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旁有诤臣家不失
刘泽的嘴角微翘，幽幽的开口道：“之言有所不知，方才我给的银钱可不是随手给的，而是那个小厮这几个月欠下的赌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赌债？”郑度眉头微皱道。
有史可查的中国最早的赌博，可追溯到殷商时期。据《史记穆天子传》中所载，帝武乙曾与天神赌博，周穆王也曾与井公赌博。
到春秋战国时期，赌博随着社会剧烈变化的时机迅速发展，成为一项普遍的娱乐活动。
《论语》、《孟子》、《左传》、《战国策》、《史记》等文献中记载了大量的赌博活动及有关的言论，据说齐都临淄的七万民户无不斗鸡走犬、六博蹋鞠。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秦和汉武帝时期，西汉初甚至出现了以赌致富之人。自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后，加之汉武帝对赌博进行了惩治，社会上的赌博明显减少。
到东汉中后期，世家大族的势力逐渐扩大，割据的潜因不断增长，中央王权也不断削弱，儒家学说受到人们的怀疑和厌恶，社会上的赌博活动又重新兴盛。东汉桓、灵帝时期的王符所作《潜夫论》即指出当时富人以“游敖博奕为事”。
对于此郑度并不感到奇怪，他所惊讶的是刘泽真的对这名小厮如此下功夫，就连欠债的具体数目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刘泽如此下功夫，所图绝对不小。
想到这里，郑度不由得抱拳道：“属下不知道主公为何对这位青衣小厮这么重视，但是在下以为有些事情可做可不做，但是有些底线绝对不可逾越。”
见郑度郑重其事的样子，刘泽不由得哑然失笑道：“子彦怕是误会了，有违礼仪人伦之事就算你不说我也不敢做啊。”
“那主公您这是为何？”郑度开口问道，脸上布满不解之色。
刘泽苦笑着摇摇头，而后解释道：“看来今天不说明白，子彦恐怕是不会放心了。如此做的目的无非就两点，一是借机通过家祖饮食作息状况了解家祖的身体情况，也许不太准确，但是在如今仲景先生成为各方势力关注目标的形势下，这个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方法。”
“牧府事务繁多，整个益州又是派系林立，主公的这个办法虽然迂回，但是未尝不能从中窥视一二、抢占先机。”郑度点点头赞同道。
他只是在性情上有些瞧不起仆从侍者，不过一旦说起正事他还是思维敏捷，能够见微知著的。
刘泽笑着解释道：“这只不过是其一，其二也是为了事有不谐，侯府中也能够有人为我们通风报信。”
“主公远见，属下不及也。”郑度躬身抱拳行礼。
刘泽伸手扶起郑度，拍拍他的肩膀道：“所谓一人计长，二人计短，有子彦你在我身边裨补缺漏，何愁大事不成。”
“还请主公恕罪，在下妄自猜测，以至误会您的深意。”郑度致歉道。
刘泽笑着摇摇头开口道：“子彦言重了！昔者天子有诤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诸侯有诤臣五人，虽无道，不失其国；大夫有诤臣三人，虽无道，不失其家；士有诤友，则身不离于令名。”
“子彦直言我之过错，乃是我的诤臣诤友，我欢喜还来不及，你又来罪责需要我来宽恕。”刘泽笑道。
这段时间刘泽也阅读了不少的书籍，他刚才说的那段话正是出自《孝经》中的言论。
两汉时期最为重视孝道，用这样的话语来劝谏郑度是再合适不过了。
果然，郑度听到刘泽这样一番话，只是深深的弯腰行礼，而后恭敬的侍立一旁表示心悦诚服。
刘泽见状也没有在这方面在多说，而后转而问道：“等会儿我要去拜见祖父，依子彦之见，祖父大人这么晚召见我等是所为何事？”
“主公心中想必也清楚的很，无非就是今夜着火之事。我想这个时候召见，应该会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的。或许……”
说到这里郑度稍作停顿，然后才压低声音道：“或许君朗公还会对您和两位刘将军敲打一二，这段时间绵竹城中闹得的确有点太凶了。”
“是啊，尤其是今夜之事，明显就是失控的前兆。我想也是触碰到祖父的底线了。”
刘泽微微点头赞同，而后接着问道：“那我应该如何应对？”
“主公什么都不做就够了。”郑度轻抚颔下的胡须，悠然的开口道。
刘泽闻言眉头微皱，不解道：“什么都不做？”
“不错，在这种敏感的时刻，正是君朗公疑心最大的时候。任何一点小小的举动都有可能引起他的怀疑猜忌，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此事和我等没有关系，您静静的看着就好。何必招惹一身是非。”郑度侃侃而谈的解释道。
刘泽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看来祖父大人今晚也许是想查出究竟是谁在下面捣鬼。”
刘焉带着一干文臣武将入蜀以来，局势可以说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管是督义司马张鲁斩杀汉使割据汉中自立，还是犍为太守任岐及校尉贾龙反叛，这其中都有他暗中放纵推波助澜。
但是这次的失火事件明显不同，已经超出了刘焉的预料和控制。
这个时候的他也是最危险的。
虎死威犹在，郑度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出言劝谏刘泽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以免引来怀疑。
见刘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郑度起身告辞道：“时候不早了，公子还是早点去拜见君朗公，免得横生枝节。”
“恩，我这就去。”
刘泽站起身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襟道：“局势不明，子彦这几日就待在牧府中不要离去。”
“是，在下明白，多谢公子关心。”郑度躬身抱拳应诺。
刘泽紧接着对门外的护卫吩咐道：“来人，安排两名亲兵贴身保护郑度先生。”
“诺。”门口的护卫高声应诺，随即分出两人恭候郑度。
第二百二十八章 叔侄争斗书房中
安排好保护郑度人身安全的人手之后，刘泽也没有在自己的小院子中多做耽搁，径直往刘焉的书房二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路上到处都是身穿甲胄的卫士，手持长矛利剑来回巡逻，眼神还时不时在走动的人群中扫视，整个内府显得戒备森严。
刘泽在亲兵的贴身护卫下来到了刘焉的书房门外，时值多事之秋，他也丝毫不敢大意。
即使是内府之中卫士不少，刘泽还是带着好几位亲兵。
“拜见泽公子！”
刘泽来刘焉书房的次数也不算少，因此书房门口的卫士一见到刘泽连忙躬身行礼道。
“不必多礼，此番我是奉祖父的召见而来，还请卫士代为通禀。”
守门的卫士抱拳道：“君侯已经交代，公子您来了以后可以直接进去，只是您的佩剑还有这些护卫……”
“我明白。”
刘泽见状点点头，而后对身旁的几名亲兵吩咐道：“你等在门外等候。”
说着将腰间的佩剑解下，迈步走进书房中。
书房之中，刘泽的两位叔父刘瑁、刘璋两人早已经到了。
刘泽一进房间也不四处观望，直接一掀衣角双膝跪在刘瑁、刘璋身旁恭敬行礼道：“孙儿拜见祖父大人！”
刘焉跪坐在主位上没有答话，只是用眼神瞥了一下跪地的三人。
刘泽也不敢多做言语，腰杆挺直的跪着。
一时间房间中只有刘焉不算顺畅的喘息声。
过了许久，就当刘泽觉得双腿已经跪的麻木腰酸背痛之时，刘焉苍老的声音才幽幽的从头顶传来。
“都来了，好久没有看到你们叔侄三人同时出现在孤的面前了。”
刘泽闻言心中一沉，根据他的经验来说，一般当刘焉自称“孤”的时候，不是在办理公事就是心中不悦。
刘瑁、刘璋两人不知道是不是也摩挲出这个规律，都低着头盯着地面，一丝声响都不敢发出。
书房中又是一阵寂静，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刘焉缓缓开口道：“你们三个起来坐吧。”
“谢父亲（祖父）！”
叔侄三个恭敬行礼，而后才慢慢站起身跪坐到一旁。
“孤已经命不久矣！”
刘泽三人刚坐下，就从刘焉的口中听到这么一句。
三人连忙跪倒在地道：“父亲（祖父）大人必定能长命百岁！”
“呵呵，真要是长命百岁，你们几个恐怕都要等着急了吧。”刘焉呵呵冷笑道，犀利的目光在刘泽三人身上扫过。
“孩儿（孙儿）不敢！”
三人哪敢答话，只是低着头口称不敢。
刘焉闻言摆摆手，不在意道：“好了，起来说话。”
叔侄三人站起身，侍立在一旁。
刘焉看着三人，脸上露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神情道：“孤这一生，虽然未能力挽狂澜救汉室江山与危难之间，但是也算是执政一方报一州百姓安宁。”
“孤得两任先帝信任，从中郎将一职做起，一直道如今的益州牧，可以说无论是地方京都还是辅臣主管，孤之一生不弱于人。”
刘焉充满感慨的回忆道，而后话锋一转，直接问道：“如今孤已经是年迈不堪，这益州大好河山，你等谁有信心能够治理好？”
这个问题可是不好回答，不管怎么说都会在刘焉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过好在刘焉也知道刘璋等人回答不了，只是感慨一句，见无人回答就岔开话题道：“益州现在局势稳定，百姓更是安居乐业。以你等之间，接下来牧府该如何行事？季玉你先说。”
这个问题就比之前那个要好具体很多，刘焉想问的是三人的施政方针和理念。
“启禀父亲大人，孩儿以为当做到无为而治修生养息。益州如今虽然是物阜民丰，但是几年前黄巾之乱的影响并没有完全消除，还有不少流民的入蜀，牧府接下最重要的还是修养生息，使百姓的生活更加宽裕。”刘璋躬身说出自己的看法。
刘泽闻言不由得露出不屑的神色，果然历史上刘璋丢掉益州跟自身的性格是密不可分的。
刘焉也看到了他的表现，转头问道：“泽儿你似乎有不同的意见？”
“启禀祖父，孙儿的想法和叔父的想法差不多，只是在某些方面存在着分歧。”刘泽也忘记郑度的劝解，直接抱拳道。
“哦？那你说说你的看法。”
“诺。”
刘泽干脆的抱拳应诺，而后开口道：“叔父所言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一味的修养生息未免有些太过保守。孙儿以为还当主动出击，平定战乱。”
“泽儿此言荒谬，兵者，不祥之器也，不得已用之。如今益州好不容易才有如此稳定的局势，又怎可轻启战端。”刘璋与他的理念完全不同，闻言不由得开口呵斥道。
刘泽又怎么会害怕刘璋，虽然是在刘焉面前，他还是直言开口反驳道：“叔父这么说才是荒谬，天下战乱频发，各大诸侯割据，我益州偏居一隅，若不积极进取，早晚会被他人吞并。”
“到那时，我益州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制敌！难道要要叔父您的仁德宽厚吗？”刘泽的脸上露出讥讽之色道。
刘璋一拂袖怒道：“仁义之举，天下共重之。你如此穷兵黩武，益州迟早败在你手中。”
“哼，那也比叔父大人滥使什么所谓的仁义要好，空得虚名而无实利。”刘泽冷笑一声，不甘示弱道。
“放肆！父亲大人面前，你二人争争吵吵成何体统。”
见刘璋、刘泽两人针尖对麦芒，站在一旁的刘瑁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教训道。
刘璋斜瞥一眼如此做派的刘瑁，丝毫不吃他这一套。
“某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刘璋冷笑道。
三人又开始相互争吵，场面颇有些不可开交。
“咳咳咳……”
跪坐在主位上的刘焉见状面无表情的轻咳几声，书房中顿时没了声音，叔侄三人再次低头侍立。
“你们争吵的很有劲儿啊，看来孤是真的老了！”刘焉幽幽开口道，声调不带一丝情绪。
第二百二十九章 敲山震虎话继承
“孩儿（孙儿）失礼，还请父亲（祖父）大人恕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三人闻言心中一惊，连忙躬身认错恕罪。
刘焉轻叹一声，他知道面前的几个儿孙都是面和心不合，为了争夺益州牧的位置私底下已经是斗得不可开交，能维持的也就是表面上的和气而已了。
不过好在刘焉也不是普通人，对于家族和睦这种事情看得也不是很重，他最看重的还是益州这边基业。
益州从满目疮痍到如今的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几乎是倾注了他这些年的全部心血。
古之士大夫讲究的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刘焉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在继承人的选择上他一直是慎之又慎。
即使到今天，他的身体已经每况日下，但是对于继承人的考察也还是在继续，丝毫没有中断。
如今在他的书中，关于刘泽三人的调查已经堆满了箱子，甚至连饮食方面都有所涉及。
待三人安静下来，刘焉缓缓开口道：“是攻是守，孤心中会有定论的，不是你等在书房之中吵闹就能有结果的。”
“诺。”面对刘焉的训斥，三人自然是不敢多说什么，只得躬身应诺。
刘焉抬手示意三人坐下，接着开口问道：“益州之地，天府之国。孤已经老了，这份基业今后就要靠你们几个继承，靠你们来发扬光大。”
“孤不求你们几人励精图治，只是你们之间都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亲叔侄，相互之间还是要多多扶持。”
刘焉犀利的眼神如鹰隼般依次从刘瑁、刘璋、刘泽的脸上扫过，似乎想从三人的神情中看出点什么。
只是他面前的三人都不是吃素的，就算是其中最年轻的刘泽，脸上也是一副恭敬聆听教诲的神情。
“是，孩儿（孙儿）谨记。”
刘焉见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缓缓开口道：“孤打算在你们三人之中挑选出下任益州牧，不知道你们心中可有什么意见？”
直接开口将立嗣的事情挑明，刘焉一点没有按套路出牌，话语直指三人争斗的最核心。
三人的表情都或多或少的发生变化，脸上是惊讶、疑虑，不一而足。
刘泽心中也是微微一沉，他倒不是被刘焉的这番话说动，只是他看出来刘焉真的像他自己方才所说的那般时日无多，不然也不会，贸然说出这种话，直接将矛盾激化。
他心中明白，这既是风险也是机会。
风险是他现在自身在朝堂上的势力还太弱，与两位叔父相比完全没有竞争力，不少朝堂上的重臣，刘泽和他们几乎没有丝毫接触，甚至有些出身益州的世家豪强旗帜鲜明的支持刘璋或者刘瑁。
尤其是像吴家这样的铁杆支持者，刘泽根本就没有。
他的身边汇聚的都是出身寒门、没落世家之人，虽然能力上都不错，不过在权势上难免稍显不足。
目前他最大的倚仗就是麾下那一千兵马，若是真的事有不谐，他还有火中取栗的机会在。
只是现在刘焉直接将立嗣之事挑明，很大的可能会通过朝堂的正常途径来选出众人满意的继任人。
不过这样的路却是对刘泽最为不利的。
书房中氛围就这么凝固了，稍稍过了片刻刘泽还是没忍住，先行开口道：“祖父大人身体还很康健，而且还有张仲景先生在，此时说什么立嗣之事还为时过早。”
刘焉瞥了一眼刘泽，似乎看出他心中的想法。
“不管怎么样，立嗣之事的确还是要进行的。要是你父亲还在，这一切都不用愁了，只可惜……”刘焉有些感伤的开口道。
刘瑁也紧跟着开口道：“父亲节哀，注意身体。您老在益州德高望重如日中天，自然又您一人乾纲独断。无论您作出何等决定，孩儿都坚决支持。”
刘璋此时也反应过来躬身抱拳道：“启禀父亲大人，立嗣之事非同小可，贸然之间我等也没有什么建议。只是孩儿以为，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应该放到朝堂上议一议。”
刘焉听完三人的话，心中顿时有些些许计较。
刘泽三人的说法看法的确是各不相同，但是其目的的核心都是相同的，那就是按照对自己最有利的方面在说话。
刘泽是最不希望马上立嗣的，所以他是支持张仲景为刘焉接着调养身体，延续寿命。
刘瑁是三人中跟随刘焉时间最长，也是最受刘焉宠爱的子嗣，不然也不会为他娶了一位据说命格大富大贵的妻子吴氏，因此他是希望此事就有刘焉一人独自决定，这样他继承益州的机会最大。
而刘璋自然也是有着自己的考虑，他是三人中参与益州朝政时间最长的人，在朝堂之上的势力也最为强大，接近三分之一的臣功都和有着联系，廷议此事的话当然对他最有利。
“你们三人的意见孤都明白了，孤会好好考虑的。”刘焉微微点头，右手轻抚颔下的胡须道。
而后他沉吟道：“接下来的这段时间绵竹城中可能会有些不太平静，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待着。”
说着他拍拍手，门口的亲兵端进来一个托盘，上面还放着一个流着鲜血的人头。
人头上的那双眼睛大大的睁着，脸上还残留着死前痛苦的表情，看的刘瑁、刘璋两人人胃中不自觉的有些翻涌不止，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反倒是刘泽，虽然没有见识过这个阵仗，但是好歹在战场上见过血，心中的不舒服并没有表现的那般明显。
刘焉将三人的表现看在眼里，表面上丝毫不显的开口说道：“此人你们可能认识可能不认识，这是前段时间密卫追捕到的反叛分子，他们为首之人好像是姓壬，今晚的火灾也是和他有关。”
“孤不管之前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是从今晚之后孤希望你们不要掺和这件事，也约束好手下之人。否则就算是你们三人，孤也严惩不贷。”刘焉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狠厉之色。
第二百三十章 论攻守各抒己见
“诺！”三人连忙躬身应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书房中的刘璋等人显然也看出来刘焉是真的下狠心了，此番的杀意也确确实实是针对着他们。
刘泽与刘焉相处的时间不长，感触倒还不是那么深，而刘瑁、和刘璋两兄弟就不同，上次见到刘焉如此杀气腾腾还是在任岐、贾龙起兵叛变之时。
这些年刘焉在政治上的手段越发的老练，很少显露峥嵘，但也正是如此，才让他们兄弟两感到畏惧。
宝剑久在匣中，出鞘必定是要饮人鲜血，他们谁都不希望是自己。
刘焉见之的威势震慑住了三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而后伸手从桌上拿起一卷竹简开口道：“今夜找你们三个人来其实还有一件事，这是方才百里加急送来的情报，你们三个都看看吧。”
站在最前面的刘瑁先接过来一看，快速浏览一番脸色顿时微变，而后交到旁边的刘璋手中。
见刘璋也是一样的反应，刘泽不由的有些诧异，他接过来一看，心中才明白前面两位叔父的反应。
书简上记载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内容确实有些耸人听闻。
这则情报是从汉中郡中的探子传回来的，上面写着汉中张鲁麾下的兵马这段时间似乎有所异动，像是趁着绵竹城中局势不稳要染指益州。
“你等以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理？”刘焉看着面前的三人，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可是有点不好回答，张鲁的身份在益州也算是比较不一般了。
他在汉中的做大和自立，其中也是得到刘焉暗中授意的，最初只是想隔断益州和大汉朝廷的联系，让益州成为国中之国。
张鲁做的也确实不错，斩杀汉使隔断交通，益州这几年的时间也因此得到稳固的发展。
只是作为始作俑者的刘焉也没有想到张鲁会在汉中做的这么好，短短几年的时间就使得汉中民心依附。
尤其是在斩杀张修之后夺其兵众，又借助五斗米教收拢民众，由此也是名声大振，甚至还得到巴夷少数民族首领杜、朴胡、袁约等人的支持。
现在的张鲁对益州来说算的上是尾大不掉，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三人闻言心中也是各有思量。
刘焉见状直接点名问道：“叔玉，你先说说你的看法吧。”
“诺！”
刘瑁闻言先是抱拳应诺，而后才开口道：“启禀父亲，汉中张鲁如今气候已成，实力虽然不如我益州，但是也相差不了多少，贸然开战必定耗时费力。况且情报上只是提及他麾下的兵马有所调动，并不能说明就是针对我益州而来，孩儿以为还是要以防备为主，可派一员大将驻守对峙。”
“恩，孤知道了。”
刘焉不置可否的挥挥手，转头向刘璋、刘泽两人问道：“你们两也说说各自的看法吧。”
“启禀父亲，孩儿不同意三哥的说法。只有千日抓贼没有千日防贼，更何况张鲁此人狼子野心，对我益州也是虎视眈眈觊觎已久。如今汉中兵马异动也正好给了咱们一个不错的机会，不如趁机收回汉中郡。”
刘璋抱拳回禀，接着解释道：“汉中乃是我高祖皇帝龙兴之地，与我益州也是分外的重要，一直控制在张鲁手中，孩儿以为不妥。”
“泽儿你怎么看？”刘焉闻言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反而像刘泽问道。
刘泽应该是三人心中对张鲁了解最少的人，他完全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他也知道张鲁这个人绝对不简单，能够雄踞汉中郡近三十年，最后还能得到善终。
只是就像刘璋所说的那样，汉中郡于益州的位置来说实在是太重要。
它夹在关中和益州之间，阻挡了益州的势力向关中扩展。
刘泽沉吟思索片刻，抱拳开口道：“孙儿以为两位叔父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汉中易守难攻，被张鲁多掌控一日，我益州牧府想收复就多一份困难。”
刘璋闻言不由得诧异的看了一眼说话的刘泽，他没想到刘泽还有支持他观点的一天。
“孩儿入益州之时曾经路过汉中郡，不得不说张公祺的确算的上是人才。汉中郡在他的治理之下是井井有条，大部分人都信奉他的五斗米教，两者结合结合之下是深得民心。”刘泽没有在意刘璋的眼神，径直说出自己的想法。
刘焉脸上还是没有什么神情的变化，只是淡淡的问道：“你和季玉的看法相同，也是主张出兵？”
“那倒不是，孙儿以为出兵是迟早要出的，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没有准备的就出兵，此番汉中的兵马调动，其背后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刘泽侃侃而谈道：“祖父您请看，情报上只说了靠近我蜀地的军队以及靠近关中的军队在秣兵历马，但是汉中郡其他地方的兵马并未有异动。孙儿以为汉中的这番动作并非是冲着咱们来的，咱们暂时何意按兵不动。”
“胡说，军国大事不容轻忽，岂能单凭你空口白牙的瞎猜测就不做反应。”刘瑁、刘璋驳斥道。
刘焉倒是对刘泽这个说法有点感兴趣，他摆摆手制止刘瑁两人的驳斥，笑着向刘泽问道：“哦？那你倒是说说这张鲁到底是意欲何为？”
“孙儿不知，但是咱们倒是可以打探一番。绵竹城中不是还有张鲁的家人在嘛，祖父您一直都没有为难他们，现在也是他们回报您的时候了。”刘泽开口道。
“你打算怎么做？”刘焉浑浊的双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问道。
刘泽建议道：“祖父您可派出一名使者，以护送张鲁家人的名义直接训斥他不得命令擅自行动之罪，想必多多少少能够探查到一点张鲁的意图。”
“哈哈哈，有点意思。既然如此，那就依泽儿之见吧。”刘焉明显听懂了刘泽话语中暗含的意思，不由的哈哈大笑点头道。
而后他接着问道：“你认为应该派谁为使者最为合适？”
“孙儿不知。”刘泽摇摇头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书房论答使汉中
他其实最想建议的使者人选是中郎将庞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庞羲在绵竹城中身居要职，对刘璋的帮助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现在两人已经结成了儿女亲家，大的利益方面几乎是一致的，因此对刘璋的支持力度也是可想而知。
不过刘泽心中也知道，就算他提出这个建议刘焉也不会采纳的，庞羲虽然来益州绵竹城中的时间不长，但是在刘焉的心中地位却着实不低。
况且庞羲身为绵竹城中的重臣，也很难被派遣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
凡事过犹不及，这点刘泽还是知道的，所以他机智的选择缄口不言。
刘焉也就是象征性的问问，并没有指望刘泽真的给出合适的人选。
“此事孤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去办吧。”刘焉沉吟片刻，点点头接着吩咐道：“正好张公祺的家眷也都住在绵竹城中，既然是泽儿你提出来的建议，那你就上门拜访一下张家家眷吧。”
“诺！孙儿明日就上门拜访。”刘泽躬身抱拳应诺。
刘璋见刘泽的建议得到了刘焉的赞同，他站出来抱拳道：“父亲，说起使者，孩儿心中倒是有点想法。”
“哦？季玉说来听听。”刘焉双眉微挑，轻抚着下颌的花白胡须道。
刘璋笑着开口道：“张公祺其人心高气傲，如今手握重兵，自立于汉中郡。此番送张家的家眷去汉中，虽然是为了探听汉中兵马的动静，但是我益州牧府的威严不可坠，因此人选上不可不慎，必须要有理有据，即使刀兵加身也得面无惧色。”
“有点道理，那你有什么人选推荐？”刘焉微微点头，开口问道。
不得不说刘璋这番话说的有点道理，的确打动了刘焉。
刘璋笑道：“孩儿遍思绵竹城中的重臣官吏，以为有一个人最为合适。”
“季玉这么说，孤倒是有点好奇，究竟是谁，居然能得到你这么高的评价。”刘焉笑着开口道。
在刘焉面前他也不敢卖关子，直接开口道：“启禀父亲，此人就是中郎将吴懿。吴子远其人高亢强劲，又身居中郎将之职，就算是当众呵斥张鲁，张鲁也不敢真的对他怎么样的。”
刘焉赞同的点点头，不管刘璋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的理由的确能够说服刘焉。
和庞羲不同，吴懿虽然也是中郎将，但是却没有掌握什么实权职位。
这也是刘焉的一点平衡手段，吴家在益州的影响力可不是庞家能够比拟的，尤其是在刘焉麾下的元从集团中，吴家更是根基深厚。
而吴懿也不简单，因为其吴家的出身背影和大气的性格和手腕，称得上是元从集团中旗帜性人物。
刘焉也是怕吴家的势力在益州太过强大，才一直压着吴懿的升迁。
“启禀父亲，孩儿以为不妥。”
见刘焉听了刘璋的话似乎有所意动，刘瑁也顾不得低调，赶忙站出来抱拳道：“吴子远其人虽然高亢强劲，但是在口才上却是有些差强人意，由他作为使者却是有点不合适。”
“呵呵，都说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三哥为何要阻止子远将军接受这项任务？若真能做成这件事，对我益州来说好处可是不小。”还没等刘焉开口，刘璋就在一旁冷笑道。
吴懿作为刘瑁目前最大的臂力之一，如果能把他暂时的支出绵竹城中，那对刘璋可是太有利了。
因此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刘璋绝对不允许被刘瑁出言破坏。
刘焉见状，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看着两人相互争论。
他也想看看这三个人中究竟谁的手段更厉害一些，只要是谈事情而不是相互攻讦，那他就不会出手阻止。
面对刘璋的咄咄逼人，刘瑁丝毫不示弱的开口道：“季玉此言差矣，内举不避贤的确不错，但是也要看情况，吴子远的确称得上是人才，但是此次的这件事确实不适合他来做。说起来，都是庞羲将军更加合适，他既有声望又有口才。”
“更关键的是庞将军与张鲁之间没有交集，张鲁对他丝毫不了解，打探起消息来更加的隐秘。”刘瑁露出一丝冷笑道。
两人唇枪舌战的相互争论，此时一旁的刘泽也站出来，想刘焉抱拳禀报道：“请禀祖父，两位叔父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孙儿以为，不管是庞羲将军还是吴懿将军，他们的身份都太高了。如果出现什么闪失，对我益州牧府威严上会有所损害。”
“况且不过是区区张鲁，我益州地广人多，即使是对汉中有所戒备，但是也不至于怕了他，派遣一名小吏足够。”刘泽傲然道，言语间似乎丝毫不将张鲁放在眼里。
刘璋闻言不屑道：“泽儿果然是年轻气盛，张鲁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啊。”
“嘿嘿，再不简单又能如何，论威望他不及祖父十之一二，论地盘汉中不是是一郡之地，论兵马我益州更是兵多将广，汉中张鲁有有何惧之！”刘泽面露自豪之色道。
刘焉轻抚胡须笑道：“哈哈哈，不愧是孤的嫡长孙，有点孤年轻时的样子。”
“叔玉、季玉你们两也不用再争了，老夫想了想，派中郎将前去的确太过抬举张公祺了，我益州官员众多人才辈出，何愁找不到一位可以做使者的。”
说着刘焉似乎想起来什么人道：“此事孤心中已经有主意了，你们也不必多说。夜都深了，你们先退下吧。”
“诺，孩儿（孙儿）告退！”三人闻言躬身应诺。
他们心中虽然有点好奇，只是摄于刘焉的威严也不敢多问什么，只得缓缓退出书房。
刘焉看着三人离开，心中暗自思量。
从今天晚上的对答来看，他的心中也不可避免了有了一些评判，但是目前还有点太过片面和模糊。
涉及到继承益州牧之位的大事，刘焉还是按捺住心中的想法，准备再多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或许，是时候给他们施加一点压力了。”刘焉心中暗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亲上张府索书信
次日一早，得到任务的刘泽就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来到张鲁家眷所在的府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张鲁虽然已经在汉中反叛自立，但是与刘焉之间的关系却并不是很僵硬，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反而有点诡秘。
坊间还有传言称刘焉跟张鲁的母亲以前过从甚密，两人的关系似乎有点不同寻常。
不管传闻怎么样，在众人的眼中张家的确有点神秘莫测。
刘泽对这些东西自然不太相信的，根据他的观察，刘焉对于女色这方面还真不是特别旺盛，即使是知道吴氏有大富大贵之相也没有将之收入后宫，反而是许配给刘瑁。
他如此纵容张鲁在汉中郡自立，主要还是看重张家两代人张道陵、张衡对五斗米教的影响，通过张鲁养寇自重。
刘泽站在张府门前，身后自有护卫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张府中门大开，一名妇人带着几名男子走出来。
“不知泽公子登门拜访，老妇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妇人两手合拢放胸前，微屈膝低头行礼道。
刘泽知道此人就是张鲁的母亲卢氏，微微侧身避开她的行礼，笑着揖礼道：“卢妇人您是长辈，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谢公子，公子请。”卢夫人站起身，邀请刘泽进府。
刘泽点点头，稍稍落后卢夫人半步，跟着她一起走进张府之中。
张府中的布置并不算奢华，但是却是处处充满着道家的风格，很多不起眼的地方都可有篆文和符号。
刘泽随意扫视两眼，而后目光落在卢夫人身上。
卢夫人虽然已经是年过半百，就算比他的祖父刘焉也小不了多少，但是身材容貌依旧保持良好，脸上的肌肤白皙嫩滑，丝毫看不出有张鲁那么大的儿子。
“原本我还有点不相信天师道，但是今日一见卢夫人，看来这天师道果然不同寻常，居然真的有让人容颜不老之秘术？”刘泽笑着问道。
他虽然这么问，不过眼神中却是丝毫没有羡慕之意。
卢夫人也注意到刘泽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见刘泽这么问笑着解释道：“公子过奖了，这只不过是养生术而已，正一教追求的是白日飞升的大道，老妇人还只不过是知道点皮毛而已。”
“养生术？不知卢夫人可否传授一二？”刘泽抱拳道，他对正一教什么的不太感兴趣，但是对于养生还是很有求知欲的。
卢夫人笑道：“想学养生之术的人不少，只是像泽公子您这般年轻的老身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既然公子您感兴趣，待会儿老身可以送您几卷这方面的书籍。”
卢夫人人老成精，心中不由得对刘泽的这个要求多加揣测，表面上还是笑呵呵的应承下来。
毕竟能和刘泽打好关系的机会，她可不会轻易放过。
当然刘泽提出这个要求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一来确实是对养生术有点兴趣，打天下治天下都不是个轻松的活儿，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可不行。
像晋武帝司马懿不就是熬死了曹魏最杰出的三代君王后才有机会上位。
二来他也是通过求教与卢夫人拉近关系，然后才好说接下来的话。
这也是拉近关系的一种方式，想怎么样不唐突的约心仪的妹子吃饭，就可以想找她帮忙做件力所能及的事情，然后就可以顺势约人。
刘泽也是这个道理，他抱拳笑道：“如此那我就先行谢过夫人了。”
“此外，小子来这里还有一件好消息要带给您。”刘泽缓缓道。
卢夫人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好奇道：“哦？不知道泽公子您所说的好消息具体指？”
“这位想必应该是张徵先生吧。”刘泽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一直站在卢夫人身后不言不语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微微抱拳道：“在下张徵，先生之称实不敢当。”
“张徵先生年岁不小了，家祖有感张刘两家交情深厚，特派我来告知，不日将派人送张徵先生与在汉中的公祺将军会和。”刘泽开口道。
卢夫人闻言连忙抱拳谢道：“多谢泽公子前来通报。”
她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这件事，但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好事。
“此事还劳烦您亲自跑一趟，想必公子还有什么其他事情要说吧。”感谢过后卢夫人双眼盯着刘泽缓缓开口道。
她明白之前的放人只不过给点甜头，接下来刘泽要说的话才是重头戏。
刘泽微微点头笑道：“卢夫人果然是聪明人，那小子也不多做赘言，直接开门见山了。”
“公子但讲无妨。”卢夫人抬手示意道。
刘泽笑道：“如今公祺将军在汉中驻守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牧府考虑到汉中郡条件艰苦，想给公祺将军换个更好点的地方。因此小子特意上门，希望您老人家能够给他修书一封看看公祺将军的意见。”
他说的委婉，但是卢夫人也是明白人，自然清楚刘泽的用意。
张鲁已经反叛自立，刘泽这个时候说这种话无非就是想重新招安。
不过卢夫人不是那种只生活在后宅之中的老妇人，这几年张府能够在绵竹城中安然无恙的存活下来，除了刘焉有意放纵张鲁之外，也离不开卢夫人的手段。
卢夫人闻言笑道：“泽公子恐怕是高估老身了。公祺虽然是老身的儿子，但是他素来有自己的主意。”
“无妨，老夫人只管修书，不管成与不成都不要紧，况且老夫人您不想给公祺将军写一封家书嘛。”
“另外，张徵先生可以收拾一下，过几日就可以跟着牧府派去的人一起出发。”刘泽毫不在意的开口道。
卢夫人看出来刘泽的态度坚决，也不好多驳他的面子，免得到时候连小儿子张徵都走不掉。
她点点头道：“好，既然泽公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那老身也不再推辞，稍后就修书一封交给您。”
“老夫人果然是明事理之人，小子在此先行谢过了，”刘泽微微行礼道。
第二百三十三章 论南张剑指汉中
“泽公子过奖了，说起来还要感谢您送来的消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老身只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卢夫人笑着开口道。
刘泽抱拳道：“对于夫人您来说是小事，但是在小子看来却是帮了我的忙。”
“听闻夫人您对道法也是颇有研究，小子心中也有些许疑问，不知道您老可否方便解答一二。”
说完正事，刘泽也不介意了解一下关于正一教的事情。
中国两千年世家更迭，无数的世家豪强都随之灰飞烟灭，唯有两家比较特殊，一直都屹立不倒。
那就是南张北孔，一道一儒。
孔子家族自是不必说，儒家文化传承了2000多年，由于历朝统治者都以儒家思想为正统，所以孔子被奉为“圣人”，孔子后裔也得到重用，孔氏逐渐发展成为一个显赫的家族。
而张家，正是从天师张道陵开始，从汉末第四代天师张盛始，历代天师华居此地，此后张天师后裔世居龙虎山，至今承袭六十三代，历经一千九百多年，被誉为“龙虎山中宰相家”。
张鲁就是张道陵的孙儿，目前在汉中郡自号“师君”。
“哦？不知道泽公子有什么疑问？只要老身能够解答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卢夫人有些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刘泽，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不解。
刘泽没有理会卢夫人的疑惑，直接开口道：“小子听闻这修道之法讲究的是自然，传闻昔年留侯就是辞官随赤松子修行云游，张天师也是如此，为何到了如今，公祺将军会进入官场乃至镇守一方，这不是和道法相悖吗？”
说着眼神一直盯着卢夫人，想从她的反应中看出点什么。
原本刘泽是个唯物主义者，但是穿越的经历使他有点相信神灵的存在，不过对于张家他确实信不过的，除非张家真能够表现出和后世名气相配的仙道手段。
卢夫人微微一愣，有些没想到刘泽居然是在为这种问题。
她遇到的仰慕仙道的人也有不少，像益州牧刘焉就有点相信，但是像刘泽这样未及弱冠之年的还是头一遭。
“所谓道法自然，每个人的缘法不同，所采取的手段自然也就不同。先祖子房先生不也是先跟随高祖皇帝平定天下，而后才云游求道，镇守一方保境安民未尝不是一种修炼。”卢夫人解释道。
刘泽闻言微微点头，虽然这番言语并没有能够打动他，但是他还是笑着抱拳道：“原来如此，小子受教了，多谢老夫人解惑。”
他求教这个问题一方面是希望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神仙，当然这个只是附带的而已。
刘泽真正想知道的是有关五斗米教和益州少数民族之间的关系，五斗米教为何能够吸引川蜀地区的少数民族。
张鲁自立与汉中近三十年的时间，在巴夷少数民族中声望极高，还得到巴夷少数民族首领杜、朴胡、袁约等人的支持。
由此可见，正一教的教义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可取之处的。
完成任务的刘泽也没有在张府多做停留，径直来到书房求见刘焉。
“不必多礼。”
看到刘泽要下跪行礼，刘焉摆摆手道：“孤听闻你方才去了张府。”
“启禀祖父大人，孙儿刚从张府回来特来向您老复命。”
刘泽抱拳回禀道：“卢夫人已经答应了牧府的条件，这是她给张公祺写的信件。孙儿已经命人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说着他双手将信件呈上来。
刘焉接过信随手放在面前的桌案上，双眼望着刘泽问道：“今日去张府看到了张鲁的家眷，心中可有什么想法啊。”
“启禀祖父，张公祺能有今天的作为，果然和卢夫人是分不开的。”刘泽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刘焉笑道：“哦？此言何解？”
“卢夫人待人接物有礼有节，虽然身处绵竹城中为人质，但是孙儿今日前去，如果不是知晓内情，丝毫看不出张公祺已经反叛自立。”刘泽简明扼要说出自己最直观的感受。
刘焉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当年正一教发展迅猛，离不开她在背后帮张灵真出谋划策。就连张鲁如今在汉中自立坐大，也是孤当时急功近利，误听了卢氏的话。”
“祖父……”
刘焉不在意的摆摆手道：“无妨，老夫都这么大把年纪，对这些事情也早就看开了。”
“张鲁如今借助五斗米教的教义，拉拢汉中百姓和巴夷蛮族，已渐成尾大不掉之势。老夫在位时，张鲁不敢这么样，一旦孤不在了，这偌大的益州基业就要靠你等小辈守住了。”
刘泽闻言单膝跪地低头道：“请祖父放心，孙儿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绝不让任何人染指益州。”
刘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有担当，这才像我刘焉的孙子。”
“昨晚关于汉中的问题，你似乎还有什么话没说，今天这里就你我祖孙二人，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微微停顿，刘焉开口吩咐道。
刘泽躬身抱拳道：“祖父英明，关于汉中以及张鲁其人，孙儿心中的确有点想法。”
“如今天下乱势已成，朝廷中枢已经是威严扫地，祖父心中有雄心壮志，汉中必须要掌握在手中。汉中之地对我益州来说至关重要，若不能尽得汉中之地，我益州往北将寸步难行。一旦拿下，益州也就具备了成就霸业的条件。”
说着刘泽站起身走到地图面前，侃侃而谈道：“祖父您请看，届时以汉中为依托，向北可威逼关中，向南可瞬间而下直捣南阳郡，进可攻退可守。”
刘焉闻言没有插话，抚须示意刘泽接着往下说。
“而关于张鲁其人，孙儿以为应当以抚为主，以剿为辅。”刘泽抱拳道。
“张鲁其人，虽然借助五斗米教在汉中站稳脚跟，但是归根结底不是一个合格的枭雄。如果没有外力的情况下，持续百年汉中可能会牢不可破。但是现在……”
第二百三十四章 暂代县令留绵竹
“张鲁以五斗米教为手段，牢牢把控着汉中郡，如今才不过区区两年的时间，就连巴夷等蛮族的首领都能与他相交甚笃，百姓也都对这位督义司马赞赏爱戴有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刘泽就着地图侃侃而谈，而后缓缓抱拳道：“祖父大人，恕孙儿直言，汉中郡的问题可早不可晚，晚一日解决就多一日的麻烦。若是张鲁将整个汉中的势力完全整合，那届时我益州麻烦可就大了，就算最终打败张公祺，治理汉中所需要的精力也是现在的数倍。”
“此事涉及我益州之后的战略方针，还请祖父您早作决断。”刘泽慷锵有力道。
这是他这段时间和郑度、黄权两位幕僚商量之后得出的结论。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汉中和张鲁就是益州牧府的近忧之一。
刘焉微微抬头看着书房中的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着益州各郡各县，其中的汉中郡不知道被他看了多少遍。
刘泽侍立在一旁，低着头静静等待着刘焉这位益州牧最后的决断。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刘焉犀利的目光在他身上和地图之间来回扫视。
“你坐下说话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焉苍老的声音才响起。
刘泽闻言躬身应诺，屈膝跪坐在刘焉的下首。
刘焉缓缓开口道：“你说的的确有些道理，若是在一年前听到你这番言论，孤一定会坚决的派兵拿下汉中郡。但是泽儿，你只看到了汉中郡重要的战略意义，我益州之地表面上看的确是风平浪静，只是暗地中的波涛汹涌却一直都没有停息过。”
说着刘焉捂嘴咳嗽几声，才接着道：“这些事情你在绵竹城中待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汉中之事孤心中已经有数，你不必再言。”
“诺，孙儿谨遵祖父教诲。”刘泽点点头称是。
刘焉沉吟思索一会儿，开口问道：“目前涪县中由谁在负责？上次泽儿你公文中所说的弘文馆进展的如何？”
“启禀祖父，孙儿不敢隐瞒，我临走前将涪县的一应大小事务都交给主簿黄权、县尉邓芝两人负责，弘文馆中也有茂安先生坐镇，已经走上了正轨。”刘泽虽然不知道刘焉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是还是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此番回绵竹城，他明显的感觉到刘焉与往常有很大的不同，再结合各种渠道汇合到他这里的情报，一切都表明夺嗣之中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在这种敏感的时刻，任何隐瞒都有可能降低自己在刘焉心中印象。
刘焉闻言眉头紧皱，声调微冷道：“朝廷运转只有法度在，县令长不在自然有县丞来主持县中事务，你这么做将朝廷法度视作何物？”
面对沉下脸色的刘焉，刘泽心中虽然也有点发憷，不过脸上却是一点都没有显露出来。
他沉声解释道：“启禀祖父，朝廷法度的确不可动摇，只是凡事皆有例外，县丞赵良历经数任县令，县丞的位置始终稳如泰山，这其中孙儿怀疑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孙儿信不过此人。”
“根据孙儿的调查，他和很多涪县甚至是和郡中的世家豪强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若是将涪县的大小事务交给他来处置，恐怕待孙儿回去时弘文馆早就不复存在了。”刘泽直言不讳道。
不少世家大族厌恶弘文馆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只是想刘泽这般直接说出来还是头一遭。
刘焉闻言表情虽然有些缓和，但是还是有些不悦道：“纵然你有自己的理由，不依法度，终究是取乱之道。”
从话语中能听的出来，刘焉并不在意赵良其人，他更在意的是刘泽的行事风格。
“祖父放心，孙儿早就安排好了。”摸准刘焉心思的刘泽心中大定，笑着开口道。
刘焉有些好意的问道：“哦？那老夫倒是要天天你是怎么安排的。”
“是这样的，孙儿在来之前并没有明言将县衙中的事务交给谁来处理，不过言行举止之间早就有所暗示，就算有人想挑刺也找不出什么把柄，顶多也就是县丞和主簿之间的矛盾而已。”刘泽淡淡笑道。
刘焉闻言脸上不置可否，心中还是对他这种行为暗自点头，刘泽已经初步具备上位者的思考方式。
只是他还是忍不住考较道：“那如果两者之间真的起矛盾怎么办，县丞赵良掌握着名义上的主动权，身后还有涪县豪强的支持，就算是主簿黄公衡与县尉邓伯苗两人联手，也不一定能斗得过他吧。”
刘泽闻言心中一惊，刘焉能够这么轻松随意的说出他两个心腹的表字，可见对他也是多有关注。
想到这里，刘泽不敢隐瞒，抱拳道：“祖父所言极是，单靠他两人可能还是有点不太稳妥。因此孙儿留了一屯的兵马在涪县城中，由军候泠苞统领坐镇，震慑宵小。”
“除此之外，孩儿还拜托茂安先生多多帮扶。”刘泽胸有成竹的笑道。
听到这里刘焉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点头赞许道：“做的不错，能够叫县衙中事务安排的如此妥当，也真难为你了。”
“祖父过奖了，孙儿只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听到刘焉这么说，刘泽连忙抱拳自谦道。
刘焉摆摆手笑道：“泽儿不必自谦，少年郎还是要有冲劲和朝气。”
“方才听到你将涪县的事务安排的井井有条，老夫心中很是欣慰。现在看来短时间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时间长了难免会惹非议。”
说着刘焉抬手召进来一名小吏吩咐道：“传令涪县，主簿黄权尽忠职守品行高洁，着暂代理涪县县令一职。”
刘泽闻言大喜，这个命令乍看上去没有特别，无非是让黄权执掌涪县更加顺利，但是这其中透露的深层含义却是他能够长时间的留在绵竹城中。
这代表着他已经初步通过了刘焉的考验。
“孙儿替公衡多谢祖父提携。”刘泽起身拜谢道。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初定人选暗考量
刘焉抬抬手示意刘泽起身，而后笑道：“起来说话吧，黄公衡虽然远在涪县，但是他的些许名声孤也曾有所耳闻，由他暂代涪县县令一职也算是人尽其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此番能够说动卢夫人写下这份家书，泽儿你的功劳不小，不过这还只是第一步。要想真的解决汉中张鲁的问题，接下来派去的说客也是至关重要，不知道你心中可有什么想法？”刘焉接着开口问道。
这个问题之前也曾经讨论过，只不过当时刘泽为了谨慎起见没有发表意见。
此番见刘焉再次提起这件事，刘泽知道这位便宜祖父心中是真有想有所谋划，故而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道：“启禀祖父，此事关系重大，自当由您来乾纲独断。只是孙儿心中倒是有个小小的人选，还请祖父您斟酌审定。”
“但讲无妨。”刘焉不在意的摆摆手笑道。
“诺。”
刘泽先是躬身应诺，而后开口道：“蜀郡人张松张子乔，其人才能不凡，伶牙俐齿，又兼有过目不忘之能，孙儿以为可委以重用。”
其实这个人选他也是才想起来不久。
原本出使汉中郡的确有些危险，所以刘璋、刘瑁二人才想派对方的人出使。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一来此去是将张鲁的胞弟张徵送还，二来手中现在握有张鲁生母卢夫人所写之家书，张鲁是个孝子，有这件事物在手几乎可以保证出使之人的安全。
而张松虽然能力不俗，但是长得实在是太有特色了，入仕的机会本就不多。
再加上蜀郡张家在益州根深蒂固，一直是隶属于被刘焉提防打压的益州本土豪强。
这次出使汉中郡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机会。
刘焉闻言微微皱眉，对张松他也是有所耳闻，不管是从张松的出身还是相貌，他都不觉得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张松张子乔？其人才华的确不错，不过孤可看不出他为何适合这件事？”
心中疑惑，刘焉自然就直接开口问道。
刘泽既然提出这个人选，自然有些许把握。他笑着解释道：“祖父，您别看他其貌不扬，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他在益州的名声不比那些博学的大儒差。”
听到这句话，刘焉倒是忍俊不禁的点点头，可不是嘛，就连他也是因为这样才知道张松的。
刘泽接着道：“再加上他出身蜀郡张家，在身份上也能体现出对张鲁的重视，而且最关键的是张松、张肃两兄弟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张家的大部分资源都像长子张肃倾斜，因此才导致张肃年纪不大就已经身居郡守之位，假以时日未尝不是牧府重臣。”
“不过根据孙儿跟此人的接触来看，不免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之感，但是张松就不同了，此人长相上的确有些特别，不过能力跟见识都不是他那位兄长能相媲美的，他缺少的只是一个进入官场的机会而已。越是这样的人就越知道感怀知遇之恩，若是祖父您能提携他，张家家中可能就会出现两位肱股之臣了。”刘泽冷冷笑道。
刘泽话语之中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刘焉大半辈子都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自然是弦歌而知雅意。
他历来对益州本土的世家豪强持打压的态度，防止他们坐大，现在能有这么好的机会向张家扶持亲近牧府的主事人，刘焉自然是不会放过。
他不禁点点头赞同道：“听泽儿你这么说来，张松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蜀郡张家在益州一直是稳如泰山，也是时候给他们点压力了。”
说完这句话刘焉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刘泽，缓缓道：“看来你在绵竹城中呆的时间虽然不长，不过认识的人倒是不少。”
“只是张家扎根立足蜀郡百年的时间，势力也是盘根错节，泽儿想要拉拢张子乔也未尝不是件难事，小心被人利用，偷鸡不成蚀把米。”
说着刘焉还是对刘泽有些不太放心的提醒道。
刘泽低头称是，而后一脸轻松的笑着解释道：“还请祖父放心，孙儿心中早有筹划。张家年轻一代中当属张肃张松两兄弟最为出色，其中张松称得上是翘楚。不过张肃占了长子以及长相的光，这才能够得到张家大部分的支持。”
“凡有才能之人，大多数都是心中有傲气，像张松这样的人更是如此，有才能有大志向却不得起用，若是祖父能够收服此人，孙儿以为张家必将以您马首是瞻。”刘泽侃侃而谈，从张松的性格之上为刘焉分析道。
而后他淡淡一笑道：“况且，就算不成对我牧府也没什么大的影响，有祖父您这尊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在，益州谁也翻不了天。”
这倒也不是在恭维刘焉，而是他来到益州之后最真实的感受。
益州官场上的势力不可谓不多，东洲集团、益州本土、员从集团三大势力之间是明争暗斗你来我往。
但是只要刘焉还在，牧府的政令就是畅通无阻的。
别说是蜀郡张家这样的世家豪强，刘焉表现出称帝的意图都没人敢叽叽歪歪。
也正是因为如此，刘泽一点都不怕张家尾大不掉。
大不了可以学习刘景升对待蒯家那般，强制让张家两兄弟退休一人。
“哈哈哈，就你会说话！”刘焉闻言哈哈大笑，伸手指指刘泽道：“既然这个人选是你提出来的，那就由你去通知张子乔吧。老夫也想知道这位张子乔是不是像你说的那般才华不凡。”
“是，孙儿领命。想必张松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刘泽欣然抱拳领命。
通过这几天的考验，刘焉似乎对他更加的看重，他在夺嗣之争也开始有了自己的优势。
像此番刘焉让他去通知张松这个消息，就是默许让他去收服张松，建立自己的班底。
刘泽的基础相对于他的两位叔父来说还是太过薄弱，同时这也是对他考验，刘焉也想了解一下刘泽的看人眼光、用人能力究竟如何。
第二百三十六章 见商贾敲山震虎
益州牧府刘泽单独的小院子中，刘泽穿着一袭宽大的黑色长袍手捧一卷竹简津津有味的品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距离刘焉签发黄权为涪县代县令已经过去两日，各方势力也都得到了这个消息，一时间绵竹城是波涛汹涌。
也不怪绵竹城中这些官员们动作不断，刘焉的这个行为算是正式认可刘泽这位嫡长孙参与到夺嗣之中来，更不用说着也是刘焉第一次明确的发出信号。
而作为这件事最中心的人物刘泽，这两日也只是待在自己的小院子当中，那些想上门拜访的世家豪强以及官员也不好大摇大摆的进出牧府前来拜访。
因此这段时间他也是难得的清静了两日。
“哈哈哈，公子真是好生悠闲啊！”
伴随着一声轻笑调侃，郑度不急不缓的走进来。
作为刘泽的第一幕僚，郑度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黄权暂代涪县县令的事情，虽然和之前他的谋划不同，但终归是件大好事。
见郑度走进来，刘泽放下手中的竹简笑道：“子彦说笑了，有你这样的智者帮我谋划，我自然可以垂手而治咯。”
“公子说笑了，现在可还不是时候啊。”
郑度虽然与刘泽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对刘泽的性情也所知不少，闻言也笑着调侃，而后稍稍正色道：“公子，方才在门外看见一人拜访被拦在府门外，想着主公您对此人必定有兴趣，在下私自将人带过来，还请公子不要见怪。”
“哦？能让你郑子彦亲自带来的，那我倒是有点兴趣，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刘泽双眉微挑，有些好奇的问道。
郑度笑笑没有回答，而是朝着院门口朗声喊道：“张大家主进来吧。”
“诺！”
一声沉闷的应诺声响起，院门口的人已经快步走到刘泽面前，躬身行礼拜道：“小人张世安拜见公子，冒昧来访，还请公子恕罪。”
“原来是张先生啊，快快请起，上次在涪县时没能好好招待，此番来绵竹，我一定要一尽地主之谊。”刘泽脸上露出笑容，伸手扶起张世安。
张世安来绵竹城有一段时间了，本来是来打探益州牧府以及刘泽的情况，关于和刘泽合作的事情心中多少还是有点犹豫。
倒不是不想做蜀绣蜀锦的生意，只是这合作的人选也不一定就要是刘泽。
之前刘泽的优势只是对于商人的态度以及眼光好上得到张家的好感，但是张家毕竟是商贾之家，最终起决定作用的还是利益。
不过现在不同了，刘泽暂留绵竹城参与牧府政事的消息这两天已经传开了，作为消息灵通的大商人张世安也早就知道。
此番前来也是将蜀绣蜀锦的事情敲定，张家也好借着这件事将生意的触角伸到益州。
“公子太客气了，小人近日准备离开益州回乡，昨日得知您也在绵竹城中，因此特来辞别。”张世安起身抱拳道。
刘泽闻言脸上笑意更盛，作为重点关注的对象，张世安其实一直都在锦衣卫的视线之中，对张世安这番话自然是不会相信。
不过他当然不会拆穿，而是顺着张世安的话道：“张先生何必急着回去，益州虽然偏居一隅，但是风光还是有几分的，先生何不多逗留几日。”
“多谢公子没事，只是家中事务纷繁，不得不回啊。”
张世安先是轻叹一声，而后稍稍停顿开口道：“小人此番回家，会派人将公子你需要的镔铁和马匹准备好运过来，只是不知道该与何人交接？”
“原来是这件事，无妨。”
刘泽闻言不在意的摆摆手，随意从怀中掏出一张自己的名帖，开口道：“先生拿着这张名帖，可以将镔铁和马匹运到涪县找黄公衡，届时他自然会安排的。”
“诺，小人明白。”张世安双手接过名帖，低头应诺。
接着他思索片刻，试探的开口道：“小人家中生意遍布几州，不知道除了镔铁和马匹之外，公子可有其他需要的，我张家都可以为公子尽力收揽。”
这是张世安离开前对刘泽的一个试探，想知道刘泽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
所谓预先取自必先予之，一个人的志向从他想要什么就能看出一丝端倪。
刘泽深深的看了看面前的大商人张世安，缓缓开口道：“世安先生有心了，若是有暇，还望多帮在下搜集一些天下各州郡的山河人物吧。小子偏居一隅，对天下大势难免有些坐井观天不知深浅，还望先生能够多多提点。”
“泽公子说笑了，小人只不过是操持贱业之人，哪敢说什么提点。既然您对这些事情有兴趣，小人必定尽力去办。”
张世安闻言连忙起身抱拳道，然后有些踌躇道：“只是各地之间相距甚远，消息传递起来可能会有些缓慢，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不碍事，世安先生能够帮忙在下已经很感激了。”刘泽笑意盈盈道。
两人寒暄几句，张世安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郑度望着张世安离开的背影，笑着开口道：“泽公子还真是看着这位商贾啊！”
“别小看商人，商人逐利，很多时候你我不敢做或者做不到的事情，也许他们能够办到，而且办的很好。”刘泽站起身幽幽道。
而后他转头望向郑度道：“就像他能走通子彦的门路，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办到的。”
话语之中语调微冷，听的郑度心中一沉。
他正想开口解释一番，刘泽摆摆手笑道：“不必解释，我知道子彦心中有分寸即可。”
“是，属下明白。”郑度低头称是，不再言语。
刘泽见状心中微微点头，他方才说的那句话只是敲打一二郑度而已，并不是真的想要将郑度怎么样。
他从来都不指望手下的人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人，毕竟中国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由人情关系组成的社会，任何时候都避免不了人情，只要能够做到公私分明或者不误了正事就行。
第二百三十七章 兄弟齐聚话子乔
汉中郡郡治南郑城外，一支数十人的队伍簇拥着两辆马车奔驰而来，直到城门口才缓缓停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第一辆马车中走出来一位尖嘴猴腮、个子矮小的青年男子，微微抬头看了看面前高耸的南郑城。
“桓公死于犬戎，其民南奔，故以南郑称。”青年男子心中不由得浮现出这句关于南郑由来的记载。
南郑对于汉中的重要性不光体现在作为汉中的附郭首县，更体现在它的战略位置。
南郑县地处汉水上游谷地平原，北靠秦岭，南倚米仓山，西近陇南山地，东连安康盆地。地势北高南低，北部系秦岭中、低山地，切割较深，四周多关隘、谷道。
稍稍驻足感慨，另一辆马车中的男子也掀开车帘走下马，笑着朝相貌奇特的男子开口道：“子乔兄，您站在这里是想临城吟诗作赋吗？”这位相貌特别的青年男子自然就是被刘泽举荐为使者的张松，而另一辆马车中坐着的就是现如今汉中的土皇帝张鲁的胞弟张徵。
或许是来到了张鲁管辖的汉中郡，性情原本就沉默的张徵话语也稍稍多了一些。
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对张松这样一位其貌不扬的世家子弟印象不佳，但是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张徵已经被张松的才华所折服，心中甚至起了向兄长举荐此人的心思。
张松闻言摇摇头，他心中对这位性情温和的留侯子孙的印象也还不错，笑道：“公甫兄说笑了，不过是早就听说汉中郡乃益州门户，今日一见心中感慨颇多啊。”
两人正闲聊着，南郑城中飞驰出一队人马。
为首之人身披甲胄，待走到离张松等人不远处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而后快步走上前。
张徵一眼就认出了来人，上前行礼道：“小弟拜见……”
“这几年你在绵竹城中过得还好吧。”
张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一把拉起来，然后拍拍他的肩膀道。
张徵朝站在一旁的张松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而后回答道：“兄长放心，我在绵竹城中一切都好，君朗公没有派人为难我等。”
“兄长，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护送小弟前来汉中的使者，张松张子乔。”
说着回头为张松也介绍道：“子乔兄，这是我二哥张卫。”
张卫虽然张松的长相不太满意，但是看着护送张徵来汉中郡的份上还是笑着拱手道：“张卫见过张先生，多学先生您亲自护送舍弟。”
张松聪慧过人，张卫眼中一闪而没的不以为然丝毫没有瞒过他的眼睛。
不过好在这时候的张松还不想历史上那般自傲，再加上来之前刘泽已经给过他认同感，因此心中对张卫的失礼行为并不在意。
“张将军客气了，职责所在不敢轻忽。”张松作揖回礼道：“此番除了护送公甫兄前来之外，在下还受命前来拜访公祺将军，还望张将军能够不吝通传。”
张卫闻言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张先生放心，驿馆已经打扫干净，您舟车劳顿，还是先行休息。待在下禀告过大兄之后，再来请您。”
“如此就多谢将军了。”
既来之，则安之，张松表现出一副悉听尊便的坦然态度。
张卫微微点头，一挥手自然有人上前安排张松一行人的住处。
而张卫自己，则是带着刚刚来到南郑的张徵面前大兄张鲁。
南郑城的郡守府中，张鲁这位汉中的诸侯并未身穿官服，反而身着道衣，背披鹤氅，腰间悬挂一柄精致的佩剑。
“小弟拜见大兄，一别数年未见，大兄风采更胜往昔。”
即使是几年没见，张徵还是一眼认出了面前这位已经是诸侯的兄长，一丝不苟的先前行礼拜道。
张鲁伸出手拉起这位最小的弟弟，拍拍他的肩膀道：“来到汉中就好，你我兄弟四人，一同将正一道发扬光大。”
张徵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重重的点头。
“母亲可有什么话要带给我？”
对刘焉还算了解的张鲁知道刘焉不会为难自己的家眷，况且他才收到的那封家书中也都有所介绍，因此并没有问及他们在绵竹城中的生活，只是向张徵问到卢夫人对此间局势的看法。
倒不是孝心使然，而是因为他能够有今天割据汉中的成就，卢夫人的谋划至关重要。
可以说没有卢夫人的远见，就绝不会有今日之汉中诸侯张鲁。
张徵收敛露出的笑容，郑重其事的开口道：“母亲让我带来四个字，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张鲁闻言喃喃自语，咀嚼片刻后开口问道：“为兄常年在汉中郡，虽然知道一些情况，但是对绵竹城中情况始终不如你清楚，不知道如今绵竹城中局势如何，君朗公又如何。”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只是绵竹城中盛传如今君朗公身子骨每况日下，三位继承人之间也是相互斗争不断，就连才来益州一年时间的公子刘泽也参与的如今的夺嗣之战。”
张徵简单的介绍了一二，而后沉吟道：“若是大兄真的有兴趣，可以见一见护送小弟前来的张松，张先生才识出身皆是不凡，若是能招揽到他，想必能给您不少的意见。”
“哦？看来你对这位张松张子乔的印象很不错啊。”张鲁微微挑眉道。
他深知自己这位幼弟虽然性情温文尔雅，但是能入他眼的人也不多，张松能得到这般评价，这倒是让张鲁有点兴趣了。
一旁的张卫闻言不屑道：“四弟未免有些夸张了，方才我也见过那位了，除了长相特别一点之位好像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嘛。若是真像你说的这般，为何会被派到汉中郡来，在那些牧府高官眼中，如今的汉中郡可算的上是龙潭虎穴了。”
张徵没有在意自己这位兄长的态度，温和的笑道：“具体如何小弟说了不算，还是请大兄见过之后再做决断吧。”
“你这么说我倒真要见见这位相貌奇特的张松了。”张鲁微微抚须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巧舌如簧见师君
次日，对张松起了些许兴趣的张鲁打消了要晾一晾益州使者的想法，直接在府邸中召见了这位胞弟张徵盛赞的牧府使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下官见过督义将军。”张松脸上带笑，微微低头作揖道。
督义将军是张鲁还未反叛之前益州牧府给他的称号，不过自从张鲁杀张修夺兵众截断斜谷道自号“师君”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称呼他督义将军。
张鲁还未开口，站在一旁的张卫就厉声呵斥道：“放肆，敢如此和师君说话！”
“呵呵，下官是益州牧府的属官，督义将军乃是牧府所封，不知我在下这么称呼有什么问题。”张松丝毫不怵张卫的呵斥，端起桌案上的茶水浅尝一口道。
一旁的张卫还待说些什么，主位上的张鲁摆摆手制止道：“好了，二弟，何必跟子乔先生争口舌之利。”
看的出来张鲁的威信还是很高的，方才还是满脸怒气的张卫在他抬手之后顿时偃旗息鼓，老老实实的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见到这一幕的张松双眼微眯，所谓一叶知秋，光从这一点细节就那个看出张鲁其人并不好对付。
“不过这样也好，对手要稍微强劲一些才更有趣。”心中暗自思量的张松顿时打起精神。
张鲁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张松身上，由于先前就已经有了不少的思想准备，他倒是没有以貌取人，而是细细的观察了一番张松。
果然细查之下还真看出了一些端倪，虽然面前的张松长得不怎么样，但是眼神中颇有些锐气。
“想必此番子乔先生护送舍弟来汉中，也不是为了争论称呼一事吧，我想先生还是开门见上说说正事吧。”张鲁缓缓开口直截了当的问道。
张松闻言笑道：“既然张将军快热快语，那下官也不藏着掖着，此番前来是想为您找到一条退路。”
“哦？原来子乔是为君朗公来当说客的。”张鲁闻言轻笑道：“汉中那我倒是想听听你的高论。”
“将军这么理解也未尝不可，不过此事乃是对您以及天师教都有利的好事。”张松也不否认道。
张鲁摇摇头，脸上丝毫不掩饰鄙夷之色道：“汉中之地物阜民丰，在本将的管理下更是百姓安定，民心归附，就连一直作乱的巴夷各族也是偃旗息鼓和睦相处，子乔先生张口就要为牧府说降与某，难道不觉得是痴人说梦吗？”
“原本本将以为先生乃是智者，没想到也是狂妄自大之辈。”
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张松端坐在位子上岿然不动，缓缓开口道：“将军何必心急，在下是智者还是愚人无足轻重，只是将军您这一离去，胸中的宏图大业恐怕就没有办法实现了。”
“汉中郡物阜民丰，又位于益州要害位置，不管是从粮草方面还是军事上都是重要至极。将军您依靠此地，坐观天下形势风云变化，待时机合适天师教的确有大兴天下的可能。”张松侃侃而谈道。
张鲁闻言微微驻足，这些也正是他心中所想，他不明白张松既然能看清楚这些为何还会表现的如此自信。
张松淡然笑道：“公祺将军家学渊源，想必一定比我更了解庄子所说的无用之用方为大用。”
作为天师张道陵的孙子，张鲁自然是对黄老之学的典故烂熟于心，闻言不由得露出思索沉吟的神情。
“所谓人本无罪，怀璧其罪，将军手握如此重要之地，益州牧府绝不会坐视不理的。汉中郡固然富庶强大，但是比起整个益州来说还是相差甚远。”见到张鲁露出沉思的表情，张松心中稍定笑着总结道。
张鲁倒是没有急着反驳，只是笑着问道：“子乔先生这番话，本将可以理解为君朗公想和我汉中开战吗？”
“公祺将军说笑了，在下不过是牧府中一个区区的属官，此等军国大事我有如何能得知。只是州牧这段时间身子骨是大不如前，难保不会为接任的儿孙做点什么。”张松摆摆手笑道。
张鲁眼神中精光一闪，瞬间抓住了张松话中的关键点。
“继任者？”
张鲁双眼微眯盯着张松问道：“听说如今绵竹城中刘瑁、刘璋、刘泽三人斗得是不可开交，不知道子乔先生你是刘叔玉的人还是那位刘泽公子的人？”
他还没有割据汉中之前就和刘璋之间有些不对付，这也是他主动寻求外放的原因之一，因此张鲁断定张松必定是剩余两方势力中的人。
“公祺将军果然不一般，在下是奉刘泽公子的命令而来。”张松轻抚颔下的胡须，不急不缓道。
“刘泽？”
这倒是让张鲁有些奇怪，他和刘泽自己可以说是一点交往都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就敢派分量不轻的张家的嫡系子弟张松前来，实在是让他有些想不通。
“本将与刘泽公子似乎素昧平生，不知道他请先生前来有何见教。”想不通的张鲁也没有自寻烦恼，直接开口问道。
张松笑着解释道：“泽公子虽然没有见过将军，但是素来对将军神往已久，对于天师教也是抱有友善的态度。正是刘泽公子在州牧面前提出让公祺将军您兄弟几人团聚的建议，就连前去张府传话页数他亲自去的。”
“那本将倒是要谢谢这位泽公子了。”张鲁微微点头，这些消息他从张徵的口中已经得知。
他紧接着问道：“只是无功不受禄，刘泽公子这么做恐怕不光是对我天师教友善这么简单吧。”
“刘泽公子托我给您带句话，他希望能够获得您的友谊，即使双方以后兵戎相见，他也不会拿卢夫人来威胁您。此外，他也希望您能够好生约束巴夷各大蛮族。”张松传话道。
张鲁有些不可思议道：“就只是这样？”
“不错，在下说的后路也是指这个。将军若是有重归益州牧府麾下的想法，还请联系泽公子。”
张松点点头笑道：“他给您的承诺是前尘往事既往不咎。”
第二百三十九章 汝南名士意难明
当然张松和刘泽都没有指望这一次就能够说服张鲁，他要做的不过是在张鲁的心中留下这么一个印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旦汉中形势恶化，张鲁心中就能会想起今日张松所言。
“前尘往事，既往不咎？”
张鲁闻言轻笑一声，不屑的开口道：“这位刘泽公子真是好大的口气，不知道还以为他已经是益州牧了。就算是他那位祖父君朗公也不敢跟本将夸下这个口。”
“呵呵，公祺将军未免太自信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汉中郡恐怕难以一直置身事外。”
对于张鲁的态度，张松不以为意的笑道：“况且将军难道忍心因为您之故而导致天师教一直偏居一隅？”
“哦？子乔先生此言何意？”听到张松这么说，本来有些不在意的张鲁倒是起了点兴趣。
说到底，张鲁并不是一个合格的诸侯，他更多的是一个传道者，他更加在乎的是正一教的道统传承。
张松笑道：“公祺将军稍安勿躁，这番话是刘泽公子要我带给您的，至于具体是什么意思，在下也是一知半解。只是来之前刘泽公子曾说，天高海阔，天下绝非只有益州这一隅之地而已。”
张鲁微微点头，若是没有割据汉中郡之前他或许会对刘泽的话嗤之以鼻。
不过割据汉中郡之后，虽然正一教在整个汉中地界大行其是，但是在整个益州反而是呈收缩的态势，各地府县都对正一教警惕异常。
在益州尚且，就更不用说在其他各州了。
“汉中与目前尚属敌对，刘泽让张松带话来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招降我等？”
张鲁心中暗自思量，只是一时之间却也是没什么头绪。
“公祺将军你不必戒备如此之深，刘泽公子只是素来仰慕令祖正一真人风采，因此不愿与将军您刀兵相向，因此还望将军明鉴。”张松此时微微抱拳道。
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张鲁闻言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不管怎么样刘泽能够派人将胞弟张徵送到汉中，也算是展现了诚意，况且生母还在绵竹城中，与刘泽交好更是有百利无一害。
想到这里，张鲁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开口道：“刘泽公子之意某已尽知，还望子乔先生能够代本将向他问好，多谢在君朗公面前进言开解之恩。”
“请将军放心，在下必定将您的话带到。”张松躬身道。
绵竹城益州牧府中，刘泽手中握着一卷竹简等着刘焉的召见。
伴随着刘焉的一纸书文，刘泽在绵竹城中待着也更加的名正言顺了，平日里也开始帮忙处理起一些不太重要的政务。
在牧府不少人看来这是要重用刘泽的节奏，因此这几日刘泽的日子过得还真是比较舒心。
“公子，州牧召您进去。”
面前的书房中走出一名小厮，低眉顺眼的朝刘泽禀报道。
刘泽点点头，微微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迈步朝书房走去。
他今日要做的是一件准备了很久的事情，关系到今后益州战略之事。
刚一迈进书房，刘泽不由的一愣。
他来的还真不是时候，书房中的刘焉正在与一位做儒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交谈。
“拜见祖父！”
只一刹那刘泽就回过神来，一掀衣角恭敬行礼道。
刘焉摆摆手示意刘泽起身，而后笑着介绍道：“泽儿你来的正好，老夫为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汝阳名士许靖许文休。”
“原来是文休先生，久闻先生月旦评评鉴名士有识人慧眼，今日得见小子不甚荣幸，还望先生多多指教。”
说着刘泽朝许靖躬身行礼道。
许靖爱评价人好虚名，因此对于刘泽的礼遇还是很满意的。
只不过他受人所托，即使刘泽对他表现的再尊敬，他也只能轻声叹息。
“泽公子言重了，老夫不过是徒有虚名，倒是公子年轻有为，麾下更是能人无数，方才老夫还向州牧举荐您麾下的郑度。”许靖笑着开口道。
刘焉也笑着点点头道：“正巧泽儿你来了，这位郑度真的像文休评价的那般善谋划懂军略。”
刘泽闻言心中微沉，他抬眼瞥了一下笑意盈盈的名士许靖，敏锐的察觉到来者有些不善啊。
“启禀祖父，孙儿不知道文休先生是怎么评价文彦的，不过文彦其人的确有才，这段时间跟在孙儿身边帮了不少的忙。”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刘泽还是实话实说的禀报道。
毕竟这些事情只要稍微查一查都能知道，况且刘泽一旦没有为郑度美言，传出去谁还会真心为他效力。
刘焉沉吟道：“既然如此，那就以方才文休所言，排他去巴郡任郡丞吧。”
“诺，孙儿代郑度谢过祖父。”刘泽心中微苦，脸上还是带着笑容躬身拜谢道。
只是望向许靖的眼神之中多了些许冰冷。
“文休，既然你来到了绵竹城中，那就为益州也建一份月旦评吧，老夫会让牧府大小部门配合你的。”随意安排好郑度的去处，刘焉抬头对许靖吩咐道。
许靖躬身应诺道：“诺，文休必定不让州牧失望。”
“恩，你先退下吧。”刘焉对许靖的态度很是满意，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许靖再度行礼，而后躬身缓缓退下，路过刘泽身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刘泽望着许靖退出书房的背影眉头微皱，心中思索着这位汝南名士究竟是何方势力，一上来就刻意的针对自己。
“下手还真够准的！”刘泽心中暗暗骂道。
刘焉似是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交锋，只是淡淡的开口问道：“不知道今日泽儿主动求见，是有什么事情要与老夫说吗？”
“启禀祖父，孙儿确有要事禀报。”
刘泽闻言连忙收敛心神将心中的疑惑暂且压下，从怀中取出准备好的竹简双手呈递道：“请祖父过目。”
刘焉接过刘泽手上的竹简，随手摊开在桌案上。
只是随着他的浏览，刘焉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把握？”
第二百四十章 谏言州牧寻人选
刘焉将目光从竹简上移开，炯炯的盯着面前的刘泽道：“你可知道这件事不办则已，若是办的不好，极有可能会引起整个益州动荡，各大士族之间相互对立敌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启禀祖父，凡事皆有利有弊，孙儿以为此事势在必行，况且以您老的威望，就算有些许动荡也不足为虑。”刘泽躬身回禀道。
刘焉微微沉吟，心中暗自衡量。
以前没提起这件事情时刘焉或许还不能决断，但是现在他自知时日无多，心中自然是偏向解决这件事情。
作为益州牧，他在益州的威望是等闲的继任者比不上的，就算留给后人来处理也会耽误好几年的时间。
不过若是由他来处理，此事恐旷日持久，就怕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一时之间，他也有些犹豫。
“此事非同小可，泽儿你先说说你的想法。”沉吟片刻，刘焉缓缓开口询问道。
“诺！”
刘泽先躬身应诺，而后侃侃而谈道：“启禀祖父，蜀锦蜀绣乃是我益州所独有之物，只是如今多数被掌握在益州本土豪强手中，于我益州牧府毫无裨益，孙儿以为此物可为战略资源，必须掌握在我牧府手中。”
“你说的的确有一定的道理，只是一时之间我等师出无名，贸然动手难免会引起非议。”刘焉有些担忧的开口道。
刘泽微微思索，他这位祖父明面上说是怕引起非议，但是他明白这不过是托词而已。
刘焉从来都不是在乎名誉的人，无论是士林间的赞誉还是百姓口中的称赞，他都不看重，这些都不过是他实现心中理想抱负、安身立命的本钱而已。
他更在意的是自身的权益会不会受到危险。
转瞬想明白这些的刘泽面带不屑道：“祖父不必担忧，士族清流的非议何足道哉，不过是些短见之人的随声吠影而已。况且如今天下大乱，汉室大厦将倾，真是祖父您效仿光武皇帝进军中原中兴汉室的大好机会。”
“孙儿以为益州可不过一隅，这里只是起点而已，益州本土豪强门阀的势力虽然强盛，但是相互之间的关系却是错综复杂，未必就是铁板一块，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逐个击破。”刘泽进一步谏言道。
他的这一番建议虽然说得寻常，但是却是正中刘焉的心坎。
刘焉敢私自建天子规模的车架，心中对于皇位自然也有所觊觎，只是这段时间身体每况日下，他的心气也是消磨了不少。
但是经过刘泽的提醒，他心中的野心再次被激起。
益州一向是物阜民丰，高祖皇帝得之而建立大汉近八百年的基业。
就算在他身前不能够夺得天下，也可以更好的为继任的后辈儿孙打下很好的基础，百年之后未尝不能混到一个庙号追封。
想到这里，刘焉脸上的神色严肃很多，心中的犹豫尽去。
他坐直身躯沉声道：“泽儿所言有理，看来是孤有些想岔了。既然此事由你提出来，那你就放手去做吧，有任何要求都能够提出来，孤会派人协助你的。”
“诺。”
刘泽躬身应诺，而后笑着开口道：“孙儿以为，此事涉及益州本土的豪强世族，最好从东洲兵中挑选人选，或者挑选寒门子弟协助，如此方能不走漏风声。”
“泽儿放心，你先行回去准备，这些事情老夫心中只有筹划。”下定决心的刘焉轻抚颔下的胡须开口道。
刘泽躬身称是，而后缓缓退后转身离开书房。
刘焉有些失神的望着这位嫡长孙离去的背影，心中不住的思考该派谁来协助办理此事。
东洲兵作为他手中的王牌，不是外不得已是不会派出的，必须留下来震慑益州暗处的宵小。
但是除了东洲兵这支由三辅流民组建的军队，其余多数将领或多或少都和益州本土的士族豪强有点关系，就连刘焉自己也不敢肯定暗地里有什么样的关系网。
想着想着他望向桌案上一封从巴郡传回来的军情，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心中显然已经有了人选。
另一边走出书房的刘泽脸上笑容完全收敛，脸色阴沉的回来自己的院落。
“来人，召郑度前来见我。”端坐在主位上的刘泽寒声吩咐道。
下面人也看出刘泽的不虞，快步召唤两人。
不一会儿，刘仲就来到了刘泽面前，恭敬的弯腰行礼道：“属下拜见公子，不知公子急召属下前来所为何事？”
刘泽冰冷的目光盯着刘仲身上，手指不住的在桌案上有节奏的敲击。
自从甘宁安排任务之后，绵竹城中锦衣卫多数都是有刘仲在安排，只是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中不禁有些怀疑。
过了半晌，刘泽缓缓开口道：“派人去查一查，这位突然冒出来的许靖究竟是谁的人。”
“诺。”刘仲躬身应诺，而后匆匆离开刘泽的书房。
“或许是时候找个人专门负责情报了。”刘泽心中暗想，出了这样的纰漏，他对这位亲兵队率的能力有了不小的动摇。
又过了好一会儿，身着一袭青衫的郑度不急不缓的走进来。
刘泽心中虽然有些焦急不满，但是见郑度走进来还是露出笑容。
还没等郑度行礼，刘泽就摆摆手开口道：“你我之间就不用这么多虚礼了。”
“是。”郑度微微行礼坐到刘泽下首，开口问道：“敢问公子，事情如何，君朗公答应了吗？”
“答应了，届时牧府会派人来协助我来专门处理此事。”刘泽点点头道。
郑度闻言有些疑惑道：“那为何在下看公子您似乎有点不高兴啊？”
“唉，子彦有所不知。”刘泽轻叹一声，缓缓开口解释道：“不知道从来冒出来一位汝南名士许靖，举荐子彦你到巴郡任郡丞。如今祖父已经答应下来，公文可能不日就会下达。此番一别，不知道你我二人何时才能见面。”
“看来两位刘将军身边也有智者，这招釜底抽薪把握的时机很是巧妙啊。”郑度没有在意对自己的安排，反而感叹道。
第二百四十一章 身后有人心不慌
“子彦此言何意？”
刘泽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他只是感觉到有人想对付他，倒还没有想这么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郑度分析道：“公子您想，许文休有月旦评善品人才的名声在外，如今投靠州牧就举荐了在下，州牧不管是出于拉拢他还是做出爱才的姿态，都会答应他的举荐。现在您身边本身就少人，若是在下再离开，那您身边势必会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
“不错，表面上看许文休这是有识人之明荐才举能，实际上却是在有效的削减我方的实力。”刘泽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而后开口问道：“那以子彦之见，这位突然出现的汝南名士究竟是哪位的手笔？”
郑度沉思片刻，没什么头绪的摇摇头：“如今的信息还太少，暂时看不出来的他的立场。但是属下听说许文休其人虚有其表，虽有才名却无实学，这个计策绝不是出自他之手。”
“暂时先不要管这么多了，这件事我会让锦衣卫去办的。当务之急是该想想怎么面对这位许文休的出招，祖父大人已经答应他重新建立月旦评，专门负责益州士子的评鉴。”刘泽有些苦恼的开口询问道。
别看月旦评不属于官方的机构组织，但是对于士子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
尤其在东汉做官主要靠的就是征辟制和察举制。
征辟制中“征/徵”是指皇帝下诏聘召，有时也称为特诏或特征，皇帝下诏指名征聘；“辟”是指公卿或州郡征调某人为掾属。
察举制也是由府郡先进行举荐，而后才会对被举者进行考核。
因此名声对于士人来说就是十分重要了，相当于是一种政治资源。
三国两晋南北朝时间不少士人都有养望的习惯，最出名就要数山中宰相陶弘景了，以一介布衣的身份决策朝堂军国大事。
像水镜先生司马徽所述的那句“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其实很大程度上也是为诸葛亮和庞统两人扬名养望。
刘泽倒是没想这么多，不过他深知掌握舆论的厉害性，有的时候比刀剑都厉害。
而让许靖这样一位对自己居心不良的人来执掌月旦评，明显是对他不利的。
“这点公子倒是可以放心，许文休虽然名声不小，但是想完全把握住月旦评恐怕也不可能。”郑度倒是没放在心上，微微一笑道。
刘泽闻言略微安心，温言问道：“愿闻子彦其详。”
“从许文休今日的表现来看，他必定是两位刘将军之一的人，既然如此，若想要掌握月旦评必定会遭到另一方的反对，届时咱们就能够坐山观虎斗。”郑度淡淡笑道。
刘泽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如今夺嗣之战可以说三足鼎立，不管是谁想要更进一步都会被另外两方联手打击。
这也是刘泽另辟蹊径从蜀锦蜀绣下手的原因之一。
从益州本土的世家豪强手中争夺蜀绣蜀锦的利益实属虎口夺食，但是祸福相依，这恰恰也是刘泽立威的好时机。
如今许靖受命建立月旦评，正是要从士族清流下手，这种情况刘泽绝对不会允许出现。
沉思片刻，刘泽缓缓开口道：“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不容小视，我会派人密切关注的。”
郑度闻言微微点头，他虽然不明白为何刘泽对月旦评的事情如此重视，但是既然表现出这样的态度，那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此事暂且放到一旁，子彦你即将调任巴郡郡丞，一路上山高水长，还请多多当心。”刘泽略微沉默，躬身抱拳开口道。
郑度轻叹一声：“多谢公子关心，他们的目的只不过是想将公子身边的人都一一调开，至于生命危险，应该不会有。只是公子您就不好做了……”
“还请子彦教我！”刘泽揖礼请教道。
郑度思索片刻沉声道：“公子也不必过于担忧，好在现在君朗公已经答应您关于蜀绣蜀锦的事情，届时必定会派出人手来协助您。这一定程度能够缓解您身边的人手问题。”
“子彦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只不过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能缓解一时。况且家祖派来的人只能委用而不能像你这边推心置腹。”刘泽双眉微皱道，显然对郑度出的这个建议并不是很满意。
郑度并不在意刘泽略带不满的神情，自信的开口道：“能解一时之患足矣。公子别忘了您并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涪县为支撑。”
“子彦你的意思是？”
刘泽双眉舒展，脸上的恍然之色一闪而逝，显然是有些明白郑度话语中的含义。
郑度笑道：“如今涪县可以说是完全在您的掌控之中，它的面积人口虽然不多，但是挑选出几名人才还是不成问题的。”
“而且自从公子您建立起弘文馆之后，不少有才名的士子都慕名前来，如今涪县中称得上是人才济济。在下听说涪县中就连制作简牍的竹片价格都上涨了。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是寒门子弟，又感念公子您建立弘文馆的恩德。”
“若是您露出求贤才姿态，想必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愿意为您效力。”郑度侃侃而谈道。
他明白刘泽心中对豪强世家始终保持着一份警惕性，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对郑度这样的寒门子弟来说也算是好事。
因此在话语中他更偏向与任用寒门子弟。
刘泽闻言心中安定了不少，魏晋南北朝的五胡乱华实在是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连带着九品中正制下的门阀政治也被他深深厌恶。
现如今不少的寒门子弟能够受益与他建立的弘文馆，反过来这些寒门子弟又能够帮助他，实在是让他感觉有些玄妙。
人才始终是最重要的，只要有人其他的问题都好解决。
其实他从郑度的话语中还想到了另外一种解决困境的办法，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也能够解燃眉之急。
那就是向如今担任弘文馆馆长的大儒董扶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