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二章 寒芒
哗啦啦
周围一切都变化到三日前的模样,周围异兽遗留的蹄印繁杂,想必来了不少的势力进入了古洞,此刻,正有一对人马聚集洞口前,进退两难之际,那位三臂老者站了出来,一番说辞,直接激得这对人马飞身入洞。www.uu234.cc
“这洞中究竟有什么?”
江长安跟随着闪身钻进古洞,一直向下飞入千丈余,狭窄通道逐渐变得分外宽阔,数千人马竟不显拥挤。
底部更像是一座古老矿洞,众人惊喜不已,正印证了灵源流的说辞!
灵源流真的存在此地!每个人都极为亢奋。
突然,惶恐的残叫声响起!回荡古洞,像是一盆凉水浇在头顶。
所有人都定住了,喉头颤抖,打量着洞口黑暗尽头,双腿脚筋打转,那叫声太凄惨,简直像是受了无尽的折磨痛苦!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后退,他们犹豫了片刻,继续前行。不时有人惨叫从中传出,极度恐惧。
江长安跟在后面,脚下噼啪作响,风化的石骨被踩成碎末,这里根本不像是无人问津的不毛之地,地上伏尸没有一万也足八千,枯骨如山。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取得灵源流?
嘶……
正当此时,一声漏气似的声响传出。
众人的心脏又一次悬在头顶:“什……什么声响?”
“这是……黑砂妖风?”
无数人为之变色:“没有这么倒霉吧?黑砂妖风只存在于千年万年之久的古洞之中,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一个矿洞?”
“世事难料,方才一路走来,满地枯骨,此地洞口就像是一个瓶口,向下拓展宽阔,这就是‘闷瓶’,堆积凝聚的尸气沉淀不散,久而久之,衍生出黑砂妖风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就是掺了些死气的黑风,有何惧?”想及此处,每个人的心底又送了口气。
可就在此时,黑风舞动,走在最前方数十人先一步触到,接连发出鬼哭神嚎般的惨叫,瞬间化成脓血,死于非命。
所有人都被眼前变故吓了一跳,纷纷出手,各展神通,或施展秘术,或祭出压箱底儿的神宝 ,抵御黑风。
可是,无论是再强横古老的法器武器咒决,都是一触即灭,挡不住黑风分
毫,它像是饱含剧毒,连人待法器都被一股烧化。
“不要……这是什么?救命!”
“啊,我还不想死!我要出去!”
其余人等见此惨状,哪还顾得灵源流,小命要紧,狂忙奔逃,口中出各种喊叫,古洞充满了极端的恐惧。
“不是黑砂妖风,从来没有见过。单凭这样的风力居然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洞墟境的修士……”江长安心中凛然。
“砰砰砰……”
接连有让人倒在地上,反应过来才见双腿早就化成了一滩脓血,一些没有经历过的年轻修行者近乎癫狂,惊恐的大叫着。
场面彻底崩坏,惨叫、哭嚎响声不绝于耳,可这些连滚带爬想要逃离此处的人无不是被黑风吞噬,化为血水,江长安淡然伫立,逆苍术中这三日前的黑风对他产生不了半点影响。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地上已经又多了数百具崭新的尸骸,血水将干硬的洞穴土地染得暗红,闷热粘稠的血腥气味萦绕鼻息,像是吸入粉尘一样难受。
而还活着的不到一百人,这些人有的是真正实力强劲的修行者,甚至这一百人中有七道气息是江长安无论如何也难近身分毫的,可以确定,这七人实力少说也达到了半步大能境界,甚至是真正大能强者。
也有不少是靠着宝物侥幸活着的,他们表情都极为淡然,与那些嘶嚎着向外逃命的人截然相反,表现出超乎常人的淡然与觉悟。
继续朝前路行进半个时辰,脚下尸骸越来越稀少,这无疑让所有人心头明亮许多。
而就在刚松了口气时,前方无路可走,他们来到了洞口尽处。
“没路了?”
“灵源流呢?老子冒着死的危险走到这里,奶奶的被耍了?”
就在这时,那七位大能强者中的一位站了出来,他让所有人都退后了数十丈远,双手结出百道法印,口中断喝一声,手心顿时飞出一道硕大的大手印,古老秘术蕴藏的威势震得古洞颤栗,地面崩裂,飞石横飞。
“轰!”
爆炸似的巨响振聋发聩,一时间土石乱飞,四面八方的石壁炸开,挡路的石壁显出龟裂,噼啪炸响。
震响不绝,尘沙飞扬,等到烟尘弥散,毫无遮拦暴露在众人眼前的,是一
个长满上古草木的古矿洞,不大,仅仅有两个房间大小,杂草丛生。但是里面石壁上镶嵌着的东西却一瞬间夺走了所有人的眼球,吸引了所有目光!
红褐色的坚硬石壁上,外露着一块块蓝紫色的晶石,就像是纯净的水晶,晶莹剔透,最小的也有两个拳头,而古洞顶部镶嵌着一块最大的,居然有一个磨盘大小!纯洁无匹的灵力让人身心舒畅。
“这是……灵源流!”江长安作为旁观者都在这一刻忍不住惊呼。他在南海之眼寻得一块鹅卵石大小的灵源流就已相当不已,这样的体积即便是在十数万年前的太古,也称得上绝无仅有,世间罕见。
“发了!发了!是灵源流!真的是它!”
“这等分量的灵源流,足以震惊世人了!”
所有人都疯狂了,面红耳赤,互相厮杀着,一齐涌入洞中凿刻起来。
江长安面子骤然冷静:“不对,倘若这些人真的这么容易取走了灵源流,为何此地还遗留得有气息,还能清楚得感觉到这些太古遗宝就真真切切得留在梵天古洞没有挪开,这究竟怎么回事?”
突然,一道阴森诡异的苍老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当然是因为这些人,全都被吃光了!”
江长安大吃一惊,周身逆苍术被破开,天色完全大亮,暖洋洋的朝霞遮在脸上本应惬意,他则完全没有这个心思。
他还站在距离梵天古洞三十丈远的丛林中,但是眼前,已然多了一个老者。
三条手臂的老者。
ps:失信了,抱歉,两日前精神记忆出现断层。可能没有几个人有这个概念,就好比你走到了厕所,忽然发现是在厕所,心中有疑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感觉到膀胱有些胀,这才想起,“哦,原来我是来上厕所的。”
这种事最近越来越频繁,找钥匙找了半天才发现,钥匙就在手里紧紧攥着。这种感觉很痛苦,非常痛苦,我知道这不是拖更理由。嘴碎了点儿,还请包涵,还是那句话,无论如何这本书都不会断的,哪怕没有人看,我也会写完,如果某天我突然忘记哪个人物或情节了,请提醒我,谢谢。
第九百八十三章 灭了你
“你小子就是那位开天师?老朽虽然眼神不好,看不见那从来都不露马脚的开天书,但是对老朽这种将走坟串穴当成家常便饭的老家伙来说,还能嗅到你身上的尸气味,这种气味的量远超寻常墓穴。www.uu234.cc能够走动多处玄穴并且毫发无损的人,除了天生的寻陵开山的开天师,世间还有谁?”
三臂老者笑吟吟地捻着胡须:“小友,打个商量,老朽饶你一命,你将那开天书让与老朽,如何?一本书换你一条命,对你来说这买卖可是不亏。”
江长安眼神淡漠,晨光中目如朗星,笑似冷霜:“我只问你一句,洞中的人被谁吃了?”
三臂老者面色一怔,直接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小子,你可知自古以来开天师皆是如昙花一现,要么是体弱多病,要么是无力修行,最终孤独终老,而你的实力的确算是年轻一辈鲜有,但是还远没有与老朽叫板的资格,年少无知,以卵击石,也不怪……”
江长安不为所动,掌心当啷啷转动出太乙神皇钟,清脆的碰撞声让三臂道尊眼眸又是一亮:“这么多好东西,小子,老朽改变想法了,如今你这条命这涨了价,一本开天书还不够,你手里的东西也要留下!”
江长安冷斥:
“为老不尊,废话不少,看来要先灭了你。”
太乙神皇钟爆射而出,直将金黄色的天光朝霞都压在脚下,转瞬所过数十丈,摧枯拉朽,势不可挡,乱石随木屑飞舞,炸开一道弧形深坑。
“小子,东西不错,老朽就收下了!”
说话的契机,三臂道尊手印结毕,胸口第三只消瘦的畸形手臂突然伸长弹射十数丈远,同时变得无比巨大,如同枯藤一般在飞空舞动,躲也不躲直接将来势凶猛的太乙神皇钟攥在手心。
接着,藤蔓一样的奇异柔韧手臂瞬间收缩,将太乙神皇钟冲撞的力道完全卸去。
“至宝!好东西!果然好东西!”三臂道尊越仔细端详越欣喜,上面每一道道纹都暗含道理神纹,已然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像是与生
俱来。
未及得意,忽听一声断喝:“火!”
钟口陡然冒出一道紫红色的烈火,诡谲无比,神似飘带,形若蛟龙,直接攀附在胸口上长出的第三只手臂,蛇一般盘绕在上面,无论如何也甩脱不去,赤红色的烈焰转而冒出黑紫色的浓烟,顺着手臂向着整个躯体蔓延!
“坏了!”三臂道尊面色剧变,手臂像是爬满了千万只火蚁疯狂地啃食着皮肉,使了千万种方法,可太乙神皇钟就像是长在手心,无计可施。
“啊!”
他咬牙怒喝,愤然挥起左手探出一柄灵气凝聚的快刀直接将胸口异手连根刨挖出来,带着皮肉,连着筋骨,最后一刻甩飞出去,呲呲哧响,烧成了碳灰。
“皇冥一气!不对,还有侵蚀道力的虚无阴煞!你个妖孽都做了什么!居然弄出了这么多恐怖东西,甚至冒着身消道陨的风险将这些灌输于本命法器,此等做法无疑与豺狼同眠,与群魔共舞,疯子!你这小子真是疯子!”
三臂道尊眼含不甘,愤恨地望着地上焦灰:“小子,你毁了老朽的一只手,老朽要你拿命来偿还!”
刚说罢,就听天顶隆隆作响,黑云阵阵,三臂道尊大惊失色,想要躲闪已有不及,但见江长安一指擎天,云端降下一只百丈粗长的手指,镇压九霄,威慑千山,黑压压的手指烟雾腾腾,充斥着无与伦比的死亡气息,令人心悸。
江长安口舌轻启:“修罗指!”
“这是……虚无阴煞?是有强者墓陵出世?”百里外正向梵天古洞马不停蹄赶来的诸多修士望着此景,都是一脸不可思议。
“不对,这虚无阴煞戾气虽尚在,但是却受约束,根本不似古籍所载那般毫无章法,眼前所见更像是……被人打出的招数!”
“打出的招数?!”
所有人不禁倒嘶一口冷气:“如果只是一道招数里面掺杂几缕浅淡的虚无阴煞还值得相信,这样骇人听闻的数量,开玩笑的吧!”
三臂道尊脸上惊容比之界外人
有过之无不及,白发狂舞,情急之下不知口中念叨什么,袖袍鼓起足有一幢高楼大,愤然跳向指印,暴喝:“乾坤百纳!”
锵锵!
袖袍竟瞬间翻转出一件金灿灿的袈裟,铺开见百丈,将这片天空世界都遮蔽,红丝巧织,金线遍布,每一个丝线交汇点都镶嵌着一枚鸡蛋大的宝蓝色水晶石,晶莹剔透,每一枚宝石中居然藏有一枚血红色的瞳珠,瑰丽璀璨,血腥诡异。
那是人的眼珠,足足上百只,乾坤百纳,爆射金华!
哧哧哧……
就像是火炬被冷水浇灭的声音,修罗指整个被照得散去,化成缕缕黑色的浓雾,悄然弥散,将刚刚见得天日的白昼重新遮蔽成夜幕,伸手不见五指,三臂道尊根本不在意这样的环境,对于他这等实力的强者,已经无需用眼观察万物。
“小子,与老朽对抗固然勇气可嘉,但也是死路一条!”
三臂道尊茫然四顾,灵识奋力搜查,始终难觅那道白衣身影,忽然,一道声音穿过夜幕:“你的废话太多了。”
嗤!
白衣身影如电,直接划破整个黑雾,刺开一道金光,三臂道尊猛然察觉,可哪里是冰羽曜隼神速势猛?索性也不去躲,挥动袖袍,金衣袈裟将整个身子包了个浑圆,面色淡然从容。
砰!
江长安出现在了跟前,右手拳头正打在三臂道尊胸口,看上去软绵而无力,如同挠痒痒一般的拳头。
“哈哈哈,好弱的拳头,看来名震神州的开天师也只是个用着无数至宝堆起来的绣花枕头,不值一提!看老朽如何将你大卸……唔!”
三臂道尊布满笑意的脸庞戛然而止,随之无限的惊恐,紊乱的气息吹得花白胡子不停抖动,颤颤巍巍低头看去,他看到了这辈子最诡异的一幕,自己胸前刨开的血口变成了透明。
不对,是从脖子往下整个身体都变成了透明色,衣袍噼啪绞得粉碎,透过皮肤能清晰数出有多少根骨头,能看清每一道经脉血管。
第九百八十四章 地底有仙境
而在被江长安拳头打中的胸口,仿佛聚起一道金色漩涡,所有的灵力与命魂都在逐渐消弭于此处,这处漩涡像是万法归墟,又似天地起源,契合了阴阳,勾连了日月辉光,大千世界尽在其中,玄之又玄,其妙难言。www.uu234.cc
江长安微笑:“你不是想要我的宝物?它现在就在你身体!”
“这……这是……”三臂道尊双脚双手接连散成点点星光,剧烈的疼痛将他意识拉扯入极度的恐惧。
“玄字诀,首帝遗宝,死在这招手下,你不算亏。”
金灿灿的光亮漩涡在蒙蒙黑气中嗡嗡震动,不断地发出颤音,非但如此,他恍然明白了此子的奸诈笑意,这巨大的指印表面被他驱散,实则化整为零充斥在他身体四面八方各处,蓬勃涌动的虚无阴煞像是躁动不安的猛兽,驰骋在经脉,横冲直撞。
三臂道尊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口中喷出的鲜血都成了黑色,牙齿一颗颗脱落,接着光华漫天,刺眼金芒笼罩梵天古洞的每一个角落。
透明的肌肤砰地炸裂成无数块,眼看就要取其性命,江长安轻轻摆手,金光与黑雾皆是烟消云散,三臂道尊这次成了“独头道尊”,只剩下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
“我再问你一次,你说他们都被吃了,被谁?”
三臂道尊恐极生怒,怒极反笑:“哈哈哈,小子,有能耐你就下去自己问问是谁不久知道了?老朽保证,你会死的很惨!非常惨,比老朽要痛苦百倍,哈哈哈哈……”
江长安菩提眼想要一探究竟对方心神之时,却被一道奇异的力量阻隔,无奈只得洞穿了这个脑袋当垃圾一样丢掉。
笃笃笃……
又有近千人的修行者陆陆续续赶到这里,正将江长安所作所为收在眼帘,惊惧不已,都不愿平白无故去触这个眉头。
“敢问阁下可是开天师江先生?白衣胜雪,开天弹指,除了阁下,盛古神州同辈中再没有这等天资了吧?”人群中有人问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开天师在此,心中无疑多了几分把握。
“是。”江长安淡淡回答道。
那人激动莫名,面色红润:“晚辈东灵国雍京城尊一道观李成非拜请先生为我尊一道先生,请先生引我等入洞。”
一个年逾花甲的老者在一个二十来岁年轻人面前称晚辈,这种画面着实怪异,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敢言一个不平,只因在寻陵探穴这方面,谁敢言是开天师的长辈?
其余势力这才真正回过味来,也不甘落后,纷纷亮明了身份:“晚辈侠君阁孙不明愿出黄金万两……”
“我东灵雍京城苏家苏笑愿出美人一千个……”
一个个投其所好,饱含期待,谁要是跟定了开天师,无疑降低了十之**的风险。
没过多时,他们开完了价码,只等着对方选择,心高高悬起。
江长安微微一笑:“道有不平事,不如自消遣。”
“这……”
众人失望至极,这话里的含义再明显不过。
江长安笑道:“对了,给你们一句忠告下面不是小孩子玩儿的地方。”
说罢,他纵身跃入洞窟,只留下一群年迈四十岁的中老年人,面色萧索,皱眉忐忑。
有了在逆苍术中所见的经验,江长安一路行来平安无虞,即便是面对那腐蚀极强的黑砂风时,散字诀也避散开了这一切。
现如今他已踏入紫府境,灵元中紫府宫殿虽然还未像预期那般建起高楼宫阙,但已搭好了坚实地基,灵元所容纳的灵力远远是曾经的数倍,施展六字箴言虽还称不上轻而易举,但是也早已非曾经掰着手指算次数的日子。
继续前行半个时辰,江长安终于来到那个逆苍术看到的镶嵌满了灵源流的尽头洞穴。
一个只有房间大的洞窟,紫色深幽的灵力光华远远便散射开来。
“真是灵源流!”江长安惊喜道。
正要冲上前去,墨沧忽惊:“小子且慢,你可看清了!”
她指点一点黑色烟云射向尽头
洞穴,只见所有晶莹剔透的晶石都消散,眼前呈现的是一个崎岖的洞穴拐角,接通着下一条道路。
而原本镶嵌着灵源流的古洞中,堆满了尸骨,堆尸如山,鲜血汇成河流。
江长安大吃一惊:“幻术?不可能,幻术不可能逃出我的眼睛。”
墨沧语气凝重:“这可不是外面小儿科的幻术,而是仙术,这洞穴里不知道还隐藏这什么样的危险。”
“仙术?古仙术?”江长安惊奇地看向她:“墨沧,你会解开仙术,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你也会仙术?”
“本尊可没这样说。”她好像很不情愿在这个话题纠缠下去,改了话锋:“灵源流的气息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应该就在这通道后。”
江长安也不退缩,继续前行,又穿行二十里的路途,眼前豁然开朗。
空旷与枯寂的洞窟地面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像是穿过了狭小的通道后迎来了一个世外桃源,眼前世界光明温暖,天上无日无月,草被无边,生机勃勃,千年古木连绵成片,风吹来,吹起一阵阵绿色的波浪。
与此同时,一股太古氤氲灵力席卷全身,让人心旷神怡,这种威势就像无穷浩渺的天地,亘古寰宇,千万生灵,全部藏纳其中。这是个被盛古遗忘的角落,给人仿佛一瞬间穿梭回那个钟灵毓秀的太初世界。
只是这个世界未免太过寂静,没有鸟兽虫鸣,也没有异兽攀行而过,只有风儿树叶亲密的飒飒低语,本来宁静温和的景象都在这份极度的平静下显得死寂可怖。
“小子,小心点儿,本尊感觉这地方有些不正常,要时刻保持警惕。”墨沧提醒道。
江长安哪里不知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捧着开天书三步一停,五步一顿,这样不知走了多久,天上光色还是未变。
终于,穿过了潮湿的密林,在又翻过一座高山之后,眼前呈现的一幕让他呆住了,古庙楼宇,亭台水榭,金色的瓦片鱼鳞一样排布在玉殿顶上,红玉墙壁宝光灿灿,烟雾朦胧,就似瑶池仙境。
第九百八十五章 身影消失了
可细细一看,那金色瓦片破败不堪,红玉墙壁也成了断壁残垣,这是一处遗世的废墟,所有一切都湮灭在了岁月中。www.uu234.cc
不难看出这是块宝地,即便是最平常的建筑上也刻画着不寻常的道纹,蕴含着独有的修行道理,可惜时过境迁,时间长河将这些宝贵的道纹礼法冲刷殆尽,只看得见斑驳痕迹,无法参破,着实可惜。
这里有这上百座的庙宇林立,其中放置着各式各样的罗汉,佛塔修建更是无数,保留完整。
江长安总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眼熟,盯着片刻才惊觉:
“这与篷丘上废墟建筑风格一模一样,这是古天庭遗迹。”
眼前也有庙宇,也有宫阙宝殿,与篷丘浮岛上多见闻的古天庭遗迹有几分相似。
“小子,你的意思是指这是当日我们看到的?”
“不是。”江长安道,“眼前这片废墟更像是本与浮丘上一体同脉,只是在万仙陨落时……崩裂了……”
“崩……崩裂……”墨沧惊颤。
江长安眼神眯得狭长,那位斩仙老祖究竟是何许人?竟然能够引得造化始尊与东方首帝敬佩,最令人惊叹的是他的所作所为一己之力斩杀万仙不说,还将整个古天庭捣得天翻地覆,碎成了两块,一块落在了浮丘,一块到了此处,掩埋在底下数十万年不为人知。
破败的石碓上屹立着一道道奇异的塔楼,造型别具一格,上面刻画着繁琐图腾,象征着一个文明曾在此生根发芽开枝散叶,甚至这里真的是仙人故所,他们远在三十三天外的神秘国度的一处盛景桃源,瑶池仙境,琼浆玉液,美轮美奂,受着无数凡人的崇敬向往。
但是,这都被一个叫做斩仙老祖的人彻底毁灭了,古天庭坠落人间,崩裂成两片乃至更多,散布盛古神州各处。
江长安顺着废墟认真寻觅,灵源流的气息到这里就被截断了,开天书也束手无策,只得凭借菩提眼仔细一点一点地观察。
废墟中有着古庙上祭祀所用香炉,有千机
塔、九星鸿光镯、齐霄令,更多的是江长安根本闻所未闻,古籍上也没有半点记载。
江长安越发觉得可惜,这些宝物本来就算是灵力尽失,只要落在他的手里,相信经过神府镜的温养还能恢复两成,这样也是锻造神兵利器的上好材料,但是如今非但精气消耗殆尽,就连本体也被那位斩仙老祖震得碎灭,无一幸免。
突然,江长安眼睛一晃,心中如同吹起了一道冷锋,一瞬间好像看到远处什么东西动了!
“小子,怎么了?”墨沧觉察到了异常。
江长安心生疑窦:“你有没有看到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像是人。”
墨沧嗤得一下笑了:“别开玩笑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诡异不假,但哪里会又的人?小子,本尊看你是太紧张,出现幻觉了,这里山峦秀丽,景色优美,深处地下绝境,我们身后也没人跟来,哪来的人?”
话虽这样说,但她也知道江长安从不开这种子虚乌有的玩笑,还是谨慎打量了一圈周围,一片亮白世界下,彩霞喷薄,紫气东来,如是仙境,密集的丛林一望无垠,眼前古迹眼神道尽头,尽管地势复杂,但是眼前之景一览无余,哪有什么人?
江长安谨慎得戒备起心神,慢慢地向前行去,不多时,又穿过几座古老的破败宫殿,耳边听到了哗啦啦的流水声音。
“是地下河?”江长安道。
跟着看去,荒凉的山谷中,灵气却忽然变得浓郁,比外面庙宇宫殿强盛很多倍。
眼帘中,映入的全都是翠绿色的植被,青山绿树,郁郁葱葱,古木高百丈,足有上千棵,虬龙一般冲入云霄,好像就是这些树木将这片小世界撑起的,让人为之惊叹。
一条河流从山上流淌下来,果真如他料想那般,这河水是地下河连同入此地,汇聚成一片澄净如蓝宝石的湖泊,与先前破败的遗迹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灵源流在湖底!”江长安兴奋不已,他感知到了那种源源不断生出的力量,像是在感召着他的身体,牵引着
他的灵魂。
这种气息他非常熟悉,在南海之眼中,他寻得的那一小块灵源流放出的灵力就是这样,除了灵源流世间再无第二道,而湖底传出的力量要远远比那一小枚鸡蛋大的灵源流强悍湖底所藏的灵源流比之南海之眼只多不少!
甚至,真的有可能达到在逆苍术中所见到的幻觉那样多,这样一来会将助力自己从紫府境初期进阶到什么地步?江长安不敢想。
但他心中同样也有疑虑,三臂道尊口中所言吃人的,是谁?那洞中吸引人前来的幻觉一定是谁故意为之,布下的诱饵,这水下会藏着什么?没有人知道。
“下水!”他做了决定,撸起袖子做好了准备。
就在这时,江长安感觉脊背发寒,猛的回头,狼一样的本能促使他朝天穹望去,看清了眼帘中忽然闯入的一物,全身的汗毛霎时竖了起来。
云端伫立着一位慈眉善目,露有佛光的年迈老妪,远观只见其形难呈其貌,但大抵能看出身形消瘦,姿态不俗,真如九天上的玄女,飘飘欲仙,若不是背后苍白的白发与年纪大的婆婆装扮,打远当成一个妙龄少女也不惊讶。
活物?!
“是仙人?!”
墨沧同样一脸呆滞,却依旧坚持:“不可能,这世上早就不再有仙,即便是从你从篷丘浮岛所见种种也能看出,所谓的仙人早已被斩仙老祖除得精光,一个不剩,数十万年来无数后人追寻仙迹妄图成为真仙,但是那些都只是奢望而已,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那眼前所见又要如何解释?”
“本尊也不知道,但是兴许就是数十万年前仙人留下的踪迹,只是一个被此地充盈灵力记录的残影回放,没有什么威胁。”
话音刚落,忽听墨沧一动不动,身上的黑色气息都因恐惧而变得狂乱,看不见面容,但是目光却注视在那道老妪身影方向。
“怎么了?”江长安立马提起精神,屏气凝神。
“那……道身影……没了!”
第九百八十六章 真仙自裁了
江长安大惊失色,面色变得煞白,急忙转身看去,果真,极具美态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无影无踪。www.uu234.cc
突然之间,无声无形,那道身影已然飘然而至三丈外,距离江长安只剩几步距离。
她的模样并不老,双目像是看透了一切似的淡漠,那种淡漠混若死寂,静的令人心慌。
这种眼神江长安只在和尚佛衣与安仙子的脸上见到过,历尽千帆,洗净铅华,身在红尘,不入俗流。
最可怖的是她身上所流露出的阵阵威势,江长安自小所见强者便无数,不用说府中渔常客、章云芝这等神榜之上赫赫有名的圣人级别怪物,光是神榜前十名江府便收拢过半,还曾真正亲眼所见实力最强悍的莫过于书圣章云芝以及安仙子。可是眼前老妪流露的气息比之二人竟分毫不差,平分秋色。
她站在那里,就让人主动认为她掌握了乾坤道法,无上玄妙环绕周身,世间一切都在弹指。
“小子,别怪本尊没有提心过你,趁着还能呼吸,赶紧转身就跑,有多远跑多远,最好往西边那棵生长葱郁的古树下跑!躲到树下阴影之中,不要暴露在阳光下!”
江长安:“西方古树?为何?难道说尚有生机?”
墨沧:“不是,这样能臭的慢一点。”
江长安:“……”
的确,面对这样的强者就连最基本逃脱的机会都不存在,甚至连让自己死的凉快的权力都是极度的奢侈。
便在这时,境外梵天古洞中传来一阵阵叫嚣杀伐的声音,又有一对新赶来的人马顺着开天师留下的道路追赶而来,这些人万全利益熏心,为了防止也有后来者居上,还不忘将后路完全封堵住,即便自己没有一点退路,也不能让他人得到至宝。
看到这位老妪之后,所有人的眼光不禁发着闪光:“仙宝!”
老妪一声锦衣绫罗,珠丝绸缎,所佩戴的首饰没有一件不是古老遗留的至宝,还以为这是哪家前来探索的强者,根本看不清尊容。
“这至宝老夫要了!”
“屁话!老子先看到的,谁敢抢?!”
嘶声裂肺的吼叫厮杀不绝于耳,他们各有乾坤神法,仙道奇术,驾驭异兽奇袭而来,各色各样的神光爆射而出,直向女子打去,只有极个别的强者瞧出了端倪,远远观望,打起警惕,未曾上前
老妪眼眸丝毫没有波动,那张仿佛早已石化的嘴唇缓缓张开,吐出一道沙哑的嗓音:
“。”
这是没人听得懂的古老字符。
老妪方圆十里,空气中每一粒细尘都停顿在半空,时空与时间都定格,每一粒细尘都是一柄利刃,杀人无形。
噗噗噗……
数百名疾驰而来的修行者身体连同肌肤骨头突然变成婴孩大,滚落在地哇哇苦寒,又突然变成一个满头白发的耄耋老翁,牙齿掉的精光,接着又变成婴孩……如此反复了数十次,轰隆暴响!肉身再禁不起这样的折腾爆碎开,鲜血根本来不及溅出就化成点点烟尘,就连惨叫都没有叫出一声,碎成了碎屑。
“不好!”作壁上观的一位大能强者出手,弹出一柄金身天罗伞,展开放射万丈金芒,可依旧没有坚持眨眼的瞬间,就面如死灰,霎时沦成血沫。
“古语咒!”墨沧急忙暴喝:“是古语仙法!真仙!是真仙!小子快逃!”
说着,她一只手臂已经横在他身前,全身的黑气最大限度爆发,另一只手舞出一道道残影,单手结印,口含咒法喝道:“比古仙法?本尊何曾怕过?!仙道!”
哧哧!
砰!脚下土地炸开数十条大裂谷,黑雾崛地而起,成千上万道天罗地网,凝聚上万道飞剑,织成一道强横无匹的防护网,轰隆隆遮蔽身前。
见到一脉同宗的法术,老妪的眼中终于齐了一丝波动,却依旧冷漠如初,墨沧道术本就比对方弱上一筹,更不用说实力遭受十万年的压制削弱,身体明明晃晃,隐约就要虚化成烟云,口中发出痛苦的支吾。
那上万柄利刃飞剑冰雪消融一般消逝。
这一道印法竟与老妪异曲同工,江长安来不及惊愕,双手环抱住墨沧腰肢,背后生出双翅弹开百余丈,接连运出繁琐古咒六字箴言:
“散!”
金莲耀世,可是也淹没在老妪的威势中,没有折腾起一丝一毫的波澜。
“完了,彻底完了……看来那三只手臂的老家伙说的地底吃人怪物就是她了,这下怕是半点生机也没了,在这地方谁会来救?谁又能是真仙的对手?!”墨沧无比惊骇,江长安脸色凝重,从容赴死,无畏无惧,只是有些遗憾。
可等了片刻,眼看
所有人都化成了飞灰,鬼哭神嚎的秘境又变得万籁俱寂,只有江长安毫发无伤。
“怎……怎么回事?”墨沧也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古何曾有凡人承受住仙法神威?
再抬头看去,老妪正远远看着他,目光中也生出了惊讶与不可思议,像是在思索眼前这个年轻人为何不受法术伤害?
又是没有任何声音,老妪的身影眨眼一闪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咫尺之遥,双目好奇打量研究。
江长安如鲠在喉,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灵识与墨沧交流。
“墨沧,为什么会这样?”
肩后黑烟尤在思索:“难怪方才那么多人的死状诡谲,方才仙法不是镇压灵魂火**的灵术,而是像……像斩断因果。”
斩断人的因果,没有从前,更没有未来,将生活在世的一切都尽相抹杀,从此只是永恒停留的一缕卑微的尘埃。
江长安忽然又想起了在夏周皇宫中连屠大君斩在他身上的一击,同样也是消除因果,同样也是没有半点结果。
为什么?
墨沧抓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看,看着江长安的眼神充满了诡异:“无因来,无果去。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
那老妪面对面打量,眉宇间越来越不敢轻视,从容不迫的气势尽失,居然拨开额前白发,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
突然,她面色变得狰狞起来,像是疯了一样,双手用力扒扯着满头白发,连着血肉头皮撕扯下大片的发丝,欲哭无泪,形如枯槁,似恐惧,似悲痛,又似无奈,那双眼眸中泪如泉涌。
忽然,她目视远方,咕嘟嘟低吟的沙哑嗓音中突然涌出太古的古老字句,像是在对着自己说,又像是在告诫千里外的他人。
她忽而癫狂得抓撕着脑袋,忽而又仰天怒吼,直到十指指甲断裂,直到满头无发,血迹斑斑。不知过了多久,像是受不了这种折磨,她猛地尖啸一声,秘咒印在额前,全身爆碎成齑粉。
如此真仙,居然,自裁了。
江长安背后生出一阵冷汗,这样的古语就连学习了古籍的他都听不懂,只得求教墨沧。
而墨沧在听到这句古语的时候也充满了愕然,一字一顿,声音艰涩:
“错矣错矣,悔之晚矣……”
第九百八十七章 寻藏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江长安来不及反应,这位老妪杀死诸多强者不过弹指,疯狂自虐也只在转瞬,让人目瞪口呆。www.uu234.ccwww.uu234.cc
仙人自裁,别说江长安,就连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墨沧也惊骇地说不出话,痴傻地望着那一地齑粉。
这个人这件事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一个实力与安仙子不相上下乃至不弱下风的真仙,一个弹指间镇压天地,翻山倒海的无穷大能就这样以一种荒谬到极致的方式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这未免太荒诞了,就像一个冬天里的冷笑话,却没有人能够笑得出来。
“是真仙?”
江长安不确定,只是方才对方爆发出的强横力量远远超乎他的认知,他第一念头就认为那是只有云顶仙人才会有的无上实力。
墨沧结舌道:“本尊也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绝不是目前盛古神州蕴生出的生灵。”
“你的意思是说她很有可能像你一样存在了十万年!”江长安吃惊道。
墨沧苦笑:“她的实力即便是放在当日上古时期也足以位列前茅,若真的是这种高度本尊不会没有听过她的名号,以本尊猜测……她应该来自太古。”
“太古……”
江长安神情惶惶,天地之初,洪荒太古,寰宇之内,日月始分。那个时代还未有造化始尊与首尊妖帝东方句芒,就连以青莲化青灯的佛祖释迦牟尼都还未出世,那个时期世间无法无道,尘世疾苦,世人卑微如蝼蚁,福地遍野似草芥,也就是说……
“仙人。”墨沧抢先一步说出了他最想感慨的两字,即便是浓雾遮蔽,江长安仿佛也能看到这位不知来历被封印在东钟里十万年的魂灵脸上涌现出的恐惧。
“错矣错矣,悔之晚矣。”
江长安凝眉细细思索:“这样实力的人想要杀我就连手指也不需要动,只需一个眼神就足矣,可为什么会自取灭亡。”
她穿越了数十万年长河,接着这一片洞天福地隐世至今,以无数修行者的灵力为养料续命,有什么样的理由让她瞬间崩溃自杀?聪明如他也难想通这一点。
“方才这老妖婆目视远方沉声低语,仿佛就是在和相识之人传递消息,“悔之晚矣”,他们做了什么会后悔?而且是在看到你之后会后悔?”墨沧惊愕道,“更恐怖的是很有可能像这样的仙人还有其他
存在,不止一个。”
“恐怖的存在……慢着!”江长安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骇然说道:“篷丘岛!”
“什么意思?小子你把话说的明白点儿!”
江长安道:“篷丘道上尸魔横行,更有魔尊这等恐怖生物的存在绝非偶然,你还记得当日那七尊穿破虚空而来的气息?”
墨沧哪里能不记得,当日篷丘岛上正欲离去之时七道深渊一般莫测的气息穿过千万里虚空而来,像是愤怒凡人侵犯了浮岛净土,就连同行的安仙子都大吃一惊,若非有造化始尊与首帝残影之威拂照,所有人当场就被碾压成飞灰。这与今日之景何其相似?
墨沧言语激动:“你是说那浮丘岛上七人与这老妖婆有紧密的联系,甚至那句话就是传递给的他们?”
江长安点头,从头理顺这整条思绪:“数十万年前,斩仙老祖屠杀古天庭百万余众,三十三天无上仙境焚毁坠落,有仙人避过这场灾难随古天庭坠落凡尘,他们隐居避世。如此说来,若是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尚且活着的仙人还有七个。”
七个凌驾众生头顶的人,不对,甚至不能算是人,那寻道求索为的又是什么?
大道不复存在,仙道已毁,万千修行者最终的目标一时渺茫。
江长安不敢想象众生知道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表情,尤其对于那些真正闭关不问世事的修行者来说,一心所为就是修仙成道,如今仙途消逝,大道归途何在?
不多久,江长安又想起了什么,沉思着:“古天庭已毁,但是斩仙老祖尚在,这位不知是男是女是人是鬼的老祖推翻这一切是为的什么?不满仙人视人时的俯视蝼蚁之姿?建立新的秩序文明?那是否就意味着这茫茫无尽苍穹,尚有其他仙人?”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也没有人回答。
继续向前行进,又走了数十里,每一个庙宇江长安都逛了一遍,只可惜这片深埋地下的遗址无论是藏宝或是地域面积都要比南海浮丘小了少了数十倍,只能偶尔发现几片荧绿色的玉简残片,上面记录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痛痒前言不搭后语的琐碎小事。
直到顺着地下河流来到一处翠绿湖,眼前的湖河就算是说成湖海也不为过,像是包围在整个废墟周边,翠绿色的湖水看上去如同一块通体纯净无杂的绿宝石,泛着晶莹光泽。
但是湖中心所呈现的东西却让人没有这么轻松了,湖水中漂浮着一具具干尸,他们的皮肤浓缩成皱着,手脚躯干像是经受了数十年的风吹日晒,变得只有婴儿手臂一样粗细,其中有男有女,身上所穿道服有的已经腐朽,而有的还能看出是近些天进入的此地,黑发在水中乱舞。
“真是造了孽,本尊下手都没这么黑过。”墨沧感叹唏嘘道。
“怎么说?”
墨沧微微一笑,方才的紧张恐惧心绪驱散了十之**:“这些都是你在逆苍术中所看到的那群人,他们被假的灵源流迷惑,遭了仙咒,奇怪,本尊怎么感觉这些人虽然心魂碎灭,但是肉身却还完好,像是……怎么说合适呢?就像是活死人!”
话音刚落,就听湖水哗啦啦卷起阵阵涟漪,江长安回身望去,在阴暗死寂的湖水底下,恍惚间看到一双绿幽幽的眸子睁开了,透过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射出冷幽幽的光芒,水面中跟着穿过一双枯木般的惨白双手。
噗!
冰冷尸体砰得一声冲出水面,手心钻出一柄腐朽的长剑,荡起阵阵寒风而来,杀机刺骨冰冷!
墨沧惊道:“小子小心!”
江长安早在水面乍起风波时第一刻背后便弹出一只翅膀飞出十丈之外,同一瞬息,太乙神皇钟弹射而出,正中飞尸头颅,空气中爆开一滩浓浓血雾,混着骨肉碎末淅沥沥落在湖面,下出一场血雨。
失去了头颅的僵硬身躯转眼间化成了一滩碧绿色的液体融入湖水中。
现在,江长安总算明白这湖水为何凭空碧玉一样晶莹剔透了。
“飞尸,这么多的精魂全部被那老妖婆糟蹋了,未免可惜……”
哗啦啦啦
水面又有响动!
第一具飞尸就像是一个引子,勾连起一团熊熊烈火,紧接着成百上千具堆积在水底的尸体相继行来,他们口中发着野兽一般的嘶嘶声,前赴后继,源源不绝。
“这下真的是落到人家老巢了。”江长安头皮有些发麻,猛地踩水就要跳脱出这片区域。
就在这时,菩提眼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不受控制地瞧向湖水之下阵阵紫光,幽冷黑暗的环境中忽明忽暗,像是暗夜中一道烛火,两人顿时惊喜欲狂
“灵源流!”
第九百八十八章 蜕变开始
能够吸引菩提眼,这种力量强度前所未有,江长安双手排开两道咒文,一手将六道狱灵火捏成一条十数丈长短的火龙,另外一手则印着散字诀造出的金莲开道,就这样紫龙罩体,金莲请路,背展独翼冰晶羽,一头扎进湖水中。www.uu234.ccUU小说
砰!
冰冷湖水使尽浑身解数排斥着这个狂暴的侵入者,飞溅的水花被紫色火龙烧得呲呲作响,蒸发出大团浓浓白烟。
碧玉般的湖水被硬生生凿开一道捷径,湖心所有死尸也被这动静完全惊醒,一个个疯狂地朝他飞扑来,都被散字诀解离成成千上万块尸块。
这片湖水远没有江长安想象的那样平常,整整下潜半柱香也没有达到湖底,湖底蓝紫色的光芒欲显明亮。
又一直下潜九百余尺,终于前方才见有通明光点隐约闪烁,身后密密麻麻的飞尸也随着一步步深入而变得稀少,最后的几具在太乙神皇钟镇压之下也绝逃不过三合。
为确保这鬼地方不再出现像是真仙这样的生物,江长安祭出炼妖壶,前路湖水中积压的毒障黑烟立马避让,不敢缨锋。
一路畅行无阻,并没有其他的怪物阻道,也难怪,这秘境中有着那位不知活了多久的老妖婆已经是天大的麻烦,还有哪个不长眼的妖物胆敢搅扰真仙?
终于来到跟前,眼前是一块凸起的山石浸泡在湖底不知过了多少年,黑漆漆的石壁上一片闪烁,纯正的气息让江长安心脏急速跳动,这是天残之躯对于绝对灵气的渴望,难能可贵的是这股力量较之神府不知要深厚纯净了几百倍。
更惊人的是,墙壁上不止有蓝紫色的灵源流,还有烈焰一样的灿红,水墨似的漆黑,最令人窒息的是在头顶最高处,真真正正镶嵌一枚足足又磨盘大的金色灵源流,绚烂夺目,金光熠熠,从表面到内部看得通透纯澈,将能见底几乎为零的水底照射的一片通明。
墨沧也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傻了,口中呆呆地呢喃道:
“发了!这次彻底发了!这么多的灵源流,本尊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即便是数十万年前,灵源流也是可遇不可得,小小一块价值连城,更不要提如今灵力稀薄急于这等神石的至宝……小子,你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两族……”
江长安依旧愣在原地,任何人看到眼前这一幕都会以为是做白日梦:
“有了这么多灵源流,紫府境的基础足以稳定!”
“紫府境?”墨沧一掌拍在他的脑门儿上,“小子,别说紫府境,神游境都不是不可能!”
“神游,三篇十二境的化境篇最后一境……”江长安神情恍惚。
不错,在南海之眼中小小的一块灵源流就让他足足提升了一个等阶,眼下他拥有整个盛古神州最海量的灵源流,初步估算,这些灵源流加在一起,足足能够填满一个木柜,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世上绝无仅有的机遇。
只要再突破神游境,就能步入真正的大道篇,开启一片全心的领域,一个新的天地,截然不同的天地。
像是察觉他心中所想,墨沧直接泼了盆冷水:“小子,大道篇可没有像进入化境篇这么简单,即便是放在十万年前,破妄三难也足以轻而易举地刷掉成千上万人,更不用提晋升后需求的灵力要比如今高上数十倍,而灵源流就只有这么多。”
“破妄境。”江长安低声沉吟。
他也听古万瞳说过,强者只要渡过神游,就会有一条分割在化境篇与大道篇之间的分水岭,就像是横跨在天地之间的滚滚红尘,又像是锦鲤化龙的那一道龙门也就是破妄三难。
所谓破妄,即破除尘世三道妄念痴念、贪念、欲念。
三念皆虚,可称破妄,参悟三道生死玄关,最终破茧化蝶,归于大圆满,始一出关,便十方云动,异象冲天,这便是大道破妄境,以求成真仙。
相传,在遥远的上古之年,渡过三道妄念的大能强者,会有脱胎换骨一样的蜕变,境界的提升不止表面的实力,更多是气息的转变。
当然,这是长年累月的成果,有的人甚至为此修行一生也不过才渡过一个痴念,这种例子数不胜数,并非一蹴而就。
对于破妄的感悟,不仅需要强横的体魄与坚实的基础,更需要坚不可摧的心术,而至于这三道玄关什么时候出现,何时会出现,江长安并不明晓,正如佛衣所说:“命中及缘果,到了就是到了”。
“断欲断念。”江长安苦笑。这三道念想将人的所有追求都包含在内,如何能够破去?就连他自己也没有信心能够做到。或许这也是古今神州只有造化始尊才能无限接近真仙的原因。
造化始尊是不是真仙?江长安不知道,但现今可以确认,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他都早已不能再算是人。还有那位从始至终都像谜团浓雾一样的斩仙老祖
,这一切到目前为止都解释不清。
江长安没有进入神府镜运转消化这神宝,而是选择了在翠玉湖边遗迹中一片空旷的平原暂时定居。这其中的缘由,则是他要借用这湖底的古迹来做一件事情,做一件他等待了许久终于有机会完成的事,一旦这件事完毕,他有信心,自己的实力将会再登上一个新的高峰,一个同辈人只得望其项背的高度。
参悟如此巨额数量的灵源流,不单单是短短三两日就能解决,而是需要几个月乃至更久,好在白府与公子盟诸多事宜已经完善,无需挂念,这处古天庭遗迹又被方才闯入者堵死了来路,这片地域自然而然成了一片修行的好地方。
平原旁青山绿水算得秀丽,他劈手将一座山峦削平,像是切切豆腐一样开辟出一个洞府。接着,又依照开天书上所记载的墓阵刻画起来,忙活了两个时辰,整个石府内外全部画满了金色咒文。
本来布置这些早将他体内灵力掏空不知多少回,可有灵源流在手,这一切都变得得心应手,只是看到他用堂堂的灵源流画阵,墨沧的眼睛里充满了幽怨与震惊。
“这样就算是连只蚊子也绝对飞不进来!”望着眼前杰作,江长安心满意足。说着,又在洞府门前一块小石头上刻画了几道纹路,
墨沧恨铁不成钢似的地狠啐了一口:“废话,这阵法可是几代的开天师传承下来的瑰宝,平日不到万不得已不曾使用,没曾想到你小子这里像是白菜价一样给用了!”
若非大能强者绝天阵法又怎么会被开天书收录在内?可以说这每一道阵法都能轻松抵御神游境以下的强者,而他连着刻画了十余座这等手笔若是哪个顽固不化的老家伙在场,必定要眼红吐血不止。
席地而坐,江长安开始修行。全身的至宝几乎都被翻了出来悬于头顶盘旋不绝,身体外侧罩着一层淡淡的金粉,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想要消化这么多的灵源流是急不得的,他能用的就是蚕食。
好在有紫幽大帝功法与古平风大妖经相结合而成的斗神决,又有妖族首帝转门用于吸收的吞字诀和造化始尊的道纹加持,江长安的速度远要比寻常人速度快出不止千万倍。
接下来的七个月里,洞府中灵气氤氲,江长安灵元从一开始的平息逐渐呈现出各种奇异景象,道心紫金莲缓缓摇曳,碧空雷电翻滚,而灵元中的“紫府圣宫”,也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换了一个模样!
第九百八十九章 古迹造紫府
整整七个月的时间,江长安一动不动,整个人肌肤表面流光溢彩,一身白衣早已化成枯木般的碎屑,风一吹片片散去。www.uu234.cc
石洞早已长满了杂草,生出一层厚厚的青绿苔藓,口鼻中混合着一股潮湿却又分外清新的气味。
若是有其他修行者在场一定会惊叹,这片地域的生机都变得汪洋似海。
江长安体内更是异象纷呈,变化最大的则是要说灵元紫府,原本早早划定的圣宫区域早已不再是简单的勾勒划定,而是成了一个雏形。
所谓紫府境便是借以外物融入灵元之中,实力的强劲与否不单单是要看自身力量,也绝大部分取决圣宫的威势,所以如果说破妄境是割裂大道篇高低的一个天堑分水岭,那紫府圣宫就是化境篇中最易拉开距离的一个境界。
又过两个月,江长安的身体表面发出各种声响,全身两百余快骨头碎了重铸,发出爆炒豆子似的噼啪炸裂声响,再悄然无声地愈合。
灵源流才吸收不到一半,只能算有三分之一那么多,这些灵源流所集藏的灵力还要远远超乎他的想象,即便是他浩瀚程度堪比银河星海,也没再有一丝多余的空间。
现在他的灵元就像是一个胀得鼓鼓的气囊,想要一次完全吸收归纳为己用的想法几乎就是天方夜谭,百般考虑之下,江长安只好先将吸收灵源流的事暂时放下,等到灵元中的灵源流完全消化再考虑。
眼下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灵元圣宫修缮事宜要。
对于紫府境强者而言,有无紫府圣宫完全判若两人,而紫府圣宫一旦创立修建便是扎根于灵元,立足于道法,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永生不得更换,正因这一点江长安虽跨入紫府境许久也迟迟没有塑造紫府,他在等,等一块能够利用的好材料,一个大好时机。
而现在,这个时机,恰在眼前!
“小子,准备好没有?本尊要开始了!”墨沧声音格外紧张,此刻她正站在湖水洞外,朝向碧玉一般绿得通透的湖水。
江长安坚定不移喝道:
“开始!”
墨沧身上散出一道道黑色灵息,爆发而出,手掌如绾剑花一样跳动,念念有词:
“天地有法,乾坤无极,阴阳万物,听我派遣御道来!”
砰!
两指虚空而画,一声哗啦啦急饷,碧玉般的玉湖从中间被拨来,硬生生撕扯开一条通道!
这条通道豁口越来越大、越来越深,急速地朝下蔓延,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整个湖底已经显现出了古天庭的遗迹,断壁残桓重新暴露在天光之下。
对于
寻常人而言这些不过是一些再普通不过的石头,但在菩提眼观察下看出本质,每一块石砖材质都是非同凡响,非石非玉,细细端详之下,竟然不是人间所有之物,棕黄色的砖石内部透着紫色的荧光。
墨沧掌心翻转,轰隆震响,遗迹一角已被她强行扯断飞出,掌心控制着朝洞中肉身爆射而去:“给本尊进去!”
同一时刻,江长安双手已抱合成乍泄金光,吞字诀凝聚而成,完全打开了一扇通往灵元的门路。
轰隆隆
在石头被投进身体的一刹,江长安上半身被这剧烈的力量撕扯得变形扭曲,疼痛地倒地抽搐颤抖,面色惨白,豆大的汗水如雨般坠落,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拉扯着。
这种痛楚远远超过了五马分尸,就算是他的筋骨早已经历了数次锻造重铸,但还是被这苦楚折磨得死去活来。
仿佛蛟龙腾挪辗转,搅乱四海八荒,将他的身体撞得天翻地覆,星月神树点点星光变得暗淡,被这股力量压制得奄奄一息!
他痛苦呻吟着,声音短短续续:
“继……继续。”
“小子,古天庭遗迹铸造紫府圣宫,这力量根本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再这样下去你可能会死。”
“继续!”
墨沧面色不忍,却不得不照做,双眸尽量从他身上闪避过去,反复地将石头一块块投进他敞开的灵元,而每一块注入其中,就会一声强忍的痛嘶,到了最后不知几百块甚至几千块,他早已忍耐不住这股非人疼痛,喉咙放肆地呼喊,眼角疼出泪水。
直到两日后,她才停下动作,悠悠望着石洞,长叹:“接下来是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小子,一定要挺住了。是好是坏、是成是败这次本尊也是拿不准了……”
就这样过了整整二十四日,连日来这片古洞地底秘境幽静无人打扰,即便是有极个别的强者大能强行闯入开出了一条道途,在搜寻一圈之后也只能无功而返,渐渐地,梵天古洞外围观的势力越来越少。
即便是有人发现了水中异样古迹的痕迹也早已寻觅无果,因为其中保留最完好的石料早已被江长安采入了灵元,成了紫府圣宫的建造基石。
在第十五天的时候,洞中的痛呼就已经停止,若非感知到那股微弱却顽强的生命力,墨沧还以为他早就归西了。
她始终守在洞外,眼睁睁看着以这一切,放在曾经她一定会认为自己疯了,居然帮着一个疯子做世上最疯狂并且没有半点成功可能的事,这本身就极其荒唐。
所以她更加的小心翼翼,也更加得提心吊胆,同时她地心底充满了期待,期待这世间不
可能实现的事情成为百分百的现实,期待奇迹发生的一刻!
两日后,江长安的体表不再有光泽,甚至已不再算是人的皮肉,整个躯壳如树皮一般,泛着皱褶老化,肌完全体干瘪了下去,真正的成了前胸贴后背的模样。
灵元中,光华才渐渐敛去,整座洞府有些暗淡,生命天源井不再激荡,星月神树千万朵花瓣全部收拢闭合,一片萎靡景象,无边无际的灵元草木开始凋零,而在中心早早圈定好的宫阙范围内则流露出丝丝金芒。
“失败了?”墨沧心中忐忑不定,她大风大浪经历无数,但是如今以古天庭遗迹入驻灵元打造紫府的事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紫府圣宫建造确有修士的血肉与脏腑以及骨骼枯寂再逢新生的记载,传闻这种修行之法如朽木生春,起死回生,将发生另类的新生,从而完成一个质的蜕变,要远超常人。
但是那也只是传说罢了,谁又能保证眼下这小子经历的就是这等骇人听闻的修行法?
她除了死等以外,别无他法。
三日后,星月神树与生命天源井转换灵力的速度大幅度下降,好像进入了一种冬眠沉睡的状态。
五日后,星月神树表面树皮居然开始变成了焦灰脱落,生命天源井中冰蓝色纯净生命之水急速下落,江长安表面生出一层白色石屑,仿佛坐化的老僧。
七日后,星月神树完全碎裂腐朽,化成齑粉,生命天源井彻底干涸,死气沉沉。
望着洞中模模糊糊只能看出一个人形状的石茧,墨沧火急火燎地踱步了半个时辰后,恶狠狠地咬了咬后槽牙道:
“娘的!本尊忍不了了!今日就算破禁敲开这块石头也要确定这小子的死活!”
她指尖亮出一道黑色剑刃,屏气凝神一步步朝着石茧走去,哪知更来到跟前,浑然天成的石茧忽然嗡嗡震动,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
洞府中光华大惑,生命精气弥漫!
黑色的雾气后,墨沧面色骤变,又惊又喜!
她清清楚楚听到精血重生的声音,如长河奔腾,春雷炸响。能听到一声声鼓声般的心脏跳动,五脏六腑在重生,在振奋,在呐喊!
ps:好消息!好消息!病情好转不少,多谢大家长久以来的包容,明日起,恢复每日两更!当然,加班很晚可能没有办法,现在还在公司加班,这一章也是工作时间背着老板偷偷写的,以后两更也是晚上抽时间加上中午午睡休息的时间抽出来,再加上工作强度,所以可能累了些,如果哪天突然断更一天或两天,不要怀疑,那就是我真的太累了,累的要死的那种……
第九百九十章 又见真仙
咯咯
一道道裂痕从尸块上震裂,一阵阵像是堪比钟声的震响也在空中荡开涟漪,骨骼不断作响,山石轰鸣,草木皆兵。
玉湖中沉寂的百万飞尸在这一刻突然不安地躁动起来,他们抱头痛哭,四下乱窜,像是要逃离这个天地,奈何这声音传出无限远,完全充斥了整个秘境,毫无躲藏的余地。
灵元中紫府圣境完全焕然一新,堆积了一块块古天庭石料的建筑拔地而起,直冲天气,好不气派!
“蜕变!”
墨沧握紧的拳头忍不住地颤抖,血脉喷张,不能自已,他真的做到了,传说中的盛况就在眼前!这一幕需要见证者,她就是最好的见证者。
他身上的石屑像是脱掉的一层外壳,石屑完全掉落过后,可以看见盘坐在地的江长安身上敷裹了一层笨重的淡黄色厚茧,一片片断裂剥落,破茧成蝶。
足足用了半个时辰,这层厚茧完全破开掉落,但是眼前所见却让墨沧大跌眼镜。
江长安整个人端坐在地,肌肤表面非但没有恢复,还变得满是皱褶,形似一张破布,色泽灰暗,没有半点光泽透亮的肉质感,面色如蒙上一层阴霾,寂灭如死,尘归尘土归土,完全是一副马上要驾鹤西去的模样。
墨沧心中忧虑正要冲上前去探看,却又顿住脚步,只见江长安的肌肤正以一种肉眼可辩的速度舒展恢复,干瘪的肌肉一点点撑开,淡紫色的光华流转在皮肤下面,随着呼吸一伏一动形成一个奇妙的循环。
这种循环持续了两日,他的身体已恢复与常人无异。
此刻看来,算不上脱胎换骨,但体质却有大幅庋的提升,肌体强健了很多,比起先前的破败萧条,此时如常人。
接着,他的皮肤又生出一层淡黄色的硬茧,硬茧脱落,仿佛又一个新生的轮回,但是肌肤却比较第一次更加光泽纯净,更多了一道晶莹的神色。
墨沧面色一怔,而后又惊又笑,忍不住惊呼:
“是劫变!不是蜕变!而是劫变!”
很显然,江长安的状况与传说中的死灰复燃还有些不太一样,他像是劫变的轮回,层层递进,而并非是死寂之后重生的蜕变,要承受的痛苦成倍递增,同样,得到的好处也非同凡响。
这种变化他要经历数次,每一次都是一个新的天地,眼下不过第一
次蜕变而已,只是**,接下来回灵元也会在这劫变中洗礼,重塑。
五日过后,他的五脏六腑正常运转,灵元中开始有了变化,灵元中心搬进的一块块石头竟然在一次次蜕变中垒砌起了高墙,不仅仅再是简单的雏形而已,内环三十六宫已有十二座修缮完毕,外面依据开天书‘天闻风水志’中所载图阵,建造一百零八座小型祭坛,又悬空直立,有傍地而坐,各站天地方位,阴阳和谐,五行有度。
而星月神树老根枯木上也逐渐生出了枝桠,生命天源井底蔓延出生命之水有了质的飞跃,从先前的天蓝色变成如今呈现出的深蓝紫色,宝石般纯净无暇,无需感知,只需看上一眼就知灵力氤氲深厚。
直至又过了半月,他像是经历过寒冬的草木,重新焕发生机,没再有浩大的声势,也没有震响的动静,一切都是返璞归真,洗尽铅华,他就像平常人一样站了起来。
脸色灰暗尽退,雪白如玉,睁开双目,星眸如水,漆黑平静,平淡得让人随时都有可能深陷进入无法自拔。
从前积攒的伤痛与疤痕,无论是皮肤的,还是内脏骨骼的,都已在那一次次延伸蜕变中完全修复,一副躯体,无尘污垢,一个彻底新生的少年。
“紫府境中期?”墨沧笑着大量道,“小子,你要是不刻意压制这道晋升的力量,你体内所吞噬三分之一的灵源流足以冲到紫府境后期圆满还绰绰有余。你很谨慎,明白拔苗助长是修行大忌,丝毫不好高骛远,这点也正是本尊最欣赏你的一点。”
说着,她不禁还是长长地送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她的心思也一直绷着一起,没有喘息的空闲。
墨沧围着他来回转了几个来回,也忍不住啧啧称奇:“奇怪,真是奇怪,本尊能够感觉到你体内的气息变化,但是真正变化了什么本尊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不仅仅是修为,就连你的道心紫金莲拓展的大道也有增长 ,不愧是灵源流,竟然还有这等效力,要知道就算是一些极为稀有的极品神药也未必会有如此神效。”
她激动地手舞足蹈:“本尊还惊奇的发现一点,就是吸收灵源流的这一年来你的寿命丝毫没有减少,真是奇了!”
“不错。”江长安同样振奋,感悟消化这么巨量的灵源流若是也耗费大量寿命,那就真的说不得是赚到还是亏损了。
墨沧忍不
住嗤笑:“你小子速度着实太慢了些,要是本尊加上独门的古老秘法,解决这么多灵源流那还不是弹指的事?”
江长安对她夸大的言语早已见怪不怪,但还是忍不住凑上去,殷勤笑道:“什么秘法?”
“想学?”
“想!”他狠狠地点头。
“想学也没用,本尊族内的秘法不是外人能学的,除非你有本族的血脉心魂,得到这秘法的认可,还有点可能,也就是说你吞掉一只本族族人的心魂炼化,吃掉他的心魂,就能学。”
“夺舍?”江长安结舌。
“不错,可以这么说,吞掉它的心魂,不过眼下盛古神州仅存的本族族人也只剩本尊一个,所以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你的目标,小子,怎么样?还想学吗?”
“想,但我打不过你。”江长安飒然一笑,老老实实说道。
墨沧得意地大笑,冲他象征性地挥了挥拳头。
江长安有一个习惯,每每吃东西的时候总会先从不喜欢的吃起,将最好吃的留到最后,先苦后甜,所以在吸收灵源流时他本能性的将最纯净的留在了最后,看向堆积在石洞角落的大批量灵源流,只有嘴馋的份儿,尤其那一块足足堪比磨盘大流露荧光的黄金色灵源流,令人垂涎三尺。
“真是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来日方长,这东西还能自己长脚跑了不成?假以时日还怕炼化不了?”
“言之有理。”江长安微微一笑,伸手间又施用吞字诀将这一快快灵源流扔进了灵元,与灵元合于一处,如此一来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吸收炼化,方便快捷。
“眨眼竟已有一年时间,是时候该要离开了。”
江长安起身活动了几下身子,正要离开,忽听天云之顶传来一声声犹如雷霆般的轰鸣,震耳欲聋。
烟云被神秘气息压制得炸裂四散,四方天地充斥一道难以言语的杀机,砰砰炸响!
玉湖粉碎,山岭崩塌,千山崩裂出百里长的巨大裂缝峡谷,这方世界仿佛都承受不住这股威势。
墨沧面色骤变:“这一道熟悉的气息……和那位自裁的真仙老妖婆一模一样!”
江长安菩提眼眺望天边,露出苦笑:“不是一道,是七道……”
第九百九十一章 圣藏
墨沧叫苦不已:“这次真是捅了大篓子,看来方才那自裁的老妪死前的传话就是说给这七人,才引来了这天大的麻烦。UU小说”
七道绝天气息正是在南海篷丘浮岛上所感受到的七位真仙一般的人物,其力量威势每一道都不比圣人弱,昔日篷丘之上一闪即逝许多人还以为错觉,就连江长安也不能百分百地敢确定那是真仙的踪迹。
直到今日初见真仙,才闻仙术,知天地辽阔、星河浩渺。
他们正踏破虚空向着这片地域袭来,速度快到了极致,江长安躲闪的时机都不曾有,只有暂时躲回石洞,利用阵法掩藏身形。
“刷!”
虚空扭曲,眨眼间七道人影已是立足百丈远一座浮丘,当他们再次出现这片天地时,周边草木都低伏颤抖,恨不得卑微到了土里。
让江长安惊愕的是这几道脚步声非但是降临此地,而且脚步声越来越近,菩提眼只能看到一道模糊人形,几乎如一道光一样逼了过来。
当见到几人的真容时,江长安与墨沧都大吃一惊,这七人装扮衣饰与此前老妪相差无几,心中更加的不安了。
这正是篷丘上所感七道真仙!没错,江长安强行控制着情绪,唯恐对方听到自己紧锣密鼓般的心跳声。
不过,这七人的衣饰略显破旧,仿佛这件衣裳在他们身上穿戴了无数个岁月光阴,经历了时间长河的洗礼变得陈旧。
这早不单单是一件衣服这么简单,更像是一种孤傲决然的身份象征,而七人也以此挽留着真仙最后的骄傲。
江长安不敢妄自揣度,更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傻傻地溜出灵力查探,这样只会自取灭亡,七人的力量让人生畏,他只能选择屏气凝声暂时隐忍。隔着百丈草木掩护好好查看一番他们来此的目的。
这是真正只存在传说中的古生物,无上生灵的存在!
七人衣饰相仿,年龄无不是半身入土,其中年龄最长的长者弯腰驼背,整个身子都要塌成九十度,此先未曾好好打量那位老妪衣裳,现在仔细看来,金粉一般的绸缎上流动道道七彩光辉,它是如此的奇特,比云霞还要迷幻,比蚕
丝还要柔软。
上面不知从何而来的丝线制成形形色色的图案、上古神火麒麟象征祥瑞、仙人抚杖姿态孤傲、山河秀丽绘尽风光、天地九州尽在其中,栩栩如生,这一段锦袍就好似画上了一片奇异世界,充满了大气与古意,神秘而玄奥,谁也不敢相信一件丝绸日复一日延续至今居然已演化出了道蕴。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江长安心中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了退却的念头。在看到章云芝或安仙子的时候,他从没有退却,在面对真仙老妪的时候,更多的是对古生物的惧怕,但如今的这个老者,让他由内而外、发自内心深处得感到不自在,只想逃离。
老人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只赤红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不错,他生来只有一只眼睛,长在整张脸的眉心正中间的位置,像一盏血红的烛火。
除此之外,他长着一头蓬乱的白发,算不得鹤发童颜,却当真有些仙风道骨的古朴韵味,想来若非盛古神州灵力稀薄如此,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另外六人年龄从中年到老年不等,四男两女,最老不到花甲的年龄,却都是形貌非同常人,有蛇首人身,有背鹤羽、口如鸟喙,也有全身各处长满了枝桠,枝繁叶茂,像是一个树人。
相较这几位,江长安更远相信先前那位老妪是个真仙。
他们对那位弯腰驼背老态龙钟的老者充满了尊敬,却无不是神情淡漠,看穿红尘无趣的高人姿态。
年纪最年轻、样貌也最接近普通人的一位中年女子打量着地上那捧真仙化成的焦土良久,口中吐着繁琐古语:
“错矣错矣,悔之晚矣。何意?”
“还有何意?以我看不过是璇玑子故弄玄虚!”另一位较为年轻头生牛角、体肤黄毛的中年男人轻蔑地看向那一捧齑粉。
女子冷声质问:“何曾有人为了故弄玄虚搭上自己的性命?更何况是曾经的上位者!神州之上的高阶生灵,璇玑子的死就恰恰证明了这盛古神州有人能够威胁到我等。”
“荒谬,你当是这尘世中的修行者都像那个想走在尘世怪异的年轻妖僧?有抹杀我等之力?即便
那妖僧在此,我也不惧他所背负的浮屠刹帝庙万众古佛神力!”中年男人不以为意,却也懒得再争执下去。
“住口!”一提及“妖僧”,八字胡白发老者勃然大怒,两人霎时闭口,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其余四人俱是缄默不言,齐刷刷看着负手驼背的老者。
“敢问上尊,可解璇玑子之意?”
老者单一眼珠深深陷入眼窝里,浑浊目光凝视渺渺苍穹,平淡道:“璇玑惜字如金,传音几字绝非毫无意义。‘悔之晚矣’……”
老者忽然想及什么,面容惊恐而慌乱,反复摇头重复:“莫非她所说的是那件事……”
其余六人同样面色大变,惊恐万状,异口同声道:
“上尊所言是‘圣藏’一事?”
“不可能,弟子以为,‘圣藏’坠落人世数十万年都无迹可寻,怎么平白无故现世?”
“上尊,太古传说手掌‘圣藏’便是握有轮回转生之能,这何尝不是一个好机会?若是我等真的拿了这‘圣藏’,重置古天庭岂不是指日可待?”
“不错,借由‘圣藏’之手修复古天庭!”
“且慢,依我看先作壁上观更为妥当,上尊,璇玑子实力虽不及我等,但占卜之术却远在我等之上,这两句话莫不是指引我等就此收手?她的用意有待商榷,弟子认为切勿早下定夺。”
几人各执一词,争论不休。
圣藏?七位真仙称之为圣藏之物定然不是凡品!是什么?!江长安望向墨沧,企图从她脸上找寻出一点答案,后者同样疑惑不解。
突然,老者的一只独眼射出冷幽幽的光芒,盯着江长安所在的古洞山石,一瞬不瞬。
江长安寒芒在背,在这一刻他冷颤颤地打了个机灵,全身汗毛如同钢针一般竖起,完全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似乎感应到了某种气机疯狂杀意出现在他的身上,疯狂地要将他吞噬……
第九百九十二章 女帝震怒
千里迷障,万载连山。www.uu234.cc
天色黯淡,紫红色的夕阳晚霞照在孤傲的临仙峰,不像烟雨那般凄迷,却有鲜血一样的肃杀。
铛铛铛……
临仙峰各个山峰灯火连绵如星河,山脚下传开一声声备战警戒的号角,响彻九霄,震彻云天。
有人擅闯山门!
各部女弟子情绪绷紧,纷纷驾驭长虹于虚空列阵迎敌,天边彩霞晕染地绚丽多彩,光怪陆离。
她们屏息凝视,目光齐刷刷直勾勾地瞪着上山的人。
两名守门弟子倒在山脚,安然无恙地并排端坐着面面相觑,她们不明白这个闯山的人为何没有动杀机?仅仅因为那一身破烂的佛衣?因他所持的佛道理念?
闯山门的人的确是个和尚,恰恰就叫佛衣。
将他团团围住的每一个女弟子都不得不承认,这是自己见过的最俊俏的和尚。不,是最俊俏的男人,尽管自己见过的男人数量一只手都能轻易数的过来。
与一年前常驻在白首峰长生院的那位江公子不同,那位江公子有的是邻家少年的俊朗飘逸,像是捧酒掠红尘的的边城浪子,而眼前的和尚样貌则是刚毅的俊美,偏偏又有一丝邪魅,就像混迹人间的真佛,不染凡俗尘心分毫。
他的眸子黝黑泛着乌光,稀疏的发茬钢针般竖起,一步步踩在登天梯上坚实而果决,身穿着破烂袈裟,背着一只木柴打造的书箱。
“阁下擅闯我临仙峰所为何事?”
为首的圣姬白鸢强撑着气场盘问道,在这和尚面前似乎很难保持气息自如,多么凌厉暴戾的语句在他身旁暴喝出来都像是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软绵无力,自感挫败。
白鸢斜眸冷喝:“看来阁下是来找麻烦的,那就不怪吾等了!众弟子听命!”
“在!”
“四象星宫阵!”
咚!
山上迸射出二十八位弟子,二十八道绸缎一般的虹光交织成一张碟盘似的阵法,二十八人站位映照天象二十八星宿,霎时奇光异彩璀璨夺目,盘旋在和尚头顶。
佛衣淡然自若,步履依旧没有半点犹豫。
轰隆!
阵法发出一股汪洋一样的可怖波动。
一头浑身青色毛发的异兽冲了出来,足有半山高,上半身穿过阵法裸露在外,一只头颅却有四副面孔,狼、虎、蟒、羊,分别朝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八只瞳珠都是泛着莹莹绿芒,半身躯干与人无异,两只健壮手臂却如螳螂臂,镰刀一样锋利,,夕阳涂上了一层血色。
在他两肩膀上各有两
条石柱粗细长着血盆大口的血蟒缠绕在上面,凶相毕露,一只火焰缠绕的凤凰盘旋头顶。
此外,随着巨人同时出来的有两名驾着上古战车的小人,一身铜绿战盔,手持矛戈长缨,如人形生灵,在前开道。
万古诸天都因它而震动,这头莫名的凶兽即便是上古古籍都没有任何记载,分明太古生物,足以震碎修士的灵魂。
上古圣地中一些散落于各处洞天福地修行的散修皆被惊醒,神情惶惶,顶礼膜拜。
这是源于内心的恐惧,是同为妖族本能血脉的压制。一些追到此地意图观战的大能都面色惨白,嘴角流有血丝。
巨型异兽四只巨口愤怒咆哮,气浪席卷残云,落日仿佛都被压得落快了几分。
它双手擎举过头顶,手中两柄岩浆浇筑般成就的镰刀锋利无可匹敌,肌肉急速膨胀,腰马合一的爆发力集聚传至手腕,割裂了虚空,与空气的摩擦爆发出“叮”得尖啸长鸣。
和尚面色从善,步履还是不停,背后的书箱却吱呀一声敞开了半扇门窗。
“嗡!”
一道圣光金轮般普照万世!
聚在佛衣的头顶形成一片金色的汪洋,海上岛屿万千,佛塔无数,像是一个芸芸众生从未接触过的神圣之地。
金色的湖海中心,最璀璨的一点是一座古老的庙宇,从每一片瓦砾到整座庙宇的建筑都不是神州建筑所能比拟。
这座古庙长相奇特怪异,它好似四四方方的石盒,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教导慈悲的圣所,反而打远瞧上一眼仿佛是所罗刹地,那古庙的红木窗子是血红的双瞳,敞开的大门就是血盆大口。
大门前两棵高高的菩提树拔地而起,有象征着死亡的苦鸪鸟来回徘徊,引渡着亡魂前去汪洋彼岸。
庙中数千座罗汉像或哭、或笑、或嗔、或痴、或思、或戏、或怒、或喜,不怒自威,让人敬而远之。
在这中央,供奉着一尊最大最神圣的坐像,比佛祖还要神圣,双睑微垂,浅笑盈唇,一副大慈大悲,救助众生的样子。随着他的出现,金色汪洋中似有香烟缭绕,香客烧香拜佛络绎不绝,靡靡经声附和佛火,恐惧中透露一片神圣光明,显得极为怪异又极其和谐。
“轰!”
庙宇轻颤,浩瀚如海一样的波动震出,金色汪洋掀起惊涛骇浪,除却和尚站立地临仙峰之外,方圆上千里的山岭一震之下裂开了数十道峡谷,山石崩裂,无数洞府化作齑粉!
天地震荡。
一些坐立洞中不以为然的修士当场被金色海狼震死,肝胆俱裂,身体如同气囊一样膨胀,之后爆炸成一团团血
雾,连吭都未能吭一声就形神俱灭了。
上古圣地强者众多,这些常驻洞府的强者不将洞外打斗放在眼中的无外乎都是大能尊者,共有七位大能妖族强者当场陨落,不堪这区区一颤的威力。
护山大阵中打着先峰的两名战车小人被直接震碎,半山高的巨型妖兽四张面孔接连变得惊恐,两柄镰刀生生震碎,抱头发出痛苦地嘶吼,它的双目开始流出猩红的血色,不能直视那神庙中的圣象。
惨呼半晌,它的威风早就不复存在,抱头鼠窜,缩回了阵法中,消弭不见。
众弟子眼神呆滞,结结巴巴说不出一个字。
金轮完全落下西山,但有了这些大能强者陨落凝聚的血云,天色更红了,如火烧云。
忽然,和尚的脚步顿住在半山腰,昂着头颅直勾勾望着山巅上显出的白衣女子,众弟子一齐行礼。
在与江长安一同前往篷丘时二人早已会过面,可是此刻二人的态度让诸多弟子心生疑窦,不禁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女帝和这和尚像是旧相识。
白鸢挥展衣袖,所有弟子立即形同退潮般撤去,临仙峰还是临仙峰。
那汪洋金海也于一刹收回书箱中,和尚还是和尚。
安君堂声音平淡如水:“你不该来这里。”
佛衣同样淡然:“我总会来,十万年前你就应知晓。”
你一言我一语,两个人都是没有感情,就像是两个木人互相问答。
安君堂眼中忽的想及什么,眉心微蹙,顿起杀意:“他怎么了?”
佛衣盯了她良久,苦笑摇头,又微微点头:“你的气息乱了。”
她顿时也意识到这一点,恢复平淡:“你从前也从不说废话。”
说罢,就要转身而去,她从不愿在无聊琐事上多浪费一点时间,哪怕她已活了很久。
这就像她可以整日盯着一座远山,却始终不会因一只掠过的神鸟的出现而偏移了眸光。
“圣藏。”
佛衣道,声音细弱蚊虫。
锵!
白衣转瞬而至,玉心剑已出鞘,锋端点在据他眉心半寸远,只需稍稍用半点力气,就能捅穿这只榆木脑袋!
她的脸上两道柳叶眉蹙成一道,怒火中烧,前所未有的震怒充斥心魂。
同时,她身上威势海潮般荡开狂狼涟漪,只听轰隆金鸣,土地龟裂,黄昏暮霭,方圆山石又塌陷数十丈,掀了个天翻地覆。
朱唇檀口中呼出了寒冰:
“你说什么?!”
第九百九十三章 危局
“你再说一遍!”
剑锋已点在和尚眉心,鲜血顺着鼻梁淌过嘴角。
佛衣依旧像是一个石人:“十数万年前,佛祖释迦摩尼以座下青莲与一位十四岁的少年郎命魂炼化为灯,掌管世间一切秩序命轮,轮回因果,皆在其中。所以那群仙人会取这样一个名字,却不知早早就种下了恶果。”
“古天庭早已不复存在,青灯也已流落世间,一切与我何干?”安君堂收起冷锋,背过身去。
佛衣依旧碎碎念道:“青灯放置在往生殿受千百年孤独,不会无缘无故引动凡胎俗念,更没有可能凭着一己之力闯出往生殿,除非有人帮他。而殿中除了经年不灭的烛火,常年不息的佛音外,仅有一人,一个终日闭关于往生殿,看护青灯不灭不息的人,世称掌灯人。”
“青灯入凡,掌灯人就要将功赎罪,于十万年前进入这充满贪嗔痴恶念的神州,力求有朝一日寻得青灯。可如今世间再无掌灯人,只是多了一个不知在世上存在了多久的临仙峰女帝,贫僧说的对吗?”
安君堂目光坦荡,即便是看向和尚时,眼眸中也是比佛家人还要清澈,她从不亏欠那个堪比囚牢一样的古殿什么。
她曾将自己的喜怒哀乐全部舍弃,分割成苦婆与乐婆,她曾将所有的情绪都藏起,像山海一样神秘。
她也从不后悔帮他从枷锁囚笼中逃脱出来,她盯着远山,就像是曾经多少年岁在那冰冷古殿中盯着那一盏烛火,无数个寂寥夜晚的唯一慰藉,那时她很平淡,她常常能盯着数月不嫌腻,只因她早已习惯。
如今呢?如今这世间多了一个叫做江长安的有心人,他会在闲暇时强行牵着她去城里逛花灯,即便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他早就安排好的故事情节,也要比那麻木的梵声唱诵来的实在;他会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放肆说上几句“此生志娶安君堂”的胡话,即便她面无表情一脸若无其事,却不知多少次撞乱了心弦;他总会在最危险的关头表现出非人的镇静与头脑,即便她的实力较之对方强百倍千倍,也最喜欢听他说一句“有我呢,别怕”。
所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佛衣嗤笑:“你很幸运,古天庭虽灭,但是掌灯人所受雷劫依旧存在,而如今有圣藏在你身旁,天雷也无惧。”
锵!
剑光一闪而逝!
她的面色冰冷如凝霜:“我说过,不许用‘圣藏’二字称呼他,他不是一件器物!”
佛衣淡然脸色终于闪现一丝惊愕,来不
及动身,背后书箱又一次开启,万里汪洋迸射,方形罗刹一般的庙宇显现头顶,黄昏暮色中无上威严,天云震散。
庙宇中万佛朝宗,神光普照,倾洒在玉石一样的剑锋上,爆发出当啷啷的撞击声。
天地都在颤抖,山木皆随这片佛海汪洋掀起滔天巨浪,庙宇中最正中央的佛像不知何时飞出,坐持风口浪尖上,袈裟随风舞动,口诵佛经,每诵一字,就像一击重锤擂在天地之间,临仙峰上几位圣姬面如金纸,口中当即喷出大口鲜血,其余修为稍弱的弟子更是难以承受这道音波,被砸成齑粉。
天上殷红如血的烟云也被金光塞满,除了一片金粉在看不见其他,万籁俱寂,就连那一袭白衣,也被淹没其中。
直到一瞬时机,像是定格了千万年之久,猛然传出一声破布扯破、利刃穿过躯体的声响。
“嗤!”
金光霎时像无根老树晃晃找不到本源,散成半天星光,紧接着消弭,迎来无尽的黑暗夜色。
安君堂的剑已归鞘,滴血不沾。
和尚低头凝视着胸口,他心脏被完全刨出,贯穿出拳头大的血洞,却没有一滴血。
他抬头,依旧淡然没有丝毫痛苦:“浮屠刹帝庙藏有万众佛法,可贫僧却忘了,曾几何时,往生殿中整日佛音缭绕,乃是藏经之地,故而佛法对你无用。”
“佛?”安君堂眉角不屑:
“我也曾打开过那本名为‘佛法’的经文,却发现里面写满了‘吃人’,我问风,风不语,问仙,仙笑我,后来,我问了佛
于是佛曰:‘忘却’!”
……
乌云远去,繁星点点,月光洒落,梵天古洞外的天很宁静,一切都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在地底深处玄境中,永远晴天白日。
气氛拧成了一根丝线,稍有风吹草动都会啪地一声断掉,没有虫鸣鸟叫,这一刻就连翠绿的湖水都纹丝不动,江长安手心攥出拳头,紧张到了极点。
“这洞中空无一物,上尊是感知到了什么?”年轻男子问道。
七人的目光则被阵法完全阻挡,在他们眼前这只是一个空旷的石洞而已。
被尊为上尊的老者一步一步绕过老树,来到洞前,其余六人紧随其后,距离江长安只有咫尺之遥,相隔的只有几道迷惑的阵法。江长安甚至能清楚瞧清七人的面孔长相。
“完了,报应到了,小子,你让他们的同伙儿狠心自裁结
果了性命,这下怎么都跑不掉了。”墨沧一张脸立刻苦了下来。
突然,听其中一人惊喝:“湖中仙迹不见了!”
七人顿时为之变色,转身疾驰而去,这道压抑目光终于撤去,江长安心中有些发毛,直到几人渐行渐远才放心。
江长安心有余悸,怔怔出神,这个老道人到底活了多么大的年岁了?他的一个眼神竟然会让自己感觉到这般莫大的压力!
他小心翼翼向石洞后的小道一点点挪动,只要趁着几人查探水底的时候,悄悄退去,尚且有一线生机。
正在此时,却见那七道鬼魅似的身影又回到了此处,站在了他的面前。
“璇玑子算得不错,圣藏果真会在今日出现在此时!只是可惜她没有算到,自己也会在今日殒命,探寻天机者被自己吓得自杀惨死,呵呵,真是讽刺。”那名孤傲的中年男人冷笑。
圣藏?江长安更加糊涂了,可如今没有太多的思索时间,他手中太乙神皇钟爆出四道紫红火龙化成井字格的杀招破敌而去,他从不寄希望于这一招能对对方产生任何威胁,只求能换来更多的逃生时间。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白发苍苍的老人立身虚空中,八字胡微微颤抖,抬手间朝天投出一张黄褐色古卷,悬在其头顶上方,这片古卷似充斥无限神能,其中绘画三千无尽山河,天空都在战栗,像是要把上天都封印其中。
“极道神兵!此乃极道神兵!小子快逃!”墨沧大喝一声就欲朝着老者结印而去,眼下能走掉一个是一个。
然而手中印法还未结毕,江长安便强行将她拉扯回来,这卷古图乃是仙物遗宝,不过释放出一缕力量,也不是人世间的强者所能对抗的,哪怕是墨沧全盛之力,怕是也只有寂灭的下场。
江长安觉得浑身欲裂,全身都要被这古卷融化了,这片玄境也正以肉眼可辩的速度化成黑水,露出本来的面目,黑黝黝的地底石洞,冰冷的石壁也欲坍塌,仿佛万物都要臣服这古图手下。
墨沧见到这一幕都从头凉到脚,这种景象足让任何人心神欲裂,全无生机活路。
她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见一点黑烟点在江长安眉心:“逆苍术!”
眼前只盼望能多拖延一时片刻。
哧哧
缕缕黑烟就要将他全身淹没包裹,只要步入那片玄异的独立空间,即便是仙人也拿他没辙。
“这小子居然还有人助其仙法?有趣!断!!!”
第九百九十四章 我有心灯一盏
突然,一声大喝自老者口中传出,周身黑烟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沧面色骤变,虚幻的身影重咳出几道黑烟,寻常施法被打断就会造成恐怖的反噬,更何况这等逆天的仙术,她的魂力受了重创,若非江长安长年累月上古灵力的滋养,早就魂飞魄散。
“噗!”
江长安终于是承受不住,大口咳血,他的身体一动不能动,就连掏出量天尺与炼妖壶的时机都没有,身体一阵摇动,口中溢出一缕缕猩红的血液,痛苦低吼,全身近乎碎裂。
啪啪啪……
几声连响,他身上衣物被炸裂,多处肌肤炸开,血肉与白骨森森,奇景可怖,且其他部分也在龟裂。
奄奄一息之际,老者袖袍收拢,那卷古图卷转手被收入了囊中,连着彻底昏厥的江长安也被锁入了图卷。
……
临仙峰上黑夜遮蔽了所有影子,却又衍生出无尽的丑陋与邪恶,即便是最善良美好的人在此刻也会变得丑陋不堪,就像是前一刻尚在念经诵佛的僧人,下一刻就成了戮生百万的人屠。
“贫僧曾有幸见过那七人,从他们手中救人,如火中取栗,难如登天。”佛衣胸口的伤口一点点愈合。
“那你今日登门,是劝我救人,还是阻我救人?”
佛衣轻笑:“缘起即灭,缘生已空。万物皆无常,有生必有灭,不执著于生灭,心便寂静不起念。一切皆流,无物永驻,或许这正是江施主的命。”
“看来是阻我。”她语气低沉,手中剑锋又露寒光!
一刹那,和尚胸口创伤竟愈合如初,两掌合十,佛珠绕在虎口悬空游动,细看之下,那一串佛珠竟无丝线串联,而是浮空游动,泛出炽烈的火焰光芒,红得像血珠。
“笃笃”几声鸣响,一道道红光窜入他的双眼之中,随着佛经唱诵,佛衣的双眼变化成了两团火球,瞳珠周围一圈赤红的光点缭绕旋转,像是将整个天地都受拢归纳,烧尽众生业火,诛灭魑魅魍魉。
“佛眼!这和尚有一对真正的佛眼!”白鸢面如土色,一对真正的佛眼,可是当世早就没有什么真正的佛存在,何来佛眼可言?除非是那个天地初开日月混沌的太古时期,光怪陆离的世界中有佛存在。
佛眼不像天眼那般与生俱来,能凭着天缘所得,也并非菩提眼那样后天根种,想要有此眼必须是真正超脱世外的真佛才能拥有,那一枚眼珠上中心一金黄瞳珠称为金月,周围环绕的芝麻大小血珠称
为星芒,五千年促生一点星芒,而眼前佛衣眼中足有十八颗串联成线,促成了群星揽月之象,这和尚手中竟有十万年前的神物,究竟什么来历?!
佛衣立足于虚空,破烂不堪的袈裟迎风狂舞。
“浮屠刹帝庙对施主无效,但贫僧尚有佛眼,愿以这微薄之力渡施主挣脱苦海!”
那一对璀璨眸子在夜色中大放光华,灼灼闪耀,目力所及处足以洞穿一切。
安君堂一动不动,却在那目光看向自身的一刹,玉心剑已出鞘!
强者之争往往在一念之间,没有任何一个人瞧清了两人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短短一瞬在旁人眼中只是弹指,对二人来说却已有千万次杀机,最终只听一声痛唔,双眸佛光暗自消音,佛衣一手遮盖住左眼,这次,刺目的血丝从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
那枚眼珠滚落地面泥尘中,成了一团泥丸,在停止滚动的最后一刻化成一滩淤血,俊俏脸颊上只留下一个空洞可怖的血窟窿。
“宰过仙人三两个,屠佛尚且头一回。”安君堂冷眼瞧他,“念你也是可怜人,今日只取你一只眼睛,佛不常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佛衣痛楚片刻,仿佛又变回了没有知觉的石头人,从袈裟上扯下一缕布条将半张脸都包裹起来,苦笑摇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即便他是青灯轮回宿主,可也终究抵不过天命。”
女帝笑了,笑容恬淡:“他说,不信天命,所以,我也不信。‘劫难’,是他很喜欢的词,他就是我的禅,也是无尽的劫难,可是佛不告诉我们要历经多少劫难,他总是高高在上,笑而不语。”
她望着这个满脑子都是佛法的木头人,目光悲悯:“我自知天下佛法只要一息尚存,你的躯体就永生不灭,但是佛眼却无再生之力。”
佛衣染红的半张脸颊杀气陡升,真正动了杀念:“你知晓我是谁?”
“当然,十万年前就知道,你不是人更不是妖,不过是一缕佛念。”
她嘴角忽然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像笑容,也像讥讽:“我曾见过你这幅面孔,早在三万年前。”
闻言,佛衣宁静如波的脸颊再也崩持不住,第一次露出了惊恐,像是听见了这世上最恐怖的事。
安君堂的声音很好听,但在他耳中就如梦魇般挥之不去:“一个人想要得到一些东西,就要失去更多。释迦牟尼菩提树下七年参悟,成佛归去时,流下了一滴眼泪……”
佛衣双掌背部青筋暴起,眼睛暴突,俊美的面庞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她继续说道:“天地有法,自成方圆。释迦牟尼想要成为高高在上的佛,就不得不要舍弃别人不能舍弃的。也就是七情六欲、喜忧悲欢,即便是造化始尊,也未曾打破这个魔咒,‘欲寻大道,必先破妄’斩杀人欲三念,不外如是。”
“而你,不过是他舍弃的一念**,是什么?三万年前我曾遇见过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和尚,名为‘嗔’,你呢?贪?痴?恨?”
佛衣的撑着的佛手已有些勉强,摇摇欲坠,闭上所剩的一只眼睛诵佛定心,可额上冷汗却怵怵直落。
他强撑着劝阻:“你应知道,所谓青灯,掌万物因果,却唯独自身无因无果,无来路,无去处。贫僧曾用佛法观其命格,可始终如雾里看花难瞧究竟,他的结果最终只会有一个轮回,不往生,不随死,只在苦海中徘徊无尽。”
安君堂道:“你说对了一点,当年是我放了他,但是你知道他为何动了尘心吗?你不知道。那就不要装出心怀世事济天下的伪善模样。你的心很静,气息也很静,但这只能说明你越来越像一块草木,像极了曾经那个可怜的掌灯人。”
说罢,她摊手一道烟云正敲击在和尚背后的书箱,木箱哗啦啦破败散落,祖菩提枝条散落一地。
佛衣一时间目眦欲裂,肝肠近断,仅剩的一只眼睛遍布血丝,身体摇摇欲坠,一瞬间失魂落魄地跪倒子在地,将满地菩提枝攥进怀里,用袈裟遮抱得严严实实,口中低声呜咽,似是又念起了佛经,又像是悲苦的喃喃低语。
安君堂低眸看他,漠然摇头道:“向来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局中人。自以为心如磐石,可终究人非草木。”
佛衣依旧没有半点恨意,他像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颤抖着音调:“你当真不在乎大道修为?”
“那是你的道,我的道,现在在东灵。”
佛衣大声道:“可说到底,他也只是一盏灯的灯芯,无论你承不承认,他都是那群仙人口中的圣藏!只是一个还有利用价值的器物!只是一盏灯,仅此而已。”
这位独一无二的女帝脸上掬起了一水笑意,像是此刻阴云中崭露的明月,一切都明朗清晰。
“不错,他只是一盏灯,却陪我燃尽了半生。”
千盏万盏,不如心灯一盏。
于是,乘绺快哉风,拂袖东灵去!
第九百九十五章 今夕何夕
“我是从哪儿来,让我牵挂的到底是什么?!”
江长安突然心口如同刀绞,脑海一片迷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但又转瞬即逝,心中像是打穿了一道空洞,无法弥补,空落落不知归处。
他仿佛身处在一处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十丈外一座鲜血般的红石雕刻而成的古老石门伫立,它足有百丈高,五十章宽阔,门上浮雕两只恶鬼头颅,青面獠牙,凶相毕露!
两旁坐有两只三头魔犬,全身都似岩浆浇筑,火焰作甲胄缭绕身侧,三只头颅的舌头都垂在地面,吐出粒粒火星。
六对眸光正恶狠狠地盯在他的身上,后蹄利爪拨弄着石板,若非有刻满了符文的粗大锁链困缚,早就将他碎尸万段。
“这是哪儿?”
像是在诡奇的上古时期,深渊中有各种奇形异兽,可再强横庞大的妖兽,在这座石门面前也卑微如尘土。
淡淡的水蓝色荧光游荡在这里,定睛细看,每一点蓝光都是一记魂魄,万千魂魄形同蜉蝣。
“我好像来过这里!”
他恍然想起,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曾经所在的世界有川流不息的街道, 有长明不灭的霓虹,有四个轱辘足可日行千里的载具,有腾空天际畅游国度的机器,有轮渡,飞机。
那时的他还不叫江长安,他是一个孤儿,更是一个没房没车没老婆的三无青年,更何况在那个看脸的世界里要长相没长相,平凡得显得平庸,而唯一取得的成就,就是以挂分数线最后一名考上了一个省里不错的中医学院。
这一切,即将在十九岁这个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因这场意外而提前结束。
为了救一个闯了红灯的小女孩,他被一辆无牌车撞个正着,醒来时奄奄一息。
“滴”
他想起曾亲眼看到绿色的心电图被压成一条直线,心中只剩一丝不甘
“老子还是个处男啊……”
不止这些,江长安脑海中涌现出千千万万夫支离破碎的画面,他在这画面里也有着不同的样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职业,恍惚间像是辗转了几个人生,几百个纪元。
而这些都有一个奇怪的共同点自己始终活不过二十岁。
“天残之躯!”他的脑海中又突然蹦出这样一个词汇。
“奇怪,为什么我脑海里会第一时间想起这四个字?什么是天残之躯?啊……”他的脑袋忽然又像要随时裂开一样,疼痛剧烈,十分难熬。
心头像是有无数个难解的郁结阻塞了心脉,难以通畅,万万千千汇集一处,凝结成一个最终的问题
“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我是谁?
江长安茫然四顾,这次就连两头看门的三头地狱恶犬都不再睬他。
他连这个最基本的问题都想不明白,只见得身上白衣残破不堪,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历劫,而眼前却又平静异常。
孤身一人,脑子又是一片混沌,但江长安不放弃,他不停地问着自己这个问题,自己究竟是谁?
寻思无果,他将目光又放在了那处火漆鬼头石门上,既然无牵无挂,何惧道哉?
“什么情况?这是哪儿?”
深渊的黑暗暮色在踏入石门的一刹撤去,眼前的世界一片紫红,就像夕阳如血,满目灿红,飘飘万叠彩霞堆,隐隐千条红雾观。
天地间千万条纵横的陌路汇集在一条羊肠小道,通向前方,眼前自己正站在这条望不到尽头的泥泞小路上。
不远处,隐约还能看到十米外行人的背影。
“我这是……死了?这里难道就是阴曹地府?”
远方目力所能及的尽头,可见阴云垂地,黑雾迷空,烟尘滚滚,火光腾腾,并不是真正的火光,而是幽幽绿色鬼火挂起的一盏盏灯笼,上千盏之多挂在十里外一座城池顶上,大致勾勒出了城池的模样,耿耿檐飞怪兽头,辉辉瓦叠鸳鸯片,阴风飒飒,黑雾漫漫,高足千丈的城池半掩半藏,只见得无尽的巍峨高大。
数百丈红木铜钉的巨门上端,立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巨大牌匾,却是难以看清匾上写的是何字文。
无论写的是什么,眼下看来这是在阴间无疑了。
江长安苦笑,这次又是为何死?想来应是那天残之躯,果真像无数次经历过的一样,还是没有逃过天残的魔咒。
也不知是不是死后关于恐惧的感知也随之降低的原因,他看到这种场景,竟
没有多少恐惧,心中只是平淡,像极了无欲无求的平淡。
走了一会儿,隐约可以看到前方有一座凸起的拱桥,横跨汹涌的江河。
江河中伏尸百万,他们的躯体肉身被黄色的河水腐蚀成了糜烂溃败的烂肉,头发牙齿全然脱落,只剩一副皮包骨,形如草木般爬过身下的万千尸身,妄图游到彼岸。可是还没等他们靠近岸边,河道两旁便迸射出数百道金光,幻化人鬼像,一手执着金鞭,另一手则牵着一只三头地狱恶犬,金鞭打出千万条金光重重甩在他们身上,蹭及必伤,触及则死。
上百头地狱恶犬一跃而起扎入汹涌奔流的江涛之中,将殊死挣扎的残骸咬成齑粉,惨烈的凄厉嘶嚎也成了这片修罗地狱的小小点缀。
继续前行到一道跨河的石桥上,桥上布满了惊悸藤蔓,刚显得荒凉阴森,桥下河畔上密布点点红光,仔细分辨之下,便能够看到娇艳如烈阳的曼陀罗花海。
在石桥末端可见一位长相如花似美玉的妙龄女子在前守候,身前摆着一方桌凳,一打玉碗,一锅珍馐香汤,麻木的嗅觉感知在此刻被猛烈的刺激挑逗着。
过往魂魄无不列成一队,相继拿起玉碗碟盛汤一饮,将玉碗狠狠摔在地上扔个稀巴烂,再继续如同行尸走肉般向前行去,而其中倒也不乏几个意图投机取巧着妄图蒙混过关直接奔赴过桥,却最终都是成了火焰恶犬口中小餐。
终于,他来到了女子面前,不禁也被这幅容貌深深吸引,肤如凝脂,指如葱玉,眸似秋水,眉若浓波,说不出的无限浓情蜜意交织其中,佳人尤物不足形容她。
她盛过一碗汤来,笑靥如花:“客官,这碗是‘玉碗’,也叫**,喝了这碗汤,再将这碗亲手砸碎,便就舍了曾经的所有**,曾经种种好的,不好的,就让它全部一笔勾销去吧……”
江长安本能伸手,却忽然听耳边一声轻唤,好似若风扶柳,暖阳温煦:
“叫花哥哥……”
那只手骤然止住,他的神情骤变!
ps:加班加到十点五十三分,连着两个星期如此了,更了这一章写到现在,就在发出这一刻还在公司。半个小时后回到家,我会熬夜继续更,但可能写好凌晨就不发了,明天中午发,明天时间多的话会有三更。
第九百九十六章 走马灯
“叫花哥哥……”
江长安脑海突然轰然炸裂开,千万痛楚汇聚心头,心脏像是被剜去了最温柔的一块。
然而这股呼喊转瞬即逝,好似刚刚拨拢云天见月明没片刻就又蒙上一团迷雾,他竟想不起这道声音从何而来,却感觉已经回荡了数十万年,相识了数十万年。
“客官?”女子轻声呼唤。
他急忙回神伸手朝玉碗接去,却才发现躯体竟生生从中穿过,无法触及。
江长安这才发现,女子的眼神从始至终也没放在他的脸上,而是穿过他看向了身后人。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所有人好像都和他没有关系,所有人和妖魔都看不到他,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
他就像是一个旁观者,在回顾着曾经发生过的种种。
走马灯?难道我真的死了?这是回顾一生所为?疑惑之际,他身后的人走上前来,此人面容普通到了极点,身上鲜血淋漓,一脸病态苍白,对这玉碗中的汤水充满了抗拒。
“这是……我?”江长安难以相信,心神一阵悸动。
他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前世被车撞死之后来到此处,眼前的人正是曾经的自己!
可还没想到后面发生了什么,就是一阵头疼欲裂。
“我不喝!”
啪!
病态男子将碗狠狠摔在地上,香甜可口未曾入喉的汤水溅的遍地都是,仓皇之下,慌不择路地朝桥上奔跑过去。
游走在彼岸花海中的地狱恶犬嘶声狂吠,上百头地狱恶犬一同飞箭般奔袭过去,眼看就要把他碎尸万段!
可忽有一阵凉爽清风吹拂,世间一切魔物都涤荡净灭,不复存在,正不停奋勇冲杀而来的千万头地狱恶犬全部抱头鼠窜,所有手执金鞭的阴兵无不匍匐在地,恭迎着什么人的到来。
江长安心里打鼓,脸上神色比之桥上那个曾经病态的自己好不了多少,艰涩地咽了口唾沫。
桥中心,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
雪白锦袍的白发男人,不过三十出头,白发披肩散着未曾束起。
天色昏暗,仗着自身不过是一道虚幻看客,江长安毫不忌惮地越走越近,步子缓慢而谨慎,一步,两步,三步……
无论走得多近,都始终无法看清此人的样貌,只能看到模糊的五官,端正的身形,中年男人缓缓开口:“天残之躯,每世都活不过二十岁,是也不是?”
他的声音说不上难听,但绝谈不上好听,没有一点磁性,有些沙哑低沉,像是每日受尽烟熏的烟嗓。
“你……你是谁?”病态男子问道。
“你无需知晓我的身份,只需知道我是来帮你的。”白发男子冷冷说罢,从怀中掏出一面巴掌大的八角铜镜放在他面前,不待对方疑惑,轻轻一点,铜镜立马化成一道银光没入了他的眉心。
“神府镜!”江长安惊喝,这才发现脱口而出的三字如此陌生又熟悉。
就在病态男子还在惊诧这玄奇一幕的时候,中年男子已消失在了眼前。
病态男子不敢逗留,继续前行,江长安紧随其后,好在一路上畅通无阻,又绕过一座奇伟峰峦,忽见有亮光,两人闪身没入。
“这又是到了哪儿?”江长安自言自语,耀眼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
耳边充满了喧闹的集市叫卖声,映入眼帘的是一派银装素裹,黑白分明的新天地,黑瓦白墙,亭台楼阁数之不尽,街道上车水马龙,拥挤而繁华。
“江州?这是江州!”他弄不明白心底的喜从何来,却又一种预感,在这里他会找到自己的身份,来历。
面前一座三面黄山鹤立鸡群的府邸,门上牌匾写着大大的“江府”二字。
江长安缓缓步入,四下观望,整个江府张灯结彩,宴请宾客,上到隐世的白发高人,下到街头的无良神棍,都暗暗盘算着如何趁着道贺讨上几两红钱。
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处名为“雪苑”的庭院门前,只见上百名下人急匆匆地奔忙来去,像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刚走入内院,就
听一声婴儿的啼哭!
“呜哇啊!”
产婆激动的奔出房门大喊
“生了生了!是个公子!江家小公子!恭喜江家主,母子平安,天佑江州。”
景和十一年,江州最大的世家江家迎来一件大喜事,大纨绔江天道又得一子。
今日的江州异常热闹,最大的世家,江家的小公子出生了,这都已经是第四个孩子,第三个儿子。
一时间各方来贺,流水宴席十日不散,盛古神州三大国诸小国各方势力以及皇室王侯不远万里而来,坐着各种蛮兽珍禽落在江家。
江长安走入房间,房间里朴素雅致,但从那垂下来的水晶珠帘和床头华丽的织锦,依旧难掩其华贵真貌。
“让老夫来看看我的乖孙儿……”老家主江释空排着褶子的脸上笑得最为欢快。
躺在床上被围成一圈的美妇人露出浅浅笑意,苍白脸色上除了汗珠就是慈爱。
陪在床前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紧紧握着她的双手,一抛往日的姿态慵懒,俊朗的脸上此刻也笑得像个傻子:“苦了你了……”
司雪衣摇了摇头,笑呵呵的盯着襁褓中的婴儿,眼中的温柔世间罕有。
四目对望,江长安站在一旁看得愣了,心中莫名有些伤感。
谁料她笑着笑着竟哭了,眼珠打在襁褓婴儿的脸上。
渐渐地,司雪衣哭的更凶,闻之心碎。
江长安心里隐隐有怒火,不管为何,让这个女人哭的无论是谁,都该死!
江天道轻轻拍了两下她的手背,像是把一个大男人的柔情全融入到对她说的话里:“放心,天残之躯又如何,咱儿子一定会好好的……”
江长安站在一旁神色黯然,心中失去的记忆像是一片片重新找了回来,但是他还是想不起自己究竟是谁?姓什么?叫什么?从何来?往哪儿去?
没来及继续伤感,眼前忽然换了天地,杨柳依依,波光粼粼,已然来到了风月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