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三根倒
【241】 三根倒
“哎哟,真是,还好米婷呢!”米婷笑道,“听得我头皮发麻。唉,为了不让我头皮再发麻,我就尽力是了,不过你可别认为就没啥事了,我可不敢打包票。”
“不管怎么弄,只要不搞成敌我矛盾就行!”马小乐嘿嘿说道,“好米婷,我看最好也把人民的内部矛盾也淡化了吧!”
“去你的,别再那么喊了,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米婷连连说道。
“哎哟,那可真是我的错!”马小乐一副小无赖的样子,“我的错我承担,来吧,让我好好摸摸,据说起了鸡皮疙瘩摸摸就没有了。”
“你找死呐你!”米婷大叫起来,“你摸过其她女人么?”
“没没没,我可没有!”马小乐抱着电话直摇头,“你没听我说是据说嘛,只是听说而已,要说摸,那也只是摸过自己,不过好像不怎么管用。”
“马小乐你要是敢摸了别的女人,我就剪了你个手指头!”米婷的口气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马小乐听得后背上汗毛直竖,心想米婷还是这么厉害个主啊,那要是她知道他睡了别的女人,那还不把他的小弟弟也给剪了么?!
想到这里,马小乐下意识地摸了摸下面,心里“嗵嗵”跳得厉害。
“怎么了?”米婷见马小乐不说话,“是不是心虚了?”
“没,我,我在想事情呢。”马小乐道,“现在一头烦心事,心神不宁!”
“行了,这事不算麻烦,环保局不是葛荣荣在那边嘛,让她搭个桥疏通疏通,这边的事我会尽力而为的,不过报社那边就不一定了,我们公安局宣传科和报社也打交道,不过我认识的可都是普通的记者,估计也说不上啥话,但你要是有需要,我还是会帮你联系。”
“报社那边就不用你出力了,你只要把金柱的事搞好就成!”
“哦,媒体宣传口你也有路子?”米婷呵呵地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能耐!”
“哪里,是我们村的,村支书的女儿,在市报呢,我打电话找她,让她说说情不就行了么!”
“哎呀,那好,这事完了我也得找她,到时我们局里还要朝市报投稿呢!”
“没问题!”马小乐呵呵一笑,“一点问题都没有!”
和米婷的通话,马小乐心里有了底,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县报的那个叫姚婧的记者了,不过也没啥,即使她不听劝,只要范枣妮找到她部门的领导,估计也还行得通,即便再不行,那范枣妮的公公不是宣传部的啥领导么,让他出来说话,估计县报的一把手也得听从。
可是,马小乐不放心的是,那范枣妮会不会帮他呢。自打范枣妮出去上学,就没怎么联系,而且去吃喜酒那天还在茅厕里发生了那点事,好在后来又去过她家见过一次,是范宝发为了显摆她到市报上班并找了个好对象的。那次见面,马小乐感觉还行,范枣妮没有对他表现出啥感冒来,相反,似乎还听爽朗的。
“嗯,枣妮那边肯定也没问题!”马小乐给自己打着气,抬屁股起来走出办公室,看看乡zf大院,静静的,“娘的,这狗日的金柱这么慢,要个电话号码也这么磨蹭!”
正自个骂着,就听到一阵“突突”的摩托声响,几秒钟后,金柱就露出了头,骑在那笨重的大幸福“二五零”摩托车上,跟狂风似的窜进了大院,搞得看门的老孙提着笤把直追。
拿到号码,马小乐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一口怎么说呢,这话说来也那么长时间没联系了。
但不管怎么说,时间是要命的,能争取一秒是一秒。马小乐也不讲什么开场白了,电话一通就直接就说他是马小乐,有事希望能帮帮忙。范枣妮乍一听还愣了一下,几秒钟后才惊喜地喊了一声,“马小乐?!你咋知道我电话的?”
“我,我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没打而已。”马小乐撒了个谎。
“哦,有事帮忙才打电话,平常就不能联系联系?”范枣妮一副悠闲的样子。
“不是,我也想打啊,可是想着你这个大记者整天忙得不轻,哪里能给你添麻烦呢。”马小乐呵呵笑着,心里很快就有了底,看来这范枣妮的忙能榜上。
“得了吧你,在乡里逍遥自在忘乎所以了吧。”范枣妮的笑有些过于热情,这让马小乐琢磨不透,是工作使然,还是有别的意思。不过那些不是现在所考虑的,现在关键是要解决县报记者姚婧的采访报道问题。
马小乐将土法炼焦的事情从头到尾又讲了一遍,因为讲过两次了,非常熟练,听得范枣妮开始还以为他是编的。稍后确定了,范枣妮说马小乐做的太差了。
“那窑炉得赶紧关,还耗着干嘛,不就万把块钱嘛,不能因小失大,特别是金柱打人的事情又发生了,更要在第一时间把窑炉关了。”范枣妮道,“不但关了,而且还要砸掉!”
“砸了?”马小乐不明白,“熄火还不行么,难道砸了窑炉来表示下决心?”
“不错!”范枣妮道,“像你这么机灵的人不会不懂吧,人家环保局肯定还要查,你把窑炉砸了,也就是代表你们乡党委除恶务尽的态度和决心,并且可以乘机扭转下局面,说真是没想到招商引资竟然招来着这样的污染项目,对那种不符合要求的项目,坚决不能容忍!”
“呵呵。”马小乐豁然开朗了,“枣妮,真是的,不愧是市报的大记者,你这么一点拨,我可全明白了。”
“明白了就抓紧动手吧,听你讲的那意思,估计县环保局明天就要查回去。”范枣妮道,“咱县里报社采访的事情我来想办法,我跟副总编认识,说说应该没事。”
放下电话事不宜迟,马小乐赶紧找到金柱,“金柱,给找三十个人来!”
“马大,要搞谁啊?”金柱捋了捋袖子,“搞谁都成,反正我也豁出去了!”
“搞个屁啊搞,去拆窑炉!”马小乐头也不回地走了,“赶紧了,半小时后到人!”
“没问题!”金柱屁颠颠地走了。要说金柱年龄也不小了,早年的威风也折了不少,还怎么能呼风唤雨地招罗来那一帮子人?其实很简单,因为金柱是不要命的种,有股子狠劲,再加上这两年帮马小乐负责编织厂,手头也攒了点钱,他出手大方,所以沙墩乡很多小混混还是拿金柱唯马首是瞻。因此,半小时找二三十人根本不成问题。
再说马小乐,离开金柱后就直奔西岭的窑炉而去,让看窑炉的工人赶紧拔开侧壁,熄火。
工人闹不明白,可也不多问,反正是老板交待的,只管照章办事就行。
熄火不是件容易的事,那可都是煤炭,不是烂草枯叶。马小乐一看,也没了招子,像这样等这写通红的炭火熄下来,估计得大半夜呢。不过没办法也得想办法,时间不等人。马小乐让工人赶紧回去拿扁担、水桶,挑水泼灭了。
好一通忙活,三个窑炉里的炭火都灭了,金柱找来的人也都准备好了,钢撬铁棍的,好一堆家伙。马小乐一声令下,众人呼嚎而上,劈里啪啦一顿捣鼓,砖砌的窑炉就面目全非了。
“注意大烟囱子!”马小乐蹦来跳去,眼睛直瞅着三个摇摇晃晃的大烟囱,“停了停了!”马小乐突然觉得事情无比重大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三个烟囱要是一起倒可就有大麻烦了,弄不巧就砸出人命来,那可就越来越不好收场了。“挨个来!”马小乐指挥着,“从东面的开始,大家伙都长点眼啊,烟囱倒下来可得多长两条腿,别跑慢了!”
方法正确措施得当,一切井然有序,三个大烟囱相继轰然倒塌,马小乐觉得任务也完成差不多了,没必要搞得那么彻底,反正是展示下决心的,大烟囱都倒了,那是最能说明问题的。
“行了。”马小乐抬抬手,“金柱,你晚上带人去饭店搓一顿,今天可有劳大家了。”
“嘿嘿,那行!”金柱连连点头,“马大,你考虑的真是周到!”
马小乐摆摆手,说别废话了,吃好喝好就成,他还一头脑子的事,得回去想办法。金柱刚点了下头,马小乐就把他拉到一边,“金柱,我跟你说,你相信你马大我不?”
“那当然!”金柱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我不相信你那就是水往高处流了!”
“行,那你听我的,别有啥抱怨。”
“马大,你说!”
“今晚上该怎么吃喝就怎么吃喝,明个一早,去派出所把今天你打了环保稽查人员的事说说。”
“事情很严重?”金柱瞪大了眼。
“听我就没事,我能让你吃亏?”马小乐皱着眉头。
“成,我听马大的就是!”金柱道,“就是吃亏了俺也不怨!”
“行!”马小乐拍着金柱的肩膀,“汉子就是汉子!”
金柱得了马小乐的夸奖,就跟小学生领了奖状一样兴奋,“我就是蹲大牢去也没啥!”
“行了,我能让你蹲大牢么!”马小乐挥挥手,“去招呼你兄弟们吧,晚上敞开了吃,让老板开张票,回头给我报销了。”
金柱乐呵呵地点着头退去,马小乐转身向乡zf大院疾步而去,他还有些事情要向庄重信交待。
【242】 分开进行
庄重信对土法炼焦一事也是颇上心火,马小乐来到他办公室时,看到他正抓耳挠腮。“小马,这事我看来头不小,弄不好这次要捅娄子!”庄重信凝重的神色中略带些惊慌,“依我看,不如我们撒手一推,土法炼焦那事和咱党委一点关系都没有。”
“庄书记,这话上午我就对他们讲了,不管用,尤其是那县报的女记者,讲得我都哑口无言,关键人家是句句在理,辩解不得啊。”马小乐道,“要是胡搅蛮缠的乱推脱,到时人家写在报纸上,可就弄巧成拙了。”
“那你说怎么办?”庄重信例外地点了支烟,他很少抽烟。
“这事我已经咨询过了,而且该找人的也都打过招呼了,现在就看我们的态度如何!”马小乐道,“庄书记,因为时间紧,我还没仔细向你汇报,报社记者采访的事情,我托人疏通关系了,估计不会有啥问题;环保局稽查的事情,估计明天还会来,但我已经安排好了,下面就看庄书记的表现了。”
“我的表现?”庄重信一惊,摸了摸额头,“我怎么个表现法?”
马小乐看着庄重信,突然觉得他真的是太无能了,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做沙墩乡一把手?实在是想不通!但事实如此,得接受。马小乐伸伸脖子咽了口唾沫,“庄书记,你别急,正要和你说呢,那三个窑炉我已经派人砸了,明天县环保局在来人,你出面招呼他们,要装出义愤填膺的样子,说手下的人太不懂事了,把昨天的事搞得一团糟,结果你下午一回来,闻听此事后就带人把窑炉砸了,并且当晚就召开了紧急会议,强调了要坚决配合环保稽查,要坚决杜绝此类事情发生……”
“哦,哦……”庄重信连连点头,“我明白了,如此一来,我们先入为主,把诚意和决心拿出来,它环保局也不是铁面无私吧,多少得通点人情味,到时咱们再多说好话、多陪笑脸、多奉实惠,此事估计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呵呵,庄书记,你真是高明!”马小乐很违心地夸着。
“唉,小马啊,说实话,我不高明,从某种程度上说,你比我高明。”庄重信嘿嘿笑道,“在你面前我也没保留啥,就连官样子也不摆,可能你觉得我很无能吧。”
“不不不,庄书记,瞧你说哪儿去了!”马小乐直摆手,心想庄重信还有点能耐,竟然说到他心里去了。
“你不这么认为就好。”庄重信道,“人家都是不管怎样,当官就要摆谱,要不就会被说没谱。刚才我也说了,在你面前就无所谓了,就因为你那狗鞭酒,让我重振雄风,可以说是救了我下半身,也救了我下半生,你说,我在你面前还白什么谱呢?”
“庄书记,你的这些话真是让我感动,能有你这样的领导,算是我的福气了!”马小乐说这话时很认真。
“行了,不多说了,反正对你,我是毫无保留的,还是那句老话,我会尽力推你的!”庄重信按灭了烟头,“明天就照你说得办,争取把土法炼焦的事情不出意外地搞定!”
说是这么说,想也这么想,可马小乐心里还是挺紧张,他要葛荣荣旁敲侧击吉远华,还不知道怎样,他还希望吉远华多少念点沙墩乡旧情,帮忙说句话,依旧没有想到吉远华就是幕后!
直到第二天早晨刚一上班,葛荣荣的一个电话让马小乐慌了个屁座子:吉远华才是这次土法炼焦事件的真正指使者。葛荣荣告诉马小乐,从吉远华的反应和表现看,她能感觉出来,查封土法炼焦那事,他肯定是支持者。听了葛荣荣的话,马小乐才想到吉远华,前后一思量,不用说,就是吉远华那小子的坏主意!
如此一来,县环保局看来是铁定要动真格的了,那今天庄重信的表现还有作用么?“有当无,怎么说也得努力下,抬手不打笑脸,想那环保局也不会太过分,虽然zf办主任说的事情,也不见得就认真起来没完!”马小乐想来想去,这事还不能对庄重信讲,要不会影响他的发挥。
在有所预备中,县环保局大队人马又杀到了。
庄重信是搞政工的,想做面上的事情,那当然是有相当功力的,很热情地把稽查人员请到了乡接待室,说要好好汇报下情况。
同来的还有县公安局治安科的民警,主要为金柱的事情而来,另外就是配合环保局执法。这个马小乐早有安排,让派出所所长出面接待。这事马小乐还不是太担心,因为和米婷有过沟通。的确,这事并没有多大麻烦,米婷已经打过招呼了,说犯事的是朋友的亲戚,已经主动到派出所交待了,多多照顾一下。来的民警是有眼色的,跟米婷回话说没事,只要不出人命,啥都要办。
这次县报没有派记者,这是马小乐预料之中的,他相信范枣妮。不错,范枣妮的确值得相信,她的电话打给副总是相当有效果,说是老家的事情,通融通融,要不回老家在老乡面前没面子。副总编不只看范枣妮的面子,更看她的市委宣传部公公的面子,满口答应,所以虽然环保局再次邀请了,也没派记者。
下面的事情,就看庄重信了。
马小乐没到接待室,因为昨天的事情,他觉得得回避一下,否则面上不太好抹平。
接待室里,庄重信领衔沙墩乡党委,滔滔不绝地历数破坏环境的危害,大骂“发自己横财财、断子孙后路”的那些不义之举,搞得环保稽查人员愣头呆脑地坐那儿抱着茶杯直灌水。
这次县环保局来的领头的家伙是稽查大队的队长曹伟强,他头脑也活络,看着讲得情绪高涨的庄重信,想得挺多,他对此事也有了解,知道报社方面的事情给压下去了,公安那边的好像也疏通了,因为同来的民警对他们的执法并不怎么热情,如此看来,眼前这这口若悬河的家伙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还有,看这家伙年龄也不算太大,说不定还要从这沙墩乡党委书记的位子上动动,也有很大可能到县里各大局任一把手,没准要是弄到环保局去,那现在跟他较真不是自寻死路么!
还别说,不要看庄重信在马小乐面前威风扫地,好像一点能耐都没有,可是在旁人眼里,他的官谱摆得挺有劲,一看也不是简单人物。这环保局的稽查大队长,就是被他给蒙住了。
“各位,昨天因为我不在乡里,出去开会了,下午回来后听说了此事,真是让我拍案而起!”庄重信一脸怒气,提了提袖子,“这还了得,竟然这么大胆,护着污染项目不给拆,哪里的道理?我当晚就召集队伍把那三个窑炉给砸了!在我们沙墩乡,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项目出现!”庄重信说到这里,脸色缓和了许多,笑呵呵地道,“当然,这里面我也有责任,当初把关不严,而且后来又忙于其它事务,疏忽了督察,结果造成了这个土法炼焦项目得以继续下去,现在,这个问题已经很严重地暴露了出来,我们沙墩乡有决心、有信心,也有能力铲除它,绝对不会让这种污染项目死灰复燃!”
庄重信的慷慨陈词,一定抵消了环保稽查人员的敌对情绪。曹伟强看看队伍也没了斗志,呵呵地笑了两声,“哎呀,这书记就是书记,就是有能力,方才庄书记既然都说透了,那我们也不再强调什么了,希望庄书记把刚才说的让秘书整理下,我们回去也就好办多了。”曹伟强对庄重信笑笑,歪了歪身子小声对他说道:“庄书记,我想这也不会对你们沙墩乡带来多大影响。”
曹伟强这话是个暗示,但他不能说到面上,因为毕竟是受副局长所托。其实这也是天意,当初吉远华要让此事不露他的痕迹,所以一切看来就全都是那个副局长的指令。对于一个副局长,曹伟强还不是完全言听计从的。假如他要是知道这一切都是县zf办主任吉远华的意思,恐怕庄重信就是唾沫讲干了,他也不会说出对沙墩乡不会带来多大影响的话了。
假如的不是真实的,一切该怎么继续还怎么继续。曹伟强的态度让庄重信窃喜不已,庄重信心里有了八分底,盛情邀请曹伟强中午留下来吃个便饭,正好更深入地交流一下。
曹伟强也不客气,这种情况不吃也白不吃。
中午的酒桌上,沙墩乡最好的野味和土菜全上了,让环保局的人吃得特开胃,全然忘了这次兴师动众来的目的,甚至连西岭都没去,也不管那三个窑炉是不是真的被砸了。
酒席结束,还是庄重信主动提出去现场看看,曹伟强才带着人员过去兜了一圈。临走的时候,庄重信又把准备好了的土特产塞满了稽查车,人人有份。
马小乐没参加环保局的酒宴,他和派出所长一起招待了县公安局治安科的民警,接待规格和环保局的一样,几个民警也都乐呵呵地开怀畅饮起来。派出所长一见形势大好,说下午就不要跟环保局的人回去了,找个借口,说下午留下来进一步整理案情,到时一起去水库钓个鱼,然后半下午开车送他们回县里,接着再坐坐,然后去洗个澡捏个脚。几个民警一听连声说行。
一切算是风平浪静了。
马小乐没和他们一起去,打着酒嗝,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办公室,他急着要给范枣妮打电话感谢。
【243】 没劲儿
电话打通了,本来马小乐满心欢喜,可没想到范枣妮接了电话没滋没味地压着嗓子说了句“我在开会,不说了”,然后就“啪”地一声挂掉了。
马小乐捏着电话,愣愣地看了老半天,觉着这范枣妮的态度变化也太快了,昨天还那么热乎,今天一下就零下了。“这丫撮的小黑毛毛,当了大记者脾气更不得了了!”马小乐趁着酒劲,“咔嚓”一声挂了电话,起身外走。
一到门口,不巧看到庄重信从走廊里冒出个头来。马小乐刚想打招呼,庄重信低头咳嗽了两下,没看马小乐。马小乐这下还真搞不明白了,咋回事呢,这中午一场酒喝过去,好像人人都变了样,对人不理不睬的。
不过马小乐很快就明白了庄重信是怎么回事,霍爱枝也从走廊里冒了出来。“原来是这么回事!”马小乐嘿嘿笑着对庄重信道,“哎哟,庄书记,挺忙的啊,上午环保局的事情,你可真是神勇!”
“嘿嘿,表表姿态么,讲讲大话就是了。”庄重信显然没心思谈论这事,回头看了看跟在后头的霍爱枝,又咳嗽了一下,“行了小马,有事你先忙,我这边要整理点材料,到时给环保局那边送过去。”
马小乐呵呵笑着边走边说庄书记辛苦了,走到霍爱枝身边时说,霍大姐你更辛苦了,弄的霍爱枝很难为情,呵呵地反口道:“马主任你也别累着,那不是以前吴主任也为你辛苦了么!”
这话说得马小乐噎得慌,不过也说不出啥来,霍爱枝这个女人,就是这张嘴了,想到啥就说啥,跟她计较没必要,再说了,跟吴仪红那事,早已是过往云烟了。
马小乐一个人走到楼下,酒精让他兴奋着,要不是刚才被范枣妮的电话激了下,估计得满院子乱窜。
不过兴奋只是暂时的,马小乐走到院子里,一阵轻风从高阔的大院门中穿过,带着门卫老孙那破旧半导体里的京剧强调,丝丝缕缕地飘过耳际,听得他心神幽定,满脑子的兴奋劲都沉淀了下来。不错,土法炼焦的危机事件是过去了,可不管怎么说,这个项目是报废了,也就是说,他想凭借表现一下的项目,已经不复存在了,如此一来,想做副乡长的愿望还能实现么?
这个问题一跑到脑子里,马小乐一点都提不起精神来,他觉得刚才高兴是极其可悲和好笑的。
抬头看看院墙边上的大柳树,无力耷拉下来的柳条在风里轻轻地晃着,没一点生气,再抬头看看大院里的旗杆,上面的国旗已经退色不少,边角已经发白了,皱巴巴地缩在一起,不为轻风所动。
“孙师傅!”马小乐扯开嗓子对这传达室喊了起来,“孙师傅,过来下!”
老孙正在午睡呢,猛然听到马小乐的大声嚎叫,慌不迭地从破藤椅上跳起来,拿起收音机就出来了,“马主任,干啥啊?”
“下午看到后勤的人给我拦住,让他们把国旗换了,都破成啥样了,还挂在上面,丢死人了还觉不着!”马小乐背着手,说得豪气冲天。
“行,那没问题,下午一准把这事给办了。”老孙呵呵地笑着,“马主任,大中午的,你找个地休息休息吧,这两天也够烦人的了,也就是搁你,换了别人,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马小乐听了老孙的话,心里舒坦,笑呵呵走到老孙面前,掏出一盒香烟递给他,“孙师傅,你说我不忙活谁来忙活?”
“马主任,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你很有混头!”老孙诡秘地笑着说。
“孙师傅,你咋就认定了我有混头呢?”
“我会看面相。”老孙眼角一翘,“你这面相好,至少在咱这沙墩乡,我还没看到过比你面向更好的呢!”
“真的假的,逗我玩的吧?”
“哪能?!”老孙呵呵地道,“不过我不能说为啥,一说就会失灵。”
“好好,孙师傅,那你就别说!”马小乐嘿嘿笑道,“我倒真是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说完,转身往后院走去,回宿舍歇息了。
一觉睡到快五点钟,差不多要下班了,马小乐起来洗把脸到办公室去。到了办公楼,还没进门,杜小倩就跑过来说,半小时前有人打电话找他,好几遍呢,是个女的。
“女的?是米婷,还是葛荣荣?”马小乐拿不定,“她有没有说姓啥?”
“说了,姓范。”
“哦,我知道了。”马小乐刚要进门,又掉出头来对杜小倩说道,“小倩,以后接电话时,有几点要注意弄清楚,姓名、单位、职务,还有为的是啥事,知道么?”
“知道了马主任!”杜小倩眼灵灵地看着马小乐,让马小乐颇有点感觉和想法。当初,庄重信把杜小倩从财政所弄过来,就相当于是给他安排的下手,想咋地就咋地。马小乐摸着下巴,看看杜小倩,还真是不错,长的不错、脾气不错、心眼也不错,只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马小乐了,否则还真拿不准哪天就把杜小倩单独喊进他的办公室反锁上门了。
过了半个多小时,下班了,人**了,马小乐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来到集体办公的大办公室,党委这边,除了庄重信的办公室,只有这里有部电话。
电话是打给范枣妮的。
范枣妮接了电话,爽朗地笑了,说下午两点钟那会,她正在市里参加一个会议,本来要求所有的人都关机的,她没关,但也不能多说话,所以应了一声就挂了。
“哎哟,我说呢,枣妮,你弄的我一下午心里头空荡荡的,看啥都没劲儿!”马小乐歪着屁股揩在桌子上,口气有点不庄重。
“啥呀,咋喊得这么热乎呢!”范枣妮呵呵地笑道,“就我一句话,你一个下午就没劲儿了?”
“那是喽!”马小乐吧嗒着个嘴,“你说吧,虽然咱俩从小青梅竹马,可到大了也是劳燕分飞,这多少年都没联系了,一联系上了,你就帮了这么大个忙,不但弄的我心里挺过意不去,而且还觉得咱俩吧,没来由地就亲近了许多!”
“哎呦,这几年不见,马大主任也会整几个名词了啊,还劳燕分飞呢,不过你用的不对,咱俩是啥关系呐,还用不到那词。”范枣妮娓娓地笑道,“马小乐,我看你还是那个样,不正经的样儿!”
【244】 枣妮
“枣妮,又咋了?”马小乐嘿嘿笑道,“两句话一说,就被你定性成不正经的人,那下面我可不敢开口了。”
“行了,别跟跟我耍油嘴。”范枣妮道,“事情怎么样了?”
“啥事?”
“炼焦的事呗。”范枣妮问道,“今天县环保局有没有去查?”
“查了,跟你的估计一样!”马小乐感激地道,“枣妮,要不是你昨天提醒一下,我们做足了准备,今天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收场呢。现在好了,一切都妥善解决了!”
“咱村金柱那事呢?”
“也没事,我托了关系,鸟事没有!”马小乐乐呵呵地说着。
“马小乐,你说话注意点,别说鸟不鸟的,我不爱听!”范枣妮的口气让马小乐有种摸不着方向的感觉。
“枣妮,都这么大人了,听听也没啥坏处,再说了,你不已经结婚了么,还不爱听呢。”马小乐嘿嘿笑着,有点猥琐。
“还真是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范枣妮哈哈地笑了起来,“马小乐,你从小就耍流氓,大了还一样。”
“你,你咋这么说呢,我又没对你耍流氓。”马小乐并不生气,这话从范枣妮嘴里出来,他一点都不生气。
“你的话里有那意思!”范枣妮一口咬定,“只不过你还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来,估计下次跟你通电话的时候,你的嘴就敞开了。”
马小乐抱着电话摸着脑门,心里琢磨着,他可从来没对范枣妮说啥流氓话啊,怎么现在范枣妮就认准这主呢,莫非在她的心目中,他就是个小流氓?如果是,很有可能就是因为那年在她家喝喜酒时去茅厕里,看到了她隐约的下面。
“咋了,不说话的?”范枣妮呵呵地问道,“在反省?”
“我,我反省啥啊,笑话么!”马小乐道,“我在想该怎么感谢你,帮了俺这么大个忙,不表示下,心里过意不去。”
“真的要感谢?”
“真的!”马小乐道,“哪天有空,我跟咱书记打个招呼,专门到市里去面谢!”
范枣妮一听,连声说不,她说去干啥,去了不还得让她请客么。马小乐说当然不会,去是专门请她的,到最高档的酒店。范枣妮一听哈哈大笑,说行,那起码得准备几万块。马小乐一听,说那还不如把那钱留下来两人分了算事,那就改改,中档酒店吧。范枣妮说别了,用不着去,过些日子她要回小南庄村,到时要他陪着散散步聊聊天就行。
“那成,你说吧,多少天都行,我全程陪同,同吃同睡同劳动!”马小乐嘎嘎地笑道。
“马小乐,我发现你脸皮越来越厚了,这一个电话还没打完呢,你就开始耍流氓了!”
“行行行,那就不说了,我可不是那种人,要不就多说几句话,还被你扣上个流氓的帽子,划不来。”
“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范枣妮道,“你以前的斑斑劣迹我都知道呢。”
“啥斑斑劣迹?”
“在咱村上,你不是曾经要带着人去搞曹二魁的女人么?”范枣妮呵呵乐了起来,“要不是我爹拦着,你难道还真要去当着乡亲们的面搞么?”
“那,那是啥时候的事呢。”马小乐嘟嘟着,“再说了,当时就是搞个噱头,弄曹二魁个难堪而已,我怎么能当着大家伙的面去睡他女人呢!”
“哦,不当着大家伙的面睡,就是说背地里两个人可以搞喽?”范枣妮哈哈地笑出了声。
“怎么这么说呢,我可没那么说,就你钻字眼胡乱说。”
“行,那不说曹二魁的女人。”范枣妮收住了笑声,“那咱村卫生室的金朵呢,你不也闹出那么多事来?人家出嫁你还捣乱。”
“那事可就不怪我喽。”马小乐道,“金朵本来能做我的媳妇的,可硬生生地让她哥哥给搅和了,我不捣个乱,心里能舒坦么!”
“哎哟,还做你的媳妇呢。”范枣妮好像很不屑的样子,“又没有人提亲,也没下定礼,就你们两个私下里乱搞一通,那也能说做你的媳妇?”
“啥了,枣妮,咱俩私下里也没乱搞啊。”
“别说咱俩,我听着别扭。”范枣妮一副挑衅的口气,“准确地说是你和金朵!”
“嘿嘿。”马小乐干笑了两声,不说话了,心里却琢磨开了,这范枣妮干嘛老整那些破事说,几年不见,这妮子好像变了个人。“嗯,有点味!”马小乐不自觉地说了句,他觉得范枣妮的话里透出股骚味。
“有点味?”电话那边范枣妮听着糊涂,“马小乐,你说啥有味?”
“没啥,我刚才扔个烟头,好像把废纸给烧着了。”马小乐心里直笑,有啥味还能告诉你,那不是找抽么。
“行了,不跟你扯了,等哪天回去时打电话给你。”
“嗯,好吧,很乐意接到你的电话!”马小乐说完,美滋滋地挂上了电话,拍着屁股“啪啪”直响,走出了办公室。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个电话时间可不短。
离开办公楼,直接去食堂,刚走到半路,恰好庄重信从后院拱门里走了出来,一脸的惬意。“庄书记,气色不错啊,看来下午霍爱枝是出力了!”马小乐和庄重信私下里也不拘束了。
“嘿嘿,那是了,不过我也没偷懒,也挺卖力的。”庄重信边说边扭头看看四周。
“放心吧,没人,我都看了。”马小乐笑道,“要不我不会说的。”
庄重信抬手指了指马小乐,“你这家伙……”
“对了庄书记,你说我那副乡长的事还有门么?”马小乐放低了声音。
“有!”庄重信道,“虽然项目没搞起来,风头不是很强,可凭你一贯以来的表现,还是很突出的。”庄重信沉思了下,“反正我有七成把握能把你推上去,只要没有上面的阻力,那就是成了。”
一提到上面的阻力,马小乐心头顿时蒙上一层阴影。“吉远华这个狗日的贼子,没准到时他会搞些手脚!”马小乐脱口大骂。
“吉远华?”庄重信眉头一皱,“那小子当初走的时候,不是跟我们谈得挺不错的么。”
“啥不错啊,庄书记,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向你汇报呢。”马小乐道,“下午打了个电话也才知道,我们这土法炼焦遭查,就是吉远华那个小贼子背后捣的鬼!”
“是他?!”庄重信很吃惊,“那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所以,庄书记,这次副乡长提拔的事情,我心里很没底,万一他要得到什么消息,恐怕又会作弄些是非来。”马小乐说完,机警地看看四周,贴着庄重信的耳朵道,“庄书记,据我估计,冯义善和他还是一道的。”
“嗯,冯义善现在是巴结着吉远华的,只要吉远华说话,他就办事。”庄重信道,“小马,这样吧,咱们先低调一点,你不要放风出来说你要竞争副乡长,我也不说要提拔你。”
“嗯,庄书记,你说得对,省得吉远华那小子对我有意见,探听到风声后横加阻挠。”马小乐点点头,“庄书记,我觉得这次机会要是错过了,那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了。”
“小马,我懂你的意思,你很看重这次机会!”庄重信拍拍马小乐的肩膀,“放心吧,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你上去!”
马小乐没说话,点点头往食堂走去。刚到门口,背后就传来一声大喊,“马大!”
是金柱,他来找马小乐,请他喝酒。
“你请我喝酒?”马小乐嘿嘿一笑,“啥时轮到你请我喝酒了?”
“嘿嘿,马大,我知道轮不到我,今天不是特殊么,公安没抓我,那都是你的功劳!”金柱很不好意思。
“你说的也是,不过我马小乐也是恩怨分明,你也帮了我不少,咱们就不要客气了。”马小乐有点发狠地道,“我唯一恨得把你碎尸万段的就是,你没让我娶成你妹子!”
金柱一听这事,顿时萎了身子,低着头不说话。
“行了,你也别那个样子,事情都过去了,不也挺好得么。”马小乐拍了拍金柱的肩膀,“而且你也采取了些弥补的措施,我也比较满意。”
“嘿嘿,那好那好!”金柱点头哈腰地说道,“马大,那现在我们走吧,都准备好了。”
“哪儿吃去?”马小乐一副官样,“自打回到沙墩乡来,你确实还没请我喝过酒呢!”
“那不是觉着拿不出手,轮不到嘛。”金柱依旧笑着,“刚好今天有个小弟兄,在水库里逮了条鲤鱼,三十多斤呢!听说鱼头有火,吃鱼头有人求,再加上鲤鱼跳龙门,所以我觉着这鱼该让马大来好好吃一嘴,以后官越做越高,财越发越大!”
马小乐一听,挺舒服,突然间觉得金柱头一次还这么中用,说的话竟然让他从头高兴到脚,“好!”马小乐一声吆喝,还把金柱吓了一跳,“金柱,吃鲤鱼去!”
金柱乐滋滋前面带路,还回头给马小乐点了支烟。
这事金柱还真是用了心,那么大鱼他是不会做的,送到了饭店带做,还吩咐了厨师,等鱼做熟了,把鱼嘴唇、鱼眼睛、鱼脑、鱼腮肉、鱼脊梁、鱼肚子、鱼鳔、鱼籽还有鱼尾巴上都精挑细选出一部分,单独摆到一个盘子,算是一条整鱼,专给马小乐享用。
马小乐对金柱的安排很满意,对金柱许诺说,绝对不会让他过苦日子。金柱感激得一塌糊涂,端起三两多白酒的杯子,一口喝了个底朝天。金柱喊来的几个哥们一看,齐齐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同敬马小乐。
马小乐突然有了种江湖大佬的感觉,很有成就感,抬手压了压,“坐下坐下,今天就不客套了,大家随便吧。”
前前后后,将近四个小时酒席才结束。一行人出了饭店,在马小乐一声令下后,各自散去。
酒多精神冒,马小乐和金柱一起来到了编织厂,散散酒气,反正回去也睡不着。
来到编织厂,里面灯火通明,工人们正在加班,近期又要出货了。金柱喜眉笑眼地问马小乐,是不是和市里那家通达外贸有限公司的肖总关系不一般。马小乐歪头看了一眼金柱,说为啥这么说。金柱摸着脑门嘿嘿直笑,说每次去送货,那个肖总老是问起他,而且看那眼神也很不一般,就跟老虎要吃狼似的。
“老虎吃狼?”马小乐蹙着眉毛,“金柱,这是啥比喻啊,不会说就别说,那不纯粹招人笑么!”
“嘿嘿,我也不知道是啥比喻,反正就是母老虎吃大公狼的样子。”金柱红着脸,说完就走到一边。
“母老虎?大公狼?”马小乐叼着烟反复琢磨着,半响笑出声来,“也他娘的有一套,能说出这种话来!”马小乐说完,自个转起来,走到柳淑英曾经的办公室前,一时心绪翻涌,多少陈情往事袭上心头,不免惆怅一番。
柳淑英已经离开多日了,那天走的时候,柳淑英找到马小乐,两人来到编织厂大院南墙外,那里是一片花生地,正值旺秧时节,刚好掩映。柳淑英压在花生秧上,马小乐又压在柳淑英身上,问她啥时回来。柳淑英说时间不会长,只是带小康去她弟弟那里过些日子,她弟弟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给联系了个当地的专家,有可能治好小康的病。
可是现在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柳淑英依旧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音讯,马小乐觉得不太正常,甚至想了很多种可能。但他还是相信一点,柳淑英迟早是要回来的。马小乐曾经想去问问赵如意的,但觉着没啥好的借口,虽说柳淑英是编织厂的厂长,但并不是厂子离了她就转不起来的。
“马大!”金柱一声吆喝,把正在沉思的马小乐小惊了一下,“叫啥玩意呢!”
金柱一溜烟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挂号信,收信人写的是通港市榆宁县沙墩乡通乐编织厂金柱转马小乐收,寄信人落款来自邻市。“马大,今天下午到的,刚刚才看到!”金柱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是谁写的信,怎么知道我跟你的关系?”
马小乐猜很有可能是柳淑英的,但他不想暴露出来,便诌了个理由,说是他的一个同学,以前告诉过他要他这么寄的。
急急忙忙回到乡zf大院,来到办公室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件。
先急着看了落款,不错,是柳淑英的。信中,柳淑英句里行间满是情感交织,她告诉马小乐,自打离开沙墩乡,无刻不牵念着他,但是她知道,那是一种孽缘,不能泛滥。柳淑英还说,让她高兴的是,小康的病真的有好转了,经过专家的治疗,现在小康的智力已经开始逐步增加了,虽然现在只是小学生的水平,但总有一天是会像一个正常的大人一样的。只是这个治疗是持久的,因此她决定要长时间留在她弟弟那里也许是两年,也许是三年,更或者是五年……生计方面,柳淑英说会在当地开个茶餐厅,小本生意,能维持生活就行。至于赵如意,可能也会过去,她弟弟可以在当地联系一家小学,让他到那里上班。
马小乐才不关心赵如意的狗屁事呢,一口气读得累,起身倒了杯水点了支烟,坐下来继续看,十几页呢。
柳淑英说,为了小康,她甚至可以忘却那个叫小南庄村和沙墩乡的地方,但她不能忘记那个叫马小乐的人,曾经的欢喜忧伤,都刻在了心头,难以磨灭,除非心碎,否则会始终萦绕在的心间。
直看到最后一页,马小乐看到了关心的话题。柳淑英说,她会抽时间回来看他,每年都会。
放下信张,马小乐靠在椅背上闭目深思,曾经的往事一幕幕闪现,柳淑英的好,就像燕衔泥般堆积起来,压得他想站起来狂喊一番。说真话,马小乐还真舍不得柳淑英离开,在柳淑英面前,他有种百川归海的感觉。
烟屁股已经烧到手指头了,马小乐扔了烟头,抬起头坐直了身子,把信装好了,锁进抽屉。稍微稳了一下,深呼吸一口,离开了办公室。
一切都是会向好的方向发展,马小乐总是这么安慰自己。柳淑英的离开,或许不是件坏事,也许能让他更为专心做某些事情,毕竟一切皆有老去的时候,况且,柳淑英还不是真的离开,她不是说了么,每年都会回来的,也或许几年之后,她会带着桂花般的迷香归来不走。
行走在大院里,一直穿过连通后院的拱门,马小乐觉得空气渐渐变得压抑和沉闷,再也不像刚来的时候,充满了生机和斗志。现在唯一能让他提得起兴趣的就是副乡长那个头衔,只要头衔到手,他就会立马行动起来,进城托人,往县城里调动。沙墩乡这块地方,他已经呆不住了。
可是眼下的情况还不是定数,能不能做副乡长还是个变数。归根到底就是一个词:心神不定。
其实马小乐还不知道,另一条大路已经在他脚下了。
【245】 勾结
这条路,是马小乐所始料未及的。
大概在马小乐郁闷了两个星期后,范枣妮打电话过来,告诉马小乐她第二天回老家。马小乐没有忘记答应过范枣妮的事情,说好,他明天就会家,专门伺候她。
“伺候你个大头!”范枣妮呵呵笑起来,“我怎么听了这个词特别扭的,我七老八十了么?”
“呵呵,枣妮,伺候这词也不是说就指伺候老人的,男女间也可以说的!”马小乐的话,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不正经了。
“好啊你,马小乐你说话没个正经,我看你是乐逍遥了,看来混得挺得意嘛,不过可别得意忘形,很容易会前蹄失陷!”
“啥乐逍遥啊。”马小乐听范枣妮说到了正事,不由得叹了口气,“枣妮啊枣妮,我可是过大年不穿衣服跳大神,瞎折腾呢,你知道么,我现在处境多么不顺,没得混了。”
“咋了?”范枣妮呵呵一笑,“啥事还有你抹不开的么?”
“唉,你以为我是谁?”马小乐道,“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农民,干啥事容易呢,哪里都有难处。”
“哎哟,瞧你,还上劲了,小小的沙墩乡,还有啥大漩涡嚰。”范枣妮道,“那你跟姐说说,你有啥难处?”
“呵,枣妮,说啥呢你,让我喊你姐?”马小乐嘿嘿笑道,“那我就是小弟弟喽?”
“对啊,你是小弟弟。”
“嘿嘿……”马小乐笑得非常隐晦,“我是小弟弟,我是小弟弟……”
范枣妮一时没反应过来,说那是当然了,她结婚早,算大。马小乐说不是那问题,关键是听到某些字眼很敏感。这下,范枣妮算是明白了,不过没有生气,反而笑呵呵地说道,“马小乐,你小子算是头顶生疮脚底淌脓,坏透了,怎么啥事都能往不正经上面靠呢!”
“唉,枣妮,在你的印象里,我真的那么不正经么?”马小乐收住了笑声,“那好吧,讲正经的,跟你说说我的处境,现在是多么多么的风雨飘摇。”
接下来,马小乐很耐心地把他在沙墩乡zf大院里的发展历程讲了个仔细,尤其是强调了现在跟着党委书记庄重信,正要被提拔成副乡长,可很担心已经是县zf办主任的吉远华和乡长冯义善从中作梗。
范枣妮听了,吧咂了下嘴巴,说那的确是让人挺顾虑的,这年头很多事情就这样。不过范枣妮说她可以帮帮忙,给他造造势。
“造啥势?”马小乐道,“让你那当官的老公公帮我说话么?”
“当然不是。”范枣妮道,“我跟你这关系,还不能说动我那老公公帮忙。但我可以用工作上的优势帮你嘛。”
“给我写报道,让我上报纸?!”
“对头!”范枣妮道,“刚好这次回去,好好跟你聊聊,争取把你树立成一个好典型,这样你不就有优势了么!”
“那,管用么?”马小乐有点疑惑。
“怎么不管用!”范枣妮道,“看来你对舆论的强大的力量还没有充分的认识,你要知道,我们通港日报是党报,是通港市委机关报,宣传是有力的,效果也是显著的!”
“哦,哦……”马小乐顿时笑了,摸着后脑勺呵呵地说道,“枣妮,姐啊,那我可先得谢谢你了!”
“你别急着谢,等效果出来再谢我,万一要是出了意外没起到啥作用,那我可受不起。”范枣妮笑道,“丑话说前头去,我这可是白帮忙,效果不如人意可别埋怨。”
“怎么会!”马小乐一字一句地说道,“枣妮,做人得厚道,我不会那么以怨报恩的。”
“那好,你可得准备准备,把你从村里到乡里奋斗的那些事好好想一遍,明个我回去后好好跟我讲讲。”
“成!”马小乐道,“明天派车去接你,直接送到家门口!”
“我有车回去,不用劳烦你了。”范枣妮道,“不过等回市里的时候你可以送送我,就不用他们过来接了。”
“行,一切听从吩咐!”马小乐哈哈地挂掉电话,掏出香烟美美地点上,有滋有味地吸了一口,自言自语道,“哎呀,真是没想到,个小黑搓搓毛丫头,还能帮上个小忙!”
人逢喜事精神爽,马小乐哼着小曲来到庄重信办公室,说明天有事,下午请假回家。庄重信说行,上午回去也成,有事就喊他,没事只管在家多过几天。
马小乐道了声谢,转身出了办公室,甩开膀子在走廊里拽起来,走到楼梯口碰到了冯义善,马小乐觉得应该说点什么,便提起了土法炼焦遭查的事情。冯义善一听,立刻表现出痛心疾首的样子,说他可真没想到会有人举报,结果把好好的一个项目给毁了。
“举报?”马小乐一听,立刻察觉到冯义善的话露出了马脚,“冯乡长,你听谁说是有人举报的?是人举报的么?”
冯义善被这么一问,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出了点纰漏,忙打着圆场道,“我猜的,肯定是有人举报了,要不环保局怎么会查到咱沙墩乡这地盘来?”
“嗯。”马小乐点着头,“冯乡长你分析的有道理,那举报的人真是应该遭天打五雷轰,不出门也不得好死!”
“呵呵,对,对。”冯义善附和着,有点不自然。
“冯乡长,我觉得举报的人不是一个人,肯定还有串通的!”马小乐看了看冯义善,“冯乡长,咱们一起诅咒一下,包括串通的人,也不得有个好下场!”
冯义善脸上的表情愈发难堪了,揪了揪嘴巴,很不悦地说道:“小马啊,咱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不应该像泼妇骂街一样随便诅咒人家,作为党的干部,应该有一定的心胸,不要斤斤计较。”
“嗯。”马小乐摸着下巴,点头道:“冯乡长你说得是,其实回过头来想想,我们还得感谢那举报的人。”
“感谢?”
“对,是要感谢!”马小乐振振有词,“冯乡长,你想想这土法炼焦的事情,的确不是个好事情,说起来那是有损阴德的,只可惜咱开始不知道,要是早知道有那么大危害,说啥也不能搞呐!现在县环保局来查了,算是整明白了,咱心里也服气,换个角度来讲,还得感谢人家环保局,帮了咱一个大忙!让咱心里踏实,不虚!”
“对对,小马你说得对,能有这么个想法很好!”冯义善笑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一切向前看!”
“对,是应该向前看!”马小乐笑嘻嘻地说道,“俗话话不打不相识,经过这事,咱和先环保局也拉上了关系,以前还愁找不到县里的关系呢,现在倒好,人家送上门来了,那我们可得抓住。”马小乐看了看冯义善的极不自在的脸,继续说道,“而且不光是环保局,公安局、报纸媒体什么的,也都在这次事件中拉上了一些关系,真是没想到,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啊!”
“那可不是么!”冯义善干巴巴地笑着,“行了小马,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也忙吧。”
“好咧,冯乡长,你忙吧,是不是又要听计生方面的工作汇报?”马小乐笑呵呵地说道,“我给你传个话,让吴主任过来?”
冯义善一听,脸上一阵抽搐,他没想到马小乐会说出这话来,一时还不知道该板起脸来,还是应该付之一笑。可还没等他想好,马小乐就调转屁股一溜烟走了。
“这狗日的小王八犊子!”冯义善看着马小乐的后背,阴沉着脸暗暗骂道,“就你这德性、对我这态度,我能让你顺顺当当地当副乡长?”冯义善也抬脚走了,步伐有些不稳,被马小乐给气得,“小狗日的,就是你不气我,也不会让你那么轻易就干副乡长!”
不错,即便是马小乐不这么有意气冯义善,冯义善也会从中作梗的,即便冯义善本身没这个想法,吉远华有啊,他一暗示,冯义善还是会做手脚。马小乐就是想到了这点,才对冯义善讲了那些话,怎么说得出口气,让他哑巴吃黄连心里难受说不出。
在冯义善身上出气是用语言刺激达到了目的,而在吉远华身上出气,却是无声胜有声,不用丝毫言语,吉远华已经是气青了耳朵根子。本来吉远华背地里要环保局去查封,还建议让记者随同,安排好之后,在办公室里翘着二郎腿就等着看笑话了,可怎么也没想到,环保局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报纸上更是连个屁都没放,吉远华知道,一定是马小乐玲珑八面,把问题给迎刃而解了。寄予厚望的目的没达到,吉远华失望之极肝火升腾,气得茶饭不香入夜难眠。不过正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就是因为这事,吉远华对马小乐的怨恨更是不可调和了。
“马小乐,这辈子我跟你没完!”吉远华暗自发狠。
吉远华的这股狠劲并不是一时的气话,在以后的日子里,他确实做到了,凿实地成了马小乐的死对头,可以说是时时作对、处处为难,但是最终效果如何,姑且还不太好说。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冯义善在其中始终扮演着一个不光彩的角色。
这不,冯义善在走廊上被马小乐刺激了以后,回到办公室气不下,拿起电话就拨给了吉远华。
“吉主任,你说那狗日的马小乐也太不是东西了!”冯义善很恼怒地说。
“怎么了?”吉远华一惊,以为马小乐放出了什么话。说实在的,吉远华也不是没有怕头,他怕马小乐豁出去了跟他鱼死网破。这一点,吉远华很怵。
“那小子含沙射影,诅咒你!”冯义善说完,觉得不太到位,又补充了句,“当然,还有我。”
“哦,这个事啊。”吉远华放心了,“老领导,怎么就沉不住气呢,他马小乐和我们始终不是一条道上的,你还指望他对你怎么样?”
“这个倒没有,可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嚣张,竟然挑衅到头上来了!”冯义善显然是气得不轻,“吉主任,要说他那土法炼焦的事情,活该让你给举报了!”
“嗌,冯乡长,这话怎么说的?”吉远华不高兴了,“我啥时举报了?”
冯义善一听,才恍然大悟,连声说讲错了,没有那回事。
“嗯,老领导,你的道行多深,怎么能被那小子一下给气得稳不住阵脚呢!”吉远华貌似老练地说道,“做事情要于无声处,随风潜入夜,伤人细无声啊。”
吉远华的话,让冯义善很是钦佩,“哦,吉主任,还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刚到县里没多长时间,竟然这么有水平了!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老领导,你就别吹捧我了。”吉远华叹着自豪的气道,“不过还别说,我觉得现在的眼界开阔多了,考虑事情和以前也不太一样了。”
“那是当然的了!”冯义善道,“吉主任,以后还指望你多多关照,争取在我退休前再拔高点儿。”
“行,没啥问题,只要我有那个能耐,保证让老领导满意。”吉远华道,“其实喊你老领导是把你喊老了,如果真老了,估计也就没再拔高的希望了。”
“呵呵,吉主任,你说得是,那以后就喊我名字吧。”
“那多不好,怎么说你也是一乡之长,也确实是我的领导,绝对不能直呼你的名字。”吉远华道,“就喊你冯乡长吧,这还能说明咱是一般的关系。”
“成,就照吉主任你说的办好了。”冯义善像是得了嘉奖一样的高兴,“吉主任,告诉你件事,你不是高升走了嘛,现在空缺的那个副乡长的位子,马小乐那小子贼眼溜溜地盯着呢!”
“坚决不能让他当副乡长!”吉远华一听就大声反对,“冯乡长,你得想进一切办法,阻止马小乐爬到副乡长的位子上去!”
“我当然是不会支持马小乐的!”冯义善道,“可是庄重信那个老东西,不知怎么地,似乎被马小乐摄了魂一样,处处维护着他,拿马小乐就跟亲爹似的对待,这次马小乐当副乡长的事情,他指定了会全力支持的!”
“嗯,这个我也想过,所以我们要好好琢磨下,看看用啥办法来让马小乐和庄重信的希望落空。”吉远华很认真地说道,“冯乡长,我看你得多注意点他们的动向,有啥情况及时反应给我。”
“行,我知道,只要是对马小乐不利的,我都摸清了告诉你,适当的时候给他来个大揭露,弄他个措手不及,让他声名扫地!”冯义善说得眉飞色舞,好像已然抓住了马小乐的小辫子。
“好,冯乡长果然是明白人!”吉远华突然觉得,在某些事情上,冯义善还是有很大用处的。
“吉主任,我现在正琢磨一件事。”冯义善神迷地说道。
“啥事?”
“抓马小乐小辫子的事。”冯义善知道自己还没有那个分量跟吉远华卖关子,连忙接着说道,“以前咱们的柳编厂你还记得吧,柳编厂倒闭之前,咱乡不是出了个通乐编织厂么,以前倒没在意,只知道是那个叫金柱的混子开的,只是这几天土法炼焦的事情让我突然有了种想法,那通乐编织厂就是马小乐搞的,金柱,只是他出来做个幌子而已。”
“要是这样的话可就太好了!”吉远华道,“完全可以扣个以公谋私的帽子给他!利用职权,损公肥私,到时把乡柳编厂的倒闭直接和他挂上勾,看他还怎么狡辩。”
“嗯,不错,是个好法子!”冯义善道,“不过咱得先把情况摸清了,掌握了相关证据再出手!”
“嗯,是的,无凭无据发挥不了作用。”吉远华道,“冯乡长,其实还有件事情也还可以做做文章。”
“哪件事情?”
“女人的事情呗。”吉远华嘿嘿笑道,“吴仪红的事啊,他和吴仪红之间的事情,也可以拿出来抖抖,肯定也有不小的效用!”
“这……”冯义善抱着电话,面露难色,“吉主任,这事我看就算了,里面的情况复杂,你又不是不知道。”
冯义善的话,让吉远华陡然想起来,怎么说也得顾及下他的感受。在沙墩乡,几乎谁都知道吴仪红是他冯义善的人,要是把马小乐和吴仪红的事情都出来,于冯义善的面子并不好看。“哎哟,冯乡长,你瞧我说哪儿去了,用不着用不着!”吉远华干笑了几声,“即使要用女人这张底牌,可以找其她人,他马小乐生活极其糜烂,喜好女色,那也是有目共睹的,从现在起咱们就得多观察观察,看能不能探出点蛛丝马迹来,到时搞马小乐个人仰马翻。”吉远华越说越高兴,忍不住又提到了庄重信的外甥女林佳萍,“冯乡长,庄重信的外甥女你知道吧,当时在乡zf大院不是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么,说他们怎么怎么搞得惊天动地,连附近的住家户都睡不好觉的,有那回事吧。”
“有有有,不就是为那事,庄重信还帮林佳萍在县轻工商场找个差事,把他俩分开了么!”
“嗯,冯乡长,不过那事先不提,现在就专门搞那通乐编织厂的事情,如果证据确凿,只这一件就足以让马小乐的仕途宣布已经到达终点站。”
吉远华和冯义善这小算盘打得真是不错,可是,算盘打得好也得打得巧,时机抓不住,一切都是徒劳。
【246】 谁先来
就在第二天马小乐回到小南庄村,见到范枣妮的时候,他就觉得又一个攀升的好时机来了。
马小乐是比范枣妮提前回到村里的,他先去了范宝发家里,还提了两瓶好酒,一条好烟,说回村里来理应看望下老领导,搞得范宝发龇牙咧嘴地直笑。
“刚好,马主任,今个枣妮也回家,晚上我把村部里的人都喊过来坐坐,你也要参加啊!”范宝发道,“长喜村长他们老早就想见见你了,还希望你在乡里多给咱村争取点好处呢!”
“那是自然了!”马小乐满口应承,“还用说么,我就是从小南庄村出来了,哪能忘根呢!”
简单打过招呼,马小乐回家了。马长根和胡爱英不在家,马小乐知道他们肯定在果园子里忙活,便拔脚前去。途经村南桥头,顾美玉骑着个自行车从南面过来了,一见马小乐就下了车子,“马主任回来了啊,真是难得哦!”
“一天到晚的忙,少有时间回来。”马小乐瞧着顾美玉很别扭,不想和她说话,不过顾美玉的热情让他不好意思不搭理。
“是去果园子不?”顾美玉呵呵笑道,“你爹妈都在果园子里!”
“我说呢,家里也没个人。”
“那你也没打个招呼,他们哪里知道。”顾美玉指了指自行车,“马主任,要不你骑车子去吧,挺远的,反正我也到家了,晚上回来你把车子给我就行了。”
马小乐想想也是,现在出出进进都是坐车,步行时间长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况且手里还提着个包呢,“那好,顾大主任,我就骑过去,刚好今晚范支书要请村部的人去他家喝酒,我就把车子带过去,刚好给你。”
“中!”顾美玉上前两步,将车龙头交到马小乐手中。马小乐也不道谢,跨上就走。顾美玉看着远去的马小乐,呵呵笑了,“哪里能想到个驴货子能混到乡里去呢,还弄了个党办主任。”
马小乐到了果园,老远就大喊爹妈,马长根和胡爱英正在弄果子,一听是小乐回来了,两人颠颠地跑了出来,“臭小子,来也不先支一声,要不我们也不下地了!”马长根拍着手上的泥土,孩子般地笑了,看得马小乐心里酸酸的。
“瞧你说啥了,还臭小子呢,都这么大了,不能乱喊!”胡爱英拿下头上的红毛巾,摔打着身上的灰尘。
“妈,能喊,不管多大,我还是你们的臭小子!”马小乐不知不觉,眼角不太自在了,赶紧趁机打开包,掏出一条好烟,“爹,这烟给你抽,里面还有两瓶好酒,本来带了四瓶,拿了两瓶给范宝发。”
“啥好酒好烟的,你爹我可享用不了。”马长根笑呵呵地说,“我就喝那散酒挺好!”
“就知道你舍不得,看来以后我真得多买点东西带回来了,给你们钱你们也舍不得花。”马小乐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千块钱硬塞到胡爱英手里,“妈,给你们钱你们就花,别舍不得,钱这东西,带不走的,不花白不花。”
“那可不行。”胡爱英道,“你都大了,我和你爹天天准备着给你张罗媳妇呢,不攒点钱那行,再说,二宝也大了,上学啥的,也都得花钱。”
“妈,那些事情你就别担心了,我娶媳妇的事用不着花钱,就凭你儿子这般模样,那姑娘家还不倒过来追我呀!”马小乐哈哈大笑起来,“我不要她们的钱就算是好事了呢!”
“个臭小子,看把你美的!”马长根说着,把烟拆开了,“咱儿子孝顺的烟,得好好抽一根。”
“来,爹,先抽根这个!”马小乐掏出了大中华,“国家领导人都抽这个!”
“哎呀。”马长根小心翼翼地接过烟,仔细看了看,“好像也没啥特殊的地方,就平常的过滤嘴嘛,多少钱呐?”
“两三块钱。”马小乐自己也点了一根,笑眯眯地看着马长根。
“两三块?”马长根眉毛一抬,“那国家领导人的档次也高么,是带头提倡节约的么?”
“一根!”马小乐吐了口烟,转身向院子里走去。
“一根?”马长根开始皱眉毛了,“娘的,那可不要五六十么!”说完,拿烟放到鼻子下面,使劲嗅了嗅,“还真他娘的有股不一般的味呢!”
马小乐进了院子,胡爱英正在扫地,“妈,这里还能住么?”
“能,你不在家的时候,你爹隔三岔五地就过来住住,他知道你回来就住果园,所以经常来留个人气。”胡爱英道,“这房子就得有人住,要不就慌了,阴气重,再说这房子又在野外,更不能长时间缺人。有时我和你爹两人都住在这里,一连好几天才回村呢。”
“哦。”马小乐答应着,四处看了看,门后头的狗子也已经长大了,也是黄狗,这让马小乐想起了阿黄,不由得一阵心伤。这场景让胡爱英看到了,“我就说了,不让你爹再养黄狗,可他就是不听。”
说到黄狗,马小乐又想起了小河龟,不过他觉得那一切都跟做梦似的,很不真实,不真实得自己都有点害怕了。所以马小乐很矛盾,既想让小河龟再出来,给他莫名其妙的能力,又想让小河龟从此不再出现,一切都平平稳稳。“唉,一切皆有天意,该来的回来,该走的会走。”马小乐感叹着。
“小乐,晚上想吃啥?”胡爱英扫完了院子,从鸡舍里摸出三五个鸡蛋,“昨天你爹下河挑水,捉了条黑鱼,还没舍得吃呢,刚好晚上烧了!”
“嗯,烧吧。”马小乐道,“晚上我到范宝发家去喝酒。”
“去他家啊。”胡爱英点着头,“那就不烧鱼了。”
“烧啊,怎么不烧!”马小乐道,“烧了你和爹吃,不要舍不得,妈,你儿子有出息了,现在过日子不用紧巴紧巴的,以后我要到县城里去,买楼房呢,到时你和爹一起过去住!”
“嘿嘿,那玩意儿。”马长根陶醉地抽着大中华,慢腾腾地走进了院子,“咱住不惯,你要是有能耐了,只管好烟好酒地给我备着就行了,过段时间我和你妈就过去看看,顺便捎回来。”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胡爱英笑道,“就想着抽烟喝酒,到时我就在家看着你,哪儿你也别去了!”
“看着我?”马长根很不屑地撇了下眼,“这么大的人了,还看着,你看得着么!”
“行了,你们别拌嘴了,反正到时我有了大出息,随便你们怎么着,只要高兴就成!”马小乐边说边走,“晚上不回家吃饭了啊。”
“他到哪儿去?”马长根眯起眼问胡爱英,捏着大中华的烟屁股舍不得扔,都快到过滤嘴海绵了,还是吸了一小口。
“到范宝发家,他家今晚请村干部。”
“哦,今个上午碰到范宝发了,他说他闺女下午要回来,估计是请村干部显摆的。”马长根又是很不屑地瞎撇了下眼睛,“有啥显摆的呢,再怎么显摆也是个闺女,到不了自己家。”
“行了,少说两句,别让人听到了传了话,那可不好使。”胡爱英不让马长根说。
“传话又怎么了,事实嘛。”马长根背着手,“我有能耐说,两个儿子!”
“还两个儿子呢。”胡爱英微微地叹了口气,“你说我这心里头老是不踏实,那马小乐的父母要是有一天找回来,你说小乐还能是咱们的儿嘛?”
这话让马长根打了个冷战,连忙说道:“爱英,还真是,这事我还就没想到过,万一小乐的父母随便哪个人,回来认小乐,他是不是会就跟了过去,把我们给放到一边了呢。”
“我看不会,小乐不是哪种人,你看他平日里有些滑头不着边际,可实际上这孩子是很挺重情意的。”胡爱英琢磨着,“这些日子不知怎么回事,做梦老是梦到小乐的父母凶神恶煞地来要他,还骂我们抢他们的儿子。”
“我看你是老了,老糊涂了,爱做瞎梦!”马长根提了井水洗了把脸,“做了瞎梦,还吓唬别人。”
胡爱英听了也不说话,收拾了家什,喂了鸡鸭狗,对马长根说今个小乐回来住果园,干脆就趁早回村吧。
说到村里,范宝发家里正热闹开了。范枣妮回来带了很多糖果,周围的邻居都带着小孩子跑了过来,满院子里要糖吃。灶屋里更是忙活的不轻,上午范宝发就买好了菜肴,正都准备着下锅。正屋里是另一番景象,以范宝发和刘长喜两人为首,带着两帮村部里的人在斗牌,满屋里烟雾缭绕,吆三喝五地叫着,不时为出错牌而懊悔地拍着大腿直喊或者被责骂。马小乐没打,他没心思,想着范枣妮呢,不过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上报纸的事情。
“我爸也真是的,请人吃酒就吃呗,非得弄得满屋子都是人,吵得乱死了。”范枣妮正在灶屋门口对赵腊梅抱怨。
“唉,你爸不是以你为荣么,今个你回来了,他当然要爽快爽快高兴下了。”赵腊梅摸摸范枣妮的膀子,“闺女,就忍忍吧,别不开心,不就图个热闹么!”
“行了妈,我就是说说,其实也没什么,瞅着家里头热闹哪能不开心呢!”范枣妮呵呵地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弯腰塞给刘长喜家的小孩子后,准备到院外走走,起身一抬头,看见马小乐叼着烟刚好从正屋里走了出来。
“马小乐!”赵腊梅一声喊,马小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怎么,大记者,给我来个采访吧,我正要找你说这事呢。”
“你给我先少抽点烟,弄的满屋子都是,到处钻,我睡觉的屋里都是烟味,晚上睡觉都熏死人了!”范枣妮嗔怒地瞪着眼。
马小乐瞅着范枣妮,这女人虽说结了婚,可还是以前那样子,挺水灵,还水嫩水嫩的,“咋了,到市里就闻不惯烟味了?”马小乐嘿嘿笑着,“没办法,回到家了,就得顺着家里的情况。”
“你别笑,又想跟我贫嘴是不?”范枣妮眼睛不瞪了。
“哪里跟你贫嘴。”范枣妮不说倒好,一说还提醒了马小乐,他看看周围没人注意,小声道:“枣妮,我说的都是正经的,你看,要是嫌屋里有烟味谁不着,跟我到果园里去吧,哪里空气好,忒清新呢!”
“你!”范枣妮小脸一红,抬手做出要打的样子,“你找揍了是不!”
“嗳,嗳,别动手动脚的。”马小乐不怀好意地笑道,“让人看到了不好,还以为咱俩有点那啥呢。”
“讨厌死了你!”范枣妮起伏着胸口,“别没个正经,我让你想想过去的经历,想好了么?”
马小乐一听谈正事了,立刻收起笑脸严肃起来,“想好了,昨个一宿都没睡好呢,就想该怎么向你汇报了。”
“那好,说说吧。”
“就在这里?”马小乐看了看满院子乱跑的小孩子,“太不严肃了吧,得庄重!”
“呵呵……”范枣妮捂着嘴巴一阵笑,“要怎么庄重啊,这叫深入基层,贴近群众。”
“要不咱出去走走,稍微清静点。”马小乐对范枣妮努了努嘴,范枣妮用异样的眼睛看了看马小乐,说好吧。
马小乐和范枣妮出门往动拐,一直走到村东的河堤上。
河还是那条河,只是河里的芦苇少了,水也小了,各种水鸟的叫声自然也不像以前那么多了。“哎呀,你说这多可惜,小时候走在河堤上那是啥感觉,就跟进了仙境似的,现在呢,怎么看都有副败景了。”马小乐不无惋惜地说。
“哪里都一样,越发展环境就越差了。”范枣妮道,“这个你该最懂了,你不是搞过那些破烂地条钢和土法炼焦什么的么,幸亏你还没搞啥小化工项目呢,要不咱这沙墩乡可就真要遭殃了。”
“枣妮,你可别提那事了,后来我想了,那种项目还真不能搞,真是伤天害理呢!”马小乐说得很认真,“我已经认识到错误了,往后绝对不搞那些破事!”
“唉,其实吧,也不是你一个人两个人的事,你不搞,周围还有其他人搞,反正整体观念要是不扭转过来,发展的问题必然是要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范枣妮叹了口气,“算了,不说那些,紧靠我们奔走呼号是没用的,因为有利益的驱动,只有靠制度来约束,必须出台严厉的惩罚措施,杀一儆百才可能有用,但尽管是那样,肯定还有铤而走险或者有后台有门路的人会不遵守规矩。”
“好了,枣妮,咱也别多生那份闲心了,国家的事由国家来管。”马小乐搓搓手,“还是说说我吧,现在只有你帮我最得力了!”
“好吧,开讲,我听着。”范枣妮抱着膀子,用眼角瞅着马小乐。
“别,别这么看我啊。”马小乐那手一挡自己的脸,“你看得我脸红。”
“脸红?”范枣妮哈哈大笑起来,“你的脸要是红了,估计母猪都会爬树了!”
“啥啊,枣妮,干嘛这么说呢。”马小乐嘿嘿地看着范枣妮,突然有了种想上去扑倒的冲动。
“马小乐,能回答我几个问题么?”范枣妮笑着,不过这笑里好像夹着些诡异。
“行啊,问吧,有问必答!”马小乐开始准备,以为采访要开始了。
“你那玩意有用么?”范枣妮的声音很轻,轻得像一片鹅毛,扫得马小乐耳朵眼里直痒痒。
“枣妮,你,你问得啥问题哦,这个也上报纸?”马小乐的眼睛呈圆形看着范枣妮。
“呵呵,这还不是采访,是预热,先打开你话匣子。”范枣妮轻轻地笑道,“要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回答。”
“我……”马小乐嘴巴咧了咧嘴,“你,你这问题也太有点离谱了。”说完这话,马小乐平静了下来,再歪眼看看范枣妮的样,顿时浑身起了热劲,心想你范枣妮既然这么不讲究,难道还怕了你不成?“嘿嘿,枣妮,那我也问你个问题。”马小乐晃着脑袋,“你能回答我么?”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咋就让我回答你的问题了?”范枣妮道,“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怎么你不讲规矩了,我先问的,你先回答。”
“不是,你听我讲。”马小乐掏出香烟,“枣妮,在这个大地方抽支烟没事吧,你瞧,天当被来地当床,我来搞事你莫挡,行不?”
“哈哈……”范枣妮笑得肩膀头子直颤,“我还以为你要说啥野鸳鸯呢!”
“哎呀,枣妮,我不得不说你了,咋变成这个样子了呢!”马小乐故意伸手捏了下范枣妮的耳朵,范枣妮比马小乐矮半个头,歪头也躲不过,“我发现你比上学时开通多了,也跟我瞎开起了玩笑。”
“马小乐你放手,怎么你又动手动脚了!”范枣妮推开了马小乐的手,“快回答我的问题!”
“我的问题还没问呢!”
“不是说先来后到的么!”
“关键是我的这个问题直接关系到我的答案,所以必须我先来问你!”
“你又跟我绕了是不?”范枣妮瞠着眼睛,“你还想上报纸嘛?”
“哎呀,我哪里跟你绕,我说的是真话。”马小乐说得一本正经。
范枣妮没说话,嘟着嘴巴看了看马小乐,点了点头,“行,你先来!”
【247】 里屋
马小乐听了,嘿嘿笑起来,两手交叉着搓了两下,“你让我先问,我还不太好意思呢。”
“真是,专门逗我的么?”范枣妮没好气地翻了翻眼,“马小乐,说真的,我还真找不出你不好意思的事来,要不我也不问那个问题了。”
“嘿嘿。”马小乐一点头,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那好吧,我问你,你不是说我那玩意丑的要死么,干嘛你还问管不管用?”
“那,那是小时候的事了。”范枣妮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现在都过去多少年了,你还记着那事!”
“咋不记着呢,清楚着呢!”马小乐道,“还常在梦里出现呢!”
“都出现些啥?”
“没啥,看不清,就是黑乎乎的一小片儿!”马小乐说完,已经准备好接招了。果然,范枣妮一听,抬脚就是一下,踢在马小乐的小腿上,“还是那流氓样,这话你也说出口!”
马小乐弯腰摸着被踢的小腿,不由得暗自发笑,心想你范枣妮都好意思问我那玩意有没有用了,还不给别说黑乎乎的一小片,真是不许百姓点灯了。“枣妮!”马小乐抬头问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咋知道我那玩意有问题的呢?”
“我怎么就能不知道?”范枣妮振振有词,“我也是小南庄村的人,我回家不能听别人说么?”
“哦。”马小乐直起腰,点点头道,“那你是听谁说的?”
范枣妮刚要回答,猛然想起已经回答两个问题了,“马小乐,你还问?我都回答你两个问题了,现在轮到你回答了。”
“嗯,是呢,是该我回答了。”马小乐扬着眉毛道,“范枣妮,我郑重地告诉你,我马小乐绝对是个纯爷们儿!”
“哦……”范枣妮拖着强调点着头,“那看来人们所说的是真的了!”
“说啥了?”马小乐急着问道。
“说你马小乐睡了很多女人!”范枣妮板着脸,“马小乐,看来你的生活作风有问题,这个采访我是做不了了!”
“哎呀,枣妮,瞧你说的,怎么能听别人乱讲呢!”马小乐一下急了,“那都是别人瞎说的,你也相信?”
“无风不起浪。”范枣妮抱着膀子,“总不会有人凭空捏造吧,就算有,那也是个别的,不会是好多人都捏造。”
“这,这都乱了套!”马小乐拍着脑门,“枣妮,你是大记者,该有分辨能力,怎么就相信了那些个鬼话?”
“你还不承认,要不要我点点那些女人的名字?”范枣妮得胜似的看着马小乐,马小乐也看着范枣妮,不说话。“心虚了是不?”范枣妮露出得意的笑。
“我虚啥啊,我是觉得你有些不可思议!”马小乐鼓了鼓底气,“你说吧,我看你能诌些啥!”
“你还装呢。”范枣妮呵呵地笑起来,“马小乐,除了金朵,别的我就不多说了,只说一个。”
“谁?”
“张秀花,赖村长的女人呢,你不会把她给忘了吧!”
听得这话,马小乐的脸一下黄了,看着范枣妮舔了舔嘴唇,低下头来。
“怎么样,默认了吧!”范枣妮笑道。马小乐不是默认,他在想事情,这范枣妮是怎么知道他和张秀花的事?还有,到底该不该承认?像张秀花那样随便的女人,如果承认了,不是说明自己太不值了么?
“我默认啥?”马小乐抬起头来,“我在想是谁嚼舌头造这个谣呢!”
“别想了,我提醒一下。”范枣妮道,“有人看到你曾经泡在张秀花的花生地里,和张秀花一起的,后来你们两人都不见了,那个人向我爸反映过,只不过我爸没理会而已。”
范枣妮刚说完,马小乐就明白了,那人绝对是曹二魁个狗日的,那次他和张秀花在她家花生地旁的高粱地里搞事,后来他出去拿作为报酬之一的煮鸡蛋,就是碰上了曹二魁,当时曹二魁就笑得很诡秘,肯定后来向范宝发说了。“嗳,枣妮啊,我说你可真是幼稚!”马小乐很快就相出了对策。
“幼稚?你说我幼稚?”范枣妮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就是说你幼稚!”马小乐振振有词,“我分析给你听听,你立马就能明白。”
“行,你说,我看你能说出个啥来!”
“我先跟你说,向你爸爸反映问题的那个人是不是曹二魁!”马小乐不容范枣妮回答就抢先说了,“你不用说,肯定是!”
范枣妮慢慢地点了点头。
“枣妮,你也知道我跟曹二魁有过节,上次打电话还提起去我带人要去他家搞他女人的事,对不?”
范枣妮继续点头。
“那就对了,是曹二魁故意陷害我,想坏我名声的。”马小乐道,“你也知道,当初我在村里屁都不是,想到村部里去干点差事,可没人帮我啊,所以我就拍赖顺贵的马屁,我跟他说了,要去他家帮忙收花生、掰玉米的,那些事不是啥秘密,咱村里的人很多人都看到我到他家地里帮忙了,就是那曹二魁想搞鬼,添油加醋地对你爸乱讲一通,目的是想打击报复我!”
范枣妮听了,眨巴着眼睛,半响点着头道:“听起来蛮有道理的。”
“什么听起来,明明就是!”马小乐乘胜追击,“枣妮,怎么你这么不相信我,难道我在你的印象就那么差劲?”
“哼哼,马小乐,不要以为你和张秀花没事情你就清纯了,还有其她人呢!”范枣妮道,“你肯定有事情,给我老实交待,现在考验你的就是态度问题,坦白从宽,我知道你马小乐肯定搞过不止一个女人,你要是不交待,我就不给你写报道!”
马小乐听了这话,一下子蔫巴了,看来这范枣妮死活都要他交待一下的,本来他可以啥都不说,甚至甩个脸色给她看看,怒目而去,可现在不行,有事求着呢。再看看范枣妮,脸上也没啥怒气,只是充满了好奇。
“我交待。”马小乐低下了头,他想让范枣妮称心如意。
“哈哈,到底你还是坦白了!”范枣妮仰着头,拢了下头发,“说吧,我会从宽处理你的,只要态度好,不影响此次采访。”
“搞不死的范枣妮!”马小乐心里狠狠地骂道,“简直有毛病,竟然爱听人家讲那种事情!”
“快说吧,是在忏悔么?”范枣妮呵呵地笑着,“要抓紧时间啊,讲完了这事就开始采访,晚饭开始前结束,如果你拖延时间,那采访就要泡汤了。”
马小乐一听还怎么地,赶紧说吧。马小乐选了个比较合适的人,柳淑英。他就从芸豆里的阿黄和阿花说起,一直说到他去了乡里。马小乐还算有点数,逢到那种事就轻描淡写地带过,不过即使这样也听得范枣妮捏着拳头打他的后背,“马小乐你真是不要脸,在灶膛前也搞,太不知羞了!”
马小乐只是嘿嘿笑,也不躲闪,因为范枣妮打得并不重,他只管讲他的。半小时后,好歹讲完了,马小乐眼巴巴地看着范枣妮,似乎在等待审判。
“马小乐,我不明白,柳婶比你大那么多,你怎么就和她搞到一起了?”范枣妮皱着眉头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见着她就觉得像是找到了依靠,就想亲近。”马小乐很不好意思地说道。也就是这时,范枣妮头头是道地给马小乐分析了一下,最后总结为他有恋母情结。
“唉,你说你马小乐,好歹也是个乡党委办主任,脑袋瓜子也算是活络,怎么就经不起考验呢,就我一句不采访了,你啥都说了?”范枣妮给马小乐总结完毕,轻叹了一下,用数落的口气说道,“幸亏现在是和平年代,要不你指定了是特等大汉奸。”
马小乐看着范枣妮有些露出狡黠微笑的脸,直想朝她脸上淬口水,但那只是一个陡然间的念头,口水他都咽了下去,“枣妮,你咋这么刁蛮的呢,感情是你小时候的脾性还没改多少!”
“可别说我刁蛮,我最恨人家说我刁蛮了。”范枣妮道,“你知道么,这次我回家就是因为我老公说我刁蛮,我一气之下就跑回来过几天。”
“哦。”马小乐应诺着,“枣妮,别说那些动真气的事了,你赶紧给我采访采访啊!”
“现在还采访啥啊,你看都几点了,该回去吃饭了,估计我爸他们早就等着了呢!”范枣妮开始往回走了。马小乐有种被戏弄的感觉,很是不爽,想上去把范枣妮按倒了一顿狂揍!可是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地跟着范枣妮回去,毕竟时间真的不早了,要是回去晚了会被说的。
到了范枣妮家,牌局早结束了,范宝发他们果然在等马小乐回来入席。
“马主任,干嘛去了,咱们都等你呢!”村长刘长喜起身迎接。
马小乐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打算支吾过去,但范枣妮快言快语地答上了,“马主任接受我采访了!”范枣妮道,“回老家一趟,怎么说也得带点新闻回去呐!”
“哎呀,马主任,你看,还不赶紧坐了多敬范支书几杯?”刘长喜一句话拍了两个马屁。
马小乐赶紧顺水推舟坐了下来,范宝发似乎早已经等不及了,“来,开始吧,老规矩,三杯酒!”
三杯酒过后,不可避免地又开始捉对厮杀,两两互敬,好不热闹。马小乐也没客气,放开了大喝起来,不过他不糊涂,还记着骑了顾美玉的自行车,端着酒杯又敬了她两杯,觉着脑袋开始发胀,胃里难受,喝不下去了。
马小乐说喝多了,要先回去。刘长喜不给,说饭还没吃呢,先走了就是瞧不起人。
“呵呵,刘村长,瞧你说的,我瞧不起谁还能瞧不起范支书么!”马小乐慢慢站了起来,“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走了,不过得出去吹吹风,要不就要现场直播了。”
马小乐边说边朝外走,看到范枣妮站在灶屋门口在吃烙饼,“枣妮,不好意思,我们都在屋里吃,让你啃干饼了。”
“啥干饼啊,里面有菜呢。”范枣妮扒开了裹在一起的饼,“瞧见没,香椿爆鸡蛋,香着呢!”
“香就多吃点,吃完了赶紧采访我啊,准备好了一肚子货,憋的慌呢!”马小乐嘿嘿笑道,“枣妮,你可别骗我啊,你要是不帮我弄弄报道让我上报纸,可能我真就没啥混头了!”
“骗你干嘛,你不见那天电话里跟你说的多严肃,哪像今天这样嘻嘻哈哈的。”范枣妮咽了口饼,对马小乐歪歪头,“走,到我里屋去,把你的经历给我列个大概。”
“好咧!”马小乐立刻来了精神,忍不住摩拳擦掌起来。
马小乐跟范枣妮进了屋子,打开电灯,屋里一下亮了起来,不过不是太明亮。范枣妮找出了纸和笔放在桌子上,“来,坐下来慢慢写吧,写个大概就行了。”
“怎么写?”
“你不是说你都想好了么?”
“是想好了,不过你说的大概我还不知道从何写起呢。”
“哎呀,多简单简单的事情,就是把你那年在哪里当什么、干了写什么、效果如何等,写下来就行了。”
“哦,这样啊。”马小乐嘿嘿笑道,“懂了,这下懂了。”其实马小乐知道该怎么写,只是装不懂而已,是想和范枣妮多说几句话,他感觉越来越热乎了。
马小乐边写边偷看范枣妮,她正在收拾床铺,背对着马小乐撅着个屁股。这一幕,让马小乐很是有点异样的冲动,他想起了很久以前和顾美玉送醉酒的范宝发回家后,就在范枣妮的屋子里乱了一阵,记忆犹新。
“写多少了?”范枣妮头也不回,“怎么听不到写字的声音?”
“正想呢,争取写详细一点。”马小乐佩服范枣妮的听力,连钢笔划纸的声音都听得那么清楚。重新埋下头来不到五秒钟,马小乐又回过头看了看,范枣妮还在是那个姿势。
马小乐转头看了看房间的门,其实只有个门框,外面用竹帘子挡了下,算是门了。“娘的,要是有扇门多好,关起来严严的,我给把范枣妮给扔到床上不可。”马小乐心里发着狠,“这娘丫的,着实是刁蛮了些!”
刚回过头又不到五秒钟,马小乐觉得不能就这么白白把机会给浪费了,这可是个好机会,此时不动手沾沾便宜更待何时?
【248】 看和用
马小乐悄悄放下钢笔,自信地攥了攥拳头,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
此时,外面正屋里的嘈杂声依旧响成一片。范宝发情绪高涨,借着酒劲要每人再连干三杯,然后他就拿出女儿带回来的、珍藏了大半年的茅台酒,给大家伙尝尝。
范宝发的话立刻引起一阵轰动,刘长喜第一个带头,说他先来,连干三杯,惹来阵阵叫好。接下来就是一批批的了,全都端着酒杯“喀喀喀”地灌了下去,然后眼巴巴地看着范宝发,等着他拿出国酒茅台。
范宝发嘿嘿笑了两声,“我没有茅台,就是想让你们多几杯酒而已。”
“不可能!”刘长喜哈哈地拍着桌子大叫起来,“范支书不够意思,枣妮那么厉害,在市里当大记者呢,还找了个当大领导的公公,肯定每年都给你不少好酒好烟!”
“对对对……”起哄的声音一片。范宝发又是嘿嘿笑了两声,道:“刚才开句玩笑,瞧你们都急了,我这就拿去!”
“哪能不急呢!”刘长喜打着酒嗝笑呵呵地说,“茅台啊,国家领导人接见外宾喝的,现在有机会尝一口,哪能不急呢!”
“对对对……”又是一阵附和,还有人说马主任不在,就让他少喝几口,反正他在乡里整天应酬,没准也喝得到。马小乐听了暗自发笑,他才不在乎呢,现在注意力都在范枣妮身上。
带着一颗乱蹦得厉害的心,马小乐挪动了脚步,缓缓地走到了范枣妮身后。
站定了,马小乐看着范枣妮趴在床边,探着腰身伸手捞床里面的枕巾,刚好没有半点防备,便伸手从后面揽住腰,挨住她的屁股。
范枣妮一声轻轻的惊叫,“马小乐你耍酒疯了!”
范枣妮的叫声本来就不大,再加上外面的声音嘈杂,所以除了马小乐,再也没有第三个人听到。“嘿嘿,枣妮,真是想死我了!”马小乐说完,快速地垒打着屁股,撞得范枣妮诶诶啊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马,马小乐,你找死呐!”
马小乐也不管,反正一个持续动作不停下来,范枣妮似乎也不能采取有效的措施来制止。
不知道撞击了几十下,反正马小乐觉得干过瘾也尽了兴,送手把范枣妮扔在床上,撒腿朝外跑,嘴里大叫着,“喝茅台喽!喝茅台喽!”
范枣妮倒在床上后弹射起来,直追马小乐伸手去抓他衣领,可没抓到,马小乐掀开竹帘子蹿了出去。
由于动作比较快猛,大家伙很纳闷,齐刷刷地抬头看着他。马小乐干笑了两声,“我听到你们说要喝茅台,急着出来喝点啊,要不晚一晚还捞到了么!”
大家伙一阵大笑,招呼着他坐了下来。
此时范枣妮已经掀开门帘站了出来,“就是,你看他急的,我的问题还没问完呢!”
范枣妮的话让马小乐心里一阵狂喜,好像有点戏嘛。尤其是看到范枣妮暗暗地对他坏笑着,更是美滋美味地遐思开了。
接下来酒桌上又掀起一个*,马小乐提议的,说谁想喝茅台,就得加喝另外的白酒,一小杯茅台抵两小杯。
这么一来,酒席结束时,满桌的人没有不多酒的,离开范宝发家时,个个摇摇晃晃。马小乐还好,中间离开了会,少喝不少,步伐还算稳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美玉也晕晕乎乎的,推着自行车左右扭摆着。
“枣妮!”范宝发站在门口发笑,“出来帮顾主任推自行车,把她送回去。”
范枣妮答应了一声跑出来,走到顾美玉面前扶住自行车,“马小乐!”
马小乐正琢磨着如何再跟范枣妮整几句呢,听到她一喊,便高兴开了,“来了,是不是要不一起去送顾主任?”
“那当然了,谁叫你下午骑人家自行车不送到家里的!”范枣妮一手抓着车龙头,一手指了指,“推着吧!”
马小乐顺从地推过车子,和范枣妮、顾美玉一起走了。
天上有点月牙儿,一点点的光亮。马小乐抬眼瞧着范枣妮的脸,朦朦胧胧,他想狠狠地捏吧几下。这想法刚落下,马小乐感到腰上有个东西在动,正寻思着呢,就感到疼了。
范枣妮在拧他。
马小乐也不好意思叫,但疼转变为痛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兮兮啊啊地呼了几声。
“马主任,你怎么了,喝多了想吐?”顾美玉说话了,满嘴酒气。
“好像是的,感觉胃里头难受呢。”马小乐扭着腰想摆脱范枣妮的拧掐。可是哪有那么容易,范枣妮满后背地捏着,根本脱不掉。
好不容易把顾美玉送到家,马小乐反手摸着后背哭丧着脸道:“枣妮,你想整死我呐!”
“谁叫你对我动手动脚的!”范枣妮一副不可饶恕的表情,“马小乐,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在我家就敢毛手毛脚!”
“那是不是不在你家就可以了呢?”马小乐现在可不怕范枣妮了,手上没推车子,也不怕弄出动静。
“得寸进尺!”范枣妮仰着头,不理睬。
马小乐一琢磨,也不客气,张开手臂把范枣妮给抱住了,还把头低下来去吻她的脖子。
“马小乐你来真的了!”范枣妮两手使劲推着。
“那不是你让我得寸进尺的么!”马小乐嘿嘿笑着,两手乱摸起来。
马小乐感到了范枣妮的反抗越来越无力,心中暗喜不已,来到她家大门口的时候,弯腰托起了她。范枣妮也没反抗,由着马小乐带着,直往村东而去……
当马小乐扶着范枣妮往回走的时候,范枣妮软软地靠在他的肩上。马小乐嘿嘿笑着问道,“你不是说我那儿丑的要死么,现在还说它丑?”
“当然丑了,它还是丑!”范枣妮不再刁蛮了,还有点撒娇。
“丑你还要它?”
“你懂什么。”范枣妮道,“丑不丑是用眼看的,不是用身体来享用的。”
马小乐一听,呵呵地笑了,“这么说你喜欢享用喽?”
“不许你说。”范枣妮轻轻地捶打了下马小乐的肩膀,“这个话题也不许你再提了!”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马小乐捏了捏范枣妮的脖子,“枣妮,我那采访的事明天好好整整啊,我可着急呢。”
“呵呵……”范枣妮一阵笑,“就那点事情,还好好整整呢,我又不是不了解你,晚上你回去接着把你经历的大概写写,明天给我就行了。”
“嘿嘿,枣妮,晚上不跟我去果园了?”马小乐得意地笑道。
“还去!”范枣妮装作生气的样子,“你不让人家活了!”
话间,已经到了范枣妮家门口,马小乐没进去。范宝发正在院子里转悠呢,一看范枣妮进来了,忙道:“去哪儿了?也不支一声。”
“刚好和马小乐送顾美玉回家,顺便又问了他些事情。”范枣妮装出很轻松的样子,“好不容易给老家的人写回报道,得上点心写好了,人家都夸好,到时不也给你挣面子么!”
“我跟你说,马小乐那小子你可别跟他太近乎了。”范宝发小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啥样的人。”
“行了爸,我都多大的人了,该怎么做我知道。”范枣妮说完急急地走进了屋子。赵腊梅从灶屋里过来,戳着范宝发的脑瓜子嘀咕着,“老东西,这种事情用你来说?”
范宝发喝得迷迷糊糊的,嘿嘿地笑了起来,“我不就随便说说么,以后不说就是了。”
范枣妮进了屋子,端出洗屁股的盆舀了水,进屋后又从行李箱中拿出干净的裤头。赵腊梅一看就知道,忙把范宝发赶进屋里。
范枣妮蹲在水井后头,很快就冲洗完了,然后穿上衣服,懒洋洋地回到了里屋,看着马小乐写了一般的经历大概,琢磨着该如何把报道给写好。
这个时候的马小乐,正在果园里唱歌呢,今晚他实在是太惬意了,高兴之极,扯开嗓子胡乱唱了一通,把剩下的酒气都给散了,头脑清醒地写完了大概,这才上床睡觉。
早晨醒来,马小乐精神十足,想想昨晚的事情,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范枣妮,这个女人打小就在他心里不一般,到大了,人家上大学后又在市里找了工作,仍觉得很不一般,他怎么都没想到,昨晚竟然和她滚到了一起,而且看她享受的那样,指定她不会拒绝下一次,没准还会主动要求呢。
“小乐!起来回村吃早饭了!”马长根在院外叫喊着,“你妈弄了你最爱吃的茶油馓子咧!”
“知道了爹,你等等,我马上就走。”马小乐答应着,起床去开了门,脸也没洗就和马长根走了。
“小乐,啥你再回家来,咱也好好办一桌,请请村部里的人。”马长根夹着香烟吸了一口,“你瞧范宝发那诈唬的劲,今早我来喊你,在大街上碰到他,那个不顺眼的劲呐,好家伙,两手叉腰站在正街心,就跟啥大领导似的,不就仗着他闺女点本事么!”
“爹,你跟他较什么劲,他当支书习惯了,再加上枣妮又有出息,当然要显摆显摆了。”马小乐掏出中华烟,拿了一根自己点了,全塞到马长根手里,“瞧瞧,你儿子也有出息,你都抽大中华呢!”
“嘿嘿……”马长根咧嘴笑了,“你小子,能讲!”说完,把烟放回到马小乐手中,“这烟我不抽,你拿着吧,还能分分人呢,昨天你给我那条烟我都抽不起呢,准备拿到小店里换几条差的,慢慢抽。”
“别啊,要是那样的话,以后我可不捎烟给你了!”马小乐道,“爹,你说人活一辈子也就那么几十年,有好吃的好喝的赶紧享受,留着省着还能长寿么。”
“嘿,你小子行啊,敢拿不捎烟来吓唬你爹了!”马长根高兴地说道,“那好,我就自己抽了。”
吃过早饭,马小乐揣着写好的大概来到了范宝发家。
“范支书!”马小乐老远就招呼起来,“真不好意思,枣妮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还为我采访的事忙活。”
“那有啥,没事!”范宝发骄傲极了,“也算是给咱老家人帮忙出力了,谁叫她有能耐的呐!”
“对对对,枣妮在市报工作,咱村、咱乡还没有过呢,就是咱榆宁县,恐怕也不多吧!”马小乐附和着,说得范宝发高兴得一阵阵犯晕。
“枣妮在吃早饭呢,你去看看吧,看有啥要补充赶紧说说。”范宝发很有风度地挥挥手。马小乐脸上堆着笑,心想你这老东西是蹬鼻子上脸呐,还真把自己当跟葱了,难怪让人瞅着不顺眼。
计较这东西是没大出息的,马小乐笑笑摇了摇头,向屋里走去。
范枣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她早就听到马小乐跟他爸在外面讲话。“写好了么?”范枣妮问。
“哪能写不好呢!”马小乐掏出写好的东西,满满三张纸。范枣妮接过来看了,啧啧地点着头,“马小乐,你说你,学没上几天,小字写得还就真不错!”
“那你可别说,要是有人指导指导,肯定是大书法家!”马小乐笑道,“到时我写一个字就至一千!”
“大书法家才一千?”
“美元。”马小乐道,“我说的是美元!”
“唉,你看你,夸你一下尾巴就翘那么高,美元,还英镑呢!”范枣妮站起身来,走到里屋去。马小乐站在竹帘子外面,小声问道,“枣妮,我能进去么?”
“讨厌!”范枣妮的话语娇滴滴的,“我啥时说不让你进了。”
马小乐掀开帘子,侧身进了,范枣妮站在桌前整理她的采访包。马小乐看着范枣妮,想起昨晚的事来,突然又有了种冲动,想上去抱抱范枣妮,不过看着平静的范枣妮又觉得难为情,甚至都开始怀疑昨晚的事是不是真的,没准还是酒后的幻觉呢。
“枣妮,昨晚的事你不怪我吧?”马小乐咳嗽了一下,走到范枣妮身边小声说。他想确定一下,昨晚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249】 谁来电
范枣妮看着马小乐,眨巴着几下眼睛。马小乐一脸的急切,想知道范枣妮到底是怎么个说法。
“昨晚的事?”范枣妮看着马小乐的脸想笑,但没笑出来,“昨晚啥事啊?”
“啥事?”马小乐一下懵了,难道还真是幻觉?摸着后脑勺皱着眉头,马小乐再次看着范枣妮的脸,试探着问道,“你不记得了?”
“啥事啊,说得这么玄乎,真是搞不懂你了!”范枣妮继续整理着东西。
“哦,没啥事好,没啥事好。”马小乐彻底糊涂了,伸手在胳膊上拧了一下,很疼,看来这次是真的。
马小乐的举动没逃过范枣妮的眼睛,她忍不住大笑起来,“马小乐,没想到你鬼精的人也会犯迷糊啊!嗯,不过也好,挺可爱!”
“可爱?”马小乐嘿嘿地笑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可爱呢,说得我头皮发麻。”
“别装正经了,那昨晚你头皮麻了没?”范枣妮看着马小乐,眼神脉脉。
“昨晚?”马小乐这才琢磨了范枣妮刚才的话,一拍大腿,暗暗叫道,“娘的,这是咋回事,怎么头脑不好使了么,昨晚的事都是真的啮!”
“嘿嘿,枣妮……”马小乐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不是被你弄得神魂颠倒了么,头脑不清醒了。”
“哼哼。”范枣妮道,“你可别忽悠我,谁的头脑不清醒你的头脑也不会不清醒。”
马小乐瞧着范枣妮撅起的嘴巴,一股冲动涌起,忍不住伸手把她揽了过来。范枣妮也不推搡,顺滑过来,只是嘴里嘟嘟着,“马小乐,这可是大白天呐……”
“拉上窗帘天还白么!”马小乐伸手扯开了窗帘,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
“那也不行,家里还有人呢。”范枣妮的热息扑打在马小乐的心窝窝上,马小乐痒痒的,撩情拨意的,更是不可按捺。“来人再说来人的话!”马小乐拖着范枣妮往床边走去。
这一次,范枣妮的小床发出的声音才让马小乐真正地记在了心里,“吱呀吱吆,吱呀吱吆……”是这个节奏。上次和顾美玉在这小屋里胡乱折腾了一小下,他只记得有声响,但不知是怎么个响法,现在知道了。
一阵,外屋响起了范宝发叫喊声,“枣妮啊!”
这叫声是马小乐早已预料到的,已经有所准备,很麻利地爬了起来。
“快出来看看,是不是小祁来了,我看街口那汽车挺眼熟的。”范宝发又叫了起来。
这话对范枣妮来说可是非同寻常,范宝发所说的小祁就是她的老公祁愿。在市委政法委工作,是他爸祁大福安排的,作为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怎么能不照顾好自己的儿子。
“这我可没想到,他竟然会来找我!”范枣妮急慌慌整理着衣服,夏天,容易复原。
“你想不到?”马小乐早已打理好了衣裤,“他不宠你么?”
“宠啥啊,高干子弟,还等着别人宠呢,我可不管那一套,所以他说我刁蛮。”范枣妮穿上鞋子朝外走了。
“嘿嘿。”马小乐跟在后头笑道,“你就是不找高干子弟,也一样会被骂刁蛮。”
“马小乐你给我闭上嘴!”范枣妮回头瞪了一眼,“呆会你别再耍油嘴了啊,我家那口可不喜欢。”
“知道,不管碰到碰不到,我走还不成么。”马小乐紧走几步,出了院门看到范宝发已经在街口迎接了,离得还很远,便回头对范枣妮做了个鬼脸,闪身而去。
范枣妮在院里没出来,还和祁愿怄着气呢。
范宝发那当然是不一样了,跟供老爷一样把祁愿领回家来,“枣妮,你这丫头不懂事,也不出来瞅瞅,小祁大老远开车来接你。”
祁愿毕竟是见过世面的,说话不丢份。“爸,哪里用啊,都是自家人,用不着。”祁愿说着,把带来的礼物放到了井台上。范枣妮在一旁也堆出了笑脸,她回来可每对任何人说是怄气回来的,她也不想让范宝发知道,要不他会唠叨个没完,说找个这样的好人家还耍什么横,不知好歹。
范枣妮和祁愿进了屋,脸上的笑容才不见了,“真是罕见啊,你也会来接我。”
祁愿见范枣妮仍没好气,也不示弱,“要不是我爸赶着我来,那你就等等吧。”
“等等就等等,正好我还没过够。”范枣妮又是一肚子气,如果祁愿服帖一点,或许她也就没啥气了。
“那你就慢慢过,我先回去还不成吗!”祁愿没有让步的意思,这让范枣妮有点下不了台。虽说范枣妮会耍横,可她不是傻子,知道事情该怎么周旋,这次她和祁愿怄气回来,不管谁对谁错,现在公公祁大福让祁愿过来接她,如果她不回去,那就是她的不对了。而且,如果让祁愿现在气呼呼地走了,连个午饭都不吃,对她爸范宝发来说无疑是个打击。说打击,一点都不为过,范宝发引以为荣的不止是他的女儿范枣妮,还有女婿祁愿,他觉得范枣妮是太高攀人家了,惹了人家不高兴,那说明是人家生气了,被人家瞧不起了,那他在村子里绝对是颜面扫地。
“我手头上还有事,忙完就回去。”范枣妮的口气明显缓和下来。祁愿在官场上没白混,也是个见风使舵的人,也软和地说道:“回来还有什么事?过一两天行了,就回去吧。”
“这不回来就碰到村里的一个人,小学同学,在乡zf工作,他托我爸说情,让我给他弄几篇报道,为了我爸的面子我得弄一下啊。”范枣妮倒了杯水递给祁愿,“渴了吧?”
祁愿接过水杯,“不就是篇报道嘛,随便找个事情给他吹嘘下得了,还用得着费多大事?”
“唉,这不也算是给老家人帮帮忙么,不用点心整好点,到时乡里乡亲的说不过去。”范枣妮走到里屋,拿出了马小乐写的经历大概,“我爸妈还在村里呢,也算是给他们老人家多挣点面子吧,再说人家也特别重视,还认认真真地写了经历呢。”
祁愿对这些并不关心,扫了一眼也没说啥,只是低头喝水。
“那要不吃完午饭我跟你回去吧。”范枣妮权衡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和祁愿一起回去,“反正他都写了大概,到时需要什么我再打电话采访就是了。”
祁愿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好多了。
接下来一切都顺利了,吃过午饭,范枣妮当着祁愿的面让范宝发转告马小乐,说采访的事会打电话联系的,然后跟祁愿离去。
马小乐对范枣妮的不辞而别已有意料,他就估摸着范枣妮会跟着走的,所以范宝发告诉他一切时并不意外。
范枣妮走了,采访的事也有个定音,马小乐在村里也呆不下去,到村部打了个电话到办公室,让老李来接他。接电话的是霍爱枝,一听到是马小乐,说怎么他一走就来事了。马小乐听了一惊,以为有啥不好的消息,赶紧问是啥事。霍爱枝说有一个女的,一天打好几个电话找他呢,还留了个电话,说让你在第一时间回个电话过去。
马小乐放下电话开始琢磨了,女的打电话找他,会是谁呢,最近常联系的也就是米婷和葛荣荣了,她们会有事么?
带着疑问,马小乐回到了沙墩乡,直接奔到办公室找霍爱枝,“啥号码,在哪儿?”
霍爱枝拿出来电记录本,翻出来给马小乐。很陌生,不是米婷和葛荣荣的。
那会是谁呢,马小乐皱着眉头拿起电话拨过去。
没人接。
再打,还是没人接。
“娘的,该不会是谁搞恶作剧吧!”马小乐气呼呼地摔下电话,“霍大姐,要是再有人打电话找我,先让她报上名来!”
“这个知道,问了,人家不说呢!”霍爱枝正在翻弄抽屉,冷不丁掉下来一串东西,马小乐眼尖,一下就看到了是套套。霍爱枝手慌脚乱地将套套拣起来放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霍大姐,藏宝呢。”马小乐呵呵地笑着,唱起了一句歌词,“准备了好吗,时刻准备着,我们都是中国共产儿童团!大姐啊,你跟儿童团一样蓬勃,时刻都准备着么!”
霍爱枝窘的满脸通红,“马主任,怎么拿我这老人家开玩笑呢!我准备着啥了。”
“准备着为了党的事业而献身呐!”马小乐嘿嘿地笑了起来。
杜小倩在一旁听得有点莫名其妙,“马主任,怎么回老家一趟就跟上了政治课一样,看来思想觉悟又提高了不少,一回来就给霍大姐又上课了。”
“那可不是!”马小乐笑呵呵地说道,“劳动最光荣,劳动人民是最伟大的,跟劳动人民在一起,就能得到最好的教育,这次回去,我可是深入了群众,和群众打成一片,无论是村边的河堤上,还是屋里的炕头上,只要有机会就深入地交流一番,感觉真是有长进了!”
马小乐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下基层搞调研,谁知道他说的是和范枣妮胡搞那番馊事呢!
霍爱枝算是个行家,听出了点问题,刚想问马小乐是怎么个交流法的,这时电话响了。
“我感觉这电话是找你的!”杜小倩看着马小乐,很肯定地说。
【250】 纪检干
【250】 纪检干
马小乐也有种预感,这个电话是他的。
“你好,我找马小乐。”马小乐一接电话,对方就说话了。
是葛荣荣,马小乐很容易就分辩出来,“葛荣荣,原来是你一直在打电话找我!”
“我一直打电话找你?”葛荣荣很诧异,“没有啊,就现在打了一次么。”
“别逗了,是你打的我又不会告你去。”马小乐呵呵地笑着。
“没有,真的没打。”葛荣荣道,“是你在逗我吧,别了,有事跟你说呢。”
“行,算是我逗你的,啥事?”
“小乐,你跟吉远华有啥深仇大恨呐?”
这话一听,马小乐立刻警觉起来,“咋了荣荣,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不知道呢,最近这些日子,吉远华跟神经病一样,每次见面他都抱怨说我们环保局是一帮窝囊废,连乡镇里的土法炼焦也查不了。我说查了,已经封掉了,你猜他怎么着,说只查封有什么用,关键是要处理责任人。我很明显就能感觉到,他对你们搞的那个土法炼焦,就是要往死里整。”葛荣荣道,“他还骂报社呢,说一点也不伸张正义,对违法违纪的事情隐瞒不报。”
“呵呵,那人,我早料到他要抓狂了,公安局肯定也被他骂了吧。”马小乐笑着说。
“没错,也骂了。”葛荣荣道,“关键是我听到了他说了句话,所以才打电话问你。”
“说啥了?”
“他说一切都是你在搞鬼,非要找个机会整整你不可!”葛荣荣道,“你说你和他要是没有啥深仇大恨的,他会那么跟你过不去么?”
“深仇大恨好像没有吧。”马小乐道,“以前工作上的正常摩擦、积怨也是正常的,要说深仇大恨,估计他还没意识到呢。”
“没意识到?”
“对,没意识到。”马小乐嘿嘿一笑,扭头看看周围,都出去了,办公室里就他一人,“要是他知道我和你的那些事,估计他能气得口吐鲜血!”马小乐小声道。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葛荣荣道,“要不他肯定能气死过去。”
“你放心吧,除了你我,只有鬼知道。”马小乐话题一转,“荣荣,你觉得吉远华会怎么整我?”
“那我就不知道了,估计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了。”葛荣荣道,“他还告诉我,让我啥事也别乱讲,说弄不巧就会传到你耳朵里去。”
“嗯,我知道了。”马小乐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荣荣,谢谢你提醒我。”
“别说谢了,我心里可矛盾着呢,怎么说吉远华也是我男朋友,我觉得我是在出卖他。”葛荣荣道,“可是不跟你说吧,又怕你没个数,到时措手不及被弄得太狼狈,我也瞧不下去呐。”
话说到这个份上,马小乐也不再多讲了,关切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其实葛荣荣就是不打这个电话,他也知道吉远华会继续暗地里对他使坏的。但他会使什么坏呢,马小乐摸起了脑门闭目沉思。
马小乐当然想不出来,要不是接下来的又一个电话,他还真的要措手不及了。
当时马小乐刚走到门口打算出去,霍爱枝恰巧进来,电话铃又响起。马小乐没理睬,继续外走,哪里会想到还是找他的。霍爱枝接了电话,很兴奋地喊马小乐,马小乐回头踏进屋里,霍爱枝捂着电话,一脸惊喜地说道:“是她!是她!”马小乐这才相信,之前一直打电话的还真不是葛荣荣。
“喂,哪位?”马小乐接过电话就问。
“是马小乐吗?”声音有点熟悉,但又很陌生。
“是我,我是马小乐。”
“真是不容易,问了关飞才找到你!”
听到这话,马小乐才辨出来,是宁淑凤。“宁大姐,是你啊!”马小乐怎么也不会想到,宁淑凤会打电话给他。
“还是我呢,可把我给急死了!”宁淑凤道,“就你这样上班的?还党委办主任呢,一两天办公室里都见不到个人影。”
“嘿嘿,宁大姐,我不是有点私事么,得处理下,谁能没个事情呢。”
“私事?”宁淑凤道,“是不是搞你编织厂的私事了?”
“编织厂?”马小乐再次惊愕,“宁大姐,你怎么知道我有编织厂的?”
“你以为现在暗地里做事能瞒得住?”宁淑凤道,“都有人写信告到我们这里来了,说你滥用职权以公谋私,身为乡干部却私下里利用职务便利跑关系开厂子。”
“这?”马小乐一下就明白了,肯定有是吉远华搞得鬼,不过他觉得即使这事公开了,也不算是违法违纪啊,编织厂又不像什么地条钢和土法炼焦的,能有啥错误呢?“宁大姐,你说也真是的,我搞个厂子也违规了么?”马小乐问道。
“按理说也没啥,可这检举信上说的不是那么简单。”宁淑凤很认真地说道,“信上说你居心叵测,利用公职拖垮掏空原沙墩乡柳编厂,然后占据所有资源自己开张,这么一来,问题就不小了。”
“那不是纯粹放他娘的屁么!”马小乐一听就血气上涌。
“马小乐,瞧你激动了吧,到底还年轻,沉不住气。”宁淑凤道,“不管怎样,你得注意了,要是真的没那回事你不用怕,如果有的话,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开脱开脱。”
马小乐听宁淑凤这么一说,按捺住了火气,“宁大姐,依你看呢,我该怎么做?”
“依我看你不管怎样都得跟厂子摘清了,到时怎么着也刮不到你就成。”
“哦,行,那我想想办法。”马小乐答着,换了口气说道,“宁大姐,你接到的检举信不能捂下来么,那不更好?”
“那可不行!”宁淑凤说得很坚决,“作为纪检干部,我现在这么做就已经严重违反纪律了,要是别人知道我打电话给你透露风声,你大姐我可也就有麻烦了。再说,这封信我捂下来,可能还有第二、第三封呢,它们可能会落到别人的手里,到时查你个出其不意,不是更糟?”
“那行,宁大姐,我赶紧想想办法就是。”马小乐道,“改天有空我专门去县里找你,一定要好好感谢我的宁大姐!”
“唉,感谢啥啊,你赶紧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要不我这电话可就白打了。”
“我知道,事情处理不好之前不去找你!”
通话结束,马小乐暗自庆幸,幸亏和宁淑凤关系不错,那么多次的深夜聊天看来真是增进了两人之间的友谊,要不她怎会这么照顾他。只可惜的是,宁淑凤不能帮到底,但马小乐也很知足,很多事情是不能指望别人的。
马小乐把自己关在主任办公室,埋头苦思,抽了一盒多烟,最后灵光一现,想出了挺不错的主意。
【251】 吉急
啥法子让马小乐自己都觉得挺不错?
让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马小乐想了,他的通乐编织厂前两年还真是没让别人怀疑到他,可这两年也大意了,没怎么掩饰,经常过去转悠,可以说在沙墩乡,也是个公开的秘密了,想干净利落地撇开它,估计不太可能。也正是这样,才让吉远华那贼子钻了这个空子抓了他的小辫。所以,马小乐认为既然撇不开那就更紧密点,把编织厂拿到面上来,不过形式变了,不再是他个人的,而是作为沙墩乡党委创建的一个项目。
当然,这个项目的转移也还有些事情要做。第一,先和庄重信商量下,毕竟这事瞒了这么长时间,没准庄重信还有点意见呢,但马小乐并不怎么担心,因为他能拿得准庄重信对他的态度,再说庄重信也不是瞎子聋子,肯定也知道他和编织厂的关系,顶多也就是埋怨几句,嫌他不够坦诚;第二,资金问题要解释清楚,编织厂经营好几年了,既然是乡党委的项目,经营所得哪里去了?这方面马小乐也不犯愁,很容易,可以借口说以前属于起步阶段,没有丝毫盈利,只是今年才有点起色。马小乐准备自己出血,把先前搞地条钢分得的钱大公无私地拿出来,放到编织厂的收入所得里面;第三,得赶紧把这事跟范枣妮说说,他在提供给范枣妮的大概里根本就没提此事。
想好了一切,马小乐赶紧去找庄重信。
和马小乐预料的一样,庄重信一听马小乐的汇报,嘿嘿地笑了起来,“哎呀马小乐,你太不够意思了,今天才主动向我说这个事情,看来要不是有人抓你这个小辫子,你还不打算跟我讲是不?”
“哪里,庄书记瞧你说的,那厂子其实也是半死不活的,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让他自生自灭的,没想到还被人拎了小辫。”马小乐懊恼地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趁早拾掇拾掇关门算了,现在倒好,还得贴钱进去。”
“贴钱?”庄重信疑问起来。
“是啊。”马小乐很认真地说道,“现在厂子要转到我们党委名下了,肯定是要搞出点效益来吧,要不我们党委的面子往哪儿搁?所以我决定,把我上次地条钢项目的所得拿出来,算作编织厂今年的经济效益,至于以前的么就不管了,就说是起步阶段,没有盈利。”
“哦,这样的啊。”庄重信缓缓地道,“这样吧,你先别急着拿你的钱,反正到年底还有段时间,到时我看看我们党委口有没有可活动的资金,如果有的就填过去是了,咱何必还要掏自己的腰包呢。”
“那真是太感谢庄书记了!”马小乐笑呵呵地说道,“跟着庄书记干事,那可真是没得说!”
“呵呵,小马啊,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无论到什么地方,在官场上混,一定要站好队,头脑不清醒认识不到位,站错了队,那可是没啥前途的。”庄重信点头笑着对马小乐说,“在沙墩乡,你站在我后面,保准没错!”
“庄书记,这么说我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也不能这么说,难讲哪天我还备不住要出啥事呢。”庄重信道,“行了小马,有啥事先忙去吧,以后有些事情你看着办就行了,用不着啥都向我汇报。”
马小乐笑着离开了庄重信的办公室,去打电话给范枣妮。
范枣妮对马小乐的这个补充很感兴趣,但她提出了一个看法,说马小乐你当初在乡zf办的时候搞了个沙墩乡柳编厂,到乡党委办又搞了个通乐编织厂,而且前面的那个厂子又倒闭了,是不是有离开哪儿杀树、来到哪儿栽苗的嫌疑呢。
马小乐乍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不过很快就给范枣妮一个冠冕堂皇的答案,“枣妮,那好解释,当初在乡zf办的时候,办的柳编厂因为品种单一没有竞争力难以生存,这个问题刚想通的时候,我人就到党委办了,而且柳编厂也倒闭了,所以就新起了个厂子,扩大了品种花样,还进行了深加工延长的产业链,所以新厂子就茁壮地成长起来了,今年,估计盈利不在二十万以下,相当好呢!”马小乐说盈利不再二十万以下,也不是说大话,因为编织厂本身的确有不错的收益,再加上庄重信答应的拨款充数,肯定能超过二十万。
“呵,还真看不出来你马小乐,确实有两下子么!”范枣妮呵呵地说道,“行,还有上升的空间!”
“啥上升的空间啊,我不出事就好了,你一定得把编织厂这事给写进报道里!越快越好!”马小乐督促着,他心里明白着呢,只要报道一出来,事实就摆在那儿了,吉远华的检举简直就连狗屎都不如,属于凭空捏造,说他马小乐暗自开厂以公谋私,纯粹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写当然写了,不但这厂子要写,那啥地条钢和土法炼焦的事也要写!”
马小乐听了范枣妮这话,有点把不住了,急切地问道,“枣妮,你是帮我呢,还是害我?那事也能写么,岂不是要了我的小命?”
“你懂个啥!”范枣妮耍起了教训的口吻,“你知道么马小乐,我们媒体行业里有句俗话,反面的事情正面报道,效果往往是出乎意料的。现在我写报道算是在表扬你吹捧你,一味地说你这也好那也好,人家一看就有点纳闷,甚至还反感呢。俗话说人无完人,我们的新闻报道更是要这样,才能让报道对象的形象更丰满、更真切、更有说服力、更有感染力!”
“可,可那些事情太不光彩了,负面影响的确不小啊!”马小乐还是有点担心。
“那不就是我笔头子的事了么!”范枣妮道,“你是不相信我喽?”
“相信,哪里能不相信。”马小乐道,“枣妮,你可得千万有点分寸,别整大发了,给我帮些倒忙。”
“放心吧你,要是你信不过那我就不写了。”范枣妮嘿嘿地笑了起来。
“枣妮,想拿我一把是不?”马小乐知道范枣妮在开玩笑,也应和了起来,“是不是还需要再回小南庄村作一次深入交流?”
“嘻嘻……”范枣妮抿着嘴笑起来,“马小乐往后你可跟提那事!”
“怎么了,只能做不能提?”
“看来我还真是说不过你,你太流了!”范枣妮道,“行了,废话不说,有事再联系吧,我手头上还有事呢。”范枣妮不让马小乐提那事,自然有她的原因,对于马小乐,范枣妮有种复杂心理,她从小就没讨厌过他,只是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小时候马小乐从来不认真学习,整天就是耍鬼点子捉弄人,用老师的话说就是不正干,让所有的人都离他远点,谁和马小乐混在一起,谁就不学好。所以范枣妮在马小乐面前总是对他不理不睬,可实际上并不是那么一回事,要不范枣妮考上中专请客那会,也不会看到陶东霞和马小乐热乎而醋意顿生了。打个比方就是,范枣妮看马小乐是个金珠子,好货,但表面有馊泥,想拿起来又怕沾脏染了手,而自己不拿,也看不得别人当着她的面拿走。等到她听说马小乐从村里到了乡里之后,她开始举得马小乐这颗金珠子外面的馊泥似乎被擦净了,所以当时如果她不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准儿媳妇,兴许能回过头来找马小乐折腾折腾。但是她没有,她觉得一切都有命运安排。直到上次马小乐打电话找她帮忙,她觉得命运似乎向她敞开了另一扇大门,所以这次回村的时候,她几乎没有抗拒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他,甚至有些不顾面子了。
“行,你好好忙!”马小乐关心地问道,“报道啥时能见报?”
“瞧你这么急,就最近两天吧。”范枣妮说完就挂了电话,她开始有些后悔自己随随便便就和马小乐搞了那事,她怕马小乐会因此而看不起她,因为她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听了范枣妮的答复,马小乐非常满意,放下电话立马去编织厂找金柱,再怎么说,也得跟金柱打个招呼,不把人放在眼里,是很愚蠢的。马小乐就这么认为,就连屎壳郎没准还能帮着搬泡大屎呢,何况是人,就是再没有能力,也有用得着的时候。
金柱对马小乐的任何决定从来都是惟命是从的,当然不会有任何的疑义,这一点,马小乐还是挺满意的,他觉着金柱这人虽然鲁莽暴烈,但够义气,不耍鬼心眼,单凭这一点,马小乐觉得有啥好事应该想着他。
接下来的两天马小乐是在幸福的等待中度过的,他琢磨着,只要报道一出来,吉远华那狗日的贼子还不气炸了肺么,接二连三的打击报复,全都不见效果,反而还起到了些反作用,让他马小乐拣了不少便宜。“呵呵,这狗日的,三番五次给我下黑手,虽然没伤到我啥,可这心里头也不是个滋味呐!”马小乐发着笑自语道,“走着瞧吧,我马小乐绝对不是个软蛋,哪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事实的确如此,吉远华真是够窝火的,举报土法炼焦的事情,而且还是找了环保局的一个领导打过招呼呢,也没有个结果,更为气愤的是,匿名举报编织厂的事情,竟然似乎成了诽谤!
原因是范枣妮对马小乐的报道,以通讯的形式,分上中下三篇,连续三天在头版倒头条的位置刊登。第一篇是《他,崛起土地新生机》,讲马小乐在小南庄村,从一个地道的小农民变身为生产队长的时候,带领生产队员搞蔬菜大棚经济作物种植,走出了一条新路,这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对传统农业的一次跨越,萌动着生机;第二篇是《他,放大效应结硕果》,讲马小乐任小南庄村村长期间,从蔬菜大棚发散目光,搞多种经营种植、养殖,带来了村里经济的极大发展,让小南庄村一跃成为沙墩乡的先进村和示范村;第三篇是《他,思路一变天地宽》,讲马小乐到了乡里,转变观念,创新思路,把眼光从农业上移开来,注重工业项目,从地条钢到土法炼焦,从沙墩乡柳编厂到通乐编织厂,一直在大力探索发展工业经济。这篇报道之所以说是探索发展,目的就是给地条钢项目和土法炼焦项目一个台阶,同时也把它说成是马小乐在探索前进道路上的宝贵经验,从而让污点变成亮点;而且也为通乐编织厂的事正名,它是沙墩乡党委的一个项目,它的成立和发展不是在拆沙墩乡柳编厂的台,而是在前者基础之上的完善和超越。
如此强势的报道,他马小乐想不成为典型都难。
然而这对于吉远华来说,无疑是一个沉痛的打击!
“怎么会这样!”吉远华像发怒的野猪一样在宿舍里蹿腾着,“我举报的通乐编织厂咋成了他的政绩!幸亏是匿名检举揭发,要不还成了污蔑诽谤犯!”
吉远华难以平息内心的起伏,因为他渐渐察觉到,事情的发展不仅仅是检举揭发不成功的问题,马小乐被这么一报道,不说声名鹊起,那也是名声比较大地一振了。
“这个狗日的马小乐,怎么每次都能逢凶化吉,难道他有啥后台?”吉远华思量着,“上次地条钢的事情,县报没有曝光,这次又是市报为他涂脂抹粉地加以报道,还成了典型,嗯,看来他在媒体宣传方面有路子!不过那也没用,媒体宣传也得听党的话!”
针对马小乐被报道成典型的是事情,吉远华找到了县长郑平安,打着决不护短、一心为公的幌子,反映马小乐的问题。还后仰无耻地说虽然他是从沙墩乡出来的干部,但为了党和国家的利益,他不能向领导隐瞒包庇什么,有问题就要及时反映。
【252】 谈
“哦,你说的都是事实?”郑平安有点纳闷地看着吉远华,他不太相信吉远华的慷慨陈词。吉远华告诉了郑平安,说马小乐好色,在沙墩乡zf大院里乱搞男女关系,而且还很贪婪,总是利用职务便利为自己谋私利,到各个村吃拿卡要就不说了,关键还能对公款打主意。
“郑县长,我吉远华说得绝对属实!”吉远华说得斩钉截铁,随即又表现出一副不无担忧的表情,“郑县长,你说这样好色、好贪的人,报纸怎么能这么来报道他,简直乱了套!”吉远华越说越气,渐渐提高了声音,“我们县里树典型,是有经过讨论的,并不能随随便便就让媒体这么胡来,我看这事跟宣传部有很大关系,他们没有把好关,没有和市报搞好关系。”
“嗯,应该是这么个事情。”郑平安对吉远华也还算是客气,毕竟他是有关系的人,要不也不会到县zf办干主任,“小吉,你反映的情况,我会和生强书记沟通一下,这对我们县是有好处的,你先回去吧。”
面对郑平安,吉远华非常的恭顺,毕竟这是县里,不再是沙墩乡了。
吉远华走后,郑平安陷入了沉思,凭多年的经验,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吉远华以前在沙墩乡和马小乐不和,有宿怨,要不不会这么激动。那么这样一来,吉远华的话可信度有多少?这两天来,县里对马小乐这个人才讨论得很热。就在上午,常委会上还提起了他,觉得像这样的年轻人是可以重用的。但是现在,不管怎么说吉远华来反映问题了,作为一县之长,应该有责任把把关口。
郑平安想,如果吉远华是出于泄私愤说得都是假话或者是夸大其词,那一切都不足为挂,像马小乐这样的人才,真的是可以好好重用一番的。如果马小乐说得都是事实,也不仅仅是简单的一个否定结果。因为很明显,市报这么宣传他,就是在为他造势,让他得到提拔重用,这说明马小乐他挺有后台,这种情况下,如果县里充耳不闻,那必然要让马小乐的后台恼火。
郑平安觉得应该和周生强商量商量,毕竟这榆宁县他是县委书记,一把手,但好在他们的关系还不错,平时有啥事还都能相互沟通一下。像周生强和郑平安这样党政两派能真正交流的,比较可贵,这一点,原因有二:一是源于县委书记周生强的性格。此人是个直肠子,说话不拐弯,做事不搞背后动作,正是这样的性格,让郑平安和他算是能得以坦诚相待;二是源于周生强和郑平安的年龄。他们两人年龄都五十多岁了,这一届任职干下来,也差不多该退二线了,没有啥混头了,既然没混头,也就没必要钩心斗角打压对方助长自己了。
郑平安把电话拨到周生强的办公室,说有点事情,周生强说也有事情正要找他,并要郑平安一起到小会议室去一趟。小会议室是常委们开会用的。
一进会议室,周生强已经到了,正坐那儿喝水。“来来来,看看咱俩是不是想到一起去了,你要说的是不是沙墩乡党委的那个马小乐?”
“对,是他!”郑平安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怎么,你也听说了?”
“听说啥了?”周生强一头雾水,“那马小乐有啥事?”
“没啥事情。”郑平安不想先把没有根据的事情说出来,那不是他的作风。
“哦,不管怎样,我把我的想法先说说。”周生强道,“我已经让人通知沙墩乡党委书记庄重信了,向他多了解些马小乐的情况。”
“定下来要提拔他了?”
“对!”周生强回答得很干脆,“我正在考虑该让他到哪个部门,从报道上来看,这小子挺活套,脑子好使,还有股闯劲,综合我们县的情况,我考虑的两个位置,不知你有没有啥意见。”
“哪两个位置?”
“农林局和经贸委。”周生强很认真地说道,“我们县虽然靠海,但毕竟地方不大,没有啥相关产业,把马小乐弄到经贸委去锻炼锻炼,熟悉一下我们县域经济大环境,尤其注重沿海地带的产业开发,让他去折腾折腾,没准也能出些成绩。可是我有考虑到,咱们县说到底也还是个农业大县,尤其是西部丘陵地区,农业生产比较落后,还靠天吃饭呢,马小乐不是农村长大的么,对农村感情深,也熟悉农村的情况,所以我又想把他弄到农林局去,看看他能不能对全县的农业再做出点举措。”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如今咱们县的势头在全市四个县里是大不如以前呐,是需要培养一批有胆魄、有能力的年轻干部,让他们发挥敢闯敢拼、能闯能拼的长处,推动经济跨越式发展,在四个县的竞争中迎头赶上,勇当咱们通港市县域经济的领头羊和排头兵!”郑平安点点头说着。
“呵呵,真是有一套,你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就不行,没那么多词,想起来就随便说。”周生强对郑平安说道,“不过现在学习也用不上了,要是再年轻那么五六年,还有点干头,说不准会让秘书好好给我整套词来,咱也铿锵有力地说说!”
郑平安听了,刚要哈哈大笑,秘书小刘敲门进来,说和庄重信联系过了,还有五分钟就到,是不是该喊组织部部长岳进鸣了。
“嗯,时间也差不多了,喊吧。”周生强对郑平安道,“我把进鸣也喊来了,这也算是一次民调谈话,或者说政审。”
“那当然是。”郑平安想了想,赶紧说道,“刚才我不是跟你说有事么,利用这几分钟时间抓紧说说,让你有个数。”
“哦,那赶紧讲。”周生强看着郑平安。
郑平安便把吉远华告诉他的一切,又都告诉了周生强。周生强一听,呼地一声站起来,“那怎么能行,如果要是这样的人,我不但不提拔他,还要撤他的职!”
“这事也不一定,听说而已。”郑平安道,“而且即使是事实,咱们还得考虑下马小乐的后台?”
“后台?”不绕弯子的周生强眉毛一紧,“什么后台?”
“不知道。”
“不知道?”周生强很纳闷,“那你怎么知道他有后台。”
“就从报道看出来的!”郑平安道,“像这样的树立典型的宣传报道,按照程序应该是要和县委宣传部打招呼的,但是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直到文章见诸报端,我们才知道沙墩乡还有马小乐这么个小能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上面可能有人,直接就安排下来让市报去这么搞了!”
“嗯,是这个道理!”周生强点点头,“不管怎么样,先了解了解情况,但愿你所说的都不是真的!”
郑平安笑笑,说他也这么希望。
几分钟后,岳进鸣和庄重信先后来到了会议室。枣红木的会议桌透着威严稳重,要不是桌面上白瓷茶杯和琉璃烟灰缸作衬垫,很容易让人觉着是张死人板板。
庄重信很拘谨,因为他不知道被县委书记喊过来是咋回事。等到周生强开口问起马小乐的问题时,他才缓了口气。
“马小乐是个人才!”庄重信很肯定地给马小乐先来了个定性。
“你不能袒护下属,应该实话实说,这是对我们党的事业负责!”周生强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隐瞒,不夸大,我和平安县长还有岳部长都在,这也是对马小乐的一次民意评估。”
“我知道,周书记、郑县长、岳部长。”庄重信挨个说着名字点着头,投去温和的目光,“本着对党和人民高度负责的态度,我庄重信绝对实事求是地回答领导的任何问题!”
“嗯!”周生强微笑着对郑平安点点头,开始了问话。
一个多小时候,庄重信已经要虚脱了,事实上,他本着对马小乐和他本人高度负责的态度,并且有隐瞒有夸大地回答了所有的问题。
周生强明显是相当满意了,扭头望望郑平安,似乎在征求意见。郑平安咳嗽了一下,探身附在周生强耳边说了几句。周生强呵呵一笑,对岳进鸣道:“进鸣,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了,下面我们和重信随便聊聊,你看看有啥事先忙去吧。”
岳进鸣探腰躬身,面带笑容,“好咧,周书记、郑县长,那我先去了。”继而又直起身子,口气顿时不再那么柔和了,“庄书记,你再陪周书记和郑县长聊聊吧,我先忙去了。”
“好好好。”庄重信连忙站起来,“岳部长你忙去,辛苦了!”
岳进鸣离去,会议室里的氛围似乎一下轻松了许多,周生强和郑平安也有说有笑起来。庄重信明白,刚才是民调、政审,不能不严肃,现在是闲聊,用不着那么假惺惺地装肃穆了。
“周书记、郑县长,啥时有空到我们乡里去指导下工作啊!”庄重信满脸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还没开封的软盒中华,“嘶啦”一声拉开装封线,又“嚓嚓”几下撕开封口,忙不迭失地给周生强和郑平安敬了烟。
郑平安点上烟吸了一口,看了看毕恭毕敬的庄重信,“重信,你也点上啊,别那么拘谨,就是再随便聊几句。”
“好,我点上!”庄重信笑呵呵地道。
“重信,吉远华吉主任以前是你们的副乡长,当初他到县zf办来,我们也没找你谈话,现在想听听你对他的看法。”
庄重信一听,立刻琢磨开了,怎么会突然问起吉远华来了,他已经到zf办当主任这么长时间,咋还要听他的看法?庄重信不是傻子,很快就明白过来,肯定是吉远华在郑平安面前诋毁马小乐,而且郑平安把事情也跟周生强讲了,他们两人也拿捏不准。庄重信很想把吉远华说成是一钱不值的东西,可不能,怎么说现在他是zf办主任,如果那么说了,岂不是对周生强和郑平安的一种否定?可是也不能说吉远华好,肯定了吉远华,那就是对马小乐的否定。
“呵呵,这个问题不太好说。”庄重信尴尬地笑了笑。
“但说无妨,这次谈话不在任何记录,也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周生强呵呵地笑了,“重信,别有啥顾虑,你看我们不是把进鸣支走了么,目的就是要你大胆地说。”
“这个,这个嘛,呵呵。”庄重信为难地道,“冯义善乡长都说过了,我就不在重复了,只是有一点需要补充一下。”
“嗯,行,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你还要顾及义善的面子,有啥补充的就说说吧。”郑平安笑了,扭头看看周生强,“生强书记,你看呢?”
“行,那就补充几句吧!”周生强点点头。
庄重信的补充只有一点,就是强调吉远华之前在沙墩乡的时候,和马小乐不合,平时两人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背地里却斗的特别厉害,尤其是吉远华,因为看不惯马小乐的能耐和上升的势头,所以心理上很不平衡。比如上次乡里提拔副乡长的事情,本来按照德能勤绩,应该是马小乐当选,可后来还是吉远华上去了。庄重信这么说意思很明显,周生强和郑平安一听就明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说行,知道了。
庄重信走后,周生强说看来马小乐没啥问题,能用,吉远华的反应只不过是泄私愤的言行而已。
“对,你说的很正确。”郑平安道,“吉远华省里有关系,不管他有没有问题,有多大问题,我们管不了,据说他过两年还要调到市里,那些我们都不考虑,但我们不能因为他而埋没了人才,像马小乐,既然能用,就要大胆地用,咱们得为我们榆宁县考虑!”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周生强点头道,“现在要考虑下,到底该让马小乐到哪个部门去。”
【253】 桥上
“要不要再开个常委会研究下?”郑平安道。
“我看没有那个必要了。”周生强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要是换作别人,或许根本就不会考虑这么多,我们不是还想干点实事么,要善于用人,把人才用到位!”
“既然这样,依我看不如让他到农林局去。”郑平安道,“让他去农林局去做局长助理,他不是对农村农业很熟悉么,就让他搞熟悉的领域,成功的几率要大一些!”
“那行,就让他干个副局长!”周生强道,“这也不算是破格提拔,一切也都符合程序。”
事情就这么拍板定案了,只是暂时还没有对外宣布而已。
但这不妨碍马小乐对此消息的获知,庄重信回到沙墩乡就急急忙忙找到马小乐,“小马,跟你说个事。”
“庄书记,啥事尽管讲!”马小乐有些心不在焉,一门心思琢磨着啥时把副乡长的头衔弄到手呢。
“那个以前跟你说过的,副乡长的事情,看来你是不能到那个位子上去了。”庄重信板着脸说道,“不知道这么说你有没有心理准备。”
“啥?!”马小乐一惊,差点烟屁股坐到地上,“庄书记,也没出啥错子,咋就不能当了呢?”
“这个我也不清楚,今天县委周书记和县长郑平安都找过我了,他们根本就没有让你当副乡长的意思。”
“哦。”马小乐大脑一阵轰鸣,咋回事这是,看来那范枣妮的报道没起作用呐!“庄书记,那你说咋办,你不知道,我在县城谈了个对象,还指望着当上副乡长也往县城调调的呢,这下不完了么!”
“嘿嘿!”庄重信嘎嘎地笑了,“小马,往县城里调,何必要先当副乡长呢,直接过去不成么!”
“直接过去?”马小乐见庄重信还嬉皮笑脸的,很是生气,“直接过去干嘛,啥都不是。”
“过去不就有了么!”庄重信打开公文包,拿出那盒软中华,“来,点上一支,抽完一支神仙烟,烦恼琐事全玩完!”
“庄书记,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这都到啥火候了,我那心都要着火了,还抽烟呢!”马小乐连连摆手,“庄书记,实在不行那我也认了,你就帮个忙,把那通乐编织厂的身份再恢复了,我不当官多少也能赚俩小钱吧!”
“哎呀,你小子!”庄重信摇摇头笑道,“看你猴精猴精的,但把握大局的能力还不行,等到了县里,还得多锻炼锻炼!”
“到县里?”马小乐一愣神,从刚才的慌乱中冷静下来,“庄书记,你说啥到县里?”话说到这里,马小乐已经有点预感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你小子,走运了!”庄重信哈哈大笑起来,“我被找去谈话,就是谈你的,我可把你说成了一朵花!”
“哎呀,庄书记,我,我这是……”马小乐激动之极,说话有些结巴了,“庄书记,你可真不该和开那玩笑,要不是我心脏强劲,恐怕就挺过去了!这一悲一喜的,小心都要碎了!”这下马小乐也不用庄重信说了,自己跑到他办公桌前,抓起软中华就叼了一根,“庄书记,我到县里怎么安排?”
“那个还不知道。”庄重信道,“那个没提起,不过我琢磨着,反正和经济有关,不是农业系统就是工业系统,至于具体职务,我也说不准,但肯定是副科级。这样吧,我带着帮你打听打听,不过我可提醒你,在没有宣布之前,你可不要到处放风,否则上面会很不高兴。”
“知道!”马小乐说完,脑海里就浮现出了米婷的影子,浮想联翩。
接下来一段等待的时间,对马小乐来说是既漫长又短暂。漫长是因为急于走向一个全新的岗位,副科级,但起码也进入行政级别的阶梯了,那会人家再喊领导,可就真是名符其实了。短暂是因为有种甜蜜感,而且庄重信也不再安排他做啥了,就是一句话,玩去吧,留着劲头将来到县里使去。
当然,马小乐是闲不住的,他要做的事情还真不少。现在他几乎就住在了县里,睡在关飞的房子里。关飞去年就已经辞职了,专门经营他的生意,不过今年似乎不怎么顺,没赚到啥钱。关飞也不着急,整天无所事事,说行情不好刚好修整一下。
马小乐把他要调到县城的事情告诉了关飞,关飞一听高兴的要命,忙问是那个单位。马小乐说还不知道,等到时上面把他找去谈话才知道。关飞摩拳擦掌,拍着马小乐的肩膀说当初在进修班就看出来,有前途!
留在县城,米婷是马小乐急于想见到的。
马小乐约米婷出来,米婷问是不是出差的,马小乐犹豫了下,说是。米婷看着马小乐,半天冒出一句话来,“马小乐,咱不是说好的么,在你没有调到县城来之前,咱们还是少见面或者不见面,也不谈那事,怎么现在你好像忘了?”
“没忘!”马小乐笑道,“米婷,就算咱们不谈那个了,起码也得算是同学吧,难道同学之间就不能见面了么?而且上次土法炼焦的事情,也都多亏了你帮忙说了话,要不我那金柱兄弟就麻烦大了。”
“呵呵,那你是来感谢我的对吧?”米婷笑道。
“对啊,就是来感谢你的!”马小乐乐呵呵地说,“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有别的意思,也得等到我能调到县里来工作的时候。”
“嗯,看来你头脑还算清醒,没忘事。”米婷道,“打算怎么感谢呢?”
“你说!”
“我说啊。”米婷咬着下嘴角,翻着眼道,“你上次不是说你有个啥老乡在市报的么,什么时候引荐一下。”
“行啊,没问题,那女的叫范枣妮,是咱们村支书的女儿,找了个对象很不错,据说是市委宣传部的副部长!”马小乐说得很兴奋。
“怪不得呢,给你的报道位置那么重,而且间隔时间那么短。”米婷道。
“这么说你是看到对我的报道喽?”马小乐有点自大起来。
“我不又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到了,一连三天,每天一篇,那写得多天花乱坠啊!”米婷呵呵笑道,“报道里说的你那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那肯定是!”马小乐道,“新闻,你知道啥是新闻,虽然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事实是新闻的生命,哪里能撒谎说假话呢!”
“还真是看不出来,你马小乐的脸皮够厚!”米婷哈哈大笑,“别的不说了,就说你那土法炼焦的事情吧,咋还就成了你探索工业发展的一块敲门砖、问路石了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肯定是人家记者提炼了主题。”马小乐不想再和米婷辩论这些,话题一转,“米婷,你说的两年期限还算数么?”
“算,当然算!”米婷道,“不过话说其间,已经过几个月了,马小乐同志,你可得抓紧呐,两年,也就是短短的一个盹,弄不好一个瞌睡就过去了!”
“知道,我马小乐做事从来都是有把握和分寸的,我说两年就两年,打个半折,可能也就一年。”马小乐嘿嘿直笑。
“你还敢打折?”米婷很是惊讶。
“我敢打折的话,是不是会有高回报呢?”
米婷看着马小乐自信的脸,还真是有点不敢相信,“马小乐,算了吧,做事得稳当些,别一时逞能到时哭着后悔啊,我问你,啥事没有个变数?”
马小乐听了这话,还真琢磨开了,不错,啥事没有个变数呢,这万一要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能不能到县里还难说呢。“得了,米婷,那不打折了,还是两年吧。”马小乐笑道,“唉,两年啊,可真想死我了!”
“不许说这种话,多恶心呐!”米婷道,“别忘了,按照约定,现在我和你之间根本就没有啥关系,顶多就是普通的同学关系。”
“行,按规矩办事么,我懂!”马小乐道,“不过到时向范枣妮引荐你的时候,该怎么介绍呢?”
“就说是同学好了。”米婷道,“又不是帮什么大忙,只是每年多发几篇稿件而已,说是普通同学关系足够了。”
“行,一切都听你的还不成么!”马小乐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
“听我的当然好了,刚好有一点需要提醒你。”米婷很认真地说道,“你可别碰别的女人呐,要不后果之严重,都是你无法想像的!”
马小乐望着米婷有些高深莫测而又天真的脸,很想去摸一下,不过米婷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让他又拿捏不准,如果能拿准了,肯定会像对待范枣妮一样大胆。但是米婷不是范枣妮,尤其是制服一穿,本来就算是上等的身段显得干练极了,关键是身上那套制服,透出的威严是不可侵犯的。
马小乐喜欢这种感觉,面对着米婷心里头YY不止,那让他有种做贼而不会被抓的快美感。
在县城老是玩也没意思,马小乐觉得还应该感谢一下宁淑凤,要不是他通风报信告诉他被检举,还不知道会出啥事呢。
约宁淑凤出来是单独进行的,马小乐讲明了,要请她吃饭,就俩人。
宁淑凤没有拒绝。马小乐请她在一家湘菜馆的小包间里坐了下来。宁淑凤好像比较喜欢谈心,可能是因为平日里没什么人可倾诉。马小乐知道,在宁淑凤面前,应该做一个很好的倾听者。马小乐知道该怎么做,宁淑凤讲话时,马小乐不断地望着她的眼睛,还时不时插上一两句,搞得宁淑凤像个漏嘴子一样,整晚都说个不停。
但是男女之间的谈话实在是逃脱不了一个话题:情感。
虽然宁淑凤和马小乐年龄上有一定差距,但马小乐的言谈举止还是让宁淑凤忘记了这个差距,而且让她最最麻痹的就是,有些情感上的问题,竟然还能和马小乐产生共鸣。
饭桌上宁淑凤没有拘谨,当然也谈不上开怀畅饮,喝了三瓶啤酒,刚好有点感觉。“马小乐,真看不出来,你年纪不大,对生活的感悟倒挺深!”宁淑凤和马小乐走出湘菜馆的时候,晚风和煦地吹拂在脸上。
他们沿着大路一直向城外走,直到榆宁大桥上。
桥下河水默默地流动着,偶尔几只小货船“突突”地驶过桥下,搅动着河水微微地激荡着河边的水草微微地响动。
“生活就像这河水一样。”宁淑凤叹着气道。
“是啊。”马小乐闻着晚风吹过来的宁淑凤的味道,有点萌动的感觉,这种萌动仅仅是单纯的依靠感,马小乐觉得在宁淑凤面前就像是在柳淑英面前一样,有种能彻底放松的安全觉,不必再想什么费脑筋的事。马小乐曾想过宁淑凤和柳淑英,把她们作了个对比,但是没比出来什么,觉得在可比性上除了年龄差不多,其他方面真的不好比。要说好比,也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她们的名字里都有个“淑”字。
“是什么啊。”宁淑凤摇摇头苦笑着,“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你能理解多少?”
刚洗过头的香波味很好闻,宁淑凤摇头的时候,香味随着头发的摆动缕缕飘进了马小乐的鼻孔,“宁大姐,你身上的味真好闻!”马小乐趴在桥栏杆上,下巴枕着两个手臂。
宁淑凤轻轻笑了一声,扭头看着马小乐。桥上的灯光柔和,柔和得都昏暗了,“好闻么,你觉得好闻姐就给你多闻闻。”宁淑凤说得很轻。
马小乐听的清楚,挪动了下脚步,和宁淑凤肩靠肩站在了一起,“宁大姐,你说生活就像这河水一样,一点不错,它们总是悄悄地流走,不管有没有人在意,当然更少有人会去关心它们是欢畅的,还是落寞的,所以很多时候,它们都期盼能有一艘生命过客的小舟驶过,来荡起片片涟漪。”
宁淑凤听了马小乐的这番话,转过脸盯着他看。马小乐没有转脸,他觉得他能勾勒得出宁淑凤的表情。
然而马小乐错了,宁淑凤的一句话,证明马小乐错了。
【254】 两对对
马小乐以为宁淑凤脸上的表情肯定是淡淡的笑着,又稍稍带着点惊愕,而且会说些类似于“你啥都没经历过,哪里会有这么多感悟”之类的话来。
可事实上并不是。
宁淑凤抽了下鼻子哭了,说了句让马小乐倍感意外的话来,“马小乐,你年龄怎么不再大点的呢?”
话一进马小乐的耳朵,马小乐立刻就明白了,宁淑凤情感的大门已经彻底敞开,敞开到有些失控了。她“责怪”马小乐年龄为啥不再大点,傻子都能明白。
“我……”马小乐慢慢抬起手,抚着宁淑凤的头发,滑滑的感觉很舒服,“宁大姐,其实你可以想我多大就多大。”
宁淑凤苦笑着摇摇头,“马小乐你真的太小了,小我好多啊,我不能自私地影响了你。”
“啥小啊。”马小乐把手拿到宁淑凤的额前,勾起一缕头发绕到了她耳后,“看人要看什么?”马小乐柔柔地说道,“心态!心态决定一切,我就觉得你在我面前并不比我大。”
“好了,马小乐,你宁大姐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宁淑凤抬手把马小乐的手从头发上拿了下来,“我是把你当成最亲近的小弟弟来看的。”
“我把你当成是最亲密的朋友来看的!”马小乐反握着宁淑凤的手,“作为朋友,让我们拥抱一下吧。”
宁淑凤没动,马小乐张开双臂的时候她也没动。
良久,宁淑凤才缓缓地抬起手,绕到了马小乐的后背上,说了句:“我是不是要疯掉了。”
就在马小乐以为一切都顺理成章的时候,宁淑凤推开了他,“马小乐,我们走吧,不能在逗留了!”
马小乐本来也并不是纯粹就想要怎么怎么样,他也是真的对宁淑凤有那种情感,类似于对柳淑英一样。所以宁淑凤推开他的时候,他只是小小的遗憾了一点。
这次和以往不一样,马小乐一直将宁淑凤送到了她家楼下。宁淑芬说行了,马小乐说再走两步,送到楼栋里吧。
进楼栋的刹那,马小乐猛地扳住了宁淑凤的肩膀,扭过了她的身子,然后低头猛了一下。
马小乐感觉宁淑芬的嘴唇很柔热。但是因为跑开的太快,也没辨出啥特别的滋味。宁淑凤是愣愣地站了好几分钟,马小乐迅猛的一亲后飞快逃离,她还没愣过神来。等她明白过来的时候,甚至还有了种害羞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很短暂,随即就被一种失落的庆幸心理所代替:马小乐,幸亏你跑得快!
这件事情很微妙,对于宁淑凤和马小乐,突然间都难以把握他们之间的距离到底还剩下多少。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马小乐和宁淑凤没有谁主动联系谁,一切都很默契,或许下次因某种原因见面的时候会被提起,也或许永远不会被提起。
马小乐还特意去市里看望了范枣妮。
其实要不是米婷催促着,本来马小乐还真没怎么打算去,他觉得不方便,这一点马小乐觉得自己有点龌龊了,说到底有啥不方便的呢,只有想歪了才会觉得不方便。
马小乐只好打了电话给范枣妮,把情况说了。范枣妮一下就才出来,要和马小乐同去的米婷肯定是他的女朋友。马小乐嘿嘿直笑,说知道就行,就不多说了,因为现在阶段还没有公开,两人之间的关系不好挑明了。
马小乐和米婷同去,范枣妮干脆就把事情摆到了桌面。
范枣妮是和她老公祁愿一起出来的,二对二,宴请马小乐和米婷。
饭桌上的氛围不太活跃,大家都很客气。无非是马小乐感谢,范枣妮说不谢。不过范枣妮好像胆子特大,竟然还拿脚碰马小乐。马小乐吓得直哆嗦,这可是在米婷面前,来不得半点冒险,那等于是摸老虎的耳朵。马小乐已经深深地感觉到了,米婷这人,也算得上是超级细腻和缜密的,小小风吹草动都能被看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每次范枣妮在桌底下动作的时候,马小乐都会装作很自然的样子懂懂两腿,好像碰到谁的脚都是无意的,然后干笑两声,端起啤酒杯找祁愿喝酒。
“马小乐,你还真行呐,跑县城里找到了米婷这么漂亮的女朋友!”范枣妮道,“想想小学的时候,你整天一脸的鼻涕,还经常不洗脸,真是太埋汰了,如今找了这么个靓丽的人儿,真是你的福分了!”
“嘿嘿,那不是小时候么!”马小乐端着酒杯吃惊不小,心想米婷不给说这事的,他一直没提,怎么这范枣妮就不知道深浅地乱说一通呢!马小乐扭头看看米婷,还好,反正瞧她的脸是没生气。
“行了,瞧你说的,说那些干嘛,不是纯粹捣乱么你。”祁愿看着一脸窘相的马小乐,戳了戳范枣妮。
“哎呀,是呢!”范枣妮一下端起了酒杯,“来米婷,咱俩喝一个,刚才不好意思瞎说了,没办法,都是一个村的,又是小学同学,想起那时候就好笑。”
“没事没事,刚好说说也让我多了解些他小的时候。”米婷面带微笑,端起酒杯和范枣妮轻轻地碰了一下,“那初中呢,你们不是同学?”
马小乐一听,赶紧接过话去,“初中我转学了,没在咱乡里读。”说完,马小乐热切地看着范枣妮,他可真怕了范枣妮,还真是担心她说是因为他放学在半路上摸人家女同学的胸胸,被学校开除才没做成同学的呢。
“范大记者!”马小乐容不得范枣妮再插话,赶紧说起了米婷的事情,“米婷在县公安局宣传科,这次来也还专门有件事希望你能多帮帮的呢。”
“是啊,咱们局里每年都有在市报宣传的任务,以后多投投稿,如果能用几篇就好了!”范枣妮微微地笑着。
“没问题,这是小事情!”范枣妮抿嘴笑着,“米婷,你们宣传科平常的工作忙不?”
“一般吧,还可以。”米婷微笑似乎经过培训,很甜人很到位。
“有没有想过换换地方呢?”范枣妮的笑开始变得很含蓄。
“换地方?”米婷实在是没想到范枣妮会说出这话,“呵呵,能到县局宣传科我就很满足了,还能换到哪儿去呢。”
“那可不一定,只要你敢想,事情就有可能!”范枣妮道,“我们报纸每周不都有你们公安系统的一个专版么,叫啥《警方》的吧,好像有点广告的性质,但那个不管了,平时我帮你在正常版面上多发发稿,怎么说也混个名熟吧,然后我再向你们市局宣传处推荐一下,那样就有可能到《警方》汇编组去了!”
范枣妮的这番话,是听者不同感觉如天地之别!
米婷当然是异常兴奋了,从县局到市局,那是一个飞越!在榆宁县,管辖的也就是二十几个乡镇,而到了市局,那可是四县四区的大地盘!
而马小乐呢,简直如五雷轰顶!自己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马上要从沙墩乡爬到榆宁县了,才刚能够着米婷的脚后跟,还没来得及发力呢,没想到范枣妮又出了个馊主意,要把米婷整到市里去!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米婷有点欢呼雀跃了,“不过我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
“就是,生活得讲一个稳字,知足者常乐,我看你在县局挺好的。”马小乐笑呵呵地看着米婷说,其实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我不同意你说的。”范枣妮看着马小乐,“生活没个奋斗目标,那多没劲。人往高处走嘛,如果能从县里调到市里,当然是个大好事了。再说,那也不需要太付出什么,尝试下,成就成,不成就拉倒,也没什么可遗憾和抱怨的。”
“对!”米婷显然没有注意到马小乐表情的变化,“抱着试试看心态努力,不成也不伤心,呵呵。”
范枣妮察觉到了马小乐的坐立不安,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还怎么收回呢。想来想去,范枣妮觉得应该把事情趁早说出来,“哎呀,不过有个问题不知道你们考虑好没有?”范枣妮看着米婷。
“什么事?”
“就是你和马小乐的事情啊!”范枣妮笑道,“假如你要真是到了市局,你们两人不是又隔远了么,本来一个乡里一个县里,搞不好要一个乡里一个市里了!”
“那不碍事!”米婷道,“他有本事呢,只要能到县里就成,县城和市区离得不是很远啊,比原先我们乡里到县里要近多了呢,而且路也好!哎呀,说那些还为时尚早呢,我可能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吧。”
马小乐一听,觉着有点门道,忙问米婷,“那两年约还算数?”
“算啊,当然算!”米婷用马小乐看不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你以为呢?”
“呵呵,呵呵……”马小乐搓着手背傻呵呵地笑了,“这事整的,啥都没个防备,还真是让我意外,很意外,呵呵……”
“马小乐你怎么了?”范枣妮看着马小乐有些语无伦次的样子,笑了起来,“你是为米婷高兴呢,还是咋的?”
“高,高兴,当然高兴了!”马小乐觉着自己的额头都快要出汗了,“我怎么能不高兴!”
离开饭店的时候,马小乐真觉得是逃脱了一场磨难,他实在看不下去范枣妮和米婷两人谈得那么兴高采烈。
去车站的路上,马小乐闷闷不乐。米婷看出了他的心思,呵呵地笑了起来,“马小乐,我看你不像男人。”
“又咋了?”马小乐觉着真是委屈,早知就不和米婷一起来了。“后悔了吧?”米婷问道。
“我后悔啥啊?”马小乐故作平静如水。
“后悔带我来见范枣妮了,是不是?”
“是……”马小乐脑子正乱着呢,“哦,不是不是……”
“呵呵……”米婷笑得很厉害,“马小乐,我还第一次发觉你这么可爱!”
“这,这都哪儿对哪儿了。”马小乐干巴巴地笑了,“乱了,乱了,脑子不清醒。”
米婷用手掩住嘴巴,极力地收住了发笑,“马小乐你想想,我答应你两年时间,你知道对于我来说两年时间有多珍贵吗?难道你真以为你能到县里我就和你谈了?”
马小乐听米婷这么一说,心里一紧,莫不是这米婷一直是戏弄他?
火!怒!
马小乐心里腾起无名野火,他实在不能想象,自己那么认真,而米婷却那么如同儿戏一般!
出离愤怒,马小乐无语了。
“难道你真以为你来不到县里我就不和你谈了?”米婷又说了一句。
马小乐要崩溃了。
米婷后来的这句话,就像是在马小乐冰冻的心上夯了一锤子。“米,米婷,你真是要了我的命呐!”马小乐有些不知所措,“好歹你给我个痛快吧,我实在受不了你的折磨了,再这么下去,我估计要进医院换心脏了。”
“那可不行!”米婷很霸道地说,“万一你要是换了狼心狗肺啥的怎么办?”
“米婷,那你说,你愿意做我媳妇么!”马小乐心一横,硬生生地说出了这话。
“啥媳妇啊。”这下显然是轮到米婷不自在了,“可别得寸进尺呐,我刚松了点口,你就要我做你媳妇了,真是给你滴糖水就觉得掉进了蜜糖里。”
“米婷,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马小乐嘿嘿一笑。
“瞧你,又得意上了是不。”米婷嘴巴一抿,露出个酒窝来,“马小乐,跟你说正经的,我喜欢你身上的那股上进的劲儿,还有那种说不来的感觉,那时我们那个进修班,我就看你与众不同,勤奋好学,不像别的男人,个个油嘴滑舌。”
“啊!”马小乐没想到米婷还会夸他,“还有呢?接着说。”
米婷绷住笑脸,“不说了,没啥说的了。”
“毕业照的事没啥说的了?”马小乐坏笑起来。
“还提毕业照!”米婷做出要打的样子,“要不是那毕业照,估计我们也没现在这事了。”
【255】 先期准备
“我知道,你说不定早成了别人的媳妇了,都让那照片给搅的是不?”马小乐长长地“啊”了一声,“缘分那,都是缘分,我们不能违背了天意,一定要做一对甜蜜恩爱的小夫妻!”
“啪!”米婷在马小乐的后背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我看你是早有预谋的!”
“嘿嘿,就算是吧,现在都这样了,你也别埋怨了。”马小乐极为得意。
米婷抱起了膀子,望着马小乐道,“马小乐你可别得意,一切都有变数!”
“我知道,不过我这边没有变数,要变也是你那边。”马小乐不禁要摇头晃脑了,米婷这话,起码说现在是认同了。
“还有,你别以为我是傻子。”米婷道,“我看出来了,那范大记者对你可是小小的有点意思。”
“范枣妮!”马小乐尽量装出很惊讶的样子,不过本来也该惊讶,米婷竟然看出来了,“怎么会!”
“我看出来了,她小小的眼神逃不过我的眼睛。”米婷得意地说。
马小乐一听,心里直说还好还好,幸亏没发觉碰脚的事情,“啥眼神,我怎么没发觉?”
“不过我也理解,女人和男人一样,有时也都有点博爱了。”
“嘿嘿,那我可没看出来,我就知道你和她聊得不亦悦乎。”马小乐说得若无其事。
“别嘿嘿。”米婷道,“马小乐我可警告你了,从今天开始,你以前任何事情我都不计较,可如果往后你要是做出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来。”米婷斜着眼看了看马小乐,发出一声冷笑,“哼哼,你可知道你死得会有多惨!”
这话让马小乐听得头皮发麻脊背发凉,“米婷,说啥了啊,我,我怎么会呢。”
“瞧,你心虚了!”米婷手指几乎要点着马小乐的鼻尖了,“你要不就不跟我谈,谈了就得给我记住我说的话!”
“我怎么心虚了!”马小乐鼓足了气,“我是只是觉得好笑而已。”
“但愿你能心安理得地觉得好笑,那也是我所希望的。”米婷说到这里,恢复了常态,一脸的温和,“马小乐,你说真能调到市局么?”
“只要你想,并且努力了,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那你愿意我到市局么?”米婷道,“如果你还呆在乡里,你知道我们相距多远么?”
“愿意!”马小乐没说假话,单纯地讲,马小乐的确愿意米婷去市局,虽然又要和她再一次拉开距离。就这一点,马小乐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他认为自己是个大爱之人,能舍得放开手让别人幸福去,因为他看到米婷是多么的想往。
到了车站,两人的谈话结束。坐上车之后,米婷靠在马小乐的身上睡着了。马小乐被靠的血气上涌,当也只能是纹丝不动。
回到县城,马小乐把米婷送回家后,还是住关飞的地方。
关飞的小日子过得很不错,虽然生意不景气,但因为有沈绚娜的后台支持,他不着急。这不刚刚又有了新打算,不再搞啥小工程小项目了,准备办个小养殖场,搞海产品加工养殖,榆宁县东部有些地方靠海,虽然海岸线不算长,却也是个资源。关飞豪言壮语,说等厂子办大了,就到市里去,那里的海岸可大多了,到时再大展身手,搞个一流的海产贸易公司!
马小乐对关飞的宏伟蓝图嗤之以鼻,让他啥也别努力,只要努力把沈绚娜跟住了,就一切完好无比。关飞对马小乐的讽刺毫不介意,嘿嘿笑着说那是副业,男人得有自己的主业,还要跟马小乐打赌,不管干什么,他关飞绝对要腰缠万贯。
“相信相信。”马小乐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两手抱头枕着,“你关飞缠住沈绚娜的腰,那就等于是缠住万贯了。”
“唉,算了,跟你是聊不到一起去了。”关飞神秘地笑道,“马小乐,你以为你好到哪儿去?”
“我怎么了?”
“嘿,装吧。”关飞道,“别以为我啥都不知道,沈绚娜都告诉我了,你和你沈绚丽的事情。”
提起沈绚丽,马小乐陷入了沉思,他不知道上次分手后她怎么样了,对于沈绚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感觉很近,又很遥远。“我跟她有怎么了,不就是帮我们乡里搞了个土法炼焦么。”马小乐尽量轻描淡写。
“说得轻巧!”关飞觉得是可以抓主动权的时候了,点了支烟坐在床边翘起小腿,“人家沈绚娜跟我说了,那沈绚丽回去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躁动!”
“躁动?”
“对,是躁动!”关飞道,“你是不是把人家给点火了?”
“扯淡!”马小乐装出很不可思议的样子,“她是咱们沙墩乡请来的指导,我是中间人,除此无它。”
“嘿,那就怪了。”关飞道,“我听沈绚娜说,她妹妹沈绚丽自从到了你们沙墩乡一趟,心情大变,最出乎人意料的就是——”
“赶紧说,还卖啥关子啊!”
“她竟然主动找沈绚娜问起了男女之间的事情了!”
“哦!”马小乐也是一惊,“她不是性冷淡么!”
“对啊,这就要问你了,咋把人家**的变化如此之大?”关飞道,“你小子肯定对人家搞过什么了!”
马小乐想到只是亲了亲就让沈绚丽恶心到呕吐的事情,不禁哑然失笑,但这事他是不会跟关飞讲的。关飞知道了,肯定会告诉沈绚娜的,沈绚娜知道了,还指不定有没有啥别的罗嗦事呢。
可是马小乐对沈绚丽还真的有牵挂,他想利用这段空闲的时间去找沈绚丽,不过思来想起觉得不妥,下午米婷刚给他上了紧箍咒,不能没点效果。反正他已经从关飞嘴里得知,沈绚丽利用自己的专长搞海产品食品加工,弄得还不错。
这段时间,马小乐最期盼的就是被找去谈话,被组织部找去谈话。因为庄重信对他也讲了,他是属于非常规培养提拔,虽然没按照正规的程序搞,但组织上找过去谈话还是免不了的。
马小乐感觉等得尾巴骨都变长了,在县城里转悠了一段时间,回到乡里也是转,乡里转腻了又到村里。好在有一件事马小乐还比较感兴趣,就是到冯义善面前刺激他。此时的冯义善在马小乐面前已经彻底没了架子,他也听到了风声,说马小乐要调到县里。
另外一件马小乐自己都觉得很有意义的事情就是,他下了功夫把全县二十三个乡镇的资料都仔细看了,东部靠海的就简单一带而过,重点是中西部平原和丘陵地区的乡镇,每个乡镇的地形、人口、主要种植作物、经济状况等,都深入了解了一番。他自己下了个赌注,估计会被弄到农林局去。
马小乐是估计对了,但一切皆有可能,计划总会滞后于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