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不再害怕
“江伶！是红衣主教江伶！！”
“啊啊啊啊！！救命！！”
“我还年轻！！不！！”
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了尖叫，他们就像见到了死神一般，再也顾不上什么颜面，一窝蜂地往出口处狂奔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卫兵丢盔弃甲，贵族连滚带爬，民众们哭天喊地，现场乱成了一团。
江伶仍然优雅地扇动着那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他微微侧过头来，就看见封明胤他们站在高台上。
“好久不见呐，小家伙！”江伶眯眸笑着，看向封明胤。
陈洛雅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牙齿直哆嗦。封明胤脑袋嗡了一下，感觉一股巨大的情绪能量在体内涌动，那是段千阙的愤怒。
“你到底想怎么样？”黯羽希喊到，声音有些发抖。
江伶微微一笑，施展出九鬼抬棺，将怀中昏厥的言祈心扔进棺材里。
封明胤低声问向陈洛雅：“江伶是魔族？他怎么有翅膀？”
陈洛雅咽了口唾沫，指向江伶身边的书，说：“看到那个食腐鸟图案了吗？他是牧师，通过那本书器灵得到能力应该是飞行……”
江伶伸了个懒腰，笑吟吟地说：“小家伙，上次被你跑了，这次我是来带你回去的……虽然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但我对你的器灵挺感兴趣的……”
江伶说着，眨了眨左眼，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器灵应该是【梵天】吧？”
陈洛雅和黯羽希一惊，同时看向封明胤。
一代魔尊段千阙的灵器，竟然成了封明胤的灵器？
段千阙是二十年前下落不明的，照这样推断的话……梵天成了封明胤的灵器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封明胤现在非常地愤怒，虽然他并不愤怒，但段千阙的肉身影响了他的情绪。
他感觉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在轻微的颤动着，好像下一刻段千阙的肉身就会分离开来冲向半空中的江伶一样。
“你想带我回去可以，别扯上我的伙伴！”封明胤唤醒了沉睡的千夜，从十字架吊坠中拔出梵天，剑尖指向江伶。
“幼稚。”江伶笑着摇了摇头，打了个响指，一道红色的能量空中涌下，将高台轰炸得烟雾弥漫，石破天惊。
待到烟雾散尽时，高台的地面已经残破不堪，陈洛雅被炸到了左边，捂着肚子无力地颤抖，他看着江伶，一副不可置信的神情：“这是十年前战死的大祭司的遗传功法【天殒血咒】，你是怎么得到的？”
江伶笑而不语。
黯羽希则被炸到了右边，双手撑着地板趴着，大口喘着气。
封明胤像一棵劲松，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身上没有一处伤痕，只是衣服破损了许多。
“果然，他在你身体里……”江伶看着封明胤点了点头，随后喃喃着，张开双手，无数的丝线从他的十指末端延伸出来，连接上了周围的残檐断壁，用力一扯，就将这些巨大的碎石块甩向了封明胤。
四年前死亡的国乐师的遗传功法【织命线】！
封明胤后退半步，瞬间冲刺过去，左闪右闪躲过一个个石块，右腿一蹬，身形飞跃而起，持剑朝江伶头顶挥下。
江伶的黑翼猛地扩大三倍，用力一扇，强烈的劲风便将封明胤吹得四肢张开，整个人成“大”字型往后飘去。
江伶张开右手，往前凭空一抓，无数的丝线随之涌去，试图缠绕封明胤。
“嗖！”“嗖！”“嗖！”“嗖！”……
黯羽希站得笔挺，腰部与臀部曲线分明，闭上一只眼睛，以极快的速度连续射出十余发箭矢，这一发发的箭矢以无比恐怖的精确度将一根根细线挤开。
封明胤失去重心，正在往下坠落，急忙把梵天插入一旁的圆柱上，整个人吊在那里，双腿用力一蹬圆柱，再次朝江伶飞去。
江伶露出了无辜的表情，张开了红色斗篷，腰间发出一阵炫目的光，上面赫然挂着一排的玉佩、吊坠和用绳串着的戒指。
“怎么打到一半还炫富了……”陈洛雅瘫靠在一面墙前，挤了挤眼睛，试图看清晰一些。
封明胤已经飞身到了江伶三步开外的距离，江伶不紧不慢，手抹过腰间，一个玉佩随之发出碧绿色的光芒。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一面圆盾灵器出现在了江伶的身前！
封明胤一头撞上，发出一声闷响，无力地从半空坠落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不对……那些不是普通的饰品，是灵饰！！”陈洛雅眼睛睁得像铜铃，黯羽希也忘了射箭，两人直楞楞地看着江伶身前的那面盾牌。
江伶勾唇一笑，玉手继续在腰间拂过，每拂过一下，他的身旁就会漂浮一个灵器。
灾厄之弓、残月鬼镰、三尖两刃枪、盘龙棍……一个个无比眼熟的灵器接连出现，全都是一些有名的大人物生前使用的。
“封明胤，只要你和我回去，梵天就是我的了。”江伶振动翅膀，带着那十余把灵器飞掠而下。
“不要！”陈洛雅回过神来，惊呼出声，心脏再次加快跳动。
黯羽希睁大的眼睛，她额头滚落的汗珠，飞扬起的点点尘埃，坠落的碎石块……
在陈洛雅的眼中，一切的一切都变慢了许多。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
要过去吗？即使什么也做不了，而且会送命……
封明胤躺在地上，好像就要死了呢……
我打不过江伶的，我们三个人加在一起都不是他的对手……
为什么明明很想像个透明人一样，继续蜷缩在角落里苟活下去，这双腿，却不听使唤啊……
封明胤是很重要的人吗？和生命中的过客们是一样的吧……
可是为什么和他有关的回忆，全部都像走马灯一样，一遍又一遍的在眼前闪过……
陈洛雅抱紧了脑袋，蝴蝶结已经不知所踪，散落下来红棕色长发凌乱不堪。他的眼角抽搐着，四周的一切速度之慢近乎凝滞了。
“你还在害怕吗？”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如同洪钟般，在陈洛雅的心中响起，来自那无比巨大的囚笼之中。
陈洛雅的神魂站在那囚笼之前，显得无比的渺小。裙摆与发梢无风自动，陈洛雅往前走了几步，囚笼中笼罩着的黑暗渐渐褪去。
脑中闪过的一幕幕画面，都是封明胤那无赖的笑容，却又无比的温暖……陈洛雅伸出手想触及那副脸庞，摸到的却是囚笼冰冷的竖杠。
“没用的废物！”
“垃圾一个！”
“陈家的耻辱！”
……
一句句恶狠狠的话语，又从回忆的波澜中涌起，每每要触及内心深处那柔软的部位时，总会有一双白玉般的手，把它们隔绝在外。
在知道自己召唤不出灵器后，也只有你没有看不起我吧……我好像是你很重要的人呢……
是伙伴吗？也不错……
总是被你保护着，这次，就换我来保护你吧！
“我已经不再害怕了。”
陈洛雅的神魂睁开了眼睛，眼前的囚笼开始剧烈地动摇，在一个深沉如洪钟般的笑声中，崩塌殆尽，凋零成了粉末。
江伶如同杀戮天使般，扇动着那夸张的黑色羽翼，带着十余把灵器直坠向地上的封明胤。
封明胤坐起身来，就看到江伶那志在必得的眼神，和他朝自己伸开的魔爪。
“无畏之灵，圣光之昊冕，吾以汝之上主之身命令汝，守护封明胤！”陈洛雅举起右手，张开五指，澎湃的气场狂涌而出，红棕色长发扬起，裙摆棱棱作响。
天穹像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圣光如瀑般落在封明胤与江伶之间，一道如同楼宇般的伟岸身影凭空出现，屹立在那里，一巴掌把江伶挥出十几丈开外，就像拍一只碍眼的虫子。
圣光修炼褪去，身影的样貌清晰了起来，是个浑身上下每一处都穿戴着黄金盔甲的巨人，也有圣洁的白色在盔甲边缘蔓延。巨人的头上是一个如同王冠的四尖盔，面部的缝隙中闪出两道灼热的光来。
这一身黄金盔甲的巨人，便是陈洛雅的器灵无畏之灵。灵器则成为了无畏之灵的盔甲，两者之间完美结合。
无畏之灵屹立在封明胤的身前，就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大山。
封明胤诧异地回过头来，正好与陈洛雅四目相对。
陈洛雅歪了歪头，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十七·国王谈话
“怎么可能……无畏之灵……无畏之灵……”江伶滑翔了一圈，平稳了重心，不断自言自语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突然，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的陈洛雅，眼中闪出贪婪的目光。
但下一刻，无畏之灵朝他伸来的拳头，让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扇动翅膀飞掠起来，灵活地躲过了这一记重拳。
“这就是你的灵器……器灵吗？”黯羽希看了看无畏之灵，又看了看陈洛雅，瞠目结舌。
封明胤扭了扭脖子，发出骨骼摩擦的响声，他把梵天挥了几圈，随后剑尖插入地面，朝着空中的江伶做鬼脸。
“哼……国王和护卫兵的味道越来越近了……看来不得不用这一招了呢。”江伶无奈一笑，咬破了食指，一股献血便从指尖涌出，江伶的脸色顿时变得无比苍白。
“带不走你，那就带走你的一半！”江伶往后飞掠了几丈，再次躲开了无畏之灵的一记重拳，那一团从指尖涌出的血液快速地凝聚成了一条带锁链的钩子。
江伶双手往前一推，钩子便以惊人的速度绕过无畏之灵，飞射向了封明胤。
速度之快，众人的眼睛几乎没有捕捉到钩子，钩子就已经穿进了封明胤的胸口。
只是这钩子似乎没有攻击力，因为封明胤的胸口并没有鲜血涌出。
那钩子颤动了几下，竟硬生生地把段千阙的肉身拉扯了出来，连皮带肉地和封明胤分离开。
封明胤的外貌在分离的那一刻，恢复到了融合之前，眼神恍惚了一下。
钩子缩回消失不见，江伶一手抓住段千阙肉身的脑袋，往上一甩，九鬼抬着的棺材打开棺材盖，段千阙便和言祈心挤到了一起。
“十三枚锥刺，那是魔尊？！”黯羽希揉了揉眼睛，陈洛雅也眨巴眨巴眼表示不解。
无畏之灵大踏步跑上前去，伸手要抓江伶，江伶扑腾翅膀飞射向高空，带着棺材远去。
江伶刚走，封明胤举起手挥了挥，看向高台上，刚想喊什么，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只见六只狮鹫拉着的车慢悠悠地飞了过来，从会场高耸的围墙上方跃过。
狮鹫可是极其稀少的飞行动物，被王室严格控制着。
最高等级的贵族只能用两只狮鹫的马车，这六只狮鹫拉着的，不用想，里边肯定坐着国王。每只狮鹫上，都坐着一个持长枪的甲胄卫兵。
陈洛雅和黯羽希从高台上走下来，和封明胤站在一起，一同神情严肃地看着飞来的马车。
马车往下降落到地上停稳后，六只狮鹫甩了甩头，腾了腾蹄子，有几只把头埋到翅膀里挠痒。
三个卫兵下了狮鹫，给马车开门，还有一个卫兵往地上铺了一块方形的大红毯。
一个老态龙钟的白须老人走了出来，踩在红毯上。
他肚子很胖，头上戴着一圈王冠，怀里还抱着一只穿华装的猫咪。他就是国王了。
国王看着高大的无畏之灵，点了点头。陈洛雅急忙收回器灵，与封明胤、黯羽希一同单膝下跪，右手膝左手撑地行礼。
“起来吧。”国王带着七分困意，眼皮都是耷拉着的。
众人于是站起身来。
“无畏之灵是你的器灵？”国王吧咂吧咂嘴，看着陈洛雅。
“嗯。”陈洛雅应到。
国王点了点头，又看向封明胤和黯羽希，随后转身，抬腿走进了马车。
“上来，我们回王宫说。”国王探出脑袋，慵懒地说。
“可是……”
“上来。”
“好吧。”众人应着，忐忑不安地上了马车，车厢里座椅柔软舒适，璧上的宝石发出淡金色的光芒，缓解着人们的疲劳和紧张。
像圣诞老人和麋鹿飞车一样，狮鹫们扇动翅膀，四足蹬起，带着车厢离开了这半面废墟的武道大会会场。
车厢的材质显然很特殊，不然按狮鹫都在前面飞，车厢肯定会失去平衡掉下去，然后狮鹫挂着车厢走。
可狮鹫拉车却像行驶在空中的隐形马路上一样，无比地平稳。
国王坐在三人对面，像一根定海神针一样，谁也不敢说话。
这可是国王啊！人族的最高统治者，实力肯定也强得离谱！三人大气也不敢出，无比忐忑地坐着。
封明胤和黯羽希微微侧过头看着陈洛雅，看得他有些不好意思。
窗外的云朵往后移动着，下方是一大片森林，树木崎岖，显得阴森恐怖。
他们飞过的森林是王室严格看守的黑森林，据说圈养着魔兽。
封明胤注意到，国王怀里的猫咪在看他，于是封明胤与那只猫咪四目相对，猫咪舔了舔手背，竟露出了微笑。
封明胤吓了一下，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会笑的猫。
“哈欠……”国王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吧咂吧咂嘴，看向窗外，“马上就要到了，等会别到处乱跑，跟着我。”
三人点了点头，都有些激动。
“主人，憋死我了……”千夜从十字架中飘了出来，跨坐到封明胤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调皮地笑着。
陈洛雅见状，秀眉微蹙。他思索了一番后，作出一脸昏厥的表情，无力地靠在了封明胤的肩上。
“你干嘛！是我先来的！”千夜撅起小嘴去推陈洛雅。陈洛雅被推开又倒回去，推开又倒回去……千夜“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封明胤无奈地揉了揉千夜的小脑袋。
黯羽希脸红一阵紫一阵，嘴角抽动说不出话来。
“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朝气。”国王慢悠悠地说，捋了捋胡子。
陈洛雅在想什么……他应该是真的累了吧？封明胤内心十分慌乱。他回过头，用无助的眼神看向黯羽希。
黯羽希耸了耸肩，托着腮继续看窗外风景。
“到了。”黯羽希看着下方说到。缩在封明胤怀里的千夜依依不舍地回到了灵饰里。
马车降落到了王宫的门前。
左右两侧各站着一排卫兵，像两条银色的线，一直连到王宫的门口。
六个卫兵从狮鹫上跃了下来，待众人走出车厢后，一个腋下夹着红筒子的卫兵走了过来。
就在封明胤疑惑他夹了个什么东西的时候，那个卫兵把红筒子往前一甩，扑棱一声直直滚动向王宫门口，留下一条红色的地毯。
然后，国王才走下马车，踩着红毯悠悠然地走着，众人连忙跟上。那六个卫兵组成了一个菱形的方阵，保护着他们前行。
两排的卫兵一同掏出了金色的喇叭，吹起了宏伟的乐曲，国王一边走一边摆肩，十分的装逼。
陈洛雅凑近了封明胤，挽着他的手臂。
封明胤一愣，默默任了。
“陛下，你每次回来都要这么大排场吗？”黯羽希朝着国王的背影问到。
显然，这是一个没什么善意的问题。几个卫兵皱起了眉头。
国王回过头来，淡淡地说：“我有个癖好，那就是走路必须要走在红毯上。”
黯羽希点了点头，封明胤想起来，国王在会场下马车时也是踩的红毯。
真是奇怪的癖好。
陈洛雅想着，用脑袋蹭了蹭封明胤的手臂。
封明胤开始觉得不对劲了陈洛雅到底是怎么回事？觉醒个灵器，连隐藏性格也觉醒了？
虽然我们关系很好，但这不是……恋人之间的举动吗？
千夜在灵饰里跺着脚，气得鼓起包子脸。要不是因为王国有着禁制，除了国王外所有人不可放出灵器与器灵，千夜早就蹦出来殴打陈洛雅了。
“洛雅？”封明胤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陈洛雅露出了温婉的微笑，像个可爱的邻家少女。
这一刹那，万千星光都在洛雅的眼眸中荡漾。
封明胤睁大了眼睛。
他听见了自己加快的心跳。
“进来吧。”国王走进王宫，里面铺满了红毯。
精美的黑砖火炉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熊皮，火炉里正燃着火，把王宫的这一侧照出温暖的红橘色。
几根圆柱在墙边有序地排列，墙上挂着交叉的剑与挡在中间的盾牌，还挂着几张人物油画和风景油画。
国王使了个眼色，几个卫兵便一同走出王宫，掩上了门。
王宫里只剩下国王、封明胤、黯羽希和陈洛雅如果不算国王怀里猫的话。
“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国王往边上踱步过去，坐在一个舒适的沙发上，“陈洛雅，你看看我头顶的这幅画。”
陈洛雅闻言，看向了国王的头顶位置，那里确实有一副画，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金色巨人，正在和一头恶龙搏斗。
令众人惊讶的是，这个金色巨人与陈洛雅召唤的无畏之灵一模一样。
“很久很久以前，一头强大的恶龙通过传送阵，越过了人族的边境防线，在王宫周围大肆破坏。”国王像是在回忆往事一样，“就在大家束手无策的时候，无畏之灵出现了。”
“他三下五除二地把恶龙揍得不成龙样，恶龙鼻青脸肿，落荒而逃，而无畏之灵也消失了。”
国王说着，给腿上趴着的猫理了理毛，“我希望你能发誓，永远不背叛人族，不让无畏之灵对着我们人族出手。”
陈洛雅点了点头，说：“我发誓。”
国王露出赞许的目光，又看向黯羽希，说：“你的母亲，还是没有回来吗？”
黯羽希摇了摇头，眼神落寞。
“放心吧，她一定会回来的。”国王笑了笑，最后看向封明胤，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你是怎么惹上江伶的？”国王问到，紧盯着封明胤的双眼，“你要知道，即使是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战胜他。那一招【离别钩】耗费了他太多的精力，他才会被我震慑走。”
众人一惊，没想到江伶的实力这么恐怖！
但转念一想，他可不就是个怪物嘛？别提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地能用别人家族的遗传功法，就说他那一连串的灵饰就已经令人胆寒了。
“江伶到底是什么来历？失乐园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组织？”黯羽希问出了大家心中想问的问题，封明胤和陈洛雅也一同朝着国王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就说来话长了……”国王闭上了双眼，像是在回忆往事。
十八·雏
“那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这些都是用镇国神器记录到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国王说着，拍了拍手，众人中间的地面凹陷了下去，随后升起一个巨大的水晶球。
“这是天眼刻影珠，只要在天底下发生的事情，都会被记录下来，但要观看特定一个人好几年内发生的事情，就需要漫长的时间整理，和巨大的代价了……”国王把猫放到沙发上，站起身来抚摸着天眼刻影珠。
“王室为了了解江伶的所有事迹，耗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精力，终于在去年搜集完成了。”国王眼中流露出辛酸与一抹骄傲。
封明胤等人的好奇心被国王一下子勾起来了，三人如豺狼般，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天眼刻影珠。
“现在我使用天眼刻影珠，把你们的视觉转移到里面，你们就能直观地感受江伶的经历了。”
陈洛雅和黯羽希点了点头，封明胤则兴奋得手掌直抖。
国王口中念念有词，掐了个手印，天眼刻影珠便发出了极其炫目的白光，把整个室内变成了白色的世界。
封明胤睁开眼睛，发现眼前已经变更了场景，而自己却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视觉停留。
这里是一个小房间，窗帘和屋檐上横过的布都是红色的，几个双头带枪尖的红缨枪摆在墙边。
最显眼的位置放着一个梳妆台，台上摆着一面大镜子，和许许多多盒各种颜色的粉末。
这些东西都不是人族有的，封明胤想着，突然想起来这些是龙族的东西。
龙族在大陆的东方，他们一般都像人族一样，有头有脸的，只有战斗的时候会变成龙。有四脚着地背长双翼的“大蜥蜴”龙，也有长条带鹿角吞云吐雾的真龙。
他们保持着封建制度，由最强大的真龙当皇帝，龙丞相龙将军百官满堂。
江伶的经历，怎么会和龙族扯上关系？封明胤心中疑惑。
“求求你了，你就收下他吧！大人！”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门“吱呀”一声开了。
只见一个身着长衫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的脸化了白底红腮妆，头上戴个小生帽子。
“寒儿很乖的，你说什么他都听！”在他的身后，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苦苦哀求，站在门口看着男人。
“我叶嵩山十二岁开始学戏，现在已经快六十岁了。”叶嵩山咳了两声，面色不悦地说，“到了我这个年纪的戏子，都很在乎身后名。”
叶嵩山说完最后一句话，封明胤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子颤动了一下，眼中溢出泪花，又将怀中那不到五岁的孩子抱紧了几分。
“我不说，你也不说，没人知道这是我的孩子……你可以给他起个艺名，没错，起个艺名！”女人说到一半睁大了眼睛，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边说边注意着叶嵩山的表情。
可叶嵩山只是静静地用抹布擦拭红缨枪，并不理会那个女人。
“如果他不走这条路，他，他会很快被朝廷杀掉的！”女人还是不敢进门，只是站在门外哭诉。
奇怪，江伶呢？不是说江伶地经历吗？难道是还没出来？封明胤脑海中冒出一连串的困惑。
“死了就死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叶嵩山停下了擦拭，回头看向那个女人，“我告诉你，你放下龙族的威严去和一个人族的男子相爱也就算了，现在还抱来一个小杂种说要让我收了当徒弟！”
“要不是你父亲和我有点交情，我早就抓你们母女俩送去给官府了！”叶嵩山指着女人的鼻子，唾沫横飞。
女人一边捂着怀中孩子的小耳朵一边哭，她吸了吸鼻子，把孩子放到一旁后，竟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叩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来重复了两次。
这是龙族最高的礼节，三跪九叩。除了对父母叩的之外，就是给天与地叩的了。
孩子有些吓坏了，他十分害怕地看着叶嵩山，他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跪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的小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摆，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严嵩山。
“跪下，傻孩子，跪啊！”女人转过头朝着孩子吼着，张开大手握住他的后脑勺，把他往下一按，孩子就咚地一声跪下了，再连按三下，孩子就被逼着连磕三个响头。
孩子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严嵩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额头给磕破了一小块，流着血。
孩子长发及肩，下巴微尖的鹅蛋脸，五官精致可爱，如果他是女孩，那就可以用“美人胚子”来形容了。
可他偏偏是个男娃娃。
这样也好，是个当花旦的料。叶嵩山盘算着，终于叹了一口气，扶起了这个女人。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你的心情我也是理解的。”叶嵩山摇了摇头，看向那个孩子，神情突然又严肃了起来。
“拜我为师后，你不得再向任何人提起你的身世，在五年内，你都不得踏出这梨园一步。”叶嵩山神色冷峻，眼神冰冷，眯起了眼睛看向孩子，“你可做得到？”
孩子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严嵩山，咽了口唾沫，额头滚落了一滴豆大的汗珠。
他终于明白自己在哪，在做什么了。
这是唯一能救自己的办法，罪及诛九族者，亲属若为当朝元老的弟子，可免罪。
而严嵩山，正是皇上的钦定伶官。
“师父！！”孩子含泪喊到，再次磕了一个头，额头的血流到了地上。
叶嵩山有些心疼的扶起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块纱布，给他包扎上了。
这都是什么鬼啊？不是说这记录着江伶的事迹吗？江伶呢？？封明胤百思不得其解，继续看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江翎寒是吧？”叶嵩山拂袖搭肩，思索着，“以后你的艺名就是江伶了。”
“谢…谢谢师父。”江伶拱手说。
……
封明胤茅塞顿开，又一阵无语。
“寒儿，跟着叶师父好好学，我走了……”女人抚了抚江伶的发顶，努力不让眼眶中打转着的泪水流下，“迟早得走的……”
“娘！”江伶向着妈妈伸出手，幼小的身躯微微颤动着。
女人往后退了好几步，一咬牙，转身冲出了门外。
叶嵩山拉住了江伶，大喊着：“你得活下去！”
活下去……江伶收回了手，他的无名指上带着一个黑色的戒指。
“爸爸。”一个女孩的稚嫩嗓音响了起来，只见叶嵩山身后冒出一个小脑袋，好气地看着江伶。
这女孩眉清目秀，虽然不及江伶好看，但却有一种百合花的感觉，清静宜人。
“这是我女儿叶亓(qi)，小你一岁。”叶嵩山眼中涌出无限的温柔。他老来得女，自是十分宠爱。
身为伶官的女儿，本该继承家业，但叶亓偏偏喜欢医学，让叶嵩山费尽了心思。
“你好。”叶亓朝着江伶挥了挥手，她在想，这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叶亓，你好……我叫江伶。”江伶别过头去，连忙擦去眼泪。再怎么样，也不能在比自己小的女孩面前哭。
听到江伶的声音，叶亓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人比我漂亮，怎么是个男孩子？
“从今以后，你们一起进步，一起学习戏曲！”叶嵩山语重心长地说。
“不嘛，我要当女郎中，去学医！”叶亓小跑过去，躲在江伶身后，鼓起小脸蛋。
一阵淡淡的体香传来，江伶感觉到叶亓身体的温热，脸不觉红了。
“唉，你这孩子……”严嵩山摇了摇头，眉头紧锁。
……
……
画面突然一黑，再次明亮起来时，封明胤看到，场景已经变成了梨园的大门处。
年长了许多的江伶站在那里，长发随风飘摆，犹如佳人宛在水中央。
他一袭红裙，气质与玉颜赛过倾城的女子。
以至于封明胤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原来这是江伶穿了戏服。
周围的篱笆都倒塌了，屋子损坏得像是一处废墟，月光照射下来，映在地面上，结了一层霜。
在江伶面前的不远处，有几个人影赶了过来，身穿着官兵服饰。
“严嵩山已被流放到边疆，你这灾星，快与我们走！”一个官兵扭了扭脖子，变作一头五六米长的火龙，一对蝙蝠般的翅膀扑棱着，嘴角吐出火星。
另一名官兵见状，也变作了一头一模一样的火龙。
“和我们走一趟！”两头火龙一同张嘴说话。
炫啊！封明胤看得目不转睛，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龙！可惜了，只能看不能碰！
“好的。”江伶温和地笑着说。
封明胤和两头火龙都愣住了。
这么配合？？那两头火龙互相看了看，又狐疑地看向江伶。
“按罪，你将被扔进死冢，那里可埋着所有战死的人族敌军！”一头火龙灼灼逼人地靠近了江伶，“像你这样的杂种，只配和他们死在一块！”
“嗯，是的呢。”江伶拂袖，眯眸笑着，“我们走吧。”
十九·招待不周
画面又被白色笼罩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封明胤回过神来，场景又变化了。
“叶亓。”江伶从假山上冒出脑袋，看着庭院中站立着的素裙姑娘。
“嗯？”叶亓回过头来，与江伶四目相对，而后羞涩一笑，不再看他。
封明胤看出，这是长大了几岁的江伶和叶亓，看江伶此时的模样，并没有达到之前看到的，一身红裙的江伶的岁数。
“你会告诉师父吗？”江伶有些担心地问。
“什么？”叶亓微微抬起了头。
“我没有练功，在偷懒。”江伶继续看着叶亓的眼睛说。
“你也知道啊？”叶亓无奈地蹙了蹙秀眉，裙摆偏移踏步过来，拧了拧江伶的耳朵。
“疼。”江伶噘嘴。
叶亓没有松手，她减轻力度揉捏着江伶的耳垂，一种莫名的舒适感从指间传来。
“好软呀。”叶亓不禁喃喃到。
“没办法……我是花旦。”江伶以为她在说自己的性子，便幽幽然的冒出这么一句。
叶亓一听，感觉这话里似乎包含着十二分的委屈，心一下子就软了。她的神情一下就温婉了起来，叶亓松开手，牵上了江伶的手。
江伶的脸一下就红了。
这是他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感觉很舒服，很温暖。就像……就像妈妈一样。
一想到妈妈，江伶的眼神又落寞了几分。
“怎么了？不喜欢吗？”叶亓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江伶的眼神，一见不对劲，连忙红着脸松开了手。她生怕这精致的人儿因为自己受了委屈。
“喜欢的。”江伶淡淡地笑了笑，又把叶亓的手握住了。
“什……什么？我……”叶亓一时间变得结结巴巴起来。江伶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自己默默地把他当成了女孩子，现在惹火上身……
真是活该呀。
叶亓慌乱地想着，内心仿佛有只小鹿在不断地撞击，眼中江伶的微笑变得朦朦胧胧起来。
一阵恰到好处的风涌来，吹拂着叶亓的裙摆和江伶的发梢，樱花的花瓣落下，两人在樱雨中手牵着手，犹如热恋中的爱人。
江伶松开了手，转身走了。
叶亓握着右手手掌，眸中流露出一抹留恋。
背对着她的江伶没有停下脚步，撇了撇嘴角，垂眸离开了庭院。
叶亓总是偷偷地看着江伶的一举一动，他打哈欠的样子，他在台上踱步的样子，他上妆时的样子，他倚着栏杆眺望远方的样子……
江伶所有的一切她都心知肚明。但只是这样，还不够。
江伶打哈欠时，叶亓会挠他痒痒；江伶踱步时，叶亓会蒙住他的眼睛，粗着嗓子装作叶嵩山说话；江伶上妆时，叶亓托着腮坐在旁边看，轻轻地摇晃脑袋。
江伶眺望远方的时候，她会为他心疼。因为江伶想着的，她全知道。
她明知道没有未来，但仍然抱有侥幸。
叶嵩山经常外出登台表演，给了叶亓很多机会，可面对叶亓，江伶的态度却是含糊其辞。
“阿伶，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叶亓蹲在浅浅的草丛中，手里捧着一把草药，问向一旁晒戏服的江伶。
“不知道。”江伶一边抚平戏服的褶皱，一边说，“应该，是像叶亓妹妹一样的吧。”
叶亓脸一红，险些没蹲住。她挽紧裙摆，悄悄然地，愈加小声地问：“那你就是，喜欢我咯？”
“嗯。”江伶晒完了衣服，拍了拍白净的手，往屋里走去，“我还喜欢叶嵩山师父，喜欢我妈妈，还有我爸爸。”
“……”叶亓因为那前半句而炽热起来的心，一下就被一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你是不是还喜欢，这树上的麻雀，那水里的锦鲤呀！”叶亓长长的鬓发都气得抖了起来，她鼓起腮帮子，指着江伶问。
“我喜欢这个世界。”江伶飘飘然传来这一句，叶亓又蹲下了。
她捧着一大把的草药，委屈极了。
“混蛋！”“流氓！”“无耻！”“你……”“你坏人！”
叶亓把能想到的骂人的话都喊了一遍，把头埋进了臂弯，蹲着不动了。
江伶藏在屋内的窗边，看着这一幕，眼中流露出哀愁。
他心疼叶亓，也心疼自己。叶亓的良配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子弟，而不是一个毫无家室的杂种。
叶嵩山给了他一条命，江伶觉得，自己不能对他女儿做出任何逾矩的事情，不然连他自己也过意不去。
牵手，已经是最大限度的退让了。
江伶想着，为什么她就是不明白……
叶亓想着，他真的明白吗……
也许这两个疑问永远也得不到回答，直到那一天到来，江伶才知道了答案。
答案是，他确实是个混蛋。
叶亓死的那天，天空是全黑色的，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江伶一身素白的孝服，与哭天喊地的人们一起走过龙族的皇都最繁华的街。
喇叭唢呐，花圈重重，江伶如同行尸走肉般，目光呆滞的走着。
“你个该死的东西，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叶嵩山从不远处冲了过来，犹如索命的厉鬼，青筋暴露，咬牙切齿。
人们尖叫着拉扯住愤怒的严嵩山，他咆哮一声，将所有拉着他的人震开，变成了一条十余米的黑龙，腾空而起。
随后，几道金色的闪电落下，并没有击中江伶，反而尽数落在了严嵩山变成的黑龙身上。
随着几声暴响，他无力地坠落了下来，被几个身着锦衣的官兵带走了，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两条负责护送的金龙。
于皇都中随意释放龙身本相，制造混乱，罪孽深重。
丧礼一片混乱，龙吟和哭喊混杂着，花圈都倒在了地上，喇叭唢呐乱响。
江伶解去外披着的孝服，里面是一袭血红色的拖地长裙，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得别扭，反而有一种诡异感和霸气。
江伶从混乱的人群中穿行而过，周围的一切嘈杂似乎都不存在了，他的眼中只有那副黑色的棺材。
后来有传闻，曾在深夜见到一个红衣的女鬼，背着棺材在深林中飘着，而且类似的说法层出不穷。
一时间人心惶惶。直到官兵在叶嵩山被烧去的梨园旧址巡查时，见到了一袭红裙的江伶。
虽然十分顺利的带走了他，把他丢进了死冢，让他与所有人族敌军的尸体待在一起，知道死去。
在高傲的龙族眼中，这是江伶作为一个杂种最大的荣幸。
可是，一年后，等到龙皇姬如秋，带着一群真龙前去死冢确认情况时，却看到了令他们永生难忘的一幕。
所有的，近千具的人族尸体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只留下满地的残破内脏与恶心的液体，腥味十足的鲜血足以没过脚腕，他们不得不化为龙身飞行过去。
死冢的最尽头，江伶黑发散落，眼眸如同他的长裙一般，呈现血红色，在他的身边漂浮着一本书，上面画着一只食腐鸟的图案。
倚靠着墙壁坐着的江伶站起身来，一对巨大的黑色羽翼猛地撕碎后背的红绸，从他身后展开。
江伶眯眸笑着，将手背举到嘴边，伸出舌尖舔了舔。
从他的嘴里，传来了腐烂的尸臭味，和千余鬼魂的凄厉哀嚎。
“多谢款待，陛下。”
二十·身
失乐园，密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枯黄色的符咒贴满了墙壁，被微风吹得凌冽作响。
幽暗的光线从贴近屋顶的窗照进来，撒在桌面上。
桌上放着一张又一张的羊皮纸，上面画着各种潦草而奇特的图案。
白烛立在摆放得乱糟糟的羊皮纸旁边，静静地散发着微光。
几条白色的绸缎在屋顶上挂着，从屋子的这头拉到另一头，每一条白绸缎的上面都挂满了一排小木偶。
靠着墙放着三个立着的棺材，棺材上用毛笔写了字，三个棺材从左到右分别写了“段”、“叶”、“封”。
吱呀一声，门开了。
江伶穿着大红色的教皇袍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本张开的厚书。
陆水银与何厌跟在他的身后，一起走了进来，然后带上了门。
“教皇大人，为什么当时不直接把封明胤变成尸体？”何厌有些不解地说。他看向了那个写着“封”字的棺材，棺材里放着的，是他们之前从封明胤胸膛中剥出的大肉块。
“承受不了的，两具身体已经是极限了。再加入封明胤这冥族的肉身，即使只是一个肉块，也让实验的难度大大提升了。”江伶翻了一页书，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他走向写着“叶”字的棺材，伸出白净的手，温柔地抚摸着棺材盖。
“如果成功了，那我们将被记入史册。”江伶合上书，眯眸微笑。
“龙族，魔族，冥族，再加上由我体内提取的人族因素，全部混杂在一起……”江伶喃喃着，从怀里掏出了震魂铃，“我要让新生的叶亓得到最强的力量。”
何厌和陆水银同时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
“我将成为另一种意义上的神……因为我通过非生殖的手段，造出了生命。”
江伶勾唇笑着说，左手提起震魂铃，右手抓起桌上的一张羊皮纸，上面画着一个身体的图案，还有一缕人影从身体脱离，“籍由真理的力量，让我在有生之年得以无所不能。”
“要开始了吗？教皇大人，要不要先喝一杯开水？”陆水银一脸认真地说。
“为我护法。”江伶说着，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快速地摇动起了铃铛。
只见，屋顶白绸缎上挂着的木偶同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四周墙上贴着的枯黄色符咒开始燃烧。
九泉之下，冥府。
“该死，又是哪个牛鼻老道在作法？！”一个银发垂肩的小萝莉喊到，一巴掌拍向桌面，生死簿被震起掉在地上。
“尊上息怒。”一个判官模样的男子温笑着捡起生死簿，放回了桌面，“不过是一缕魂魄，他要就给他罢了。”
“哼，众生六道，生死轮回，岂能如此儿戏？”银发的小萝莉不满托着腮，可爱的小脸写满怨气。
谁能想到，冥府的王竟是这么一个小女孩。
“作法者名为江翎寒，又有一名为江伶。”判官一手撑着额头挽起刘海，一手掐指算着，“他以震魂铃为法器，以二十四具灵偶为媒介，欲从轮回殿勾去一魂魄。”
“又要魂魄，我看那轮回殿干脆倒闭算了，全部人弄到摄魂殿和炼狱殿端茶送水去，也胜过每天看着魂魄一个个被人族勾走强！”冥王坐在椅子上，黑丝双腿一前一后的摆动着，说到最后，蹙着眉把手里的糖葫芦塞到了嘴里。
判官无可奈何地笑了笑，说：“有一千多个记录的死者，只知其死，不见其魂，这些魂魄都去了哪里，我已经查清了。”
“嗦嗦(说说)。”冥王含着糖葫芦，好奇地说。
“让我给尊上扎个双马尾，就告诉你。”判官一手负于腰后，笑眯眯地说。
“咳……咳咳咳……崔珏，你是不是活腻了！”冥王被呛得红了脸，露出小虎牙，张牙舞爪地喊。
“我早就已经死了嘛……”崔珏温笑。
……
……
“教皇大人，怎么没反应啊？”何厌和陆水银看向白绸缎上的那几个木偶，又看向江伶。
“别急，冥府的人都很大方的，我向他们要叶亓的灵魂，总不可能给我段千阙的灵魂吧？”江伶激动地说着，继续摇着震魂铃。
终于啊，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叶亓，等你回来，我一定要对你说出未曾说出口的话……
叶亓，我好想你。
江伶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他想起了在梨园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那像个小尾巴一样粘着自己的，天真可爱的女孩。
想起了自己在上妆时，透过镜子看到，叶亓托着腮摇晃着，满眼爱意看着自己时的样子。
所有的一切都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一幕又一幕倒放着。
突然，震魂铃发出了耀眼的白光，江伶见状，朝着陆水银与何厌大喊：“就是现在！”
二人闻言，连忙盘坐下来，释放出黑色高级功法尸骨融合。
墙角立着的三个棺材同时打开，段千阙、叶亓的尸体，和封明胤的大肉块，一同悬浮到了半空中。
围着何厌与陆水银放着四个碟子，里面放满了盐巴，像四个银色的金字塔，每碟盐巴上还各贴着一张红纸。
只见两具尸体和肉块聚到一起，在一片红光中反复扭曲缠绕，四碟盐巴同时冒出鬼火，将红纸烧去。何厌与陆水银额头滚落一滴又一滴的汗珠，他们在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迫。
不一会儿，红光散去，一具融合成的肉身出现在了半空中。
这具肉身长发垂腰，闭着双眼，就像在沉睡。肉身的容貌有着叶亓的四分淡雅，段千阙的三分冷峻，江伶的两分精致，封明胤的一分清秀。
肉身的下身被还未散尽的红光遮蔽了，只看得见上身。
“混蛋，怎么没有胸！”江伶怒火中烧地喊到，这是他少有的生气。
“我们也很绝望，以前都没干过这种事情，第一次塑型，有点小意外也很正常……”
无所谓了，只要是叶亓就好！
江伶咬破舌尖，往震魂铃上吐出一股鲜血，白绸缎上的那几具木偶便接连发出了幽光，像是在传递着什么。
最后一具木偶的幽光熄灭后，半空中的肉身睁开了双眼，紧接着，一袭黑袍从房间的角落飞起，披在了身上，旋转一周后，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这是哪？你是谁？”新生的生命问向制造者。
“……”江伶睁大了眼睛，沉默了。
因为，从这副身体里穿出的，不是他日思夜想的叶亓的声音，而是……
而是段千阙的冷冷清清的声音。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十分的尴尬。
江伶阴沉着脸，看向地面。他抓起桌上的一把羊皮纸，猛地一握揉成一团，咬牙切齿。
何厌和陆水银见状，同时退到了角落，不敢说话。
“冥府的狗东西，我和你们不共戴天，不共戴天，啊啊啊啊啊啊！”江伶终于咆哮了起来，随后又平息了下来，胸膛不断地起伏，大口喘着气。
“你……你以后就叫秦婴了，你妈妈叫叶亓，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我是你爸爸。”江伶指着肉身的鼻子，眉头紧锁地说着。
“秦婴？这是我的名字吗？”秦婴眨了眨眼睛，又看向江伶，“你说，你是我爸爸？”
江伶点了点头。
“轰！！！”
只见几米厚的墙壁穿了一个洞，江伶像一个脱线的风筝，猛地摔到了地上，几个戴着乌鸦面具的医生大呼小叫，失乐园的内部乱成一团。
秦婴放下了抬起了的手，冰冷的目光中散去了杀意。一条黑色的颈圈在他脖子上圈着，黑色随意地散落在肩头，黑袍的领口出现了毛领。
秦婴的脊椎骨生出一排锥刺，他目光一动，锥刺又缩了回去，脊椎骨处的一排洞口自动愈合。
他张开双手，一对巨大的黑色龙翼于背后张开，秦婴耸了耸肩，龙翼便扇动了几下。
但他似乎不适应这对大翅膀，于是目光一动，翅膀又缩回了琵琶骨。
秦婴伸手抚摸了一下黑色颈圈，在一道白光中，一柄黑缨长枪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秦婴食指微微弯曲，长枪便猛地变长了几丈，顶住了天花板，而后他食指又动了动，长枪缩回了正常的长度。
这是他的器灵，长枪“未央”。器灵的能力可以无限延长枪身。
很显然，秦婴有着龙族的化龙能力，冥族的自愈能力，魔族的肉身强度，和人族的器灵。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接近神的人。
于是这位半神打了个哈欠，扛着未央，悠哉悠哉地走出了失乐园，没有一个人敢拦。
二十一·平安夜
国王举办了表彰大会，封明胤，陈洛雅和黯羽希在武道大会上打败了突然来袭的江伶，功不可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时间，他们三人成为了克达米亚最知名的“三剑客”。
他们的事迹被人们传来传去，越来越离谱。
“诶，你听说过吗？之前被搞砸的武道大会，江伶都来了！”
“哈？江伶？是失乐园的主教江伶吗？”
“是啊！有三个家伙，和他肉搏打赢了！”
“什么啊，我听别人讲是相扑来着。”
周围的议论声传来，封明胤皱了皱眉，往杯子里倒朗姆酒。
陈洛雅一手托腮，温婉地笑着，看向封明胤，另一只手的五指在桌上轻轻敲打。
黯羽希则耐心地用一块布擦拭长弓。她穿着过膝白丝袜，长弓放在腿上。
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坐着，这里是一家偏僻的酒店。
“主人，主人，那个坏家伙又在看你！”千夜在梵天里着急得直蹦蹦，黑色的哥特裙子裙摆晃动，小**一下露出又一下被裙摆遮住。
“……”封明胤抿了一口酒，与陈洛雅四目相对。
陈洛雅脸颊微红着低下头，脚尖呈内八字相对，与木板地面摩擦着。
“洛雅。”封明胤张口叫到。
“嗯。”陈洛雅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强装出镇定。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封明胤挑了挑眉。
“嗯……”陈洛雅微笑。
黯羽希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而是低头继续擦拭长弓。
“圣诞节，快要到了呢。”陈洛雅像是转移话题一般，托腮看向窗外。
外面的天空飘着鹅毛大雪，世界已经被染成了彻头彻尾的白。
这场雪下得很突然，以至于像在梦里。
“感觉好奇妙啊，这发生的一切……”封明胤也看着窗外，眼神确是涣散的。他并没有在看某一处，而是在思考。
“就像在做梦对吧？”黯羽希淡淡的说了一句。
“是啊，就像在……等等，圣诞节要到了？”封明胤把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嘴巴。
酒馆的火炉发出温暖的光芒，这橘黄色的光照亮了靠边坐着的他们，照在陈洛雅的侧脸上，照在封明胤的心里。
他突然想到了，江伶和叶亓。现在的自己，就像在梨园的江伶一样，在某根红线边徘徊着。
“我们去买一些明天要用的东西吧。”黯羽希打破了沉默，把长弓背回背上。
“嗯，去买一棵冷杉树吧，大会的奖金都归我们了，可以尽情的花钱啦！”封明胤摩擦着手掌，笑吟吟地说。
“我突然很想吃苹果。”陈洛雅说着，向封明胤伸出了手。
“干……干嘛？要我牵你吗？”封明胤说。
“拿钱来。”陈洛雅平静地说。
“……”
“一起去逛街就是了。”封明胤耸了耸肩，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酒，站起身来。
陈洛雅和黯羽希点了点头，两人便跟着封明胤一同走出酒馆。
一走出门，寒冷的风就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酒馆里的温度和外面差距太大了，让他们一时半会儿没有适应过来。
黯羽希摩挲着双腿，她后悔没穿裤袜而穿了过膝袜。
“有点冷啊……”陈洛雅抱怨着，手拢在嘴边哈着气，吐出白雾。
“凑紧点吧，就不会冷了。”封明胤说。他想起了以前养的兔子，到了冬天就会聚在一起，像叠罗汉一样互相趴着。
于是，陈洛雅和黯羽希一同往封明胤贴紧了些，三人身体的温度聚在一起，果然不会那么冷了。
千夜也从灵饰里飘了出来，搂着封明胤的手臂，朝着陈洛雅翘起下巴，像是在宣示主权。
“小傻瓜。”封明胤噗嗤笑出声，大把地揉了揉千夜的发顶，千夜眯起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
这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黯羽希的长弓里飘了出来。大号的包臀线衣，黑色的连裤丝袜，白色长发微微遮住眼睛，冰冷清净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千夜。
“白翎，好久不见哈！”封明胤朝着这与千夜等高的萝莉打了个招呼，陈洛雅也向她挥了挥手。
白翎没有说什么，她走向了千夜，抱住了她。
千夜“唔”了一声，不满地嘀咕了几声，脸颊微红。
街边的店铺发出了小提琴的空灵曲调，整条街的咖啡店都与其合奏，美妙的乐曲在纷纷大雪中盘旋而上，就像一边伟大的死亡盛宴。
千夜和白翎追逐打闹着，千夜从嘴里哈出白色的热气，张牙舞爪地扭了扭小屁股，说：“我是霸王龙，啊呜！我要吃人啦！”
白翎面无表情地拉开嘴角吐了吐舌头，转身小跑起来，千夜双手放在胸前，装作恐龙的样子追了过去。
“你们两个家伙，别跑太远啊！”封明胤挥了挥手喊到，街上的行人匆匆地赶路，偶有人回头朝她们笑笑。
“活着真好呢。”黯羽希伸出手，手心朝上稍稍举起，几片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她的手掌中。
封明胤微微回过头，看见黯羽希的眸中有着一层哀伤。
“羽希，你是哪里人啊？”封明胤一边走，一边问到，陈洛雅也看了过来。
黯羽希没有说话，她似乎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封明胤，说起来，你现在可是克达米亚城的红人了呀！”陈洛雅眼神一动，拍了拍封明胤的肩膀，笑着说。
封明胤一楞，挠了挠头，“没有啦，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出名。”
“如果你没遇见我，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陈洛雅颇有些得意地说。
“喂喂，说得好像我走到今天全靠你一样！”封明胤伸出手来，捏了捏陈洛雅的小鼻子。
陈洛雅撅了噘嘴，红着脸挣脱开了，抚了抚发梢，说：“我哪里有这么说了。”
黯羽希低头玩着手里的雪花，但一碰就融化了。她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内心的感觉又强烈了几分。自己明明和他们格格不入，却还死皮赖脸地跟着……我到底在想着什么？
黯羽希抬起头，封明胤和陈洛雅像对小冤家，笑着亦或嘟囔着互相说些什么，黯羽希越发听不真切。
飘飘而来的雪花，让克达米亚银装素裹，好像也一同把她的心给包裹住了。
“平安夜必须吃苹果呢。”陈洛雅掏出一个鲜艳的大红苹果，抛起又接住。
“哦豁？你也有？”封明胤也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青苹果，“其实我不是很爱吃苹果。”
“听说在克达米亚城的平安夜，总有人会在城门口放两个苹果，但第二天就消失了。”陈洛雅装神弄鬼地低声说。
“哦。”封明胤面无表情应到，往上一扔苹果，苹果却没有落下来，他不禁露出诧异的表情。
“……”陈洛雅沉默。
三人就这样走进了一家四面是落地镜的店铺，里面摆放着好几柱高大的冷杉树。
店老板是个和蔼可掬的啤酒肚老头，他的络腮胡都快遮住嘴巴了。
付了一小袋银币后，三人把冷杉树立到小拉车上固定好，拉着绳子又上了街。
千夜和白翎就在他们不远的前方，玩累了，便化成光芒回到灵饰中。
“困了……我先回旅馆了。”黯羽希打了个哈欠，从封明胤的手里拉过绳子，拉着小拉车转身走了，举起一只手挥了挥，“给我带点花生回来。”
封明胤嗯了一声，和陈洛雅继续走着。
街上的雪堆得很厚，但还算结实，踩在上面脚不至于陷下去。
陈洛雅双手负在腰后，往前一跨一跨地走，像个调皮的孩子。
突然地，陈洛雅站立在封明胤的十步开外，街边店铺发出的橘黄色烛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朦朦胧胧间，封明胤眼中的陈洛雅好像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圣诞精灵。
“喂，封明胤。”陈洛雅抿了抿唇，微红着脸嘟囔着，紫色刘海下一双眼睛似乎在躲闪着什么，“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封明胤突然被这么一问，睁着眼睛，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十分尴尬地站着，看着陈洛雅。
陈洛雅瞥见他的表情，捂嘴噗嗤一笑，微微弯下腰抬头看着封明胤，双手食指在脸前比了一个“x”。
“在你面对江伶，我器灵觉醒的时候，我就在想着，我以后一定要保护你，因为你已经为我做了太多了……”
“所以我对你做的这些，你可别误会了哦～”
陈洛雅眯着眼睛嘿嘿笑着，互相交叉的食指动了动，“我们之间，挚友之上，恋人未满。”
满条街飘扬的小提琴音乐声在这一刻引向了**，封明胤紧绷着的心突然莫名其妙地放松了，就像长出翅膀，在天空中翱翔一样自由。
封明胤往前一步，抱住了陈洛雅软软的身子。陈洛雅往前探着的上身突然被抱住，纤细的腰又被封明胤的手给环上了，脸一瞬间涨得粉红。
“你这个笨蛋，明明这么弱，还说什么保护我，你真是……”封明胤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带上哭腔，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雪花飘飘落下，陈洛雅垂眸不语，往封明胤的肩胛蹭了蹭，又立刻反应过来，把他推开了。
“突然干什么呢！还有一大堆东西没买，明明已经这么晚了……”陈洛雅红着脸嘟囔着，往前加快脚步。
封明胤用手背擦了擦眼睛，跟了上去。
一旁的酒馆高耸的屋檐上，延伸着一个帕拉图魔鬼石像。秦婴咬了一口手里快吃完的青苹果，耐心地咀嚼着，看着封明胤和陈洛雅一前一后的背影。
“真好呢。”
二十二·梦回还
封明胤最后是怎么回到旅馆的，已经不记得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昏昏沉沉间，他和陈洛雅提着大包小包，摇摇晃晃地走遍半个克达米亚。
瘫倒在柔软的床上，封明胤半睁着眼睛，看见陈洛雅蜷缩起身子躺在自己旁边。
小嘴伴随着胸口的起伏吐着气，像一条鱼。
陈洛雅吧咂吧咂嘴，紫色长发散落在床上，双手收在胸前，脸上有一抹潮红。
真是犯规啊……这幅样子。封明胤想着，终于闭上眼睡去。
朦胧之中，封明胤感觉自己身边的一切都在平移，坠落着的仿佛是自己的灵魂。
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声音交织在一起，周围乱哄哄的。
封明胤睁开了眼睛，四周已经被血红色蔓延。
碎裂的熔岩地面升起浓郁的雾气，凄厉的惨叫不时从不知处响起。封明胤站了起来，发现自己踩在雾上。
迎面走来两个高矮身影，待他们走近，封明胤才看清，是一个黑色连衣裙的女孩，和一个瘦高的长发男子。
长发男子戴着乌纱帽，身披广袖口长袍，就像龙族朝廷上大臣的打扮。
他身旁的少女用黑发带系着银色双马尾，小巧可爱，只是神色有些幽怨。
“喂，你就是封明胤？”双马尾少女指着封明胤问。
“嗯。”封明胤有些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地就应了，“这是什么地方啊？”
“冥界。”长发男子笑着说，“我是判官崔珏，这位大人是殊灵芸～”
崔珏蹲下来，揉了揉殊灵芸的发顶，她眉头一蹙，抬起腿踩上崔珏的脚。
殊灵芸走到封明胤的跟前，很不自在地抬起头，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说：“快说，你把偷走的魂魄放哪里去了！本王赏脸来见你，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封明胤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冥王，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偷你的魂魄？你怎么不说，我偷了你的心呢？”
“不准……不准摸我头！”殊灵芸拍掉封明胤的手，双手环抱胸前，脸颊抹上淡淡的绯红，牙齿哆嗦地瞪着他。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封明胤自顾自地左右走来走去，左右张望。他们都诡异地踩在雾上，下方碎裂的红色地面好像非常烫，要是踩上去，肯定不得了。
封明胤想起，上次被江伶他们抓走的时候，也是莫名其妙地到了一个小世界，在那里，一个自称守墓人的男人传授给了他红色功法邪王真眼。
封明胤尝试与千夜交流，但她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躲在灵饰里不出来，也不让封明胤分离出的一缕神魂进入。
“我真的是冥王哇！”殊灵芸急得有些想哭了，她小跑过来，扯着封明胤的衣摆，撅起小嘴，“你把偷走的魂魄都放哪里了！快还给我！”
“尊上，别急，总得让他先感受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吧。”崔珏温笑着走了过来，抬起了右手。
一刹那间，封明胤感觉四周的景物开始快速地平移，房屋一排一排地从眼前掠过，各种牛头马面都看了个遍，最后场景停留在一座巨大的建筑之前，这个建筑的门口挂着一副匾，上写“轮回殿”。
封明胤走进去，里面都是一些穿着统一长袍的冥族，拿着一个个葫芦往里走去。他们仿佛看不见封明胤，直接把他无视了。
轮回殿光线无比阴暗，呈现出诡异的绿色，两边墙壁刻着各种姿势的青面獠牙的恶鬼，每隔一段距离便有鬼火贴在墙上。
地面的中间是一排矮台阶，两边则是平地。封明胤往最里边走去，看见最后方挡着一堵青墙，墙上镶着着一轮刻着咒文的巨大圆环，每一圈大圆环里边都绕着一圈更小的圆环，总共有几十圈叠在一起。
殿里的冥族们不断地走到圆环之前，拧开葫芦盖子，便有各种绿色的魂魄从葫芦中飞出来灌输到圆环中心，然后就拿着空葫芦走出去。
每吸收一个魂魄，圆环就会转动一下，上面刻着的密密麻麻的咒文随之有规律地亮起，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有的魂魄罪孽深重，进了轮回后便通往畜生道。”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崔珏双手互相缩进袖子里，温笑着说，“这些魂魄被勾魂殿勾到镇魂殿，又从镇魂殿运到轮回殿，一个个地倒进进这轮回之中，就像倒水一样……或许生命真就如河流一般。”
“像你这样的，以后肯定也是进畜生道的了。”殊灵芸吹了吹刘海，瞥向封明胤，说，“本来有一千多个魂魄要进轮回的，全都是因为你！”
“哈？”封明胤挠了挠头，傻傻地说，“因为我？你可别冤枉好人啊！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
说是这样说，其实封明胤的心里无比地慌乱，没想到冥府的人竟然找上门来了，要是让他们知道大狱梵天里关着的那一千多具魂魄，梵天怕是要被他们给毁了。
“你会不知道？”殊灵芸双手交叉挺起腰，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崔珏只是眯眸笑，静静看着封明胤。
“我真的不知道。”封明胤一脸认真。
“崔珏，我们带他到十八层地狱走一圈，看他还老不老实。”殊灵芸撅起小嘴巴说。
“好的，尊上。”崔珏闻言，再次举起了右手。
这次，场景平移到了一个漩涡一般的深坑，穿着红边黑袍的冥族们，每两个人挟持一个被实体化的魂魄。那些魂魄哭天喊地，凄惨无比，被带着飞下巨大的漩涡。
“我没有说谎，我没有说谎，不！”一个衣衫褴褛的魂魄被死死挟持着，飞下漩涡中的某一层，殊灵芸使个眼色，那崔珏挥了挥手，有些懵的封明胤便一同飞了过去。
那个魂魄被扔进了第七层地狱，封明胤被崔珏操控着也飞了进去。那两个冥族关上了门，里边顿时通亮起来。
第七层地狱里有三个岔路口，各有三个牌子插在地上，分别写着：“挖眼”、“割舌”、“粪池”。
许多被实体化的魂魄在岔路口前哭喊着，身体慢慢淡化。如果他们不选择，那就会在这里魂飞魄散。
选了挖眼的人，轮回后会是瞎子，选了割舌的人，则会成为哑巴。
而那个“粪池”……就让封明胤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对啊！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又没死！
封明胤左手握拳一拍右手手掌，茅塞顿开。
可他转身看向那大门，却是关得紧紧的。封明胤抹了抹鼻子，抡起拳头一拳砸向那大门，一阵剧烈的痛感传导了上来，封明胤“哎呦”一声，缩回了有些骨折的手。
咦？我的自愈能力呢？封明胤楞在原地。
看来这个地方有着某种限制，而且还会把痛觉给放大数倍。
封明胤看向那“挖眼”，又看向那“割舌”，最后咬了咬牙，毅然走向了那个“粪池”。
“反正我又没死，只是来看看的，看完我肯定就会出去。”封明胤自言自语到。几个魂魄见封明胤做出了选择，便不约而同地跟上了他。
封明胤刚往前走没几步，画面便扭曲了起来，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处在一个散发着恶臭的粪池中了。
封明胤下半身全被泥潭一般的臭粪浸泡住，两只脚被死死地固定在地上。
这里就像山洞的深处一样，无比的阴暗，好几个魂魄都麻木地伫立在粪池里，陪着封明胤一起浸泡着。
“啊啊啊啊啊啊！”封明胤哀嚎一声，猛地举起两只手，抬起头看向上方，憋住呼吸用嘴巴急促地呼吸。
在进入这粪池之前，封明胤的头脑一直处于一种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的状态，现在他总算是清醒了，清醒得无比彻底。
“殊灵芸！崔珏！什么仇什么怨！”封明胤动弹不得，感觉恶心到了极点。
“没用的，兄弟。”一个一同被浸泡着的，长得很沧桑的魂魄叹了一口气，看着封明胤说，“每天前十二小时正着站，后十二小时倒着站，可以保持呼吸，三年后才能投胎。”
“啥？倒着站？”封明胤一愣，睁大了眼睛。
“是啊，大家都会被倒过来，头固定在地上，然后粪池淹住上半……”
“够了！别说了！距离后十二小时还有多久！”封明胤强忍住翻滚的胃酸，用一种无比同情的眼光看着这位仁兄，问到。
“唉，早知如此，我黄亡羊说什么也不会说谎。“黄亡羊闭上了双眼，淡淡地说，“还有两分钟了。“
“我（哔）！崔珏，我（哔）你母亲！（哔）！“封明胤咆哮着，长发飘扬起来，面目无比狰狞。他一抹胸前的十字架吊坠，随着一道黑色的流光，梵天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小爷我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