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七章 日月安敢不拜我?
黑猫在颤栗,
黑猫在发抖,
黑猫在紧张,
甚至,
吓得已经尿崩了,
因为体型巨大,
所以这尿,
宛若大坝开闸泄洪,
一发不可收拾,
也不知道这附近多少被冰冻的倒霉鬼差直接被这一泼尿给冲走,当然了,也不至于一泡尿冲死个人,但醒来后灵魂上的尿骚味估计得保留好久好久。
大长秋捂着鼻子,
一脸的骇然,
这一刻,
他没有出声言笑,
因为就在大黑猫停下身形的瞬间,
他也感应到了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忽然苏醒!
“咕嘟……”
在尿骚气息里,
大长秋咽了口唾沫,
而后,
他又看了看身边这座自己刚立下的“阉”字碑,
忽然觉得,
人生,
有点艰难。
到底,
是谁?
赢勾伸手,
抓住了大黑猫的一根胡须,
大黑猫身体颤抖之下,
竟然不敢反抗!
要知道,
它之前在这结界的上方,
可是还主动地搜寻过赢勾的气息的!
但不光是人会叶公好龙,
猫,
也会的!
它的记忆里,在之前,只记得在那位陨落之后,自己舔舐其鲜血的美味,浑然忘记了,那位在战死之前,
到底留下了如何恐怖的身影!
现在,
尘封的记忆,
被解开了。
赢勾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手里抓着一根胡须,
大黑猫也慢慢起来了,
只不过,
是被赢勾举起来的。
二者的唯一连系,
在于一根胡须!
很夸张的一个画面,
也是很搞笑的一个画面,
山一样大的黑猫,
被一个男子,
仅仅靠着一根胡须,
给举了起来。
黑猫在度过一开始的恐惧后,
本能地想要挣扎,
但当下方的男子忽然抬起头看向它时,
那种来自灵魂深处颤栗再度袭来,
仿佛在这一刻,
他又变回了不知道多少年前的那只小奶猫。
当然,
精神上的压制不是绝对的,
然而,
很可怕的是,
大黑猫的身体,也在此时陷入了僵滞,一身的力量一身的神通,根本就无法施展出来。
这不是生命层次的碾压,
却胜似生命层次的压制!
因为,
大黑猫的体内,
有赢勾当年的鲜血!
它,
是喝着赢勾的血长大的!
也因此,
赢勾才会在睁开眼后,
第一句就问它自己的血好喝么?
“还……给……我……”
大黑猫身上开始升腾起一股股的热浪,
像是被丢在了火盆上烧烤着一样。
原本一身黑色茂密的毛发,
在此时竟然有向着红色蜕变的趋势。
接下来,
让远处大长秋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
那只和自己伴生的大黑猫身上,
像是被同时开出了无数个小口子一样,
宛若广场上喷泉喷射一般,
无数根血柱倾斜而下,
鲜血,
赤红色的鲜血,
像是不要钱一样喷洒了下来!
滚烫,
炙热,
粘稠,
且格外的新鲜!
赢勾抬着自己的头,
仰着面,
尽情地享受着这鲜血冲刷自己身体的快感,
这鲜血里,
有他的过去!
偌大的宫殿建筑群正中央,
一个男子抓着一只猫,
于血中淋浴,
宫殿中央的白石地砖完全被鲜红色所浸染,
俨然修罗场一般。
大长秋的腿,开始了颤抖,
这次不是装的,
像是自己真的得了“老寒腿”。
随着鲜血的不断释放,
大黑猫的身体也开始不断地缩小,
但赢勾一直没有停手,
仿佛要很刻意地将其完完全全地榨干!
“你很恨它?”
周泽问道。
因为当年,
在自己战死后,
它蹲在旁边舔舐着他的鲜血。
周老板对此深有感触,
因为他的骨灰也曾被人拌过饭。
“恨……它……刚……才……想……找……我……”
周泽默然,
他听懂了赢勾的意思,
他不恨当初在自己陨落后,这只黑猫来舔舐自己的鲜血;
他恨的,
是黑猫因为靠吞噬过他的鲜血和它有了特殊的感应后,
发现它时,
居然还抱着猎杀的目的想要找到它。
他不介意去给予,
毕竟自己已经死了,
他介意的是这种在被自己给予后的背叛!
黑猫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正在收缩,
一直到收缩到一只正常猫的大小,
赢勾将其摔在了地上,
一脚踩过去。
“轰!”
“喵…………”
最后一声凄惨的猫叫传来,
庞大且先前还不可一世的黑猫,
被赢勾一脚踩爆!
浑身浴血的赢勾似乎是得到了自己力量的加持,
其气息更是在吞了平等王之后更上一层楼!
黑猫死了,
大长秋脸皮颤了颤,
正如他之前所说的,
阉人没必要立什么贞节牌坊,
当下,
他马上抱起身边的阴柔男子,
毫不犹豫地向着上方的裂缝飞去,
同时高呼着:
“菩萨,菩萨救我!”
赢勾没有直接追上去,
其目光则是在那座“阉”字碑上停留了片刻,
而后,
身形飞起,
一脚跺上去。
“轰!”
巨碑直接崩碎,
而赢勾整个人也直冲而上!
“不跑?”
周泽问道。
这个时候,
应该跑的。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那还不赶紧跑?
周泽有些无语,只觉得铁憨憨似乎是有些上头了。
“还……不……够……精……彩……”
大长秋先一步飞出了宫殿,
赢勾在后面跟着。
他似乎没竭尽全力地去追,
只是像是钓鱼一样慢慢缀着,给予对方足够的压力。
而大长秋也践行着没luan子的人所应该有的形象,
根本就不敢回头,也丝毫不敢试图一战。
大黑猫惨死在前,他真的不敢啊!
大长秋的飞行速度很快,
他们这种层次的人,
很多常人难以理解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宛若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前方,
出现了一座城,
城门大开,
上面有一面巨大的匾额,
上面写着:
“宋帝”
周泽恍然,
这里应该是宋帝城,民间传说中,这里应该是宋帝王的法场!
“宋帝王救我,快快救我!!!!!!!”
大长秋喊了许久的菩萨,
但菩萨没有来,
他只能选择去寻找靠这里最近的宋帝王。
宋帝王余,司掌大海之底,东南沃石下,黑绳大地狱。宋帝王掌管的地狱纵广亦五百由旬,亦另设十六小地狱。
其实,
从之前平等王陆被追杀没去找他,而大长秋被追杀时直接赶了过来找他,
就足以看出,
这位宋帝王的态度和倾向了。
相传,
在泰山府君时代,宋帝王余的身份相当于阳间的“礼部尚书”,主持地狱的道德教化,亦主持对阳间来的亡魂的道德审判。
凡阳间不尊君,不敬长,不侍祖的人,是他的重点惩戒对象!
不过,
泰山府君失踪,
阴司变天之时,
却是宋帝王余最先投靠到地藏王菩萨脚下,
当真是诠释了什么叫人前满口仁义道德,
人后慢慢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宋帝城墙上,
林列着无数阴司官吏,
在大长秋呼救时,
他们就有所行动。
同时,
一道巨大宛若天高的身影出现在了宋帝城中,
那身影身穿儒袍之衫,
身上的挂饰很多,
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逾矩,
给人一种世间道德典范的既视感。
“宋帝王救我!!!!!菩萨马上就到!!!!!”
大长秋喊完之后,
从宋帝城上方直接飞了过去,然后慢慢地减速。
“来人止步!!!”
当下,
上百名手持判官笔同穿儒袍的宋帝城判官一飞而起,
下方,
更是有上千宋帝王帐下的巡检严阵以待!
“来者是客,何不坐下一叙?”
威严的声音自天上响起,
宋帝城中的那尊高大虚影一下子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慈眉善目,
不失威严,
让人如沐春风!
他伸出了手,
一时间,
一道巨大的光幕遮天蔽日般地展开,
拦住了赢勾的去路。
“多谢宋帝王,救命之恩,杂家感激不尽!”
大长秋立在远方空中,
很是正经地一拜。
“客人,何不进来一坐?”
宋帝王余的声音透着一股子的亲切,
但没人会天真地认为一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人物会是一个真的亲切祥和的老头。
赢勾身形没有丝毫地减速,
面对宋帝王余的两次邀请,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之色。
“离……开……太……久……无……人……知……我……了……”
敢称呼我为朋友,
你也配?
“轰!”
赢勾的身体直接撞在了宋帝城城墙上,
一只手狠狠地砸了下去,
“轰!”
宋帝城城头的牌匾被直接击碎,
甚至连城墙,
都被砸出了一个巨坑!
“放肆!”
宋帝王余面露不虞,
巨大的虚影直接伸手,
向着站在城墙上的赢勾压了下来!
当真是煌煌之威,
宛若头顶上的天,
直接倾塌了下来!
赢勾抬起头,
没有看向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山岳般磅礴厚重的手掌,
而是透过手指的缝隙,
看向了地狱天空中的那一轮血月!
“我……以……前……没……见……过……你……”
我坐地狱时,
谁敢坐得比我还高?
空中的血月忽然一颤,
原本暗淡的血色光芒在此时似乎变得更为刺目绚烂了一些,
那妖异的光泽,
撒照而下!
大长秋抬起头,看着天上的血月,在他诞生自地狱时,就知道,头上有这一轮血月了。
仿佛阳间的人们会一直觉得,自己头顶上有太阳悬挂着一样,没有什么不正常的。
赢勾一个人,
站在宋帝城城墙,
抬着头,
继续盯着空中那高贵到不可侵犯的血月,
见血月还在那里,
略有不满道:
“还……不……下……来……参……拜……”
第五百六十八章 一个城,一座坟!
完了,完了,
铁憨憨上头了,上头了。
周泽在心里有些无奈地想着,却没有想象中那般的焦躁,其实,一些事情,在你开始做之前,就已经预想到了结局。
与其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去逃,
倒不如轰轰烈烈的最后干一场,
好好地享受这一个过程。
只是,
你特么是智障吧,
不说你现在根本没完全恢复,
可能只恢复了一成的样子,
就算你完全恢复了,
你这站在这里喊头顶的月亮下来,
和夸父追日有什么区别?
可不可以不要丢脸?
你这样和阳间的人喊王思聪老公喊马云爸爸有什么区别?
丢人!
然后,
很快,
周泽发现自己才是一个智障。
因为这地狱天空上的血月,
居然真的下来了!
“…………”周咸鱼。
它,
它,
它下来了!
周泽觉得自己有些凌乱,
一同觉得凌乱的,
还有远处天上的大长秋,
嘴巴张得大大的,
大到足以一口吞下十个他的宝贝的那种程度,
杂家看见了啥?
我看见了啥子?
月亮,
好大的月亮,
越来越大的月亮!
宋帝城内的无数官吏们也是一时愕然,
集体抬着头,
看着这不断在他们视线中被放大的月亮,
大家此时有一种集体哔了狗的感觉,
这一定是梦,
肯定是梦,
这月亮,
怎么可能下来的!
宋帝城内那道巨大的身影也是一颤,
原本向下压的手也暂停住了,
目光看着上方的血月,
显然,
即使身为十殿阎罗之一,
这位宋帝王余,
也是有些懵逼了。
赢勾站在城墙上,
举起了手,
不喜不悲,
似乎觉得一切,
都理所应当,
毕竟,
日月安敢不拜我!
地狱的阴风不断地吹拂,
吹起他的头发,
而后,
血月下来了,
拉到了一个距离他,距离这座宋帝城很近的距离。
庞大的血月,
和这宋帝城几乎等同,
再加上它的光晕,
其实比宋帝城还要大得多得多。
“朋友…………”
宋帝王余开口了,
又喊起了朋友。
赢勾笑了,
回应道:
“朋……友……”
“来者是客…………”
宋帝王余语气越发和善。
“见……面……礼……”
今日访友,
以月送之!
“轰隆隆!”
血月开始砸落下来,
很慢很慢,
非常非常地慢,
却以一种很不讲理的姿态一点点一寸寸以匀速地方式,
硬生生地碾碎了宋帝城外围的结界,
连带着,
碾碎了宋帝城内,
上上下下无数人的“世界观”。
之前,
周泽在看大长秋平等王他们交战时,
感慨着自己觉得匪夷所思的东西对他们这种大人物来说,
宛若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现在,
他仍然是这种感慨,
在大长秋宋帝王余他们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
对于赢勾来说,
也是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月亮,
不是挂在天上看的,
如果不能拿下来砸人?
那它干嘛还要挂在天上?
还不如放一块板砖!
“竖子,敢尔!”
宋帝王余那尊巨大的虚影双手托起,
企图将这一轮血月给推开,
否则一旦血月碾压下来,
这座宋帝城被毁倒还是其次,
关键城内如此多的部下官吏,
一旦这些人集体被碾碎,
那么自己和那个第九殿平等王不成了一样的光杆司令了么?
“轰!”
宋帝王余的双手虚影在此时崩碎,
显然,
他的双手,
无法托得起这一轮血月的重量!
赢勾依旧站在城墙上,
看着血月一年年的压了下去,
面无表情。
“啊啊啊啊!!!!”
“逃啊啊!!!!”
“快打开出去的结界!”
“快走!”
城内,
平日里无数高高在上的官吏开始奔逃,
神圣不可侵犯的判官开始慌乱,
平日里鼻子朝天的巡检大人们开始仓惶,
下面的基层官吏更是惶惶不可自抑。
几千年来,
屹立于此神圣不可侵犯的宋帝城,
谁能预料到在今日会莫名其妙地遭遇这种惨烈的碾压?
宋帝王余不停地发出着嘶吼,
这时候,
即使是他也不得不喊道:
“速速离开!”
他只能尽力减缓血月砸下来的速度,
却不能改变这一结果,
眼下,
他只能为自己的手下,
为这一整座城的人争取逃走的时间。
“嗖!”
“嗖!”
“嗖!”
一道道颜色各不同的光芒开始疾射而出,
大家开始了逃跑。
赢勾仍然站在城墙上,
没有出手去阻拦,
与其现在花时间去“拣麦穗”,
倒不如站在这里,
静静地欣赏一轮月毁一座城的“美景”。
“精……彩……么……”
周泽点点头。
“还……不……够……”
赢勾身形飘浮了起来,来到了血月之上。
“大长秋,速来助本王!”
宋帝王余高呼道。
他在喊边上的大长秋来帮忙,
要知道,
今日的事儿,
本就是因他而起!
原本,
宋帝王余以为是那虚无之地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反正那个地方经常有这类的东西出来,也见怪不怪了。
虽说大长秋的逃跑有些奇怪,
但顺水人情,能帮就帮了,在自己的地盘上,他宋帝王余有这个底气。
虚无之地,
位于阴阳之外的一片蛮荒之地,
有点像是现实世界里的待开发区域,
那里,
阴阳不分,
也有一些奇怪的种族生存着,
偶尔也有东西会从里面跑出来,肆虐一下地狱,但基本都会被剪除。
哪怕偶尔会有一些实力很强的东西出来,
但面对成建制的阴司力量打击,也基本翻不出什么浪花。
只是,
这一次的东西,
居然能砸下月亮!
大长秋愣了一下,
没有下去帮忙,
而是马上转身,
逃!
先前那只大黑猫被抽血踩爆,
这只是一种直接的威慑,
让大长秋知道这个人不好惹,
而眼下,
直接砸下一轮血月轰城,
已经是颠覆了大长秋的认知了。
陪你一起扛?
杂家和你很熟么?
杂家下面宝贝都没了,
就剩下这条命了,
和你一起扛个屁!
大长秋又溜了,
在狠狠地坑了一把宋帝王余之后,
果断地选择卖队友。
宋帝王余的巨大虚影哪怕是双手崩碎了,
却依旧用着自己的身躯,用着自己的胸膛,用着自己的肩膀,在勉力地扛着这轮血月!
十殿阎罗之威,
在此时亦然显露无余!
他,
还能扛!
赢勾微微抬起头,
看着下方的血月,
轻声道:
“还……想……回……到……天……上……去?”
就这点本事,
还好意思再回到天上继续挂着?
这么弱,
还好意思继续回到天上俯瞰众生?
你,
也配再挂在上面?
“嗡!”
血月一颤,
似乎是被刺激到了,
当下,
血月之上,
开始有数之不尽的红色岩浆滴淌下来,
这岩浆代表着的不是寻常的温度,
这其中,
蕴含着的是无数年月以来,
血月挂在地狱空中一天天一年年目睹着的无数地狱亡魂的哀嚎,
诅咒、
灾厄、
怨念、
毁灭、
浓郁到几乎能让僵尸都觉得窒息的负面属性像是破了口的大堤一样,
倾泻而出!
“该死!”
宋帝王余发出了一声怒吼,
他的巨大虚影开始被染上了红色,
而这岩浆更是席卷入自己身下的宋帝城之中,
无数的官吏在在诅咒的气息之中沉沦,
甚至开始了自相残杀,
能够在一开始就来得及逃出去的毕竟是少数,
眼下,
绝大部分的人还是在里头聚集着,
第三殿的祖庭,
在此时,
彻底化作了地狱最为惨烈的修罗场!
赢勾摇摇头,
还是不满意,
“太……慢……了……”
他还要去追人,
不能耽搁太久。
他想早点看到结果,
而不是在这里继续看这无聊的僵持场面。
“十息……之……内……结束……日……后……吾……为……汝……封正!”
封正,
是大人物对山河湖海对除人之外的一切进行的一种肯定!
古代历代王朝都会对境内的“神祗”进行封正,意味着它们是王朝正儿八经认定的存在,对它们的修行有着很大的好处。
这其实有点像是一种肯定,但却超出了肯定的力量,
层次越高,地位越高的人,
他们的封正效果就越大!
血月位于地狱上方不知道多少年,
今日,
却因为赢勾的这句话彻底癫狂了!
周泽很难以理解这种癫狂,
在他看来,
铁憨憨什么都没付出,
充其量不过是拍拍它的肩膀,
说一句:你很牛逼。
这就值得你激动成这样?
事实上,
血月确实激动成了这样!
“轰!轰!轰!”
三声巨响传来,
血月内部发生了爆炸,
“啊啊啊!!!!”
宋帝王余的巨大虚影应声破碎,
血月的身形也消减了几乎一大半,
但剩下的身躯依然足够庞大,
在碾碎了宋帝王余的虚影之后,
终于无人再能阻拦住它,
恶狠狠地直接碾压向了宋帝城!
“轰!”
血肉模糊,
灵魂崩碎,
无数高高在上的阴司人物,
在此时娇小柔弱得比遇到天灾的凡人都不如,
他们叫喊,
他们哭泣,
他们灭亡。
辉煌,
在今日被践踏,
尊严,
在眼前被碾碎,
权力,
在此刻被撕碎!
这是一场浩大的劫难,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却站在那里,
头微微地抬起,
十指似乎也有些颤抖,
呼吸也有些急促,
哀嚎、
惨叫、
咆哮、
城中的散发出来的密集的声音,
仿佛是世间最为动听的音符,
正在为自己独自演奏着,
他陶醉,
他沉迷,
他喜悦,
他……享受!
这里发生的一切,
瞬间震动了整个地狱!
今日,
故人归来,
一个城,
一座坟!
第五百六十九章 千里荒坟,魔兵来投!
一个城,
一座坟,
我回来了,
这是我,
送给地狱的礼物。
赢勾的目光看向远处,
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脚尖自血月上面轻轻一点,
整个人飞了出去。
大长秋,
你快点跑,
再快一点吧,
现在还是,
太慢了啊。
废墟之下,
到底埋葬了多少昔日高高在上的地狱的“肉食者”,
赢勾懒得去理会,
那些漏网之鱼,
他也没多看一眼。
甚至,
法相被彻底砸碎的宋帝王余,
他也没去寻找。
只是倏然离开,
留下一座巨大的坟头,
这座废墟,
可能千年之后依然存在,
会被地狱里的人传颂当年月亮砸下来灭世的传说故事。
而今,
整个地狱已经震动和沸腾起来了。
无数道意念正在传送着,
且不说这般恐怖的交手力量喧嚣,
就说你没事做抬起头,
望天,
就会发现,
妈,
这月亮怎么没了?
很多人都在询问,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一股剧烈的暗流,
正在快速地涌动着。
不知道的人,在慌张;
知道的人,则在起着不同的心思。
当然,
不知道的人还是占据着多数,
因为属于赢勾的年代,
距离现在,
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遥远了现在的老古董,很多在当年还没出生。
…………
“不继续吞人了?”
周泽问道。
“来……不……及……了……”
不是每个人都会和平等王一样主动把自己“拾掇”好送到自己嘴边的,
消化他们,
同时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甚至,
可能会陷入沉睡。
他耽搁不起,
也不想耽搁。
人生苦短,
及时行乐。
“会不会太冒险了?你现在恢复了多少?一成?”
“够……用……了……”
地狱的风,
像是刀子一般从身侧刮过去,
不是风大了,
而是赢勾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周泽可以看见脚下不断变幻的大地,
仿佛自己正坐着飞机,
俯瞰着这片地狱苍茫。
大长秋的身影,慢慢可见了。
他试图隐藏自己的气息,
试图留下分身去对身后追来的人进行误导,
他想了很多的法子,
但都没有用,
那个人,
就一直追着自己,
稳稳地,
让人绝望!
猎人打猎,
不一定是对猎物有着特别大的渴求,
就比如现在的很多人打猎,
无非是享受这个过程而已。
重在,
参与。
和赢勾的闲庭信步不同,
大长秋越跑心越急,
虽然感知到有些不对劲了,
但他没有办法,
死道友不死贫道,
在地藏王菩萨不出之前,
他必须找足够的人来帮自己拦下身后的恐怖存在!
直娘贼,
后面那个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只可惜,
大长秋不敢停下来回头问对方这个问题,
而似乎知道详情的那只大黑猫,
已然被踩爆了。
前方,
出现了一片坟,
这是一个墓葬群,
相传,
是上古时期遗留下的遗迹,
最前方的一座坟,
墓碑塌陷了一半,
却透露着一股子阴光。
其后,
上千座巨坟林立,
俨然以之为首!
地狱里,类似这样子的遗迹不要太多,有地狱里昔日的巨擘陨落之后留下的,譬如之前赢勾的宫殿,也有其他地方迁入进来的。
因为地狱的特殊性,所以很多类似的地方是被允许存在着的,它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垃圾场。
很多阳间的阳光所不能出现的东西,
在地狱的阴暗下,可以被隐藏。
阴司,
只是地狱官方的统治机构,
算是明面上的朝廷,
他们掌握着“生”与“死”交替的权力。
但地狱实在是太大了,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势力,还有其他的诸侯,大家只是外表看上去相安无事而已。
而除非某个势力想要染指“生与死”的权力,
否则阴司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
阴司自己的高层,其实也不是很团结。
大长秋一边跑一边取出了一根白带子,
捆绑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而后像是哭丧一样,
喊道:
“爷爷,救救奴才啊,救救奴才啊,奴才被人追杀了,只有你能救您孙子啦!”
孙子是否是真孙子,
爷爷是否是真爷爷,
这些都不重要了,
关键是大长秋哭起来时,
绝对比大部分的孝子贤孙哭得更认真,更悲痛,更动情!
当真是,
闻者为伤心,
催人泪下。
下方,
最前面的那座半坟里,
出现了一道人影,
人影有些昏暗,
但当其出现后,
四周却顿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
仿佛领兵的大将站起来,
身后的部下开始为其扯旗呐喊!
“今日帮奴才拦下身后之人,来日祭祀贡品翻十倍!”
大长秋直接许下了承诺。
“呼……呼……呼……呼…………”
下方的墓葬群之中,
一时间传来了阵阵破空之音,
仿佛因此而激动。
大长秋恶狠狠地回头看了一眼远处正在追来的人影,
你来吧,
你来吧,
只要你来了这里,
就不是你想出去就能出去的了!
这块千里荒坟区域,
若不是受到了特殊的限制,
导致他们无法离开此地方圆,
哪怕是十殿阎罗,
也不敢抚其锋芒的!
以大长秋为首的十常侍,千百年来,都甘愿地活在幕后,并不显于人前,因为属于他们的时代,还没到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真的什么事都没做。
就比如这类寻常人,哪怕是阴司的势力都不愿意甚至懒得去触及的地方,往往就是他们的天堂。
他们的舞台,不在庙堂,却在地方。
因为那座庙堂,
在一甲子之后,
注定会被他们倾覆的!
“二十倍。”
下方,
传来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大长秋面露难色,
但还是点头道:
“好!”
多大的付出和代价,都没自己的命重要!
大长秋飞入了千里荒坟的区域,
大喊道:
“他就在后面,放他进来!”
大长秋知道,
这里的存在无数年来,都无法离开这里,
所以,
必须把后面的那个家伙放进来才好动手!
赢勾似乎根本没发现前面的异常,
身形没有丝毫地停顿直接飞了进来。
大长秋停住了身形,
直接大笑道:
“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谁…………在…………跑…………”
“…………”大长秋。
“轰!”
下方最前面的半坟忽然震颤了一下,
紧接着,
一道人影从里面爬了出来,
人影身穿着破旧的甲胄,
却尽显古朴和威严,
其面容上,
还有着古老的符咒在闪烁着,
虽然周身上下死气沉沉,
但那股子威势,
却当真是撼天动地!
“轰!”
“轰!”
“轰!”
千里荒坟,
一起开始震颤!
很多坟墓开始裂开,
一尊尊魔兵魔将从坟墓里爬了出来,
他们大笑着,
他们叫喊着,
他们喧嚣着,
不知道多少年来,
他们一直归于沉寂,
在很久很久以前,倒是有不开眼的人会偶尔闯进来,
但最近数千年来,
这里,
已然成了地狱的禁地!
难得今日,
可以活动一下筋骨,
还有血食供奉可以享用,
自然开怀。
千里荒坟的中央,
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虽然已经枯萎,却华盖铺张,大有虽死不灭的气概!
一面大旗,
自银杏树下慢慢地铺开,
破旧残损的战旗上,
依稀可见“东夷”二字。
“茫茫瀚海,亲亲我家;
滚滚尘土,悠悠我穴!
朗朗乾坤,男儿热血;
浩浩苍穹,佑我九黎!”
残破的甲胄,
破损的躯体,
卷刃的刀枪,
死亡的气息,
凄凉的战歌,
却唱出了一股恢宏和脾气的气势!
最前方,
身体残破的将军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他的一只手臂没了,
胸口位置已然显露出森然白骨,
披头散发之下,
却自有一股不屈不挠的铿锵战意!
大长秋在后面看到这一幕,
哪怕他是个没luan子的货,
也感觉到了一种热血男儿情!
好男儿,
当如是!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当然了,
最重要的是,
他觉得,
凭这股子阴兵之威势,
定然能将追着自己的那个混蛋给弄死!
要知道,
当初自己对地藏王菩萨说到这块地方可以利用时,
地藏王菩萨也只是摇头,
说了句:
他们现在不能出来,是件好事。
显然,
这块地方,
连地藏王菩萨都不愿意去招惹。
若不是他们无数岁月以来,都遵守着禁令,不能迈出这块方圆,如今的地狱,哪能没他们一块立足之地?
上千魔神魔将恣意站列,
挥舞着兵戈,
高唱着战歌,
这首战歌,
似乎从上古的蛮荒一直唱到了今朝!
旗帜下的残躯魔神,
目光冷冽地看着前面上方的赢勾。
大长秋马上跳起来,手舞足蹈道:
“爷爷,您孙子我就是被这王八蛋追杀过来的,求爷爷帮孙子我出气啊!”
杀了他,
灭了他,
看他还敢嚣张!
之前被一路撵着当兔子追的屈辱,
此时大长秋全然发泄了出来。
赢勾站在空中,
嘴角含笑。
下方的残破魔神则是微微抬起头,目露疑惑,
似乎,
感应到了什么,
只是,
这感应,
太过遥远,
又太过陌生!
陌生到,已经模糊,近乎忘却了。
“东……………夷…………将…………军…………呵…………呵”
语气中,
带着淡淡的不屑,
那股子蔑视,
已然袒露无疑。
下方,
上千魔兵一起怒吼咆哮,
他们在求战,
要把敢于轻蔑他们的敌人撕碎!
“九黎一族,不可辱!”
魔将沉声道。
“哦……”
赢勾点点头,
怅然道:
“忘……了……么……当……年……被……王亥……追……杀……是……谁……收……留……的……你……”
闻言,
魔将身体一颤,
尘封的记忆,
顷刻间被打开。
须臾之间,
他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之色。
上古时期,
黄帝与蚩尤大战,
蚩尤战死,
九黎溃败,
皇帝遣帐下大将王亥领兵追杀九黎残部,意欲斩草除根!
魔将洒然一笑,
而后猛地跪伏了下来!
下方,
上千魔兵现实一怔,
而后也集体跪伏了下来!
整支军队,
瞬间噤声!
战歌停止,
喧嚣沉寂,
只剩下一片肃杀之气!
“东夷残部,
拜见将军!”
“拜见将军!”
“拜见将军!”
“…………”
山呼海啸般的参拜声传来,
现在,
从魔将到魔兵,都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当年,
蚩尤战死后,九黎部落溃败,王亥领大军持黄帝手令追杀他们东夷残部,毁其身,还要灭其神,意图绝其祠!
东夷残部逃入地狱,
王亥率军杀入地狱,
却遇幽冥之海波涛泛滥阻隔。
王亥当众宣读了黄帝之令,
时年,
黄帝已然是人主,
其号令,
漫天鬼神莫不敢从。
但这幽冥之海深处却传来简单的一个字:
“滚!”
王亥退兵。
“回禀将军,
我部一直遵从当年将军之令,
无数岁月以来,
未有踏出此地一步!”
魔将禀报完后,
一脸热切地抬起头,
看着上方的周泽,
激动地颤声道:
“今将军归来,
我部愿为将军前驱,
随将军再征地狱!”
“愿为将军前驱!”
“愿为将军前驱!”
“…………”
下方魔兵,一起呼喊!
说完,
魔将忽然回头,
看向后面站着的自己的“孙子”,也就是大长秋,
直接道:
“末将愿为将军先斩此獠祭旗!”
“…………”大长秋。
第五百七十章 我看见的是,五个落单的!
大长秋的嘴角抽了抽,
吃我的,
喝我的,
逢年过节,
自己都来烧冷灶,
贡品血食,
从没断过!
直娘贼,
你们这帮出不去这方圆地界孤魂野鬼,
别人懒得搭理你们,
杂家却供奉了你们几百年,
还喊你们爷爷,
结果,
你们就是这样对孙子我的?
临阵叛变,
给要杀我的人跪下来了?
还要争着抢着来杀我祭旗献媚?
大长秋顿觉自己几百年来烧冷灶的心血都喂了狗了!
谁说古人最讲义气的?
出来,
让杂家打死你!
赢勾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大长秋,
大长秋瞬间如坠冰窖,
身体都开始发抖起来。
因为直到此时,
他才恍然意识到一件事,
那就是,
让上千上古遗留下来的魔兵魔将一起跪伏的人,
到底是谁?
幽冥之海的主人,早就是传说了;
甚至是泰山府君的年代,
也距离现在太远太远。
故事,传说,大长秋自然是知道的,连安律师这种巡检都知道,更何况是他了。
但知道和把眼前的人和传说对上号,
如果没有很好的缓冲的话,
是真的太难太难。
赢勾向前一步,
身形直接出现在了魔将跟前。
魔将双手抱拳,单膝跪着,此时此刻,他满心的激动,毫不作假!
“东夷残部,愿为将军效死!”
魔将额头触地,
跪伏在了赢勾脚下。
“愿为将军效死!”
“愿为将军效死!”
“愿为将军效死!”
上千魔兵一起高呼,
他们渴望离开这里,
他们是九黎族人,
是蚩尤当年麾下的战兵,
曾经的他们,
在蚩尤的带领下,
血战炎黄!
蚩尤战死,
九黎崩散,
但没人能轻视他们,也没人敢轻视他们,
毕竟,
你得看看他们当年的对手是谁,
而且,
赢勾也清楚,
当年的那场人主之位的争夺,
到底有多么艰难,
又有多么的惨烈!
赢勾笑了,
魔将也笑了,
但随之而来的,
是赢勾的一脚踩下去,
直接踩在了魔将的头上,
虽是普通的力道,
却已然将魔将的头连带着头盔一起踩入了这干硬的地面之中。
魔将不敢反抗,双手摊开,放置在冻土之上。
他们东夷残部,
在这里囚禁了无数个岁月,没有离开半步!
事实上,
这里没有丝毫的禁制,
否则外人也就不可能随意地进出这里了。
他们大可走出去,
但他们没有,
一切,
只是眼前的这个人在当年一个“滚”字喝退王亥后留下的那道禁足的命令!
一直到那位陨落了不知道多少岁月,
乃至于地狱风云变幻几次易帜更旗,
他们依旧恪守着无尽岁月之前的那道命令!
赢勾面无表情,
只是很平静地道:
“你……觉……得……我……堕……落……如……斯……了……么……”
“末将不敢!”
末将的脸,依旧深陷地面。
其身后上千魔兵,
一起脸贴着地面,
不敢有丝毫地异动。
“我……赢……勾……还……不……至……于……堕……落……到……需……要……尔……等……手……下……败……将……为……助……力……”
赢勾微微弯下腰,
挪开脚,
轻笑道:
“你……们……也……配?”
上千魔兵魔将集体噤声,
四周,
只剩下地狱的阴风不断地刮过。
随即,
赢勾看向了远处天上的大长秋,
摊开一只手,
有些疑惑道:
“不…………跑…………了?”
大长秋打了一个激灵,
身形马上化作一道蓝光远遁!
跑,
当然得跑啊!
赢勾故意站在原地等了一下,
环视了一圈四周的千里荒坟,
沉声道:
“继……续……圈……禁……吧……”
圈禁到无尽的岁月,
圈禁到地老天荒,
圈禁到你们自我消散!
九黎的人,
我,
不用!
“末将遵命!”
“我等领命!”
“我等领命!”
少顷,
赢勾的身形也飘浮了起来,
逆着地狱的阴风,
向着大长秋逃跑的方向追去。
等走远了,
周泽才开口道:
“不装逼能死啊?明明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了,送上门的兵都不要!”
没吃过猪肉难不成没见过猪跑?
周老板大概也能猜测得出,能让大长秋那个阉人当作依仗的那上千魔兵到底有多么可怕,而且他们对赢勾是死心塌地!
收到身边,
肯定……
“当……年……也……是……我……击……败……了……他……们……”
“我知道,你牛逼,我懂,但现在…………”
“我……可……以……收……留……但……绝……不……会……给……九……黎……战……旗……重……新……飘……扬……的……机会!”
周泽咬了咬牙,
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
仔细想想,
也能理解,
毕竟,
当年黄帝蚩尤之战,
赢勾身为黄帝帐下大将,肯定出力甚多,甚至是中流砥柱。
说不定当年斩杀蚩尤的人里,就有他。
是他,
将九黎的战旗踩踏在了脚下。
若是无数年之后,
他再召集当年的九黎魔兵魔将为己用,
岂不是在否定自己的过去?
莫不是在自己打自己的脸?
赢勾不是一个政治家,
他的性格也做不成一个政治家,
他无法去做昨日恨不得杀你全家今日又要相亲相爱这种事。
他的世界里,
恨就是恨,
容不得掺进去半点沙子。
“该结束了吧?”
“还…………早…………”
大长秋这次跑得很快,也跑得很远,可能,自从他诞生以来到现在,他从没一下子跑过这么远。
赢勾继续在后面跟着,
闲庭信步。
下方,是一座城,甚至可以说只是一个小聚落。
大长秋在这里大喊了一声:
“帮杂家御敌,日后定有厚报!”
喊完话,
大长秋连停留都不做,
直接向远处飞去。
然后,
周泽就看见这个部落里飞上来了数十个人,真的是嗷嗷叫地冲上来阻拦赢勾。
结果,
一时间天空染血,灵魂被一个个撕碎!
随即,
似乎是为了给大长秋更多的时间跑远一点,
赢勾还杀入了这个部落之中,
杀得这里人头滚滚,
整个聚落上上下下,
所有人,
全部魂灭!
接下来,
又是周而复始,
下面,又有好几个类似的部落势力被大长秋喊出来阻拦赢勾,随后都被赢勾集体灭族,一个都没放过!
周老板都看腻了,
血腥,
残暴,
杀戮,
审美已然疲劳。
不过,
周老板不知道的是,这其中有一个势力,其实就是当初在常州时所遇到的那俩“修仙”开会所鬼差的背后势力。
他们以这个势力为靠山,混日子,等待日后的显贵,殊不知,他们的靠山,已然被族灭。
这类的族群,其实挺受阴司优待和照顾的,却欲壑难填,主动将手伸入阴司培植自己的势力,同时不知满足,又和大长秋勾勾搭搭,且在大长秋一声召唤之下,想都不想,为了日后自己能在新朝中更进一步主动冲了上来。
只可惜,
他们遇到了赢勾。
对于反抗者,
赢勾的态度向来很唯一,
若是有人对赢勾说止戈为武,
那赢勾肯定会说,那只是杀得不够多。
周泽觉得铁憨憨似乎很享受这种杀戮的感觉,
这真的是病,
得治,
嗯,
如果过完今天,还有机会的话。
大长秋又跑了很远,
这一次,
他终于落了下来,似乎不打算跑了。
下方,
是一片泥泞的沼泽,
沼泽中央,
有一座类似四合院一般的存在。
而此时,
在四合院的门口,
站着四名衣着上和大长秋很相似的人,
黑色的官袍,
带着长冠,
没有胡子,
每个人身上,
都散发着不逊于平等王陆的恐怖气息!
十常侍,
这里居然聚集了一半!
大长秋落了下来,
站在了他们之间。
五个常侍,
站在了一起,
这股力量,
足以顷刻间毁灭一座大殿!
先前灭平等王的第九殿时,
也就出动了三个常侍而已!
大长秋深吸一口气,
双手摊开,
他的手,
有些颤抖,
怕,
还是怕,
人多壮胆,
但他还是怕。
这是一个油盐不进的对手,
对方似乎只是单纯地在享受猎杀自己的快感,
看着自己跑,
看着自己慌。
“咱们一起上,杂家就不信了,他就真的地狱无敌!
杂家也不信了,
菩萨会真的不出手!”
若是这么多人一起上,还不能拿下他,
还谈什么取代十殿阎罗而代之这种屁话?
直接把地狱送给他不就行了?
其实,
一路杀来,
先是毁掉了宋帝城,
随即又引动上千魔兵魔将嘶吼,
而后更是一路屠戮灭族,
地狱的各大势力终于坐不住了,
四面八方,
已然有诸多大能势力正在向这里赶来。
西方,乌云滚滚;
东方,有魔神的虚影若隐若现;
北方,一尊尊巨大的虚影已然显化出了模糊的影子;
南方,更是有厉鬼在嘶吼,是有人驱使着厉鬼之海向这里赶来!
且,
还有一支有几位阎罗组成的队伍,已然在上方探出了身形。
地狱在阴司的统治下,各方势力已然达成了一种稳定的平衡,而赢勾自从现身之后,所做的事情,已然打破了这种平衡,这是整个地狱都不愿意看见的,自然也就开始慢慢地遭受整个地狱联手的围剿!
这无关于他是不是赢勾,
而是上层掌权者们对不稳定因素的本能绞杀!
而大长秋之所以敢停下来,召集自己手下的常侍应战的底气就在于,
就在之前不久,
他感应到了十万大山里的异动,
是菩萨座下的谛听,
动身了!
追了杂家这么久了,
你也猖狂够了吧,
且看你能狂妄到几时!
“下面有五个大太监,保险起见,我们还是绕一下,找落单的太监杀吧,这也算是完成了对平等王的承诺。”
周老板建议道。
然而,
赢勾毫不犹豫地开始垂直向下,
朝着四合院就这样砸了下去,
同时道:
“我……看……见……的……是……五……个……落……单……的……”
“…………”周泽。
第五百七十一章 看过龙么?
很多时候,周泽都不是很能理解铁憨憨的行为习惯;
但能否理解现在是可以放在一边不去讨论了,因为铁憨憨已经下去了。
对面“有五个落单”的这句话,
当真是傲娇到了一个极点。
今日的自己二人,就如同一团绚烂的烟花,只图一个爽快,只图一个刹那瞬间,若是再强求什么理性什么的,反而没什么意义。
若是撇开大长秋一直带着的那位重伤的阴柔男子的话,这里能打能动的,也有五个常侍。
其实,
有一点,
大长秋也挺让人佩服的,
他被赢勾撵着跑了一路,在坑了好多个部落,甚至还坑了宋帝王余的前提下,却一直把自己受伤垂危的“小兄弟”一直扛着一起跑,也没想着留下这个累赘,倒也算是真性情了。
此时,
大长秋站在凸前的位置,
身后四个常侍并列,每个常侍的肩膀上都有一只猫,颜色不同而已。
一个常侍配一只猫,似乎是常侍的标配。
颇有点锦衣卫必须配绣春刀飞鱼服的传统一般。
当赢勾落下来时,
大长秋和四个常侍当即分开,
四只猫各自幻化出巨大的法相,帮助各自的常侍战斗应敌。
看似是在混战,
但彼此之间的呼应和配合,真的是宛若天成,十殿阎罗里随便挑一个进来,估计也是个马上身死道消的下场。
只可惜,
他们对上的是赢勾。
论打架,
不是赢勾看不起谁,
在座的,
都是垃圾。
上古时代就在黄帝帐下东征西讨,
之后孤身一人来到地狱杀得地狱里的魔神狼奔豕突;
周泽一直觉得,
铁憨憨这种性格的人,很难活得长,
而他当年他之所以能活得长且活得这么好,
原因很简单,
一个字:
强!
我别的都不会,但我会打架!
这就足够了。
三拳两脚,没有武器,甚至没有那种“山崩地裂水倒流”的场面,
双方的战局其实更像是瞬间从玄幻进入到了金庸老爷子的武侠位面,
拳来脚往,
格外地接地气。
但外行看热闹,内行才看门道,这种看似“冷清”的厮杀比武,其实是双方都将力量的使用计算到极为细微的表现。
不像是之前平等王陆和阴柔男子双方都是重伤状态下的最后拼命,
那宣泄出来的力量随即下来就砸死地上看热闹的鬼差,
那种只是看似场面宏大,热闹无比,
实际上却是落了下乘。
“喵!”
一只橘猫的法相被赢勾的手指捏碎,
连带着那名常侍的胸口也被赢勾一拳打塌陷了下去。
而后,
赢勾张开獠牙,
一口咬碎了另一名常侍的脖颈,
且指甲飞舞,将那只斑点猫给扫飞。
五人围攻的局面,
极为娴熟的配合,
天衣无缝的联动,
却在赢勾独一档的实力和经验面前,
很快就土崩瓦解。
“吼!”
一声咆哮之下,
双手撕裂了一名常侍,
又一脚踹崩了另一名常侍,
战局终于以五个太监后退散开进入了第一个停顿。
撕裂的常侍开始恢复身体,
甚至连被搅碎的猫也重新复原,
而那些没遭受重点打击的常侍也在此时陷入了萎靡,几乎摇摇欲坠。
“有……意……思……”
赢勾笑了。
对方五个人,
伤害分散,
而且各自之间相互保留,
所以自己刚才虽然屡次得手狠狠地杀伤了对方,
却一个人都没死。
这帮天阉,
自绝子嗣,
却彼此之间共通,
彼此依存,
子嗣是拿来延续自己血脉的,
但他们只要聚集在一起,
就相当于是一种不死不灭,
又何须子嗣的累赘?
“还能打么?”周泽有些担心地问道。
“不……累……”
赢勾虽然是这般回答,
但周泽已然可以感受到赢勾身上传来的淡淡疲惫。
而周围的五个常侍,
看向赢勾的目光里都带着极为恐惧的骇人,
暂时,
没人敢再上了。
因为他们清楚,
下一次再被对方撕碎,
在大家都消耗过度的情况下,
那个被杀死的人,
将无法复原。
一个人,
凭一己之力,
竟然打得他们五个常侍联手却依然胆寒!
一甲子之后,
他们可是要取代十殿阎罗的存在,
但在今日,
但在此时,
已然被眼前的人,
在心底根植下了无法抹去的恐惧!
他们甚至觉得,
对方好像没有完全用全力,而且有一点很清楚,对方并没有完全恢复!
赢勾叹了口气,
目露思索之色,
脑海中,
出现了一幅画面,
周泽清楚,
这是赢勾在追忆,
而他因为此时的“特殊”状态,
也目睹了赢勾的追忆。
…………
苍茫天地,
无边浩瀚,
一座山峦之上,
站着赤膊着上身的赢勾,
他脚下的山峦,
是尸首堆积而成的白骨,
尸山成堆,
我依然不朽!
远方,
似乎能够看见不少胆寒的敌人,
没人敢上前,
甚至连直视都不敢。
那是的赢勾,身上符文显现,
一举一动间,
仿佛牵扯着四方天地,
那时的他,
哪怕在大战之后,
比起现在,
也算是巅峰!
“你们要跪就跪吧,
我赢勾,
不跪!”
这话,
是说给附近那些人听的,
但赢勾的目光,
却盯着天空。
若是要跪,
在天下归心之时,
我为何不跪黄帝?
把酒言欢,
本是兄弟,
你成人主,
便要我跪?
呵呵,
若是我愿意跪,
又何必等到现在,
当初跪他黄帝,
而后一起配享庙宇传说,
岂不跪得更值?
跪得更贵?
跪得更有所图?
“轰隆!”
地狱的天幕,
在此时宛若被撕开,
而此时,
地狱的天空中,
还是没有血月的。
血月是赢勾陨落之后诞生的,
它为什么会出现,
是人为还是偶然,
因为没人去考究,
所以也就没人去知道。
天幕被撕开,
两只巨大到似乎可以将整个地狱倾覆的手缓缓地落了下来,
抓向了站在尸山之上的赢勾。
煌煌之威,
宛若苍天发怒!
最引人注意的,
是其中一只手的无名指上,似乎戴着一枚古朴的戒指。
追忆的画面,
在此时停止了。
周泽有些不尽兴,
因为本能地,
他察觉到了接下来似乎就能看见铁憨憨陨落的真相,
但他似乎是故意的,就是不让自己看到。
这么见外的么?
老子都要和你一起死了,
你居然还藏着掖着?
赢勾的目光环视四周,
远处,
更有滚滚乌云席卷而来,
乌云之后,
不知道藏身着多少地狱的当代巨擘!
“我………还…………有…………事…………”
赢勾开口道。
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这句话后,
在场的五个太监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大长秋就差点走出来奴颜婢膝地加一句:您有事您先忙吧,我们就不送了。
“死……一……个……“
在场的太监们瞬间噤声,
眼里,
满满的骇然。
死一个,
意思是,
选一个人来死!
“或……者……全……死……”
赢勾开出了二选一的条件。
要么死一个人,
要么全部都死。
他答应过平等王,
一只猫一个太监,
是换取平等王“卖命”的价钱。
之前毁掉宋帝王城,重创宋帝王余,只是其中的一点利息。
赢勾重诺,
答应人的事,
得做完!
大长秋“呵呵”笑了起来,
正准备上前说点什么,
然而,
却在此时,
四个常侍中的一个常侍忽然单手掐印,
直接点在了自己的天灵盖的位置,
刹那间,
灵魂开始消融,
只是这脸上,
却是带着笑意。
大长秋整个人如遭电击,
其余的三个常侍迅速围到那个“自裁”的常侍面前,
眼里含泪,
几乎失声痛哭。
大长秋咬了咬牙,
他想放出豪言,
他想主动请战,
他恨,
他怒,
他不甘,
但他在此时却跪伏了下来,
颤声道:
“请过目验收!”
当看见那名常侍身体完全消散之后,
赢勾点了点头,
而后张开了自己的双手,
十根手指,
弯曲了一下,
其中一根手指,
折叠了起来,
只剩下了,
九个。
“呼…………”
赢勾长叹一声。
“这十常侍和那一双手有什么关系?”
周老板忽然开口问道。
“没……关……系……”
“你骗傻子呢,没关系!”
“嗯…………”
“…………”周泽。
少顷,
赢勾忽然问道:
“见……过……龙……么……”
“动画片里算不算?没见过真的。”
“想……看……么?”
“想。”
是真的想,
龙唉。
赢勾身形瞬间消失,
出现在了空中,
这一刻,
他上身的衣服碎裂,
露出了自己的赤膊的上身,
一道道符文开始闪烁,
两颗刺目的獠牙显露而出!
“吼!”
一声怒吼之下,
这一块区域的乌云直接消散,
露出了一条白骨龙的磅礴身形,
而在龙头之上,
坐着一个道人。
道人此时一脸懵逼,
我只是来看个热闹,
这么多人在看热闹,
为什么选我?
赢勾向前一步,
身形冲向了龙头。
道人目光一凝,
无数的术法符印都打向了赢勾,
但都被赢勾身上的符文在瞬间瓦解。
“砰!”
道人的身体被赢勾直接撞飞出去,
重重地从空中砸落,
生死不知。
而此时,
赢勾取而代之,
站在了龙头之上,
一脚跺下去!
“噗!”
硕大的白骨龙头直接粉碎,
龙躯却依旧在空中悬浮飞舞。
“现……在……看……见……了……吧……”
第五百七十二章 一群,废物!
赢勾环视四周,
问道:
“你……还……想……看……什……么……”
一时间,
四周黑压压的乌云里,
似乎传来了一阵集体倒吸凉气的声音,
连这包裹在这里的乌云层仿佛都因为这句话而收缩了不少。
“随便吧。”
赢勾点了点头,
横身一撞,
直接撞入了黑雾之中,
面前,
有一个书生脚踩算盘,身穿儒衫,在赢勾撕开黑雾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是那一种,
为什么会是我的委屈!
赢勾一只手抓了下来,
对方居然直接跳开了算盘,身形化作一道光芒远遁,
算盘不要了。
赢勾拿起了算盘,
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其实是给周泽看的。
接下来,
赢勾的身形不断地出现在黑雾之中各处,
看坐骑,
看法宝,
甚至看人家女鬼身上衣服的款式,
不少人畏惧赢勾之前的威势,都和那个书生一般,赢勾看上什么东西就主动给出什么东西,那个女鬼,怕是已经到了鬼王的级别,却依然主动脱衣。
而且,
丝毫不在意这里的众目睽睽,
轻解衣衫,
风情万种,
但铁憨憨不解风情,
直接撕开她的衣服,
一脚踹飞了她,
然后拿着衣服给周泽讲这是传承自周代的古老款式。
其实周老板当时真的挺想看人女鬼王表演的,
这种表演在阳间你再有钱也看不到啊!
麻痹的,
谁想听你这铁憨憨解说衣服啊!
一圈儿下来,
让周泽有些奇怪的是,
下面死去一个常侍的大长秋等人,
你可以清楚地感知到他们的愤怒,
也能感受到他们的不甘,
但他们就是不上来拼命!
四周,
明明聚集着这么多的恐怖存在,
但赢勾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挑选,
一个个羞辱,
仿佛四周的大人物就是路边的大白菜,
你随便采。
“不……奇……怪……”
周泽恍然,
确实,
谁先上来,
谁可能就会死,
哪怕大家都清楚,
大家一起上,
靠人海战术就能淹死赢勾,
因为此时的赢勾不是巅峰状态,
但可以确定的一件事是,
赢勾在战死之前,
也能拉一批垫背的,
谁愿意去当这一批的其中之一?
大家的命都很宝贵,
活得越久的人其实越惜命,
那种越活越通达的人只是少数中的少数,
否则古代那么多的君王权贵,也不会到晚年就开始追求什么见鬼的长生不老炼丹了,
阳间社会里那么贵那么不靠谱的保健品神药又怎么可能那么好卖?
在没有大家不拼命都得死且没有什么大义大理想催动之下,
你让这帮平时游离散漫惯了的人聚集在一起,一起拼命,
太难太难了。
阴司的力量周泽也看见了,但距离太远,周泽甚至还看见了几个阎罗的旗帜,还有其麾下的人马。
但阴司没有上来,
哪怕赢勾之前拿月亮毁掉了宋帝城!
明明是“大军压境”,
但偏偏没什么用,
周泽真的觉得阴司需要加强一下思想道德教育。
比如让老张这种人提拔上去当官,
说不定老张就……
我艹,
老张呢!
老张不会还被冰冻在宫殿里吧!
“能把老张送出去么?”
周泽问赢勾。
周老板虽然带头破坏公司员工努力工作的风气,
但不得不说,
有些时候,
至少是对自己人的时候,
他还是很好的。
“不……去……找……还……能……活……”
周泽默然,
赢勾说得对,
不去找他,
还能活。
因为现在来说,
赢勾一开始就改变了自己的模样,
等于是把“周泽”这个鬼差的身份也给抹除了,
此时此刻,
在诸多地狱大佬的注视下,
若是去找老张,
哪怕把老张送出了地狱,
日后老张无论逃到哪里都不可能逃出地狱巨擘的掌心。
不去找他,
老张运气好的话,
还是能还阳的。
不过,
还有一点想不通的是,
现在的地狱是一盘散沙,
当年的地狱就空前团结了么?
铁憨憨的记忆画面里,
他脚下的尸山堆,
分明是遭遇了一群巨擘的围攻,
他斩杀了不知多少,
当年,
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出现那种情况?
“玩……够……了……么……”
赢勾问道。
“一直是谁在玩?”
周泽反问道。
这就像是两个小孩子抢游戏手柄玩游戏,
其中一个一直霸占着手柄,
霸占了很久之后,
还给你来一句:
“我们玩了很久了,做作业吧!否则要耽误功课哒!”
周泽犹豫了一下,问道:
“喊钟了?”
“嗯…………”
时间,
不多了,
赢勾不说周泽也能感觉得到,
此时的赢勾就像是一个大漏勺,
哪怕之前吞了平等王,
这段时间以来,
也是在不断地消耗漏掉,
他还没复原,
这不是真正的复原,
而且他又没时间去吞噬别的巨头,
因为没时间去消化,也不可能让大家等他吞一个睡半个月后再起来打架。
“最后的精彩要到了么?”
“嗯…………”
“是什么?”
赢勾犹豫了一下,
笑道:
“是……佛……”
赢勾的目光一晃,直接盯着远处的那一片乌云,而后冲了过去。
在场的众多地狱巨擘包括下方双眼通红的大长秋,
此时呼吸都为之一紧!
他要去了,
他终于要去了,
他真的真的去了!
大家其实都在期待着,
他去找那个人,
那个地狱阴司背后真正的掌控者!
大长秋看了看手中空荡荡的衣服,
咬了咬牙。
“哗!”
黑雾被掀开,
面前,
却仍然还是黑色。
一头遮天蔽日的巨大生物出现在了眼前!
周泽记得以前上学时学过《逍遥游》,
但眼前的这个,
绝对比《逍遥游》里所描述的存在还要巨大!
那眼睛,
大得让人惊恐,
之前的大黑猫,
和这货比起来,
完全就是hello kitty 。
赢勾在看着它,
它也在看着他,
但周泽清楚地从它那巨大的瞳孔里,
看见了畏惧!
赢勾直接踩到了它的身上,
它在颤抖。
然而,
上面虽然巨大,
却空空如也,
唯一的一个白莲法座上,
也没有人。
“佛……呢……”
一道黑影,
出现在了赢勾身后,
是一名身穿黑袍的男子,
男子应该是这身下巨大的谛听所幻化,
此时,
他格外尊敬地弯腰行礼,
恭恭敬敬地道:
“菩萨没来。”
“在……哪……”
“菩萨走了。”
“去……哪……”
“菩萨去了他要去的地方。”
赢勾皱了皱眉,
单脚一跺,
“轰!”
谛听庞大的身躯瞬间一颤,
若是从远处看去,
可以清楚地看见天上那巨大的一只,中间直接凹陷了下去!
远处,
有五尊巨大的虚影法身显现,
是五位阎罗!
赢勾去打别人,
阴司乐见其成,
相当于变相削藩了。
但若是赢勾对谛听出手,
阎罗们坐不住!
谛听幻化的黑袍男子身形一颤,
看起来很是痛苦的样子。
“说…………”
赢勾又是一脚踩下去!
“轰!”
黑袍男子直接消散,
谛听庞大的身躯发出了一声哀嚎。
过了许久,
黑袍男子才重新凝聚起来,
这次,
是几乎跪伏了下来,
他很痛苦!
“不……告……诉……我……那就……且……看……我……今日……还能……
斩……几个……阎……罗……”
意思很直接,
也很干脆,
这阴司不是你地藏王菩萨在垂帘听政么,
那好,
你不告诉我他在哪里,
我就用自己剩下的时间,
直接对你阴司开战!
看看在我力尽之前,
还能斩杀掉几个阎罗,
能否将你这谛听抽筋扒皮!
白骨王座坐腻了,
换一座兽皮!
这阴司,
看我能不能把它给彻底拆了!
那下面的几个阉人,
看我还能不能再杀几个!
赢勾可没有那种阴司垮了地狱就乱了就生灵涂炭的思想觉悟,
他当年当甩手掌柜时,
地狱乱了么?
阴阳乱了么?
阴阳,没了谁,照样转,该死的死,该生的生!
“尔敢!”
“大胆!”
“放肆!”
几位阎罗一起出声呵斥!
他们代表着阴司的体面,
代表着阴司的威严,
怎么可能任由赢勾在这里践踏!
这时候,
赢勾又回忆起了当初那个在空门前说走错门了的佛,
一时间,
显得有些无聊,
他一直对“佛”很感兴趣,
因为他出生时,世间无佛,
佛,对于他来说,是一件新兴事物,他好奇,他想了解。
但这些新兴事物,
都这么从心的么?
却在此时,
白莲法座上忽然绽放出了一道佛光,
一道穿着袈裟看不清楚面容的身影显现而出。
“我佛慈悲!”
人影语气里,
充满着悲天悯人的气息。
在场的五尊阎罗虚影一起单手行礼,
下方,
阴司阵列里的诸多判官们,
也一起单手行礼,
行的是佛礼!
赢勾忽然愤怒了起来,
他的目光扫向了在场的这几尊阎罗,又看向了那些穿着判官服拿着判官法器的判官们,
这是一种真正的愤怒,
也是一种深切的怒其不争,
是初代地狱之主对当代地狱之主们的失望和愤慨,
这时候,
赢勾忽然觉得,
那位甘愿自己兵解自己的平等王陆,
似乎是地狱阴司里,
最后的脊梁了。
当下,
赢勾冷笑了一声,
直接不屑地呵斥道:
“一……群……废……物……”
第五百七十三章 菩萨的,野望!
在场的诸多阎罗顿时一怔,
他们不知道赢勾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人精,
活了几千年几乎活到了神话之中的存在,
自然能够从一句话里推测出很多很多的讯息,
但越是这样,
他们越是不懂赢勾的意思在哪里,
怒其不争?
一种,
父亲对儿子失望的感觉?
什么鬼?
而这时,
白莲法座上的菩萨身形开始慢慢地消散,
赢勾没理会周遭的这些阎罗,
之前他说他要斩阎罗,
倒不是真的说说笑笑,
如果地藏王菩萨不出现,
他是真的会这么做的。
反正时间所剩不多了,
怎么疯狂不是疯狂?
但现在赢勾不想杀了,
以他的心高气傲来说,
平等王陆之前那般自我兵解,融入自己体内,其实,是他的光荣!
是的,
上位者的脑回路和思维,就是这般的新奇,甚至会让人觉得是那么的可笑和荒诞,但他们却真的是这样想的!
而眼下,
这群会单手回佛礼的阎罗们,
赢勾觉得,
自己杀了他们,
是对自己的亵渎!
他们,
不配!
可能,若是在场的阎罗老爷们知道真相的话,
兴许还会庆幸一下,
还好自己自甘堕落,
不配。
如果配的话,
那下场真不妙了。
真有种大家都是猪圈里的猪,还好我比较瘦的既视感。
赢勾走到了白莲法座上,
佛光升腾而起,
赢勾没有反抗,
下一刻,
赢勾的身形消失不见。
四方,
聚集在这里的巨头们面面相觑,
很多巨头还期待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恐怖存在去和阴司开战呢,
大家都等着看热闹呢,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谛听张开了嘴,
似乎带着怨念和憋屈,
低喝道:
“散了吧,菩萨会解决一切。”
这几个字,
从谛听嘴里发出来,
宛若天雷滚滚。
硬生生地受了赢勾两脚,这么庞大的肉身也是难受无比。
在场的,
阴司序列自然没动,
其余的,
大部分也都对谛听这边以及几位阎罗这边行礼后退散,
也有脾气大一点的,干干脆脆地直接离开,连招呼都懒得打了,没热闹瞧,有小情绪了。
从这一点,
也能看出,
阴司对地狱的掌控力,
到底有多薄弱了。
就像是清末,整个清廷中枢也就只剩下明面上的一点点权威而已,但在地方上,却早就相当于自治了。
这或许是地藏王菩萨所愿意看到的。
………………
走出了光幕,
赢勾出现在了一个小祠堂里,
供桌是空的,
没有牌位,
也没有佛像,
只有几个蒲团,
还有香烛在袅袅生烟。
之所以不用佛像,
因为蒲团上坐着的那位穿着袈裟戴着面具的人,
本身就是佛。
既然是佛,就无需拜佛。
虽说他不算是佛位,只是菩萨,但他的地位,早就不是普通的菩萨所能概括的。说他是佛,真的没一点点的夸张和抬举的意思。
当赢勾出现在这里时,
地藏王菩萨默默地起身,
面向赢勾,开口道:
“不知道是该称呼您幽冥之海的主人,还是称呼您赢将军?”
赢勾没有回答,
只是站着,
佛,
是他很感兴趣的东西,
自然得多看看。
像是一个小孩子拿到了自己的第一台游戏机一样。
“很意外,真的很意外,意外于您还活着。”
你没死,
让我很吃惊。
赢勾还是没说话,
而后,
似乎是觉得站得有点累了,
直接走到供桌边,
坐了上去。
既然没有佛像,
就拜我吧。
地藏王菩萨没有生气,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
却能够感应到他身上的气机没有因为赢勾的大不敬举动而有任何的波动。
“我很好奇。”
“什……么……”
“好奇您的洒脱,没有任何的预兆,您出现了;
同时,
也是没有任何的预兆,
您又将消散了。”
“你……信……不……信……消……散……前……我……可以……杀……了……你……”
地藏王菩萨肃然而立,
似乎是思考了一下,
然后摇摇头,
道:
“不信的。”
赢勾眼睛一亮,
这还是归来之后,
第一个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人物。
能够把最后一代泰山府君忽悠瘸了,
能够主导建立阴司且一直坐在后面垂帘听政,
果然,
不会是简单的人。
至少,
和那几个会单手行佛礼的阎罗比起来,
确实有着极大的差异。
“若是当年的您,我不敢说这句话;
但现在的您,
真的,
杀不死我。”
地藏王菩萨面具下的眼睛,和赢勾对视着。
当代的地狱主人,
确实在过去的地狱主人面前,
没有丢份儿。
“何……为……佛……”
赢勾开口问道。
当初,
有个癞头和尚在他面前唧唧歪歪地讲佛,
被他一巴掌拍出去老远。
现在,
他在问真佛。
就像是一个老爷爷在问自己的孙子,
网上冲浪是个什么意思一样。
地藏王菩萨平静地回答:
“大慈悲是佛。”
“大……慈……悲?”
“因为有阴阳,
才会有疾苦,
才会有轮回,
才会有戒律,
才会有哭,
才会有叫,
才会有世间种种不堪,
先佛说,
人生苦海,佛门渡人,是为功德;
我说,
若是没了这苦海,
何须他人再渡!”
地藏王菩萨掷地有声,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不管对错,
能发下这种大宏愿的人,
肯定不简单!
而且,
他口中“先佛”,
其实等同是将自己同“佛”给割裂开来,
他看不上那些佛。
赢勾却摇了摇头,
道:
“会……乱……的……”
“您会在意阴阳是否会乱么?”地藏王菩萨笑道:“獬豸可有话要说的。”
獬豸,
当年就是因为赢勾坐镇地狱时,
尸位素餐,
下来警告劝诫,
被赢勾扳断了一只脚,
踹出了地狱。
“脸红不?”周泽问道。
赢勾没搭理周泽。
而是问道:
“十……常……侍……”
“是的,您没看错,您不已经让那位自断一指了么?”
地藏王菩萨继续说道:
“当年,那个人用一双手让您陨落,您也斩断了那个人的十根手指。
那枚戒指,
幻化出了一只黑猫,
而那十根手指,
经过无数年的演变,
幻化出了人。
阴阳流转之后,
又回归了地狱,
聚集在了一起。
我也是花了很长时间调查推演,才知道他们的身份的,甚至,这件事,连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毕竟,年代隔得太过长久了。
不过他们一个个也确实不是普通人,
十指连心,当真是十指连心,
我稍加引导,
他们就很快就有了相同的信念,相同的理想,
并且愿意为之而等待。”
“你……是……何……意……”
“该是他的,还是他的,他的双手,当年因为您,而没能掌握这个地狱,现在,我做的,无非是物归原主而已。
正如当年,
哪怕您坐在位置上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去理会。
但阴阳,
还是阴阳,
按照您的说法,
并没有什么变化。
而我,
不想这样,
我要的,不是毁灭,
而是一种亲密无间!
这十常侍既然是他的手指,
那我就将他的手指放在阴司最高的位置,
我相信,
当他的双手真正掌控地狱时,
阴阳的界限,才能真的被改变,被拿除!
地狱将空,阴阳不再,
这世间,
将迎来大自在,大自由,大无上!”
地藏王菩萨躬身一拜,
拜向供桌,
却拜的不是赢勾,
只是道:
“这上面太空了,不好。”
赢勾没说话。
“其实,绝大部分世人,无论神佛人鬼,还是希望在自己面前的供桌上,是有东西可以拜一拜的。
不是大家都像您一样,因为有月亮在您头上,您就要砸月亮,因为那人在您的头上,您就想斩断他的双手。
大部分人,
如果头顶上没人,
如果自己不能拜一拜,
不能跪一跪,
是很不习惯的。”
“不……可……理……喻……”
能让铁憨憨说出不可理喻的人,还真是……
“您呢?就这样忽然地出现,再这样忽然地离开么?您也应该清楚,我在等,等您漏得再多一点,我就可以出手了。”
赢勾还是没回答。
“但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如果这是您最后的疯狂,那么,您疯狂的目的,又是什么?
佛讲因果,
任何的事情都有因果可以循迹。
您说是您洒脱,
想轰轰烈烈地结束,
却又不够轰轰烈烈。
幽冥之海早被分刮干净,
但那大片的荒泽泥沼之中,
还有不知道多少沉睡的老鬼亡魂,
若是您一招手,
他们定然会从无边泥沼中爬出,跟随到您的麾下!
那上千九黎魔兵,
就是我,
也觉得很棘手,
他们是您当年圈养起来的狗,
切实最为忠诚的狗,
想跟着您,
您却拒绝了。
您的白骨王座,还在那个族里被供奉着呢,您也没有召唤回来。
其实,
还有太多太多,
因为您的年代实在是太过久远了,
久远得连我都没能赶上您所在的那个时代,
正如您所说的,
您出生时,
世间无佛。
也正是因为这样,
您当初随便播撒一粒种子,
等到您现在回头看时,
却已然长成了苍天大树。
既然是想和赌徒一样,最后疯狂一把,
却把这些可以用的筹码还都留着…………”
说到这里时,
地藏王菩萨故意顿了顿,
继续道:
“是觉得您自己漏完了还能和当年一样,继续得以保存再回来呢,
还是,
想要,
留给谁么?”
第五百七十四章 众生平等!
幽冥之海已枯,其内汪泽也早在赢勾陨落之后被各方势力分割完毕,当年浩浩淼淼的大海,如今仅剩下一条冥河在涓涓流淌。
但那一片一望无际的沼泽之中,
却隐藏着数之不尽的老鬼恶魂,无数载岁月以来,各方势力只顾着分润好的,却没人愿意去解决这个麻烦,实在是,这个麻烦有点大。
颇有一种阳间开发商和安置户的感觉。
也因此,
地藏王菩萨说得没错,
若是赢勾现身那里,一声令下,还真能引得沼泽里的老鬼恶魂们蜂拥而起,这不是大义的名分,纯粹是跟着赢勾,大家还能拼出一口肉吃。
至于九黎被圈禁的魔兵魔将,那可是连大长秋都不惜自贱为“孙子”想要刻意讨好的存在,而且当年赢勾对他们有庇护之恩,九黎余孽,骨子里流淌着的还是蚩尤那种好战因子。
他们也表现出了效死的心志,但赢勾依然选择继续圈禁他们。
周泽最熟悉的白骨王座,
下方当年赢勾收集过来的垫脚石,
那一群魔神残魂,想来也是极为恐怖的力量。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东西,
很多东西,
可能地藏王菩萨自己都无法猜透,也无法全部推算出来,无他,并非地藏王菩萨推演洞察能力不够,实在是因为年代太过久远了啊。
但明明手上还有这般多的筹码,
赢勾却偏偏一个不用,
孤身一人,像是兰博一样,
从古老宫殿再到宋帝城一路一个人硬推过来,
看似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但谁都能看出来,
只是凭借一方血勇而已,
到最后,
肯定是个力竭而尽的下场。
你可以说昔日的幽冥之海的主人是个莽夫,
但你不能说他是个智障,
否则,
你这到底在侮辱谁?
地藏王菩萨的问题,赢勾没有回答,他只是下了供桌,走到了小祠堂的门口。
小祠堂门槛外,
不是什么鸡犬相闻的庭院,而是万丈悬崖。
地藏王菩萨见赢勾不理解自己,也不恼,只是在旁边不卑不亢地站着。
他在等,
等赢勾体内的气机再多泄漏一些,
到时候,
就是他出手的时机了。
若是能拿这帮神话中的人圈子里的神话中的人给自己祭旗,
想来,
阴司浮动的人心,
地狱各方势力,
也能因此安分许多。
十常侍虽然在赢勾的威势压迫之下自断一指,
但九根手指,还是一双手的数,
或许这就是天意了,
九为尊,
也是刚好的。
当然了,
菩萨也明白,
天意这种东西,也就是看自己怎么解释了,心思巧妙之下,什么事儿,都是天意。
世俗神棍都懂的道理,
作为一个当年能把泰山府君忽悠瘸了的大拿,
不可能不懂。
小祠堂里的氛围,
陷入了短暂的岁月静好。
明明二者之间,其实早就暗流涌动了,但彼此之间,却仍然“相安无事”。
只是,
地藏王菩萨有一事不解,
那就是他能等得起,
无非是一个此消彼长罢了,
但眼前的男人,
当真是站在这里看风景的么?
然后洒然一笑,
随风消散?
“我已让各殿阎罗亲自率部镇守黄泉路了。”
意思很简单,
出去的大门,
我已经让人把守好,
今日,
你是出不去了。
世间的事情,无非一个头,一个尾。
头在地藏王菩萨这里,
他是准备亲自动手对付的,至于尾巴,进出阴阳的路,本就在黄泉路那端,也被看守住了。
此时此刻,
阎罗坐镇,
判官在前,
无数巡检在后,
一只苍蝇都不得飞出去。
赢勾却依旧显得平静,
甚至连看都没看地藏王菩萨一眼。
“你在等什么?”
周泽忍不住问道。
他能感知到,
赢勾正在不断虚弱下去,
漏勺不断地漏水,
此时体内的积蓄,已然不多了。
若是一进来就开战,
兴许还能拼出个轰轰烈烈,
而眼下继续耽搁下去,
怕是连最后的体面都很难保留下来了。
周泽不认为这是赢勾的性格,
铁憨憨属于那种,
死就死吧!
死就死吧!
死就死吧!
只要让我死前把逼装好,
死就死吧!
“等…………”
“等什么,你有安排啊?”
周泽很意外,
虽说大人物基本都有能掐会算的本事,
一动不动,却能决胜于千里之外,天地为棋盘,万物为棋子。
但怎么看都不属于赢勾的画风啊?
铁憨憨会动脑子的?
周泽相信他是有脑子的,
但他似乎不怎么喜欢动。
“无…………”
“没有安排,你在等什么?”
“且……看……”
“额……”
周泽愣了一下,恍然,马上道:“你不会是自己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故意在这里等等看会有什么发生吧?顺带,把隔壁那个菩萨也给唬了一下?”
沉默了许久,
赢勾默默地回应道:
“然…………”
“…………”周泽。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之后,
赢勾动了。
在周泽看来,
赢勾是等不下去了,
再漏,要见底了!
而在菩萨看来,
则是赢勾认为时机成熟了。
不得不说,
无形装逼,
最为致命!
哪怕尊贵如地藏王菩萨,
也没料到,
第一代幽冥之海的主人,
居然真的只是站在那里看看,
压根就没什么安排!
这他娘的谁能想到?
赢勾回身,
一拳砸了下去!
极为古朴的一拳,
不带任何的花哨,
之前面对五常侍的围攻,
赢勾也是这般应对的。
菩萨身体没动,
身上金光一闪,
宛若金印加持,
不动如山!
赢勾的一拳砸下去,
菩萨也只是颤抖了一下,
却没其他的事儿。
可以想见,
地藏王菩萨也是动了意向,想要和赢勾硬碰硬的怼一场!
这种机会,
极为难得,
况且对方本就只恢复了一成实力而来,
且漏了这么久,
面对这种大好时机,
哪怕是真佛,
也是动了点嗔念的!
赢勾一拳下去,
没什么效果,
也没气馁,
更没气急败坏,
转着又是一拳下去!
还是古朴无奇的一拳,
几乎是金佛附体的地藏王菩萨继续岿然不动,
又是吃了一拳!
这不动明王的法身,
当真是恐怖。
然而,
赢勾又是第三拳下来,
接下来是第四拳,
随即是第五拳,
而后,
就是没完没了了。
地藏王菩萨的脸色,
有些难看了。
是的,
哪怕此时的他金光闪闪,
威严无比,
且赢勾每一拳下来,
都不能撼动他丝毫,
但他也无法反击了!
你再怎么威严,
再怎么端庄,
再怎么神圣不可侵犯,
被人跟乌龟一样按着壳儿一阵猛捶,
你也会觉得很难受的!
只是,
赢勾之前每一拳堆积下来的势头,
宛若江水一般绵绵不尽,
一层推着一层,
一层又堆着一层,
宛若蓄势一般,
一开始直接反抗对击还好,
但既然一开始选择装逼“不动如山”,
现在想反抗,
就难了。
一旦自己解开不动金身,
那么之前的一拳拳所累积起来的威势,
将在刹那间一起呼啸而来!
到时候要,
地藏王菩萨觉得自己就算不死也得被拳劲直接捶飞出去!
到他们这个位置,
有些面子上的东西,
比实际更重要。
赢勾则是一拳一拳地打下去,
最后,
终于停手了,
而后,
后退了一步,
整个人已然飘至小祠堂之外,
悬浮在悬崖之上。
小祠堂内,
地藏王菩萨正一脸阴沉着站在那里不动,
他需要时间去化解赢勾留在他身上拳势!
这相当于是他被赢勾短暂地困住了,
但他不以为意。
因为他清楚,
若是赢勾不是虚弱到了一定的程度,
也断然不会用这种手段的。
毕竟,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
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正是力有不逮,
所以才会选择这种方式。
赢勾抬起头,
看着这座祠堂,
缓缓道:
“认……识……这……里……么……”
周老板有种被老司机带着第一次进春香楼,
老司机一脸得意地问他认识这里的头牌么的感觉。
“该……认……识……的……”
说着,
赢勾单拳砸向了岩壁,
“轰!”
岩壁龟裂,
露出了里面紫金色的字体,
苍劲有力,
“泰山”
这里,
居然是曾经泰山府君的府邸,
也是泰山一脉权力的象征!
最后一代泰山府君失踪后,
十殿阎罗上位,成为地狱的真正主宰者,
而地藏王菩萨则是将原本的泰山府君殿堂直接修葺,
成了眼前的样子。
外人,
只看他小庙高崖自得高雅,
却没多少人知道,
雅趣和穷酸的区别,
这里,
可不是什么枯藤老树昏鸦,
而是金殿楼台废土之上的极尽奢华!
“什么意思?”
周泽问道。
“有……一……招……你……想……学……的……记……好……”
“什么?”
“冥海三千!”
下一刻,
赢勾的身形刹那间一分上千!
一众去往黄泉路!
一众去向阴司各大殿!
一众作鸟兽散!
唯独一个,
仍然站在小祠堂门口。
很快,
地藏王菩萨化解了那一拳拳的叠加之势,
走到了门口。
看着华星漫天的分身飞逝,
有些好奇道: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以为一具分身,就能挡得住我?”
菩萨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赢勾微微一笑,
道:
“有……一……后……辈……小……子……我……很……欣……赏……”
“哦,是谁?”
“他……托……我……给……你……带……句……话……”
菩萨微微蹙眉,
因为眼前的赢勾单手托起一方玺印,
而后玺印开始放大,
化作了乌云滚滚,
一种玄而又玄的威能开始酝酿而出。
“他……说……他……声……音……太……低……那……就……我……来……替……他……喊……一……嗓子……”
菩萨双手合什,
目露凝重之色。
赢勾手持玺印,
风雷云集,
一时间,
苍穹之上,
银蛇乱舞,
朗声低喝:
“众……生……平……等……”
第五百七十五章 直男癌铁憨憨
“众……生……平……等……”
一方大印下去,
连带着风雨雷动,
比之先前平等王陆亲自施展此术时的场面,更是大了无数倍!
如同一柄宝剑,
寻常人耍起来也是赫赫生风,
但若是落到剑道宗师手中,就完全是另外一种格局和气象了。
要知道当时平等王陆砸的只是重伤之下的阴柔男子,
而此时的赢勾,
则是砸的地藏王菩萨!
术法一样,
但砸的人不同,
场面也不同!
雷霆滚动之下,
宛若苍穹口吐人言,
众生平等,
若有不平何解?
不如轰去!
“轰!”
小祠堂消失不见,
甚至连这“泰山”悬崖的山头,
都被直接削平了下去!
当年,
这里是泰山府君一脉的祖庭,
近几千年来,
则是地藏王菩萨的道场,
今日今时今刻,
则在这滚滚天雷之中,
付之一炬!
重回地狱,
见了很多很多人,
他们,
也算是这个时代地狱里的弄潮者,
然而,
能够真的入得了赢勾法眼的,
也就一个平等王陆。
眼前的地藏王菩萨,也只能算半个而已。
因为平等王陆,不愿意跪!
而眼前的这位地藏王菩萨,
他的供桌是空的不错,
但他在做的事儿,
却是想方设法地去找一个可以让自己跪的人。
放眼望去,
整个地狱,
位居高位者,皆是一群蝇营狗苟尸位素餐之辈,
尤其是那几个阎罗单手合什念佛号的场景,
更是让昔日的幽冥之海主人差点气得一口老血喷出。
或者,
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这是道,
这是信念,
看似不算什么,看不见摸不着,但对于赢勾来说,却真的是膈应人。
清贫年轻时,敢于一发胸中豪言,这是普遍的,汪填海年轻时也曾有:“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但身居高位之后,敢不跪敢不随大流的,就真的太少太少了。
也正因此,
若不是遇到了平等王陆,那个被追杀,最后又慷慨赴死的阎罗,
可能这次归来之后的地狱之行,
真的是太让人失望了,
一点亮色都没有。
山头的废墟之中,
地藏王菩萨金身依旧,
赢勾觉得,
且不说对方真正的战斗力如何,
但这份扛揍的功夫,
绝对是一流的!
哪怕是以赢勾的阅历来看,
他所认识的人里,
在这方面能比得上地藏王菩萨的,
也不多。
不过这基本没啥用,
更扛揍的凶兽赢勾又不是没见过,
当年刚来地狱时,
幽冥之海里有一头上古玄龟,和玄武都是亲戚,
那是真的扛揍,水火不侵的那种。
但赢勾硬生生地在幽冥之海里一刻不停地捶了它三年,
终于,
它被捶爆了。
此时的地藏王菩萨还没想到自己已经被眼前的人比作一只老龟,还在道:
“既然说是众生平等,您当年又为何行那种事?
阴阳在,
分人间地狱,
本就不平等!
生死之隔在,
众生的苦难就永远无法化解!
您口口声声的‘众生平等’,
不过是您觉得现在很应景的话儿罢了,
至于您心中所想究竟是什么,
估计是不屑一顾吧?”
“呵…………”
或许,
在地藏王菩萨眼里,
他自己代表的是真正的大道,是真正的道义,是革新派,而阴司的这个体质,包括平等王陆,则都是保守党既得利益阶层。
而赢勾,
更是保守党的老祖宗!
当初,
若是没有赢勾站在尸山血海中斩断十根手指,
这煌煌地狱,
早就进入自己所预想中的变化之中了。
赢勾不愿意解释,
也懒得解释,
他的回应很简单,
和之前打拳一样,
持玺印,
再度朗声道:
“众……生……平……等……”
“…………”地藏王菩萨。
其实,
不少双眼睛都在盯着这里,
但他们只听得到一串串的“众生平等”,
以及那一阵阵响雷般的轰鸣,
许久都未曾停歇。
…………
赢勾之前所化分身上千,
其中一道分身,
则是承载着周泽所在,
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
横跨了很远的距离,
最终,
落在了一座山峦巅峰位置。
前方,
是一座桥,
这座桥到底有多大,
很难用言语文字描述出来,
下地狱之前,
周泽看新闻记得港珠澳大桥通车了,
但和眼前的这座桥比起来,
不,
是压根没法比。
你见过宽阔无边的桥么?
你见过延展出去接到天上去的桥么?
周泽今天,
终于真真切切地见识到了。
而在桥下以及桥上,
从黄泉路那里一路浑浑噩噩走来的亡魂们,
将在这里忘却今生,去向来生。
生与死,
在这里,
变得极为模糊,
原本看似泾渭分明的两个字,
此时竟然产生了一种灰色地带。
赢勾在山峦上寻着一块石头,
坐了下来。
周泽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确切地说,
是赢勾分身之术使出来后,
周泽就彻底懵逼了,
似乎,
和之前说好的不同。
不是宁战死的么?
如果真的是铁了心要战死,
又弄出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出来做什么?
而在这时,
周泽看见山脚下走来一个女人,
女人一步千丈,
很快就走到了山腰,
又很快走上了山头。
一身的紫金华贵,
虽有着面纱遮挡,
却尽显富贵雍容!
这个女人,
周泽见过,
当初在平潮中学,
是这个女人将阴阳送到自己手里,还教自己认主,
周泽一直很想她,
非常地想她,
每次看见猴子玩着阴阳时,就想她,
很想再见到她,
向她要当初她似乎忘记给的《说明书》。
不过,
此时此刻,
在这里,
见到这个女人,
倒是真有意思。
“喂,最后一件事,是来见老相好的?”
赢勾的老相好,
那真的是相当的老啊。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和她一比,算个屁啊!
不过,
有一件事周泽很不明白,
赢勾藏身功夫十分了得,
连地藏王菩萨都看不出来面前的人体内其实有两个“人”。
那只黑猫因为当年舔舐过赢勾的鲜血,
所以能产生特殊的感应,感应到赢勾,
这就算了,属于能理解的范畴。
那这个女人,
当初是怎么跑到阳间来找到自己的?
而且人家的目标不是自己,
很明确地指出是自己体内的那个人。
黑猫是舔血,
她是……
“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女人的声音很动听,
宛若青葱少女,
但话语里,
却带着怨恨和欣喜这两种极为复杂的情绪。
赢勾没回答,
只是静静地坐着。
周泽都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直接催促道:
“铁憨憨,说话。”
“咚咚咚!铁憨憨,快说话!”
“喂喂喂,铁憨憨,你掉线了?”
赢勾还是不说话。
“我,等了你很久,我恨你!”
位置再高的女人,
活得再久的女人,
也终究是女人。
男女关系上,
男人更多的花言巧语,实际上是为了那十秒钟的速射做铺垫和准备罢了;
一旦结束,
就是圣人状态,
颇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感。
在大部分感情中,女人的牵挂普遍会更多一些。
“你说话啊,你说话啊,多少年了,我等了你多少年了,你说话啊!”
女人喊着,几乎要哭了出来。
与此同时,
奈何桥那边,
一时间乌云滚滚,导致下面的无数亡魂都惊诧莫名,以为降落下了天罚!
这个女人,
和奈何桥,
有着极深的联系!
周泽一直很好奇,她是不是传说中的孟婆?
她是不是很会煲汤?
但铁憨憨不开口,他又不能开口问,当真是急死了人。
死之前,
玩一下解谜游戏也是好的啊。
“你说话啊,说话啊,我知道你醒了,我知道现在是真的你,我知道是你,你刚回来时,你气息显露时,我就知道你回来了,我在等你,我在等你,我就在等着,你会不会过来看我一眼!”
女人双手放在了赢勾的胸膛位置。
而后,
让周泽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铁憨憨单手一推,
女人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摔在了地上。
好吧,
不要吐槽,
事实就是这样,
哪怕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
被这么一推,
也是会摔倒的。
谁还不能“柔弱”一下?
“很……烦……”
赢勾开口了,
开口就这两个字,
古井无波,
就差手里夹根事后烟,
有些厌烦地说一声:
“躺远点,热。”
“你,无耻,你,混账,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他们马上要来了,我要和他们一起,杀了你!
我已经收到阴司以及菩萨发出的号令了,他们就要来了,不,他们已经来了,你现在很虚弱,在越来越虚弱。
你会死,
你真的会死!”
女人坐在地上,
高喊着,
歇斯底里,
但谁都能看出来,
她不是真的要杀人,
她需要安慰。
简而言之,
就是,
求抱抱求亲亲求举高高,
然后人家跟你一起打阴司的兵马!
这一点,单身狗是难以领会的。
但接下来,
铁憨憨的话语,
让周泽这个被不知道多少人嘲讽上辈子活该打光棍的注孤生深度患者,
都有些瞠目结舌,
甚至是,
有些看不下去了!
“若……无……吾……当……日……之……精……华……
尔……焉……能……活……这……般……久……”
第五百七十六章 开一条……生路!
长三角这边最近降温得厉害,虽说是江南之地,四季分明,但这四季分明,其实也不见得多么美好。
比不得蓉城天府之国,冬暖夏凉的舒适,也比不得更往北一些地域开着暖气在屋里吃棒冰的惬意。
大规模的供暖,其实在这边算是停了,并未普及到这儿,而这边这冬天的湿冷,往往越发难熬。
可能气温上来看,看不出什么,但真正的冷,得有人亲自来进行体会。
老道是一边哆嗦着手脚一边往街道上走的,
他这辈子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不知凡几,大风大浪都见过,只是这身子骨,不服老是不行。
也就慢慢地喜欢温和一点的气候,
他曾一度在广州佛山那边待过许久,却实在难以忍受那股子潮热;
这江南水乡他也曾驻足,却依旧爱不起来。
曾打算在蓉城一直待下去,
然而好景不长,
一年多前,估摸着年三十前两天的变故,
让蓉城的繁花似锦瞬间化作了泡影。
不过老道也是个乐天派,同时也是个知足派,再说得,甭管走到哪儿,路边总有开发廊的姐妹儿们在等着他。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在老道这里,
得到了不同的演绎。
一阵寒风吹来,
老道又缩了缩脖子,
但也停下了脚步,
前面的一家小店牌子,
落入了他的眼里。
竟然是一家照相馆,小得很,也逼仄得很。
大部分人提起上海,想到的都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以及那让人震惊的房价。
其实,
再大的城市,有它的光鲜之处,也必然有着它接地气的地方。
例如这小街,其实,往外开车不多远,就是大厦林立的繁华,但这里,却依旧显得有些寒酸局促得多。
有人在这座城市光鲜亮丽,自然也就有更多人在这里弯着腰卑微地生存着。
老道心里却没有为昔日老板如今委身于此的心疼,
他知道的,前任老板似乎就喜欢这个调调,
当年在蓉城,不也是找这么个老城区地界开的冥品店么?
和自己现任老板不同的是,
论起有钱,
呵呵……
现任老板没钱了,是让人拿冥钞去烧一下,
而上任老板没钱了,是指个位置,让自己去挖一箱子金砖出来。
照相馆生意自然是冷清的,
冷清的和书店无二。
里面的设备也很陈旧,
但也算是收整得干净爽利。
当老道走进去时,
一声猫叫惊到了他。
抬头一看,
发现在架子上躺着的一只白猫,
那毛发白得,
宛若丝绸段子一般,
只是猫眸之中带着些许的慵懒。
“嘿,普洱,还记得贫道么?”
老道指了指自己。
白猫伸出爪子,
很敷衍地挥了挥。
意思是晓得了,
你滚吧。
老道不以为意,这只猫的性子他是清楚的,向来清冷得很。
想伸手摸摸它,
想想还是算了。
等再走进去一点,看见里头的隔间里,
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身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坐在椅子上,正在拿着画笔在画画。
画的是小桥流水人家,
也不是什么恢宏的场面,
倒是充满着一股子烟火气息。
看着这道背影,
老道显得有些唏嘘,
但既然是老友重逢,总不能哭哭啼啼的,得笑,得喜庆,老道不是那种二三十岁的生瓜蛋子,生离死别的事儿,这辈子也见了不少了。
“老板,我来了。”
“坐。”
男子还在继续画着画。
老道在旁边坐了下来,问道:
“老板,你眼睛好了?”
男子画完最后两笔后,
放下了笔,
转过身来,
伸手去拿他的保温杯。
老道悚然一惊,
却看见这男子双眼紧闭,没有戴墨镜遮掩,也没有缠什么带子,
但一直没有开眼。
之前,
也是闭着眼在画画。
“老板,你的眼睛还没…………”
“闭着眼,反而能看得更清楚。”
男子不以为意,显得很是洒脱,并没有因为眼睛瞎了而自怨自艾什么。
起身,
拿起自己刚刚坐在身下的小板凳,
道:
“去外面坐吧,里头冷。”
老道也马上跟着起身。
随即,
二人就一起坐在门口,
一人一个小板凳,
开始晒起了太阳,
老道是受不得这种感觉的,
他虽然是个七十出头的老人,
却不是很喜欢安静祥和,
倒是自己两任老板,
似乎都对晒太阳这件事有着很深刻的执念。
“老板,怎么想着开照相馆?”
这年头,
小照相馆除了有人偶尔需要拍拍证件照来之外,鲜有生意了,影楼的硬件和软件,都不是小街小巷的照相馆能够比得过的。
“这儿,采光好。”
“…………”老道。
是了,
是了,
这个理由,确实很老板。
想来如果这里以前是小按摩店小发廊,只要它采光足够好,老板肯定都会给盘下来的。
反正,
也没指望开个店实打实地赚钱。
老道没说来上海的原因,
男子也没问,
二人就坐在这里,
晒了半个下午的太阳。
而这时,
远处街尾走来了唐诗,
穿着朴素得很,红色的羽绒服,牛仔裤,再加一条围巾。
看起来,
真的是居家女人的样子,
倒真的不似以前在蓉城初见时那般喜欢打扮和靓丽了。
她手里提着买回来的菜,
老道看了眼,
额,
一大袋统一的老坛酸菜牛肉面,封面是汪涵的那种。
老道的嘴角抽了抽,
身边的男子却道:
“一起吃饭吧。”
“好。”
饭煮得很快,
老道也不好意思称赞唐诗贤惠,
毕竟是在煮方便面,
而且也怕被打。
因为是三个人,
所以是把锅端了出来,
三个碗,
三双筷子,
一个公勺,
就这么简单。
老道盛了一碗,
吃了几口,
想夸赞一下“好好味哦”,
想想还是算了。
对于老道来说,不找个机会拍几下马屁,他可真的难受,但总不能次次都拍马屁上听起来像是反讽吧?
不过,
也着实,
这一桌“饭菜”,
确实和书屋没法比。
书屋的许清朗,一日三餐都操持得很好,且会换花样做,书屋众人的口味,马上就被养叼了。
“吃不惯这个口味?”
男子问道。
“没,没有。”
“那明天换个口味。”男子对唐诗道。
“好,换康师傅的。”
“嗯,好。”
“…………”老道。
再看身边的二人,
夹起面条,
极为痛苦地吞咽的模样,
老道一阵唏嘘,
手伸入怀里,
取出了三个小瓶子,
放在了桌上,
道:
“老板,唐妹子,吃饭前喝点这个,就能吃下去了。”
二人喝了下去,
果然,
一锅方便面很快就吃光了。
老道看了看天色,
便起身告辞。
时间不早了,
他得回去了,
毕竟自家现任老板那边还需要自己去看着。
男子送他到店门口。
“老板,还是这个地址吧,等我回去后,再给你快递一些来。”
彼岸花口服液,书店里现在是不缺了。
男子点点头,
笑了笑。
“那我先走啦,老板你保重。”
老道走了,
背影有些萧索。
男子伸手,
轻轻摸了摸还躺在架子上的普洱,
“喵”
普洱叫了一声,
继续趴着。
“老道来做什么?”
收拾碗筷的唐诗问道。
“他不说,我也就没问。”
“哦。”
唐诗闻言,点点头,继续道:
“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嗯。”
“去看看么?”
“有事的话,他会说的,没说,就没什么大事。我今天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
“行,我洗好碗筷,就去洗澡,一起上去休息。”
男子点点头,
普洱则是很听话地跳了下来,
一步一步一以一种高贵的姿态,
走上了楼梯。
天黑了,
夜幕笼罩,
于这个喧嚣的城市里,
带来了一抹宁静,
宛若画中。
…………
走出去之后,
老道才觉一阵内急,
大概是面汤喝多了。
下水管老化了,
就容易出现一些老毛病,
水急,水频,水不尽,
老道找了许久,
没找到公厕。
倒不是老道诚心没素质,
老年人嘛,
而且这尿意又来得如此之突然和决绝,
当下实在是没法子,
一边感慨着魔都的公厕居然也没覆盖好一边找了个小巷子里,
直接解开了裤腰带。
一开始是大珠小珠落玉盘,
随后是余音绕梁滴滴答答,
到最后,
功成“身”退,
老道砸吧砸吧了嘴,
打了个呵欠。
恰好这时有一辆车从旁边开过去,
很没素质得开的远光灯,
将这巷子一时照的通亮。
老道低下头,
一看自己刚刚标记记号的地方,
赫然发现这下面有一尊土地爷的雕塑。
妈!
老道本就是道家之人,哪怕他有些不怎么诚心,但哪怕是普通不信教的人,也不敢对着神像雕塑嘘嘘吧?
信不信教是一回事儿,
但大部分人都是不敢这般造次的,尤其是这种大不敬的造次。
老道当下往后退了几步,
很是恭敬地跪了下来,
从口袋里把香烟都掏出来,
给土地爷都款上,
然后纳头便拜,
同时喊道:
“土地爷爷,土地爷爷,小子不是故意的,绝不是故意要滋你一身的。
求求您放过小子,
开一条生路吧,
给小子开一条生路吧,
开一条,
生路吧……”
第五百七十七章 初代,肉身!
周老板反正是没见过这种人,
你没我的精华,
能活得这么久?
我擦,
你得有多大脸才好意思说出这种话?
你当初可是强了人家,
结果人家还得对你感恩戴德才行?
以前,周泽看一些电视剧或者历史类小说,上面常有“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这种话,本以为只是场面上哄哄人的,但现在看来,至少很多上位者,是真的这样认为的。
比如,
此时的铁憨憨。
华冠女人似乎是被噎住了,
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等了这么久,
盼了这么久,
恨了这么久,
结果见面后,
是这么一句话,
换哪个女人来都一脸懵逼。
好在,
尴尬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远处,
已然黑云逼近了!
周泽看向那边,
一时间,
他也有些愕然。
从宫殿里踩爆了黑猫出来,
再到拿一轮月亮砸毁了宋帝城,
之后一路杀戮而起,
其实,
大场面,
也见得多了,
但此时,
周泽才明白,
什么才叫真正的大场面!
之前和五常侍交手时,四周虽然也聚集了不少巨擘,但那都是有滚滚乌云做遮挡,宛若犹抱琵琶半遮面,而眼下,
是真正的撕开脸皮剑拔弩张了。
黑压压的下面,
一头头凶兽被驱使着向这边推进而来,
还有无数亡魂推动着战车呼啸而起,
判官、巡检在上方压阵,
下面,
无数手持兵刃的亡魂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际。
这还算是正常的,
总共有七面阎罗殿的旗帜打起,
意味着有七位阎罗王在军中坐镇,
同时,
在最前列,
还有一批披甲奴,
全身上下都被披着甲胄,
且在身上有一张符纸贴着。
“这些,都是近千年来阴司看押的叛逆。”
身边的女人解释道。
寻常的小鬼,被惩处就被惩处了,哪怕是魂飞魄散,也只是轻轻松松的事儿,能被阴司正儿八经判定为钦犯的,也决不会是简单的人物。
直接灭杀了可惜,
所以封印关押了起来,
等需要时,
再押上来当作炮灰使用。
赢勾的强大,
阴司清楚,
哪怕现在水漏得差不多了,
但谁知道他还剩下多少实力?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
也因此,
这些炮灰拿来此时消耗,
是最合适不过的。
周泽记得以前安律师说过,他就是因为给钦犯传递信息才惹祸上身被革职追杀的,也就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有没有和安律师有关系的人在里头。
当然,
最最引人注目的,
还是那四口巨大的棺材,
每个棺材上都画着符文,贴着符纸,
分别由三位判官看护,
在一众巡检的推动下,
走在队伍的前列。
看见这四口棺材,
赢勾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动怒了。
“这是,四代泰山府君之灵柩!”
女人长叹一口气。
最后一代泰山府君失踪之后,
阴司建立,
执掌地狱乾坤,
作为奈何桥这边的“首领”,
她之前就听说过似乎阴司早就将历代泰山府君的陵寝给挖掘出来了,
她原本不信,
但此时却是信了。
不要以为当鬼就是不死的,
事实上,
当鬼确实能活得比普通人久很多,但也不是不死的,任何事物,都有一个大限。
而这四口棺材里,
躺着的肯定不是泰山府君的尸身,
估计是衣冠冢或者残念,
但阴司有办法将他们控制住,
等到交战时,
引得四代泰山府君之灵降临再操控他们御敌。
也难怪赢勾会生气了,
莫说是在地狱了,
就是阳间的俗世王朝,
也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那就是善待前朝的皇陵。
因为嘴上说的好听,铁箍一桶万万年,但万一呢?
而在地狱,
这些“神鬼”传说中的人们,似乎没这等讲究,
阴司挖掘泰山府君陵寝,
将人家死后炼制成战争兵器,
这种手段,
当真是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或许这种事儿阴司自己也清楚,但没办法,
不拿这些东西去消耗赢勾,
就得拿阎罗们以及手下判官们的性命去消耗,
打赢肯定是能打得赢的,
但若是镇杀了赢勾,
却把阴司自己也给打残了,
那这煌煌地狱到底谁说的算,就难说了。
女人素手一挥,
一面方巾出现,
却被赢勾一伸手,
扯了下来。
“何故?”
女人不解,
“我奈何桥能独立于阴司之外,掌这生死职责,当真是因为阴司心善念我一脉无数岁月劳苦功高么?”
这是要打算喊人,
帮铁憨憨打架了。
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
女人也是一样,跟你打跟你闹,但关键时刻,还是跟着你的。
周泽觉得这位疑似孟婆的大姐肯定是有很深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否则你无法理解一个女人为什么会对一个当初曾强过自己的负心汉做到这一步!
又或者,
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可惜,
这不是现实里的无脑言情剧,
铁憨憨也不会无聊到在此时对周泽讲述“自己过去的青葱岁月”。
“男……人……打……架……女……人……别……管……”
“呵呵。”
女人后退几步,
抬起头,
似乎听之任之了。
其实,
周泽倒是有些同情这个女人,
而且,
周泽也感觉,
铁憨憨之所以不要他帮忙,
并不是他所说的原因。
之前地藏王菩萨也说过,
铁憨憨有很多的手段没有用,
甚至还故意分身上千来到这里,
其实是加剧了自己的虚弱。
他是有什么打算?
“也好,你今日就彻底陨落在此,日后我就在这里给你立个碑,竖个坟,以后,这无尽的孤独岁月,你也能在这里陪着我。”
爱他,
就给他埋了吧!
赢勾只是抬抬手,
道:
“待……会……儿……我……走……一……趟……奈……何……”
“你要转生?”
女人很是意外,
“你疯了!”
转生,
其实不像是神话志怪里说得那般随意,
这有点像是古代的爵位,老子死了,下一代承袭爵位的就会降等,然后一路降下去,转生回去的人,会比较优秀,但也是意味着自己生命层次的大退步。
而且,
真的就是两个人了。
想还阳,
就从黄泉路上上去,
想转生,
就走奈何桥走正规手续。
再加上奈何桥的掌权人还是自家…………
额,
所以不会遇到有关部门踢皮球的情况。
其实,之前很多次赢勾的转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转生,并没有走奈何桥。
而女人之所以说赢勾疯了,
是因为她清楚,
对于阴司的人来说,
赢勾是被战死还是走奈何桥,
和阴司所要的结果,
是一致的。
所以,
之前地藏王菩萨发兵镇守黄泉路,
却没有派人来奈何桥,也是这个原因。
“会……有……生……路……”
“你疯了,你是真的疯了!”
赢勾笑了笑,
没解释什么,
奈何桥上分两世,
但若是有人开路呢?
“你真的这么决定好了?”
女人有些犹豫地问道。
赢勾点点头。
“那就去吧。”
赢勾摇摇头,
“不……急……”
“要等什么?”
“等……给……他……们……一……个……教……训……”
“呵。”
仿佛劝说在外喝酒打牌的丈夫不听,
女人也心死了,干脆随他去,
正如她之前所说,
他若是死了,
立个碑,
刚好可以陪她。
阴司的大军已经逼近,
这种阵仗,
相当恐怖。
而女人的脸色,也越发阴沉,因为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阴司这次集结了这般阵仗和底蕴出动,
若是不仅仅想要灭赢勾,
还想顺势将奈何桥的势力扑灭,
将这生死轮回终端之地给纳入阴司直辖呢?
一想到这个,
女人悚然一惊,
却又想起自己的手帕已然被赢勾拿走,
他拒绝自己调兵相助,
难道是为了给自己……
一时间,
华冠面纱下的眼睛,
似有特殊的光华在流转。
“你还能打得动么?”
周泽问道。
“打……不……动……了……”
这是实话实说。
“那你这是要?”
“喂……”
“嗯?”
“如……果……我……死……了……”
“嗯。”
“你……能……活……的……话……就……好……好……活……吧……”
“…………”周泽。
说罢,
赢勾侧过身,
面向阴司的大军坐着,
山峦之上,
端坐一个男子,
而在他面前,
则是铺天盖地的阴司大军!
赢勾轻声开口道:
“再……给……条……路……”
话音刚落,
无尽远处,
也就是之前被“众生平等”削平的阴间泰山整座山体,
忽然震颤了一下,
那被赢勾轰出来的“泰山”二字,
散发出刺目的光泽。
留守在这里没有离开的地藏王菩萨此时目光一凝,
直接飞向了空中。
他看见泰山在崩塌,
他看见整座山在移动,
他看见,
随着山体移动,
于泰山之下最深处,
慢慢显露出的一具满身恐怖伤痕的躯体!
“居然……在这里藏着!是初代泰山府君藏的么!”
自执掌阴司权柄以来,
连历代泰山府君的陵寝都被发掘了,
阴司又怎会忘记当年幽冥之海主人留下的躯体?
但苦苦搜寻,又因为年代实在是太过久远,哪怕地藏王菩萨知道那只大黑猫当年曾在大战后找到机会舔舐过赢勾尸体上的血液,
但关于那具尸身到底在哪里,
真的找不到,
也推演不出来!
谁曾料到,
居然就藏在这泰山之下!
这绝对是第一代泰山府君的手笔!
…………
坐在山峦之上的赢勾,
看着不断逼近的阴司大军,
再看着更远处飘荡着的阎罗旗帜,
轻轻挥手,
道:
“回……来……吧……
吾……之……初……代……肉……身……!”
…………
“轰!轰!轰!轰!轰!!!!!!!!”
这一刻,
地藏王菩萨终于明白,
为什么赢勾有那么多的后手他没用,
是,
他可能是在藏着掖着,有其他打算,
但若是有这具肉身在,
什么九黎魔兵,什么万里沼泽亡魂,
这些东西,
又算得了什么?
要知道,
这可不是之前周泽在日本人研究所里遇到的那具肉身,
那只是赢勾人间不断往复转生时因为受到其灵魂气息浸染产生异变的身体,
而这一具埋藏在泰山下面的,
则是赢勾当年跟随黄帝征战天下,
又征伐地狱,
最后和天上那一双手厮杀的真正依靠!
再形象一点的话,
当年有位追日的夸父,
而他,
和当年的赢勾,
是同辈!
“阿弥陀佛,镇!”
地藏王菩萨瞬间打出巨大的佛印,
打算将这具刚刚出现的肉身给镇压住!
他清楚,
一旦这具肉身去到那边战场的话,
对于阴司的大军,
对于那几位阎罗来说,
将意味着什么!
………………
山峦上,
赢勾微微皱眉,
而后道:
“滚!”
………………
“滚!”
下方的尸体,
忽然张嘴,
喊出了这一个字,
刹那间,
巨大的佛印直接崩溃,
而那具身体,
更是冲破了早就自己解开的阵法,
直接向着远方的战场,
快速疾驰而去!
………………
赢勾站起身,
面向下方黑压压的阴司大军,
道:
“接……下……来……才……是……我……想……给……你……看……的……精……彩……”
第五百七十八章 乖,下来!
世间运道,本就是一个起起伏伏,小家小业这般,王朝兴替也是这般,大体逃不脱这个规律。
哪怕是地狱,也是如此。
赢勾坐在山峦之巅的巨石上,
没什么大风凛冽,
也没什么长袖飘飘,
他还是那个样子,
赤膊着上半身,
不觉得自己身在何处,
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看着前方遮天蔽日的庞大阴司军威,老实说,并没有什么震撼的意思,甚至还觉得有些乏味。
大体,
还是一代不如一代的感慨吧。
想他所处的那个年代,
炎帝黄帝蚩尤,
争霸之战,
打得那叫一个风起云涌,
魔神降临助战,各为其主!
或许,
现在的人看来,无非是几个小部落之间的对拼,但若只是几个小部落的血拼,焉能建立出那万世不朽的基业?
只一个“炎黄子孙”的称谓,
就能秒杀后世多少央央王朝了。
且那时自己的手下败将:
一个共工,头铁一般撞了山;
一个夸父,缺心眼下追了日。
就是自己来地狱时,
所面对的,
所杀戮的,
那些地狱巨擘,凶兽,
虽说没有此时阴司大军这般威严整肃,
但那种风云激荡的气概,
每每斩杀下对方头颅举着别人头颅大呼痛快的场面,
现在,
是遇不到了。
太有规矩了,
也就缺了太多的意思,
家里养的鹌鹑,
就是没有外头的野鸡有嚼头。
“嗡!”
符咒之音响起,
一时间,
四口巨棺滑落,
四道紫色的青光飘散而出,
自天幕间,
出现了四道尊贵无比的身影。
每个身影似乎都穿着道袍,却又不是标准的道士打扮,但飘逸出尘得多得多。
四位府君,
因为最后一代掌权者的不肖,
死后也不得消停,
还被人挖掘出来炼制成了战争兵器。
这种举动,
赢勾是看不上的。
但不得不说,
这四尊虚影,
也确实有着其恐怖之处!
也就在此时,
一道飓风从远处袭来,
赢勾笑了,
起身,
飓风来临,
正中央,
是他那具残破的身躯,
似乎每一寸地方都被疤痕所覆盖,
却也是这种身躯,
最值得亲切。
赢勾的身形在原地消散,
等再度睁开眼时,
却已然处于风暴的正中心位置,
抬手,
侧头,
残破的身躯却散发出苍老古朴的威严气息,
张开嘴,
发出了一声低吼,
一时间,
仿佛连这座地狱都开始颤栗起来,
赢勾之威,
自现在,
才算是彻底让整个地狱清晰地感受到!
甚至不少边缘之地,不少地底比十八层地狱更深处,似乎也有所感,赢勾仿佛还感应到了一些老友的气息。
没有理会最前面的四位泰山府君的虚影,
时间不多,
总得多做点事,
这不是计划,也不是安排,
没经过精心策划和算计,
但到头来,
却也能惺惺相惜,
该做什么,
要做什么,
到了这个地位,
也就心下了然了。
赢勾的身躯,
直接以大无畏的姿态,
冲破了军阵上方的阵法,
直接寻着一面阎罗的旗帜冲了下来!
人间,曾有一名伟大的革命家曾言: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而今,
赢勾要斩的,
就是阎罗!
你给我开路,
我给你复仇,
等价交换,
我赢勾,
不欠人情!
阎罗旗帜之后,
是一尊巨大的虚影,
此人身穿金色的长袍,
头戴金冠,
往那里一站,
自有一股子的震慑之势!
十殿阎罗,
平等王陆刚刚陨落,
宋帝王余城破人伤,
眼下,
剩下的八位阎罗,
今日来了七位!
而他,
则是这其中之首!
十殿阎罗,
第一殿,
秦广王蒋!
“地狱之内,阴司之下,安得你来猖狂!”
秦广王蒋身形直上,
手持丹书铁券,
他没有避讳赢勾的威势,
而是直接怼了上去!
他是秦广王,
他,
有这个底气!
似乎每个角色出场时,总得喊几句口号,有点像是三国时,每个名将都得跑出来叫个阵一般,不过,赢勾可没这个臭毛病,
他,
也不惯这个臭毛病!
刹那间,
赢勾只是一脚踩下来!
肉身之威,
恐怖如斯!
下方,
无数阴司大军,
只见得秦广王那庞大的法身一寸寸地被撕裂,一点点地被倾轧,
到最后,
彻底崩溃!
“砰!”
秦广王蒋,
被一脚踩爆!
快得让人瞠目结舌,
干脆得让人不敢置信!
煌煌大军,
就这样被人直接长驱直入!
赢勾放声大笑,
于千军万马之中,
一脚踩爆敌方级别最高的主将,
此等畅快和惬意,
一般人根本无从体会。
但赢勾更是高喊了一声:
“阿……弥……陀……佛……”
打烂你的筋骨,
我还撒盐!
没有做丝毫的停留,
也没有给阴司大军更多的反应时间,
赢勾直接转身,
出现在了另一面大旗之下!
下方,
楚江王厉目露凶色,
低吼道:
“休得猖狂!”
然而,
迎接他的,
则是一拳!
“轰!”
一拳之下,
楚江王厉的法身像是纸糊的一般,
直接被击垮,
连那杆旗帜,
也是瞬间碎裂!
“阿……弥……陀……佛……”
没等赢勾再转身,
五尊阎罗一齐拥来,
无数恐怖的法术直接打在了赢勾那残破的身躯上,
他却浑然不顾,
任你几路来,
我只一路去!
身形之速,骇人听闻,
直接撞崩了卞城王的法身,
而后更是一膝盖,
顶穿了都市王黄,
最后,
一掌震碎了阎罗王上半身!
五位阎罗,
一起出手,
竟然瞬间被打崩三个!
昔日幽冥之海主人归来,
当今之地狱的领头人,
竟然这般脆弱和不堪一击!
转轮王薛见状,
直接变阵,
这是打算离开这场战局!
赢勾发声一笑,
俯冲而下,
但凡敢有阻拦他的阴司兵丁,
直接被其周身罡气绞杀得魂飞魄散!
他追上了转轮王薛,
一只手搭在了转轮王的肩膀上,
猛地一发力,
而后一脚送上去!
“轰!”
转轮王崩!
七位阎罗,
已然崩了六个,
只剩下一个!
这里的崩,
不是直接身死道消,
因为他们派出的,
仅仅是自己的法身。
但这法身,其实就是他们的根本!
比肉身,更为尊贵。
法身崩溃,
意味着他们的修为生命层次等等一切的大滑落,
先前的宋帝王余难道不想来报仇?
他倒是想来,
但他法身被赢勾在宋帝王城直接借助血月之威能摧毁,
他还能怎么来?
武官王吕倒是没有打算走,
在其号令之下,
四尊历代泰山府君的虚影呼啸而来,
直接冲向了赢勾!
四尊虚影,
一人一边,
泰山之威降临,
从四方直接锁住了赢勾。
赢勾的身体一颤,
竟然无法在第一时间挣脱。
一是累了,
本就漏得快见底了,
靠这具肉身才得以再度发威,
但要想恢复巅峰,
也只是妄想罢了。
且这四尊虚影,
的确各个不凡,
阴司的前身,
就是他们所创立!
先前,
赢勾之所以跳过他们先对付那些阎罗们,
也存着他们比较难缠想要先不理会的意思在里面,
而现在,
想不理会都难了。
一时僵持之下,
下方,
阴司军阵里,
判官巡检们呼啸而来,
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杀了上来!
神仙打架,
他们这类凡人,
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阴司秩序在基层已然崩溃,
但要说真的一点底蕴都没有,
也是自欺欺人了,
至少,
还是有一批人可以一战的!
赢勾的肉身,
开始燃烧,
这恐怖的火焰,
瞬间侵袭到了另外四尊泰山府君的虚影之上,
连带着他们一起也被燃烧起来。
而靠得最近的一批判官和巡检们,
沾染上一点,
就是瞬间灰飞烟灭的下场!
赢勾的大笑声从未停止,
双臂一拉,
身上的禁锢直接消散。
那四尊被燃烧的泰山府君虚影也没有露出痛苦之色,
有的,
只是一抹洒脱和淡然。
当下,
他们四人一起向赢勾执晚辈礼,
算是拜谢赢勾帮他们解脱这等丢人的沉沦,
随后,
随风飘散,
尘归尘,
土归土,
这等人物,
自有着属于他们的骄傲和尊严。
然而,
待得他们离去后,
天上,
再度乌云滚滚,
各方势力在此,
竟然全都而来,
他们或许只是来看热闹的,
或许也有的是看着阴司的面子来助战的,
只是,
看见赢勾打爆六位阎罗的法身,
再击破四位泰山府君的虚影,
这助战的人群也沉默了,
他们不傻,
若是有便宜可以捡自然会来,
但眼下,
似乎太过棘手了。
而在军阵之中,
五官王吕坐镇军中,
其他几位阎罗固然被打崩,
但阴司大军并未因此崩溃,
甚至,
因为之前是七人指挥现在是一人指挥,
反而显现出了一种众志成城的新鲜感觉。
五官王清楚,
这一战,
退是不可能退的,
之前要退走的那位,
就是前车之鉴!
然而,
他也不甘心,
不甘心就此结束,
他看出来了,
眼前的这个人,固然凶焰滔天,
但这次真的是强弩之末了!
赢勾抬头,
望天,
看见那天上的血月,
但比第一次初见时,
袖珍了不少,
而这时,
赢勾笑道:
“怎……么……又……偷……偷……上……去……了……”
说话间,
赢勾对着天上的血月招招手:
“乖……下……来……”
“…………”血月。
第五百七十九章 诀别!
血月这次下来得一点慢,
有点扭捏,
有点为难,
有点娇羞,
有点不情愿,
但这就像是第一次都有了,
接下来,
第二次,第三次,也就开始顺理成章了,
它终究,
还是又下来了。
虽说之前赢勾拿它砸了宋帝城,使得其变小了许多,
但再小,
它终究还是月亮。
而接下来的一幕,
将牢牢地烙印在这些得以幸存的阴司人马的灵魂深处,
一个人,
举着月亮,
宛若当真的上古天神复生一般,
直接冲了过来!
以月为戈,
大杀四方!
狂暴的炸裂声,
无数亡魂的嘶吼,
惨烈的尖叫,
濒死的哀嚎,
偌大的阴司大军,
几乎崩溃!
连五官王本人的法身,
也没能逃脱一道月轮砸下,
直接溃散。
阴司的大军,难以再抵挡赢勾之威,再加上阎罗们的法身一个个崩溃,宛若主将的军旗一根根被斩断,下面的人,自然就难以为继了。
最后,
赢勾将又小了一圈的血月砸向了天空,
天上观战的乌云之中,
不知道有多少人被血月牵连到直接身死道消,
但剩余的吃瓜群众却没人敢下来要个说法。
还怎么要?
七大阎罗,阴司大军,
都被这人给打趴下了,
他们还怎么要?
哪怕他们看见了赢勾身上的火焰正在慢慢地熄灭下去,
哪怕他们心里清楚赢勾的力量已然见底,
但刚刚竖立起来的威势,
还是让人不敢去冒犯!
一个人,
站在空中,
心里,
没有大战之后的酣畅淋漓,
有的,
只是一种落寞。
十殿阎罗,来了大部分,但所谓的十常侍,却一个都没出现。
与其说这是一场真正的大战,
倒不如说是一场内部的消耗。
十殿阎罗,一个泰山王单独幸免,平等王陨落,剩下八个,全部法身崩溃,严重受创。
而十常侍,
无非是伤了一个,死了一个,
却还有八个,
更何况别看那个大长秋之前被赢勾追得宛若土鸡瓦狗,
但他绝非那么简单。
阎罗们组织阴司大军,想要以泰山府君的虚影来消耗赢勾,
却没料到,
他们自己本人,
很可能就是消耗品的一部分。
拿阎罗们当消耗品,
除了那位,
没人再有这种巨大的手笔了!
地狱的格局,
经此一战,
将会完全被改变。
先前大长秋对地藏王菩萨所说的再等一甲子,
兴许,
根本不用一甲子了。
王朝的更替,
本就是一种趋势,
更何况,
如今赢勾又添加了一把火。
也因此,
被人当了刀的赢勾,
心情,
也确实难以高涨起来。
还是想念过去,
还是回忆当年,
当初,
哪里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我看你不爽,
你居然自称幽冥之海的主人,
就要和你打,
就要和你杀,
大战一番,
斩杀了你的头颅,
你临死前,
头颅还会和自己一起痛快地大笑。
眼下的局面,
把这种大战,这种对决,当作了一种排除异己加速进程的磨刀石。
赢勾长舒一口气,
但要说多么难过,
也没有,
真要说难过,就太自欺欺人了。
沉沦了那么久,
这次得以冒出来透个气,
打了这么多架,
是真的舒坦啊。
赢勾转过身,
身形在原地消失,
回到了那座山峦上,
面向那位一直站在这里的女人。
他的身体,
正在快速地龟裂和剥落,
这具肉身,
本就是残破的,
再被这样一用,
算是被完全榨干了。
而远处,
已然有金光正在疾驰而来,
是一朵佛莲。
天上,
似乎也出现了呢喃之音。
女人站在原地,
看着赢勾,
看着他的身体,
有些心疼。
赢勾却走向前,
伸手推开了女人,
“挡……到……我……了……”
“…………”女人。
奈何桥,
今生,
来生。
“没劲了么?”周泽问道。
赢勾没回答。
而此时,
远处的佛莲,
已然亲至。
地藏王菩萨戴着面具,
坐在佛莲之上,
不喜不悲。
只他一个人来了,没有谛听,也没有十常侍,不过,他似乎没有了之前面对赢勾肉身时的惊讶,现在,显得很从容。
紧接着,
华幕覆盖,
完全遮掩住了整个山峦,
同时,
一道金光出现,
来到了赢勾面前,
是菩萨。
而他的本尊,只是隔得远远的,没敢过来。
“本座,是来道谢的。”
菩萨的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
赢勾笑了,
没说什么。
“他们……要醒了。”
菩萨继续说道,
像是在催人上路。
赢勾一拳砸过去,
这道金光,
直接砸碎,
这道华幕,也直接消散,佛莲之上,菩萨依旧正襟危坐。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菩萨本尊没敢靠前,
怕的就是赢勾稀里糊涂地给他再来一拳!
这个级别的存在,
难说。
“他这是什么意思?”周泽问道。
赢勾还是不回答,
只是默默地转过身,
对着奈何桥。
地藏王菩萨觉得自己给他当了刀,
所以在自己油尽灯枯前,
来秀一把,
或许,
在这个时候,
赢勾的确是高看了一眼这尊菩萨,
但因为他一直想找人去跪,
所以大体上,还是看不上的,
总觉得这类人,再优秀,心思再细腻,
却依旧上不得台面。
“轰!轰!轰!轰!!!!!!!”
天上,
传来了一阵撕裂声,
隐约间,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地藏王菩萨抬起头,
望天,
依旧看不出情绪。
而赢勾则是轻蔑地一笑,
指了指天空!
一道道黑色的锁链从天幕中显现。
“这是什么东西?”
周泽忽然觉得这个画面有点眼熟,
他记得在赢勾的记忆画面里,
天空,
似乎就曾出现过这个样子,
然后,
一双手伸了出来。
“不……是……东……西……”
赢勾只回答了这一句话,
刹那间,
周泽只觉得自己似乎被牵扯了出来,而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下一刻,
赢勾的眉心位置绽放出一道黑色的光芒,
直接冲向了奈何桥!
而赢勾的身体,
则是慢慢地转过身,
举着拳头,
冲向了地藏王菩萨!
周泽看见的最后的一个画面,
就是地藏王菩萨被赢勾一拳砸下佛莲的场景!
阴阳分两路,人鬼皆殊途;
这里,
是阴阳的分割点,
是轮回的起点和终点!
周泽只觉得自己被飓风裹挟着,
一路向前,
在穿越了奈何桥之后,
整个人似乎都被放空了。
四周,
明明没有声音,
但自己却像是听到了许许多多的声音;
四周,
明明一片黑暗,
但自己却像是看见了纷乱复杂的诸多画面。
“哟,是个儿子,恭喜啊恭喜。”
“医生,止血钳。”
“生了,生了!”
“出来了,出来了!”
“疼死我了,你们这帮王八蛋,就想用顺产害死我,然后你就能找小的。”
越来越多的声音开始袭来,
仿佛能够将你自己本人剥开。
周泽一边在抵抗这种痛苦,
一边在心里咬着牙,
“铁憨憨…………”
没想到,
到最后,
赢勾居然将他单独丢出来,
把最后的生路给了自己。
感动,
还真谈不上感动,
这时候也没功夫去感动,
只是觉得有些唏嘘,
仿佛自己心里,
被硬生生地挖掉了一块。
这里,
不是修罗场,
也没有什么恐怖的画面,
但就是容易让人沉沦,
仿佛在此时,
你将得到最为彻底的清洁,
你的灵魂也会被剥离,
只剩下最为纯粹的一道,进入轮回。
很多小清新会发朋友圈,去一趟西藏就觉得洗净了自己的身心;
其实真的可以建议他们来这里试试,
而且是不要门票免费的,
死一次,
就没什么不能净化的了。
这感觉,
宛若把你的灵魂抽出来,
放进了84消毒液之中搅拌。
阴阳的交界,
规则的临点,
周泽一直以为自己的意志力很坚强了,却也没能支撑得太久,就感觉自己要迷失于此。
一种巨大的恐怖袭来,
因为周泽清楚,
一旦迷失,
那就是意味着投胎。
自己将忘记一切,
以新的生命开始,
但这个,
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周老板是个自私的人,他不想死,也不想投胎,但就这般硬撑着,也实在是太过艰难。
好在,
不知道飘荡了多久之后,
周泽看见自己脚下出现了一道蓝色的光圈,
宛若溺水的人,
看见了一条救自己的绳子。
周泽走到光圈上,
一步一步地顺着这条路往前走。
一路上,他听到了许多,也看到了许多,
似乎是因为有这条光圈覆盖的路导致自己所承受的压力没那么大了,
周泽的确是可以分出更多的心思去想很多,去看很多,去体会很多。
生生死死,
离别聚合,
一幕幕,
一道道,
看着看着,
情感上和灵魂上有没有升华周泽不懂,
他只觉得自己饿了,
而且是很饿很饿,
明明是灵魂,
但这股子剧烈的饥饿感,
却如此强烈!
慢慢地,
周泽走不动了,
两世为人,
第一次这般的饿,
饿得他无比难受,
根本就走不下去了。
明明有路,
明明有赢勾之前说的生路,
但却因为太饿了,
走不下去了。
周泽都觉得好搞笑,
“对不起了,铁憨憨,这死法,我也是无语了啊。”
总觉得,
人给你创造机会,让你活了,却这样白白浪费掉了,可真是对不起人。
“我……也……饿……”
第五百八十章 二人行
“你没死?”
周老板还以为铁憨憨为了救自己,甘愿断后,把最后一抹生机给了自己;
毕竟,
最后把自己给射入奈何桥,
然后自己再上去一拳把地藏王菩萨从佛莲上打下来,
怎么看,
都是那种孤军断后的画面和氛围啊。
刚刚还在心痛,
还在惋惜,
还在按照最为狗血的剧本走一遍内心感情戏,
谁知道,
自己这儿刚好不容易地把情绪酝酿出来,
铁憨憨居然没死!
真,
浪费感情啊。
那种感觉,
就像是要发射时,忽然给掐住了管道,那叫一个噎!
也就在此时,
周泽忽然发现自己的身影开始重叠起来,
依旧是他一个人在沿着光圈往前走,
但双手和双脚,
似乎还能看见另一个影子叠加在自己身上,
这是赢勾的影子。
他们,
本就是一体的,
一具灵魂,
分割出的两道意识。
确切地说,
周泽是赢勾在沉睡养伤期间,
在外面诞生出的另外一股意识,
也可以用“真”精神分裂来形容,
虽说还是有些出入的。
不知道多少次轮回隐藏,
曾诞生过多少个和周泽类似的存在,
但铁打的赢勾流水的“看门狗”。
如果历代“看门狗”里,
做一个颁奖赛,
周泽这条应该可以得到一个“小红花”,
至少,
在看门狗里,
他算是最为优秀出彩的一个。
很多条看门狗,
活了一辈子,
还不知道自己体内居然还住着另一个人,
有点像是超人忘记了自己是超人,
一直以普通人的身份在生活,
生,老,病,死,
或许,
平淡是福,
但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总觉得太过于憋屈,太过不尽兴了。
“你很想我死?”
似乎是影子重叠了,
所以说话时,
像是周泽在自言自语,
也就没有停顿和回声了,
这让周泽还有些不习惯。
其实,
以前赢勾占据身体主动权说话时,
也是很流利的,
不过那时周老板都昏迷沉睡着,所以不知道。
这种情况,倒是能够理解,用嘴和人对话和用心和人对话,速度上本就不对等。
“那你刚刚搞得那么煽情做什么?”
“呵。”
“…………”周泽。
“谨慎些,一起走,你不想投胎吧?”
“嗯。”
既然有生路,
既然能出去,
总之要继续昂着头往前走的。
任何时候,求生欲,都是最大的主观能动性!
周老板也不想莫名其妙地去投胎,
这投胎,宛若电脑的格式化,投胎后,一切都没了。
管你什么前世今生,
反正不是我了。
而且,
这里到处都是让人迷失的感觉,
如果不是赢勾也出来了,和自己一起在走,
周泽很可能就要支撑不下去了。
只是,
那股子饥饿感,
并没有因为赢勾的出现而衰弱,
反而似乎是两道意识一起叠加起来,
更饿了!
“饿……”
“饿……”
赢勾伸手,
似乎有些犹豫。
这附近,
密密麻麻的都是各种光圈,
都是,
极为纯净的灵魂!
奈何桥,
就像是工业流水线上的提纯,
将一切杂质剔除,
留下最为纯粹的一部分继续提供上去。
这里的灵魂,
都是要去投胎的。
宛若最为鲜美干澈的生鱼片,
不需要加任何的调料,
就已经极尽滋味了。
赢勾的手伸了一半,
却动不了了。
“你做甚?”
“你做甚!”
赢勾有点生气了,
饿了,
吃东西,
是常理。
而自己的看门狗,
却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讲究仁慈了,
竟然敢阻止自己,
你自己有多饿,
我能清楚地感知到!
“都是孩子,马上要出生呢,他们母亲可能在病床上动着手术,他们的父亲可能在手术室外等着。”
周泽清楚,
赢勾在这里吃一个灵魂,
也就意味着马上会有一个将诞生的婴儿直接胎死腹中。
周老板不是一个迂腐的人,
甚至,
他很自私,
但这种事,
他真的不想做,也不敢做。
当初自己做医生时,
最喜欢的放松方式不是去酒吧也不是去哪里高乐去,
而是喜欢在妇产科手术室外面站着,
看着外面焦急等待的男人,
因为他是个孤儿,
没爹也没妈。
赢勾没答应,
还在伸手,
但周泽的抵抗也很坚决,
最后,
赢得不得不收回手,
已经很饿了,
若是还继续内耗,
会更饿。
甚至,
有可能走不出去。
“为什么会这么饿?”周泽问道。
灵魂还需要吃饭么?
“奈何桥,剔除了灵魂里的杂质。”
哦,
周泽懂了,
因为灵魂变轻了,
所以变饿了。
继续往前走。
“阎罗们,都差不多了吧?”
“重伤吧,没几百年,很难复原了。”
实际上,
有一点,
赢勾没和周泽去说,
但想来周泽应该明白,
那就是在之前一战中地藏王菩萨的借刀杀人。
不过,
那些个阎罗们也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看似一个个被自己打爆了法身,受创严重,
但更像是被赶鸭子上架,完成一场仪式。
再联想起那帮阎罗们当着自己的面单手合什喊佛号,
赢勾心里就止不住的腻歪。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丢人。
“那你呢?”
“嗯?”
“你没事吧?”
“死不了。”
“哦。”
之前觉得赢勾没死,还挺高兴;
现在觉得赢勾还死不了,又有点无奈。
“你很想我死?”
“说不上来。”
“等出去后,我会沉睡。”
“半个月?”
“一个月?”
“三个月?”
“半年?”
“一年?”
“不会是十年吧?”
“除非你找到能够唤醒我的东西,否则,我很难再醒来。”
“哦。”
很难再醒来了。
周泽叹了口气,
继续道:
“那应该很难找吧?”
“能找到的话,我自己就去找了。”
“哦。”
周泽摇摇头,
“我会去找找看的。”
没你在,
看报纸晒太阳,
心里都不踏实。
当然,
赢勾也没说什么谢谢,也没去恳求什么。
他的尊严,
不可能让他去对一条看门狗低三下四。
其实,
虽然没说什么,口头上哪怕再高傲,
但他在之前拥有一部分力量完全可以剔除周泽重新选一条看门狗时,
他没这样做,
而是保下了周泽一起走奈何桥,
一起还阳。
或许,
可以解释成觉得周泽身边还有泰山府君的后手,
可以解释成周泽那边已经有了不小的起步还有了自己的小团队,
可以解释成周泽万一撞大运可能找到让自己苏醒的办法?
但无论怎么解释,
也无法抹除一条,
那就是在宫殿中时,
周泽曾说的那句话:
我死了就死了吧,你能活的话,别自杀了,好好活下去吧。
赢勾不欠人情,
也从不服任何人,
哪怕是当初的黄帝,
位列人主,
开华夏纪元,
神魔皆拜,
独他赢勾不拜!
你以为你看得开,你能看得惯生死,能放得下,能煽情,
我就不能了么?
死,
算什么?
死,
也不能丢面子!
这个场子若是丢了,
被你这条看门狗比下去,
那才是生不如死!
这就是赢勾的脑回路,
他是这样想的,
也是这样做的。
“你这次,打爆了半个地狱,真的是冲动和意外?”
周泽问道。
老实说,
周泽一开始觉得是一场意外,
但到最后,
却觉得,
不像是一场那么纯粹的意外了。
比如赢勾说过的开生路,
比如赢勾的分身化千,
如果只是为了爽一把,冲动一把,豪气一把,
干嘛弄得这么复杂?
“呵。”
那就不是意外了。
不过,
在这个时候,
都饿成这个样子了,
周泽也不想再去思考太多东西了,
只是默默地往前走着。
“阴司残了。”
“嗯,我看见了。”
“出去后,好好爬。”
“爬?”
“爬!”
“有点强人所难啊。”
能当人,
谁想去当鬼啊?
而且,
阴司本就没太阳的,
结果月亮都被你给撸得这么小了。
连月光都晒不到了,
这地狱,
还有什么意思?
那血月也是个二货,
你两次招手,
它就屁颠屁颠地下来了,
对了,
你似乎还忘了给别人封正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这是白嫖啊。
周老板还真有些心疼那一轮血月了,
赢勾:“下来!”
“嗖!”
血月:“燃烧我的卡路里!”
啧啧,
居然有一天,
能同情一轮月亮,
周老板也觉得这次地狱之行,
场面上见识上,
真的是被扩大了太多太多。
明明自己只是一个小鬼差,捕头都不是,现在却有一种视地狱阎罗们如猪狗一样的自我优越感。
飘了,
飘喽。
“你有证,可以偷偷摸摸地升官。”
“哦,懂了。”
还真体贴。
“对了,反正没事做,你也要睡了,趁这个机会,再教我点东西,一直咖啡报纸再……
一直翻云覆雨的,
太单调了一些。”
………………
周泽忘记了到底走了多久,
总之,
好久好久,
一直到他已经饿得快失去意识和知觉时,
前面,
忽然出现了刺目的白光。
赢勾的声音再度传来:
“念咒,魂归肉身!”
周泽马上惊醒过来,
他可不想再重蹈当初灵魂离体飘散后的痛苦经历,
马上开始念咒,准备定位自己的肉身。
而这时,
赢勾最后的声音传来:
“好……好……活……着……吧……”
“你说啥?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看……门……狗……”
第五百八十一章 杀,一个不留!
小男孩并不喜欢上海这座城市,不是因为这里高楼林立,也不是因为这里人多喧嚣,而是因为站在高处,环顾四周时,总觉得周围穿行的无论是车辆还是人流,都太快了。
他讨厌这种感觉,莫名地讨厌。
也是,
曾寻一处洞穴,一住就是上百年的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感觉?
“咋咧,心情不好,皱眉头咧?”
老道此时也从天台的楼梯口走了出来,
虽说他走到这里来,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总得站一下岗,刷一刷存在感。
这个世界上,没有丝毫用处却又需要走形式做的事儿,实在是太多太多。
倒不是大家缺心眼儿,都喜欢做没有用的事儿。
而是因为,
很多人其他屁本事没有,只能做这种没意义的事儿给自己一种自己在做事儿忙碌的感觉。
比如现在的老道。
“啧啧,天台好冷啊。”
“我不喜欢这里的感觉,他们,都好快。”
小男孩说道。
“哦,你说的是生活节奏?”
“生活节奏,是,什么意思?”
“啊,生活节奏有快慢之分,当然了,其实很多人也不懂这个,却只会张口说说。
比如很多人提起蓉城时,都会说那是一个生活节奏慢的城市,其实这种说法是错的,只是去一座城市旅游或者看两眼,压根看不出一个屁来。
这是一种氛围吧,
打个比方,你身边有十个朋友,其中有八个或者九个,每天都想着苦钱存钱赚钱,你也会不知不觉间被这种节奏带起来;
但你身边的十个朋友,每天赚到一小笔钱之后,就满足了,去茶馆喝喝茶,去麻将馆打打麻将,你就会觉得我也放松一下,心安理得。”
小男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其实嘛,体验慢生活的感觉也不用去蓉城,贫道觉得这个世界上很难再找出一个比咱书店生活节奏还慢的地方了。”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
小男孩配合地笑了笑。
“还没结束呐?”
老道后悔没穿大棉袄上来,
他有一件很多年的军大衣,
嘿,
虽说款式很老土了,年轻人不怎么喜欢,
但那家伙可真是保暖。
却在这时,
小男孩目光顿时一凝,
道:
“来讯了。”
“啥?”
老道没看见小男孩拿出手机,
也没听见什么报警的声响。
小男孩却笑了笑,
身体慢慢地站直,
而在另一头,
一声猴啸之音传来,
竟然是小猴子已然化作了妖猴形态,
对面一处地方,
白莺莺头发泛白,
脚下周边,
已然染上了一层寒霜。
更远处的下方,
许清朗的面容上出现了一道道绿色的符文,
不难看,
反而衬托出一股子妖异的妩媚,
甚至连眼眶里的瞳孔,
在此时都分裂出了好几块。
老道赶忙伸手摸向裤裆,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们咋了?”
“你没感应到么?”
宝批龙,
贫道感应到个锤子!
小男孩身体向前一倾,
直接向下自由落地,
同时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
“感应到,老板的,
杀机。”
………………
老张只觉得地狱一遭,像是一场噩梦一般,有点像是现实里错跟了一个宰客的旅游团,稀里糊涂地一轮游下来,只觉得各种莫名其妙。
好在,
虽说等从宫殿出来时,
那位判官不在了,
但还有两个巡检安排了他们出去,
也没去校验什么试练的结果,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
七大阎罗正率阴司大军和赢勾血战,
其余的时候,
哪里还有人去理会?
等到事儿毕之后,
黄泉路解封,
那位穿着一身蓝衣的巡检再开白莲,领着这批人赶忙还了阳,这之后,更是片刻没耽搁,又回地狱去了。
经此一役,
阴司大变,
他们也确实没有时间和资格再在阳间悠闲什么,只能马不停蹄地赶回地狱去查看情况。
老张回来了,
睁开眼,
才发现自己的肉身还有些酸痛,像是许久没动的样子,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周遭,
盘膝而坐了一大群人,
此时,
一半以上的人也都魂魄归位起来了,但还有一部分人依旧盘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张看向了周泽,
发现周泽也属于那一动不动的一群人。
这让老张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安,自己没事,老板却出了问题,总觉得很难以交代。
不过他是明白自家老板的本事的,也没一下子直接认为老板挂了。
老张还不知道周泽在地狱里搞出的事情,他在那会儿其实就已经被冰冻住了。
“呵呵,看来,倒霉鬼不少啊。”
一个女人开口笑道。
大家都是一起下地狱参加试练的人,
虽说这试练有些虎头蛇尾,
而且虽说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却也明白,
地狱应该是出了大事情了。
只是,
以他们的资格和地位,地狱的事情,和他们其实也没多大的干系,他们连看都看不到,别说去搞事情了。
而且,
这一次,
能活下来,
已经算是运气很好了。
这里一小半还盘膝坐在那里的人,
明显就是这其中运气不好的那一类。
先前平等王陆和阴柔男子的大战,不断宣泄出来的力量疯狂地砸下来,当真是来了一处“随机大抽奖”,
枉死了不知多少鬼差。
随后的一连串变故,活着的人自己都觉得有些稀里糊涂的,估计死去的人也是死得不明不白。
没办法,
世道本就如此,
身为最底层阴司公务员,
人还能弄个“车”,把自己等人送回来,也算是给了个最后体面了,其余的事儿,也就没人去提了。
当下,
在度过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之后,
先前那个想请周泽去里头找技师高乐高乐却被周泽削了面子的男子这时候忽然走到了周泽面前,
弯腰,
伸手在周泽面前挥挥手,
见周泽已然毫无反应,
当即大笑道:
“哟,通城的这位大佬,居然也跪了啊,我还想着这种人这么牛叉,总得在命格上和咱们有点区别什么的,看来,也没什么不一样。”
周泽还盘膝坐着,
在在场活人眼中,
显然是没回来,
没回来,
也就意味着稀里糊涂地死在了宫殿里。
在场的不少人,眼里也或多或少露出了些许幸灾乐祸之色,实在是之前周泽的名声,通城鬼差的威势,在这一圈鬼差之中实在是太大。
且下去之前,
周泽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的派头,
也分明是没把众人放在眼里的意思。
此时,
周泽死了,
大家心里喊一声痛快,也是人之常情。
男子等了一会儿,
还伸手摸向了周泽。
这种良好习惯,
周老板也有。
杀了一个人之后,
总得在人家身上检索一番,
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拾掇起来的挂落,有点像是在网游里杀人捡起装备一样。
他们都是鬼差,
是见惯生死的人,
本就没什么好忌讳的东西。
老张这时则是主动走到周泽身前,
怒瞪着这个男子,
低喝道:
“你要做什么?”
说着,
双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腰间,
手铐没带,
枪自然也没带,
一时间,
老张有些不适应。
男子看着老张,
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
而后道:
“你主子都死了,还护着人家的遗体?”
说吧,
男子一挥手,
老张只感到自己胸口一阵麻痹,
本来的那种搏斗本能一下子僵硬住了,
硬生生地吃了人家一拳后栽倒在地。
这时候,
老张就是想爬起来,
也只觉得自己胸口一用力就疼。
他本就没什么特殊的能力,说是鬼差,其实也就多了一个证件,却没有鬼差所具备的力量。
不过,
在此时,
老张还是用颤抖地手拿出了怀中的手机,
男子见状,
也没阻止他,
倒是老张自己本人愕然了一下,
手机,
居然没电了!
天知道自己等人到底去地狱待了多久!
地狱只有月亮,没有太阳,也没什么办法可以分辨白天和黑夜。
不过,这个时候后悔自己没换一个超长待机的手机,也有点晚了。
“嘿嘿。”
男子笑了笑,
身边又聚集了几个鬼差,
其中一个性急的,
已经弯下腰伸手去扒周泽的衣服了。
这等人物,忽然崛起,在鬼差圈子里闯出这么大的名头,多半是有什么依仗的宝贝,大家又都不傻,落井下石,本就是人的本能。
只是,
那个伸手扒衣服的鬼差整个人忽然一颤,
周边其余的几个鬼差也随之愣住了。
之前明明还盘膝打坐,
之前明明在白莲上也没看见他归来亡魂的这位通城鬼差,
在此时竟然睁开了眼!
一时间,
全场鬼差都有些愕然,
有人已经在心里寻思着莫非这位没赶上回来的大巴车,
是自个儿从黄泉路上还阳的?
正当这个先前打了老张的男鬼差准备装作惊喜说几声恭喜时,
周泽的眼睛里,
却在瞬间被一片赤红所覆盖。
饿,
他饿,
两世为人,
周老板还没这么饿的时候!
先前在走奈何桥时,
忍得真的好痛苦好痛苦,
一个饥饿无比的人放着身边最为精美的珍馐却不能下手,
这真的是一种天大的折磨!
现在,
他回来了,
他忍不住了,
他需要进食!
“杀,
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