察,极难发现。一言誉之,云追月,月逐云,指的就是四蹄间那四个肉瘤,一切就因那四个肉垫似的肉瘤,在每一次踏地间都会多减去些震动的肉垫,这也成又一次起抬时的助力,故常马起跃间总是有两足落地,而足行间,是左前而右随,就是奔行中,抬起在半空中的双足,也是有前有后,而四蹄的运动,全在于腰部骨胳与肌肉传递动力,而一但上面再有一人,那就是一种重压,而这一种重压并不一定契合与协调,那马在奔行中就会受到干绕。而这云追月却能做到一足踏地,三足行空,三足行空本为天马,王化戢这些年也只见过,家传那紫河飞车那一群传说中的天驹,方有其能,余下,就是马踏飞燕那一类想像而出的化神的塑像。再望一眼王小七,宽大的的绵制卒服,一圆卷边兵帽,大圆包子绵鞋,破了二个洞,身高也就几与自己等高,心中不由又自暗叹‘我又看错啦!’心里想着,脚下信自渡了几步,一回身,往一旗手手中明黄龙旗一指:
“披上它,我王朝龙旗,非武勇卫不能持,执此旗者,人倒旗倒,去罢,那马本就是你家之驹,它也恋你与它相伴,它必助你,若能回来,我王化戢欠你一份义勇,回去告诉你父亲,他从不欠我什么,我欠你家一份义。”
王小七听这几言,不由双膝一并,跪于雪地上,站起时,王化戢把那龙旗权当战袍,披系在王小七肩颈上。王小七起步要转身时,只听王静安身礼乐起,司礼监少司,双手持抱玉璋护板,越众而出,身后众随侍抬供桌供案,一列而出,礼桌礼案摆好,五供祭上。
王化戢一看,礼司此祭为征祭,不是御战而祭,心中不解可也不想去解,司礼司三司尽出,特别是那太师,是王化戢一生中最不愿意相往之人,一生只说礼,以礼服人,天下无不服之,以礼待之,人还礼敬之,以礼自守之,天下礼行,天下礼行,人情事故莫不以礼行。这天下礼为先,一礼就让王化戢见而远之。
这司礼监监正张正,最是方正不过,眼中只有一礼,除此莫其与道,道之必不理,合家之人凡一言一行,皆得尊一礼,无礼不食,无礼不行,就与结发之妻上床也得依礼而为,而府中仆从,尽皆严守礼法,日久,仆从不堪其苦,想法逃离府中,而府中奴隶,在行动坐卧走皆循一礼的教化下,皆有生不如死之感,先有一人自杀未遂,以至手残,张监正以这样的人还留府中劳役,不合于礼,便资其立家,还其自由,让其出府。有此先列,一夜之间,合府中四十余奴隶全部自残,张监正自也依礼而为,尽还四十余奴隶自由,为助其安家,耗尽半数家资,此事一出,天下人尽服于他的礼,从此敬而避之!今更是未战礼先行,王化戢也只也由他们去了。
第33章 先锋王小七
案桌上三柱母指粗的红香燃起,焚祭词,献五谷,向天敬酒,向地敬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两军阵十数万人全静立,静立是因为他们双方的将帅都静立不动,无论是那一方的将帅都不敢善动,因这鼓未曾三通,这是礼,更是规,若谁不按规矩行事,就有失信之嫌,若谁善自轻动这样的行为,就是违被礼典,在这个礼与德治天下的时代,就是有纠分公堂决断,也是先把德和礼论辩清楚,再说法与权的事。这一切都源于有国以来,是以家天下而立国,那一切就以家规家训为立国之本。这里演变的过程,简单而清楚,小家成大部族,大部族又肩并融合,可权力的核心,依旧是一家一人,随之而后,部众多了,开始筑城防御,便是城市的国家,可无论这发展是如何一个进程,家都是其中重要的核心,而这其中重要的因素就是权力,绝对的权力就是绝对的一切,权力自身有一种是希望,而另一种是需求,希望有权力很容易讲清楚,有可能得到权力的人才会去希望,权力太高,不是谁都会去希望!而需求就复杂而零碎得多,需要一部分权力能为自已使用,需要权力来保护自已!可如何去分配这些权力?既然是家天下,就按家中的一切来处理,可这样又说不过去,得有一说法,那就是最好的东西,礼,可只有礼也空泛而无力,又加上德,有品德有道德才合乎于天地循环的道!而源于这一切的是家,家中讲的是礼而不是理,礼要用一些行为与形式表现出来,那才有仪式感!这样的仪式传续下来,就成了规制,作为将帅是谁也背负不起,去破坏这些规制的行为,因为要承担的是道德的审判,道德是无力也空泛又富于弹性的,可当它有力的行动起来,却又是无坚不摧的。道德是一种附从,当多数人遵守一种道德,那这样的道德就是强有力的武器!可是如果严守它的只是极其少的人,那这样的道德就将是一种奢侈品,一种美好的仰望。在王氏这个王朝还依旧有力的时候,礼与德,依旧是一种森严的规则,大多数人依旧尊守它,它的力量还超越在人们的心里底线之上。
尽管如王化戢都知,这礼与德已经是将要死去的圣物,将不会再像一些宗教一样,在组织的维护下得以壮大而长存。因为这个时代个人的能力已能很快就得到提升,个人能力的提升,让他内心的各种**也开始膨胀。王氏家族原有的一切已经不能维持现状,更为糟糕的事是王氏自己的事情,王氏自己一族,若不再修养生息,与这时代一同前进,那王氏一族将有灭族之灾!
恰此时,天地安静,只是灰朦朦的天空,翻卷着寒流,大地无雪,是因此时正午间,一天中阳至极时,待得过了此时,阳极而转阴,雪就该来了,那时来的雪才是一天中最大的。少礼司开始献祭文,双手握好祭文:
“天地始,礼自成,四季信,天遵礼。”
王化戢一听这四季信,一年四季那有不按时而至,应时而发之,这与礼有何干,春夏秋冬不就那样,该来就来,说什么礼不礼,正心中暗自欲笑。一声梵音起,般若波密问天经,在众僧口中响起,一时梵音大做,如四海潮音,少司口中清越高亢的祭词有伴:
“地有礼,物乃生,物遵礼,繁衍今。”
少司诵的字正腔圆,三步一拜,五步一礼,又诵一节。唯丰九修一众书生此时无声,无声是这少司之礼他们也得去尊,可能当初制这些礼制也有他们一份。
当众僧人吟唱至高处,少司监也祭诵完,焚其表,跪于香案前,伏首叩拜时。八诸侯一众军士全望向高空之中,一束明光自空中破云而出,正照在两军中间那祭案之上,这一束阳光,是近二月来的第一束光亮,也仿佛是天人感应,一时其华彩光艳无比,其灿至耀,其光至黄,映照着雪,雪映着光,一时就王化戢也心自亢奋:
“击鼓,王小七上马,敌前叫阵。”
王小七不待鼓响,一转身形,脚下一飘,身自跃起,人如惊鸿,平行于地,手一搭上马鞍桥上,双腿一字平伸,三指一扣鞍桥,马以后移半个身体,当人正与马鞍合位时,手正好把握住铜制鞍桥,手自用力控制住身体,轻与马鞍合位,身体趋前前,左手一抄,马缰以至手中,回身正位,手中马缰绳一往右带,双腿一夹马腹,那马就一扭大头,四蹄地下一踏实,马身也转了过去,正对八诸侯军阵,双足往马镫子里一伸,人与马就合为一体,行走转向马与人都化为一个意志,只需用足或是身体的扭动,双腿夹向马腹的力道,马就知道自己应往何处去。王小七在马背上,把旗的两角一斜肩膀一系紧,身形一伏,再一起,旗布已在风中飘动而起,当王小七立起身时,内心中已没有勇往这样的词句来形容,只是气与血在往头上涌动,让额头边的血管开始暴突,这就是力量。
一声鼓,王小七马已奔出丈余。
这一鼓声,八诸侯自晨起时就盼起这一声鼓响,这鼓声仿佛是他们撕去头上那诸侯的王冠,那是他们的耻辱,不得自由的根源,更是这些年隆阳城繁华而他们势弱的原罪,这鼓就是他们击碎这一切的切始。
这一声鼓声,震天动地,王化戢身后众人全往前动了一下,如欲前行势力,万余人马这一瞬的前趋,同时同一的一个动作,让身前地上的雪扑一下前往前翻卷,如助王小七出阵之势。
王小七这时双足踏实马镫,人得借力处,身在鞍上,几个起伏,这起伏间,人借马力,马借人势,如雪中一线,正这间,二声鼓起。这二声豉起则两军列阵,做好准备,只待三声,就是出阵开进攻。
第34章 三通鼓未起时
这三声鼓,必是一通,敲击响,响得惊天动地,山摇地动,敲击透,震奋起士卒的斗气,让战意与斗志全起,不畏惧生死,勇往争前,前有将在冲,后有士卒随,鼓在鼓劲,鼓在鼓舞士威,声势震则力不竭,在你手中长刀斩我长矛,你的胳膊撞我胸膛,我的足踢在你的近战与肉搏中,血肉时时飞溅,脸上眼中时有血飞来,这样的战斗一人一力不能起到多大的做为,要的是群体的勇往,不畏生死的无惧,以绝对的士气方能起胜,自远古无铁制兵器起时,多有以少胜多的战列,多是将不惜命,士不畏命,而将为不败不死的战神,则多出英武不败的军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此时王小七就需要这身后的力量,这种力量的无穷能最大程度的激发他的潜能。这好比一个创业的勇者,再坚强的勇武,也有泄力时,而这时最能让他前行的就是身后的鼓励,因这鼓励里是有爱,有期望,也有担心与关怀,这种力量是无穷尽与无私的,因其至纯方有生命力。如果生命是一朵小花,那这花开的时节,就得有阳光雨露,在一种生机的催发中得以绽放。
当一种被信任化做力量,这两心许就超越了人与人之间,那一层最近却又是最远的距离。王化戢与王小七从不相识,王化戢对王小七来说只是一个传说,高高在上而又遥不可及,今却是给了自己一个荣光,这就是一种莫大的信任。信任是两心知也不知就以心许,以身托的可将一切去为之不惜,可这信任是两心间的一种纽系,更有两者间身份与位置的不同,而这信任有不对等处,可这也在两心知间都知的一种默契!阳光雨露与植物间本无相干,可植物与它们有一种信任,这一种信任本是依赖,可终而化做至纯的信任,一株向阳花,花开总向阳,这是一种生命的契机,虽无言,却已是尽言中!王小五当年命系一线时,而王化戢轻一行为,让王小五就此活命,并让家中有了传宗接代,在维系完这家传大事后,他自是心有所念,自己两子,得有一子替自己去还了王化戢的恩德,于是在王小七自小的心中,就种下了王化戢这一颗神一样的种子。当王小七第一次见到王化戢,几句话自己就成了先锋。在王小七的心中,这一种感激之情,犹似当年自己的父亲遇上王化戢时一样的心情。唯其不同,今天这诸多复乱的心情中,多了一种信任。生命本就是力量,可在组成这力量里面,不止是活的生机,在这活的生机里,有超越这生命的力量的一些信念,支撑着生命前行,当生命是承载一种信念前行,那生命就有了超越。
此一间的王小七生命是一种闪光,一种全所未有的升华,进入了忘我无我之境,有的只是一种力量,这一种全所未有过的专注与忘我,让力与神思有了超越,身心所有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冲入八诸侯大营,再回来,回到王化戢身前,这将是王小七所有的一切,在此时!
这第二声敲鼓,也一下击在八诸侯一方所有将士心中。因这第二声鼓应是八诸侯一方先响,把二声鼓响做两通,直接就有先锋冲出,阵前对话,这对话就是我们如何战,可因双这战事终是以下犯上,臣伐君,这名不正,言不顺,就是不义,不义为理屈,更有昨夜半夜听经,半夜听道,神还未全归五腹六,今晨至此时都在遭受着隆阳城中心灵上的震撼。此时一驹飞出,披龙旗前来叫阵。
一骑奔出,就往连营大门冲,不在两军阵子中间立马,一切事起忽然,皆是王小七不知规矩所至,一脑子莫折了王叔威仪之言,自当是先冲入敌营,大杀一阵,返身回来,王化戢身前一回令,自己这先锋就是做这一件事的。
王小七这一驹绝尘去,倒是也真有来无影,去无踪之势。王小七本就畏其八诸侯天下闻名,不敢去正憾其锋,正向而去,一斜马身,至半而斜向而去,一团黄云似,王小七就往军阵侧边向冲去,一列列战车,正各做准备,静待第二通鼓时,一驹飞至,马上之人都未看清,马以到近前,只一伸手,就能抓住马缰,可那马大头一昂,足踏雪地,直脖挺腰,一跃而起,四蹄腾空,王小七也正这时双腿夹紧马腹,反手一掌,一股劲气往地上打去,借此反震的推力,那马如生双翼,似顺江之舟,帆得风鼓,真一叶轻舟似也而去。王小七一手抓紧鞍桥,那马鞍山本是两条生牛皮带扣于马腹,王小七这带鞍上提,更如火借风势力,风就火力,一越四层战车。
这一瞬两军阵一片安静,能看清王小七独骑闯营者,全都呆立,战也不战,话也不答,只往阵中冲,一身尽笼罩在那一面明黄龙旗下,不见其人只有一马如风。
八诸侯这恼就不在话下,而王化戢则是畅而大笑,一扫几日烦闷,这笑声如金石穿着空,声裂九霄,那边王小七听到这笑声,心中更为兴奋。在呼一声:
“云追月,这一次我俩得不得活就看你的了。”
王小七这勇武之举本为形势所迫所至,万军之中提名叫号,本就是做为一个士卒之荣耀,此荣光后又有一份报恩的心态,使王小七以勇无的心态前行,心无旁物,志得其专,又因其事出众人意外,方成王小七今日壮举。
一旋风似,冲至八诸侯连营大门前,营门一旁立有两面大旗,‘重立君,安天下’,这王小七奔到那‘重立君’的旗下,自马上跃飞而起,飞身向旗杆上半,一掌起,那碗粗的木柱应掌而折,一手接过时,云追月以转过头来,又正对八诸侯密密码码的军士,此时,多数人才转过身体,望着王小七。
第35章 王小七折旗而归
王小七双手挽抱住那半截旗杆,单足踩在马鞍上,两丈余长的大旗杆顺于马上,大红的旗布马前飘扬,身上披着明黄的黄绸布旗,一红一黄,两面彩缎一上一下,把一人一马尽掩于其中,置身于此地,速返是不需去考虑的问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王小七向天一吼,他也不能不吼一声,独身一人置于万军重围中,进是进来了,这出去,怕是难出去了,可无论如何也得出去,就这一根断了的旗杆定够自己死八回。可这间不容缓的电光火石间,王小七是想不出这些,只有一个心思,回去,回去,其实就回去这一个想法,他也没有,这一切,就先时冲入敌军大阵就有的一个完整行动,冲进冲出!只是折旗而归,是见旗上大字有怒而生的一举,一切都是跃上马背那一刻就都在脑海里:
“云追月,冲!”
王小七大旗杆翻卷,黄骠四蹄全放开,身上每一块肌肉爆发出,那只有野兽才独有的力量,这一刻,黄骠身上那先祖时代才有的,马在万兽中存活下来的野性!瞬间呼醒了,更如一匹头马领着马群奔踏于野,前面是狼,前面是虎,也要用蹄去踏碎,去踢开!用生命,用铁蹄,更是用肌肉,燃烧着它的鲜血,前方只是一条路,眼中不再有物,心中只有一起个与它奔跑的主人,也是它这一生中的朋友,此时,这个朋友传递给它要冲出去!从它背上这朋友撕裂天地的吼声中,听到了这个朋友从未有过的亢奋与惊惧,这惊惧,此时也是力量,而亢奋则已不重要,那只是一种感知与体验!马在千万年前,是如何在万千把它当食物的眼中活了过来,尽管这源于生命的本能,可若仅以这生命的本能,马也活到如今,早就灭绝了!生命是源于生命的自我生存的基因与传承,更有超越与自我突破,还有一些变异,一种素食动物,要得活下去,其有多坚难,它的生命有多脆弱?当它的四蹄有力的站在这大地上,而夜时,睡眠中,它的四蹄,也依旧立于这天地间,它准备就是让自己逃过那些当它是食物的巨口,若有一日,它的四蹄不能再支撑他的身体,它卧下了,那它的生命必以是到了尽头!
源自先祖的血液,此时化做一声长嘶,黄驹终于现出了自我的生命真状态。上下牙齿一合,口中的铁链,在一张合间碎断,头一甩,缰绳与笼头一下就飞离了自己。
王小七身一飘,坐于鞍上,双足伸入马镫时,黄骠头斜向天,脖颈一伸直,一声嘶鸣。王小七知道它这朋友将会是什么样的奔跑。云追月那长而多的马尾一立,王小七此时从腿上感觉到,马儿腰腹间传来拉动的肌肉与经腱的抻动,血脉的喷张,马尾向下一甩,四足如在风中,大地只是它欢快时抚摸的,一种有质地的物质,借它而传递一种真实的存在,告诉人们它还是一匹马,它的四蹄还未离开大地,这时黄骠四足跟处那肉瘤红如星斑,而蹄跟处一撮飘浮不定的鬃黄色的毛,让那红色星斑时隐时现。
天静了,地也静了,天统朝的隆阳城下,隆阳城上,无数名双眼睛,全盯在王小七身上,而那云追月的一起一伏全在一双双眼睛里,而那四蹄的狂奔,如踏实在每一个人的心上。高高飘扬的红色断旗,此时已不再是八诸侯征伐的号旗,此时已是八人心中的一块红色烙印。而王小七身前身后的那一个斗大的卒字,更像是八个诸侯心中藏得最紧秘的耻辱布,今又被王小七给揭了出来,而又一上给蒙在脸上,一阵乱棒似的打击,打在八诸侯的心上,一个小卒,不按规矩就来,一驹绝尘,无人能阻!当多年以后,已是王闯的王小七与彭家少爷一起谈起这一段往事,只是指了一指在草地上自由行走的黄骠,讲诉着王化戢王叔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却是无法说清王化戢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唯一能说的就是,王化戢是理想国的国主,他的理想国在建设中,他教我的只有理想二字,可这理想是我的痛苦,我无法像他一样在理想里欢愉,在理想里自在!我在他让我相信的理想里就是痛苦,理想国的理想在哪里?眼前是不时甩一下尾巴,才是他最真实的理想,当它面对八诸侯的大军时,它才是他最信任的理想!
八诸侯一方也是呆住了,这世上有好马,昨天就来了四匹白色的,今天这黄色的似乎虽逊于那四匹白色的,是只因那叫紫河飞车,那叫天驹,太有名了,不飞起来就太让人失望,而这黄驹,难道又是一传说中的神马,可谁也未曾听说,来去如风,今又要到了眼。而这一切在八诸侯眼中,王小七身前身后一个斗大的卒字,若他们中任何一人出手,就能当场格杀这样一个小卒,可若真是出手,这又是对对身份的污染,自降身份与其敌,会让天下人取笑,不智又不利自己,于是八个大诸侯相互望都不望一眼,各人都在心想,这样的小事,自会有人去处理,就这一心态,将帅们自持身份,不愿出手阻拦,小兵们纵不畏其勇,也反应不过不结阵,黄光一闪,就到了八诸侯身前,这本不是王小七心愿意,他也不想从这军阵最强处闯出,实是来去太急,王小七只在马身上做了两个动作,叫吼了一声,一个与马的沟通肢体言语也还未发出,马就折回起奔,这奔势太猛,王小七双足才入马镫,就以是冲到八诸侯身前。
这黄骠可不识得八大诸侯,它只知道两点间直线才是最近的距离,而它的归宿在哪里,哪里才是它的队伍,它就往那里去,这是它的本能,他无需智慧,智慧是王小七的事,王小七不着指令,就是默许,而此时此地总有不安全的气味在散发,这些不安的氛围让云追月更是发足狂奔。用尾巴去拔弄风中的雪花!用足蹄去抚摸空气!乌黑的一双大眼睛里,世界只有它自己,而四足才是生命的所在,头是船舵,而尾就是风帆,轻快了,身体进入一种虚化,犹是这一瞬,一匹马以不是马的超越,一匹马它还是马!
第36章 王小七的黄骠
这场中的形势,双方多人一眼就明析,纵无功力高于王小七者出手擒拿,只要三二者与其匹敌者前去阻拦住马的行途,不需去直挡其锋,一袭一绕一击就成,最下策,盾阵一结,当道一站,只需一两次的阻挡,王小七锋锐尽失,马力不续,王小七在这万军之中,尽如笼中的小白兔,想咬人都只是被戏弄而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也许就是这太多的容易,让事情就变成不容易。
八个诸侯中,无论是谁,只需出手一式半招,王小七多是人亡马死,像移山填海那样的勇者,两人齐出,一拦一击,立马也是人伤马亡,纵王小七有几分能为,最不济,将也是落马,王小七人马分开,只需阵前几个绑缚手前去捉拿,多能擒住。可面对掠阵一小卒,强者与身份高于他的人,在这双方对阵时,多不会自隆自份去与一个兵头都不是的记较,胜之不武,这是一种规矩,更是一种品德与道意,就是长街地痞也讲一个,是群殴还是单挑!这诸多巧合,就给了王小七一个唯一得活的机会,这种机会对每一个人来说,如人生中的创业,意外,与人交往,其实都是一瞬间结定了,当然这一瞬间你可能准备了多少年,也可能是一刹那间,这就与性格、个人气质、平素的努力与学习相关,一刹就是一生!
王小七自领王化戢令起,就注定了今天的一场风光,在数十万人的眼前,自此天下扬名,却是少有人知晓,他之所以有今日,全靠这马力。
“云追月,冲。”
再一声出,王小七手中半支大旗,朝向八诸侯就射去,黄骠因王小七这一用力,急速缓了半分,八诸侯战阵中心所在,所有将佐尽聚于此,八个诸侯看也不看王小七,可手下所有将帅都以为他们的部下能擒下王小七,只要不让王小七冲近他们的八个侯爷就是他们该做之事。可不料王小七一旗掷出,直起八诸侯。
那武威侯的两个先锋,移山与填海见这样一个小卒竟敢来此送死,起步就奔,可刚抬一步,回头,见近百的将佐全看着他俩,只是看,却是无一人有欲动手之意,竟一时不解其意,又回头望一眼以将至近前的小卒,一时更迷糊了,又想再回头看一眼众将佐,因何不动,欲回未回时,在觉前方破风声起,二人不想都知道是是一个什么东西,可这想回头明白为什么的心思更重了,一个小卒能把他二人如何?只回手向那大旗拍去,回头望向众人,更加不解其意?就这一回头间,除八诸侯能留下王小七的机会,就这样过去了。对于八诸侯来说,旗已折去,把王小七纵是碎尸万段也没有意义,还落下一个以强凌弱,自失了身份,失了身份,这才是这一片天地间最大的一件事。
王小七就这一刹那间,低头,弯腰,双手拍向马的前双胛上,身形往左一扭,那马知其意,而王小七也尽最大努力与马契合,那黄骠仿佛也只知,这有可能是它这一生中最后一次的飞越,若在半空低了一些,那些士卒手中长矛只一举,它那肚子就撞向那矛头,这是有生灵的动物的本能,无关乎其它,全是一种生存的本能,前方是刀山枪林,地下是钻不进去,只有天空,天空才是它和他唯一的去路,在速度以至极处停是停不下来了,一双巨大的黑色眼睛一闭,前蹄一抬,王小七身上披着的黄旗与黄骠与一契合,王小七全身藏于马鞍里,就这一瞬,这马不再是地上的生灵,它有了翅翼,这翅翼就是身上的龙旗,它也超越了它自己力之所限,当它身在半空时,足下也有了力,当足在空中,风就是它的大地,空气就是它滑行的轮驱,在空中它自由了,足下是无数的人群,抬头下仰望着它,它能回头四顾,也可去仰望那苍穹,这天空不再是往日的天空,现在它就在其中,不再是那般高高在上。当一双巨大的黑眼珠望着那空中一片片的雪花,在空中静止,那雪花上的冰凌角是那样的美,那样的整齐围圆,在自己眼一闭一睁间,那一片雪花,慢慢的在自己眼中转了半,天地间的广阔与高远才是自己想去走一走的地方,而不是隆阳门下那一根拴马桩!轻轻扭动一上鼻尖,拨开转动的雪片,透过那灰蒙蒙的天空,它看到了那一片尉蓝,蓝如宝石的天空,那样的纯静!
一昂头,脖上的鬃毛直立而起,全身的所有肌肉一崩,尾巴一甩,足蹄踏于那些雪片上,每一足蹄间,以似那大江中顺流下的船桨,有风助,有雪伴,而背上是它的朋友,眼前一切会动的,除了风与雪,其他的都不是他的朋友,而是它的敌人!
在黄骠身上的王小七微一偏头,这风不是往日他在马背上时那风,这风温柔了,不是风再抚摸他,像是风有了形质,他可以去抚摸它,抬头,他掷出的大旗,在移山一挥间,转了向,那大旗追着马与自己而来,前方仪仗刀矛锤击林立,全倒成了黄骠如履江湖的踏脚石,几个飘踏间,黄骠刚得自如,那些足蹄子下的矛林刀墙,尽如风中飘叶,飞足而去,信然荡开,似风过麦田,轻抚一片麦浪。没有欢呼,更来不及吼叫,王化戢前行几步,目光不离王小七,此时,若无强者出手,以是不能留住王小七。王化戢这时心中有了一丝欣然,只是在心中更增强了自己的一丝的信念,‘我信人一百次,纵被骗了九十九次,只要有一次是正确的,那我这九十九次的受骗就为这一次!’。
丰九修,九禅同样越前,注视着场中发展。彭仲成一夹马腹,信马直行,如欲前去接应王小七。王辇上,王静安坐直了身体,双目中无限的火光,那火光尽是眼中的血丝所至,双抽动的下唇,仿佛是在心中说,我去行这一遭,纵死也是一了然与畅快。
第37章 王小七名王闯
隆阳城上万千人没有欢呼,他们的英雄还在敌阵中,还差一步,这一步不是生死,也不是荣辱,是一种胜利,是一种能战胜八诸侯的意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此时只要黄骠一落地,一切就是一个了结!城门一小卒八诸侯都拦不下,还说什么围城!?
八诸侯阵中也没有尖叫与怒吗,八诸侯这一刹各有所思,若今天这事我一人主事,哪里容得一小卒来去自由,而一众从属则全是愧疚,若早出手,必一举将其格杀,哪里有让此时主上受辱的机会。而这一间八诸侯的耻辱已成过去,而这耻辱则是八诸侯以下所有将士的悲哀,俗话,兵对兵,将对将。可这王小七是卒,还又是阵前封的将,他是王化戢的先锋,是王化戢的传令官!此一行后,王小七就成了八诸侯所有将士的敌人,他若不死,八诸侯满营将士将,将无法撕去蒙在他们面上的耻辱布!而八诸侯对于王小七,则希望他好好活着,让他成为自己激励将士的奋起柱!
黄骠轻一落地,身后那半杆大旗也正好飞到身旁,只随手一抓,一团红色就过了来。一催马,黄骠身一微斜,径往王化戢身前而去,尚距半箭,王小七知道自己安全了,一兜马身,黄骠一个旋转小跑,方定住。只见黄骠四蹄还在原地跳踏,两个大鼻孔中一股冷气进,两柱热气出,小耳朵不住转动,唯其长尾,信垂于后。一双大眼睛,不时左右一转,仿佛方才之勇武不曾尽兴,犹再战方尽显其英武彪悍。
王小七把那旗杆往雪地下杵,起手就往旗布上一掌,旗布应手而落,一手抓过,一团收拢,向着八诸侯,一掌击出,寸寸布片如雪飞出。八诸侯大营前两面出征大旗,一,‘安天下’还好好伫立在那里,而另一面,‘重立王’此时以被王小七碎去。
回过头,翻身下马,径往王化戢而去,距离尚远,单膝跪下,扬声:
“王小七回来交令。”
王化戢一脸平静,可城上城下此起彼伏的欢呼,前所未有的高涨,这是标志,掠阵夺旗,这就是胜,是士气,是将胜的前兆。王化戢那幽冷的目光穿过飘零欲停的雪空,前行几步:
“王小七,自今日起这隆阳城门不用你守了,可你今日误我军令,先锋者,两军阵前往来约战,通达主帅意志,可你善闯敌军阵营,非你先锋所司职事,念其过失不损我之锐意,本欲斩你,可折旗掠阵将功代过,这次就饶你,你可知?”
“回王叔,小人不知。”
王小七一听这被责,还是不知错在哪里?这城上城下的欢呼不是正为自己吗?只是伸手往耳上发根处挠,小声喃喃:
王化戢见其只是抓头皮,知其却是不明:
“纵你不曾军前经历过,这听书,听故事,总知道这先锋是做什么,何才是他该去做之事。王小七你听好,两军交锋,若是义战,必讲一理,若为兵战,或说就是战,只计胜负的战,无需先锋,这先锋出也只是探或是试。
今八诸侯围城,一面围而三面开,在情势上就是义战,是以义战而寻兵战,你这先锋出,一为讲理,而为论战,这论战就有,要不要战,战又如何去战,你若先到阵前,得等敌方也出先锋,有一对等的与你答话。
今你一言不出,闯营争旗归,昨日,太子一闯营,今翻你又二闯营,真当是八诸侯无人,天下无人!这只能说是我天朝无人,势以没落,理都不会讲了,天下人前,尽丧我王朝威仪。
自今日起,你不再叫王小七,我赐你一名王闯,那黄骠自今日起属于你,你也属于它!今日罚你,两军阵中间,自画一圈,圈囚三日,你可服罪。”
王小七单膝跪于地听完,这头挠得更欢实,是真的痒了,从心里痒了出来,一下真不知自己是对了还是错了,可是望着王化戢无喜无忧的脸,双眼里漆黑的圆珠一动不用,不明白也只好起身,走到马前解开马鞍,起下马嚼链,卸下马笼头,一堆堆起,掌起转圈,一挥间,雪花飞扬,一道尺许深圈沟就成,自往马鞍上一坐,慢慢的想。
当王化戢指则完王小七,在两军阵中缓行一圈,见敌我双方数万双眼睛注视着自己,一种往昔协理天下时,我当如是的的情怀由然而生,不由提高声音,在两军中间高声说道:
“当年我想之理想的国家,每一个人,都有生活着向好的权力,那怕他和她是女人或是男人,是奴隶或平民,生活与行为都得用规制去保护和制约,贵族当也在其中!
生活不仅是吃与穿,这只是人和野兽都有的本能!我们学会走路与说话了吗!?这只是行为中极其少的一部分。我们在对待身份与权势不一样的人时,用一样的心态了吗?!能一样的去对待吗?!
我没有要求过你们按我的理想去对你们的行为负责,可是,我向你们问过你们的理想国是什么样?
今天,这里许多人并不知道当年我带你们做过这样的事,问出你们的理想国是什么样?让你们记下来,刻塑在行道的路口旁。今天,那些路旁的石碑还在。可你们敢刻在道旁的行为却不是你们真正想要的行为!有些人严格的按照他自己写于路旁的行为自规范自己,却是被当做疯子!而有的人说的是光鲜亮丽,做的却阴暗险恶,可却当做这才是一个正常人。
是那样,我们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说真话做好事,可每个人都可以不说假话做坏事!
理想国的理想在哪里,至少你们每一个人心中都有!有理想国里该有的一些理想!
我把我的理想塔建在天隆峰下。而你们塑在道旁的那些石碑,有些进了猪圈,成了猪槽,那也算是那石碑的理想,猪在吃食时,好也看着他它。有的石碑被搬到河边,村妇们在上面浣衣,好坏那也是那石碑的理想,幸有一村妇识得字,读出一二句,万一读到落款,便知这世间,曾有一群人,想建过理想国!”
第38章 王化戢对话诸侯
理想国的理想!理想国的理想志,是王化戢二十岁开始想用一生去完成的事业,自小闯荡于江湖的王化戢,是用自己的富贵去对应别人的穷困,用自己的处处受敬恭去对应别人的命贱如纸,更如楚近南一家,一方小富豪,一家几十口人,一夜间尽被山匪捉了去!
在与沈君逸斗富的半年多里,看尽无数人间凄楚,一是在王化龙做了这天下之主后,便开始建设这理想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当他知道自己这个天下第一的家族最深处的秘密,他的理想国便倒了一半,当看到自己立于道旁的理想碑,被人砸碎,或是进了猪圈时,一种先救一救我自己的理想不由而生。
可时下,让我先救一救我自己及我一家,这样一个愿望却是成了一种理想。理想是什么!?是对未来的一个不却定的追求,如一个无法预知未来的创业!?
王化戢一翻初心时告白,在两军之间回荡,他像不是在说什么?!只是在与自己做一番做别,做别昨天的自己,把那些属于人的情怀埋去,让一切归于原初,他王化戢生于王氏这个家族,就让他为王氏去理想一回吧!王小七的理想是完成了,年青的生命,自幼就承载就一个理想,简单而明了,一刻间就完成了,此时,无所欲求的走入自己的画地为牢中。
城上城下万众人看这刚归来的英雄,往马屁股上一拍,那马自去,王小七自划一圈,自己入内,马鞍上一坐,就只是望着王化戢。多数人不知这是为什么?军阵最前也不传出欢呼。
八个诸侯在阵前,静静的看看王化戢处理这一切,听完他再一次的理想宣言!他们与王化戢相熟悉,深知王化戢的厉害,人老成精,熟透世事,尽知人心,向无空手回家,只会空手套白狼,专用空手夺白刃,以力较,八诸侯中就二十年前,二三个也无以匹敌,斗智,八个合拢也不是对手。今有胆来,是二十年不见他的影子,今才来试探,可一试就出王化戢,这战无胜算,退不敢轻退,虽有后援,可这后援有多大的战力,谁也没有见识过,纵有其能,可正撼王化戢,可若是畏其勇,不敢战,战又不能一举擒下王化戢与楚近南,逃了其中一人,若这人隐藏其行,以其之能,将是永无宁静。更沈君逸与王化戢一斗数年,虽终败了家,可他这斗,是以一人斗一国,其勇力智,虽败矣胜。今与王化戢一同出城,并肩行,其意自明,这也是一个海底石,捞不起,敲不烂,当年四护卫相随,敢天下行,其家世之隐密也是有着无限令人畏惧。
王化戢双手往身后一负,步履轻盈,独身一人,八诸侯阵前就去。楚近南五尺距相随,不远不近,就这距离,若两人遇险,楚近南才是第一。
玉碎琼花又起,白茫茫,把人的视线都慢慢收拢,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目力已近二十步。再远,这世界就是雪,白,净,像恒古恒古的天地,像婴儿眼中的世界。隆阳城上城下的人看不清他们的王叔,八诸侯多数的军士也看不清。当八诸侯也向前几步,也无人能看清他们的侯爷。世界只有雪。这样的雪,在隆阳城里,又要让九禅与丰九修的弟子们奔忙起。
王化戢一人对着前面八人:
“武威侯、忠义侯、应龙侯、西川侯,督左侯、督右侯。”
王化戢喊一名字前行一步,八个诸侯一列站立自是思不定,八人一拥而上,十个回合,擒不下两人,就是乱战起。可这多年不见,谁知道他如今又是精进到了何种程度?王化戢目光柔和,全无上而下的俯视,也无你来踢我家的大门,我以反侵而拒,理直气壮之愤愤:
“督安侯,申侯,要聚齐你们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拜见王爷。”
八人一同合首低头,弯腰,敬了一个臣下对敬上该有的真诚而虔诚的礼节。王化戢又进三步,距八人只五步这遥,以此距离,八人若是忽然出手,应有一分可能击伤王化戢,可这是二十年前,而不是今天,一切未知而让一切无法按常理行事。又进一步,这距离经超过敌人间应该去保持的距离,进一步就是朋友间的距离,朋友间之所以要一个近而又不能太近的距离,过近生爱昧,远而又生疏远,距离决定关系。王化戢以朋友的距离与八诸侯对话,而不是以兵临城下者与城上者的距离对话,双方距一箭,这才是敌人间该保持的距离。九人间清楚的看到,鼻孔中进出的冷热之气。王化戢目光温和,面上和柔,全无敌人间刀兵相对的残酷与无情:
“八诸侯与我王化戢都是故人,今刀兵相见,我们将如何面对,是动手还是动手?我们间两重身份,一为天朝臣子,二为世交,千年前,我们的父辈一同沐血同进共退,你们的家族,你们的部落为这个王朝死了多少人,我王氏家庙里,供奉着你们的先辈的英灵,我若向你们下手,刀剑相交,是我王氏背负当年盟约,若我与你们老拳相对,妄当年我在朝时,你们对我的敬重,今天你们是要反?是要叛?还是要诛我王氏?”
王化戢此时声音低沉,如只对八诸侯讲诉,更像是兄长在与弟弟们谈心,这些,却如王化戢所说,他们的先辈,是与王氏家族一起掘起来的,也是同王氏家族一样。而在王化戢想建理想国时,愿与不愿意的都参加了王化戢的行动,建了无数的诚信碑、守善碑、德行碑、礼让碑。虽今于王化戢的理想国不再,可当年王化戢亲手格毙无数的奸恶之人中,有一些,就是八诸侯中也不一定下得了决心去对敌,那些毕竟也是豪门世家。可王化戢雷厉风行的强横手段,今天又面对王化戢时,一幕幕又重在脑海中出现。
王化戢在每一个人前走过,说着,楚近南终距五步与王化戢,一手自然下垂,一手负于身后,这一个姿势,是楚近南随时出手的前势。
第39章 对话
楚近南是这一天朝第一奇人,从无一师,学武自通,自王化戢与沈君逸赌救他一家后,自此失踪,二十年不见人,再出现时,紧随王化戢寸步不离,两人一同对敌,形如一人,几天下无敌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楚近南奇,是无人知晓他自少年失踪,中年时再现,这些年去哪里了?更楚近南一现江湖,就以武勇论王化戢也稍逊一筹,楚近南与人动手,从不说话,只以一个手式,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自然下垂,当垂直的手平抬,食指直指将打击者的面门,不屈服,还是依旧以目试之,那,楚近南就直接动手,从不会管对手是谁!这一身绝学又哪里来?有些就王化戢也不知,王化戢也不问。就这样一个,如死神一般的人,站在王化戢身后,让王化戢形如一座山。楚近南是一个迷,家人不知去向,独身一人,只有王化戢一友,太多的迷秘,让人无限的猜测,神秘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当这些神秘无解,就会让人生畏,站在王化戢身后,让王化戢也更加神秘。王化戢又在八人前来回的走了一遍,把众人也看了一遍:
“这些年,我王氏严守当年协定,不与你们结亲,给你们政令自由,你们自守八方,而你们兵过中州,将至城下,毁约在先,犯上在后。我们就刀兵相见吧!”
武威侯踏前一步,头微低,说道:
“王叔此言是理,可是却不是情,不是人之常情。”
“噢,武威侯孙正,你是说情,情理,事情,情况。那当年祭巫们何独要灭我林山部落王氏,而不首攻你们的先祖,我林山部落一夜殇四千余众,全族精锐几灭,我林山一部三千余众转战十余年,你们八家先祖一观看就十年,这就是为什么?这就是情!”
应龙侯前一步:
“王叔,你说的这些在庙堂的壁画里,也在史册里。可眼下是,天下人心向着隆阳城,天下商人尽往隆阳城,家有十万资,隆阳可定居!人心都向隆阳城,可王静安给我们一个什么样的理,什么样的情?”
王化戢轻渡几步,近往应龙侯:
“应龙侯,龙绍成,你是指则我天朝置你们于不顾,一切是我王氏有意所为,可你们尽知,我天统朝军资都不足,彭仲成一人组军,以家资养军,家中不胜其力,无奈而将其驱出家族,这就是天朝的情。”
说到这里,王化戢心中有怨更有愤,可说话的声音更低了,种种现在与过去,面对八诸侯讲理的心情都没有,可要动手,更无那心思,只是他王化戢终是一王,此时代表着天统王朝,代表着王静安!不然早与八诸侯动手快意一次再说,可是时下慢慢低下头,用平和而略低的声音说着:
“天朝五水系,归于隆阳,起于隆阳,天下行商,尽走于水运,利皆留于此,此是钱,隆阳城千年古都,人文中心,天下文匠文星,尽聚于此,天统王不思疏导分流,二十年不出一政令,此是我八诸侯之过?”
“西川侯李应,这到是你们可向隆阳之理处,可也不是拒理力争处,初天下时,历五世,隆阳尽往天下你八处疆域,运钱运物,但有所求,无不应,岁岁加恩,无予复加,若遇天灾,急急援助,而我隆阳有难,你们壁上座观,至后,天朝有危,传诏推委,每思及至,我实不忍,奈族中长辈,多以你们先辈有为国难,又多年守土安疆,曾有忠勇,故而忍之,今犯上而问理,置初始于之初心于何地?置我王氏于何地?置天朝于何地?置天下及天下人于何地?”
说完这些话,王化戢抬头望着天,心有烦,这烦是因事无解,无绪而烦。回头看一眼楚近南,明知这看,只是找一种安定,寻一种温暖,这是一种心与心的互动,只相息者间才有的传递,不能与第三者言。可楚近南平视前方,眼中无物,一副又无人打你,你望着我做什么?无论如何我不都在你身后。这一望着,让王化戢更无绪。
八诸侯的先祖与王氏一家,义结血誓,永不背弃,世世兄弟,血盟在各家庙里刻成石碑。此一次,是八诸侯毁约在先,若王化戢乘此时机,一举灭去八诸侯,那他王化戢的理想国,这一役后,可能就能真的实现。可是王化戢知道,八诸侯纵有反心,可也无这反判之胆。昨夜,丰九修与九禅一试,一切尽都明白。可一想到这些,尽管这天下事自己尽知,一切的根源,是自己,是自己这个家族出事了!天下人的问题,天下人自会去解决,可是王氏自己的问题,王氏以想了几百年的办法,可是却一年比一年更恶化。若是在自己与王静安这两代间把这些宿命给破去,那后代的王氏更无法破去这死亡的轮回!一想到凡入王氏之门的女子,只要是圆了房,必是活不过十年!想到这些,又想起了沈君逸那乳娘,那迷一样神秘的乳娘,与沈君逸独自相处时,犹似平辈相处,而一有外人,两人间又如两辈之人相处!
一想到这里,这一时的恍惚让王化戢陷入无尽的神往又无尽的忧伤。近这几年来,王化戢以是活在梦中,苦苦的寻找解救自己与及族人之法,几入疯狂,而今,这天下众诸侯也不让自己安身。而自己一族的根源,就起于这红山,若无红山祭巫与自己家族之决战,王氏一族也不会妄学那秘法,与红山鱼死网破。可红山祭巫未死尽,而王氏这无穷的灾难却是挥之不去!而与自己家族最是相生相息的道家一宗,今除了钟尘子一人,而余下的一众门徒也是后续无力。
难道王氏就此灭族!这才是王化戢的苦恼,而眼前这些犯上作乱之辈,在王化戢心中无意一些顽童。更有一要紧处,若是王化戢就此一举灭了八诸侯,哪,他王化戢的理想国又在哪里?!他王化戢的义与信又在哪里?!
第40章 我看还是打一场
督左侯督右侯双双前一步,两手一交叠,右手成拳,左手压于右手,弯身一礼,两人这不约而同的默契,没有说什么?可把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站直身:
“王叔,我治下,商号尽把总店建于隆阳,各世家大族尽在隆阳买田置业,在我北方,一人换一牛,可到了隆阳,一人可换三牛,来回二月,就多二牛,我北极天,就不是天朝治下吗?”
“王叔,我治下,茶叶只要一过天江,一担一金,可是若过不了天江,就是粪草,而盐至我朝南门一担一金,而盐在隆阳,五担一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我们因利就去行商,与天下商家争利,若我们不进行兵战而是商战,王叔,你告诉我,这天下又会怎么样?”
两人一连问话,并不是为难王化戢,讲诉的都是实情,天下之物,往往是南有而北无,东产而西用,这车行天下,道远而路难,唯有舟船载重而利通,却又有一难,顺流时利便,可逆流时就得风助,风又不是想有就有,想用人力,那得是道境的有修之人,若想依仗人多,可船就只有那么大,人又站哪里,但若过险滩,就得有人岸上拉纤,这些都是成本!而那些修己至道境者,几乎已经是超脱了人世间,他们的追求已经不是衣食住行,只关心自己修为的精进,寿岁的长短!
王化戢与八诸侯之流,皆是入世间的修者,而佛儒两家本就是以人性之修为修,佛说的是渡人之苦厄,而儒家则是修身齐家治国。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两家是在人世间又超越人世间!这样就不太重视这穷与富的问题。而道家自不用说,一心修一个羽化飞天,那会去管你这人世间苦厄事!可这事是谁管呢?原是有人管,不但管理衣食住行事!还管出生到死后把你埋葬的事,这就是红山祭巫宗。
可自祭巫宗与王氏发生权力之争,祭巫宗就被赶出人群社会,几被灭绝。无数的行业就从中独立出来,自成一家!红山祭巫宗也无力再去管,这人世间的苦难与贫穷与他们自此无关,活下去,强大起来才是红山的大事!
当二个诸侯论辩到这事,王化戢不由转过身,直视二人:
“你两人这一讲倒是有几分理,这是实情。可这也不是你们兵犯我隆阳之理,诸侯之兵禁过中州,此初天下时与诸侯之约。你们既兵民过中州,直进隆阳,必有所持,不打一场,这理可能难静心论说。”
风雪在十人四周旋转,呜吁,像白色的屏幕。八个诸侯一齐前一步,沉静而坚毅,大红的战袍在风中烈烈做响,满天的白色与八簇猩红在一圈里,八个久经战事的军神与两个云淡风清的布衣。寒流在一时的沉默中涌入,几让这圈中一时封冻。王化戢一回身,与楚近南一齐站立,这一站,风雪大做,四野乱卷。城上城下十数万人全卷入风雪中,天威之下,尽显人之微弱与缈小,王小七今以是王闯,早成一个雪馒头,只有两个鼻孔,不时露两道白气,应是不知这里有一人。王化戢扬声:
“千里犯境,不战而归,也对不住你们自己,如何战,你们八人商议,我在这里等。文战武战还是乱战,你们议好,我回去击鼓。”
“王叔。”
八人一口同声。
八诸侯这一声王叔,把九家人种种恩怨情仇一同喊了出来,今虽八诸侯兵越五方郡,过中州,可是各有打算,只是有一点,八人都是相同的,二十年来王都与各方不在有使节往来,幸得二十年来边境还算安宁,偶有小乱,也是各自安抚。可入朝问安,有使入朝,天子不得见,只有慰抚使接应,谕,守境安民,善守至诚,自修其德,德化一方,千秋功业。这五句话,就是天家的一切。这五句话一守二十年,这二十年,守得八诸侯自己都想造自己的反了,更何况是那高高在上,远在中极天隆阳城的王上。八诸侯早各有异心,可那高高在上的王静安还在那里!要想做点什么?!必也先找王静安!可这王静安且是一个二个敢去,不约齐八家,有祸也是八家一起。在人多好办事的从众心态下,几是不约而同,就无心造反,也要去隆阳城问一问这个王上,二十年不理国事,因何?不论国事,这里面还有家事,九家共天下这一家事!一想及各家庙堂里都共有的壁画,不由八人齐往前行了一步。
这一次,王化戢大笑,笑得天地回荡,风雪瞬止。安静的天地,雪晶的世界,空荡荡,白茫茫,一眼天地宽,此时,正午,是一天中最明亮时,只是少了些阳光,少了些生命的绿色。一众士卒抖动一下身体,雪尘乱飞,足下以是没过脚背的雪。王化戢一步踏前:
“今日今时,你们还叫我一声王叔,就这一声王叔,我就让你们一次,三战,若你们能胜两场,一切依你们,可眼下,你八人得允我一事,我才能与你们一战。”
“王叔请讲。”
“天统王在那里,你们前去最后拜一次吧!他虽为王,终也算是你们平辈世交,去罢,这也算是割袍,自此,我王氏与你八家决裂,三战后,败者听从胜者可行?”
八诸侯先是心中有怒,反都反了,还拜什么拜,可后一个‘可行’让八人心中一软又一热,这王叔终是王叔,谦躬里有随合,知礼尽礼,又不失仁义,一如当年执政,非礼不行,无理不动,仁上亲下。一齐向着王化戢就一拜:
“愿意从。”
有王化戢一言,八诸侯自是心安,不惧什么兵不愿诈。王化戢楚近南前,八诸侯后,一齐向王静安这个天统王朝的帝君走去。
王静安一众见王化戢身后八个诸侯紧随,皆以为八诸侯降了。欢呼声连天接地,城上城下如雷动天。八诸侯近了王静安车辇,一齐拜伏,皆扬言高声:
“君上安,臣下拜了。”
又一阵欢呼,这欢呼声中,是对王化戢崇拜登峰的呐喊与狂叫,是对他们的王朝有这样一个王叔至幸的欢腾。当八诸侯起身站定时,四野间应合着八诸侯的动作一片静寂。
第41章 约战
王化戢走至八诸侯前,合手,弯腰就一礼:
“谢八诸侯心存一息相识之气,尚念祖宗先德,当受我王化戢一拜,此后勿怪我王化戢手下不留情,你们也放手来吧!”
八个一齐侧身躬身一礼:
“王叔礼至于此,我们开战罢?一切但听王叔约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好我们都算是礼尽于此,就各尽人事,但听天命吧!既是约战,就得有约有规,若违规者,但我王化戢一息存,就别说我不守规距,我王化戢若是也不守规距,你们怕也不信,我以我王氏一祖起誓,有约必守。”
八个诸侯静静的听着,对王化戢的诚信,倒是二十年前就昭然于天下,只要他在这一战中不死,他自会坚守约规。八人前一步,一口同声:
“敬约,誓守。”
“好,就依古礼,我是约长。”
说到这里,王化戢回头看了一眼楚近南,楚近南木竖泥佛般只眼皮一下,算是在了王化戢目光里的询问。
这约战,是在部族强大后,部族间在冲突不大却又不得不解决时,多用约战,以最有效的方式去解决那些不得不决之事。在茹毛饮血的时代里,个人的勇武就能让他活得久,个人的勇武就能在族中展露头角,王氏一族就是在这样一个时代掘起。而约战,先从仪式,这个仪式原归祭巫持掌,因这祭巫上通天下能入地,凡是神鬼人心事,尽归他们,设供案,摆五供,上香,点蜡,先拜天地,祭四方土地,祭当值神灵,祭日游夜神,天地为证,撒五谷,开始诵祭文,诵约战表,诵毕,焚表焚文,礼毕,烧黄表纸,谢诸神灵。当纸屑焚灰满天,约战双方就可开战。这样庄严的仪式下,谁又不对所得的结果信服。这样的形式,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到王化戢这时代,今隆阳城下这一约战,竟是成了最后的绝唱。至此后,天下间再无这样的约战,纵有,也不再有天地的祭礼,人神也不再证!王化戢哪里曾想得到,这古老的美德,传至王化戢最后一次去终结了他,当王化戢以后也不愿意再用这样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时,他才从他的理想国里走出来,可自此就入了梦,入了他真正的理想国,当上真正的理想国国主!
王化戢看着八诸侯,心里想着,若是以敌人论,这个世间可能也只有这几个人才配与自己约战,此战后,还有谁会与我约战?!望着八个诸侯,一种怒其不争的怒气不由一阵一阵上涌,真想上去几下把他们全都抽死,可若此时真的动了手,他的理想国又在那里!?看着八个诸侯:
“我是约长,古礼约战,约长首战,多不过两人,而应约者,多寡不论,一柱香为期,时过而约长未倒是为胜,时间内约长若有一人随,随者倒或毙,矣为输。一柱香内,应约者可认输。”
王化戢高诵约规约词,形如祭献之敬文,肃穆而装严,声高而词明,声远而宏。仿佛这一诵出前往应战的不是他王化戢,而一千年严守的古礼古法,春秋两季时宗庙里祭天祭地祭祖宗一般,敬而有畏:
“我是约长,就三战论成败,败者依约,降一阶议和战。第二战,龙威将军彭仲成率三千海龙王水军,你们可任出三千与之一战。时长也为一柱香,站立者多一方胜。这第三战就由你们来订,此时可,二战后矣可。这些都是古法古礼,这可好。”
一时间天上片片白雪,密密行行,那些旋转着飞落的雪片,在王化戢悠长古沉的声音里,这是天地与人合,为这最后的约战献礼,如情人第一次相约今生一相温婉一样情怀,也在八诸侯心中升起,能得与王化戢一战,此生虽死犹荣!
一时间,八诸侯更觉不好了,八人心中都对这样的派兵布阵无法应对,王化戢与楚近南同出第一阵,以二人之能,一柱香内纵全营一齐出动,怕也不能将二人围入圈中,那还能打翻其中之一!这约长本是处劣势,得先出两阵,这是明,而应约者随则可有利应对。可王化戢这两太难了些,第一阵未战就多是败了可也还得一个战,像是出丑。这第二阵,较上一阵更难,彭仲成帅水军战地上之军,莫说是能胜,胜之也多不武,可这是一形势与道义,可实情是,就这彭仲成一人就是这个天下少有人能敌,八诸侯手下几无其对手,更两个龙王,这龙王爷纵横江湖几十年,虽未对阵过,可雷名之下哪里会有弱手,而己方,恐八个诸侯一齐上也才能胜了此阵,可这样的胜利,八诸侯哪一个都要不起,这以上击下,胜也是耻!
一时间八人无法决断,最后只好拖一夜再战,明日无应对,输也就认了,上好是王化戢这一次改了性,没有一出城就三鼓而进兵,以卫道者之态,正统上位者之势上而下的批指则,留一份颜面,可就是这一分留情,让八诸侯百思不解,唯一放心是以王化戢之品性,纵让你去死,他也会给你一个明白。几个对话,武威侯前出一步:
“一切依王叔,明日午时战。”
王化戢一笑,也不去理会,自往一掌旗手手中接过一杆龙旗,向着王小七画地自囚处走去,一杆插下:
“勇威信王王化戢令,此旗三丈内不许人马进,犯者当诛,此犯,不尊礼教,闯营争旗,囚此地三日。”
王化戢慢慢转向八个诸侯,平静的说:
“此令你们也得尊,从否?”
八诸侯心中这气恼,进而有怒,可这怒又不便暴露而出。虽是责罚,却是在八诸侯前显威,这显威,合理又合法度,可就是不合于情,真让八诸侯情何以堪,喊应了人名才开骂,骂了还不许回嘴。弄一个闯你军阵的勇士跪罚于门前。这才是王化戢,小时顽童,少时纨绔,青年闯荡天下,中年入朝辅政,二十年四海尽服,无人敢与争锋。
第42章 战不像战
在王化戢灰白的眼仁中,漆黑的眼珠隐有利芒闪动,看在八诸侯心里,仿佛二十年前往事又现,此起彼伏的说:
“愿意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愿意从。”
可谁都不想从,也只是想想而已,这王化戢向不以令,命人,若令出,视同山岳,若有违者,从无生者,这就是王化戢。八诸侯看一眼王化戢,这个是友非友,是敌非敌熟人里的陌生人,熟悉是因有过交往与饮宴,曾是多次,陌生是多年来无人知其好恶。王化戢与人交往之亲和,下至微贱,上至王侯,无不平等待之,可自幼稚时就不守束缚,自由自在,就使后来总有奇谋新招,使人防不胜防。而今对王小七这处罚,预料中又是奇思外。
八诸侯心中这气恼,自是不平,可不平归不平,能奈王化戢如何?他这处置,有理又有礼,恰恰也是这理与礼,当万万前,把一个闯营拔旗的勇士示众,这不是标榜还是罚责吗?如一记重掌,实打在众诸侯脸上:
“愿从,告辞,明日午时,此地恭候王叔。”
半天的集结,在王静安的王辇返回里,散了,每一个士兵抬起一步,都在翻卷着雪尘,而这返城的大军这一动,就汇成一条雪龙。可一直未动的还是白象寺与天江书院,把和平行进到底,是他两的信仰,可也许也有我两要斗争到底的那一份心思。双重斗争的意志下,更加一份正与邪的天敌似的较量,让这兵临隆阳城也有了像征性,祭巫们又回来了,来了他们的对手也该出手。
这世界,事态与形势的事对立才是让这世界精彩的源根,从地理上说,有东就有以之对应的西,有南就有北,上就对下。生对着死,强大的自有那些细微的去对敌。红与黑,善与恶。世界就这样对敌与平衡着,如万年的易经所要描述的那样,在不平衡里追求平衡。正与邪也是如此。黑暗源于光明,强大也只是与弱小对应,若是一切无参照,比较的对像不能与之节匹敌,那也就没有了比较!理想对应的就是现实!王化戢在其中挣扎纠结几十年,乐在其中,始志不移。
佛家以不执,儒家以中庸,无论是那一种,都在说一个不偏不奇的至理,这不执,对应人世间的是,不是不去努力,而是努力的方向要正确,若是方向错了,那努力就会让结果更加和糟糕。儒家的中庸则是中正方圆,一切要求一个情理之中。然国家则是用了儒家的思想来治国,是因这儒家的理论里,有仁孝礼,有忠君爱国,并且至关重要的一点,儒家里有阶级,而佛家讲众生平等,佛门广大,渡世间一切苦厄。丰九修与九禅苦斗几十年,一切都是接续先辈们的斗争!
幸福来源于曾经的若难,爱的反意是恨!有了这样强烈而鲜明的对比,爱才会去珍惜,而恨才更加的去排弃远离,或另一种就是用爱去对爱,用恨去对对待恨,若这世间没有了座标,那东南西北也就没有!
而今日正道之首,多年就公推天江书院与白象寺,而这两处的尊首更是一对多年的冤家,他俩那一下两代的棋也想在这一代结束了。而恰些时,来一盘棋,两人怎不去下好。
昨夜,天江书院捉住彭家送粮给白象寺的秘密小队,而白象寺也捉住彭家送粮给天江书院的粮队。这一闹剧的上演,在隆阳城来说,可以说是这两月来最大的一事。雪对隆阳城来说,是那样的珍贵,可今年的这一场地雪,却给隆阳城无穷无尽的灾难,房倒屋塌,月前的段路绝粮,更让隆阳城雪上加霜。白象寺与天江书院全院出动,建灶煮粥,救助无家倒房者。白象寺有信众,天江书院有学子向学之家,各尽其能对台打擂,把一场地义举演义成两家的大战。这一战,让隆阳城无人再自立一帐篷,开设一粥房,全各归两家门下,或是暗中资助。隆阳城彭家就是这一场斗争的无奈者,与两家都友好,明助不好,人家正比拼的热火朝天,你多一举,不是两家都怨你。明面不行,只好暗助。
昨夜,白象寺与天江书院精锐尽出隆阳城,彭家送粮队又出,虽也按往日行事,只是少了几分谨慎,一大意,两队尽被捉获。这捉是捉住,人脏两在,可无身分高的人出来处理这事,而送粮的人更不能轻慢了,亦客亦犯的软禁在后厢中。彭家的送粮队自是惶惶,这对他们来说,是过失,这过失对于天下第一商家来说,没有过失这一词,只有对与错,晋升与降级,更有一记录。可两院对接彭家一众的人也是惶惶,处之得有礼,又不能让他们跑了,好不容易听说他们的尊首要回来了。只一阵乱杂的脚步声,白象寺后院西厢被一脚本踢开,一声娇喝:
“这里就是粮食!”
一娇小的身形后,一群面黄肌瘦,破衣烂鞋的灾民一涌而入,见墙一角处,堆放着几十袋粮食,蜂拥而上,各解腰间口袋,而后面人又不断涌入,一间若大厢房,瞬间就进了近百人,白象寺与彭家一众瞬间就没入人潮中,彭家人一见此境,那还自处,各处自起身。正此时一声又起:
“和尚要阻我们拿粮!”
这一声女声不大不小,一室中众人皆闻。本来进这佛祖道场来抢粮,虽是灾民,心中却也是敬畏,未见粮时,人们还心有自律,可见到第一粒粮食从袋子出来,谁还能忍禁,再有人警言,更是疯狂了,管他是谁,爱谁谁,佛祖也不行,一个卷涌,彭氏一众就随灾民出了白象寺。
王静安的王辇还未到城门下。天江书院一里外,几百难民,正分作两队,一向正门,一向后门去。当二三百灾民涌至天江书院后门时,天江书院已知白象寺的遭遇,正在准备守门,转移彭氏家人,刚要开始,近百人已冲到了后门处。一声娇喝起:
“他们要转移粮食!”
第43章 夜起
隆阳城的夜静了,安静在那些扑苏苏,呲呲呲的落雪声中,偶一屋遛出几柱光来,照在那飞雪上,只见那几片雪,在桔黄色的光柱中,妩媚的一转身,晶莹的银白闪了一下,斜对着那屋里的油灯,穿越几万里,在无尽的黑暗中,结伴而来,只有它是幸运的,找到一丝遛出来的光,并偷偷看了屋里一眼,转身时,却有也不能停留!一丝光亮,为这满天的雪花指引着春的归途!今夜的雪花不急不徐,纷纷扬扬,不疏不密,相约着,从无尽遥远的天际归来,目的就是春泥!
而隆阳城皇宫里翻墙而出的那红衣女子,就不是偷偷而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走正门出皇宫,叫出去,而翻墙出去,叫偷着出去。这心态与心情就不一样了。一途的宫卫近卫只要远见,一身红衣腰系一紫带的这姑娘,必是都装没有看见,近了最好快躲,否则她会问:
“你们这些卫士是怎么个当值,这大一个活人在你眼前,你都没有看见!”
而稍远,你若追,她绕围的跟你跑,躲不过就打,可这一个若大的王宫,她打不赢的都不会与她用手,而会打拿她的却是又打不过她!一路绕着宫墙,走走停停,见无人来寻自己,便也是无趣,身形一飘,就越过宫墙,过行道,一转就入了小巷,早有一中年妇女引进一小院之中,再出来时,已经是一身乞丐身服,全无那青春少女的模样。
在一女声的提醒下,饿了多日的人们,不用想也知如何去做,冲,冲进去,就将不饿,饥饿是一种身体的反应,更是产生一种无法抑制的想要的**,这是谁也不法去扑灭的**,一个吃饱喝足的人是无法去看清,看清一个饥饿的人眼睛里的空洞,那一个空洞要多少的食物才能填满,那应是无际无边,深无底,暗无尽,一个眼中,除了眼珠就无眼仁,单一直接的**与需求!求生是无需智慧,本能就会反应!这期间,应无羞耻心,应无平常心,应无人性心,有的,就只是一种动物的本能,而又高于动物的那一种生存的本能!
在一声有人要不给我们食物的警示中,一群人潮水般前冲。几个不敢向灾民们下手的看门人,能做些什么,只一个冲撞,大门洞开,人如蜂涌,在那娇小的身形引领下,径往一间仓房冲去,可还未至到门时,一学子斜里冲来,前方一拦,后面的人又前冲,让前方那领路的一被冲撞得一个歪斜,身上的破身也给拽开,半身绿裙露了出来。书院一眼尖的弟子一眼就识出来人,惊呼出一字:
“公”
而后面的主字却是无法说出,因为他无法去明白眼前这公主领头抢粮,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事情呢!?这个主字虽是硬被噎在喉间,这是公主吗?必是不是,公主哪里有带人抢粮的道理,天家也短些粮吗?!可这公主身后一众却是不知,领他们前来的是何人,更也不想去知,她是何人!有粮就行。
就这一间,那仓房以被冲开。在里面的几十人,尚未明白发生什么事情,已全被挤拥在其中。一如白象寺那般,几十袋粮食,只几个息间,就一袋不余,人也全部出了这仓房。而公主领人抢粮这事,当夜白象寺与书院就全知,可这知也变成不知,而彭家粮队这事,发生也就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在兵临城下来说,什么也算不上。更在这个时代的青春期里,更不是什么事件。
这一夜将至,因这一夜只属于一个人,这一个人就是城外自囚着的王小七,今日的王闯。
白象寺与天江书院一众,昨夜围绕八诸侯大营的人重新结阵,退至王闯自囚的左右两侧。因昨夜无功,而今夜,是王闯能不能活在这世间,是最关键的一夜。他自身并不是多重要,而他是一个标志,一种力量,一种精神。并不是八诸侯有多想要他死,他死与不死也改变不了八诸侯什么?可那些想让八诸侯与天朝决战的人,对于王闯的死活就有了意义。这在王化戢离开王闯时,回望眼神里就一览无余。王化戢心知王闯的死活对他来说有多重要,可是他不能亲自守在他身旁,这样作了,是自贱他王化戢的身份,这种种犹豫,一眼回望,早成了一雪堆的王闯,尽在丰九修与九禅神僧眼中。
让昨夜在今夜重来,又成了丰九修与九禅的一次比斗。于是在王闯两旁燃起两堆放大火,这两堆火在这天地无尽的雪国里,是那样的明亮,那般的温暖,是天地的一盏灯,是世界最后的光明。这两堆火一但息灭,那必是王闯的死期!于是这两堆火就是王闯的生命的火花。
丰九修与九禅也知道这一夜,对二他两人来说,可能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夜,修习一生,可能多就为了这一夜。这一夜若是祭巫们不来,就说明他们还未曾有卷土重来的实力,若来必是一场不知结局的生死较量。
夜起时,九禅已把他戒律院合寺僧众传来。戒律院是九禅执掌佛家的金刚杵,僧三百二十六条,尼三百四十人条戒律,佛家所有戒经律经尽藏于此,更寺分两院,一为戒院,二为律院。这律为自律自守自持自修,尽皆反省内心,自持自律。而这戒必是行,是动,是坐,是卧,是走,一言一行皆阿难,一食一饮尽伽叶。而这戒律院竹蓝寺尽传,是佛祖门徒弟里神通第一的目犍连骨塔处,于是这竹蓝之秘更胜白象寺,更得寺中金光头陀主持,几天下有僧徒信众持戒有异议,必往竹蓝寺。到得金光执锡杖,以金光金身罗汉之圣修尊者,九禅也未必敢与金光在佛神通上论道。可白象寺世为天下首寺,金光纵能大于九禅,也只好从服于九禅,这时还有佛家种种传承与因缘在里。可今夜这般存亡间,金光又怎不倾力行。
这一夜从九禅与丰九修的准备开始。
第44章 长夜
九禅合两寺之力来准备渡过今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丰九修也是自不敢大意,九十九个弟子中,聚了三十六人,这对丰九修来说,一生中从未聚集这么多亲传弟子来行事。纵是丰九修与九禅论道最剧时,也不会领这多亲传前行。
微暗的天色,雪住了。可夜起时,是天地风云聚汇时,天阴,大地会释放大地的能量,这一种释放是去平衡天空,大地与天空是对情人,又是敌人,交流着日夜无尽的情思,静静的依偎是风和日丽,若生激情必是风雨交加,她们用她们那样的爱与恨,向这世间表达着他们的春夏秋冬!像九禅与丰九修这样人在天地中,神游天地间的圣贤,以天地应人心,以人事渡天地。尽微末而知大道!
在丰九修与九禅之间,争执最多一事。几丰九修一入九禅的禅院,见小和尚们,手执木锤,面对木鱼,敲也一下,不敲也一下,或是木锤抚于木鱼,口中念似不念,不念又似念,或是就是不念,这修的是那一般修,参的是什么佛,悟在哪里?心中就是有气,吃百家饭而无一家事!这与儒家讲究的知行和一,日省三事,勤学苦练处处相违。
儒家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处处是次递进的苦攀登,天天奋斗不止。一见这一群和尚除去早晚课忙碌一阵对得起佛爷,就从不想去如何对得起自己!这些本也不干他丰九修何事,可这就成丰九修与九禅对舌的最大口实。而九禅一笑了之,不以对左手竖立于眉间,右手平直于心,手心对天,久,意吾观心,心对天,天则对你,这是两人间的佛语。九禅对丰九修讲过这个手式,你问我,我问佛祖,佛祖也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佛祖那个时代,人们活着没有这么匆忙,只是人们都在苦厄里挣扎,只有找到摆脱这苦厄的轮回,到达彼岸才是生与活的大道!
这一次,又到九禅对丰九修问道布禅机了!哪么?什么是彼岸,彼岸在哪里?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那?!彼岸没有生之苦,生之忙,彼岸是无生无灭。这生不是始,而那死也不是终!一听到这里,丰九修马上不奈烦,住,这生不是生死不是死,哪你为何现在不去死,省去我无尽的与你的烦恼!?你佛祖不是有以身饲谁人鹰!你现在难道就不能为我之烦恼,消失于世间,还我清静!
面对丰九修这做恶,九禅也有他的理。我之现在不灭是为你之不净,渡你苦厄,才是我佛祖之本意,你,我都是渡不了,我还渡什么天下人!?
两位高士的争执无穷无尽,可面对危难又是一心同对。
丰九修与九禅都知这一场兵临隆阳城多一半是为他们而来。当年与祭巫决战,佛儒两家是次于王氏一族被伤害,那是一个黑暗的时代,也是天下有序时代的开始。百家共鸣也是起于那个时代。如今他们回来了,昨夜一试,他们回来了!这些年佛儒两家得以广布天下,也始起于那一战。王氏一族十去七八,而佛儒两家也好不到那里去?!一寺一院的尽焚灭,这些尽在佛堂的壁画里记录着,而儒家不传的秘籍里,祥记了那一段过往。今若不加防范,历又可能重演。
在两堆巨火的映照下,王闯那早成雪堆的身体已无法识别了,只有那明黄的龙旗在高高的飘扬,旗上黑色的飞龙在这夜火中有了灵动,旗布的一摆一摇中,那黑龙欲扑之势,形如要跃出囚禁它那片天地。丰九修与九禅各自回思着他们熟记的那一段历史,仿佛看到了当时王氏族人正持那旗,而旗后还有一群人。有一群人中,他们的后代,他们的传承今夜会来吗?他们另外一友,世称道圣的钟尘子会来吗?
篝火中间王闯的雪堆开始起了雪晶。夜已深了,天地的交合以过,风止了,雪停了,四野旷寂,天因地有雪,黑灰也成了暗灰,天地在视线里也清晰起来。
‘嗡。’一钟鸣声自西传来。一听这钟声,长绝无边,声传数十里,如天雷自向天击,而不是发向大地,悠沉远遥,连绵无尽,一声起,十息不尽。什么叫黄钟大鼎?什么叫亘古之声?这就是!天隆峰顶上的紫金象鼻九鹤钟的钟声。这钟因巨大无朋,吊环由两卧象合鼻而成,钟身上九只飞鹤在祥云间穿飞绕接,左右一日一月两个鼓钉,两人合抱来大。天统朝锦泰天下的景隆钟在它前也小几号。此钟也算是道家一至宝,此钟每年也响不了几次,只为庆典与祭祀方鸣此钟,另就是天隆峰有警方会鸣响!
‘嗡。’一声又起,在这个无庆无典的时候。前击余音未绝,后声又起,其急其促,就是不识这声意的外人也知必有急事。
“嗡。”三声击响。丰九修与九禅都知,击这金钟的合抱粗的木柱,其重其沉,非自己亲传弟了在这短时是无法去击响!三声为警!世人皆知,九禅与丰九修那有不知。
只是这事太忽然,虽可去揣摩事发于何。可就钟尘子这人的霸道与霸绝,天下无人不识,虽自为道家尊首,严守道家思想,一心只求超脱于世,是真正的淡泊无为,求道家飞身离世,此生不死不灭。而这道教中诸多行事多有入世间之为,进凡尘之为,以信仰与宗教行人间事,不求自身上进,但为他人化劫,自己劫数都未化了,何为他人化。向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一生只收九个弟了,九为最大,不越天数。教中诸事不问,只在天隆峰。凡敢擅自闯入天隆峰者,必视绕其清修,轻则打下,重则囚上三年五年,年久日深,就成了天下几个有数的禁地。
而今警钟起,必是钟尘子亲自下令,集结门中门人,一为拱为天隆峰,二也有可能是恐门人单个有遭遇,聚至自己翼下,好如护佑。三也有可能是掌教师兄传令撞钟。可无论如何,要让这紫金象鼻九鹤钟示警,对这天隆峰来说,这天下真不知有几家能做到,又有几家敢为。若此时力援,是一调虎离山之计将又如何,可去前援,此地这王闯又将如何?留下人少了被尽数屠尽,也不是不可能?
第一声钟鸣,九禅与丰九修就在思虑此事,可是无解。
第45章 长夜天隆峰
隆阳城里,王化戢在第一声钟鸣声起时,就与楚近南同往天隆峰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王化戢回到宫中时,对今夜就作好准备。这缘起日中的狂妄,知是自己过失了,可也是一既成事实,王闯也只好由得他了,生与死在这三天里,王化戢是不会去管他,心有愧,却只也只处是无悔的去进行到底,这才是他王化戢。八诸侯兵犯隆阳城,是他们忤逆之为,是公事,是国事。可若王小七死于此事,源于受罚中,那便成了他王化戢的私人之事,他便可不去理会什么国礼家训,在这样的快意中,更有利于自己利剑出鞘,去直指那些他想知道的人和事。回思间,好坏各半,对自己言,不失什么。可这对王小七来说实是不公平,只此时的王小七全在雪中,一切不知,只当这一次算也是替父还债,若能在见父亲,也可对父亲说,这一次你可以直起腰了,天上那一片乌云我替你驱散了。王小七自是心安心定,自稳坐马鞍上,自守内元,让这三日过得更快一些。
城中王静安守宫中,彭仲成守隆阳门,沈君逸与花语知愿替王化戢守三日隆阳城。楚近南与王化戢就放心往西门奔去,全当王小七死了!
王化戢刚出隆阳城,全与先时想法不同,天隆峰应该去援助,必须去援助,可总觉这是一个陷阱,可这一个陷阱的机关在哪里?自己要陷入其中,那一环才是触点?可在这刻不容缓之即,前进上天隆峰是自己与楚近南必行,自己不去,楚近南也是定去。奔行中思索着,在这雪夜如莹光的天地间,极目,视野极好,想前若有梅,暗香必早袭,忽一摇头,自己在想些什么?前方,一行黑衣蒙面人,早在王化戢想着梅花时站在那里,十六人,两列横挡于道路中,三车并行的赤道,八人就尽占,见其势,早就在等楚近南与王化戢。
王化戢心中有怒,自己一生从未有人敢拦住去路。可就这不合常情让王化戢无比的泠静,可楚近南不知什么冷静不冷静,心中只有目的,眼里只有到达目的的路!
楚近南放足狂行,全当前方之人是石头。可当双方达至可攻击的距离,八个黑衣人动了,四人地上奔行,四人掠飞而起,向着前面的楚近南就扑。楚近南自是神安心闲,这也是艺高人胆大,心高者有恃而无畏,身形不停,双掌齐出,平推出去,劲气卷着雪花,一道雪墙就在身前飞向八人去。只那八人也不惊讶于楚近南之劲力,仿佛是早知会有此一遇。
双方一语不发,见面就动手,在这荒野,在这暗夜,合理又不合理,可此时不是理论此事之时,楚近南要的是上天隆峰一看缘由,路上是谁,他自不想知。而王化戢后一程,静观,不急去助,也不急自己前去夺路。
‘嘭。’
不大一声传开。这一下惊住了楚近南,自己虽未尽力这一击,不说时移山倒海,可无论是打击在什么物上体体上,都不至于才发出这一点声音,而再反弹回来小了几倍的反震。两人在对战间,这静动动空气的声音与声波,回应的反震,对方身形的稳与不稳,都是判断的参昭,这是一个修炼有成者得先学会基本能力,如闭上眼睛,一掌发出,击在什么样的物体上,有何回应,自己下一掌该加或减,或是自己能力敌不能力敌,往往就一式就定。这双方拼死,对方不是火也不是水,让你一眼就能辨识,只有一次次的试探,自己不涉险,而让对方现出弱处,方可进击。楚近南自小便与人相拼多不留情,手下自是不会以人方便之理!这一对手,楚近南颠覆自己对自己的认识,自己已近二十年未与手交手,可今一出手,对面的人给自己一种全所未有的感知,是自己老了!一种错折,一种失败,让楚近南犹有怒意,不是怒其对手,敌人的打击,是一个敌人应该有的表现,而自己力所不及则就是恨自己不争,一个敌人施加于你的一切,你应理所当然的去接受!这才是一个修为能达一个高度的人应该有的表现。
少年时代楚近南就深知这一点,人生应该知道如何去面对打击与接受打击,真实而冷静的去面对!
楚近南左右手自下而上,护起一道隐屏,一个气墙也似在身前护住自己,以着下一式进击备,这也是护住自己,着式前进。而对面八人,地上四人止住不前,而头顶四人却是势未有减。四朵乌云般的黑影就向楚近南袭来。刚作好后续的楚近南,依着前式,又是双掌击出:
“嘭。”
又是一闷声,又如击打在一堆乱草上。身形一变,足点一动,足下冰雪起动一点,身形以是飘退三丈余外。在自己身体闪退间,楚近南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力不从心,可是一切回馈给自己与人交手的感受,对手太强大,若是对手全力回击自己,哪,真不知自己能不能挡住,这还是一问?
这一次楚近南心无绪了,一生数百战,从未与这样的对手搏杀过,一打就如泥牛入了大海,全无回应,而对方,只是像力有不续,而非自己较力所至,止住身形,只为下一式进击。
而一旁的王化戢自是知道这是为什么?就楚近南刚才与他们两式交手,心中就已是有了对就,这样的对手,这样的功法,宫中秘典里多有记录。他们回来了!这一天王氏一族等了无数年,这一笔帐,当年结又未结清,王氏一族就为了这样的对手,人丁不旺,王氏一族多少代的衰怨,尽拜此种秘术。这才是王氏的恨仇!王氏一族,当年就为这些对手,千方百计,用尽天下奇功妙法,终找到了能与红山祭巫宗匹敌的功法,可这样的功法,却是让王氏陷入万劫不复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