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6章 “月球大炮”
金陵高新技术园区的边缘地带，航天飞机装配中心。
这座由部队负责站岗的工厂，可以说是整个园区内最安全、保密级别最高的地方。
从祥瑞号到鹊桥号，九成往返于地月系统之类的航天器，都是从这里完成的最后的装配，并送到距离这里不远的航天发射中心送上近地轨道。
如果说金陵已经因为星空科技的存在和航科航天集团等一系列航天公司的入驻而渐渐成为华国太空产业的心脏，那么这里便是造血的骨髓。
站在装配中心一号厂房的门口，两名带着安全帽的工程师，望着不远处卸货的工人和机械设备，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最近落马的大老虎有点多啊，我昨天吃饭的时候听老王他们吹牛，据说连金陵高新技术产业园区开发区的副区长都被调查了。”
“那个孙区长？”
“可不是嘛，不是他还能是谁，据说刑警带着人去他家里的时候，搜出了两个手提箱的金条。”
稍显年轻的工程师砸了砸舌头，有点儿无法想象。
两个手提箱能装多少黄金？
不管怎么说，换成rmb，这已经是他在岗位上干一辈子都赚不到的数字了。
“我日，一个区长都能捞这么多。”
“这还只是在家里查到的，据说他的情节还有点严重，不是一般的收受贿.赂，还和境外势力扯上了关系。”
说着，老工程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谁能想到还有这一出？也得亏问题发现的及时，这要是让他爬到了区长的位置那还得了。”
正说话间，车上的货物已经卸完了。在自动化物流车的帮助下，一个个红褐色的集装箱被运到了厂房内部去。
而紧接着，不远处又是一辆卡车开了过来，等候在卸货点的工人们继续重复着先前的操作，将一箱一箱的货物往工厂里送去。
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车库里排队的那些卡车，那个稍显年轻的工程师继续说道。
“你说，最近咱们原车的车辆来往有点频繁啊。”
老工程师：“不太晓得，据说是有什么大项目吧。”
年轻工程师看了他一眼。
“你觉得会是啥项目？”
老师傅斜了这个年轻的工程师一眼，瞪着他吓唬道。
“问这么多干啥，你也想挣美元？”
“这，这不就是好奇么……”
“不该你知道的别瞎问，最近这事闹的人心惶惶的，少说话，多做事。赶紧干活去，别在这里磨蹭。”
拍了这位小青年的肩膀一把，老工程师将安全帽的带子扣上，转身向着厂房内走去。
跟在老工程师的身后，那个被莫名其妙怼地说不出话来的小青年嘀咕了一声，也将安全帽的带子扣上了。
“……真是莫名其妙，就随口问一句，至于反应这么大么。”
中午休息的时间结束，一号工厂内的工程师们，已经陆续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而在厂房的另一侧，一座巨大的钢铁支架旁边，一群戴着安全帽的专家早在上午的时候便站在那里了，好像就一直没有离开过附近。
“……这是我们生产的的最新盾构机，主要材料用的是钛合金，组装后总重量只有50吨。适用于低重力环境，可在月壤最大20米深处掘进，月面强子对撞机的隧道就是用这东西挖的。”
此刻，站在陆舟旁边的，是一位约莫五十岁的老工程师，工牌上写的名字叫陈永亮，职务是副经理兼技术主管。
从他身上的工服来看，他不是属于航天飞机装配中心的，而是属于华铁集团旗下子公司。
航天和铁路这两个词听起来似乎好像不太搭界，但事实上这已经是上一个时代的事情了。
从月面强子对撞机项目启动开始，华铁集团便从地面的高铁、磁悬浮轨道项目，跟随星空科技的脚步进军到了太空的领域。
那条全长上百公里，沿着环形山内侧分布的加速轨道，便是华铁集团以及航科航天集团无数工程师与研究人员共同努力之下的杰作。
而此刻摆在陆舟面前的这台盾构机，也算是这个加速器项目的副产物之一了。
全身由轻量化的钛合金材料打造，模块化的设计使得它能够在不借助吊车等大型工程设备的帮助下，仅凭借自身的动力完成组装。
一般采用钢铁材料建造的盾构机，光是刀盘就已经有五六十的重量了，再加上前盾、中盾、尾盾，轻轻松松上百，而这台大型盾构机的重量才刚刚五十出头。
也无怪乎这位陈工的脸上露出自豪的表情。
作为全球唯一一家有能力在月球上造轨道的企业，从某种意义上他们已经站在了时代的顶点。
听完了陈工的介绍之后，陆舟终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第二个问题。
“报价多少？”
陈永亮：“六千万！”
“有点贵了。”
见这位总设计师摇头，陈工连忙解释说道。
“已经不算贵了，光是这钛合金骨架，造价就得上千万了，更不要说里面的其他技术。”
陆舟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他是总设计师，采购这块不需要他来操心，贵不贵自然有报价的人来评估，他也只是凭感觉随口说说而已。
看着这台设备端详了许久，就在他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华铁集团子公司总经理心里开始打鼓，犹豫着要不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陆舟忽然开口说道。
“我打算在月球上修建一条电磁轨道。”
陈永亮微微愣了下。
“……大概多长？”
“全长20到40公里。”
“标准呢？对撞机那种吗？”
“和对撞机肯定还是有些区别的，至少要宽一些，承受速度的极限也要高一些，”陆舟笑了笑，看着面前的钢铁骨架眯了眯双眼，继续说道，“我需要它能够在2分钟内，将50吨的质量加速到2.5km/s……能办到吗？”
听到陆舟的要求，工程师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诧异的表情，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
“嘶……你这还真是给我们出了个难题。这要求别说是我们了，只怕这个世界上都没人能办到。”
2.5千米每秒，这已经超过月球的逃逸速度了，这是打算直接将货物发射到地月转移轨道上去吗？
“要是这个世界上有人能办到，我也不至于来找你们了，”看着陈工开了句玩笑，陆舟继续说道，“金陵高等研究院这边打算成立一支专门的研究团队，来设计这台月面质量投射器，目标是将月球表面开采的矿物直接投射到低轨道、乃至地月转移轨道的入口。不管是在太空完成加工，还是直接运输回地球，这都是相当有必要的。”
“目前我们已经申请到了国家的专项经费，初步预算是一百亿，如果情况乐观的话后续会继续追加。你们在磁悬浮技术和电磁加速技术这两个领域也算是国内顶尖的公司了，尤其是在应用层面上，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
陈工还没说话，站在陆舟旁边一直等待着插嘴机会的总经理，连忙接过话头开口说道。
“愿意！当然愿意！哈哈，只怕这样的要求每人会拒绝，能够和金陵高等研究院合作是我们的荣幸！”
陆舟笑了笑，礼貌地微微点了下头。
“也是我们的荣幸。”
听着两位大佬的交谈，陈工砸了砸舌头。
还真是被他给猜到了。
这陆院士，还真打算造个“电磁大炮”，把月球上的东西直接射到地球上去。
只不过这玩意儿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虽然心中怀疑，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位大佬决定要做的事情，到目前为止不管听起来多夸张，都变成了现实。
想到这里，陈永亮不禁在心中轻轻叹道。
或许，这就是站在时代肩膀上的人吧。
一百年后也许不会有人记得华铁集团旗下某个子公司有一个姓陈的技术主管，但一定会记得那个大手一挥，将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名字。
看着被一群人簇拥着往办公室走去的背影，陈永亮不禁有些羡慕了……
……
整个一上午都在陪着华铁集团那边的人，看着他们组装并演示最新的月球盾构机，陆舟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回到了办公室之后，陆舟从王鹏那儿接过了从食堂打来的盒饭，拿起筷子三下五除二便刨了个干净，事后还不忘打了个饱嗝。
“下次记得帮我带瓶可乐，吃饭不喝点什么，总感觉噎得慌。”
听到这句话，王鹏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您就不能吃点健康的食物吗？”
摸出纸巾淡定地擦了擦嘴，陆舟不在意说道。
“把你兜里的烟扔了在和我说这句话吧。”
王鹏叹了口气说道。
“……我也是希望您能活的健康长久一点。像我们这种人，活个六七十岁也就够了，抽不抽烟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我不喜欢这句话，人生来都是一样的。”
王鹏耸了耸肩，自然不会和陆舟顶嘴，但还是做了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也许是自己的境界还没有达到陆院士那种高度和精神境界，或者换句话说还是太俗气，但不管他从哪个角度来看，陆院士的这句话都实在是太理想化了。
人和人怎么可能一样？
这种社会，根本难以想象……
第1187章 无条件安全
酒足饭饱，也该去干点事情了。
为了地月掌控任务链的最后一个环节，还有一箩筐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
然而就在他正准备从办公桌前起身的时候，办公室外却是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想到了昨天电话中的预约，陆舟大概猜到了是谁，随手将纸巾扔进了打包盒里，再将塑料袋扎紧搁在了一边，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请进。”
办公室的门推开了，只见李局长那张熟悉且没有丝毫意外的脸出现在了门口，看到搁在桌子旁边的打包盒，正准备笑着打声招呼的他，脸上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你中午就吃这东西？”
陆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两荤一素，有问题吗？”
“呃，没有……”
“没有就说正事儿吧，下午三点多我还要回高等研究院那边开个会，关于月球轨道施工委员会那边的工作，”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陆舟看向李局长继续说道，“你昨天在电话里和我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李局长没有说话，看了王鹏一眼。
王鹏点了点头，心领神会地拿起打包盒退出办公室，并顺手带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见没有了其他人，李局长这才开口说道。
“是关于那个量子加密算法的事情。”
一听到是这件事情，陆舟的眉毛顿时感兴趣地抬了下问道。
“好用吗？”
“好用！简直是太好用了。”李局长拍了下手，哈哈笑着说道，“你不知道啊，咱们华科院信息工程研究所的副所长在看到了之后，惊讶地差点没把下巴磕在地上……”
看到这家伙眉飞色舞地形容着，陆舟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每次这老头和他献殷勤，不是打算给他介绍对象，就是有事儿要麻烦他。
“……既然好用，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李局长嘿嘿一笑说道。
“前段时间你不是说，你那个碳基拓扑量子处理器芯片出来之后，要不了多久量子计算机就能突破1000量子比特吗？”
陆舟想了一会儿，点了下头。
“我好想确实说过。”
“为的就是这件事情！”拍了下手心，李局长继续说道，“前几天部里开会，专门讨论了这个问题，但奈何我们实在缺乏这方面的专家，讨论了半天也讨论不出来个所以然……”
“打住，不用给我解释前因后果的，”陆舟抬起手，打住了李局长的话，叹了口气说道，“……你直接告诉我又有什么麻烦事儿好了。”
“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主要就是想咨询下您的意见，”李局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提问道，“……这个2000量子比特的计算机，大概什么时候能出来？”
一听到李局长这句话，陆舟立刻明白他在想什么了，搞了半天是在担心技术时效性的问题。
不过也难免，一般是个人都会有这种顾虑。
如果从80到500的瓶颈都这么容易突破的话，很难说从500到1000，以及从1000再到2000的技术壁垒又能坚持多久。
更换加密算法这种事情，可不是改个企鹅密码这种小事儿，这涉及到整个通讯领域的改革，其中需要支付的隐性社会成本，是难以单纯用金钱去衡量的。
如果可以的话，有关部门自然是希望更换一次加密算法，能管得稍微久一点。
别到时候三五年就更新一次加密算法，就算华国的金融行业、通信行业、互联网行业再怎么坚韧不拔，也经不起这么折腾……
“你的担心倒不是没有道理，”食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陆舟思忖了片刻之后，说道，“不过这玩意儿真的很难说。我只能告诉你1000量子比特的瓶颈是可以在短时间内突破，但2000量子比特……至少得等到1000量子比特突破了以后我才能给你个准确的估计。”
李局长为难道：“估计一下都不行吗？”
“不是估计行不行的问题，而是根本没有意义，”陆舟叹了口气，“你要是只想图个心理安慰，不如找个算命的问，从概率的角度反正都是五五开。而且……”
顿了顿，陆舟继续说道。
“量子加密算法永远只是一时的，n个量子比特对应的是2^n个状态，而不是2乘以n。理论上如果只是线性的堆高命题的难度，总有一天我们的加密手段，会无法追上我们信息技术发展的速度。”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反复咀嚼着陆舟这句话，李局长沉思了良久，过了好一会儿才认真开口问道。
“那您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只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陆舟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也就是说，从通讯手段上杜绝泄密的可能！”
“您的意思是……量子通信？”
陆舟赞许地点了点头。
“正是。”
李局长的表情有些凝重。
“……可是我听说，量子通讯技术不简单吧？咱们国家在这一块还算是走在比较前面的，成果也有不少了，但我一直都没看到这项技术走向成熟的苗头。”
“看不到这个苗头很正常，”陆舟说道，“因为现在这个领域取得突破主要集中在实现光子纠缠以及增强信号强度这两方面，但想要真正实现量子通讯，关键还是在于量子中继器上。”
再往下细分的话，量子中继器还可以细分为“量子存储器”和“量子态写入和读出的效率与存储时间上的最优化”这两个命题。
而这两大技术难点，正是在dlcz方案中提到的，利用量子存储器和单光子信道的结合以抑制衰减，来实现长距离的量子通讯。
然而，由于量子存储器这一块基本上没有什么重大进展，导致量子通讯只能够在百公里以内的距离实现，而且对传输环境的要求极为苛刻。而这也就失去了实用化的价值，甚至于一度被人怀疑到底可不可能实现。
“量子中继器？”
“嗯，”看着若有所思的李局长，陆舟点了下头，“这一块不是没什么进展，而是完全没有进展。这一点，全世界都是一样……”
量子通讯之所以能够绝对保密，便是因为波函数特殊的特性，一旦传递信息的光子被截获，任何观测行为都会导致纠缠态的崩塌。
说的通俗一点，a和b之间打电话，如果有个第三者c站在中间窃听。不管c采取的何种手段，用窃听器还是把耳朵贴在墙上，只要被c听到了一个字，a和b马上就能知道通讯被窃听，并且整段信息也会随之失去意义。
包括非对称加密算法在内，一切加密算法针对的都是传统通讯手段。而在量子通讯技术面前，加密根本是多余的。
这也就是所谓的“无条件安全”！
花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陆舟将量子通讯的技术难点以及其相对于传统通讯手段的优势，给李局长简单地讲了一遍。
虽然都是些老生常谈的东西，李局长以前也听不少人和他讲过类似的东西，但这一次毕竟是从陆院士嘴里讲出来的，瞬间意义就不一样了。
在听完了陆舟的解释之后，他的心头顿时一阵火热，连忙追问道。
“这个‘无条件安全’的量子通讯，很搞难吗？”
陆舟神色认真地点了下头。
“说实话，不仅仅是很难！而是相当的难！”
“抛开那些我讲了你也听不懂的部分，你只需要知道，这玩意儿基本上已经是限制量子通讯技术商用化的最核心的瓶颈就行了。”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了。
这一次安静的时间有一点长。
陆舟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润了润桑子，准备安慰这位老朋友两句，并告诉他不用太过着急。那套加密算法完全可以先用着，等到2000量子比特的计算机出来，说不准量子中继器的研究也有了新的进展。
任何新技术的诞生，都是需要时间去沉淀的，虽然他开发的那套量子加密算法在他自己看来也不算什么特别高明的东西，但将就一段时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然而就在他正要开口的时候，李局长却是按奈不住地抢先了一步，满脸猴急地开口问道。
“……那，那个量子中继器，您能搞定吗？”
陆舟：“……………………”
第1188章 这是对科学最大的误解
或许是知道自己的请求有些让人为难，李局长这句话刚说出口，声音不自觉的便越来越小。
然而调小音量并不能让这句为难人的请求听起来更加委婉，因此他最终还是挨了陆舟一记白眼。
“我刚才的那番话是告诉你解决问题的关键在哪，不是让你来继续问我怎么解决问题的！”
然而，面对陆舟的吐槽，李局长非但没有任何反省的意思，反而是厚着脸皮继续说道。
“这个……反正问题你都找到了，干脆把它解决了不行吗？”
看着李局长脸上那不好意思的笑容，陆舟不禁会产生一种错觉。
这家伙是不是把自己给当成小叮当了。
不对，有可能不是错觉。
八成就是这样子的……
……
用一句“有空我会琢磨琢磨”总算是打发走了李局长，见时间也差不多了的陆舟，给王鹏打了个电话，然后便径直前往了停车场。
坐到了一辆黑色的轿车上，看着王鹏打着方向盘将车开上了公路，坐在后排的陆舟忽然开口说道。
“王鹏。”
“什么事？”
陆舟想了想开口说。
“在你看来，科学是什么？”
对于陆舟偶尔会问自己一些奇怪的问题，王鹏也算是习以为常了。
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他开口说道。
“我觉得，应该是解决问题的途径，大概就类似于”
“类似于让水燃烧，让空气凝固，让钢铁飞行……是这个意思吗？”
王鹏想了想，虽然觉得这个说法有点抽象，但觉得好像也没啥毛病，于是点了下头。
“差不多吧。”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陆舟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说，这是对科学最大的误解。”
王鹏：“……？”
陆舟：“去金陵高等研究院吧。”
王鹏看了眼车内镜问道。
“三点钟的会议不要紧吗？”
“一会儿我会给学陈玉珊打个电话，”陆舟想了想说道，“她去也是一样的。”
……
由于量子通信系统与信道的相互作用，会引起系统中纯态的相干性衰减，从而使各叠加成分的内部相位差的随机性增加，导致量子信息传输失败。
比较友善的解决方法就是，向传统通讯手段那样，隔一段距离增加一个中继器，将衰减的信号放大继续发送。
然而这种方法听起来似乎很容易，但对于量子通讯手段来说，却难如登天。因为量子通讯主要基于的是单光子自旋态的量子效应来完成的，而放大光学器件会破坏量子位元。
目前中继技术分为两种，一种是可信中继，还有一种是量子中继。
前者类似于密钥接力，让密钥在可以信任的工作站之间传递。相对后者而言，技术难度稍微低一点，但问题就在于一旦中继站被敌对势力控制，就存在窃听的可能。
换句话说，采用这条技术路线的话，无条件安全就是建立在“工作站可信”的前提上的。
而后者，则是基于量子纠缠分发技术，在相邻站点之间建立共享纠缠对，以量子存储技术将纠缠对储存，并应用纠缠转换操作在邻近站点之间实现共享纠缠。
在安全性上，后者自然是无与伦比，但代价就是技术难度相当大，大到了没朋友的那种，07年前后学术界一度放弃。
客观的来讲，如果只是国土内的通讯的话，比如作为军工专线，采用可信中继便完全足够。就像“京沪干线”和墨子号那样，在人民军队的保护下，不可能存在说工作站被“占领”的状况。
然而当通讯范围扩大到全球范围，境外站点的安全性无法得到百分之百的可信保证，可信中继的安全性就有待商榷了。
在信息全球化的当下，任何国家都不可能脱离互联网这个大集体，李局长期望的显然也不是那种只能关上门自己玩的技术。
因此，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如何解决掉量子中继器的瓶颈了。
来到了金陵高等研究院，陆舟和陈玉珊打了个电话，将下午的会议委托给了她去处理，并且编辑了一封邮件，将会议大纲发到了她的邮箱中。
会议主要讨论的便是月面质量加速器项目的工作安排，在他已经事先将工作安排好了的情况下，不一定非得他亲自出面才行。
相比之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来到了地下研究所，陆舟走到了前段时间研究碳基量子处理器芯片的那间实验室里，看着封装在透明容器内的碳基集成电路板，自言自语地说道。
“本来打算搞定了地月掌控项目再来研究这个课题的。”
“也罢，总之先试试再说吧。”
说着，陆舟示意小艾抽空了透明容器内的惰性气体，并解除了密码锁，戴上特殊的手套将那个保存完好的碳基集成电路板从里面取了出来。
量子中继器的难点可以分为三个部分，纠缠交换，纠缠纯化，以及量子存储。
前两个都还好说，至于最后一个，基本上和量子计算机是处在同一个维度的难题。
不过有意思的是，量子存储器和量子计算机的研究在某种程度上，存在重合的地方。区别仅仅是在于，量子存储器对于长距离的量子通讯来说几乎是必不可少的，但对于量子计算机而言却并非是刚需。
有的话，可以造更先进的量子计算机，没有的话，也有不那么先进的量子计算机可以选择……也就是他自己diy出来的那个。
事实上，陆舟之所以暂时没有研究量子存储器这一块的技术，八成以上的原因也正是出于这一层因素的考虑。
在他原本的想法中，随着量子计算机技术突破，并且被广泛地应用于商业领域，资本自然而然会推动量子存储器技术向前迈进，以寻求建造速度更快、处理能力更强的量子计算机。
到时候根本不用他花太大的力气，也根本不需要浪费宝贵的积分，自然而然的就能得到他期望中的量子存储器技术。
“存储在存储器中的系统与不在存储器中的任何远程系统之间的量子纠缠必须在整个存储时间内保持……”
“如果这种纠缠在任何时候被破坏，比如因为观测而发生坍塌，那么该设备便无法再起到量子存储器的作用，而是蜕变成‘纠缠中断信道’，只能传输经典信息。”
“有点难搞啊……”
端详着躺在实验设备上的那块集成电路板，陆舟沉思了很久。
一直到分针走过了一大格，他才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开口说道。
“这不是一个人能够完成的课题。”
“不过……”
“我好想不是一般人。”
小艾：【(？)】
自言自语地嘀咕着，坐在实验桌前的陆舟，忽然拿起了圆珠笔，在草稿纸上写下了一行字。
【三维量子记忆体】
看着纸上这七个工整的大字，陆舟满意地点了点头。
“暂时先叫这个名字好了！”
第1189章 就差最后一步了
华科院信息工程研究所。
看着迎面走来的头发花白的老人，高俊发院士连忙迎了上去，开口问道。
“老薛啊，你问清楚了没？到底是什么情况。”
前段时间工信部那边忽然一句话，暂停了整个量子加密算法的项目。
几乎所有参与项目的人都是一脸懵逼，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为整个项目的学术带头人，也是他们之中最有威望的一位，薛院士自然当仁不让地被一群人退出来，作为代表去科工局那边讨个说法。
这些天来高俊发一直想找自己这位老朋友打听下，这个说法到底讨到了没有，然而一直都没有碰到人。
现在看来，这说法应该是讨到了。
只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似乎并不乐观的样子。
眼看着急切向自己走来的高院士，薛锦辉院士下意识地想躲，但见周围根本没有可以躲的地方，况且人家都已经喊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也只得无奈地看着他走到了自己的面前，轻咳了一声开口解释说道。
“这件事情说起来挺复杂的……总之，你只需要知道，量子加密算法已经解决了就行了。”
解决了？
听到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高俊发院士先是愣了下，一双眼睛随即瞪得老大，脸上的表情是毫不逊色于他自己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那样。
“解决了？怎么可能！”
“……一开始我和你一样惊讶，”沉默了一会儿，薛锦辉院士继续说道，“但事实上确实是如此，关于这一点我已经亲眼确认过了。”
眼看着老友的话不像是骗人的，高俊发院士急忙道：“那个算法你已经看过了？”
薛锦辉院士点了下头。
“算是看过了。”
“快和我讲讲！那个加密算法到底是什么情况？是谁弄出来的？”
有些微妙的挪开了视线，薛院士轻咳了一声说道。
“这些东西暂时不能和你说，总之你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就行了。”
见老朋友不肯说，高院士顿时急了，下意识地打起了感情牌。
“连我你都信不过？”
“不是信不信得过，这是原则问题。”薛院士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也别着急，这算法开发出来肯定是要用的……反正最多再过一两个月左右，应该就能看到这个算法的真面目了。”
高院士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薛院士脸上不打算让步的表情，最终还是打消了心中的念头。
这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唐突了，这种事情八成是签了保密协议，确实不太好打听。
其实若不是太好奇了，他也不会开这个口。
长叹了一声，高院士摇了摇头。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罢了罢了，那我就在等等好了。”
从高院士那里脱身了之后，薛院士也不敢在路上多作停留，生怕又被其它老熟人给堵着追问同样的问题，连忙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让秘书给泡了杯茶，喝了两口之后，原本打算看一会儿文献的他，却是感觉怎么也坐不住，总感觉心里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爬一样。
最终，他还是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让秘书去帮自己订了张高铁车票，坐上了前往金陵的动车，以开办讲座的名义来到了金陵大学。
对于这位国内密码学界的大牛，金陵大学自然不会拒绝他的到访，很快便替他将一切麻烦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讲座结束之后，婉拒了信息工程院院长吃饭的邀请，薛院士在金大的校园里随意地转了一圈，转着转着便走到了数院的办公楼，一路问路找到了陆院士的办公室门口。
当他到达办公室的时候，办公室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位大概是助理的小姑娘坐在距离门口不远的位置。
在窗外看了一眼，薛院士敲了敲门走进去，语气友好地问道。
“请问陆院士在吗？”
停下了手中的笔，赵欢抬头看了一眼这位陌生的老人，心中觉得奇怪，最近这几天应该没有拜访的预约才对。
不过，她也不是一次两次碰到这样的事情了，于是开口说道。
“陆院士这些天都在金陵高等研究院那边，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我可以给教授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过来”
眼看着小姑娘伸手去拿电话，薛院士连忙说道。
“让他过来就不必了，高等研究院是吗？我亲自过去一趟就可以了。”
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位老人离去的背影，赵欢想了想，最终还是打开电脑编辑了一封邮件，给教授发了过去。
最近这些天教授基本上都在高等研究院那边，据说是在忙一个国家级项目。是什么她并没有打听过，陆舟显然也不会说。
不过，想必一定很重要就是了。
……
虽然在金陵大学扑了个空，但薛院士也没有气馁。
来都来金陵了，不见一面那个加密算法的发明者，他是怎么也不甘心就这么空手回去的。
马不停蹄地来到了金陵高等研究院，向门卫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薛院士在门口做了简单的身份信息登记，很快得到了放行，由一位安保人员带着他向半导体研究所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位走在前面的安保人员，薛院士不禁在心中猜测，在来到这里之前，那位陆院士多半已经知道他要来了。
终于来到了实验室的门口，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了右手。
然而就在他刚刚准备敲门的时候，门却是“吱”的一声自己拉开了。
只见一位穿着白大褂，头发略微有些凌乱的年轻男人，一只手握着门把，出现在了那扇门的背后。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身为一名学术界人士，他第一时间边认出来了这张脸，然而没等他开口，这个男人却是先一步开口了。
“您就是信息工程研究所的薛院士？”
“正是鄙人，”薛院士点了下头，有些拘谨地说道，“很抱歉打扰您的研究！但我实在是有些好奇，关于那个量子加密算法的事情，于是就不请自来了……”
“打扰到不至于，不过要是提前一天就说不准了，”陆舟笑了笑，好奇地上下打量了站在门口的这位陌生老头几眼，随后向旁边让开了半步，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李局长和我说过你的事情，进来说话吧。”
“李局长？”没有挪步，薛院士讶异地看了陆舟一眼，“他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他倒是没有说过你要来，但在听说了你的事情之后，我猜你大概率会来这里，”陆舟笑着解释道，“正好我也有一些问题打算和你商量……跟我来吧，实验就差最后一步了。”
第1190章 多模结构的三维腔体（中秋快乐~）
踏入了实验室内。
薛院士有些紧张地四处环视了一眼。
之所以紧张一方面是因为好奇，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担心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仿佛看穿了他心中的顾虑一样，陆舟一边带着他向实验室内走去，一边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不用那么紧张，既然你是相关人员，这些东西就算看到了也没什么。”
如果是地下三层的那个实验室另当别论，但这里的话倒是无所谓的。既然他将这些东西搬到了地表，那便意味着就算被别人看到，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听到陆舟这句话之后，薛院士心中总算是松了口气，脸上也恢复了淡定的表情，不再拘谨，开始好奇地打量着实验室的布局。
这和他见过的绝大多数的实验室都不太一样，甚至于可以说，相比起一个实验室，更像是一个结构简洁的车间。
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台形似衣柜的连接着电脑的设备，薛院士随口问了句说道。
“这是？”
“激光熔融3d打印系统……主要是用来加工一些我需要的金属、塑料器件，毕竟找合作厂商订做很麻烦，我不是很想在等待中浪费时间。”
薛院士诧异道。
“你还会操作这东西？”
陆舟随口解释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是可以声控的……多亏了我们的人工智能技术。”
听到这句解释，薛院士下意识地张了下嘴巴。
声控？
人工智能？
这玩意儿怎么声控和智能？
自动建模他倒是可以理解，但到底怎么让ai通过寥寥几句话，就明白使用者到底需要什么样的模型？这是通过单纯的人工智能或者说模糊运算就能搞定的问题吗？
不过，他毕竟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于是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而是看向了另一台他搞不懂用途的设备。
“那……那个呢？”指着那条横贯整个实验室的银白色金属管，薛院士继续问道，“那玩意儿是干什么用的？”
“多线路单光子通道……这就是我要带你看的东西，”走到了那条金属管的中部位置，陆舟从旁边的实验桌上拿起了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从一个低温惰性气体保护箱中，取出了一支钛合金支架覆盖的圆柱体结构。
在这个圆柱体的截面部分，可以看到蜂窝状的开口，而在圆柱体的中央部分，则是由一颗颗磨砂玻璃似的半透明器皿组成的。
看着接二连三冒出来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薛院士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原始人一样。
虽然不想再说为什么这三个字，但奈何实在是看不懂，最终他还是不争气地开了口。
“这又是什么？”
“一种多模结构的三维腔体，主要的材料是一种镱和钼以及其他材料构成的合金，它可以满足我们对量子世界的一切幻想……”似乎是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够准确，陆舟思索了片刻之后，纠正说道，“至少现阶段的幻想。”
薛院士略微哑然地张了张嘴。
眼前的一切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
直觉告诉他，摆在他面前的东西，威力可能超乎他的想象，但一时半会儿他又无法明言这种近乎魔力一般神奇的感染力究竟源自于哪里。
以至于……
一时间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来到这里的本来目的。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等一会儿我会和你聊聊你的困惑。”
仿佛看穿了这位老人脸上的惊讶与求知欲，陆舟向轻轻点了下头，随后便转过身去将这枚充满神秘感的圆柱体，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开口几乎百分百吻合的凹槽上。
看着那个圆柱体在重力的牵引下匀速降下，陆舟后退两步站到了一台电脑旁边，脸上露出满意地笑容。
“简直完美！”
薛院士：“……我不太明白。”
“简而言之，这是一种量子纠缠的增幅器，你可以将它理解为一种放大镜。不过它增强的不是光线，而是比光线更为微观的东西。”
薛院士脸上的表情略微动容，一个疯狂的可能性涌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单光子？”
“正确……但不完全，准确的来说是纠缠的光子对。”
说着，陆舟打了个响指，似乎是听到了某种命令一样，他身后那台机箱上的信号灯次第亮起，面前的那道银白色的金属管的两端也发出了轻微的嗡鸣。
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这一幕对于他旁边的那个人来说有多么的惊世骇俗，陆舟继续解说道。
“……通过将这种多模结构的三维腔体置于特殊磁场中，游离在合金中的游离态镱原子会进入一种极度不敏感状态，从而与环境中的干扰隔绝，并捕获入射口的光子，使其同步，然后通过新的单光子发射器，将纠缠态传递到下一个中继器，并重复以上的过程。”
薛院士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了。
“这，这难道是！”
“看来你已经猜到了，”陆舟笑着点了下头，“量子通讯。”
正说话间，实验的准备工序已经完成了。
64对光量子从a端口发射，在穿过管道中部的量子中继器的同时被中继器增幅，继续发射向下一段信道，最终被b端口的接收器接收。
看着屏幕上反馈的数字，陆舟的嘴角牵起了一丝笑意。
64对光子对！
全部接收！
毫无疑问，他的是实验已经成功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站在实验室中央的薛院士一直到陆舟将数据收录到数据库中，才逐渐从惊讶中回过了神来。
“已经结束了？”
站在电脑前的陆舟随口回道。
“结束了，实验很成功。”
薛院士：“……你把这个给我看干什么？”
毫无疑问，他眼前看到的这些，恐怕是比量子加密算法更加机密的内容。
他实在想不明白，陆舟为什么要将这些东西展示给自己看。
“因为它并不完美，我只解决了一部分问题，但仍然有一部分问题没有解决，而这一部分并不是我擅长的……”陆舟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忽然笑了笑说道，“既然实验已经结束了，我们不妨换个地方说话好了。”
说着，陆舟伸手在键盘上敲下了几个按钮，等待设备完全关闭之后，按下了机箱旁边的电源键。
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他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了薛院士的身上，提出了邀请。
“去我的办公室吧。”
“我们可以一边喝点什么，一边聊这些有趣的问题。”
第1191章 大手送包裹，小手递钥匙
从实验室出来之后，陆舟示意薛院士稍等一会儿，随后看向了站在门口的两名安保人员，用认真的语气嘱咐道。
“将这里的保密级别调整到甲级，除非是我本人，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两名保安立正站定，干净利落地抬手行了个军礼。
“是。”
离开了半导体研究所之后，薛院士看向走在旁边的陆舟问道。
“他们是部队的人？”
陆舟：“退伍转业的，我和他们团长关系不错，就帮忙安排工作了。”
从部队里出来的，至少政审不用他操心，政审不过关的人戴团长也不会推荐给他。而且在安保能力上，从部队里出来的人也远远要比一般途径招到的人强得多，连基本的培训都可以省去了，直接就能上岗。
金陵高等研究院从成立到现在，别说是材料失窃这类刑事案件，连一张草稿纸都没有丢过，靠的正是这些恪尽职守的可爱的人们。
带着薛院士来到了办公室，陆舟吩咐秘书给他倒了杯茶，并且帮自己倒了杯咖啡。
做完了这些事情之后，那位秘书很识趣地离开了办公室，并且顺手带上了门。
看着门关上，陆舟继续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老先生，笑了笑开口说道。
“我猜你有很多东西想问，你先请吧。”
薛院士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在来这里之前，我确实有许多的困惑，但现在……我感觉我已经得到答案了。何况……”
老院士的笑容带上了些许淡淡的复杂的感觉。
“……密码学，已经可以退出历史的舞台了吧。”
陆舟摇了摇头。
“这个说法太绝对了，任何技术的更新换代都需要时间，就像哪怕是拥有了聚变能这样清洁而高效的能源，煤电在我们的大西部地区仍然占据这一小部分的市场份额……”
“何况，退出历史舞台的只是加密算法在长距离通讯中的运用，在从基站到个人的短距离通讯上，以及其他领域，密码学仍然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顿了顿，陆舟看着薛院士继续说道。
“……而需要的，仅仅是做出一些调整。”
反复咀嚼着陆舟这句话，薛院士陷入了沉思。
没有打扰他的思考，陆舟端起咖啡杯，吹了吹那袅袅白雾，慢慢地喝了一口。
大概过了五分钟那么久，薛院士终于抬起了头来，认真说道。
“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吗？”
陆舟的脸上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当然。”
“我有几个问题，需要咨询相关领域的专家。”
薛院士：“哪方面？”
“关于量子通讯。”
听到这句话，薛院士微微愣了下，表情略微有些窘迫地说道：“量子通信这个……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你应该找科大的教授……”
“早在你来这里之前，我就已经发去邮件和科大的教授沟通过了，而在听到了我的问题之后，他们向我推荐的正是您。”
看着薛院士，陆舟继续说道，“除了密码学之外，您本身也是一名通信工程领域的专家，曾经在中国电子46所担任高级工程师，并且参与过国内早期光纤网络的建设。”
听到这些令人怀念的事情，薛院士眼中浮起了几丝回忆。
不过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那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我从10年开始基本上就转入到通信安全方向了，恐怕很难帮上你的忙。”
“但我相信经验这种东西是不会过时的，”陆舟认真说道，“尤其是在我们需要重新建立这个通讯网络的时候。”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薛院士心头一震，不敢相信地看着陆舟。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你打算用那种……量子光纤？重新搭建国内的通讯网络？”
“这到不是我的打算。”
看着声音已经开始语无伦次的薛院士，陆舟淡淡笑了笑，用开玩笑的语气继续说道。
“而且，我可没说过只是国内。”
……
量子中继器的问题一旦解决，整个量子通讯技术已经具备了商用化的可能。
然而量子通讯技术有个很致命的缺点，那便是在单位时间内传输的数据量上。
以从美国西海岸到华国东海岸的海底光缆为例，其带宽动辄以tbps为单位。
这个规模的数据对于传统光纤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然而对于依靠单光子纠缠对来实现信息传递的量子通讯技术而言，这却是一个短期内无法解决的问题。
简单来说，基于量子通讯技术的通讯信道，满足有限几个企业之间的数据交换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根本无法承载互联网这种规模的通讯。
不过，这也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
按照ist fp5的报告，1个128bit的密钥可以保障100gbit数据的安全。理论上只需要一条带宽达到mtps量级的量子通讯信道，便足以给跨越太平洋的所有信息加上一把锁。
因此，一个完美的方案便是，将传统通讯手段和量子通讯技术结合起来，用传统通讯信道发送“加锁”的信息，再用量子通讯信道分发“开锁”的密钥。
抽象的形容，就是大手送包裹，小手递钥匙。
这种近似于“一次一密”的加密方式，理论上也能够达到“无条件安全”的程度。如果开锁的钥匙只有独一无二的一把，那么无论是多快的计算机，也不可能通过单纯的运算力窃取密钥。
为了实现密钥和被加密信息的分离，需要一套全新的通讯协议来实现。不只是如此，为了提高信息的传输效率，用来分配密钥的量子通信网络，必须经过严谨的设计。
必须得承认，这不是一件容易的工作。
但无论怎么说，相比起量子中继器而言，还是容易太多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薛院士当场便接下了陆舟的邀请，参与到了建设量子通信网络的项目，以访问交流的名义留在了金陵大学这边。
正好，他还在发愁如何躲开那些等着他去工信部那边“讨个说法”的同事和老朋友们。
虽说管住嘴很容易，但奈何他所从事的这个行业圈子实在是太小了。
很多东西哪怕他什么也不说，一个眼神别人也什么都猜到了。
不管是为了大局也好，还是为了他自己，离开一段时间都是最好的选择……
随着薛院士的加入，整个量子通讯网络的项目，推进的速度可以用神速来形容。凭借着这位老先生的经验，陆舟很快找到了量子通讯技术与传统通讯技术结合的最优化方法，并对这个崭新的通讯协议完成了一个结构性的框架。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四月的最后一天。
一条长度约五百米的实验用量子通讯管道，在金陵高等研究院隐瞒的一角建成。而与此同时，这座屹立在华国学术界顶端的象牙塔，也迎来了一位身份特殊的客人……
第1192章 发信成功！
金陵高等研究院半导体研究所。
宽敞的实验室内，站着一位面容威严的老人。
除了他之外，在他的身后还围着一圈身份明显不低的人。其中有和陆舟比较熟悉的李局长，也有只是点头之交的几位部门一二把手。
而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台造型独特的圆管状装置上，以及那个站在单光子纠缠发射器的男人的背影上，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陆舟将目光投向了站在计算机前的那位研究员，向他点了点头。
“可以开始了。”
“好的。”
两句简短的交流结束。
站在那台计算机前的研究员按下了按钮。
几乎与薛院士当初看到的那一幕相同，纠缠的光子对以超高的频率从单光子纠缠发射器射出，组成了一道道由单光子对构成的信息流，将量子中继器上的信号灯点亮，并被增幅发射往距离实验室数百米开外的接收器上。
而与此同时，与量子通讯信道平行的传统通讯信道，也在接收端释放了庞大的数据，由专门的解码设备根据接收到的量子密钥对其进行解码。
整个过程包含着极其复杂的物理、信息学原理，但对于站在整套设备旁边的人来说，却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除了围在计算机前旁观的华科院专家纷纷露出了震撼与诧异的表情之外，站在老人身后的那些部级领导们，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实验已经结束了。
一直到陆舟提醒他们，实验已经成功，他们的脸上才露出了茫然与惊愕的神采。
最先回过神来，李局长快步走到了那群专家的旁边，火急火燎地确认道。
“实验成功了？”
来自信息工程研究所的高俊文院士表情木然地眨了下眼，接着和旁边的老朋友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随后看向李局长点了下头。
“毫无疑问是的……a发射器通过传统信道和量子信道分别发送一句‘hello world’和对应的量子密钥。就结果而言，在不掌握密钥的情况下，就算是使用我们最先进的超算，也不可能对这两个单词进行解码。”
“因此我们可以假定即使攻击者拥有无限的计算资源，但仍然无法破译我们的密码系统……毫无疑问这就是我们寻找的无条件安全通信技术。”
连着用了两句毫无疑问来抒发心中的激动，高俊文院士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分不清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一样，梦呓似地赞叹道。
“……没想到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这样完美的系统。”
“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高院士并没有刻意去控制自己的音量。
不只是李局长听到了。
不远处的那位老人，还有站在他身后的那些部级官员们，也都纷纷听到了这一席话，脸上的表情也随之被不约而同的震撼所取代。
过了许久，那位老人开口道。
“这就是量子通讯技术？”
“是的，”陆舟点了下头，用尽可能通俗的说法说道，“就如高院士说的那样，理论上没有人能够截获从这条信道上通过的信息。对于中长距离上的通讯，我们的技术将是绝对安全可靠的。”
老人点了点头，但很快便想到了什么，于是立刻开口问道：“如果有人控制了中继器呢？比如……在太平洋上部署一艘核潜艇。”
陆舟摇了摇头：“没有用，核潜艇唯一能做的仅仅是将量子中继器破坏，或者将量子光纤剪断。而信道破坏，量子密钥一旦停止分发，通过传统光纤传输的数据也将失效，变成永远无法解密的无效信息。”
一个完整的量子密钥不是由单一的纠缠光子对来表示的，当其中一个纠缠光子对因为被观察而发生坍塌，无法到达下一个“检查点”，后续的信号也会随之中断。
在这样的通讯技术面前，发送的信息理论上是绝对安全的，除非有人能够在不导致探索崩塌的情况下对纠缠的光子对进行观察。
然而从物理学的角度上来讲，这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至少，对于地球文明的物理学而言，是不可能的。
看着眼前的这台造型独特的设备，老人沉默了良久，忽然由衷地感慨了一声说道。
“简直就像是魔术一样。”
听到这句比喻，陆舟莞尔而笑说道：“如果只看结果的话，任何科研成果都可以被纳入魔术的范畴，尤其是在它们刚被发现的时候。”
面向陆舟，老人语气郑重地说道。
“信息安全一直是我们在产业信息化转型时遇到的最重要的困难，甚至没有之一。包括量子计算机在内，还有量子通讯技术……这对于我们社会的影响，恐怕不亚于可控聚变。”
“我得替全国人民对你说一声谢谢。”
陆舟微微点头，礼貌说道。
“不客气。”
“能过见证这一刻，同样是我的荣幸。”
……
上京。
西城区金融街。
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伸手理了理领口的领带，昂首阔步地向着大楼内走了进去。
他的名字叫托尼阿佐夫，是来自美国sub公司的经理。
作为全球海底光缆业务的巨头，sub和日国nec、欧洲阿尔卡特朗讯三家企业，垄断着全球90%以上的海底光缆市场份额。
至于他为什么站在这里。
那自然是因为嗅到了富兰克林的味道……
“可以帮我联系一下你们的王总吗？我有预约。”
用流利的汉语说着，阿佐夫对前台mm露出了一个他自认为自信且迷人的笑容。
“请稍等，我这就替您联系。”
在耐心等待了半分钟之后，很快一位模样看上去像是秘书的男人，从电梯的方向走了过来。
“您就是阿佐夫先生是吧，王总正在会议室等您，请随我来吧。”
说完，那位秘书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他站上了电梯，一路来到了二楼的会议室。
当他抵达会议室的时候，一位穿着看上去略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从会议桌前站起身来，笑着向他伸出了右手。
“欢迎来到华国，阿佐夫先生。您是为了3号亚太海底光缆项目来的吧？一路上辛苦了！”
“谢谢，”在会议桌前坐下，阿佐夫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商务包中的文件摊开在桌上，看向了对面同样坐下的王总，微微笑了笑说道，“既然您已经了解过了，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随着跨太平洋通讯的需求日益增长，原本的亚太海底光缆线路已经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修建亚太海底光缆3号（ap3）已经成为了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早在他来到华国之前，韩日、马来等国通信部门便已经达成了一个初步合作意向，打算成立一个由多国委派人员组件的委员会，来建造这条ap3。
这次他之所以出差前往华国，其主要的任务便是推动华国参与到这个项目中，并向华国通信行业三巨头推销他们的海底光缆业务。
毕竟无论是华国还是美国，亦或者亚太其他各国，对于这条海底光缆都有着迫切的需要，阿佐夫根本想不出来华国有什么可能拒绝的理由。
现在对于他而言，问题仅仅是在于如何巧妙地运用谈判的艺术，用登陆站点和通讯需求作为筹码，让他们的潜在客户付出更多的成本，来为他们的海底光缆买单。
谈判进行的非常顺利。
对于通信公司而言，海底光缆是刚需，而他们的选择又相对非常少，阿佐夫几乎没有花费多少口舌便成功让这位王总的脸上露出了意动的表情。
然而就在这时，手机震动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王总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表情。虽然他不是很想打断会议的进程，然而这个电话也不是他能挂断的。
“抱歉，我接个电话。”对这位sub公司的经理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王总从会议桌前站了起来。
“没事，我可以等待。”
看着离开办公室的那个华国人，阿佐夫也不着急，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安静地等待了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先前还算有耐心的阿佐夫，也不禁轻轻皱起了眉头。
原本他以为这个电话很快就会结束，结果没想到一直过了十分钟外面都没有动静。
就在他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要出去看看，并第四次看表的时候，会议室的门总算是打开了，那位王总从外面走了景来。
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表情似乎有些凝重。
也正是这一丝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凝重，让阿佐夫感觉到了几分不安。
果然，仿佛是印证了他的猜测一样，那位王总用带着歉意的语气开口说道。
“抱歉，关于这个3号亚太海底光缆的项目……我们没有兴趣。”
阿佐夫眼睛顿时瞪圆了，差点没从椅子上站起来。
“等等，没兴趣是什么意思？”
“实在抱歉，就是字面意思，”维持着歉意的表情，然而这位王总却是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打算，继续说，“我们暂时没有增设海底光缆的打算，至少现在没有。要不你留个电话吧，如果我们改变了主意，会联系你们。”
听到这句话，阿佐夫差点没吐血。
什么叫改变主意再联系？
他连合同都带好了！
今天他可是抱着成交或者至少签订一个合作意向书的目的来到这里的！
“我真诚的建议你们再重新考虑一下！按照目前通信带宽需求增长的速度，只是亚太海底光缆2号线路，根本无法适应亚太地区信息发展的需要！”
坐在阿佐夫对面的王总点了下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的说道。
“我们会考虑的。”
会谈就这样结束了。
再后来，阿佐夫又继续去了联通、移动那里，造访了华国境内的另外两家通讯巨头，然而得到的答复却几乎如出一辙。
甚至比他在电信那里的遭遇更加糟糕，后面两家根本没有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的打算，甚至连五分钟都没有就将他们打发走了。
直觉告诉他，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电话。
然而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电话，居然有如此大的能量，将一切大好的局面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最后从移动的总部大楼里出来的时候，阿佐夫整个人都是一脸懵逼的状态，最初脸上那游刃有余的表情已经荡然无存。
难道是nec或者阿尔卡特朗讯抢走了他们的生意？
但又好像不太像。
他现在只苦恼着一件事情，到底该如何写这份报告，才能既如实将事情报告上去，又能让这三场谈判的连败，看起来不那么的丢人……
第1193章 大概，领先两代左右
五月的第一天。
华国的劳动人民们，正喜迎劳动节的小长假。
然而对于通信行业来说，却是发生了一场大地震。
原本普遍被业界看好的3号亚太海底光缆项目，因为华国三大通信公司的不配合而陷入了停滞。而与此同时，因为这笔价值超过上百亿的订单无法兑现，sub的股价出现了大幅度的下跌。
所有人都不明白，华国三大通信公司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其实不只是外人想不明白，绝大多数三大通信公司自己的人，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金陵高等研究院。
院长办公室里，坐在办公桌前的陆舟，正一丝不苟地在一张白纸上仔细地画着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手中的笔停下，陆舟将未完成的图纸草稿顺手收进了抽屉里，看向了门口说道。
“门没锁，请进吧。”
门开了，一张沟壑纵横、且很有特色的脸，出现在了门背后。
“陆院士还是这么敬业啊，”一边走进了办公室里，王正斐一边笑着说道，“不放假休息两天吗？”
“不忙的时候天天都是休息，忙的时候就算是过年也是一样，”看着在办公室沙发上坐下的王正斐，陆舟淡淡笑着说道，“……你不也是吗？”
王正斐笑着摆了下手。
“我？哈哈，我可没你这么不懂生活，现在可比以前轻松多了，再过几年说不准我都退休了。”
相比起几年前内忧外患的局面，如今的华威集团面临的局面，可以说是好的太多了。
从碳基芯片，到hv-1头盔，再到5g技术的火爆，华威集团的1+n战略进行到现在，已经初见成效。从产业链的最上游到下游的最末端，这个几乎完成了一整条产业链布局的半导体巨头，已经没有什么再能够阻止它的崛起。
到了现在这一步，就算没有自己，华威集团也能够平稳地发展下去了。甚至于可以说，自己离开了之后，整个集团说不准将焕发出更大的活力，在变强的道路上走得更远。
也正是因此，最近他已经在计划着，找一个合适的时机从第一线的位置上退下来了。
若不是为了表示对陆院士的尊敬，他原本都是打算将这场会面交给他选中的接班人来处理的。
“原本今天我都计划好准备去度假了来着，结果听我秘书说，您有事情打算找我商量，我立刻就从沪上那边坐磁悬浮赶了过来，”给自己倒上了一杯茶，坐在沙发上的王正斐笑着说道，“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项目，能让一向对生意上的事情不感兴趣的陆院士，都产生了这么大的兴趣。”
听到王正斐这句话，陆舟的脸上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事实上，即便是现在，他对商业上的事情仍然没有多少兴趣，这件事情他本来也是懒得参合进去的。
但奈何这个任务是大长老亲自嘱咐他去做的，他也只能将这个任务扛了下来。
其实，从其他人脸上羡慕的表情来看，陆舟大概能够猜到，这个任务肯定不只是任务那么简单，几乎是毫无疑问地会给他带来一笔“不小”的好处。
甚至于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国家对他功勋的一种奖励了，就像东亚电力的股票一样。
对于国家而言，货币只是一个数字而已，社会的发展不是单纯用钞票的数额能够衡量的。反正这笔钱谁赚都是赚到，不如让该赚的人去把这钱给赚了。
只是陆舟自己倒是没有赚那么多钱的想法，毕竟量子计算机和量子通讯技术的专利就已经足够他吃撑了，经营海底光缆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没什么吸引力。
于是，他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那便是多拉一些人上车。
一方面可以将麻烦事儿丢给其他人去做。
另一方面也可以避免吃独食遭人嫉恨。
毕竟这可是跨太平洋的海底光缆，未来全球信息网络的命脉，目测到时候还不只是修一条。
这种东西掌握在一个人手上，还是有些太危险了……
“王总对海底光缆项目感兴趣吗？”
“海底光缆？”
王正斐微微愣了下，第一反应是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很快他便敏锐地意识到，这句话背后可能包含着什么不得了的消息，于是看着陆舟好奇地问道。
“陆院士有什么消息吗？”
陆舟想了想，挑了一个可以说的东西，开口说道。
“我们打算建一条跨太平洋海底光缆。”
听到这句话，王正斐皱了下眉头。
“不是说不建了吗？”
“不建这个说法不够准确，”陆舟摇了摇头，“准确的来说，是不建落后的那种。取而代之的是，我们要建就建一条更先进的。”
王正斐摸了摸下巴说。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要不……你说直接点？需要我们做什么？”
看到这位王老板脸上困惑的表情，陆舟不禁有些头疼，到底该怎么解释这件事情。
然而就在他正头疼着的时候，忽然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等等，为啥我要纠结这种事情？
这玩意儿等于特么白捡钱的事情，不应该啊！
哪有求人去捡钱的道理。
想到这里，陆舟也懒得解释了，直截了当地开口说道。
“近些年来，我国推出了海洋强国战略，制定了建设海洋经济强国的发展目标。在这一发展目标下，加强海底光缆产业的发展建设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王正斐：“……？”
没有去管这位老头脸上懵逼的表情，陆舟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然而，因为行业技术门槛过高、资本密集程度太大等缘故，目前全球海缆市场基本上被美国sub、日本nec和欧洲阿尔卡特朗讯三家企业垄断，国内仅有为数不多的企业参与竞争。场次以往下去，我们很难在信息产业领域建立我们自己的优势。”
“因此，中央希望我们这些优秀的民间企业家能够做出一些表率”
“我知道了，”立刻打断了陆舟的话，王正斐直截了当道，“要多少钱。”
听到这句话，再看着这老头脸上紧张的表情，陆舟明显愣了下。
直觉告诉他，这家伙多半是理解错了自己这句话的意思。然而因为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明知道这家伙可能误会了，他也不忍心去纠正了……
决定装作没有注意，陆舟“昧着良心”继续说道。
“预算这个，暂时还没有做出来。简而言之，中央希望我们自己出钱，整合国内经营海底光缆业务的中小型企业，自己修一条从华国东海岸到美国西海岸的海底光缆。”
原本陆舟以为，想要在不透露机密的前提下，将这位王老板拉到自己的战车上，怎么都得花费一番口舌。
然而却是没想到，自己的话音刚刚落下，王正斐便是大手一挥，毫不犹豫地说道。
“放心，钱不是问题！还有什么需要吗？”
这家伙……
果然是误会了什么吧？
“呃，还有一点……王老板认识的优秀企业家应该不少吧。我感觉多一点人分摊，每个人出的钱就可以少一点了。”
“放心！这个也交给我好了，我会去联系他们！”
看着这位王老板就像是被下了扶贫指标一样，一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陆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明明是带着人一起发财，咋感觉……像是在撸人家羊毛一样。
量子计算机暂时不能说。
量子通讯倒不是不能说，反正过两天就会公开，但就算说了好像也没什么意义。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量子计算机的事情，知道网络信息安全正面临着严重挑战的人，只有寥寥几个而已。
说白了，如果没有量子计算机的威胁，根本没有上量子通讯的需要。
虽说自己也可以什么都不解释，但出于良心，陆舟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一句说道。
“别太担心，这玩意儿肯定不会亏的，技术和主动权都在咱们的手上，我保证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面对陆舟如此说法，王正斐表情苦涩地笑了笑，显然没有将他这句话听进去。
其实亏点钱没什么，赚了这么多钱，关键时刻为国家出点血也没什么。
只是相比起亏不亏的问题，他更担心的是这条横跨太平洋的光缆到底能不能修起来。
以前华威不是没有经营过海底光缆的业务，他比谁都清楚，这玩意儿的坑有多大。
否则，他也不会在几年前，将“华威海洋”连同海底光缆的业务，一并打包出售卖掉了。
“能不能给我交个底，咱们到底……有几成把握。”
陆舟竖起了两根指头。
王正斐表情有些凝重。
“只有两成？”
陆舟摇了摇头。
“我的意思是，技术代差这块。”
“我们大概，领先两代左右。”
几乎是一瞬间。
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
第1194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五一的小长假过后，通讯行业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一条关于金陵高等研究院在量子通讯技术上出现重大突破的消息，忽然出现在了网络上，一时间热议的声音沸沸扬扬。
前段时间华科院信息工程研究所才公布了量子计算机的研究进展，这还没过两个月，连那台计算机在哪儿都还没看到，量子通讯技术的新闻又冒了出来。
不过和那个量子计算机的新闻不同的是，这一次是金陵高等研究院放出的消息。
鉴于这座象牙塔在华国学术界以及华国人民心中特殊的地位，这条消息在绝大多数人心中的可信度还是非常大的。
联想到前段时间sub公司在三号亚太海底电缆项目上的折戟，不少人都在猜测，也许华国是打算采用最新的量子通讯技术，来铺设这条第三号亚太海底电缆。
虽然这样的说法让不少专业人士都嗤之以鼻，但没过多久这些质疑的声音就被打脸了。
先是“跨太平洋海底光缆管理委员会”在沪上揭牌成立，紧接着便是公布了亚太地区参与国的名单。
再然后，跨太平洋海底光缆管理委员会启动了招标程序，公布了跨太平洋海底电缆项目的招标要求。要求中明确提到，为了保障互联网信息安全，这条海底光缆将采用最新型的量子通讯技术，欢迎各大海底电缆公司踊跃投标，公平竞争。
面对这样的要求，不管是日国的nec，还是美国的sub公司，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跨太平洋量子光缆？
你特么咋不上天？
……
太平洋对岸，白宫府邸。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总统捏了捏有些酸涩的眉心，看着走到桌前的fbi局长迈克鲁布莱顿，用疲惫的语气说道。
“调查的结果怎么样了？”
超过两百余名间谍以及其发展的下线被华国安全部门一网打尽。
这不仅仅让他们的情报工作陷入了彻底的被动，也让他们在国际上颜面尽失，整个外交战略都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尤其是在美国不断谴责其他国家窃取本国机密的档口下，忽然爆出这样的事情，就更加的令人玩味了。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间谍行为都是极其不光彩的，哪怕cia在海外的行动几乎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上面终究也是盖着一层遮羞布。
虽然白宫方面矢口否认，并表示对事情毫不知情，但在那些如山的铁证面前，不管是多么言辞激烈的否认，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发生了如此严重的事情，可不是下台区区一个局长就可以就此揭过的，必须得从源头上找到导致这样结果的原因。
如果是cia的内部出现了叛徒，那就把他给揪出来。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整个cia都在接受fbi的调查，而这份调查报告，现在总算是出来了……
“出乎了我们的意料，虽然我一万个个愿意相信是cia那些二五仔们出卖了我们，但所有直接或间接的调查证据都指向那些被停职的官员是清白的……”
迎着总统锐利的眼神，布莱顿局长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
“……这不是在为cia脱罪，事实上我宁愿将他们全都送进监狱。但所有的证据确实都表明，这场沉重的事故恐怕不是因为内鬼。”
总统：“那你告诉我是因为什么！”
“恐怕是因为更严重的问题，”布莱顿局长表情凝重的继续说道，“根据我们情报人员的分析，华国可能掌握了一种全天候的监控装置，能够以我们无法察觉的方式，从我们的情报网络上汲取他们需要的情报。”
听到这个荒唐的解释，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总统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用讽刺的语气说道。
“是读心术还是摄魂取魄？”
“我不是在开玩笑，”布莱顿局长认真说道，“我建议成立一个专门的调查小组来调查这件事情。为了防止悲剧再次发生，我们必须赋予他们高度的现场决策权，必要时刻可以采用一切手段，并且在查清真相之前保持无线电静默，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包括你和我。”
总统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语气不善说道。
“你怀疑是我和华国人泄露了秘密？”
“我没有，”布莱顿局长面不改色地说道，“但这是必要的。”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了脚步声。
原本还打算说些什么的布莱顿局长，立刻止住了话头。
“总统先生，”敲了敲门，只见国务卿从外面走了进来，看了站在办公桌前的布莱顿局长一眼，继续说道，“……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向您汇报，但……如果您和布莱顿先生的谈话还没有结束，我可以先去外面等一会儿。”
“不必了，”总统看向了布莱顿局长，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就按你说的做好了。”
总算是松了口气，布莱顿局长点了下头。
“是。”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总统办公室，关上门走掉了。
看着布莱顿局长消失的方向，国务卿的眉毛挑了挑，看向总统好奇问道。
“是cia内鬼的事情？人抓到了吗？”
“没有，”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总统语气不善地说道，“直接说你的事情吧。”
“刚才华国大使馆那边来拜访了我。”
一听到华国这个单词，总统便是一阵头疼，伸手揉了揉眉心说道。
“又是抗议？”
“这次倒不是……”国务卿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继续说道，“他们这一次倒是完全没有提间谍的事情，而是提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提议。”
“什么提议？”
“为了应对日益恶化的网络信息安全局势，他们提议成立一个有多国专家组成的专业的工作组，对国际通用的加密算法进行更新。”
“更新加密算法？什么意思，”总统皱了下眉头，不解问道，“现在的加密算法有什么问题吗？”
国务卿：“没有问题，至少就我了解到没有任何问题。到现在为止，ras算法仍然是最可靠的加密算法，这一点我咨询过阿贡国家实验室的密码学专家。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正在炒作ras加密算法存在重大安全隐患。与此同时……”
停顿了片刻，国务卿继续说道。
“我了解到，华国最近正在计划采用最新的光量子技术，修建一条新的跨太平洋海底光缆，作为对原有海底光缆的补充。他们提出可以做出表率，承担这一工程的全部费用，只需要我们这边配合他们的工作……”
“……光量子海底光缆？”
反复咀嚼着这个单词，总统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玩味的表情。
关于这项技术他是听说过的，据说是运用了量子力学的原理，能够做到无条件保密。
严格来讲，这不是什么新鲜的玩意儿，早在上个世纪就有人提出这个概念了，只不过因为其中的技术难度太大，一直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且不论华国人是否真的掌握了这项技术，也不论这项技术是否真的那么神奇，单从政治的角度来讲，他都不可能答应华国人这么搞。
13台根服务器有9台在他们手上，虽然通常他们并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但这至少说明了即便互联网和南极洲一样在名义上属于全人类，它的中心仍然在美国。
只有他们有资格定义互联网的标准。
包括每一个字节的数据以什么样的算法加密，它们以什么样的形式传播。
说白了，他们根本没有义务牺牲自己的利益配合华国这么做。
若是传统海底光缆的话，他们只需要派一艘核潜艇，用机械臂将海底光缆的外壳剪开一小段，就能够从物理上完美的窃听通过光缆的所有数据。
而事实上这也是他们和他们的盟友们一直在干的事情，甚至有一回被猪队友把光缆给剪断了，还搞个大新闻出来。
现在华国要搞光量子海底光缆，是不打算相信诚实的自由女神咯？
难怪他们前段时间猛炒量子计算机的概念……
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啊。
想到这里，总统的脸上浮现了一丝原来如此的表情。
一切的线索，在他的心中都串联了起来。
他忽然想到华国有一句古语“喝醉的老头，在意的不是桌上的酒”，意思是任何看上去可疑的行为背后，实际上都是另有图谋。
用这句话来形容那些华国人的做法，实在是太贴切了！
“告诉他们，威胁全球网络信息安全的正是他们自己，如果他们真打算在网络信息安全问题上做出一些表率，那就让那些受雇于pla的黑客停止窃取我们的国家机密和科技！”
“至于量子海底光缆……商业行为白宫并不打算干预，但我们对这种不成熟的技术是否能够承担如此关键且重要的任务感到怀疑。除非他们能够证明这项技术足够可靠，否则我们不会允许它在北美本土登陆。”
国务卿：“您的意思是……我们直接拒绝掉？”
“不然呢？”总统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们的那点鬼把戏，我一眼就看穿了。”
第1195章 真正的意图
不得不说，王总办事的效率确实挺高。
几乎就在见过陆舟之后的第二天，就把自己朋友圈里头符合“优秀企业家”这一标准的人全都给圈了出来，忽悠着上了“贼船”，一个都没跑掉。
就这样，你投一个亿，我投两亿，最后竟然硬生生的筹了一百亿出来，着实把陆舟给吓了一跳。
原本他的计划是筹个五十亿出来就差不多了，然后再找银行办个五十亿的贷款，发个几十亿的企业债，弄个一百多亿足够把这条海底光缆给修起来了。
现在好了，企业债也不用发了，直接找银行贷款个二十多亿，全部的工程款就凑齐了。
就这样，一家注册资本高达一百亿、背后无数大佬站台、名为东亚通信的公司，在沪上悄悄地挂牌成立了。
若是就这样一直低调下去，或许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家公司。
然而，这家公司刚刚成立不久，便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三号亚太海底光缆项目搁浅，整个行业陷入低迷期的当口，这家忽然杀出来的搅局者挥舞着手中的钞票，斥资五十亿rmb，收购了国内几乎八成以上的经营海底光缆业务的公司。
如此大的手笔，大有一扫**，一统江湖之势，不只是惊动了证监会，甚至x发改委都惊动了。
不过，因为已经提前打过招呼的缘故，这并没有对东亚通信的十数起收购案造成任何影响。
为了与国外占据优势地位的垄断巨头相抗衡，必要的垄断也是为了促成资源的整合，而这也是国家默许的行为。
何况，在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国资w的股份。
只不过因为通信行业比较敏感，为了使海外业务不受到影响，这一部分不是很高罢了。
东亚通信的出现，搅动了原本一潭死水的海底电缆市场。
不管是日国的nec，欧洲的阿尔卡特朗讯，还是美国的sub，都从中感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压力。
虽然东亚电力无论是规模还是技术底蕴，比起他们这些已经领跑了半个世纪的先行者而言，都还差的太远。
但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好呢？
何况根据以往的经验，只要是被华国人盯上的项目，价格无一例外都被打到了地板上。
这也是让东亚通信在国际上的同行们，最感到头疼的地方……
……
就在东亚电力正高调地完成对国内海底光缆业务的资源整合，气势汹汹地杀入国际市场的时候，关于更改国密加密算法的工作，以及推动国际加密算法更新的长椅，也在华国信息部门的支持下稳步推动着。
当然，相比起前者的顺风顺水而言，后者就没那么一帆风顺了。
就在美方代表缺席了上京召开的亚太地区网络信息安全峰会之后不久，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的皮恩斯实验室便公开了一篇研究报告，宣称华国方面在亚太地区网络信息安全峰会上展示的qn2000量子加密算法可能存在重大安全隐患，建议金融行业谨慎使用。
虽然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风险警示，但仍然在行业内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毕竟这个皮恩斯实验室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其创办者可是亚历克斯皮恩斯博士固态核磁共振技术的奠基人。
从皮恩斯实验室建立至今，其研究范围涉及量子信息学、量子计算、化学、结构生物学、医学等多个领域。尤其是在量子加密算法等多个研究方向上，更是处在世界领先地位。
因此，这条风险警示报告的份量，就有些让人无法忽视了。
“看来美国人并不希望给自己家的保险柜上锁，”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翘着二郎腿的高俊文院士，感慨着说道，“而且不只是不打算给自己的保险柜上锁，还不让其他人买咱们的锁头啊。”
自从上次从金陵回来之后，他总算是明白了他的老朋友薛锦辉院士的苦衷，也总算是明白了高层的良苦用心，以及为何会做出这一系列的安排。
如果量子计算机的运算力真的达到了500量子比特以上。
不做任何缓冲准备就将这些技术推向市场，全世界的金融、通信安全都将受到严重的威胁。在500量子比特的量子计算机面前，毫不夸张的说，仍然使用现在的加密算法就和脱光了在大街上裸奔没什么两样。
“拒绝了就拒绝吧，”薛院士眯着眼睛笑了笑，不在意地抿了口茶说道，“咱们已经提醒过他们了，是他们自己不领情，那可怪不得我们。”
一个稳定的国际市场环境有利于华国的发展，无论是出于基本道义还是自身的利益需要，华国都希望美国能够采用更安全的加密算法。
然而……
如果白宫执意这么抗拒的话，华国也没有求着他们用的义务。
只不过相对的，如果美国佬执意要在大街上裸奔的话，他们就必须得对这可能造成的风险作出提前应对了……
尤其是央行那边。
“话是这么说，但这显然不只是加密算法的事情，这个海底光缆他们多半也不会让我们从他们的领土上过去吧。”
面对老朋友的顾虑，薛院士不在意地笑了笑。
“太平洋的这么大，东海岸又不止美国一个国家，如果他们不打算让我们的量子光缆在他们的海岸线上落地，那就将这个机会让给其他国家好了。”
高俊文院士的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直接绕开美国？可是这样”
薛院士笑着说：“这样一来我们的光缆就失去了意义……你想说的是这个对吗？”
高院士点了下头。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即便合作中存在着对抗，但北美仍然是华国无法放弃的市场。
何况互联网的中心在那里，如果这条光缆不在北美登陆的话，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以中美洲、南美那些小国的体量，根本犯不着单独修建一条海底光缆到他们的家门口去。
眼见高院士点头，薛院士的脸上浮现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你啊，眼光还是得放长远点，现在量子计算机技术才发展到500量子比特，以后呢？他们总得在安全和骄傲这两个问题上做出抉择。何况啊……”
说着，他双手撑着扶手，嘿咻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走到了办公室墙上挂着的世界地图前，薛院士伸手拿起了一支红笔，沿着北回归线的轨迹画了一道线。
这道线西起沪上，直达中美洲，穿过巴拿马运河，跨越大西洋，直插直布罗陀海峡，从苏伊士运河进入红海，最终贯穿印度洋和马六甲海峡回到东亚。
看着这条横跨世界的红线，高院士脸上的表情渐渐写上了一抹震撼。
这一抹震撼，甚至比他站在金陵高等研究院的实验室里时，还要强烈。
一直到薛院士将笔丢回到了桌子上，他才张了张嘴，开口说道。
“这也太……”
看着脸上写满震撼的老朋友，薛院士笑着说道。
“很惊讶？”
高院士诚实地点了点头。
“……是挺惊讶的。”
薛院士笑了笑，投向窗外的视线，逐渐染上了几分回忆的色彩。
“上次我和陆院士谈了很久，我们一致认为，不管是量子加密算法，还是传统的加密算法，任何基于难题的非对称加密算法，都存在着严重的局限性。在我们的运算力有限的时候，它是管用的，但随着我们的信息技术不断发展，运算力不断增强，尤其是进入量子时代之后，它就不在那么的管用了。”
“想出一个有解的难题，永远比解决难题本身更加困难。今天我们需要的是np问题，明天需要的就是n^2p问题，长此以往下去，总有一天我们会无法填上这个缺口。”
“无条件安全的通讯方式是唯一的解法，也只有这种通讯方式，才能适应指数增长的运算力，以及未来通讯的需要。”
“在这个问题上不是我们选择未来，而是未来选择我们。”
“他们抗拒的态度，对于我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跨太平洋海底光缆只是一个开始，中美洲仅仅只是一个跳板而已。东亚电力的海底光缆不只是向东前进，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在华国国家信息战略的蓝图上。
等到这张蓝图实现，不只是跨太平洋光缆管理委员会，跨大西洋，跨地中海，跨印度洋……等等管理委员会都会办起来。
或者干脆成立一个全球海底光缆管理委员会。
而这，才是他们的终极目标……
第1196章 524量子比特！
想要将华国的光缆普遍全球，想要重新定义世界互联网的中心节点，需要的不只是先进的通讯技术，还得有强大的海权力量以及政治力量作为保障。
幸运的是，早在几年前完成的小型化可控核聚变技术，为前者提供了基础。而跨区域电网在东南亚地区的扩张，至少将东盟争取到了这台名为“无条件安全光缆”的战车上。
当然，虽然推进全球光缆系统的基础已经有了，但也并非是一帆风顺。
由于美国方面的不合作，原定于从沪上出发到洛杉矶落地的海底光缆项目，被迫临时更改了铺设的路线，并且由巴拿马城取代了洛杉矶，成为了全球海底光缆跨太平洋区段在美洲大陆的登陆点。
不过，虽然决定绕开北美领海，但在海底光缆的带宽上，仍然是按照亚太2号海底光缆的标准来进行招标的。
显然，跨太平洋海底光缆委员会仍然没有“放弃”美国。
即便他们不打算上车，仍然在这辆高铁上给他们留出了座位。
只不过等到时候再买票，恐怕就没现在这么便宜就是了……
……
招标信息公布的第二周。
唯一的一份标书，送到了跨太平海底光缆委员会的手上。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东亚通信便击败了根本不存在的竞争对手，轻而易举地拿到了这个项目。
面对这样的结果，曾一直极力推动三号亚太海底光缆的sub公司提出了质疑。尤其是其ceo马尔卡蒂在接受n采访时更是公开表示，认为这其中存在权力寻租的现象，并宣称所谓的量子通讯只是一个幌子。
“……我承认现在的网络信息安全正面临着严重的挑战，但还远远没有到威胁华国信息安全部门所主张的那种程度。”
“是的，理论上量子通讯技术确实能够做到最大限度的保密，将量子信道与传统信道结合的做法也能够很好的解决传输速度上的问题，但我仍然怀疑这么做是否究竟有意义？”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方法能够保障通讯的安全，但他们偏偏选择了最麻烦且成本最昂贵的一种，且不论他们是否真的解决了让全世界研究机构都为难的量子中继器问题，即便他们做到了，我也不认为这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认真听完了马尔卡蒂的抱怨，主持人继续问道：“那您认为，华国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是一种政治资本。”
马尔卡蒂用认真的语气回答道。
“他们制造恐慌，传播恐慌，然后利用恐慌，最后达成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比如说……在自由的互联网上建立一个只服务于他们的网络，向其他国家输出他们的价值观。”
主持人：“……这听起来很耳熟。”
“是的，简直就是恐.怖分子！”马尔卡蒂气愤地锤了一下自己的膝盖，不过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行为的失态，于是说道，“抱歉，这一段减掉一下。”
“好的马尔卡蒂先生。”主持人向演播室里的摄影师点了下头，然后看向马尔卡蒂微笑着继续说道，“除了价值观的输出，在网络上扩张他们的霸权……还有其他的原因吗？”
马尔卡蒂毫不犹豫地说道。
“当然有，相比起那些长期目标，这条海底光缆最直接的作用，便是为了给公平竞争的海底光缆市场设置门槛，以及让其他国家的通信公司和纳税人，为他们不成熟的技术买单！”
n的采访播出之后，在网络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尤其是在业内。
几乎没有人看好华国主导建设的这条海底光缆，也几乎没有人看好东亚通信的量子通信技术。
这也无可厚非，毕竟90%以上的市场份额都掌握在美国sub、日国nec和欧洲阿尔卡特朗讯三家公司的手上，绝大多数从事该领域研究的学者以及研究机构，经费来源或多或少都会与他们存在一定的关联。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即便不为他们说话，这些研究机构也绝对没有为东亚通信说话的理由。
更不要说，东亚通信拿出来的量子光缆技术，正在动摇他们的饭碗了……
然而，即便大多数人都不看好东亚通信的量子通讯技术，但这并没有对跨太平洋光缆项目造成任何影响。
事实上，除了美国的几个铁杆盟友之外，亚太地区绝大多数国家在这个问题上都是没有什么立场。既然华国愿意出更多的钱，他们当然乐于采用这种通讯方式。
至于保密性……
说实话，他们本身也没什么东西值得别人惦记的东西。
尤其是跨区域电网覆盖范围内的国家，在这件事情上的立场就更加微妙了。在华国表示愿意承担绝大部分光缆铺设费用的前提下，东南亚地区的通信公司几乎连犹豫都没有，便打卡上车了。
成交过一次的客户，永远比没有成交过的客户更容易再次成交。
尤其是在他们已经从华国那里享受到了可控聚变带来的技术红利的好处的前提下，他们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如果华国打算帮他们把通讯行业也顺带升级了的话……
那就让那些华国人去折腾好了。
反正，比他们自己折腾便宜多了……
就这样，根本没有人理会sub公司的不满，一切工作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哪怕北美官方的研究机构不断发表研究报告，质疑这种通讯手段的安全性，以及怀疑它是否真的如东亚电力描述的那样可靠，也没有对整个工程造成任何影响。
而与此同时，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调整，由金陵高等研究院开发的量子加密算法，总算是对国内金融、通讯行业原本通行的ras算法进行了更改。
升级之后的加密算法，将能够抵抗2000量子比特的量子计算机的暴力破解，理论上已经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加密算法。
眼看着华国已经将这套算法全面推广，其他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国家，以及国际金融机构，也开始摇摆了起来。
毕竟，如果真的存在重大的安全隐患，华国根本不可能将它作为国密加密算法全国推广。在这种问题上出现差错，引发的风险可不是开玩笑的，毫不夸张地说引爆一次经济危机都足够了……
眼看着沪上经合组织主持的第二十届亚太网络信息安全峰会马上又要召开，不出意外华国这边又会将这套算法拿到峰会上安利，各国国立研究机构都纷纷开始认真的研究起，这套算法究竟是否能够向华国研究机构宣称的那样，能够抵御2000量子比特的网络攻击……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终于到了第二十届亚太网络信息安全峰会召开的前一天。
就在亚太各国代表前往沪上准备开会的时候，半导体行业忽然发生了一件大事。
没有一点点的预兆，也没有一点点的防备。
在《未来》主刊上，忽然刊登了一篇综述性的论文，介绍了金陵高等研究院“最新”的研究成果一台基于碳基处理器技术的524量子比特的超级计算机。
论文的作者
陆舟。
就在最新一期的《未来》出刊的第一时间。
全世界都沸腾了！
第1197章 信息变革！
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
看着手中的期刊，阿里克教授脸上满是失望的表情。
终于，忍不住了，用愤怒的声音骂道。
“简直是在胡言乱语！”
“524量子比特的量子计算机……怎么可能做到！”
作为南加州大学的物理学、量子信息工程学教授，同时也是劳伦斯伯克利国家实验室量子计算机项目的特聘研究员，以及谷歌“d-wave”项目的顾问，拥有着无数层光环的他，没有人比他更懂量子计算机是什么。
甚至就连著名的量子退火算法，就是他参与研究并完成开发的。
虽然学术界对于量子退火算法是否能够被称之为量子计算机存在争议，毕竟直到目前为止大家都未能找到所谓的“量子加速”证据，但不可否认的是，d-wave 2x仍然是最高量子比特记录的保持着。
目前，谷歌和nasa正在着手开发d-wave 3x，这台运行在超低温环境下的计算机，将重新定义世界对量子计算机技术的理解。
可即便是如此，他们对这台d-wave 3x的预期，也仅仅只有100量子比特而已。
然而现在，居然有人宣称研究出了524量子毕业的量子计算机，并且将这篇论文刊登在了《未来》这样的世界级期刊上。
他除了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更对这种不负责任的文章感到了出奇的愤怒。
每一篇不实的论文透支的都是行业对新技术的信心，这种不负责任的研究毁掉的不只是研究它的学者，更是会让整个行业都死掉。
况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好像是华科院，最近这几个月来，太平洋对岸总是出现关于量子计算机技术突破的报道。
看着气愤的阿里克教授，作为他的合作伙伴，坐在办公室里同样在看着论文的塞西尔博士迟疑了下，开口说道。
“可是……这篇论文的作者好像是陆教授。”
“所以呢？”
“原来《未来》还会刊登一些有意思的研究，我也曾经天真的认为它有可能成为世界第三大期刊，并给我们的学术界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改变，没想到我还是高看他们了。最终……”
说着，阿里克教授的脸上的失望越来越明显了。
终于，他再也看不下去，将手中的期刊扔进了垃圾桶里。
“……最终，它还是沦为了华国官方机构的宣传工具。”
看着满脸失望的阿里克教授，塞西尔博士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事实上，他的观点其实和阿里克教授是比较接近的。
在量子存储器没有出来之前，他根本想不到什么可能性能够让量子计算机的性能达到100量子比特以上，更不要说524这么夸张的数字了。
这其中的技术跨度，根本不是做加减法运算那么简单的，而是指数级增长的！
只不过，他心中矛盾的地方就在于，他既不相信金陵高等研究院真的能在这项技术上领先他们这么多，也不相信那个人可能说谎……
“其实您也没必要这么生气。”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阿里克教授气愤地说道，“他们消费的是产业界对于量子计算技术的信心！消费的是我们这些真正做研究的人的未来！”
“不用这么悲观，产业界的信心哪有那么脆弱，”塞西尔博士安慰着说道，“nasa已经在d-wave 3x项目上投资了十个亿，后续还会追加投资。再加上很快沉浸式vr技术就要进入北美，谷歌对于量子计算技术可以说是势在必得。”
阿里克教授摇头叹气道。
“我真羡慕你到了这时候还这么的乐观。”
面对同僚的吐槽，塞西尔博士表情苦涩的笑了笑。
乐观？
真的是这样吗？
他也不清楚，到底哪一边才是乐观了。
……
量子计算机技术突破的消息在半导体行业内掀起了一场地震。
524量子比特的计算机……
这几乎已经超过现今所有的公开研究成果的量子比特的总和了。
如果这篇论文是出现在其他地方也就罢了，业内人士多半也就笑一笑不当回事儿，但她偏偏是刊登在世界级顶刊《未来》上。
而且不只是如此，论文的通讯作者还是陆教授。
这两样因素加在一起，不管这篇文章的内容看起来再怎么匪夷所思，都变得让人无法忽视了起来。
影响很快从半导体行业扩散到了其他领域。
几乎所有和互联网相关的行业，都在评估着这项技术的突破，会带来怎样正面以及负面的影响。不只是如此，几乎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件事情到底是真的，还是一个乌龙或者玩笑……
第二十届亚太网络信息安全峰会前夕。
沪上国际会展中心附近的五星级酒店。
坐在行政酒廊靠窗位置的汉萨克莱克，正看着手中平板上的新闻，脸上写满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作为全球最大的网络、信息、软件与基础设施安全认证非营利组织，国际信息系统安全认证联盟（isc2）肩负着维护世界互联网安全的重要职责。
而他，便是isc2的理事长，同时也是这次网络信息安全峰会的组织者之一。
这条关于量子计算机技术的新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也彻底打乱了他原先的计划。如果关于这台524量子比特的量子计算机的描述是真的，那么华国关于推广量子加密算法的倡议就不得不认真考虑了。
坐在克莱克理事长的对面，isc2的秘书长鲁伯特先生脸上的表情也是同样的一脸凝重。
就在十分钟之前，他才致电过熟识的信息工程领域的专家，咨询了他关于这条新闻的看法。暂且不考虑这是不是华国人放出的烟雾弹的情况，只从技术的角度讨论。
一旦524量子比特的计算机技术真的出现，对于现如今的国际标准加密算法的打击将是毁灭性的。
在更可靠的加密算法普及之前，从金融业到制造业等等一切依赖于信息技术的行业，都将进入安全真空期，所有的秘密都将不再保密……
“这篇论文刊登的时间点实在是太特殊了，华国媒体对这篇论文内容的大肆宣传也让人不禁怀疑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动机。”
克莱克没有抬头，仍然盯着手中的平板，随口问道。
“你怎么看？”
看了一眼窗外的灯火阑珊，鲁伯特的食指轻轻在桌上点了点，沉思了片刻之后说道。
“两种可能，要么是华国人在为这次亚太网络信息安全峰会造势，要么是确有其事。”
“那一种可能性更大？”
“后者。”
克莱克理事长的眉毛轻轻抬了下。
“哦？”
知道这位理事长先生是在询问自己理论，鲁伯特轻声说道。
“理由很简单，这篇论文的通讯作者是陆教授。”
“就因为这个？”
克莱克理事长淡淡笑了笑，脸上凝重的表情虽然没有丝毫的改变，但语气却是有些耐人寻味了起来。
“……在前一种可能性客观存在的前提下，陆教授的署名并不能说明什么。他来自一个奉行集体主义的国家，为了华国的国家利益，他未必不会说一些违心的话。”
鲁伯特：“这种事情发生过吗？”
浑浊的瞳孔自始至终没有从平板上挪开，克莱克理事长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有……但以前没有，并不能代表以后。”
鲁伯特继续问道。
“那您觉得，这种可能性值得我们去赌吗？”
这一次，克莱克沉默了。
是的……
问题就在这里。
不管他们相不相信，都没有那个底气去赌这种可能性。
信息安全关乎到全球经济、军事、甚至是政治等等一切秩序的命脉，关乎到信息安全的问题，他们永远都只能考虑“最坏”的情况。
就在这时，鲁伯特兜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
看着已经起身的鲁伯特，克莱克理事长点了下头，示意他随意。
走到了一边去，鲁伯特从兜里摸出手机凑到耳边，按下了接通的按钮。
仍然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克莱克一直在观察这位秘书长脸上的表情，试图从他的表情变化上看出一些有趣的东西。
事实上，克莱克也确实看到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只见鲁伯特秘书长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终于，电话打完了。
将手机塞回兜里，重新回到桌前坐下的鲁伯特深深吸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比先前更深沉的凝重，以及一丝明显的担忧。
没有等克莱克开口询问，他便先一步说道。
“坏消息。”
“我想……我们可能不用在这里猜测那篇论文是不是华国人抛出的烟雾弹了。”
微微愣了一下，克莱克理事长的眉头轻轻皱起。
“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在信息工程领域的老朋友也就是我先前咨询过他产业界对于量子计算机技术看法的那个人……”顿了顿，鲁伯特继续说道，“就在刚才，他打了个电话给我。”
“星空科技打算在沪上地区新建一座超算中心，为他们在华东地区的虚拟现实网络提供运算力支撑。根据他们在官网上公布的消息，这座超算中心采用的处理器……”
咽了口唾沫，鲁伯特语气艰难地说道。
“好像正是量子计算技术。”
第1198章 星海一号
星空科技打算在沪上建一座量子超算中心，命名为“星海一号”，为整个华东地区的虚拟现实网络以及云计算业务提支持。
消息一出来，立刻在全网范围内引发了轰动。
虽然从千禧年后到现在，这二十多年的时间里隔一段时间量子计算机就重大突破一次，动不动就震惊这个吓坏那个，但一直都没有走出实验室过。
而这一次，不只是量子比特提高了一个数量级，更是直接从实验室走了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星海一号将成为华国首台商用化的量子计算机！
同时，也是世界首台！
【完蛋！现在金融系统的加密算法基本上都是rsa！在量子计算机面前大素数乘积的拆解简直和加减法一样容易，这样下去银行可以破产了！】
【是不是现在去借花呗以后就不用还了？在线等，挺急的！】
【不懂就别瞎说，咱们国家早就完成了量子加密算法对传统加密算法的替换，很快量子光纤普及开，无条件安全网络覆盖，到时候别说是量子计算机，外星人的计算机都没用！】
【也就是说，现在全世界最安全的银行在咱们这儿？】
【看你怎么理解这个问题，现在的量子加密算法对2000量子比特以下的量子计算机发动的网络攻击还是能够防御的。而且……这台量子计算机在咱们国家，你还担心啥？陆教授会黑你的银行卡吗？】
【只有我一个人关心量子计算机的云计算服务吗？万一被不法分子利用怎么办？】
【不知道，但我觉得有关部门应该会立法监管吧，比如个人申请只能调用多少运算力，境内境外企业又能调用多少之类的。】
各大媒体平台上，关于“星海一号”、“世界首台量子计算机”的词条，毫无悬念地被送上了热搜榜。虽然目前而言，绝大多数人的生活都离这项技术非常遥远，但这并不妨碍人们对未来的憧憬和遐想。
何况，这是世界第一台也是唯一一台，商用化的量子计算机！
继量子通讯之后，华国在量子计算机领域，再一次走在了世界的前面。
光是这一点，便足以让无数信息工程领域的科研人，无数关注着华国高科技领域发展的华夏儿女们，骄傲地挺起胸膛了。
不过与此相对的是，就在网上关于量子计算机的讨论愈发热烈的时候，各种各样的谣言也在鼎沸的热议声中不断滋生，并生根发芽。
尤其是关于量子计算机技术对金融行业的威胁，在不少自媒体和公众号的推波助澜下，被夸张地手法放大。
不少人甚至嚷嚷着要去银行把钱全取出来，还有的人鼓吹着反正密码很快就会失效，不如去银行办个大额贷款，趁着金融系统崩溃之前薅一把羊毛。
好在量子计算机技术推向市场之前，有关部门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在主流媒体的配合下对那些不经过大脑的谣言进行了辟谣，同时出台了规范信息技术安全的法律法规，在这些谣言形成气候之前，将它们扼杀在了萌芽中。
不只是如此，央视还专门安排了一期特别的科普节目，请到了密码学、信息工程学领域的大牛薛锦辉院士，为这台“星海一号”做了一期专访，并且在央视一套黄金时段播出。
央视演播室内。
坐在沙发上，看着坐在对面的薛院士，主持人微笑着开口说道。
“……非常感谢薛院士来到我们的演播室，我想替观众请问薛院士一个问题，524量子比特的超算对我们的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对于我们个人来说又意味着什么？或者换句话说……它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怎样的影响？”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听完了主持人的提问之后，薛院士笑了笑，语气和蔼地开口说道，“关于量子比特这种东西，没有专业知识的话，理解起来可能会比较困难。为了方便观众们理解，我尽量用通俗的语言来讲好了。”
主持人：“薛院士您请讲。”
点了下头，薛院士笑着开口说道：“一般来说，我们的计算机是用0和1来表示逻辑电路门的开闭，所以我们通常说传统计算机能够表示两个状态。我们用集成电路，将逻辑电路门不断叠加，理论上可以将云算力提升到2n次。这个n可以是个位数，也可以是一万亿，但不管它是多少，我们的运算力都是线性增加的。”
主持人认真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那量子计算机呢？”
“量子计算机就差别大多了，”薛院士笑着摆了下手，继续说道，“它的状态是2^n次方个，理论上一个量子逻辑电路门就可以表示2^n个状态！n等于50，它便是一千万亿！一千万亿是什么概念？咱们国家第一台千万亿级超算是天河一号，而且这还是在速度峰值情况下才能达到这个程度。只要量子比特大于50，它的运算力就能超越天河一号！”
这个说法其实是不准确的，毕竟超算涉及到的问题不只是硬件本身，还有包括架构、系统在内等等一系列问题，就好像并不是芯片的集成度越高，性能就一定越好一样。
如果只是刚刚达到50量子比特，这台量子计算机很可能只有在对某些经过优化的特定问题上，才能够超越天河一号。
但无论怎么说，有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量子计算机的运算力不是以线性的速度递增，而是随着量子比特的升高，呈现指数式的增长！
524量子比特是什么概念？
这可不是（524-50）倍那么简单的东西，而是2^（524-50）倍！
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整个超算中心的架构、系统等等一系列客观条件稳定发挥，即便跳出了特定问题的框架，凭借这台量子计算机横扫整个超算榜单也是没有任何问题！
听完了薛院士的描述之后，主持人的脸上浮现了震撼的表情。
量子比特只要达到50就能超越天河一号。
照着这个算法递推下去，一台524量子比特的量子计算机，得相当于多少台天河一号？
2^（524-50）台？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不过，采访还在继续。
尤其是最关键的一部分问题，薛院士还没有做出回答。
“……那请问您，”咽了口唾沫，主持人平复了一下心中的震撼，继续问道，“您是如何看待关于网上流传的，量子计算机可能让我们的银行卡密码不再安全这些传闻……”
听到这句话，薛院士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陆院士是我见过的学者中最有天赋的一位，同时也是最有社会责任感的之一，虽然很多时候，他在学术领域的看法和行为可能稍微前卫了一点，但关于这一点请你务必相信他。”
主持人认真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
“我当然相信我们的陆院士，我相信坐在电视机前的绝大多数人肯定和我一样，一定也是相信他的。”
薛院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早在量子计算机的研究刚刚有点进展的时候，陆院士便预感到这项技术可能对信息行业造成的冲击。所以在将这项技术拿出来之前，他又是搞量子加密算法，又是搞无条件安全的量子光缆，为的就是应对这背后的风险。”
说到这里，老人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赞许的笑容。
“现在，所有的工作终于完成，在掌握了这一系列的应对手段之后，我们总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将这项技术摆到台面上，让它为我们的社会带来正面的影响。”
“所以，关于你问的那个问题，我能告诉你，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在你们考虑到这背后可能存在风险的时候，我们早就已经将解决的方法都准备好了！”
主持人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量子加密算法……是陆院士写的？”
薛院士哈哈笑了笑说道。
“那不然呢？除了陆院士之外，你觉得还有谁有这个本事？”
前段时间这件事情还是国家机密，知道的人一只手都可以数的出来。
但现在，关于量子计算机技术的事情已经和盘托出，量子加密算法和量子通讯技术的事情都被摆在了台面上，原先的机密自然也是随之解密了。
将这个秘密说出来的薛院士，感觉浑身一阵说不出的痛快。这个秘密他在心里已经憋了太久，这会儿总算是可以全部吐出来了。
看着脸上写满惊讶的主持人，他笑着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用感慨的语气继续说道。
“量子计算机技术的突破，必定会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这个过程是在潜移默化中到来的，也许我们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甚至根本感觉不到其中的变化……然而并不是所有时候，时代都会按照我们的节奏放慢脚步，给我们适应改变的时间。”
“这其中肯定会带来混乱，也会让不安的情绪蔓延，技术变革的阵痛会影响到很多人，甚至包括我自己……”
说到这里，薛院士停顿了片刻。
看着镜头，他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认真和郑重。
“……但我们会尽一切努力，让混乱在短时间内结束，并将它的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而这也正是我们这些学者，除了学术本身之外，对于这个社会应有的责任。”
第1199章 加密货币的末日
因为已经提前完成了机密算法更新换代的缘故，商用量子计算机技术问世的消息，并没有给华国的通讯安全和秩序带来任何的影响。
除了最初因为恐慌而导致的小幅度混乱，以及一些不明真相的老头老太太去银行折腾了一圈之外，基本上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不过，相比起华国这边的风景独好，其他国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p2p foundation论坛。
在这个全球最知名的区块链社区上，精通密码学的极客们，还有那些不明真相的小白们，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沉寂多年的账号忽然浮出了水面，参与到了讨论中。
【标题：密码学的末日。】
【比特币只是我对金融去中心化的一次尝试，在过去是十五年中它是成功的，但现在它已经不再安全。】
【或许我们只能依靠新的工具和新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至于现在……】
【见好就收吧。】
这篇帖子出来之后。
整个论坛都诡异地沉默了几秒钟。
然后紧接着，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整个论坛就像是被扔进了一颗炸弹一样，瞬间炸了锅！
若这个帖子是其他人发的倒没什么，别说是引起什么反响，说不准还会引来两三句嘲讽。
然而问题是，这个账号显然不那么的一般。
它的主人，赫然正是那个闻名世界的数学家与密码学家、发明比特币的男人
中本聪！
……
几乎是同一时间，芝加哥商品交易所集团的某件办公室里，一位约莫五十来岁的犹太裔面孔的男人放下了了手中的报纸，看向站在办公桌对面的白人助理开口说道。
“比特币已经不那么的安全了。”
他的名字叫巴鲁赫，作为芝加哥商品交易所集团的职业经理人，负责为芝商所集团的重要客户管理信投基金，手上经手的资金超过五百亿美元。
在看到《华尔街日报》对于量子计算机的第一手报道之后，他根据此前对量子计算机技术的了解立刻做出了判断，比特币的价格必然已经撑不住了。
于是，他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去思考，便开口下令说道。
“准备卖空吧。”
听到巴鲁赫的吩咐，那位白人助理点了下头，认真问道。
“按照什么原则操作？”
巴鲁赫想了想，开口说道。
“照着100美元这条线打就行了。”
……
作为量子计算机技术的“受害者”，最先受到冲击的便是比特币的玩家们。
最早推出比特币期货品种、且对比特币做空金融工具已经完善的芝加哥期权交易所，不到一天的时间已经对比特币挂出了上百亿美元的空单。
所谓的卖空操作，便是指当投资者或一群人相信比特币的市场价格在未来会下跌时，借入比特币并以当前的价格卖出，再在未来以某个价格接回偿还。
如果判断正确，就能够获利，反之则会遭受损失。
全球比特币总市值只有一千多亿美元而已，上百亿美元的空单几乎已经相当于总市值的百分之十，考虑到那些因为下跌而跟风卖出的账户，其结果可想而知。
其实说白了，包括比特币在内，几乎所有加密货币的本质都是一堆由复杂算法所生成的“特解”。
就好像某个方程组的特解一样，每一个特解都能解开方程，并且每个特解都是唯一的。
如果以钞票来比喻的话，比特币就是钞票的冠字号码，当你知道了某张钞票上的冠字号码，你就拥有了这张钞票。
而挖矿的过程，就是通过庞大的计算量，不断地去寻求这个方程组的特解。
这种基于密码学设计的货币，虽然因为去中心化的缘故，有着可以规避监管的隐蔽性优势。
但相对的，这种没有任何信用主体作为担保的虚拟资产，在面对量子计算机这种专克各种密码的大杀器面前，就像是一张被扔进了碎纸机的草稿纸一样，根本不堪一击。
显然，看穿了这一点的不只是职业信托经理巴鲁赫先生。
几乎就在他的公司开始卖空比特币的时候，十数家投行、金融公司也迅速杀入到了这片战场。
随着成交量的不断放大，海量的卖单放出，成交价不断下跌，不到半天的功夫就从上万美元的山顶，一路下跌击穿了一百美元的地板上，从整个千亿市值的盘子中卷走了数以百计的美元。
显然，不管是巴鲁赫，还是那些一拥而上的投资客们，都明显低估了量子计算机对比特币造成的冲击。
看到最后屏幕上一路下滑的成交价格，巴鲁赫有些不满足地砸了咂嘴。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反应已经够快了，结果没想到动作还是慢了一点，到后面杀进来的同行越来越多，出货越来越困难，他管理的信托基金只赚了不到十亿美元整个比特币市场便崩盘的一塌糊涂。
面对着如同瀑布一般下落的k线图，他开口说道。
“10美元下方把卖空单给填上吧。”
“不再等等吗？”一脸兴奋地看着那海量的空单，坐在电脑前的助理回头看向巴鲁赫问道，“我感觉再等等，我们甚至能从1美元下方将融到的比特币捡回来。”
“见好就收，”巴鲁赫冷静地说道，“我们赌的是预期，不是赌陆教授真的会用量子计算机去印钞票。”
“好吧，也许您是对的。”
老老实实地按照经理的吩咐，那位助理在10美元的下方挂出了买单，开始接回他们先前站在山顶上抛出的筹码。
只是动了动手指的功夫，他们便从全世界无数9菜们的手中，洗劫了将近十亿美元的财富，这简直比美联储的印钞机还快。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种机会恐怕一辈子也难碰到一次就是了。
收割结束。
看着沉淀在帐户内的资金，坐在办公桌前的助理，脸上露出了感慨的表情。
摆在他面前的是他一辈子赚不到的钱，要是能再多看一会儿就好了。
不过，这么多资金沉淀在帐户里，每一分钟都在损失看不见的成本。
回头看了自己的老板，助理开口问道。
“回笼的资金呢？该如何处理？”
听到属下的请示，巴鲁赫沉吟了片刻之后，吩咐说道。
“买入债券吧。”
助理：“全部？”
巴鲁赫：“全部。”
债券算是比较好的避险品种，在经济形势不景气，尤其是面临系统性金融风险的时候，不管是各种信托基金还是其它各国央行，都会将买入美债作为对冲风险的备选操作。
虽然仅仅是一种预感，但多年从事信托基金经理的从业经验，让巴鲁赫练就了一副比猎犬还要敏锐的职业嗅觉。
而现在，他的职业嗅觉正告诉他，表面平静的金融市场背后，正滚动着一股可能比他想象中还要可怕的暗流。
这股暗流正被情绪驱动着，躁动不安地撕咬这一切。
发生在比特币市场上的一幕，仅仅只是这股汹涌暗流之下的一抹缩影罢了……
巴鲁赫从兜里摸出了一支烟，准备走去窗边给自己点上。
然而就在这时，兜里的电话却是响了起来，以至于他不得不将烟放了回去，拿出手机。
凑到耳边按下了接通按钮，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他眉飞色舞地说道。
“克莱门特？怎么突然想到和我打电话了，我的老朋友。”
“你还有心情笑？上帝……”
电话那头的声音充满了焦急与不可置信，然而正处在得意劲头上的巴鲁赫并没有注意到这些老朋友语气中的那一抹不寻常，只当作是他刚刚做了比亏本的买卖，哈哈笑着安慰道。
“你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巴鲁赫正准备细细讲述自己是如何凭借着远见卓识和英勇果敢这两样伟人才具有的品质，在比特币市场上大杀四方的时候，他的老朋友却是打断了他的话。
“是的，你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建议你去看看道琼斯指数！该死，我的天那！找你商量，这事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电话嘟的一声挂断了。
巴鲁赫皱了皱眉头，将手机挪开了半寸，看着屏幕上已经断开的通话，心头渐渐涌起的一丝不安，并且这一丝不安正侵蚀着他心中一切正面的情绪。
想到自己老朋友那焦急的语气，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敢有任何犹豫，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巴鲁赫迅速地打开了操盘软件，登录了自己的管理帐号。
然而就在视线与屏幕对上的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楞住了，搁在桌上的杯子咣当一声便被他碰到了地上。
听到了老板那边传来的响动，助理连忙站起身来向他看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boss。”
没有任何的回应。
只见他那位坐在电脑桌前的老板，就像是中了石化术一样，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看着那万里江山一片红的景象，巴鲁赫的老脸一瞬间涨红，随后血色慢慢褪去，最终变成了水泥墙似的苍白……
完了……
已经晚了……
一切全完蛋了。
就在他们在比特币市场上大杀四方的时候，一场金融海啸席卷了整个纳斯达克板块，带动道琼斯指数出现了盘中8个点的下跌，上万亿的市值凭空蒸发。
而他管理的账户……
他刚才赚到的那点钱，恐怕还不够填上他刚刚亏损掉的一个零头。
眼前忽然有些恍惚，巴鲁赫准备站起身来，然而扶着扶手的手，忽然之间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失重似的悬空了起来。
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他充血的眼睛顿时一黑。
就在他的意识正要坠入黑暗之前，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空洞的呼喊。
“老板晕倒了快叫救护车！”
“你把他胸口压着，我来给他做人工呼吸！”
“……”
再然后，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第1200章 逃不掉的真香
晕倒的何止是巴鲁赫。
整整一天的时间，曼哈顿岛的心脏病发病率上升了快十个百分点。
那一片愁云惨淡的证券市场就如同人们对北美经济悲观的预期一样，如瀑布般跌穿了最后的心理防线。
由此引发的连锁效应很快席卷了全球金融市场，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从太平洋一路推过大西洋，再从股市传导至期货市场……
一旦现有的密码体系失效意味着什么？
这可不仅仅是密码被盗风险、银行挤兑那么简单。
而是意味着一切金融产品，都将因为rsa等等一系列算法的失效而失去担保。
最先受到冲击的是比特币这些数字加密货币，原本开放了比特币支付渠道的网商平台，纷纷关闭了对比特币钱包的接口，不再支持数字货币付账，力图撇清关系。
而紧随其后的崩盘的，便是一系列的金融衍生产品。
现有的加密规则一旦被确认不可靠，对于以信用为基础的金融市场造成的冲击，丝毫不逊色于量子计算机对比特币的打击。
在股市与债市双杀的背景下，整个华尔街都是一片愁云惨淡。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整天炒作太平洋对岸的威胁是他们、将自己国内的矛盾转移到那边的也是他们，将网络安全问题甩锅给华国网络战部队的还是他们。
虽然华国并没有动手，且无异于主动挑起一场没有好处的信息战，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一次他们真的具备了打赢这场战争的能力。
恐慌情绪之下的混乱，不过是预期的兑现。
而这，也算是自食恶果了……
与此同时，第二十届亚太网络信息安全峰会现场，从台上往台下望去，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超过20多个国家派来的代表，还有来自数十家非营利性国际组织和机构，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等待着会议开始。
虽然美方和上次一样缺席了会议，但会议桌上仍然留出了他们的席位，甚至还放上了两瓶矿泉水。
站在台前，来自华国工信部的杨副部长发表了关于“共创互联网信息安全”以及“量子加密算法与量子通信”的讲话。
虽然就在短短的两天前，绝大多数与会者脸上都是漫不经心的表情，但在经历了昨天由美国引发的金融动荡之后，几乎所有人都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聚精会神地听着这位杨副部长说的每一个字，深怕错过每一处细节。
演讲持续了整整十五分钟，终于到了提问环节。
杨副部长止住话头，环视了阶梯会议室一圈，然后便将提问的机会交给了全场的与会者。
很快，十数只手齐刷刷地举了起来。
他在前排随便挑了一位提问者，向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站起来提问了。
“请问杨先生，量子加密算法是否意味着我们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量子计算机带来的安全隐患？”
起身提问的是国际信息系统安全认证联盟的理事长克莱克，早在刚刚到达沪上的时候，他就在评估量子计算机可能对现有通讯规则以及金融秩序造成的风险了。
更改加密算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于任何国家和组织都是如此。
如果一定要改的话，他至少得搞清楚，这套算法能支撑多久。
“很遗憾，量子加密算法并不能永久的解决这个问题，本质上它仍然属于计算密码，并非是无条件安全，如果是2000量子比特以上的量子计算机，也许只需要一天的时间便足以破解其密码。”
看着满脸慎重的克莱克理事长，杨副部长继续说道。
“想要真正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我们需要的最终还是无条件安全的通信手段。事实上我们正在推进的量子海底光缆项目，正是为此而准备的。”
“至于量子加密算法，它真正的意义也不是一劳永逸地解决什么问题，而是帮我们渡过技术变革带来的混乱期，争取时间。”
听到这个答复，克莱克理事长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坐了回去。
紧接着，来自英国的代表站起身来，用带着怀疑的口吻说道。
“为什么不加强对量子计算机的监管？至少是对它的使用范围加以限制。贵国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突然公开这样的消息可能对现有互联网以及金融秩序造成的冲击。当然，我绝对没有在揣测华国是有意造成如今全球金融市场动荡的局面，只是我想大家都会有这样的疑问……你们难道没有考虑过会变成这样？”
虽然嘴上说着绝对没有，但这位英国代表就差没有将不信任这个单词写在脸上了。
而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会议室里也渐渐传开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昨天的金融动荡可不只是发生在北美，几乎全球都受到了冲击，这其中甚至也包括华国自己。只不过相对而言，华国受到的冲击大概是最小的，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毕竟，a股一直都趴在那里，本来也没怎么起来过……
面对英国代表的提问，以及全场与会者询问的视线，杨副部长淡淡地笑了笑，看着他说道。
“考虑过，但我们有没有提醒过你们？”
这句话是对英国代表说的，同时也是对全场的与会者说的。
在听到了这句话的瞬间，英国代表脸上的表情明显凝固了，随即浮现了一丝尴尬的表情。其他与会者的脸上也纷纷浮现了不好意思的表情，从站在台上的那杨副部长的脸上挪开了视线。
好像……
还真提醒过。
只不过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太当回事儿。
毕竟谁也没想到，一切来的是如此的突然，原本半死不活的量子计算机技术居然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完成了关键技术的突破，并且在运算力上直接一步到胃了。
524量子比特……
这特么就是把上没上榜单的超算都加起来串成一个串，都得被它踩到泥土里去。要是早知道有这么牛逼的技术，他们怎么可能不拼了命地给加密算法做更新换代。
“至于你的前一个问题，”停顿了片刻，杨副部长淡淡笑了笑说道，“理论上在我们国家这确实可以做到，事实上我们也正在做，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听到这句话，那位英国代表感觉肩上的压力卸去了大半，总算是松了口气。
还好，这位杨副部长算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我们衷心感谢贵方在这一问题上做出的努力……同时我们也期待贵方能够肩负更多的责任。当然，我们也会配合……”
留下了两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之后，他快速地坐了回去。
紧接着，起身的是日国代表。
刚刚站起来，他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贵国会考虑将这项技术出口吗？或者以任何合作的形式，允许量子计算机以自由的形式进入市场……”
就在他问出这个问题的瞬间，现场几乎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包括先前刚刚坐下的英国代表，差点没一个膝跳反射重新站起来。
面对全场热切的视线，杨副部长脸上表情没有太多的变化，语气如常地回答道。
“暂时不会，不过我们并不限制量子计算机对离岸机构和企业提供非军事用途的计算服务，比如通过卫星，或者海底光缆的专线进行对接。如果贵国感兴趣的话，我方的企业一定很乐意与贵方企业商谈具体的合作事宜。”
听到这句话，日国代表脸上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
离岸服务器提供的计算服务……
如果只是一般的工厂或者中小型企业倒还好，然而对于佳能、三菱、丰田这些关系到国民经济命脉的大型企业、以及一些涉及到敏感研究的实验室来说，他们怎么可能放心地将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接入到一台位于境外的计算机上。
敏锐地看穿了日国代表脸上的表情变化，杨副部长也没有把话说死，笑了笑说道。
“……当然，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在我们完成国内信息产业改革之后，也许华国的半导体企业会考虑自身的发展需要，开拓开外市场。当然，这是纯粹的市场行为，我们不会加以干涉，甚至是鼓励它们这么做的！”
听到这句话，会议室里的不少人，都费了好大功夫才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
纯粹的市场行为？
呵呵。
骗鬼呢！
然而，即便是心中清楚这一点，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落后就要挨打，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就像现在的可控核聚变一样，一块小小的堆芯让不知道多少穷凶恶极的强盗变成了舔狗。
就连向来趾高气昂的美国佬都不得不在某些问题上做出妥协，尤其是面对星空科技的专利流.氓行为更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在自家高科技企业的头顶疯狂输出，最后再问一句东亚电力的快递能不能快一点，洛杉矶的聚变堆已经等了太久……
日国的代表刚刚坐下，还没等下一位代表起身发言，旁边会议室后面的门忽然推开了。
阶梯会议室内的与会者们纷纷回过头去，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根本不用猜进来的人是谁。
整个会议室只剩两个空位子和两瓶没拆封的矿泉水。
看着走进场内，一脸阴沉地在会议桌前坐下的美方代表，杨副部长微微愣了下，脸上随即浮现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不是说好了不来的吗？
咋这么快就真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