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办公室中的神秘访客
当艾鲁被蓝色的光网罩住的时候，他本能的开始挣扎，却发现越挣扎光网缩得越紧，到最后将他整个人包覆住，让他无法动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接下来他被拖行在地面上，进入黑暗的机棚里，依稀看见一架巨形怪异的飞行器。蓝色光网显然是由某种纤维织成，正制造出特殊频率的能量场，除了困住艾鲁外，也使他失去了大半的力气，以及无法使用特侦组配备给他的所有装备，包括微型的耳麦也失去了功能。飞行器内的卷扬机正在将他快速地拖入机腹内，他勉力地抬起头，就着机舱内幽微的光线，看见数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小林江，以及一位不应该出现在现实场景里的人物，一位即使如他从小生长在苏联也耳熟能详的英雄。卷扬机将他卷入机舱地板，那位漫画里的英雄人物走近前来俯看了他一会儿，冲他咧嘴一笑，等他退开后，小林江美丽稚气但冰冷无情的脸映入艾鲁的眼帘。迥异于刚才在废墟中对他嫣然一笑的林江，这个林江在看他时候不但表情冷漠，甚且带着点憎恨和嫌恶。小林江无动于衷地看着倒在机舱地板上的艾鲁片刻，在身后英雄人物的催促下，将小手放在艾鲁的额头上，艾鲁很快地昏“睡”了过去。不对！鬼是不睡觉的！所以正确地说，艾鲁并不是昏睡过去，而是像被困在自己的梦里，“醒”不过来。又好像进入自己“记忆”的圈，在一个一个记忆片段之间流转，找不到出口。
艾鲁回到了在医学院读书的年代，一个人踽踽独行在灰扑扑的长廊之间。经过的学生每个年纪都明显比艾鲁大个四五岁，使得他瘦长的身形看起来更加的单薄。走廊上不时有笑语传来，也有情侣忘情地在角落拥吻，更有一群男学生像长不大的孩子似地在走廊上追逐嬉闹。可是这一切仿佛和独行着的艾鲁完全无关，他只是拉紧大衣的领口，无动于中的走过所有这一切喧闹，仿佛他和别人是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艾鲁！艾鲁！”
忽然有人在走道的另一头叫他的名字，他茫然地转过身去，发现叫他的人是学校的党高官。他的心跳一瞬间加快，血液也好像凝固在脑部。书记面无表情地朝艾鲁招手示意他过来，接着就径自进入自己的办公室。
艾鲁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办公室门口，门是虚掩着的，艾鲁心里犹豫着该不该敲门，门却于此时被大力推开，书记一张坑坑疤疤的脸映入眼帘。书记似乎为艾鲁拖拖拉拉的动作感到生气，身体稍微侧转让出多一点的空间后，
“叫你进来，你站在外面干嘛呢？”
艾鲁畏缩地进入办公室后，党高官还伸头到门外，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在附近后，才把门关上并反锁。听到门锁喀哒一声，艾鲁的心也往下一沉。
室内窗帘是拉上的，没有开灯，且烟雾缭绕，充满了刺鼻的烟草味。等艾鲁的眼睛适应了室内的昏暗，才看清办公室里唯二比较宽敞的椅子上，已坐着一个块头很大的人，满头银发在室内昏暗的光线中依然熠熠生辉，宽额，浓眉、大鼻，却配上一副极薄的嘴唇，显得格外不相称。叫人印象深刻的还有圆形眼镜背后似乎能洞悉你任何心事的锐利眼睛。看到艾鲁进来，这位神秘的客人将叼着的雪茄放在烟灰缸上，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绕过矮几，朝艾鲁走来。
第5章 她就是耶稣宝血
童灵和刘宽同时大叫“小心”，且向少女扑去，想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令他们觉得奇怪的是，这不是一般的救火拯溺，见义勇为那种单纯的情感而已，而是在他们的内心有一种想要保护这位女孩的**油然而生，不知从何而来，不知为何缘由。
然而，就在老太太按下按钮，炸药引爆，火光四射，炸药的破坏力开始向外扩张，童灵和刘宽同时想以身体覆盖少女的时候，少女却以极优美且快速的动作闪过他俩，来到爆炸火球的前缘。童灵的惊呼还没出口，少女已张开双臂，瞪视着那团火球。原本向外扩张的火球在少女的注视下，竟然反向地往里收缩，待火球收缩到差不多一人高、也就是一开始爆炸时的规模，少女轻叱一声，张开的双手向前一振，火球迅速地往机尾撞去，把机尾炸出一个大洞，水平和垂直尾翼也被炸飞。飞机的机身不能保持平衡，机头开始朝下，而且颠得厉害。
少女在引导火球的扩张方向之后，似乎用尽了力气，往后便倒。幸好童灵、刘宽反应快，又都有武术的底子，在机身如此剧烈摇晃的情况下，还是接住了少女。少女脸色苍白，额头上都是汗，细声地说，“我只能做到这样。”
“你救了我们一命啊！”童灵说。
少女微笑，“你们应该不用我救。”
这时艾鲁跑了过来，“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
“你不在前头开飞机，跑来这里干啥？”刘宽问。
此时艾鲁看见被炸断的机尾，恍然大悟，“难怪我控制不了飞机，原来尾巴掉了。”
“天才机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宽又问。
“跳机！”艾鲁斩钉截铁说。
“啊？”
“你现在能动吗？”艾鲁温柔地问少女。”
“能！我刚才只是有点晕，休息一下就没事。”
艾鲁点了点头，伸手拉起少女，“大家跟我去机尾。快！时间不多了。”
他们到了机尾往外一看，飞机现在的高度已离地面不远，幸运的是，下面是一片沼泽地。
“幸好下面都是水。”刘宽说。
“在这种速度下，也好不到哪里去。”艾鲁说。同时他拉住最近一张座椅的安全带，探头往下看，
“我说跳，大家一起往外跳。”
还没等大家说好，艾鲁就说，“跳！”
他拉着少女当先往外跳，童灵早有准备，跟着跳，只有刘宽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跟着跳时，飞机的机头已经着地，机身顿了一下，刘宽差点又一头撞进机身里，或被带进飞机底下。刘宽一路像打水漂一样撞击水面，痛得他哇哇大叫，好不容易沉到水底，他检视他的化身，已经多骨折和内出血，不堪再用。刘宽只好收起化身，以鬼的本体浮出水面。
鬼是可以浮在水面上的，但和在地面上的情形一样，受到地气和水面气场的影响，鬼无法在水面和地面行走，必须平移，也就是“飘”。
刘宽浮到水面上后，看到童灵和艾鲁也都除掉了化身，显然都摔得和他一样惨，因此他把骂艾鲁的话又吞了回去。但是刘宽左看右看，除了飞机上侥幸没有被斗篷客杀灭的新鬼，还在飞机残骸附近茫茫然晃荡，就是没有看到少女的踪影，心里不禁着急起来。他急有人比他更着急。鬼没入水中，不像人潜水，还要深吸一口气，然后得“用力”游进水中。鬼想没入就没入，要多深就多深。只是太深的地方太幽暗，太寂寥，鬼也不喜欢去。不要忘了，鬼是对“阳世记忆的留恋”，鬼没事潜到深海里去干嘛，和那里的怪鱼和微生物有什么交集吗？至于鬼怕阳光或鬼不在白天活动，这又是另一个误区，咱有机会再聊，这里不再浪费篇幅。
艾鲁在水里沉沉没没了好几次，都找不到少女的身影，心里焦急万分，不禁在露出水面时高喊“玛利亚”的名字。在他连叫两声后，少女忽然从一棵生长在水中的树后“走”了出来。她在水面上行走，一直来到艾鲁的面前，把艾鲁三个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为什么一直叫我‘玛利亚’？”少女问。
“你不叫玛利亚？”
少女摇了摇头。
“我叫林江。”
“什么？”
艾鲁听到少女自称“临江”，整个脸煞白，身子摇摇欲坠。
童灵和刘宽忙问，
“怎么了？”
艾鲁只是摇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直升飞机螺旋桨叶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少女抬头，脸现惊惶，
“你们的朋友来了，我不能被他看到。”
说完，少女撒开长腿，往沼泽树林深处跑去，其在水面上奔跑的姿势和年轻母鹿一样优美。
艾鲁竟像看得痴了，完全忘了追赶。刘宽问童灵，
“要追不？”
童灵摇手，
“这事疑点重重，不容易搞清楚状况。既然她现在不愿意曝光，我们就暂时不要暴露她。先会会我们的美国联络人琼斯上校，看看他有什么说法。”
刘宽一想，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先按兵不动，等查明了真相再说。继之又想，
“这活人在水面上行走还真没见过，以前只听说达摩一苇渡江，还有根杖是吧。这什么都没有，就拿脚在水上走，我怎么好像在什么书上看过，一时想不起来。”
三人在等琼斯上校的直升机来接的空档，不免聊起这趟行程一路上所遇到的怪事。
“‘圣经’。”艾鲁回答。
“你是说讲一个人死了又活过来，后来升天的故事是吧？”
“‘圣经’不是故事书，他分好几个部分，有的是犹太教的圣书，有的是基督教的圣书，有部分内容甚至也写在***教的圣书里。”
“是这样啊！”
“你刚才说的那个死了又复活的叫耶稣，‘圣经’里就记载了一个他能在水面上行走的神迹，如果我没记错，那是有典籍以来，白纸黑字写能够在水上行走的第一个异能者，也是唯一的一个，其他都是魔术，骗人的把戏。”
“照你这么说，”刘宽的声音必须越来越大，因为来接他们的直升机已经飞临他们头上。“刚才那少女和耶稣也有关系？”
“她就是‘耶稣宝血’。”艾鲁说。
第27章 生物资讯研究室
那位高大的客人先向艾鲁伸出手来，
“你叫艾鲁是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别紧张，我们听过许多你的先进事迹，今天是来找你聊聊。对了，差点忘了介绍自己，我是瓦西列夫。”
“你是……”艾鲁伸出的手有些颤抖。
瓦西列夫有一双大而厚的手，相较之下，艾鲁的手好像被整个儿包在他的手里。
“是的，我是瓦西列夫医生。”
“你是‘生物资讯研究室’的那位瓦西列夫！”艾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年轻人，注意你说话的礼貌。”校党高官说。
“没关系的，”瓦西列夫松开艾鲁的手，笑着说。“不做作是年轻人的特权。”
瓦西列夫搓着他的大手，“来，坐坐，坐下来才好聊，站着多别扭。”说完领先走回自己刚才坐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那把椅子发出吱嘎的呻吟声。
他坐下后看艾鲁还站着，就朝艾鲁招手，
“坐啊！站在那里干嘛呢？”
“人家叫你坐你就坐。”学校书记说，说完径自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
艾鲁依言走到另一把椅子前，小心地坐下，只敢坐椅子的前沿。
“艾鲁，我和研究室的同仁拜读过你的每一篇论文，我们对其中的创意感到非常有兴趣。”瓦西列夫开门见山地说。
“那些都只是假说，还需要实验证明。”艾鲁低头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声音低如蚊蚋。
“话是不错。”瓦西列夫看了看学校书记，后者耸耸肩。“但如果能够证明你的论点是对的，那将是超心理学界的一次大进。”
“还需要实验证明。”艾鲁固执地说。
瓦西列夫哈哈大笑，又看了看学校书记一眼，后者只是撇撇嘴，似乎见怪不怪。
“好极了，我就是喜欢你那股较真的劲儿。好！我们就来做实验。”
”不可能！”艾鲁说。
“为什么不可能？”瓦西列夫问。
“因为这需要经费和设备，学校里没法开设这种项目。”
“我没说要在学校做啊。”瓦西列夫笑着说。
“您的意思是”
“请你到我们哪儿做这些实验如何？”
“太好了！”艾鲁兴奋得眼睛睁好大，突然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可是这需要上级批准。”
“我就是上级。”瓦西列夫呵呵笑。
“真的吗？”艾鲁拿眼偷偷看了看学校书记。
学校书记站起来，弯腰在一份文件上签完字，招手叫艾鲁过来。等到艾鲁走过来站定，他才把手里的文件交给他，
“艾鲁同志，这是你的派令，自即日起生效，请你立即向上面所说的单位报到。”
艾鲁低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单位的名称，“生物资讯研究室”，不禁高兴得跳了起来，张开双臂就给学校书记一个大大的拥抱。很快地自己也觉不妥，又赶紧松开。学校书记倒没说什么，只是整理一下艾鲁歪七扭八的衣领，
“好好干，为国家和党做出一番事业。”
“是！谢谢书记同志。”
“去吧！要服从瓦西列夫同志的领导。”书记又把艾鲁的衬衫塞进裤腰带里。
“好了，以后有机会还来学校走走，说不定回来给学弟学妹上两堂课。”瓦西列夫拍了拍艾鲁瘦弱的肩膀。“走，带我去你宿舍瞧瞧，我很好奇，现在的男生宿舍都长什么样子。”
第28章 实验一号——厄娃
就像坐上游乐场秘境探险的轨道船，不过才转了个弯，艾鲁又进入了下一段记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群军队领导站在一个经过改装的碉堡里，艾鲁、瓦西列夫与一位党的高官站在众人的最前面，此时的艾鲁已经长成为二十多岁的青年，在下巴处蓄了一撮山羊胡。党的高官正用望远镜观察着大约五百公尺远的另一座碉堡。
“瓦西列夫同志，今天最好有些实际的成果出来。你们每年花人民将近四千万卢布(一九九零年相当于人民币一个亿)，这么多的钱，已经可以替国家造一艘核动力巡洋舰了。”
“可是核动力巡洋舰动见观瞻，我们的秘密武器就算摆在你身边，你也未必能够发现。诺莫夫同志。”
“最好是这样。”被称为诺莫夫的党高官说。
“一定会叫你大开眼界的。”旁边的艾鲁自言自语，但碉堡内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诺莫夫脸色更加难看，但没有再多说什么。
过没几分钟，一辆只有在后车门两边留有带铁栏杆气窗的厢式车疾驰进入两个碉堡之间的空地。车子急刹停住后，从前座跳下来两个穿着白色医院制服的壮汉，迅速地跑到车后将后车门打开，他们并没有等车内的乘客下车，而是跑到车头前离车子远远的。
碉堡内的军方将领个个看得一头雾水、面面相觑，不知道艾鲁他们到底玩的什么把戏。
“谁能告诉我这出闹剧是怎么回事？”诺莫夫大表不满。
“实验一号的心理状态有些不稳，再给她点时间，她马上会给大家看到她真正的实力。”瓦西列夫一边解释，一边拿起临时架设的麦克风，
“厄娃，你现在可以出来了。”
“厄娃？”诺莫夫大惑不解。
“圣经中第一个女人，希伯来语正确的发音是‘厄娃’。”艾鲁像在大学讲堂上讲课。
“都是些迷信。”诺莫夫没好气地说。
“嘘嘘，她出来了。”瓦西列夫用手捂住麦克风说。
从黑暗的车厢中走下来一位大概有五、六岁年纪的小女孩，不知道是谁给她扎的麻花辫都已经松脱开花了。女孩五官平凡，脸上长着雀斑，唯一突出的是她的眼睛，像绿碧玺一样流晖慑人。她手里“拖”着个洋娃娃。她没有将它抱在怀里，而是提溜在一只手上，她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放在唇边，好像随时会把手指放进嘴里。她站在那里说不出来的哪里怪，完全没有同龄孩子该有的精神，反而带点老成的疲倦感。
“你们把这么多高级将领叫过来，就为了看一个六岁的普通女孩？”诺莫夫严厉地质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她的威力了。”艾鲁仍然一副活在自己世界的感觉，完全不管他人怎么想。
“稍安毋躁，诺莫夫同志，我马上通知开始展示。”瓦西列夫忙着打圆场。
他再度拿起麦克风，
“厄娃，我知道你在为没吃到冰激淋生气。好不好，你现在为我们展示一下让碉堡燃烧起来。完事以后，我叫艾鲁叔叔带你去吃，想吃多少有多少。”
“骗子！”厄娃突然高声尖叫，声音倒有穿墙透壁的能力，刺得碉堡里每一个人都捂住耳朵。
诺莫夫一脸惊诧，仍故作镇定。
“就这样？所谓的特异功能就是这样而已？”
就在这时，碉堡内的温度陡然升高，许多将军都觉得身体不适，喘不过气，有的甚至急着打开领口的第一颗扣子。
“厄娃，”瓦西列夫松开领口，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对麦克风说，
“厄娃，快收功。我已经答应你了，一定有冰激淋。”
“让我来说。”艾鲁一把把麦克风给抢了过去。
“厄娃。”
“艾鲁叔叔，你也在吗？”
“是的。”
碉堡内的温度陡降，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有的人慌不迭地拉开领口用手掌朝里面扇风，有的则掏出手帕不停擦汗。
诺莫夫怀疑地问，
“这是厄娃造成的吗？”
“是的，这只是刚开始，她还没施展全力呢！”艾鲁仿佛是自己造成这一切般洋洋得意。完全没有注意到诺莫夫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但这却逃不过瓦西列夫的一双老眼。
“厄娃，你乖不乖？要听叔叔的话才乖喔。”
“好，我听你的话，我很乖。”厄娃说。
“好极了，厄娃最听艾鲁叔叔的话了。”
艾鲁还没说完，厄娃就忙着点头。
“厄娃，你现在转过身去。看到那边的碉堡了吗？哪里面一个人都没有，所以你不用担心会伤害到任何人。我要你集中精神，让里面的东西烧起来。”
“很烫很烫的吗？”
“非常烫的那种！”
“好！”厄娃很干脆就答应了。她转过身去，开始对标靶集中注意力。很快地装设在标靶上的感测器的读数就传到这边的碉堡。警报器狂鸣，指针躁动，温度计更以诡异的速度飙高。就在所有人惊吓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一切又恢复平静，温度计也急剧降至正常的范围。
“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诺莫夫着急地问。
“我也不知道。艾鲁，怎么回事？”瓦西列夫转头问艾鲁。
“厄娃，怎么了？”
厄娃转身过来，表情楚楚可怜，撒娇地说。
“艾鲁叔叔！”
“怎么了？”艾鲁也柔声说。
“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再表演让东西烧起来了。”
“呃！厄娃，我叫你表演也不行吗？”
“只有你才可以，别人都不行。”
“好，我答应你，以后只有我叫你表演，你才表演。”
“一言为定喔。”厄娃一脸萌样。
“一言为定。”
“咳！”诺莫夫用力咳嗽了一声。“可以开始”
他一只手在空中无意义地画着圈，“这个表演了吗？”只是几个字他却好像费了好大的劲才说出口。
“厄娃，开始吧！”
厄娃临转身前，还萌萌地向艾鲁所在的碉堡敬了个礼，才转身过去，重新集中注意力。这一次所有的读数几乎是瞬间超标，蜂鸣器一路狂鸣。而在标靶碉堡那边，不可思议的事情却发生了。坚固的混凝土开始皲裂，并从裂缝处不断地冒出白烟；一会儿的工夫，裂缝处甚至流出灼热的红色浆状物。起先大家不明白那是什么，但很快地就了解，那是融化了的钢筋。此时这边碉堡内的许多仪表都出现了指针归零的现象，通常是在最大值的地方剧烈颤抖后，瞬间恢复到最低。
“仪器过载了！”瓦西列夫在警报声响中费力地解释。
他才刚讲完，大家转过头去，就看到在标靶那边连周遭的土地都向上隆起，成为一块块后，又裂成碎片。而整个标靶现在就像烟囱一样，不断往外冒烟，同时已经碎裂的碎块在标靶碉堡内像乒乓球一样互相大力撞击。终于热度到没有任何物质能够再聚在一起，所有物质的内在震动到最大的结果只有分崩离析一途而已，所以整个碉堡瞬间从里面爆裂开来。然而你如果以为最惊诧的一幕已经发生了，你就大错特错！因为真正恐怖的画面才刚要开始而已。
碉堡炸裂成千万沉重的碎块，因为高热爆裂后所获得的能量，一边冒着烟，一边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四面八方呼啸击去。那威力连这些沙场老将看了都丧胆。很多人尖叫，有人蹲下来想躲在仪器后面，甚至有将军吓到闪尿。
然而吓得目瞪口呆立在原地的人却有福了，因为他们全程看完最惊人的一幕。只见许多像炮弹一样高速飞过来的碎片，到了距离小女孩几公尺远的距离，就蒸发不见。所以竟然没有一块，一块也没有，能够飞进小女孩的能量场内。
终于等到尘埃落定，大家也都惊魂甫定，那股能量才突然消散无形，就跟来时一样地迅速。
小女孩突然转身过来，满脸的泪痕，
“艾鲁叔叔，厄娃又做坏事了吗？”
艾鲁拿起麦克风，欲言又止。突然丢下麦克风，在瓦西列夫还来不及阻止之前，他打开了临时装设在这边碉堡的加强防火门，跑出碉堡，向小女孩冲去。当他冲到小女孩的面前，小女孩本能地向他张开双臂。他蹲下身，将小女孩紧紧地拥入怀里。
“对不起！喔！厄娃！我们对不起你。”
碉堡内这些大人物看到这一幕，不是一脸困惑，就是议论纷纷。
“诺莫夫同志！”瓦西列夫叫唤从刚才起就呆若木鸡的党高官。
“啊！”诺莫夫仿佛刚从梦中醒来。
“您觉得”
“不要再说了。”诺莫夫边说边打手势喝止瓦西列夫再说下去，“你们就让他和试验品这样？”诺莫夫一边双手无意义地挥舞，一边断断续续如梦呓般说话。
“嗯！因为考虑到”瓦西列夫还想解释。
“我说不要再说了！”诺莫夫几乎是用吼地说。说完后，他拉了拉上衣的下摆，对其他的将军说，
“我看够了。你们呢？”
他环视众人，没人敢接腔。在他转身之前，丢下一句话。
“我们总参谋部会议见。”
说完扭头就走，但是一出碉堡才想起，几乎所有搭载他们过来的车辆为了安全起见，也是在瓦西列夫和艾鲁的坚持下，停在一公里远外的林子内。
他急转身又走进来，尖声叫道，
“无线电！无线电都坏了吗？，叫车子开过来！”
第29章 瓦西列夫带走厄娃
在诺莫夫同志带领着一帮将领如旋风般走后，和瓦西列夫同来的研究员开始收拾一些贵重的仪器，而瓦西列夫本人则重重地跌坐在一把椅子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瞬间仿佛老了十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艾鲁带着六岁的厄娃走到防火门的门口，一位工作人员抱怨说，
“你怎么把她带进来了？”
“没关系，进来吧！”瓦西列夫朝他们招了招手。
厄娃倒提着洋娃娃牵着艾鲁的手走进碉堡，许多的工作人员赶紧离开，手头有事暂时不能走的也加快了动作，碉堡内的气氛霎时又变得紧张起来。
厄娃一反刚才对瓦西列夫不理不睬的态度，主动地扑进他的怀里，
“瓦西列夫爷爷，我刚才棒吗？”
瓦西列夫摸着她的头，
“厄娃最棒了。”
“那我可以吃很多很多冰激淋吗？”
“很多很多，连我的分也给你吃。”
“哇！那真的很多很多。”
“你看，我没骗你吧！”瓦西列夫说着又摸了摸厄娃的头，抬头对艾鲁说，“你先带她回去吧。”
“那你呢？”艾鲁问。
“我？我想在这儿再多坐一会儿。”
“好。”艾鲁临出门前回头看着瓦西列夫，“老师，您没事吧？”
“喔，对了。等你忙完之后，能不能到我的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些事要交代你。”瓦西列夫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艾鲁看了看他，没有回答，只是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也不管瓦西列夫看见没有，就带着厄娃坐上安排好的车辆离开了。
瓦西列夫沉默地坐在那里，一手环胸一手托腮，坐了多久他自己也不知道，也没人敢来打扰他，一直到最后一名职工准备离开的时候，才问他说，
“主任，要不要搭我们的车子回去。”
瓦西列夫从沉思中抬起头来，
“大家都走了吗？”
“是的，主任，剩下的东西技术组会派人来收。”
“好，我也要走了。还是走好。”瓦西列夫的答非所问大家似乎已经见怪不怪，耐心地等待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一名女性工作人员礼貌性地搀着他走到车旁。在临上车前，他环顾四周厄娃所造成的破坏，竟然一个人拍着车顶狂笑起来。(注)
游乐场的秘境探险船又转了个弯，艾鲁的记忆随之转到另一个场景。
诺莫夫和两三位表情冷酷的便衣人员再加上一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就把狭小的办公室给塞满了。他们正在翻箱倒柜地把文件和档案倒在地上和桌上，也不告诉研究室里的人他们在找什么。从一大早他们进办公室以后，所有的人只能待在原地待命，人员准进不准出，这样已经折腾了几个小时了。
只有艾鲁被叫进瓦西列夫的办公室，看着他们任意地把所有工作人员辛勤工作的成果随意乱扔，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垂头站立一旁。
“我再问你一次，瓦西列夫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我们之间只谈公事。”
“是吗？你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他甚至建议在他退休后将研究室交给你负责。你们朝夕相处，真的只有谈公事吗？”
“我真的只和他谈公事。”
“那你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没进办公室？”
“他说想一个人回家乡走一走。”
“那你知道他同时也带走了‘实验一号’？”
“什么？”
“‘实验一号’住的地方，除了服务员，到了晚上，只有你和他有权限能够出入。你说，你完全不知情？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带走厄娃？我现在可以去她房间看看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叫我回答什么？”艾鲁绝望地说。
“好！我来帮你回忆一下。我要你从认识瓦西列夫那一天开始写起，把你们之间来往的细节钜细靡遗、不准有半点遗漏、源源本本统统交代出来。”
“现在就写吗？”
诺莫夫走到艾鲁面前，不可置信地盯住他。
“对！就是现在。但不是在这儿。”
艾鲁穿着囚服坐在一间囚室的上铺，眯着眼，就着一颗从天花板垂挂下来的电灯泡，用一支短到不能再短的铅笔，在一叠裁得很整齐的纸上振笔直书，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编号，
“一四五七！一四五七！”
艾鲁慌忙跳下床，在床边立正站好，大声答有。
“一四五七到囚室外。”
艾鲁赶紧跑出囚室，在门边站好，
“你有访客，跟我来。”那位传唤他的狱卒说。
当艾鲁走进囚犯会面的地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来探访他的竟然是从前收容他的孤儿院的院长。
“院长，怎会是你？”
院长仍像以前一样，一脸严肃，
“我一得到消息，马上赶过来看你。”院长先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并示意艾鲁坐。
“艾鲁，我们没时间了。”院长看了看站在门边的狱卒，轻声地说。
“请你们不要讲悄悄话。”狱卒突然大声说。
艾鲁无奈，只得用比正常音量稍低的声音说，
“院长，你又要讲我族的天命，要我一定要服从我的天命？”
“艾鲁，你并不是孤儿！”
“什么？”
“听好，你的父母在你还在襁褓中，就把你交给我们抚养。”
“为什么？他们现在还在吗？”
“他们已经为我族的使命牺牲了。”
“那我还是孤儿。”艾鲁惨然一笑。
“现在轮到你要接受这个使命。”
“对不起，院长，你知道我从来不相信这个。”
此时一直站在门边的狱卒忽然说，
“时间到了，会面结束。”
“时间哪有到？”艾鲁抗议。
“我说到了就是到了。”那位狱卒走上前来，粗鲁地把艾鲁拉起来。当艾鲁被带到门边的时候，院长忽然大叫，
“艾鲁，记住，‘我的羊得我的声音。没时间了，一定要快。”
注：聪明的看官，如果你认真读到(注)那里，忍不住要“喷”，我向你致敬。因为作者在叙述艾鲁的记忆，当时艾鲁领着厄娃早已离开现场，所以在他的记忆里怎么可能有瓦西列夫拍车顶狂笑的镜头。
是这样的，作者在这里故意犯了点规，道理很简单，一切为了气氛，一切为了铺陈，拍过电影电视的人都知道，有一个术语“借位”，这就是小说的借位。即使被细心的您发现，相信也能够增加您阅读时的乐趣。
第30章 男神总裁的告白
这是一全新刚完工的大楼，重新挂牌的生物资讯研究室改换了名字人类潜能开发实验室，实际上还是隶属情报组织底下的一个“外包”科研单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只不过现在不能名正言顺地花白花花的国家预算，所以必须面向普罗大众，开设一些冥想、瑜伽等等心灵成长、潜能开发的课程，没想到刚好赶上风潮，居然也赚得盆满钵满。新任的总裁是位高富帅、黄金单身汉、男神级的心灵导师，号称拥有百万女粉丝。
艾鲁一身簇新的实验室制服，站在一间以玻璃隔出来的豪华办公室的门前，正在犹豫该不该敲门，事实上里头帅到掉渣、正在用“大砖头”通话的总裁早就看见他，并招手要他自己推门进来，但艾鲁还是不敢贸然进去。最后是那位一身名牌、香飘十步、涂艳红寇丹的美丽女秘书实在看不下去，过来帮他推开玻璃门，才解了艾鲁的围。
艾鲁进到办公室里，总裁的电话还没讲完，他仪态万千地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继续用性感慵懒的声音说，
“好了宝贝，忙呢！晚点再打给你喔。”说完按下那颗硕大的挂断钮。
“一个学生，高官的老婆。”语气平淡，既不炫耀，也不贬抑，纯粹就事论事。
“喝点什么？咖啡？茶？”男神总裁坐到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又拍了拍紧窄合身的裤子，才翘起二郎腿。
“我想喝白开水。”沙发艾鲁还是只坐二分之一。
“白开水？”男神总裁仰头想了想。“喔！”突然好像懂了艾鲁的意思。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按下对讲机的按钮。“珍妮花，给艾鲁先生拿瓶矿泉水。”男神吩咐。
不一会儿，香飘十步的女秘书咯噔咯噔推开擦得啵亮的玻璃门，用涂满红色寇丹的手拿着一瓶绿色瓶子的饮料，微微屈膝，撅起丰满的屁股，将“白开水”轻轻地放在深茶色的玻璃几上。
“珍妮花，谢谢。”艾鲁没说话，是男神说的。
“没事儿！”
珍妮花说完，扭头一摇一摆又摆了出去，徒留甜香袅袅，久久不肯散。
“艾鲁，这几年委屈你了。你的事情我们查清楚了，组织真的冤枉你了。”男神的语气诚恳，大大地软化了艾鲁戒备的心，他的肩膀不觉松了下来，眼睛甚至感觉到微微湿润。
“谢谢总裁！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恐怕到现在我还在牢里写交代材料。”艾鲁是由衷的肺腑之言。
“哼！”男神轻蔑的说，“交代材料其实早就可以不用写了。”
艾鲁不明白总裁的意思，但也不敢发问。还是男神主动揭开谜底。
“瓦西列夫死了。”
“什么时候？”艾鲁轻声地问。
“他叛逃到美国的隔年。”
“怎么发生的？”
男神总裁拨了拨头发，眼神锐利地看着艾鲁足足有几秒钟之久才简短地说，“被火烧死。”
艾鲁整个身躯震动了一下，嘴唇也有些颤抖，但仍勉力维持住镇定。
第31章 男神总裁的告白(2)
“那”艾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带走的那个小女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男神总裁又拨了拨头发，那似乎是他的招牌动作。
“你是说厄娃吗？失踪了！”
他又盯住艾鲁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只见他颤抖的嘴唇微张了好几次，却欲言又止，也许是出于不忍吧，他开始叙述比较详细的故事版本。
“从瓦西列夫叛逃后，事实上我方一直掌握他和厄娃的行踪，一度已准备安排刺杀他和厄娃”
男神总裁似乎专为观察艾鲁而召见他，偷眼看他虽面无表情，可双眼微红，抓着扶手的手背青筋暴露。
“但是组织并没这么做。”男神撇撇嘴。“既然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掌握中，何必浪费这么好的情报来源。所以我们除了严密监视，也开始试着和他接触。没想到这老鬼还真心怀鬼胎，竟然又轻而易举地倒戈了。”
男神总裁饶有兴味地看着艾鲁低垂着头，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但止不住全身发抖。
“事实上根据组织事后的调查，瓦西列夫做双面间谍不是在他叛逃之后，早在他担任生物资讯研究室主任的期间，就被美帝的间谍组织吸收，为美帝的特异功能研究单位搜集我方的情报。”
男神总裁说到此，艾鲁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其实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们吸收他们的人，他们也吸收我们的人，有时候恐怕连这些人自己，也搞不清楚现在是替谁工作。”男神总裁面露讥讽的笑容。
“后来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艾鲁终于忍耐不住问。然而男神仿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眼神忽然变得有点空洞。
“老实说，我们也不清楚。”
男神说完就一直看着自己修剪得极为整齐的指甲，似乎接下来的事情已没必要说，这下艾鲁真沉不住气了。
“请你告诉我。”
男神挠了挠头。
“唉！没想到我们和美帝都被这老狐狸给骗了。组织后来评估从瓦西列夫哪儿得来的情报，发现多半没有什么价值。”
“你们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刻意隐瞒重要的情报？”艾鲁问。
“我方渗透在美帝特异功能研究单位的人又不是只有瓦西列夫。”男神不屑地回答。
“总之经过交叉比对之后，我们发现瓦西列夫到了美国后一筹莫展，他主持的实验成功的只有一个。”
男神故意卖个关子。他看艾鲁果然开始坐立难安，于是心满意足又看了看指甲，继续说下去。
“厄娃。”
“什么？”艾鲁一时间转不过来。
“我说他唯一成功的试验成果只有厄娃。”男神哂笑。“不对哦，根据组织后来的检讨，厄娃应该是你发现的吧。”
艾鲁慌忙将头低下。
”总之，组织后来对瓦西列夫失去了耐性，向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他限时交出厄娃，由我方安排人员带回国内。至于他”男神故意拖长声调。“只要离开美帝和北约的势力范围，组织可以考虑对他宽大处理，既往不咎，让他在少数几个允许的国家苟延残喘，颐养天年。”
第32章 男神总裁的告白(3)
“瓦西列夫表面上答应我们，”男神总裁继续往下说，这也是艾鲁今天第一次看到他阴鸷的眼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是我们得到情报，他同时以退休为由，向美帝情报单位表示，希望能够将厄娃交给更适合照顾她的人。”
艾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总裁露出艰涩的苦笑，不予理会，继续往下说。
“那时候大家做事的方法比较野蛮。我方证实情报来源可靠，当下决定抢人，顺便解决掉瓦西列夫这个叛徒。”
艾鲁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是的，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实在是太草率，完全没有评估损失，考虑结果，当然更没有考虑实验一号，不，厄娃个人的感受。”
“发生什么事？”
“没有人确实知道当天发生什么事，因为在场的人无一幸免。对方损失惨重，包括整座实验区和后勤保障区全部毁于”总裁仰头似乎正在找一个适切的词汇，后来终于被他找到。“神的愤怒。”
艾鲁完全不感到惊讶，反而同意地点点头。
男神总裁讲到这里，戛然而止，不再继续说下去。用手指洁白修长的一只手着光滑的下巴，眼神飘忽，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但是艾鲁不想跟他再打哑谜下去了，单刀直入地问，
“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是讲了吗？”男神开始显得有些焦躁，频频看表。“一个幸存的都没有，包括我方数名非常优秀的干员。至于发生了什么事，连美帝自己的报告都纯属臆测。”
“那您刚才说瓦西列夫死了。”艾鲁必须小心翼翼，让这句话听起来既不是质问也不是反驳。
男神笑着看艾鲁，“他把你害得够惨，你还那么关心他干嘛？”
艾鲁没有回答，他心内的警钟狂鸣，不断自责，“我真蠢，干嘛这么笨，问这问题？”他心里想。但说出口的话如拨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一直注视着艾鲁的男神在他正纠结的时候突然开口。
“我们贿赂殡葬人员偷了他的尸体。”
艾鲁瞪大了眼睛。
“他害死那么多自己人，组织对他恨之入骨，非棺材板板钉钉子，确定他死了不可。”
听完男神的解释，艾鲁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他心里还有更重要的问题，正在斟酌发问的时机。
一直观察艾鲁的男神叹了口气，
“有人说有两种地方可以叫人快速成长，一个是军队，另一个是监狱。我一直不相信后者，如今我相信了。”
艾鲁一脸困惑。
“事后清理现场，完全没有发现厄娃的尸体。我方和美帝所能动员的外勤人员几乎都投入了寻找厄娃的行动。有史以来，我方和美帝最大规模的合作。”男神嘲讽地说。“双方甚至默许自己的干员可以和敌方交换彼此获得的情报。”说着说着男神竟然狂笑起来，姿势很帅的那种。
男神笑完，看艾鲁还在看着他，就说，
“没有，不要说人找不着，就连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男神露出可惜的表情，不知他是为厄娃感到可惜还是为两边的情报网感到可惜。”
说完男神倾身向前，
“艾鲁先生，我们快没时间了。”
在男神的暗示下，艾鲁不得不问，
“您今天找我来是为了”
“我们要重启特异功能基因研究，不，应该说我们要真正做出具有特异功能基因的人类。我们已经得到联邦武装力量最高领导人的同意，同时目前的科技水平也做得到。艾鲁同志，这是你再一次立新功的机会。”男神总裁突然摇身一变成为男神将军。
“我恐怕对新科技”
“你是在拒绝我吗？艾鲁同志。”男神英俊的脸突然变得异常严肃，但还是一个字，“帅”，或四个字，“帅到掉渣”。
艾鲁还没回答，男神倒先说了。
“不要忘了，是组织给予你特赦的。”
“您不是说已经证明我是冤枉的吗？”艾鲁的额头已沁出汗珠。
“我是说证明你和瓦西列夫的叛逃没有关系，但是你是否曾协助他将重要情报泄漏给西方国家的情报组织，这部分我们还在查证。”
“你”
“艾鲁同志，你以为组织没有盘你的底，你被一个涉及非法宗教活动的孤儿院养大。而他们的非法活动和国际都有联系……”
“跟他们无关。”艾鲁的声音沙哑，脸色更加惨白，嘴唇颤抖。
“往好处想，这工作有车有房，还有服装津贴，”男神换了种口气。“又可以到处出差旅行。上哪儿找？”男神忽然压低音量，表情暧昧地说，“大家都是男人，等工作稳定了，组织再帮你安排个伴。你喜欢珍妮花那型的还是”
“请您告诉我，组织希望我完成的任务是什么？”
男神对艾鲁这么容易屈服显然有些失望，表情有点落寞的说，“很简单，真的不难，”他看看艾鲁。“找出和厄娃一样强大甚至更强大的用你们‘族人’的语言‘神人’。”
艾鲁全身震动了一下。
“我可以问为什么要”
“无可奉告。”男神说着已经站了起来。“放心，等你层级够了，自然会知道。眼下你先安心工作，组织不会忘记你的贡献。现在我就叫珍妮花给你安排住的地方，你的工资还没核，我个人先申请借你。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向珍妮花开口。”男神一边说，一边走向门边，艾鲁只得跟进。男神拉开门，几乎是用推的将艾鲁推出门外，临关上玻璃门前，还不忘叮嘱一句，“我这门随时为你开着呢！”
艾鲁站在男神总裁的门外愣了大概有好几秒，“香飘十步”的珍妮花已“摆”到他面前。
“走吧！我先带你去见你的新主任。”珍妮花对艾鲁说话倒还温柔。临走前，他回头看了看，发现总裁又用“大砖头”讲电话。他心想，明明桌上有电话不用，用那么笨重的家伙讲电话是什么道理。他那时当然不会知道，后来人手不止一只手机，桌上的电话还真不大有人用。
第33章 寻花问柳按察使
秘境探险船又来到了艾鲁记忆河道的转弯处，一转一重山，两岸风景自是不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艾鲁半躺在麦卷上，嘴里咬着根麦杆。自从来到了这个什么“人类潜能开发实验室”以来，艾鲁的工作“潜能开发”和前此有很大的不同。以前是一头钻进工作里，没日没夜，除了实验数据还是实验数据，万事不关情。现在可好，成天只想找借口往外跑，实验室里根本待不住。什么实验成果、实验数据统统不关风与月，老子现在是寻花问柳按察使，专司捕风捞月，因此上“一枝一叶总关情”。何谓捕风捞月？芸芸众生中偏要寻找那万分之零点零零零一的所谓特异功能人士，这不是捕风？这不是捞月？何谓寻花问柳按察使？古人云，大隐隐于市，可艾鲁偏偏带着“猎异队(猎特异功能人士队)”专往山青水秀的野地里走，还美其名曰访名山、溯灵溪，寻找真正的“世外高人”，这不是专司寻花问柳来了吗？还领着诰命呢。
这可苦了跟着他放浪江湖的司机和一名随扈。你还别说男神总裁对艾鲁真不赖，给他派了辆车和随车一名司机，任他使用。那司机加班都报到顶了还不够，管车辆调度的大婶说什么都不肯给他多报，上头说报多少就是多少，我家也有老有小，犯不上人情给你我丢差。而每次看到报销的加油发票就找上司机骂山门，
“你们是去充军？充到中国海南岛去了？”
后来有一阵子艾鲁坚持自己开车，不用司机，加班费艾鲁的级别不用报，但加油费还是一样高。大婶跑去找男神总裁，叫男神总裁两三句话搞得服服帖帖，
“报我的，报我的。国家交代的任务，要给予充分支援。我说塔夏，我可以称呼你塔夏吗？你如果不向我反映，我真不知道你这工作特为难。这个月我个人发你五十块，一点小意思，作为奖励。”
司机的问题好解决，随扈是为了任务“安全”而指派，撤不得。这些人平日动刀动枪惯了，一天不见血，肾上腺素不飙一飙，心里憋得难受。再加上艾鲁坐过监，不清白，别人不敢跟他多说话，他自己也不想多说话。耐性再好的探员最多三天，非吵着调职不可。这问题最后是艾鲁自愿接受外勤人员训练，并取得外勤干员资格才解决。从此不但那些干员解脱了，艾鲁也享受了一段自由自在的时光，唯一的要求是到一个点上就得和当地的驻点干员联络。
可是人家总裁会不知道你在干啥吗？尤其你又是重点工作的负责人，人家也有上级领导要应付呢。总裁当然不会亲自下来问进度，打个电话给你顶头上司就得了。于是艾鲁就被前同事、现任实验室主任津钦科召回。津钦科一见艾鲁劈头就说，
“哎哟我的爷，你别又犯了痴病，那人咱们没人惹得起。你信不信他动根小指头就能够让你我死无葬生之地。我们都知道你的能耐，你好歹给他点成绩看看，他有面子，也对上面有交代。他不来烦你了，你不是继续过你的逍遥日子？”
第34章 来找我！你是我的羊
一句话点醒艾鲁。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现在的自己犹如待罪之身，那有本钱跟人使小性子。
关于艾鲁的所有传闻都是真的。在后来的情节里，琼斯上校称赞艾鲁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搜神器”(原文为“是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异能者搜捕器，详见第7章)，并不是过誉，而是他对艾鲁的底细有着深切的了解。至于艾鲁自己呢，是从不正面承认自己有这种异能，甚至一开始的时候还否定自己有异能，压抑自己的异能表现。
艾鲁本身并不能用意念移动物体，或是控制他人的心智；也不能像厄娃让物体自燃，或像林江能够在水面上行走。他唯一的能力是能够看见其他的异能者，并且看见异能者周遭的环境。
在艾鲁青少年时代，他的感应能力最强烈，经常会毫无预警的仿佛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然后他会看见那位异能者在做什么。有些异能者也能看见艾鲁，但是他们无法做实体的接触。如果那位异能者向艾鲁走过来，就会直接穿过他的身体，就像穿过一个幽灵。
这些幻影其实就像在街上和艾鲁擦肩而过的陌生人，艾鲁只是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但不会产生任何的连结和关系。他们来来去去，久了也就习惯了，甚至不会想再多看一眼。但是这一位不同。
艾鲁是在被津钦科叫去谈话的前几天，一个人驾车行驶在一条人车罕至的公路上，突然之间那位女孩迎面向他走来，他慌忙急踩刹车。路面湿冻，车子打滑，冲进旁边的土堆里。
艾鲁因为系着安全带，没什么大碍，但着实吓了一跳。等到他的心跳稍微缓和之后，他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原本想下车看看车子损害的程度，却意外地发现少女的幻象还立在原来的位置。少女微微侧头看着他，冲着艾鲁微笑，那笑容仿佛能够融化冰雪。
艾鲁身不由己地走向前去，少女也走向他，并且伸出如幽灵般的手摸向艾鲁的脸庞。说也奇怪，艾鲁还是第一次能够感觉到幻影的触摸，虽然是那么的不真实，那样地飘渺，但仍然能感觉到有一只手滑过脸颊，甚至能够感觉到手掌肌肤的冰凉，迥异于砭人肌肤的风。
然而更让艾鲁骇异的是少女开口对他说话，而他听得见。虽然声音好像闷在水里一样地不真实，但是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入耳膜。
“你叫艾鲁？”
艾鲁点点头。
“你不爱说话？”
艾鲁点点头，继之又摇摇头。少女的笑容更灿烂。
“你为了什么找我？”
艾鲁困惑地又摇了摇头。
“来找我！你是我的羊。”
说完，少女的身形逐渐消失在薄暮里。
此时艾鲁躺在麦卷上，同样是夕阳西下，不由得想起那天在公路上所看到的少女幻影，是那么真实。尤其是少女说过的话，不断地在他心头萦绕。
“来找我！”少女可知道艾鲁所为何来？连艾鲁自己都不敢想。
“我该去找她吗？”艾鲁心想，还是像所有他在厄娃事件以后所感知的异能者，就当作是偶然在街角撞见的幽灵，彼此绕道而过，不要回头，让他自然消融在暮色中。
第35章 必要的话把她娶回来
但是在艾鲁的内心深处还有另外一个声音，
“为什么是你看见？为什么是你听见？如果我真是那只羊，我又听见了，又看见了，那我听见和看见的是那位牧羊人吗？”
“那么多年我一直逃，我逃的是什么？那么多年我一直在找，我找的是什么？万一，万万分之一，我所逃避的就是我所寻找的”
“督导，在想什么呢？”艾鲁的沉思突然被人打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是谢尔盖。为了这趟任务男神总裁特别指派了两位他最信赖的干员和艾鲁会合后，“帮助”他完成这次任务。谢尔盖有着希腊男神般的高鼻子，他似乎也很自豪自己的鼻子，动不动就会去摸摸它。另一位是马特维，粗壮的身躯，却配上一副水汪汪的眼睛，不时微微湿润，让人以为他感情丰富，一开始就对他失去戒心，实则大错特错。他们两个共同的特色就是和男神一样，穿着一身剪裁合身的西装和大衣。
谢尔盖问他，
“今天还要继续赶路吗？”
艾鲁摇了摇头。
这趟出差，虽然属于军方的秘密任务，又牵涉到复杂敏感的外交关系，但行前总裁特别把谢尔盖和马特维叫到办公室，叮咛他们务必用最低调最有效率的方式完成任务，意思就是钱能够解决的就用钱解决，钱不能解决的才用外交途径解决，下下策是使用暴力和犯罪的手段，例如绑架。因此给他们极大的权限，也就是能够调用很多的资源。
要照两个探员的意思，就该坐飞机去，全程使用外交特权，这样办事才迅速。如果不幸必须走陆路，也要征用挂着外交单位车牌的车辆，不是为了省钱，而是能够省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避免横生枝节，当然就能节省时间。
但是艾鲁偏偏喜欢驾着他那辆国产车，用充军的方式旅行，且专走荒僻小路和乡间小道，经常会开进人烟稀少甚至一片荒凉的地区。这可苦了两位平常使用惯公务资源的干员，陪着艾鲁一路风尘仆仆，有时还必须一身西装下到泥泞地里帮忙推车子。明明只需一天的路程，现在被艾鲁整成两天还到不了。两人只带了简单的行囊，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多带，全身快成腌咸菜。再看开车的艾鲁一身轻松，对旅途的不便甘之如饴。虽然艾鲁是这次任务名义上的领导，马特维和谢尔盖真想把他放倒，两个人径自去完成任务，可能来去两天就达成目的了。偏偏这趟任务玄乎的地方是要找的对象完全在艾鲁的脑海里，他不说，没人知道要找的是谁。况且男神总裁特别交代，除非发生明显抗命行为，否则任务如何进行还是要听从艾鲁的指挥。
“我们今晚至少要赶到口岸城市，休息一晚，明天出入境，再赶往目的地。”
艾鲁不置可否。他很想待在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把整件事情想清楚再行动。无奈自那日被津钦科警告和训斥一顿后，自己竟然软弱到跑去见男神总裁，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近日和强大的特异功能人士心灵接触的经验。
“这条鱼有多大？”男神听得眉飞色舞，不由得用了一个自己最爱的休闲活动作比喻。
艾鲁认真皱着眉想了想，
“如果厄娃是海豚的话，这位就像鲸鱼那么大。”
男神听得一拍大腿，
“太好了，马上帮我把人带回来。”
“但是有一个问题比较棘手。”艾鲁说。
“什么问题？”男神翻起白眼。
“这位强大的特异功能人士不在我国境内。”
“那在哪里？”男神白眼更多。”
艾鲁说出国名和地名。
男神腾地站了起来，开始在玻璃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声势之大，连办公室外的文职人员也有所警觉，纷纷正襟危坐，装作认真上班。
“在你的感觉中，”男神字斟句酌，寻找合适的字眼。“这位特异功能人士是否已被邻国的政府发现？”
“应该没有。”艾鲁摇了摇头。“否则我们的情报部门应该已有耳闻。”
“你分析得很对。”男神转过身来，用手指了指艾鲁。“所以我们动作一定要快，这么大的鱼肯定藏不了多久。”
艾鲁没答腔，在他的心中，反而羡慕鱼，海中的鱼再多，也没有陆地上的人多。人想藏在陆地上，也找不到地方藏。
“你在想什么？”不知何时，男神总裁已站在艾鲁的面前，用一双波光潋滟的丹凤眼瞅着艾鲁，把艾鲁吓得心跳和血压同时飙高。
“没什么。”艾鲁慌忙否认。“我是想，那地方我事先做了些调研工作。虽然百分之八十的住民具有俄罗斯血统，但只会说中国话，且自认为自己是中国人。”
“用一些优惠的条件吸引她，比方说，提供给她高额的奖学金，引诱她来俄国学俄语。”男神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天花板的灯，正在生产伟大的创见。
艾鲁心想，这位“她”的特异功能是如此的强大，恐怕我人还未到，她已知道我的意图，要用总裁刚才所说的诱骗方法，肯定是自取其辱。但他看了看正在寻找灵感的总裁，还是决定把话吞了回去。
“必要的话，”总裁忽然脸上如开了花般笑意深浓。“就把她娶回来。”
艾鲁听了这话，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这不好吧！”
“你大惊小怪什么。”总裁比手势叫艾鲁坐下。“身为情报人员，为组织做这么点牺牲算得了什么！我为了收集情报，每天所做的牺牲有多大，你知道吗？”
艾鲁心想，“那是你，我可不这样。”但只敢想，没敢说出来。
男神看艾鲁心思又有点飘走，大声地说，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人带回来。如果她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强大，我绝对不会坐视她落入别国的手里，你懂我的意思吗？”
第36章 额尔古纳河边的小村
男神总裁的意思非常明确，即使像艾鲁这种社交白痴也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如果这位特异功能者不是由他得到，别人也休想得到。想到这里，艾鲁不禁不寒而栗。
到了隔天的上午，他们的车已经行驶在前往目的地的路上。越接近目标，艾鲁的心情越忐忑，然而在这段时间，那位具有强大特异功能的少女却完全不和他接触，使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的艾鲁更加地彷徨。“这一趟也许真的不应该来，”艾鲁心想，然而现在想回头为时已晚。
在口岸城市休息的当晚，谢尔盖和马特维坚持一定要换车，说是为了安全起见。当早上车子送来的时候，马特维又坚持由他开车，让艾鲁坐在副驾驶座。一路上艾鲁透过中央后视镜看见坐后座的谢尔盖一直盯着他看，他知道自己前此一段时间的表现都被汇报了回去，而男神总裁下了指示，任务的指挥权由谢尔盖和马特维接手。艾鲁不在乎这些事情，他怕的是事情的发展失去控制，就像厄娃那次的惨剧一样，而事情失控的肇始，通常都是由像谢尔盖和马特维这种积极求表现的干员造成的。
当车子驶进这个位于额尔古纳河畔的小村子时，艾鲁原本一路上悬着的心却没来由地放松了下来。这里只有大约八十户的人家，房子全是用圆木头一根根堆叠起来，再在缝隙里塞上生苔藓，使其生长，将木头与木头间的缝隙完全填塞起来，连一丝儿风都透不进去，可说是充满巧思、生机盎然的住宅。而这里的居民喜欢将窗户的木框或屋顶漆成蓝色，配合上这里自然的景色，简直如同走入人间幻境。但是艾鲁发现谢尔盖和马特维对小村的看法却和他有着天壤之别，他们似乎为这里的淳朴和天然有违常态，因此处处充满可疑和危险，尤其在马特维一下车就踩到一坨马粪以后。
这时候从一间比较大的房子里走出一位高鼻深目、风姿绰约的中年妇人，冲着艾鲁他们说，
“你们打那儿来？”说的是一口东北话。
艾鲁三个人里面，只有他会说流利的中文，马特维则是会听，但无法顺畅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而谢尔盖则是一点不会。
当下由艾鲁回答，
“我们是从对面来的商人，因为听说这里的风景很美，所以特地绕道过来看看。”艾鲁不善说谎，几句再简单不过的理由，却说得他一身大汗、面红耳赤。
“我们这里是乡下地方，还不是老这样，没啥看头。不过既然来了，就在我这里用晚餐，今天刚好有马肉和罗宋汤，你们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再走吧。”
她说得好像这事再稀平常不过，马特维和谢尔盖却越听越感到可疑。那有人这么好，随时准备着一桌菜请陌生人到家里吃饭。两人正想推辞，没想到一直在旁边愣头愣脑的艾鲁竟然答应了人家。
“好！”
事实上就连艾鲁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答应，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和这里的人让人放心吧。
第三十七章 她是你妹妹
在艾鲁说“好”后，中年妇人笑魇如花，自我介绍说，“我叫陶云，我先生姓林，你们叫我林阿姨就好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叫艾鲁。”艾鲁老实地回答。“他叫马特维，这位是谢尔盖。”他又指着两位“跟班”一一介绍，无视两人正狠狠地瞪着他。
陶云满面春风地朝马特维和谢尔盖招手，“进来啊！站外头干啥？里头暖和些也舒服些，你们渴了饿了吧，进来我给你们弄点吃的。”说完像阵风一样旋即进入屋内，马特维和谢尔盖还在犹豫，艾鲁已经跟着陶云的脚步也进去了。两人面面相觑，又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才进入陶云的家。
等进到屋里以后，两人才发现陶云经营着一家小餐馆。陶云的房子在村里算是大的，有两层楼，下面一层几乎都摆着桌椅，只在离门口最远的地方往外再加盖出去，应该是厨房。此外就是门口进来的边上有座柜台，柜台过去是个大酒柜，里面琳琅满目摆满各色各样的酒瓶，有的半满，有的喝得快见底了。酒瓶的瓶身上龙飞风舞写上姓或名，应该是来这儿用餐的酒客没喝完，剩下的酒就寄放在老板这儿，下回来继续喝。
两人又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出来陶云的家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也不管艾鲁，径自捡了一张靠门边的桌子坐了下来。艾鲁从进屋以来，一直津津有味地一张张仔细看着墙上挂着的照片，似乎对墙上照片的兴趣比对这次任务还来得大。
马特维和谢尔盖趁着陶云在厨房忙着张罗吃的，艾鲁专心地看着墙上的老照片，偷偷地交头接耳了一会儿，都认定艾鲁这个洋盘是受了美丽老板娘的迷惑，待会儿肯定是要被宰和敲竹杠的。两人当下商议妥定，在这儿的吃喝住宿就算回去能够报销，他们也绝不买单，免得回去被财务部门的主管数落。
艾鲁转身一看，两人双手抱胸，端坐椅上，像两座佛似的，正想讲话，端着一盘包子刚从厨房里出来的陶云已大笑说，
“你们坐门口风不大啊？坐里边暖和些。”说完将一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包子往靠近厨房的一张桌子上一放。
“要吃包子自个儿拿，我给你们拿酒去，喝白酒还是啤酒？”
艾鲁还来不及推辞，马特维和谢尔盖已经往包子这一桌走了过来，马特维立即应到，
“白酒，不喝啤酒。”
而谢尔盖早已只手拈起个大包子，张开口往里送，一咬就被包子里溢出的热油汤烫得慌忙又张开口，一边朝外哈气，一边用另一只手朝嘴里扇风，却舍不得将包子放下。
正拿着一瓶白酒和三只酒杯过来的陶云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笑着说，
“包子得慢慢吃，小心烫。”边说边将三个酒杯摆下，旋开酒瓶盖，熟练地往里头斟酒。马特维和谢尔盖也不客气，举起杯子，一仰脖就将杯中酒喝了个杯底朝天，重重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拍，各自哈了一口气，
“好酒！”马特维用不纯熟的中文说。
“包子好吃。”谢尔盖说的则是俄语。
“牛肉馅的当然好吃。”陶云用东北话回应。
艾鲁瞪大了眼睛，显然已发现陶云听得懂俄语。陶云一边帮马特维和谢尔盖斟酒，一边冲艾鲁挤挤眼，
“你对我们的列祖列宗很有兴趣？”陶云朝墙上艾鲁刚才专心观看的照片努努嘴。”
“这些都是？”除了陶云，据案大嚼的马特维和谢尔盖都没发现艾鲁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些都是我们的列祖列宗。”陶云依旧笑容满面，只是眼神忽然变得凌厉和严肃。而艾鲁听完则是身躯一震。
“我们这一族也是从俄罗斯过来的喔！”陶云笑眯了眼，可是眼缝中神光流转。她没有等艾鲁回答。“喜欢听老太太讲陈年旧事吗？可惜我的一锅牛肉汤还在炉子上炖着，要不你到厨房里帮我一下忙，我给你说说我们这一族的故事。”
说完嫣然一笑，转身就往厨房走。经过艾鲁时停了下来，虽是对着艾鲁，实则是说给马特维和谢尔盖听。
“你帮我看着炉子，我再切盘卤菜给这两位先生吃。”
一听说还有卤菜，马特维又用不纯熟的中文说，
“你帮忙，有卤菜吃。”
“是啊！跟你们借这个帅哥帮个忙，我再弄两个小菜请你们吃。”
谢尔盖问马特维，陶云刚才说什么，马特维翻译给他听，他听明白后，对艾鲁挥挥手，
“去！去！”说得居然是中文，且顺手又拿起个包子，也不知已经吃了几个。
陶云一拉艾鲁衣袖，“来吧，客人要等不及了。”
陶云把艾鲁带到厨房后，也不理他，一个人在炉灶前忙得团团转。一会儿掀开锅子尝尝汤的咸淡，转个身又忙着切洋葱。切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背对着艾鲁说，
“在那些照片里你认出了谁？”
“那墙上为什么会有我老家的照片？”艾鲁反问陶云。
“你得出来那是你的老家？”
“我还有印象，小时候爸爸在那棵老树上绑了架秋千，我经常和妈妈在那棵老树底下玩，有时候我俩一起坐在树下，她念故事书给我听。只是照片里的老树还没那么枝叶繁茂。”
“你的记性很好，但是你记得相片中站在前面的那个人吗？”陶云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艾鲁。”
艾鲁摇了摇头，”但是那人长得好像现在的我。”
陶云微微一笑，
“外孙长得像外公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是说”艾鲁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对，照片里长得几乎和你一模一样的是你的姥爷。”
“那你是”
“我是你的亲姨。”
艾鲁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为什么妈从来”
“从来没跟你提起我。”
艾鲁点了点头。
“为了保护你的妹妹。”
艾鲁觉得好多以前弄不明白的地方现在忽然豁然贯通，好像直到今天，他才找到那根线头，终于可以将他这莫名其妙、零零落落的上半生给串连起来。
“你是说我的妹妹就是我一直以来寻找的牧羊人。”
陶云的眼睛乌黑清亮如一潭深澈的潭水，
“她叫马利亚。”
第38章 迷羊得主
艾鲁还想再问什么，陶云摇了摇手，
“没时间了，外面那两个人快起疑心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说完转过身去，盛了碗牛肉汤，又将两个包子放在一个素净的碟子里。
“等会儿你就说，坐了半天车人不舒服，想在村子里走走。你出我家门后，只管往东边走，在小河边上，你要找的人就在那儿。我去前面拖住那两个人。记住，往东边走。”说完也不待艾鲁回答，双手在围裙上擦擦，将它脱了，端起两盘早就备好的精致下酒菜，往外就走。婀娜的身姿刚转过布帘，如银铃般的笑声也随之到了外间。
“哎哟，俄国的男士连吃东西都这么豪迈，我都来不及做给你们吃了。”又说，“酒没啦？我再拿一瓶，我也一起喝。”马特维和谢尔盖爆出叫好声和鼓掌声，接下来是汉、俄语交杂的调笑声和劝酒声，艾鲁也无心分辨。
要说跑了大半天，肚子不饿是不可能的。艾鲁其实早已饥肠辘辘，只是刚和姨母相，又得知自己还有个妹妹，并且马上就能见面。原先以为在这个世上自己是孑然如飘蓬的一身，突然间发现并不孤单，还有至亲骨肉二人。这是始料未及的发展，接下来的发展也不可预知。心中一忽儿清楚，如云破天开；一忽儿糊涂，如五里雾中。只觉得刚得到一个解答，由此却牵出更多的问题，不知伊于胡底。正胡思乱想之际，陶云又转了进来。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快没法子拖住他们了。”
一边说话，一边快手快脚地又整治出两盘小菜，这才转过身来，
“我一出去，你就跟着出去。放心，有我在。”
原来陶云误会了，以为艾鲁是胆怯犹疑，才在厨房待了那么久没出来。艾鲁正想分辨，陶云已闪过帘子出去了，外头立即响起马特维和谢尔盖的欢呼声，显然对陶云又端出两盘菜表示热烈欢迎。
艾鲁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去见见这位过去并不存在的妹妹，其他的事等见面以后再说。
艾鲁才刚跨出厨房门口，谢尔盖就用俄语大叫，
“你上哪去了，去了那么久？”听得出来已喝了不少，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你忘啦？他在厨房帮忙看炉火。”陶云还是用东北话回答，再由马特维翻译。
“现在你要去那里？”谢尔盖接着又问，看来半瓶白酒仍然祛除不掉他的多疑。
“我胃不舒服，想出去走走。”艾鲁这次反应倒是又快又镇定。
马特维和谢尔盖闻言大笑，“这么多好吃的中国菜，你说你胃不舒服？”
马特维说完，谢尔盖原本夹了块肉已塞进嘴里，笑得差点没把到嘴的肥肉又呛了出来，慌忙用手遮住，好不容易才咽了下去。
陶云一直吵着要马特维把艾鲁刚才讲的话翻译给他听，马特维照翻了，没想到陶云一下子脸上变了颜色，故意娇嗔道，
“什么胃不好，明明嫌我做的菜不好吃。”
谢尔盖又要马特维翻译，听完后，他谄媚地说，“谁说你做的菜不好吃，好吃极了，我要把你家的菜全部吃光。”说完也不管对方停懂了没有，自顾自大笑起来。马特维却不忙着帮陶云翻译，而是站了起来，从墙上的挂钩取下艾鲁进门时挂上去的外套，帮艾鲁穿上，
“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哇！没想到俄国男人这么体贴。”陶云故意说。谢尔盖不知是没听懂还是故意装不懂，不置可否。反倒是马特维用不流利的中文开玩笑说，
“我是他的保姆。”
“那你很会照顾人。”陶云大笑。
“我更会照顾美女。”马特维也大笑。当他把刚才的对话翻译给谢尔盖听，谢尔盖更是拍着大腿、笑出眼泪。三个人只顾说笑，竟然好似完全没有察觉艾鲁已悄悄地走出大门外。
就在艾鲁走出去没多久，马特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像是电晶体收音机的装置，摆在桌上，旋开开关，从装置的扩音喇叭里马上传出风声以及断断续续的杂音。陶云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窃听器的接收装置，脸上神色微微一变，就要借故站起，
“我再去厨房帮你们添些吃的。”
陶云的身子才刚站起来一半，就被一双有力的手给按回了座位。陶云抬头，正好和谢尔盖的眼神相遇，刚才的醉眼朦胧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锐利的眼神。他口齿清晰地用流利的中文说，
“美丽的老板娘，坐下吧，我们一起来听听艾鲁先生会对他的妹妹说什么？”
陶云无奈地坐下，脸色煞白。
陶云带马利亚来避难的小村位于内蒙古和俄罗斯交界的额尔古纳河边上，叫临江屯，村中百分之八十的人口属俄罗斯后裔。除了轮廓、发色与肤色，以及保存下来的部分俄罗斯传统节日和饮食习惯，其他的部分和东北老乡没啥两样，说的也是带山东腔会东北腔的汉语。临江屯在二十一世纪成了旅游热点，但在上个世纪九零年代，还是一个没有太多人知道的世外桃源。陶云当时带着马利亚避居到这里，主要也是看上它的鲜少人知，以及能够轻易地和具俄罗斯血统的居民混同，不易被察觉她们的外来者身份。随着时间推移，陶云的先生过世，剩下她和马利亚相依为命，逐渐融入到临江屯的背景里，静静地等待着神人的朴人的到访。万万没有料到的是，来的不是别人，就是当时被自己姐姐藏匿在孤儿院里的艾鲁。
艾鲁走在村中唯一的一条路上，遵照陶云的指示向东直走。不久，就到了村子的尽头。只见一弯清清浅浅的小溪，岸边翠绿的青草，和三两只小马低头悠闲地吃着青草。然而在这一片祥且充满诗意的场景里却有一样事情显得不大对劲。有个人在水面上行走，不，正确的说，她是在水面上寸许的上方行走，因此，她踏出去的每一步，几乎没有兴起任何的水纹和声响，只在水面上压出点点微小的涟漪，蓝天和白云在水面的倒影也几乎不产生皱褶，溪平如镜。
第39章 把清水变成牛奶
但眼前这场景不可能是幻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因为艾鲁只顾着看马利亚，脚下不留神踩进河岸边的烂泥里，等到惊觉将脚拔出来，鞋、袜和裤脚上都是湿泥。艾鲁的动作惊动了正在专注注视着水面下的马利亚，她转过头来看见艾鲁狼狈的样子，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然后就像水黾一样从水中央滑行了过来。正在岸边青草上设法将鞋上污泥擦掉的艾鲁不禁看得目瞪口呆。
“哥哥！”跳上岸边之后，马利亚自来熟，和艾鲁不过初次见面(也许在超能力里见过几回)，就好似和艾鲁是前半生都生活在一起的亲密兄妹，分离一段时间以后见面，别的先不提，先忙着撒娇再说。
艾鲁还注意到一件奇怪的事，论年纪，艾鲁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根据爸妈离开他的时间推算，妹妹的年纪应该也奔三十了，但是马利亚娇憨一如十几岁的小女孩，却毫无做作扭捏之态。相反的，她的娇憨自然天成，让人忍不住怀疑，她那三十来岁的外表只是一层伪装的皮相，剥开这层皮相，里面马上跳出一个跟你吵着要糖吃、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你是妹妹？”
“是啊！哥！”
艾鲁一时间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以前是做梦也不敢想，现在是做梦也想不到，和自己的亲妹妹乍相识是如此的温柔和诡异并存的场景。
“你能在水面上行走？”
“我从小就会啊！”
“你为什么在水面上行走？”艾鲁也许是懵了，这问题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我在看鱼！”马利亚仰着红扑扑的脸说。
“鱼？”
“是啊！在那边水深一点的地方才有。只有手指这么长，长得黑不溜秋不好看，村子里的人都叫它冷水鱼。可是我发现它很好玩，只要我走到水中央，它们就会成百上千地游过来我脚下，好像前来朝拜我。”
“朝拜你？”艾鲁真是越来越懵，好不容易见到最最亲爱的人，却忙着问些无边无际的话。
“对啊！”马利亚仍是一派天真。“它们全都仰起头，嘴巴伸出水面像这样一张一合。”马利亚说着模仿起小鱼张嘴吐泡泡的子。艾鲁见她憨态可掬，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它们这样子不像在喊万岁万岁吗？”
“像！像！”艾鲁发现自己不但拙于应付人群，就连这个单纯得像孩子般古灵精怪的妹妹也应付不了。他一面蹲下来假装在努力清理裤脚和鞋子上的泥，一面漫不经心地问，
“你除了能够在水面上行走，你还会什么特别的事？”
“你是说特别的能力？”马利亚追问。
艾鲁抬起头来点了点。马利亚偏头。
“让我想想，有一次姨妈说家里牛奶没了，我把一缸水都变成了牛奶。”马利亚的口气好像这事普通得很，没啥大不了的。
“变成牛奶？”艾鲁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虚弱地说。
“没错，但是牛奶变得太多，我们喝不完，就坏掉了。姨丈夜里起来偷偷载到河边倒掉了。”
“倒掉了？”艾鲁像个呆子一样只会重复马利亚话语中的最后几个字。
“姨丈说，如果被人发现了，他们会先把我捧得高高的，然后再找个借口把我杀掉。”
这几句话从天真烂漫的马利亚口中说出来，听来格外叫人心胆俱寒。
“姨妈还告诉我，从前有一个像我一样的人，他把一缸水变成了酒，还用五个饼、两条鱼就让好几个村子的人吃饱，后来好几个村子里的人把他抓起来，钉在木头上，他就死了。”
“他不是死了，是复活了。”艾鲁虽这么说，可心虚得很，实在叫人很难相信这种鬼话。
“姨妈说的不是这样，”马利亚肯定地说。“人死了，就活在另一个世界里，只是普通人看不见哥，跟你说，我看得见喔。”
“你看得见什么？”
“看得见死掉的人啊！他们也看得见我。啊！”马利亚突然掩口不再往下说。
“怎么？”艾鲁问。
“姨妈不准我说。”
“他们是为了保护你。”
“你说话的口气好像姨妈。”
艾鲁啼笑皆非。
“妹，跟哥说说看，你的特别能力还能做什么？”
“我会治病，可是”马利亚的脸忽然一沉，有那么一会，艾鲁怀疑是自己的错觉，他感到当妹妹心情低落的时候，连老天也仿佛会暗沉下来。
“怎么了？”
“姨丈病得很重很重的时候，不准我替他治。他说即使是像我能力这么大的人，也不能违反天命。他说，他的时候到了，我虽然舍不得，不想让他走，也要”马利亚双目闪烁泪光，一时语塞；又仿佛突然忘记姨丈说过的话，正很努力地想要回想起来。艾鲁看了心中老大不忍，帮她把话接了下去。
“不想让他走，也要放手。”几句话说得艾鲁也鼻头酸酸的。
“对，他说，我不是神，就算是神，也不能叫死人再活过来。”马利亚一脸严肃地说，艾鲁无语，只是重重地叹了口长气。
“但是我也有很多事做不来。”
“喔？”艾鲁也学马利亚偏着头，这个动作把马利亚逗笑了。她蹲了下来，很真地对艾鲁说。
“我刚才一边说话，一边发功，想用我的特别能力帮你把脚上的泥清洗干净，但好像不管用。”
马利亚话还没说完，已把艾鲁逗得哈哈大笑，马利亚见到哥哥开心，自己也跟着笑。艾鲁都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大笑了，也许是一辈子了吧。许是出于错觉，艾鲁觉得当他和马利亚大笑时，就连老天也被传染，天比刚才更青了。可是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远处却出现一个小黑点，正快速地朝这边接近。艾鲁几乎是在发现的同时就知道来的是什么，脸上神色为之一变，腾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哥！来的是什么？”
艾鲁没时间解释了，“你相信哥不？”
马利亚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快跟我走。”
“不行！”
艾鲁错愕地回头，“为什么？”
“我走了姨妈咋办？”
艾鲁还想说什么，但为时已晚，从村子里高速飙出一辆车，正是马特维和谢尔盖在口岸城市向单位徵调来的高马力车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