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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狗的妖孽人生全文阅读

作者:烽火戏诸侯     陈二狗的妖孽人生txt下载     陈二狗的妖孽人生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16章 死了

    “群猪好打,孤猪难斗,这是大山里的规矩,一群猪其中一支跑就全都跑,只顾着朝一个方向蹿,所以入秋的时候成群野猪祸害庄稼,最安全,但记住,背后不打熊,迎面不打猪。”

    “啥意思?”

    “猪脑子,我的意思是说打群架容易,擒贼先擒王拿下一个,剩下的多半就慌了,就是说让你被围殴的时候出手要快,别给他们机会,还有就是不要急着跟某人一对一死扛,狗急了会跳墙,再不起眼的孬货都有激起狠劲的一刹那。”

    “这么打算什么英雄。”

    “得,不听是吧?那你赶紧选块地,被人揍死了我好直接埋了你,然后给你立一块碑,就说是某某英雄之墓?”

    “别,我按你说的做还不成。”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男人对一个才小学三年级孩子阐述的大道理,这对活宝之间类似的对话已经进行了半年,几乎每天李晟都要接受他的熏陶,学习成绩依旧寒碜,但也在学校树立起了一股很有东北爷们风范的彪悍威信,这一切当然都得归功于刁民陈二狗。

    李晟背着一个空荡荡的书包,和陈二狗并排行走,歪头望向这个比他还要阴险狡诈的大人,道:“二狗,你说清楚是要我姐还是关老师,你可不能脚踏两只船。”见陈二狗理财他,李晟那张还稚嫩的脸庞浮现出一个奸笑,晃了晃那只仅放有几本漫画书的轻巧书包,“我姐喜欢聪明斯文的类型,你不行,整一个乡下人。再说就你这狗犊子加癞蛤蟆德行,怎么让关老师看上眼,我可是见过她的未婚夫,又高又帅,你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卖猪肉的,根本没得比。”

    陈二狗不屑道:“就你那点道行想寒碜到我?再去你娘那里修炼个十年八年吧。”

    李晟撇了撇嘴,有点不甘心,却无可奈何,因为基本上他比较能拿得出手的东西都是陈二狗这厮一言一行教给他的,再说这疯子是敢一挑七江西佬的猛人,李晟这娃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崇拜的。

    这崽子一直很奇怪为什么陈二狗从不会对他唠叨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问道:“二狗子,你跟我一样不喜欢读书?”

    陈二狗继续看着那份翻烂了的报纸,道:“跟你说了也不懂。”

    李晟把双手放到脑后,望着天空,不知道是不是沾染了太多老板娘世故算计的成分,这个孩子有着超出同龄人的深沉和老道。回到阿梅饭馆,陈二狗先打理了一下桌椅,替厨房师傅打了半个钟头下手,然后抽空给李唯补习数学,老板娘老早就放话了李唯要是能考上重点高中就嘉奖给陈二狗五个月的工资,其实陈二狗暗地里觉得这个老板娘即使放到某家大公司的一把手位置也一样能做得如鱼得水,最近陈二狗喜欢去一家废纸收购站捡漏,一些旧杂志和书籍都被他论斤买回租房,对照一本经济学书本上的观点,陈二狗发现老板娘具备所有经营者的优秀潜质,这让陈二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开始暗中学习老板娘的经营手法,回到房子后还不忘做笔记进行提炼升华,争取上升到理论高度。

    ————————

    孙大爷死了。

    毫无征兆,让人措手不及。

    老人的去世算是寿终正寝,替老人办理后事的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黝黑,壮实,这个中年人的木讷很容易让陈二狗想到那个曾经手刃过野猪王的那根木头,这类男人似乎总不会是生活的主角,而是安静站在某人的身后,不说话只做事。

    陈二狗听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街坊说这个男人是孙老头的义子,传闻籍贯在东北的孙老头的子女在三年大饥荒和文革中都没有熬过来,可期间到底经历了什么,这群上海上只角的老居民也都说不出个子丑卯酉来,有人煞有其事说见过孙老头有一堆的勋章,在抗美援朝和越南战中都立过头等功,更有玄乎的说他曾是彭德怀元帅的贴身警卫,做到了将军可惜后来受到了牵连,陈二狗对这些没有什么感触,他印象中这个教他下棋的老人只是个不苟言笑的智者,

    “邓公三起三落,我算起勉强能说是两起三落,当然,比起邓公的功绩,我一辈子这点荣誉坎坷根本就经不起推敲,虚活了八十年其实就明白一个道理,小人物也要活得有尊严,男人没钱,没女人,没枪杆子,都是小事,但没了尊严,路边的狗都不会拿正眼看你。”

    “二狗子,年轻的时候,多做点错事,越大越好,这样等你老了遗憾越多,就越不想死,可以多吃几顿饭,多喝几两酒。”

    “活着看到敌人一个个倒下,这就是人生最大的乐趣。”

    这是陈二狗最后一次和孙大爷下棋的时候老人有感而发,也是老人唯一一次在陈二狗这个年轻土包子面前提到一点关于他的往昔,只是不等陈二狗往深处想,赢了一盘棋的老人就说要去菜市场买点蔬菜,买个二三两猪肉做个下酒菜,让他在陈二狗心目中好不容易形成的世外高人形象顿时荡然无存,下了半年多的象棋,最终从头到尾陈二狗都没赢过孙大爷一盘,这让陈二狗有点担心自己未来的媳妇。

    直到后来陈二狗看到花圈上写着“孙药眠”,这才知道老人的名字,他本想帮点忙,可瞧着那个男人冰冷刻板的脸孔,陈二狗最终打消了念头,和孙老头非亲非故的,这种事情确实不好随便插手。

    打理完孙大爷后事的中年男人离开之前找到陈二狗,把象棋和那对核桃交给陈二狗,说那是老人的意思。

    “参酒和蛇酒都是你泡的?”临行前男人问道。

    陈二狗点点头,来上海的时候带了根四品叶的人参,陈二狗一直舍不得拿出来,后来看孙大爷身子骨不是特别好,加上喜欢喝酒,就干脆拿北京二锅头泡了一瓶参酒给老人,至于蛇酒里的那条银环蛇则是他听说某个工地上见过一条碗口粗的大蛇,他特地去找了许久没抓到大蛇,倒是逮到那条银环蛇,也一起浸了酒送给孙老头,这两瓶酒花了陈二狗不少心思,光是中药药材就找了将近十七种,然后按照土方子浸泡,这参酒和蛇酒虽然卖不了大钱,但称得上大补,做这些,陈二狗不图什么,潜意识他一直把这位老人当作嗜酒的疯癫爷爷,能补偿一点是一点。

    “味道中正,那参也是地道的长白山野参,你是东北人?”站在陈二狗房间门口的男人看似随意瞥了一眼满地废旧的报纸书刊,神情古井不波,果然神态跟孙老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嗯,我是黑龙江人,额古纳河边上的一个小村子,不过这河小,估计你没有听过。”陈二狗笑道,虽然没傻大个富贵那般让人觉着没有半点心机,但的确透着实诚。

    “怪不得,你能算我干爹半个老乡了。”

    穿着一身很像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终于露出一个不那么古板呆滞的和善神情,轻声感慨道:“我干爹从不受人恩惠,他就算脚瘸了烂了,走路的时候都不会让人帮忙扶一下,他就是这个性子,一辈子没改过。”

    陈二狗很费解这个陌生男人为什么要说这番话,他也没想法去深思,光是看着那副象棋就挺伤感。

    中年男人最后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以后出了事情你就来内蒙古,说你认识孙满弓。”

    陈二狗觉得这孙大爷的义子貌似看着老实巴交的,说这话的时候却没来由地让人感受到一股牛逼烘烘,像每次亲眼看到富贵这厮在大山里拉起那张巨大牛角弓的情景,都会让人感到惊心动魄的落差。

    可心底陈二狗还是说我能出个屁事情,你丫的别咒我。

    陈二狗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低头再看着那对被老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把玩磨去棱角的核桃,叹息道:“死了?”

    一个男人生前要达到什么高度的不可一世,才可以避免死于无名?如今的陈二狗不懂,他方才看着的那个背影兴许懂。

第017章 大菩萨

    高中时代陈二狗有个同学是靠拐卖妇女起家的暴发户的儿子,长得歪瓜冬枣,喜欢把头发梳得跟老版《上海滩》里周润发一样油光发亮,这个喜欢拿钱买贞操的犊子三天两头在陈二狗这些穷苦孩子面前叫苦说被女人追求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当时陈二狗只想抽这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猪崽子几个耳光,但现在仔细一想,的确不全是昧良心的狗屁假话。

    比如在阿梅饭馆忙着端茶送水的陈二狗一想到那个体重几乎能媲美老板娘的女人就头疼,她此刻就坐在饭馆角落的位置,点了份猪肉炖粉条,跟其她几个瞎了眼看上陈二狗的女人不一样,她不忙着勾搭陈二狗,每次来吃饭都很安分守己坐在角落,只是那赤裸裸的秋波跟老板娘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关键是她暗抛媚眼的时候嘴里还塞满了粉条或者猪肉,满嘴流油,她就这样一次又一次煎熬着可怜的陈二狗。

    每当这个时候李晟就很邪恶地假象陈二狗瘦弱身架被那肥猪压倒在床板上翻来滚去的惨状,所以这个心存不良的小恶人经常跑去给她灌输一些错误的认知,直接误导她认为陈二狗早就被她的容貌倾倒,唯恐天下不乱的小鬼还悄悄告诉这位艳名传遍附近好几条大街的仙女姐姐陈二狗为了她拒绝了他姐李唯。

    趁陈二狗进厨房端茶的时机,李晟跑到跟他老娘一个吨位的女人跟前,煽风点火地悄声道:“美女,你老坐着也不是回事啊,早跟你说了二狗子喜欢主动的女人,他害羞,你再害羞什么时候才能神仙侠侣啊。”

    她一扭头,做了个兰花指,羞涩道:“俺这样看着二狗就够了。”

    李晟强忍住骂人的冲动,承受这个动作带来的巨大冲击,脸部肌肉僵硬地艰难笑道:“你够了,可不代表他够了啊,一个男人看着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却没办法下嘴,你说难不难受?我给你打个比方,你很饿的时候面前摆了一碗猪肉炖粉条,没筷子吃不到,急不急?”

    从这番话中可以看出李晟这小王八羔子要是把心思用到学习上,别说倒数第一,就是顺数第一都有可能。

    她轻声扭捏道:“俺用手抓着吃。”

    李晟转过身,咬牙切齿,再转头,就是一张笑脸,继续开导道:“我的王语嫣大美女,干脆我给你个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约二狗去个人少的地,比如公园啊或者看小电影,就是两个人一起看的小包厢,然后霸王硬上弓,把二狗推倒,他就是你的人了。”

    王语嫣。

    李晟眼前这位名字跟仙女一样让人遐想的女人确实是名副其实的艳名满大街。

    李晟突然耳朵一痛,转身看到陈二狗那张笑咪咪的脸庞,其中的阴沉也就只有他体会得出,领教过陈二狗阴损招数的李晟立即眼珠子急转,想着法子脱身,不等他想出办法陈二狗的两根手指已经扭转起来,传来一阵疼痛的李晟急中生智道:“妈,我想看书。”

    老板娘立即发话:“给老娘滚上去,不许吵你姐,我呸,你个小赤佬要是肯看书我明天就去减肥。”

    如获大赦的李晟拿了尚方宝剑,立即大摇大摆走上楼,不忘转身朝陈二狗做了个鬼脸。

    陈二狗对胖女人并不歧视,就像老板娘每天在他面前晃着那一身一百七八十斤肉都没让他崩溃,可见陈二狗的承受能力还是极强的,但他实在没法子把眼前这位仙女跟《天龙八部》那个王语嫣重叠在一起,一展开联想就浑身不自在。

    陈二狗递给一嘴油腻的王语嫣一叠纸巾,迅速撤退,他还真怕这妞万一起了歹念非把自己按到在地,陈二狗没半点把握反抗,他可不是富贵那个级数的大妖人,碰到这两百斤肉也就只有被凌辱的份。

    肥妞深情凝视着陈二狗的背影,满是不可理喻的爱慕。

    那叠纸巾她没舍得擦拭嘴角的油渍,小心翼翼放进贴满卡通人物的大红色钱包。

    ——————

    老板娘阿梅最大的梦想是这家小饭馆门口能停满轿车,可惜老板是个没理想没野心的市井小民,理解不了,他能做的无非就是按照悍妻的要求尽力去搜罗一些所谓宫廷菜谱,只是他这个层面的老百姓哪能搞到真正从紫禁城那大房子流露出来的菜方子,所以阿梅饭馆门口停着的永远是自行车,档次再高点就是电动车,只管收钱的老板娘阿梅在饭馆除了数钞票就是眼巴巴望着门口,指望有辆四个轮子的家伙停下来,这无疑是让她最有成就感和认同感的事情,等啊等,等到李晟这心肝都知道在学校调戏小女孩都没等到大人物来光顾,这让老板娘很泄气,比陈二狗对她的勾引无动于衷都要泄气。

    希望就是这样一个骚货,等你真决定不鸟她的时候,她就会很犯贱地主动撩拨你一下,让正准备清心寡欲的你再度欲火焚身。老板娘此刻就处于一个干柴烈火的状态,因为她看到了两辆豪华到她叫不出牌子的轿车在饭馆门口停下,两个穿着打扮跟电视剧年轻男主角一样拉风的帅小伙走下车,这个时候老板娘突然冒出个古怪念头,看着那两张让人不敢正视的骄傲脸蛋,她突然觉得还是有事没事勾引下二狗子来得舒坦。

    老板一见到这样的有钱人就心慌,充斥着穷人的自卑和小人物的敬畏,虽然不至于两腿发颤,但询问这两位贵客点单的时候老板确实都没敢正眼瞧人家,这副怂样让趴在柜台欣赏风景的老板娘忍不住骂了声熊包,陈二狗虽然以前见到美女就没了张家寨头号刁民风范,但见到雄性牲口还真不犯怵,按照他的诡异思维来说就是你陈大爷连五百斤的公野猪都见识过,还怕你不到两百斤的小白脸不成,他观察这两个气质类似那帮弓猎驴友的青年,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两个公子哥非富即贵,至于有钱有势到啥层次位面,手里最多只拿过两三千钞票的陈二狗根本懒得费这个脑筋。

    两个有钱人没在阿梅饭馆做出任何戏剧性事情,只是点了两份最简单的东北水饺,这让原本指望着出现某些紧张局面的老板娘很无聊,那场陈二狗大战江西帮的闹剧虽然砸坏不少锅碗瓢盆,但之后没少增加慕名而来的新顾客,今天要是闹出什么陈二狗大砸豪华车的风波,然后大摇大摆从派出所回来,估计阿梅饭馆早奔小康了。

    老板娘懒洋洋道:“二狗,没事去给小唯补习功课去,她要是考不上重点我把你皮扒了。”

    陈二狗只能屈服于压迫,谁让他吃她的拿她的,老板娘除了让他牺牲色相以身相许打死不能答应,其它的陈二狗大致都没有反对的余地。

    老板娘不忘加了一句:“要是她考上了,我可以考虑你三年后做小唯的男朋友预备团成员。”

    陈二狗郁闷得无以复加。

    坐在角落的两个有钱人几乎同一时间瞥了眼陈二狗,其中一个有点失望地摇摇头,示意走人,付钱走出饭馆后其中一个公子哥皱眉道:“坤子,就这号人?屁大的事情值得你让你在警备区特警团的舅舅打电话关照还不够,还要让上海武警总队出面干涉?这样你可就白白欠了钱荣道这草包一个人情,那王八蛋吃人从不吐骨头的,***里就没人愿意跟他扯上关系,那小瘪三根本不上道!”

    另一个青年不急着进车,靠着车头,点燃一根小熊猫,吐出一个烟圈,不急不缓道:“欠个人情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一些上不了台面事情就需要那种不上道的家伙去办,他要什么我给就是了,女人?我不缺。钱?我还是不缺,他要真存了心狮子大开口把我当肥猪宰,看最后是他玩我还是我玩他。”

    他的同伴笑了笑,道:“肯定是你吃了他。”

    抽烟的青年仰天望着阿梅饭馆的招牌,道:“这事情是方少火急火燎交待下来的,说不能出半点差池,我不敢马虎,事情办砸了,以后有的我小鞋穿,上海说大真不大,被方少瞧不顺眼了,你觉得我怎么混,人家老子比我老子足足高出两级,不服不行啊。”

    同伴点点头,一听到“方少”,颇有谈虎色变的意思。

    随手扔掉抽了才一小半的香烟,青年揉了揉太阳穴道:“要不是我替这个不知道哪里跑来的过江龙顶着,那帮江西佬早杀过来好几趟了,真是花钱消灾啊。不管怎么说,方少是聪明人,他不会忘记我帮的这个忙,我们就等着好事上门吧。”

    两人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这个时候一个带鸭舌帽的女人背着一只旅行包走入阿梅饭馆,身材苗条,让两个花丛老手的公子哥都不禁下意识多瞧了几眼,只不过这两位在上海混得相当不错的大少爷暂时没这个心情沾花惹草,被称作“坤子”的青年收回视线,喃喃自语道:“请的动方少亲自出面,肯定是尊大菩萨,就是不知道庐山真面目。”

第018章 我不累

    论气势,戴鸭舌帽、顶一副黑框眼镜的女人显然比不上刚才那两个开豪华车的二世祖,只是打扮休闲的她一进门,自诩认人奇毒懂点面相卦数的老板娘便瞪大眼睛,大有一股脑想瞧出这妞前世今生的架势,只是最后冒出一句:“这身材,再配上我这脸蛋,就真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了。”

    女人仅仅是要了小份东北大拉皮,晶莹剔透的粉条加上脆爽粉嫩的黄瓜丝,很讨喜,只不过她似乎对蒜泥有点忌讳,老板娘很感兴趣地看着这个女人细嚼慢咽,就跟看一副风景画,她吃了十五分钟,老板娘便看了足足十五分钟,老板娘第一次看到有人将进食视作一场战争一般耐心对待,不温不火,给人的感觉是在钓鱼,往常来阿梅饭馆吃饭的不是上班族就是打工妹,吃饭大都狼吞虎咽,老板娘怀疑给她一碗饭是不是会一颗一颗饭粒放进嘴巴,想起嘴巴,满脑子情色思想的老板娘抹了一把口水,心想这小妞的那张小嘴还真诱人,不涂唇膏口红就能这么水嫩精致的是第一个,真不知道以后哪头牲口能走运地享受这张小嘴的伺候,老板娘是过来人,她嘴巴上的惊人功夫可不仅仅限于白天的损人,这条街上粉红发廊无数,老板硬是没一次出轨,晚上的时候老板娘这张嘴功不可没。

    终于欣赏完这个看不清容貌的女人进餐模样,老板娘好歹也是八点档肥皂剧的老江湖,淑女和贵妇的吃饭姿态也见识过,但想来想去还真觉得这个客人的吃饭是在做一门深奥学问,素来对漂亮顾客有贼心没贼胆的老板站在远处偷偷瞥着,不敢造次,喜欢对着漂亮顾客喊姐姐阿姨的李晟今天竟然破天荒没上去揩油,只学陈二狗的姿势蹲在楼梯口瞪大眼睛,连厨房师傅出来透口气的时候都察觉到气氛有点诡异。

    被一群人注视的女人拿起纸巾擦拭了嘴角,望向老板娘,道:“饭钱从陈二狗工资里扣就是了。”

    老板娘愣了一下,寻思着这个挺不一样的小娘子怎么瞧都跟土包子陈二狗八竿子打不着,亲戚?不可能,张胜利总吹嘘说他就是张家寨最有出息的爷们,老板娘能想象张家寨那小旮旯的落后,二狗的相好?那更不可能,要是的话老板娘直接绑块大石头直接跳黄浦江,她心底并不看轻二狗子,但今天的陈二狗绝对没这个资本和本事骗到这么个与众不同的小娘们,不想浪费脑细胞的老板娘干脆喊道:“二狗,出来。”

    这一次老板娘没有加上“滚”字,算是给陈二狗留足了面子。

    陈二狗见到这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种感慨唏嘘的复杂情绪,小跑下楼,站在她身边,笑道:“到了?”

    她抬头看向陈二狗,相貌没变,装扮稍微有点城里人的样子,笑道:“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我还是想说你这个问题真的很多余。”

    陈二狗挠了挠头,道:“紧张。”

    她示意陈二狗坐在她对面,压低声音微笑道:“在一个女人面前这么紧张,还说出来,也不丢脸,我都替你害臊,你在张家寨面对那些公子哥大少爷的那份威风呢。”

    陈二狗坐下后咧开嘴道:“那是我地盘,再标致的女人在我面前得瑟,我都抢了做压寨夫人。”

    她靠着椅子,道:“有进步,都敢跟我玩笑了,这城没白进。”

    陈二狗望着这个一直想不起容颜的女人,他清晰记得这个女人与那个弓猎***从始至终保持着一个严谨的距离,似乎她的为人处事便是如此,喜欢冷眼旁观,所以陈二狗一直认为她飘渺不定,哪怕坐在对面,也给人遥不可及的错觉,高中时代几个小二世祖那点城府在她面前便顿时苍白幼稚起来,陷入遐想的陈二狗就这么怔怔望着她,放肆却没有太多杂念,最终回过神,道:“住哪里安排好了没,上海就是住个地方太花钱,一平米就能买张家寨好几栋新房子了。”

    她摇头道:“还没,正愁找不到地,你有什么意见?”

    陈二狗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来上海后就没走出这几条街,连上海明珠塔都没见过,你问我等于白问。”

    一直看美女与牲口组成画面的老板娘冷不丁冒出一句:“孙大爷那房子空出来了,浴室厨房洗手间什么都齐全,价格也实惠。”

    陈二狗吓了一跳,瞪了眼老板娘,回头对对面的女人解释道:“孙大爷刚去世。”

    她轻笑道:“我是无神论者。”

    陈二狗有点为难,怎么说眼前这个女人都不是那种适合住这种仅比棚户区稍微好点地方的角色,蛤蟆可以在池塘住得很惬意,但不能奢望天鹅也在脏水池里吃喝拉撒睡,再说那样的天鹅估计也不像天鹅了,陈二狗明知道吃不到这只天鹅,就很有私心地想刻意保持距离,维持她在心目中的崇高形象,她已经成为陈二狗新的标杆,他在这座城市奋斗的另一个理由。

    只可惜她并没有让陈二狗如愿,说了个让陈二狗瞠目结舌的理由,“我身上没多少钱,必须精打细算。”

    陈二狗就纳闷了,心想你一个开着军用吉普去张家寨玩弓猎的妞再不济也不用沦落到住贫民房的地步吧,想着想着于是陈二狗就想歪了,难道这妞是看上了本人尚且没有被别人发现的一些优秀潜质,想借机来一出近水楼台先得月?陈二狗越想越欢,一张脸笑得跟狗尾巴花一样烂漫。

    脑子好使到一个境界的女人一眼就瞧出了陈二狗的那点小鸡肚肠花花心思,泼冷水道:“我不拒绝你往那个方面假想,甚至你再深入点我都不反对,但事实是我的确需要省钱,因为进入每一个省份前我都会设定一个开销上限,那次黑龙江是四千,这次上海是五千,多花一分钱对于我来说,就是策略和战术上的双重失误。”

    看到陈二狗呆若木鸡的表情,她莞尔一笑,道:“吓到了?其实这无非就是一场小游戏,我可能阐述的时候用了几个你不是很适应的词汇,简单来说,这就是一个矩形目标方程……呃,好吧,我承认我又说了个让你犯愣的词汇,抱歉,纯粹本能。”

    憋屈的陈二狗没来由涌起一股大男子主义的气概,道:“住下!”

    把她跟老板娘都吓了一跳。

    老板娘妩媚兮兮地抛出一句极有深意的话:“接下来几天二狗你放假,薪水照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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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租房杀价,折腾锅碗瓢盆,捣鼓洗漱用品,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时候都是陈二狗帮着干,一天下来就没空闲,陈二狗这厮除了脸皮厚,从小就有个习惯,喜欢把身边每个细节掌控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这是张家寨陈家人的最大传统,这一点在陈二狗身上尤为突出,虽然力气比不得富贵,但下套做陷阱的事情从不会比富贵逊色,坑人阴人的路子步骤更是一丝不苟,要不然张家寨也不会一致把他视作头号心腹大患,女人站在窗口心满意足地望着初具规模的房子,她对陈二狗的评价是“就小规模战役而言,这家伙是个能够把战术执行到极致的疯子”,其实细心人可以发现,陈二狗来阿梅饭馆打下手的半年多日子,就没出过一点差池漏洞。

    外人很难想象高中文凭的陈二狗很小就学会了识字书法,这归功于那个嗜酒如命的疯癫爷爷,老人曾经让陈二狗和陈富贵一起抄写过一本泛黄的繁体字老书,那一次,两双稚嫩的小手借着月光足足抄写了大半个晚上,八千六百零九个字,陈二狗心目中的天才富贵错了两个,陈二狗自己却一字不差。

    女人托着下巴沉思道:“就是少两个书柜。”

    肩膀上挂这条毛巾的陈二狗擦了把汗,笑道:“要书柜干什么,又不常住。”

    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陈二狗纳闷道:“五千块虽然不少,可没工作要在上海住太久是不现实的,我怎么看你都不是那种可以每餐大葱青菜豆腐的人,估计十天半个月是极限了。”

    她摘下鸭舌帽,捋了捋那一头足以让在打理头发上花费太多功夫的女人嫉妒到抓狂的漆黑长发,笑道:“我就喜欢做些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

    这是陈二狗第一次大致看清她的庐山真面目,那是一张动人到让人忽略容貌的脸蛋,很矛盾,却十足撩拨,没有陈二狗想象中那种让普通男人自惭形秽的冷漠高傲,相反还有点类似暗香浮动的勾引,这类诱惑不张牙舞爪,甚至带点疏远感,但偏偏就是让人欲罢不能,那副略显知性沉闷的黑框眼镜恰好消弭掉一丝稍显过分的妩媚,平添一份如江南烟雨的雅致,陈二狗哪里见过这样的尤物,陈二狗确定她不是最漂亮的,但敢肯定她身上那股妖孽气质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却的,赶紧用毛巾擦了擦嘴巴,不知道是擦汗还是擦口水。

    她伸出手,微笑道:“我叫曹蒹葭,曹操的曹,《诗经•国风》里的那篇蒹葭。”

    陈二狗握住她的手,点点头。

    许久。

    很久。

    漫长。

    曹蒹葭终于开口说话,微笑道:“陈二狗,你握着我的手已经六七分钟了。”

    陈二狗一本正经道:“再握会儿,你放心,俺不累。”

第019章 值了

    安顿好一切的陈二狗开门见山问道:“曹蒹葭,你是高干子弟吧?”

    正准备洗脸的曹蒹葭摘下眼镜,背对着陈二狗,看不清表情,语气略微戏谑,道:“高干?现在中国高干可不少,军队里师级、地方上的地区级和中央的司局级以上都马虎称得上,如果再跟有资格享受高级干部待遇的掺合到了一起,海了去,像那类知识技术干部手里没权,哪怕是13级以上的官衔,可谁都指挥不动,在单位行政干部谁都不会把他当根葱,回家了还得看老婆孩子脸色,这种高干憋屈。还有些则有实权,翻云覆雨,一言九鼎,不过这类人在北京少,地方上多,比如上海一个区长,放在北京就是个芝麻官,可在这里就能风生水起。不过我可以给你个小标准,那就是死了后能上新闻联播的正副省部级,勉强能认作是高干。”

    内容说了不少,可无形中却把陈二狗的问题转移了。

    陈二狗不是那种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傻瓜,也不深究,只是惊叹道:“这么多门道。”

    曹蒹葭对着镜子沾水拍了拍脸,笑道:“哪一行没个门道或者潜规则,做官嘛,就是规矩多,讲辈分,讲资历,讲人脉啊,还讲座次,都不能乱,乱了就得重新洗牌,每次洗牌又都要花费很大的机会成本,所以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得悠着点,例子就不举了,可能光是一大串名字你听着就会头晕。”

    陈二狗蹲在洗手间门口,感慨道:“长见识了。”

    其实从陈二狗这个角度看去刚好能一览无余曹蒹葭的曼妙背影,一条宽松牛仔裤,再宽松也能勾勒出她小蛮腰的纤细和臀部的诱人弧线,这是陈二狗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欣赏一个美女身材,而且这个美女平时还偏偏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艳气质,让陈二狗这头牲口那个热血沸腾啊,终于体会到秀色可餐的旖旎含义。

    聪明如曹蒹葭当然早看透背后这个张家寨头号刁民的脾性,却不生气,不以为意道:“看够了没,看够了就去帮我找两辆自行车,便宜点的那种,能骑就行。”

    陈二狗发愣,问道:“自行车?”

    曹蒹葭重新戴上眼镜,转头俯视蹲门口的陈二狗,道:“难道让我用五千块钱去买轿车不成?”

    陈二狗奸笑道:“我还以为能沾点光坐wар.ㄧбΚ.Сn几次出租车呢。”

    曹蒹葭不禁莞尔,几缕微湿的青丝柔顺粘在她那精致的脸庞上,让她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骄傲收敛许多,多了点邻家女人的亲切,让陈二狗竟然有点青梅竹马的诡异错觉,习惯了陈二狗这种眼神姿态的曹蒹葭笑道:“我知道你精,不过劝你还是别想着占我一丁点儿便宜,我是个斤斤计较到睚眦必报的小人,孔夫子说唯小人与女人难养,我两个都占了,所以别把我跟张家寨朴实老百姓同等对待。”

    陈二狗撇了撇嘴,极其不认同道:“张家寨那帮子犊子要是淳朴,我明天就去跳东方明珠塔,跳黄浦江也行。”

    曹蒹葭不置可否,她走出洗手间躺在一张紫竹藤椅上,晃晃悠悠,这张椅子中年汉子孙满弓按照孙老头的吩咐也一并留给了陈二狗,陈二狗见这房子家具少得寒碜,加上他那巴掌大的合租房间也摆不下太多的物件,干脆把这张有些岁月的椅子送给了曹蒹葭,她闭上眼睛抚摸着扶手,光滑柔腻,手感宛如羊脂白玉,随后抬起两根纤细手指轻轻敲打,一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惬意姿态。

    陈二狗这一次没有香艳龌龊的念头,因为孙老头也喜欢这样躺在椅子上哼一些他从未听过的黄梅小调。

    曹蒹葭闭目养神,轻声道:“二狗,孙大爷是个怎么样的人,我看你对他挺有感情的,能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家伙怀有敬意,我觉得不简单。”

    陈二狗翻了个白眼,随后颇为唏嘘道:“我象棋是老人教的,本来想怎么都要赢他一盘,可老人没给我这个机会,关于这一点,说实话我挺怨念他的,这样的老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呢。”

    曹蒹葭问道:“你所说的两个这样,分别是怎样?”

    陈二狗摇头道:“我说不上,孙大爷不是我可以评价得好的,没那个资格,可能等我到了老人这个年纪,才敢斗胆说上几句。”

    曹蒹葭喃喃道:“盖棺定论。”

    ————————

    陈二狗搞到两辆二手自行车,估计八成是某个扒手的战利品,陈二狗没什么公德心也没泛滥的正义感,他反正觉着这两辆车崭新价格又便宜就搬回去,这钱当然得找曹蒹葭报销,反正那个不管怎么正襟危坐不苟言笑都像在媚惑众生、彪悍到离谱的娘们早对陈二狗知根知底,所以陈二狗一开始就不打算肿脸充胖子,假如,仅仅是一种很渺茫的假设,这个娘们是他的媳妇,那陈二狗是愿意卖血都让她过好日子的。

    曹蒹葭没问陈二狗这两辆车的出处,以她的智商绝对猜得出,陈二狗庆幸这个女人不是个死板到固执的有钱人,富贵这种执拗到恐怖的人碰到一个ωωω.ㄧбk.cn就够了,陈二狗不愿意再碰到第二个。她买了份上海地图,然后就拉着陈二狗这个背包扛袋的跟班骑向目的地,东方明珠。

    一路上她几乎不说话,见着有趣的景物人事就停下来拍照,陈二狗就跟着她瞎转悠,也不敢肯定会不会迷路搞得天黑没见到明珠塔反而越来越遥远,陈二狗自己是个方向感不强的路痴,只好把希望都寄托在曹蒹葭身上,不过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陈二狗安心不少,再说跟在她身后还能欣赏她那两条悠闲晃荡的修长大腿,越看越有味道,老板娘这种过来人知道看这妞的诱人嘴巴,陈二狗虽然没那境界,但总算还会欣赏那对黄金比例长腿带来的香艳风情,富贵说娘们的屁股大能生儿子,陈二狗瞧着这妞就挺符合,她那包裹很严密的屁股蛋,没的说,就差没让陈二狗饿虎扑羊。

    尤物。

    富贵总说娘们看透了就是一副比汉子体型稍小的骷髅架,经不起看,可今天陈二狗敢拍胸脯对富贵说曹蒹葭这种女人绝对够味,如果能脱光了,就是一连看几个晚上都不腻。

    曹蒹葭处事再八风不动思想再心如止水,也经不起这头牲口赤裸裸盯着瞧一个多钟头,不得不跟他并排,这下可好,这家伙直接把视线转移到她的胸脯,骑车的时候还不忘抹几把口水,对她露出几个看似灿烂其实暗藏玄机的刁民式笑容。

    曹蒹葭笑眯眯道:“好看不?”

    陈二狗点头道:“好看。”

    曹蒹葭眯起眼睛的时候,整张没有瑕疵的漂亮脸蛋都漾着一种狐媚,像极了《封神榜》里那头千年狐妖妲己,暗藏杀机道:“哪里好看了。”

    陈二狗跟着富贵好的没学,把装傻扮憨倒是学了七分像,笑哈哈道:“都好看。”

    曹蒹葭眨了下眼睛,妩媚死人不偿命,道:“二狗,你说哪里好看,我就把那个部位给你多看几眼。”

    陈二狗抱着一丝侥幸,下意识多瞧了眼曹蒹葭的胸部,这一看就彻底陷进去了,盯着那对这辈子还没碰过的玩意猛瞧,曹蒹葭竟然不生气,还果真很配合地弯了一下腰,把本就壮观的部位凸显得愈发惊人,陈二狗脑子一片空白,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处男哪里经得起这种诱惑,口水鼻血一块泉涌。

    “二狗,看前面哦。”

    哐当。

    陈二狗连人带车一起撞上一根巷弄旁的电线杆,因为车速不慢,陈二狗由于惯性在空中抛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华丽坠地。

    某位引发事故的祸水尤物却自顾自笑得颠倒众生。

    只是随后那头牲口却说了句让这位尤物有杀人念头的话,坐地上的陈二狗一抹鼻血,声音不大却恰好能让曹蒹葭听到,咧嘴笑道:“好大,我一只手刚好能握住。值了。”

第020章 曹家女人

    这一摔注定是陈二狗铭记一生的精彩片段,但一想到这也许是身旁骄傲尤物精彩生活中可有可无的小插曲,陈二狗就很胸闷,必定身居高位的她似乎从不轻视他这个小百姓,但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整个张家寨唾弃他这个不争气的败家子,高中时代不少人明着暗着都骂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癞蛤蟆牛粪,但那个时候的陈二狗都是倔强着尊严着,尽管尊严得很没有底气,但面对曹蒹葭,有一种发自肺腑的无力感,就像他在大山第一次单独面对一头觅食的黑瞎子。

    看着这个女人的一笑一颦一皱眉,陈二狗很恍惚,等他们终于来到黄浦江畔,望着曹蒹葭望向江心的身影,陈二狗才明白这种感觉的根源,差距。蜗居于一所破败高中或者一个小小的张家寨,再自负的学生,再高大的村民,陈二狗稍微仰头,都能看出他们的高度,可她呢,陈二狗趴在栏杆上,狠狠揉了揉脸,放开嗓子吼了一声。

    曹蒹葭扶着自行车,看了眼陈二狗,笑道:“咋了?”

    陈二狗舒了一口气,道:“想家了。”

    曹蒹葭收回视线,不理会周围川流不息行人对他两关系的揣测,望着黄浦江上的游轮,道:“我每次出门从不想家。”

    陈二狗呵呵笑道:“你确实不像是那种多愁善感的人,富贵也不喜欢伤春悲秋,他说那都是吃饱了撑着的人或者郁郁不得志的废物喜欢干的事情,wàp.①⑥k.cn初听刺耳,现在看来起码大半是对的。你和富贵都不是常人,你们的思想境界,玄乎。”

    曹蒹葭笑道:“你就是正常人?没看到你刚才吼得路人连带着以为我都是疯子了?”

    陈二狗没有反驳,他知道在这个女人面前如果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那就真的无药可救了。

    曹蒹葭指了指远处的明珠塔,轻声道:“有人说上海这座城市每个人都想站到最高的地方看风景,商人,政客,甚至是拉皮条的也有这个野心,这跟北京很不一样,北京不理解上海的斗志,上海也不懂北京的侯门似海。我看到有篇经济报道说茅台是帝王心态,五粮液是诸侯心态,放到北京和上海身上也算契合。”

    陈二狗神情流露出不为人知的黯然,茅台,五粮液,妈的这些玩意以后要一箱一箱运回张家寨,全堆在那座坟前,让那个小时候他不曾喊过一声爷爷的老人一次喝个够。

    原来爬东方明珠塔要花钱,而且很贵,陈二狗一听坐到265米的地方要100块到顶部甚至要150,有点犹豫,他不怎么想让曹蒹葭花这个钱,他自己身上也没带这么多钱,曹蒹葭倒是没有半点心疼的表情,直接掏出三张100面额的钞票,陈二狗抽回一张还给曹蒹葭,跟售票员要了两张去265米的观光票。

    曹蒹葭笑道:“替我省钱?”

    陈二狗仰天看着那座塔,没有说话,嘴角紧紧抿起,那张本来充满乡土气息的脸庞在城市熏陶半年多后依旧残留有不少农村人的执拗,曹蒹葭望着这张脸,依稀记起张家寨那晚这个男人的倔强背影,倔强得孩子气,却偏偏坚毅得让人不敢打扰。

    只是不给曹蒹葭哪怕一点点感慨的余地,陈二狗进入电梯看到那位漂亮电梯小姐后就立即暴露本质,他那种眼神永远跟色迷迷相差一两点,但也绝非纯粹对美好事物的欣赏,而表情就更无懈可击了,完全像一位老党员在翻阅《共产主义宣言》,一旁冷眼旁观的曹蒹葭看着有趣,那个电梯小姐就有些许尴尬了,电梯就那么大,这么个大男人直勾勾盯着,谈不上厌恶,可终归不舒坦。

    等到265米,陈二狗这批人走出电梯,那位好歹见过不少富人政要的高挑电梯小姐悄悄松了口气。

    曹蒹葭轻声道:“这么看人不好。”

    陈二狗疑惑道:“我不就这么看你的。”

    曹蒹葭摇了摇头,道:“不一样,我知道你的性格,已经把你在我的印象中定性,所以只要不做出太超出我承受范围的事情,我基本上都能忍受。但与人接触,尤其是陌生女性,她们不了解你,如果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你制造的第一印象会产生决定性的交往结果。”

    陈二狗笑容似乎有点牵强,道:“我又不要她们做我媳妇,不图什么好印象。”

    曹蒹葭没有再作解释,因为她一直觉得当一件事情需要通过辩论或者争吵来让对方屈服时,这不代表对方的不可理喻,而是自己的无能,所以她从不试图去说服谁或者刻意解释什么。来到玻璃窗口,曹蒹葭眺望远方,道:“二狗,你看看这黄浦江边上的摩天大楼,金茂大厦,环球金融中心,哪一栋背后不是充斥着财团的勾心斗角,政府的腾挪博弈,我们所在的那块小地方就像张家寨之于黑龙江,没事的时候有机会就多走出来看一看,一个男人能站多少高,取决于他能看多少远,你脑子不比别人差,凭什么不能站在更高的位置?不说什么站在万人之上这种大话,你从黑龙江千里迢迢跑来上海,做个有车有房的人这点野心有吗?”

    “近代至今上海几次大辉煌中唱主角的都不是上海人本地人,上只角成为这座城市潜意识中首先遵守的心里准则和地脉规范,一个好的商人把握不住这种命脉,在上海玩房地产就是玩火自焚。二狗,如果你能快点积累出原始资本,我倒是可以给你wαр.①⑥κ.сΝ一些信息,不管是炒股还是玩基金,哪怕是去类似金桥张江国际社区这个项目分一杯羹也能让你脱颖而出,说到底,人脉和靠山赚取的都是信息不对称下的信息,内参资料或者智囊团规划这些东西,拿给有心人,就是送钱。但这必须有一定资本作前提,空手套白狼的事情,在改革初期吃得很香,现在越来越不靠谱了,我没那个本事让你干违法的事,但钻点空子还是可以的。”

    环胸站在玻璃窗旁俯瞰商业圈的曹蒹葭有感而发,兴许是太久没有和人对话的缘故,她破天荒说了一大通自己都觉得不着边际的言语。

    只是却很煞风景地没有半点回应。

    突然,转头的曹蒹葭发现陈二狗脸色苍白得有点异常,而且额头也有汗水,仔细观察,这个男人竟然一身汗水,曹蒹葭皱眉道:“你恐高?”

    陈二狗尴尬,僵硬地点点头,艰难道:“我也是上了电梯才发现。”

    曹蒹葭犹豫了一下,道:“刚才我说了什么,你听进去没有?”

    陈二狗苦笑道:“没。”

    曹蒹葭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确定这个恐高的男人是否在撒谎。

    “我们回去。”

    曹蒹葭坚定道。

    陈二狗目瞪口呆,才花了两百块上来,还没看就走?这钱花得未免也太冤枉了吧,赶紧解释道:“没事,你看你的,我跟在你后面就行。”

    曹蒹葭二话不说,转身就走,陈二狗想拉她,却没敢伸手,只好心怀愧疚和感激跟着她走向电梯。

    同一部电梯,同一个漂亮小姐,她看到陈二狗这么快返回不禁有点头疼。

    对她一见钟情的男人不少,大江南北贫穷富贵的都有,可用这么个土老帽的法子表达那方面想法,实在不咋的,挂着一张职业性笑脸,她内心充满了对陈二狗的腹诽。

    曹蒹葭轻柔打趣道:“敢情你不是替我省钱,是怕到了这塔的顶楼站不稳啊?陈二狗啊陈二狗,有你的。”

    陈二狗那张本就略微没有血色的脸庞愈发苍白,额头满是汗水,紧握着拳头,挤出个实在不怎么镇定好看的笑脸,道:“没,开始真不知道自己有恐高症。”

    他再次望向那个穿着一身突显身材的漂亮制服的电梯小姐,眼神如出一辙,只是这一次的杀伤力明显弱了许多。

    曹蒹葭密不透风的心境像是被毫无征兆地撩拨了一下,她终于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要像一头没有见过女人的牲口那般看电梯小姐,他无非是想把恐高转移到她的身上,曹蒹葭微微低头,看着陈二狗那紧紧攥起的双手,叹息着感慨,手心已经都是汗水了吧。其实她何尝猜不出陈二狗起初选择坐到265米的真实原因,这个不喜欢把自尊挂在嘴边的东北男人是想下次请她坐到顶楼作为补偿。

    她猛然想起自己记恨了二十年的爷爷,老人某次大发雷霆的时候曾经对她母亲说过一句话,曹家的女人,可以看不起将军的儿子,看不起省长的孙子,但哪怕是一个乞丐,只要是站着而不是跪着活着,只要你肯嫁,我就敢答应!

    “二狗。”

    “嗯?”

    曹蒹葭看着一头雾水加冷汗的男人,露出个能让太阳从西边出来的孩子气笑脸,悄悄道:“别看她,她没我漂亮,看我。”

第021章 先手

    “想追我?”

    “傻子才不想。”

    “是玩玩而已,还是打定主意要娶我做媳妇。”

    “随你挑。”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爷爷是当官的,我外公是当官的,我爸仍旧是做官,我妈也是吃皇粮的,我七大姑八大姨还是跟当官的有关系,我哥我姐们还是纠缠不清不辞辛苦地攀爬权力金字塔,这么说,怕了没?”

    “不怕。俺只知道你是曹蒹葭,再说俺只是个乡下人,不认识啥当官的,俺也不怵,500斤的野猪都见过了,还怕100多斤的人吗。”

    这就是一个集妖孽和尤物于一身的女人和一个没钱没势还没貌的东北刁民在回到南汇街后的对话。

    诙谐,却也有点假到真时真亦假的味道,只不过两个人一个来回光骑车时间就达到将近五个钟头,没太多力气去展开遐想。在阿梅饭馆吃了份老板特地免费招待的晚饭,两人就分头回到房间,吃饭的时候张胜利这货就没少用暧昧眼神看陈二狗,他现在算是越来越服这个来上海前还极其不待见的老乡侄子,才来上海半年就勾搭上李唯这个没彻底长熟的水灵小妮子不说,还一个人挑翻了江西帮颇有地位的那个大佬黑虎子,如今又和这个神仙一样漂亮的娘们粘在一起,三分嫉妒六分敬佩还有一分不想承认的畏惧。

    陈二狗躺在地铺上,望着天花板,他周围都是废旧报纸和杂志书籍,五花八门,有一叠专门整理出来的军事类杂志,一叠类似《读者》《青年文摘》的文艺性杂志,再就是一些《摄影入门》《西方政治学》之类的散书,甚至有本厚重的英文版《宏观经济学》,几乎涉及了所有一个年轻人可能接触到的领域,几乎每本书内都有不少折痕和圈圈点点以及空白处写满了读后感,读书和看书,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境界,陈二狗只是个学生时代没什么机会接触课外书的高中毕业生,因为知道来之不易,所以才越发珍惜。

    敲门声。

    要么是李唯要么是曹蒹葭,因为李晟和张胜利1⑹⑹κ.cn 文字版首发这两个人从来不知道敲门。

    是疑神疑鬼的李唯,这妮子从房门后探出个脑袋,蹑手蹑脚进门后,问道:“二狗,听说你今天去东方明珠塔了,好玩吗?”

    陈二狗坐起来,靠着墙壁道:“我有恐高症,你说好玩不好玩。”

    李唯吐了吐舌头,弯下腰随便捡起一本半旧不新的《沟通中西文化》,心不在焉随手翻阅。

    陈二狗笑问道:“有事?”

    “没。”

    李唯漫不经心道,她下意识瞥了眼房门。

    陈二狗也不追究,最近他忙着研究男女之间的情爱,在自认没有达到炉火纯青之前不打算对李唯这个纯洁孩子下手,他知道一份苦涩的初恋意味着什么,祸害谁都可以,眼前这个含苞待放未满十六周岁的花季少女不可以,再说真要出手也得等段时间,别以为山沟里走出来的陈二狗不懂法律,哪怕是李唯这妮子投怀送抱非要,那也是犯罪,在局子里最遭人唾弃的是哪种人,那就是**犯,陈二狗还不想在铁栅栏内被一群爷们玩弄后庭花,他靠着墙,望着对面墙壁上挂着的那杆黄竹烟枪,张家寨带来的烟草很快就抽完了,之后他就再没有怎么动它,只是偶尔帮它擦拭一下灰尘。

    看到它,陈二狗便会想起那座小土包一样不起眼的坟墓,想到躺在里面那个老头的京剧腔调,沙哑沧桑,像大雪纷飞的声音,陈二狗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记不得老人的容貌,唯独牢记了他的嗓音。

    随后他还会想起夜幕下习惯站在门口等他们兄弟的母亲,这个女人,几乎是一个人承担整个家庭的负担,陈二狗现在都想不通是什么信念支撑母亲那瘦弱的肩膀独自扛起所有重担,爷爷死的时候,她拉着他和富贵跪在坟前,他不肯磕头,她硬是把他的脑袋摁下去,那个时候的她眼神坚毅,不容抗拒,从那个时候陈二狗知道不管母亲如何疼他,有些事情该做的必须要去做。

    富贵。

    想到他,陈二狗嘴角就忍不住微微扬起,一个很细小的弧度,不易察觉。

    这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憨货,也就只有富贵能把张家寨一村人都骗得团团转,所有人都觉得从他身上占了大便宜,殊不知那些都是富贵一秒钟就可以舍弃的玩意,陈二狗曾经问他为什么要装傻,富贵说他无聊的时候就喜欢看着一群傻子傻乎乎地跟一个聪明人玩游戏,既然张家寨没第三个聪明人,你又不肯玩,那就我来扮演好了,就当看戏。

    装几天傻不难,可装了二十多年的傻,那就不1⑹k小说手机站wap.⑴⑹k.CN整理是好玩,而是可怕了。

    论心机城府,陈二狗没接触多少上位者,不好妄下断言,但敢保证他见过的所有人中都没富贵这么隐忍,就像一头长时间埋伏在暗处的豹子,当猎物终于发觉不妙的时候,已经迎来致命一击。

    凝视着那根烟杆,陈二狗脑海中浮现出富贵憨憨傻傻的笑容,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不准笑。”

    李唯把视线从书移开,蹲下来,一副莫名其妙的可爱模样。

    此时,曹蒹葭正躺在竹藤椅上,两指轻敲扶手,摇晃着脑袋,哼着《劝君王饮酒听虞歌》,竟然没来由象想起陈二狗作青衣装扮的场景,笑出了声,曹蒹葭睁开眼睛,望着摆放在窗台上的一盆吊兰,浮现起一抹懊恼神色。

    她想到那场谈婚论嫁的荒唐对话,脸颊微红,着实荒诞了点,不是说觉得什么般配不般配的问题,只是两个人才第二次见着面,就火速切入正题,让曹蒹葭想到了“干柴烈火”这个成语,继而想到“天雷勾动地火”这个说法,这让曹蒹葭哈哈大笑起来,还是捧腹大笑的那种肆无忌惮,像个妖精。

    笑完了,这个具体身份背景陈二狗一概不知的女人眯起眼睛,如两弧月牙,道:“二狗,唐僧取经要九九八十一难,吃我的肉的确没法子让你长生,可你总得做出翻山越岭过五关斩六将的姿态吧,太容易到手的东西谁都不会珍惜,对你对我,都是如此。”

    最终结果是曹蒹葭在精神上征服了陈二狗?还是陈二狗在床上降伏了这个外表观音内里白骨精一样的妖孽?

    天晓得。

    但似乎不管结果如何,都是曹蒹葭主动沾了因果,输了先手,真要输,陈二狗也不至于太惨,再说刁民陈二狗指不定能有什么灵光乍现的神来之笔,将其一举擒下。

第022章 对弈

    曹蒹葭敲门而入,只站在门口便不再踏入一步,见到李唯这个如临大敌的小妮子,她礼节性微微点头,嘴角稍稍勾起一个柔化那张清冷脸蛋轮廓的弧度,只是这抹弧度一刹那间便收敛,继而望向陈二狗,道:“下几盘象棋?”

    “梧桐树下下象棋不错,我帮你搬藤椅,你帮我拿象棋。”一听到象棋陈二狗顿时来了兴致,不知道曹蒹葭是什么水准,孙大爷一盘没让他赢,陈二狗憋着口气想要连本带利从曹蒹葭身上赢回来。

    “我来拿象棋。”李唯不动声色地从陈二狗手中接过象棋。

    三个人来到梧桐树下,陈二狗坐在一条小板凳上熟练摆放棋子,曹蒹葭背靠着紫竹藤椅,执黑,她喜欢把那颗“将”从棋盘中拿起放在两根手指把玩。

    陈二狗如孙老头所言,是个杀心颇重的棋手,从不怕玉石俱焚,靠着一股杀伐锐气咄咄逼人,在局部纠缠中从不退缩,似乎有点不适应陈二狗棋风的曹蒹葭皱了皱眉头,李唯和喜欢端着碗蹲一边看棋的李晟不一样,她对象棋不感兴趣,略懂皮毛,只不过看着曹蒹葭一枚枚棋子拿下棋盘,她笑意愈浓,像一朵过早绽放的娇艳牡丹,曹蒹葭把玩着那枚“将”,轻瞥了眼这个笑得幸福像花一样的小妮子,再望向低头凝视棋盘的陈二狗,轻轻晃悠着舒适的紫竹藤椅,安静等待陈二狗的下一步杀招,真不愧是个常跟山里黑瞎子野猪较劲的狠犊子。

    这位喝着额古纳河长大、七岁就敢跟比他大两岁的富贵进山打野物最终扛着一条眼镜蛇回张家寨的年轻男人穿着双布鞋,神情肃穆,每一次落子越来越慢,思索时间越来越长,曹蒹葭的棋风跟四平八稳的孙大爷不一样,她透着股绵里藏针的阴柔,不动声色,落子断然不会平地起惊雷,却从能化险为夷,看似退让,却始终没让陈二狗得着便宜。

    第一盘下了足足三十分钟,陈二狗战至最后光秃秃的一颗帅,终于悲壮落败,看着一旁观战的李唯心有戚戚焉。

    第二盘曹蒹葭突然一改保守风格,竟然和陈二狗在一点一寸的局部棋盘上玩起了步步见血的缠斗,她的连环马依旧犀利,步步为营,酣畅淋漓,这一盘十五六分钟便胜负分晓,陈二狗同样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再次败北。

    第三盘依旧荡气回肠,不知道投降为何物的陈二狗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第三次收拾残局重新摆子,曹蒹葭靠着紫竹藤椅无比悠闲地把玩着手指间那《手机访问htt》枚棋子,脸上没有洋洋自得,却也没有故作姿态的谦虚。

    李唯看得惊心动魄,孙大爷的象棋是附近几条街出了名的强势,偶尔几次观战也没这种玩弄陈二狗于鼓掌的气势。她只是个外行,瞧不出孙大爷几乎化腐朽为神奇的棋力,已经完全不需要用棋盘上的凌厉杀伐来体现,但曹蒹葭的棋力还是超出了李唯的想象,她原本还巴望着陈二狗能杀一杀这陌生女人的锐气,再不成熟的女孩也有超乎想象的直觉,不管陈二狗在她心目中是哪一种定位,但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她没来由感到一种危机感,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在李唯看来显然不是一百个王语嫣加起来就能媲美的危险角色。

    李晟这兔崽子也已经蹲在一旁看了一局半,虽然平时呱噪的很,但基本上这个时候却可以做到观棋不语,只是偶尔一盘残局结束后他才冷嘲热讽,今天他倒是出奇地没有把重心放在对陈二狗被大肆屠杀的事情上,只是左一眼李唯右一眼曹蒹葭,不知道小脑袋里想着什么。

    “继续?”曹蒹葭问道。

    陈二狗点点头,摆好了双方棋子。

    “不下了,每天三盘,不多不少,否则不走神被破了不败金身就不好玩了,我要延续孙大爷的优良传统,将全胜进行到底。”曹蒹葭眨巴了下秋水眸子,带着些许狡黠。

    陈二狗也不强求,只能伸个懒腰,望着棋盘怔怔出神,被连屠三局,内心堪称一把辛酸泪,真没想到来了个娘们还是没得翻身,虽然早料到这个脑子好使到让陈二狗破惊艳的女人棋力多半不弱,可哪里猜得出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我学棋都十多年了,手把手教我的师傅还是个业余七段的高手,输给我几盘也不太冤枉,否则那个师傅非找我算账不可,你要是能在半年内完胜我,我就直接推荐你去做职业棋手。”曹蒹葭半开玩笑道。

    李唯脸色不悦地离开,哪个青春时期的小女孩不喜欢自己喜欢或者喜欢自己的男人是个彪悍到越离谱越好的显赫角色,别奢望一个邻家小妮子能《电脑访问htt》有多大多崇高的思想境界,李唯没怎么生气,只是对曹蒹葭那副老神在在的胸有成竹很不顺眼,典型的小女孩看女人的奇妙心态,这两者的鸿沟可不仅仅在于胸部发育的成熟程度。

    “孩子。”

    曹蒹葭只是轻声道,从头到尾都没有和李唯说过一句话。

    “你不也是这样过来的。”陈二狗笑道。

    “不一样。”

    曹蒹葭摇头道:“大不一样。”

    现在的陈二狗已经在心理上对她已经没有任何业障,既不会高山仰止般心存敬畏,也不会怀有不可告人的觊觎猥亵,心态转变几乎没有一个渐进式的过程,仿佛一天一夜之间就扭转了乾坤,抬头望着曹蒹葭,玩笑道:“她和我不一样,你和她不一样,我和你就更不一样了,的确不一样,大不一样。”

    曹蒹葭瞪了他一眼。

    陈二狗只觉着她一笑一颦一恼一怒都别有风情,没什么大反应,李晟却大叫一声,狂奔而走,跟见到修行千年的妖怪一样。

    “难道我长得很抽象?”换了顶鸭舌帽的曹蒹葭自嘲道。

    陈二狗只顾着低头,貌似还在思考方才一败再败的棋局。

    曹蒹葭也不打扰这位手下败将,自顾自哼着一曲京剧。

    终于,最细节有一种天生敏锐感的她察觉到这个陈二狗虽然低头,眼神却一直隐蔽地瞥向她的两条修长大腿,从他那个角度观赏貌似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虽然曹蒹葭从不穿太妖冶的服饰,只是再妖孽的良家妇女都拗不过这么被近观亵渎,恼羞成怒的曹蒹葭强忍住把这个一辈子都修炼不成良民的家伙一记过肩摔砸晕的冲动,轻轻做了一个深呼吸,猛然做了个《本能》中女主角的经典诱人姿势。

    蛊惑人心到了极致。

    没个心理准备的陈二狗顿时鼻血如泉水般潺潺流淌,一发不可收拾。

第023章 玩鹰

    曹蒹葭假如放在古代兴许就是褒姒那类不可理喻的尤物,她故意对对陈二狗的窘态故意视而不见,岔开话题问道:“会玩鹰吗?”

    陈二狗总算从香艳的震惊中恢复神智,对眼前这位女人保持远观不可亵玩的心态,道:“这些年陆陆续续熬过六七只鹰隼,富贵喜欢鹰,现在手上还在玩的有一只松子,很小,但在富贵手上有些时候一天能抓七八十只麻雀,还有一只兔鹰,听名字你就知道这畜生是做什么的,逮兔子一爪一个狠,富贵那只性子野,到手的兔子没一只肚肠是完整的。”

    曹蒹葭那次去张家寨大山弓猎的时候没见到鹰,她***里也有两三个人有这个嗜好,只不过玩得不是很地道,曹蒹葭脑海中可以想象兔鹰站立于大个子陈富贵手臂上的惊艳姿势,心底她其实不喜欢这个深藏不露心机和他的体型成正比的魁梧汉子,或者说是心存忌讳,同属一类人,会自然而然地排斥。

    陈二狗坐在小板凳上口若悬河,“和富贵不一样,我从小就比较喜欢隼,因为喜欢看它们翱翔和俯冲,你也知道在大山树林抓猎物得用鹰,到了平原就得游隼,后者速度快,不是我吹牛,我那只灰背隼灵性得很,还有只兔虎,也就是母的猎隼,快到3斤的上品,和我那只黑豺一起配合抓兔子几乎就没失手,经验再丰富的老野兔见着它们也得乖乖就范。”

    曹蒹葭不需要仔细观察,就能看到陈二狗那张神采焕发的脸庞,他那张原本与生俱来病怏怏的脸庞会绽放出一种让人眼前一亮的神色,曹蒹葭欣赏这个时候的陈二狗,这对兄弟,一个鹰,一个隼,难道说这就是天生的宿命吗?曹蒹葭随口问道:“二狗,见过海东青吗?也有人称它矛隼。”

    陈二狗摇头道:“听村子里辈分最老的那些个老人说过张家寨祖辈打猎都在左手臂上架一只海东青,到了今天,就几乎没它的踪影了,富贵曾经说wwW.l6K.cN他见过一次,我也不知道真假,反正富贵的最大愿望就是自己熬一只海东青,我也不知道他既然不喜欢隼,要抓海东青做什么。”

    曹蒹葭靠着藤椅,笑道:“连康熙皇帝都说‘羽虫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数海东青’,这类神禽,谁不想要,雕出辽东最俊者谓之海东青,你听听,多有气势,这样的稀罕东西谁不想要,北京当下玩鹰的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一辈从紫禁城学了不少把式的养鹰人,都奢望能瞧几眼这海东青,你要是能搞到一只,我敢说肯出大价钱的人蜂拥而来。”

    陈二狗试探性问道:“那要不我回长白山碰碰运气?我和富贵逮鹰抓隼在行,指不定就走了狗屎运。”

    曹蒹葭闭上眼睛,双手交叉放在胸口,意态闲适,道:“海东青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你小心被丢进监狱,下一次可别指望我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撑死了就是隔个一年半载地去偶尔探望下你。”

    陈二狗抬起头,轻声道:“你想要一只海东青?”

    曹蒹葭靠着藤椅微微摇晃的身体不露痕迹微顿了片刻,若无其事道:“你要真能抓得到,我就敢要。”

    陈二狗傻笑道:“有好处不?”

    曹蒹葭莞尔笑道:“只要不是以身相许的勾当,一般来说你想得出,我都办得到。”

    陈二狗在棋盘上玩起了叠棋子的游戏,沉默不语。

    曹蒹葭理了一下头绪,仿佛在演讲一般语速缓慢道:“我爷爷说清朝末页是玩鹰的鼎盛,王公贵族、贵胄子弟们都费尽心机搜罗佳种鹰隼,到了民国紫禁城里王府里的太监都被遣散到民间,宫里的玩法才流传到民间,只不过到了今天,偶尔会玩的老家伙们没钱也没那命去玩了,玩得起的却不会玩,我估计你和富贵的玩法都是野路子,二狗,你如果真有想法,我可以介绍个人给你们认识,是我爷爷的旧交,快九十岁的年纪,还是走路生风,和孙大爷一样都是隐居市井的高人,他四十多年前给某位元勋专门捕鹰,脾气臭得很,说要把手艺带进棺材。”

    陈二狗专注叠着象棋,不以为然道:“我一个无名小卒,凭什么让老人家青眼相加。”

    曹蒹葭笑骂道:“好你个陈二狗,你就真想拜见老人他还不一定见你呢,还跟我摆架子,你这人真不靠谱。”

    陈二狗继续埋头摆弄那堆棋子,努了努嘴撇开那个话题,道:“你如果有时间,我倒是可以帮你折腾一只燕松,这东西紫色胸脯,红眸子,灰脊背,燕子尾,漂亮的紧,就是难抓。以前村子里有人玩燕松就用白绸掂在身下露出双朱砂眼睛,紫胸脯搭上剪刀尾巴,煞是好看,跟一水灵娘们一样标致,这燕松花点心思还是搞得到的,比那海东青靠谱得多,后者就真是可遇不可求了。”

    曹蒹葭犹豫了一下,道:“我只晓得玩鹰有很多门道,也觉得有只鹰隼很惬意,可真要自己伺候它可能受不了。”

    陈二狗小心翼翼盯着棋盘上已经摇摇晃晃的棋堆,道:“当然不轻松,光是熬鹰,就得一天24小时候着,在张家寨往常都是我白天12个钟头,富贵晚上12个钟头,跟伺候祖宗一样对着他,我不知道城里人玩鹰是怎么个玩法,但我觉得一只鹰或者隼要既有灵气又有野性,就得去深山或者大平原上放飞,你还得掰命跟着它跑,体力活,你一个女人怎么玩得出火候。”

    曹蒹葭狠狠瞪着他,却发现这犊子只顾着摆放棋子,根本不理会她的眼神,等她即将恢复平稳心境的前一秒,陈二狗抬头嘿嘿笑道:“我没瞧不wap.l6K.cN起女人的意思,只不过体力活,你确实比不上我,我脑子没你好使唤,总不能连最后一点尊严都没,否则抬不起头,给俺们东北爷们丢人丢大了。”

    曹蒹葭眯起眼睛,她这个神情很容易让人不由自主提高警惕,典型的笑里藏刀,笑道:“真的?”

    陈二狗很狡猾地保持沉默,暗示自己这是好男不跟女斗。

    “你站起来。”

    曹蒹葭从藤椅上起身,俯视陈二狗,一脸狐狸奸诈笑意地提出一个奇怪要求。陈二狗抬头,装傻犯愣,半天就是没动静。无可奈何的曹蒹葭笑骂道:“你怕什么,我一个体力活比不得你的小女人还能吃了你?还是爷们吗?”

    话说到这份上,陈二狗只得站起身,满是忐忑,琢磨着这个女人到底要唱哪一出。

    “过来点。”曹蒹葭微笑道,站到陈二狗身旁,那个欲语还休的烟视媚行,妖媚得简直就能让得道高僧都犯戒,还是处男的陈二狗哪里经得起这种赤裸裸的诱惑,再说站近点也能仔细观察她的玲珑曲线不是,虽说如此,陈二狗还是一点一点挪动,在最后关头还保持着小心谨慎,不愧是张家寨长期斗争中崛起的头号刁民。

    “再过来点。”

    曹蒹葭继续挑逗着快到崩溃边缘的陈二狗的最后一丝脆弱底线。

    感慨老天终于开眼的陈二狗矜持道:“我们进屋,这里人多,我害羞。”

    曹蒹葭猛然转身,双膝微曲,背贴陈二狗,两只手抓住这满脑子情色思想的牲口一条胳膊,一拎一甩,可怜的陈二狗便在空中无比夸张地旋转了一圈,被一记干脆利落的过肩摔砸到地上,扬起一阵灰尘,索性曹蒹葭手上力道有所保留,否则按照这架势陈二狗非得在地铺上躺个把星期。

    “有些体力活,你其实真还比不得我。”

    曹蒹葭拍拍手,轻笑道:“放心,这事情我不会说出去,你也别怕在阿梅饭馆那点形象会毁于一旦。对了,我也不指望你帮我养只燕松,鹞子或者鸽虎都可以,但如果你真有本事抓到只燕松,我就能帮你弄到一副天津乔家不常见的金鱼眼。”

    这娘们伸了个懒腰,径直离开梧桐树。

    某人躺在地上,仰望天空,欲哭无泪。

第024章 难念的经

    陈二狗在张家寨修炼了二十来年的道行尚且降伏不了曹蒹葭这只来历不明的妖孽,那就更别提李唯这种涉世未深的孩子,接下来几天偶然擦肩而过式的交锋中,曹蒹葭都看似漫不经心地一笑置之,暗流涌动,看得一旁老气横秋的李晟暗中啧啧称奇,从中受益匪浅,他看曹蒹葭的眼神也愈发敬畏,兴许越是孩子,由于没有太多经验禁锢思维,就越能看出一个城府者的腹黑程度,李晟几乎每次见到曹蒹葭都是绕道而行,仿佛这小崽子心目中的她无异于洪水猛兽,不知道他见识曹蒹葭那记干净利落的过肩摔后是不是会更心怀恐惧。

    这一个周内曹蒹葭就是骑着自行车在上海逛荡,偶尔会喊上陈二狗,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单独地早出晚归,仅仅是在阿梅饭馆吃顿夜宵,原先一直明目张胆勾搭陈二狗的老板娘也收敛许多,她看曹蒹葭的眼神也越来越暧昧,就跟婆婆看媳妇一般,至于老板和张胜利这类有贼心没贼胆的牲口到后来根本连亵渎之心都灰飞烟灭,那位习惯戴鸭舌帽黑框眼镜的娘们实在是浑身上下透着股阴森森的气焰,即使微笑,也让张胜利这种市井小民毛骨悚然,陈二狗趁这段空隙把一本李宗吾的《厚黑学》啃了大半,如饥似渴,几个晚上挑灯夜读,圈圈点点写写划划,光是书摘就填满了一本笔记本,看累了就出门找机会看能不能逮只鹰隼,不过上海这种城市要逮到鸽子还算容易,别说燕松,就是鹞子都没个踪影,这一大座象征文明巅峰的国际化都市,钢铁森林,何来鹰隼的立足之地?

    “想不想打猎?”曹蒹葭一天风尘仆仆回到阿梅饭馆,询问陪她吃饭的陈二狗。

    “没地方,手上也没玩意啊,你总不能让我去拿弹弓射别人饲养的家鸽吧?那是李晟那兔崽子才会干的事情。”陈二狗苦笑道。

    “狗犊子,弹弓是你帮我做的,别老忘我身上泼脏水,打鸟还不是你教我的。”蹲在楼梯口啃饭的李晟抗议道。

    “当然不会是上海市区,警备区有枪有车,你只要带上你自己就行。”曹蒹葭平静道。

    “警备区?”陈二狗立即心生警惕。

    “上海警备区,我哥有朋友在里面,有点小权,我说了你和富贵的英勇事迹,有些人不信,再说你在这里呆了半年多,也该出去透透气。”曹蒹(电脑阅 读葭笑道。

    “上海警备区是什么?跟上次抓我的派出所哪个大?”陈二狗提出一个个很乡土的问题。

    “比派出所大点。”曹蒹葭微笑道,那双会说话的眸子隐藏着一抹促狭。

    “别来这套,说,到底有多大,你可别给我下套,我在山里下套的水平你是没见识过,富贵都甘拜下风,所以你别想阴我。”吃一堑长一智的陈二狗在被这娘们一记过肩摔过就时刻提防着,他跟张家寨村民斗争中都还会甩一巴掌给一颗红枣吃,这娘们倒好,连红枣都不给,最近钻研博大精深的《厚黑学》,让陈二狗整个人都沉浸在阴谋论中,更何况他总觉得曹蒹葭这妞邪乎,根本就不是正统意义上那类良家妇女或者大家闺秀的类型。

    曹蒹葭做出一副思考人生的姿态。

    陈二狗嘀咕道:“再说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去了那里,最后被一群有钱人和当官的当猴子观赏,我憋屈得慌。”

    曹蒹葭皱眉,素来云淡风轻的她第一次在陈二狗露出真正恼怒的神色,道:“陈浮生,你觉得我在把你当猴子玩?”

    陈二狗猛然抬头,这是曹蒹葭第一次喊他名字,一个很生疏到孤僻的称呼,心神一震,陈二狗看到那张不悦的脱俗容颜,即使生气,也一样别具风韵,陈二狗这一刻自己都觉得原本应该惊慌失措,但他却出奇地心境平和,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时间再多,也不至于玩我,我一个黑龙江偏僻农村土生土长的升斗小民,哪里值得你花心思戏弄,我有那个自知之明。”

    曹蒹葭皱眉愈甚,盯着陈二狗,脸色阴晴不定。

    “生气了?”陈二狗笑道。

    曹蒹葭沉默,吃完饭她便离开阿梅饭馆,回到房间在紫竹藤椅上躺了半个钟头,等到她起身来到窗口,看到那棵梧桐树下那个犊子对着棋盘叠棋子,依旧穿着那双手工缝制的棉布鞋,剃了个一看就知道花钱没超过十块的别扭平头,怎么看都摆脱不了乡下人的俗气,本来心有不快的曹蒹葭看到这副模样的家伙,无缘无故就噗哧一笑,趴在窗口,悄悄远望着他摆弄那些棋子,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他的肩膀,曹蒹葭托着腮帮,突然看到陈二狗这厮朝他这个方向毫无征兆地露出个富贵招牌式的憨笑,让曹蒹葭措手不及地缩回头,躺回藤椅,像个被人发现行踪的小贼。

    曹蒹葭继续她的骑车旅行,陈二狗也不好意思赖在小房间**,继续开始给老板娘做牛做马的生活,给李唯补课,接送李晟,经受大美女王语嫣的精神折磨,有空就去废纸收购站淘宝,每次去都能拎回一叠生僻冷门的书籍,只不过就是偶尔其中会隐蔽夹有一两本类似《茶余饭后》这类性启蒙杂志,本来陈二狗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只是一次鬼鬼(电脑阅读祟祟回到楼道,刚巧碰到拖着自行车一脸倦容回来的曹蒹葭,结果这眼睛比苍鹰还毒的娘们一眼就瞥见了其中的猫腻,她伸出两个纤细手指,一下子便抽出一本封面火爆的《茶余饭后》精华版,然后一本一本没收所有****的杂志,将这些宝贝一股脑丢进楼外的垃圾桶,陈二狗刚生出等下偷偷拿回来的念头,她便说了一句:“你要真想看,我带你去画院看真人裸体模特,都是曲线迷人的美人,看不看?”

    陈二狗大义凛然道:“打死不看。”

    曹蒹葭心满意足地飘然远去,留下捶胸顿足心疼不已的陈二狗。

    最终结果就是陈二狗指使张胜利去偷回了那几本旨在希望解放中国人民性思想的杂志,然后张胜利当晚就火急火燎地冲去了几条街外的一家粉红发廊,在某个**下垂得厉害的发廊女身上耸动了五六分钟就败下阵来,花了八十块钱草草了事。

    这犊子春光满面地提着裤裆回到小房间,看到一脸平静阅读一本厚书的陈二狗,不禁纳闷问道:“二狗,你没个火气?”

    靠着墙读一本《哲学史讲演录》的陈二狗平静道:“还好。”

    张胜利躺到钢丝小床上,回味着在发廊内的翻云覆雨,啧啧道:“等你上过女人开过荤,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坐得住了,这东西就跟吸毒一样,不能有第一次。对了,你看什么东西?”

    陈二狗随口道:“黑格尔的《哲学史讲演录》。”

    张胜利头痛道:“黑啥?啥鸟玩意。”

    陈二狗笑道:“反正不是你裤裆里那只小鸟。”

    张胜利躺在床上,仰视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二狗,其实说真的,叔挺佩服你的,当初你没考上大学,张家寨都把你当罪人看待,恨不得把你踩在脚下再吐上几口口水,我承认,那就是眼红,小地方的人就这德行,见不得别人出息,一有人掉下来就一起看笑话,我以前也不待见你,你这娃太护着陈家人,有些时候就跟条疯狗一样,哪个人没被你咬过?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你也敢拼命,我们又怕又恨,其实心底也服你,只不过嘴巴上不承认。到了上海你也半年多了,我是看着你攒钱的,我算省的了,不抽烟不喝酒,就是实在忍不住了偶尔去路边理发店找个娘们打几炮泻泻火,你比我还省啊,鞋子不买,衣服不买,连刷牙的牙膏每次都只挤一丁点儿,按辈分你确实得喊我一声三叔,我今天就充一次大爷说说你这个侄子,你惦念着你娘你哥,这我不说什么,可你不能这么亏待你自己啊,我想嫂子她也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大半夜的为了省点电跑到路灯下去看书到天亮,上个厕所也捧本书,你说你又不参加高考,看书也不用这么急吧?我知道,你二狗和我们这群没读过书没啥文化的粗人不一样,但大道理我也懂,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身子从小就不好,身体垮了,人生地不熟的你找谁去?你三叔我不过就是小店打杂的,在上海真不算个东西,到时候就是想帮你,有啥用?”

    陈二狗放下书,他没有想到这个整天寻思着占小便宜的老乡竟然还有这份心思,轻轻一笑,不再是掺杂刻薄的嘲讽,第一次喊了声三叔,道:“我的身子没你想的那么经不起风吹,刮烟炮这样大风大雪的天气都没折腾死我,现在到了上海就更不怕了。”

    张胜利听到那一声三叔,心花怒放的同时也有些唏嘘心酸,侧身望着陈二狗,道:“张家寨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候身子骨可真不行,成天捧药罐子,谁都说你活不过18岁,就傻大个富贵说你能活到88岁,结果还真被你熬过来了,我现在这浆糊脑子那么仔细一想,你这娃还真有能耐,第一次进山就能扛回那么大一条眼镜蛇,13岁的时候就能跟富贵从山里往家里背野猪,嫂子她身子也不好,要不是你跟富贵孝顺,你们陈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唉,加上你家老早过世的老爷子,一家人都命苦,老天不开眼啊。”

    陈二狗靠着墙,抬头望着那杆铜嘴旱烟枪,轻缓吐出一口气,不重,似乎这个穷苦出身的农村小人物内心并没有过多的郁结,道:“哪家没本难念的经,老想着自己凄惨,没用的,眼光还得朝前看。”

    这话其实是富贵说的,每次富贵进山,都喜欢爬到大山里最高的一棵树顶端,大声呐喊。

    陈二狗没爬过,所以这么迟才知道自己有恐高症,陈二狗突然想,是不是没有恐高症的富贵更适合在上海这座城市生存?

第025章 媳妇

    不打不相识,这话今天竟然落到了陈二狗身上,那个手臂纹身有一只黑虎的江西佬带着一帮痞子来到阿梅饭馆,却不是闹事,而是说要跟陈二狗交个兄弟,陈二狗对这类伪黑社会成员没啥好印象,白天不敢当众抢女人晚上不敢杀人放火的不成气候,真要是那种黑道白道都一言九鼎的大枭,陈二狗乐意做个小跟班长点见识,但对这批人实在没兴趣,说不定好处没捞着还直接被殃及池鱼地拎进局子反省,陈二狗闷声不吭地吃饭,把一堆人晾在餐桌旁看他扫荡饭菜。

    当时曹蒹葭也在场,见气氛有点尴尬,这个仿佛与世无争的女人竟然主动出来打圆场,面对一群与和谐社会一点都不和谐的大老爷们,轻轻柔柔却不输半点气势地替陈二狗说话,“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就是多条路子,只不过大家都是实在人,不图个花天酒地,也不来歃血为盟这种虚的一套,总之以后谁真一不小心有了个三长两短,能帮的尽量帮,搀一把扶一把,这路就宽了,这样的朋友自然做得。二狗这人实诚,也不会说话,我就帮他表达下意思。”

    老板和张胜利一听她说陈二狗实诚差点没喷饭,他们很佩服这妞说话的时候能那么一本正经,看着一群动不动就砍人的爷们竟然语调都四平八稳没半点颤音,一套话下来算是给陈二狗解了围也不损那群人的面子。

    “你是?”前段时间被陈二狗送进医院刚出来的黑虎男那张脸因为斗殴愈发狰狞,几道疤痕交叉纵横,增加了不少跋扈气势,侧面可见陈二狗的下手之狠辣。这位在这块区域江西人中颇有威望的大佬直勾勾看着坐陈二狗对面的女人,帽子和眼镜使得她的容貌云雾缭绕的深山古寺,充满水墨画的晕染效果,不过光是身材就足够让人垂涎三尺,这位大佬听着顺耳,看着也顺眼,内心的一点火气也一干二净,加上他现在也实在是不敢对陈二狗真出手,拉了椅子坐下,跟胆战心惊的老板娘要了份面条。

    “我?哦,我是他媳妇。”

    曹蒹葭说了句让人瞠目结舌的话,“不过还没过门。”

    陈二狗差点没一口呛死,曹蒹葭赶紧递过去一杯水给他,笑得妩媚如醉酒的杨贵妃,不说话时候拒人千里的女神立即转变成了能让任何卫道士破功的尤物,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很难想象在同一个人身上如此迅速地转换,看得那群只尝过发廊女滋味的牲口一个个狂咽口水,对于那帮子能搞上个野鸡大学出来的女学生就可以耀武扬威几个月的牲口(手机阅读来说,这么个要气质有气质要屁股有屁股的妞实在让人抓狂,既想把她摁倒又想匍匐在她脚下舔脚趾头,他们就在冰火两重天中痛并快乐着地煎熬着。

    “狗哥,我有个场子,现在缺人手,你要是愿意就去罩一下。”纹身很粗糙的黑虎男刻意放低身架道,其实江西人就是这样,打架掰命下手狠毒,但该认输的时候肯低头,对真爷们肯尊重,这点也是让他们容易抱团的原因。

    当然这位大佬肯对一个小饭店服务员低声下气也有深层原因,有个和派出所比较熟的道上朋友提点过黑虎男,陈二狗这狠货靠山硬得很,真要死磕绝对是他死路一条,黑虎男不是那种一根筋的傻球,真傻他也坐不到这个位置,养四五十个小弟并不是每个人做得到的,说是缺人手让陈二狗照顾,其实就是把那个场子的关照费都拱手让给陈二狗,一种变相的结交手段。黑虎男现在一看到陈二狗肆无忌惮只顾啃饭的姿态,心里就虚,一是被打怕了,二来这种气势还真不是一般小喽啰小痞子装得出来的,万一这厮真是条不是猛龙不过江的北方大人物,那黑虎男就真可以把头放进南汇街最有名的大波妹翠艳那两个奶子中间闷死算了。

    李晟托着下巴坐山观虎斗,看情况这架肯定是打不起,这让他很失望,瓜子水果都准备好了,却不开戏,扫兴。

    “场子干净吗?”曹蒹葭有意无意说了一句。

    黑虎男一愣,再看曹蒹葭的眼神就不纯粹是男人看漂亮女人的观赏和欲望,面对她的那对似乎可以穿透人心的眸子,有点不自在他下意识往陈二狗身边挪了挪,离她稍远了点,黑虎男当然知道这个所谓“干净”是个啥子意思,能赚钱的场子哪一个干净?黑虎男猜不出这个可怕娘们是想要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一个懂行规的漂亮女人?再漂亮黑虎男也不想碰,他宁肯去嫖霸王妓,他一点都不想跟一个眼睛跟刀子一样的女人纠缠不休,他就听说上海曾经有个叱诧风云的大佬就死于某个女人的刀下,据说那娘们也一样水灵得没天理,但心如蛇蝎,是只不折不扣的黑寡妇蜘蛛,专门吃男人,大小老少通吃,就没一个有好下场。

    “我们家二狗不图那点钱。”曹蒹葭平淡道,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

    陈二狗反正听不懂,也懒得计较,有曹蒹葭,他也不怕吃亏,听着“我们家二狗”这亲昵称呼,陈二狗浑身舒坦,给点颜色就开起了染坊地换了离曹蒹葭近点的位置,然后一只手拿筷子扒饭,另一只手就很自然而然地勾搭上她的肩膀,只是不等他手放上去,桌下曹蒹葭已经一脚踩下去,只穿着双布鞋的陈二狗脸部肌肉猛然抽搐,为了掩饰只能低头猛扒饭,那只手愣是只敢悬在离曹蒹葭肩膀仅仅一厘米左右的上空。

    曹蒹葭这块肉,没些通天的本事谁能咽下去?

    黑虎男一看曹蒹葭发话,顿时明白了这并不深奥的潜台词,他越来越确定这对小夫妻不简单,指不定来这块上海最不起眼却也各方势力盘根交错的(手机阅 读地方还有着不可告人的大手腕,黑虎男决定敬而远之,就当做两尊菩萨供着,要干净的场子是吧?把场子里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小杂碎扫掉就是了。

    本来进阿梅饭馆之前黑虎男还有些不服气,一跟说话不温不火却总带着暗示意味的曹蒹葭接触,立即就没了脾气。

    黑虎男胡乱吃掉那碗面条,擦了把嘴角,转身拎出一个烫黄色爆炸头的青年,道:“狗哥,这是蔡黄毛,只要你有时间他就会带你去看看那个场子,SD酒吧,离这里不远,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玩的大部分都是学生,档次还可以,要不然我也拿不出手,保证干净,黄毛,今天你就放话出去,谁要在SD卖不三不四的东西抓到一个我就砍他一只手。”

    老板娘和老板听得心惊肉跳,张胜利更是躲进厨房不敢出来。

    陈二狗曾亲眼见过黑瞎子把一个张家寨猎人活活咬死,再说哪一次张家寨和外地村子群殴不出血,根本不怵小打小闹,他早就不是那个一见到血就头晕的小犊子,现在的他拿猎刀刨山跳或者狍子的手法不比富贵逊色半点。而曹蒹葭依旧是不为所动的模样,很像一个见识过道上大场面的过来人,女人往往被爷们轻视,但如果这个女人在某个男人为尊的领域脱颖而出,便更能赢得敬畏,在这条道上混的女人到了个高度,哪个不是竹叶青不是黑寡妇?

    黑虎男若有所思地带着小弟们离开阿梅饭馆,打算好好打探这个陈二狗的靠山,要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他不介意卑躬屈膝地做个孙子,要是搞错了,他也不后悔送出去一个场子,就如那个娘们所说,出来混多个朋友就多条路,大家搀扶这路也就会宽起来,这话在理,不像那群上海本地帮派的大佬,说出来的话中听不中用。

    陪着曹蒹葭回去,陈二狗疑惑道:“看场子是怎么回事?”

    曹蒹葭轻描淡写道:“大多数鱼龙混杂的地带,开一家娱乐场所都必须有人照顾着,有人闹事了就丢出去,收点变相的保护费,你好我好大家都好,那帮江西佬是跟你示好,示好就得拿出诚意,所以给了你一杯羹,就是那家SD酒吧。”

    陈二狗恍然大悟,继而释然,又茫然起来,道:“没道理啊,他们没理由这么低声下气巴结我啊。”

    曹蒹葭微笑不语。

    走到梧桐树附近,陈二狗笑了,大致明白其中的弯弯曲曲,瞥了眼身旁的女人,道:“你跟我说过上海警备区这地方,那次群架惹出来的风波就是你在这个里面的朋友帮忙摆平的吧?这帮龟孙子鼻子也灵光,这么快就嗅出了我背后那点沾你的光沾上的味道?”

    曹蒹葭轻声道:“混这行,就得鼻子比狗灵敏,耳朵能听八方事情,眼睛也得瞅着身前和背后,因为指不定就被背后捅刀子了。二狗,我帮你讲了条件,要干净的场子,但那一亩三分地终归是三教九流人物汇集的地方,难说什么时候就有砸场子的人,你悠着点。”

    陈二狗赖皮笑道:“那不去不就得了。”

    曹蒹葭一挑眉毛,道:“那算了,不就一个月五六千块钱嘛,还是小命值钱,悠哉游哉,这点小钱算什么。”

    陈二狗跳脚道:“啥?五六千?!”

    曹蒹葭没理会这没世面的乡下犊子。

    陈二狗两眼发光道:“那就是天天有人拿刀子喊着要放我血我也爬着去啊。”

    曹蒹葭无可奈何道:“让你去不是让你挨刀子的,是想借这个机会让你多接触一些社会上摸爬打滚的各色人物,赚那五六千块钱是其次,人脉有了,赚钱是迟早的事情,不过我事先提醒,到了那里,别施舍义气,别冒失冲动,也千万别沾上毒赌这两样东西,前两样起码能救,最后一样你沾上了,我到时候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陈二狗点点头,没嬉皮笑脸。

    曹蒹葭揉了揉太阳穴,听到一句她现在就想拿刀子给那鸟人放血的话。

    “媳妇,你对俺真好,俺以后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第026章 狗哥

    老板娘对于陈二狗帮忙罩场子的事情没有多作评论,按照她的思维方式要是有本事能抢劫银行她就早去了,她反正只管赚钱,奈何这辈子她总觉得自己没能力发横财,所以一直都本本分分。老板和张胜利这两个被恶势力吓破胆的孬货越看陈二狗越不像个良民,警匪片看多了的李晟倒是恨不得陈二狗明天就成为称霸这个城区的山大王,占山为王落草为寇的事情在这个兔崽子心目中无疑要比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添砖加瓦来得有趣。

    李唯知道后便一直对陈二狗不理不睬的没个好脸色,就差没把他划入阶级敌人行列,陈二狗对外人的看法习惯性地不为所动,如富贵所言心如磐石极端自我才是最好的自我保护,若不是如此,陈二狗可能没办法在一群人的痛骂诅咒中活蹦乱跳地活到今天。

    来阿梅饭馆吃饭的一些小痞子流氓见到陈二狗后竟然都毕恭毕敬喊声狗哥,这些人大多是江西帮***里的人,至于东北帮那批人早把陈二狗当自己人,几个大佬也放话谁跟二狗子过不去就是跟东北爷们过不去,这样一来陈二狗倒成了两个***的红人。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阿梅饭馆生意红火了许多,一群大老爷们砍完人或者砸场子后都喜欢来阿梅饭馆饱餐一顿,起初老板和张胜利战战兢兢伺候着这群唾沫四溅侃大山的恶人,生怕一不小心被人砍掉胳膊或卸掉大腿,不过久而久之,他们也适应了状况开始敢蹲在角落听他们讲述闹事的精彩桥段,偶尔几个荤段子更是让他们心神摇曳,男人都喜欢武侠小说,其实是喜欢里面的杀伐意气,一怒而拔剑杀人,杀完人后还能有神仙一样漂亮的标致女人投怀送抱,这种事情想想都滋润。有老板和张胜利以及小崽子李晟这三个忠实听众,混混们侃得心满意足极有状态,大有白天一脚踏平黄浦江晚上就让那条“美人竹叶青”暖被子的魄力,李晟得知上海还有“竹叶青”这号女人后,立即把刚从水灵女同学转移到班主任关诗经身上的兴趣全部转移给这个名动上海滩的神秘女人。

    在曹蒹葭来到上海的第14天,陈二狗在蔡黄毛的带领下第一次踏上他罩的场子,SD酒吧,酒吧附近是几所野鸡大学,纯粹花点钱进去混个三四年买张毕业证,蔡黄毛似乎在这一片混得有声有色,自己有辆重型机车,载着陈二狗杀向酒吧,身后四五辆摩托车尾随,让陈二狗一阵飘飘忽忽,这就是所谓的大哥派头?

    蔡黄毛这混出点头的年轻痞子告诉他这些学校里的学生大字不识几个,但钱包足得很,都是一群大手大脚的二世祖或者富家小姐,肯在SD花大钱,总体.手机看小说访问来说SD能算是一家学生吧,场子不乱油水却不少。

    重型机车带着喧嚣的轰鸣在一家霓虹灯璀璨的建筑物外停下,清一色的摩托车骑手齐刷刷跟在其后,陈二狗双手插在袖中,微微伛偻着身子,眯起眼睛仰头望着SD酒吧的招牌,眼花缭乱,灯光照耀在一排人位置最中央的陈二狗那消瘦苍白脸庞上,配合着破旧布鞋和廉价服饰,以及诡异的站姿,让这个第一次接触娱乐场所的土包子没来由有种与众不同的妖冶气息。

    陈二狗就那样直愣愣抬头盯着招牌,别说不远处几个站在酒吧门口浓妆艳抹做移动招牌的标致女孩看着纳闷,一些个赶来酒吧寻乐子的年轻人也把这个穿着前卫到可怕的男人视作有点不正常的人物。

    “就这?”陈二狗终于开口,虽然外人看起来一副深层姿态,其实这厮内心无非是感慨终于有机会腐败一次,既然来罩场子的,喝点饮料抽根烟之类的总不需要自己掏钱吧?至于有没有水灵美眉陪酒,暂时还算纯洁的陈二狗还没想到这个境界。

    “狗哥,就是这里,楼底是迪厅性质的酒吧,加上一家TV,楼上还有桌球室,可以找乐子的地方不少,不瞒您说,您来之前这里TV搞点小粉买卖,这个既然虎哥发话,我们现在也不敢做,已经跟这里的老板通过气,不过酒吧和桌球室有些业务一时间还不好撤,撤了这SD就垮了,二狗您要是不满意,可以跟老板谈谈。”蔡黄毛小心翼翼望着陈二狗,生怕惹恼了这尊菩萨。

    “我是来罩场子的,不是来砸场子的,毒不碰,什么都好说,我媳妇说了你们要是能贩卖军火也是你们的本事。”陈二狗打趣道,这些天他没少向张胜利这个半桶水讨教这个城区的各种门道。走向酒吧,夜晚看门口那四五个女孩都还挺正点,高挑冷艳,小家碧玉,丰腴妩媚,还真凑足了各种类型代表,连陈二狗都觉得这些个漂亮女孩门口一站,的确很招揽生意。

    一听到媳妇两个字眼,蔡黄毛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曹蒹葭那张清冷和妖异交织矛盾的脸庞,蔡黄毛出来混没几年,能混到这个位置,除了靠跟对了大哥,还靠那颗让他考入上海财经大学的脑袋,黑虎男忌惮曹蒹葭是出于敏锐的本能,蔡黄毛犯怵是瞧出了她一言一行出乎寻常的淡定,竹叶青,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这个犯忌讳的名字,内心感慨一声祸水,收回思绪的蔡黄毛对门口那群烟熏妆很浓的女孩道:“这是狗哥,虎哥把场子腾给他了。”

    “狗哥。”

    四五个女孩眼神各异地望向陈二狗,娇滴滴异口同声,让人听着浑身酥软。

    “冷不冷啊?”陈二狗关心道,笑眯眯如弥勒佛,他的笑脸跟总让人误以为憨傻的富贵截然不同,这位SD酒吧未来的靠山有意无意盯着女孩单薄的穿着,一脸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心疼,但这眼神点到即止,没沦落到猥琐的地步。

    “不冷。”这群女孩娇笑道,能被男人欣赏是件愉悦的事情,尤其是面对一个大人物的欣赏,似乎无意间,几天前还是个小饭店服务员的陈二狗便成为别人眼中的上位者,生活永远比现实更荒诞,这是“媳妇”曹蒹葭下棋的时候说的。

    “小夭,你负责招待狗哥,疏忽了,小心老板炒你鱿鱼。”蔡黄毛对一个外貌很萝莉脸蛋很天使身材比例却很妖娆的女孩吩咐道,她站在人堆中的最.电脑看小说访问后头,仿佛带着点初来咋到的矜持,她怯生生瞥了眼陈二狗,应了一声,迅速低下头。

    一米六的娇小个子,一张很纯很有瓷器感的精致脸蛋,胸部却挺翘得惊心动魄,她是这群人中化妆最少的,眼神也是最含蓄的,陈二狗不得不暗赞蔡黄毛这小子真上道。一行人走入酒吧,因为才八点半,酒吧只有寥寥几桌人,另一个通道入口的TV都是早就爆满,本质上跟第一次见大观园的刘姥姥差不多,但陈二狗硬是忍住东张西望的冲动,慢悠悠在酒吧二楼找了个视角不错的位置,一帮子跟蔡黄毛混的小喽啰坐在隔壁一桌,蔡黄毛和叫小夭的女孩陪着陈二狗,服务员早就把酒水果盘端上来,陈二狗故作高深地俯视一楼舞池,小夭熟练地开启红酒,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往酒里勾兑茶水,蔡黄毛解释道:“狗哥,今天是星期一,场子不热闹,周末再过一个钟头基本上就没坐的位置了,从9点闹到凌晨3点,乌烟瘴气的,喜欢闹腾的人就中意那种群魔乱舞的气氛。”

    “这酒多少一瓶?”陈二狗问道。

    “500多。”小夭轻声道,小心翼翼给陈二狗倒了一杯,因为弯身朝向陈二狗的缘故,胸部因为娇小玲珑的身材愈发诱人,整个人充满了曲线感,处男陈二狗没混过***场所,但也能一眼看出这小妮子和其她女孩的不一样。

    “很贵。”陈二狗撇了撇嘴,内心咂舌,脸上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高人风范,接过玻璃杯尝了一口,道:“还不好喝。”

    夭无助地望向蔡黄毛,似乎不知道如何应付眼前这个脾气古怪的道上人物,其实她这一路上偷瞧了陈二狗好几眼,年纪轻轻,却能接下一个挺大的场子,穿一身在上海如何都不常见的奇怪装扮,话不多,眼睛也还算老实,可怎么都让小夭感到恐惧,潜意识中她似乎已经把陈二狗当作了疯子,一个疯子如果不晓得怜花惜玉,那小夭觉得自己再水灵也只能个被辣手摧花的下场。

    蔡黄毛没有理睬小夭的求助眼神,这不能怪他无情,真要能套近乎陈二狗,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夭完全可以抛弃,这样精致清纯的学生妹是不好找,但再楚楚可怜水灵动人也比不他往上爬来得紧要,何况在蔡黄毛看来陈二狗也不是那种满脑子精液的种马人物,他私底下对陈二狗的评价是很高的。

    “以后真出了事情,叫我就是了。”

    陈二狗起身就走,极有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点小便宜的意境,留给众人一个颇高大的背影。原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跟个小太监伺候老佛爷的小夭终于松了口气,也刹时间恍惚觉得这个穿布鞋的年轻男人,好生诡异,喜欢下围棋的她猛地想到了个荒谬的词语,一个在围棋界中令人惊艳到咂舌的词汇。

    妖刀。

第27章 卒子

    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在校花级美眉小夭心目中侥幸赢得一个极高的形象,但这样一个人却没舍得花钱坐出租车,没半点派头地走路回到了阿梅饭馆,陈二狗节俭但不意味着他小气,张家寨出了一窝狠人的陈家就没一个是眼界狭窄小肚鸡肠,聪明做人精明做事,这是富贵经常念叨的一句话。

    陈二狗那一路走得有滋有味,都说马无夜草不肥,欣赏着路旁灯红酒绿的场所,他开始琢磨着第一笔横财是给富贵买张新弓还是存起来给富贵娶媳妇。到了饭馆刚坐下来,曹蒹葭便骑车从外面回来,两人很有默契地面对面坐在一张角落的餐桌,老板娘和厨房师傅都熟悉了这对“小夫妻”的口味,上菜速度奇快,量足味鲜,真没亏待他们,曹蒹葭吃饭进食依旧是千年不变的不温不火不急不躁,相比较陈二狗乡村汉子的风卷残云,差距实在是不止十万八千里,巨大落差后的异曲同工之妙就在于两人最终都会将各自饭菜吃干净,一盘小鸡炖蘑菇,一人一筷子,仿佛早就分工明确,从不会重叠,陈二狗咽下最后一口饭,道:“这顶好的蘑菇还得是自己进山采摘的花蘑菇,新鲜的伞盖是绛紫色的,肥嫩,只不过越发少了,十几斤才能晒成一斤干,你要是想吃我可以找机会带点给你。”

    曹蒹葭放下筷子,道:“我明天就要离开上海了,估计没机会吃到这好东西。”

    陈二狗发呆片刻,点头道:“5000块钱支持了快20天,把大上海逛了个遍,很不容易了。接下来要去哪里?是继续南下?”

    曹蒹葭摇摇头,微笑道:“去西藏。”

    陈二狗神往道:“有机会这辈子我也要去一次,不过不是去拉萨,我总觉得人太多的地方去了没意思,我从报纸上看到说丽江古城这些景点大部分都是游客,一想挺可怕,还不如张家寨这种鸟不拉屎的旮旯来得原生态。”

    曹蒹葭不置可否,没有拦着陈二狗付钱,最后一顿饭,让这个刚发了笔横财的家伙破费一次也着实不过分,道:“下几盘象棋?”

    陈二狗明知只有被屠的命,却跃跃欲试,他就是有这股子没道理可言的拼劲,陈家一家人都讲究个农村人不怎么明白的隐忍二字,唯独出了陈二狗这么个钻牛角尖的稀奇犊子。因为天晚的缘故,陈二狗拿着象棋端了小板凳去了曹蒹葭的房间,两个人都没有多余的客套寒暄,一个沉默摆棋,一个小声哼曲,灯光晕黄,不刺眼,摘掉帽子的曹蒹葭靠在扶手上的手托着腮帮,凝望着棋盘,棋如人生,这道理谁都会讲,只不过这人生在她和陈二狗眼中断.电脑看小说访问然是两个迥异的层次,两个***天壤之别的男女就这样走到了一块,曹蒹葭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缘分,至于是善缘还是孽缘,她懒得深究,脑子再聪明,也揣测不出。

    这也许是最后三盘象棋,陈二狗彻底放手一搏,只是擅长快棋的他这一次落子极慢,但棋至中盘,几乎是每一步仿佛都能嗅到其间的惨烈,拼至末盘,完全是一个同归于尽不死不休的局面,只可惜棋高一着的曹蒹葭还是避重就轻一举擒获陈二狗的那枚帅。

    曹蒹葭在陈二狗摆棋的间隙靠着紫竹藤椅,摩挲着那枚将,道:“我师傅说到了一定境界的高手遇到略胜一筹的对手,往往束手束脚,这就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而两个棋力旗鼓相当的下棋者,便是考校两人的修养定力,你没有见过一盘下两三个钟头还是个和棋结局的对弈。二狗,那个时候,你就会真懂不争一子之得失不争一时之快意恩仇的意义了,不过说实话,那境界,我也没到。”

    第二局,陈二狗依然下得出奇缓慢,也依旧是败北。

    曹蒹葭破天荒下棋的时候打开话匣子,“张家寨小,不得不背水一战,我能理解。但到了上海,不管你遇到当时以为如何都过不去的坎,都不要急着玉石俱焚,这么大一座城市,忍一忍,退一退,总有你吃饭的地方,现在你接手了酒吧那个场子,磕磕碰碰肯定难免,我给你个意见,明天开始练太极拳。”

    第三局,陈二狗下棋简直跟蜗牛一样,所幸曹蒹葭是个极有定力的主,就陪着他磨蹭。

    终于输了。

    陈二狗低着头,却没有收拾残局,己方一枚棋子不剩。曹蒹葭依旧把玩着那枚将,俯身拿出一枚被她吃掉的棋子,是最后那枚帅,道:“对你来说,这枚子暂且可以认作是那个纹身的江西汉子,地位最高,却自由度最小,爬得高了也有弊端,处事顾东忌西,外表风光,内里指不定就是一肚子苦水。”

    然后她两根纤细漂亮的手指拈起一枚相,道:“这是蔡黄毛那个层次的角色,飞上飞上,终日劳碌,只有两个目的——一是保住主子的命,而是护住自己的命。绞尽脑汁讨好上头的大哥,以便大树底下好乘凉,树倒则作猢狲散。”

    这一次曹蒹葭没有急着放下这枚相,而是拿起一枚士,两个重叠,继续道:“这类人极有可能靠着本事和运气飞黄腾达,爬到某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那就是‘士’,到了那个时候,他既是‘帅’的心腹,也有可能是置‘帅’于死地的最大帮凶,这就是象棋所谓的‘闷宫’,二狗,在勾心斗角的大城市,能伤害你的往往是你最亲近的人,或者朋友,或者情人。”

    陈二狗望着己方空荡荡的棋盘,沉声道:“那我是什么?”

    “卒。”

    曹蒹葭笑道,放下手中的全部三枚棋子,拿起一枚卒,“中国象棋中过了河的卒子,就只能往前冲,可怜的二狗。”

    陈二狗苦笑道:“这还不是你把我往前推的。”

    曹蒹葭露出个奸计得逞的神情,浅浅淡淡,却让人抓狂,道:“这种机会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再说你一个东北大老爷们天天给人端茶送水也不觉得掉价儿,有个梯子就得往上爬,你这种祸害遗千年,又不怕跌,反正是白手起家,输了就输了,只要留条命,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

    陈二狗轻笑道:“端茶送水咋了,你看不起俺们农民工?”

    “我不会看不起谁,路边的清洁工,小饭馆洗碟子的,都有自己的尊严。”

    曹蒹葭深深看了眼陈二狗,道:“只是你不行,你得做出一点不一样的事情。”

    坐在小板凳上的陈二狗.手机看小说访问笑了笑,收拾起象棋。

    曹蒹葭随口问道:“今天为什么下棋那么慢?”

    陈二狗假痴扮癫,装傻充愣,反问了一句,“你今天为什么话那么多?”

    曹蒹葭闭目养神,嘴角微翘。

    陈二狗拿着象棋轻轻走出房间。

    曹蒹葭等他掩上门,伸出那再适合弹钢琴不过的修长双手,端详许久,忍俊不禁道:“我这双手有那么漂亮吗?值得你偷看那么久?”

    ——————

    清晨曹蒹葭走的时候陈二狗正在阿梅饭馆帮忙,喜欢睡懒觉的张胜利刚草草刷完牙,看到一副出远门打扮的曹蒹葭站在门口,愣是没敢开口,曹蒹葭也没理会这个对她心存畏惧的男人,对于那些不敢正视她的牲口,她从来不会刻意挤出一张伪善的笑脸,这是她第一次走进房间,来到陈二狗地铺,蹲下来,都是旧书旧报纸,拿起一本唯一一本崭新的书籍,书名是《弓》,一本弓箭入门书,从折痕来看他刚看到复合弓的蹲射,粗略浏览一遍,都是圆珠笔的圈点写画。

    “那本是二狗刚买的,好像他最近都在找枪猎的书,没找到。那娃和傻大个富贵是张家寨玩弓的一把手,从来不碰土铳,梭枪知道吗?富贵那张牛角弓你们可能见过,可二狗的梭枪你们没看他耍真是亏大发了,那叫一个准,这些年被他一枪插中的眼镜蛇和大鱼数都数不过来,这对兄弟敢两个人拿着梭枪就去找野猪群的麻烦,我们张家寨就一个字,服!”张胜利作为陈二狗的远房亲戚,自然要在外人面前替侄子说好话。

    “真服?”曹蒹葭继续低头翻阅那本书籍,笑着反问。

    张胜利面红耳赤地一声不吭,半天好不容易憋出两个字,道:“真服。”

    曹蒹葭放下书站起身,竟然比张胜利要高出不少,让后者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曹蒹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他,道:“这两千块钱教给陈二狗,就当做房租,什么时候钱不够什么时候把我那间房子退了。”

    临行前,犹豫了一下的曹蒹葭转身摸出一枚硬币给张胜利,道:“让二狗烦躁的时候就拿出这枚硬币,至于原因,让他去看下心理学方面的书籍。”

    “您走了?”张胜利忐忑问道,用了一个“您”,而不是“你”,足见曹蒹葭在她心目中的崇高地位。

    “我不走能做什么?”曹蒹葭笑道。

    把曹蒹葭送出门的张胜利小心翼翼问道:“您不是二狗子他的?”

    “媳妇?”

    接过话的曹蒹葭眯起眼睛,停下脚步,反问道:“你看我像吗?”

    像是即将被砍头的张胜利一咬牙,极有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觉悟,用尽吃奶的力气才艰难挤出一个字眼:“像!”

第28章 狗上山

    当背着个破旧麻袋、梳着一个标准汉奸二分头、脚踏一双破洞百出的假冒耐克鞋的王虎剩出现在阿梅饭馆,老板娘差点没直接把他当乞丐轰出去,仅就相貌而言,王虎剩的确走野兽派路线,而且还不是虎背熊腰那种,而是尖嘴猴腮,加上不安分的贼眉鼠眼,谁看谁都别扭,老板最近和来饭馆吃饭的痞子流氓厮混熟了些,耳濡目染下竟然也沾染上了一星半点的匪气,摆出个自以为很凶神恶煞的姿态横在王虎剩面前,谁料这位跟丐帮长老一样的家伙根本不吃老板那一套,只顾着往里面张望,看到张胜利蹲在墙角打瞌睡的身影,立即扯开嗓子道:“兄弟,记得我不,火车,就是帮二狗看过相的那个。”

    张胜利撑开迷迷糊糊的眼皮,抹去嘴角的口水,很精明地第一时间斜眼瞥到老板娘暗藏杀机的视线,迅速闭眼,道:“不认识。”

    王虎剩跳脚破口大骂道:“**你大爷!你这滚犊子敢昧着良心说话,信不信老子回你老家挖你十八代的祖坟?”

    张胜利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蹲着瞌睡,背对着王虎剩,懒得计较,作为张家寨当年骂战鼎鼎有名的骁勇角色,这点骂声实在不值一提,回应道:“我家祖坟风水不行,你尽管挖,指不定我还能中个五百万,如果挖出什么古董宝贝,分我一半就行。”

    刚从菜市场回来的陈二狗看到这个刚好像开完丐帮大会的家伙,很佩服上海有人比他还乡土,笑道:“你怎么来了?”

    王虎剩仔细观察了陈二狗的表情,没发现有什么不耐烦或者厌恶的神色,这才心满意足地走向陈二狗,很自来熟地搂着当今已经是“狗哥”的陈二狗走入阿梅饭馆,道:“我来是想给你介绍个工作,保安,不是普通小区,是汤臣高尔夫别墅,高尔夫知道不?别墅知道不?如果你跟墙角落那狗眼看人低的畜生一样对我不仗义,我就不跟你说这事了,你把我当朋友,我才跟你交心,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陈二狗看王虎剩眼睛始终盯着墙壁上菜肴的样式图案,喊了几个招牌菜,给这个其貌不扬的东北同乡倒了杯开水,问道:“保安?”

    王虎剩一口喝光那杯水,让老板先端来一碗米饭,直接扒光,这才舒坦道:“我有个亲戚在汤臣高尔夫别墅做保安,最近转行,他和保安头子是哥们,我当时听说他要走的时候就觉得可能有戏,于是隆重推荐了你,打算让你顶上,我跟他说你是部队出身,很能打,而且还是重点大学毕业,二狗,没证没关系,给我两三百块,我帮你搞,保准比真的还要真。”

    老板娘眼睛顿时绽放出璀璨的光彩,汤臣高尔夫别墅,对她来说无异于神仙住的地方,她的野心不大,这辈子能在那种别墅住上个一两天过过瘾就足够。只不过一听到王虎剩这龟儿子竟然想来阿梅饭馆挖墙脚,立即朝厨房方向展开河东狮吼,“肥膘,别做菜了,做好的倒进垃圾桶。”

    王虎剩目瞪口呆,饥肠辘辘的他欲哭无泪,好不容易能吃顿好的,这美味还到嘴边了却撤掉,不带这么折腾人的啊。像刚被抛弃的黄花闺女做出一副小娘子姿态,王虎剩可怜巴巴望向陈二狗,可能是觉得发型乱了的缘故,本能地一甩脑袋,想把发型重新摔成中分头,这一甩的温柔风情简直就是比王语嫣和老板娘两大西施秋波加起来的威力还要惊人,直接把抵抗力极强的陈二狗都冲击得里焦外嫩,好大一个雷,原本一旁看戏的老板和张胜利一不小心看到这一幕就差没去呕吐了。

    最终王虎剩还是吃到了地道的东北菜,从傍晚六点吃到晚上八点半,足足咽下五碗大米饭,六个菜,让楼梯上扒饭的李晟自愧不如。陈二狗破费了112块钱,这可能是陈二狗吃饭最奢侈的一顿,偏偏自己还没动筷子,只是掏钱的时候却面不改色,虽然说跟王虎剩远算不上朋友,但这顿饭请得不冤枉。

    王虎剩能侃,陈二狗早就领教过,吃完饭打着饱嗝就开始天花乱坠,这个闯南走北的丐帮成员貌似着实有点真见识,三教九流的人物都认识一些,天文地理军事经济也都懂一点,很快融入阿梅饭馆,本来就喜欢八卦和热闹的老板和老板娘不知不觉加入其中,到了最后反而陈二狗成了多余的角色。

    期间李唯出现过一次,王虎剩惊为天人,只不过那一抹发自肺腑的惊艳被他玩世不恭的荒诞神态掩饰过去,可惜李唯则根本没正眼瞧这个好像生活在中国解放初期的农民大伯,她不歧视农民,但还真就歧视王虎剩这类她眼中自我感觉极端良好的家伙,这一切看在陈二狗眼里,乐子大了。

    一辆重型机车夹杂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阿梅饭馆外面,蔡黄毛跳下车急匆匆来到陈二狗面前,小声道:“狗哥,场子里面出了点事情。”

    陈二狗还真没想到麻烦这么快就来,这块肥肉果然不容易下咽,点点头,跟着蔡黄毛走出饭馆,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望向一头雾水的王虎剩,笑道:“要不要一起去酒吧玩玩,酒水免费。”

    王虎剩咧开嘴,露出一口抽劣质烟过度而呈现暗黄色的牙齿,还夹杂着几片绿色菜叶。有便宜不占天打雷劈是王虎剩的第一号为人处事宗旨,二话不说跟着陈二狗坐上机车,第一次感受了把风驰电掣的快感。下车的时候王虎剩偷偷跟陈二狗透露说他刚才有种跟娘们做那事情的飘飘欲仙,骂了声没出息的陈二狗一脚踹过去,而瘦猴一般的王虎剩很配合地没躲闪。揉着屁股跟被一帮痞气青年恭敬喊作狗哥的家伙进入酒吧,眼神始终流连于女孩的臀部上,王虎剩看女人从来都是第一眼瞧屁股蛋,屁股够挺够翘,他才有欲望去欣赏脸蛋和胸部,虽然不清楚陈二狗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但狐假虎威的本事对王虎剩来说根本不需要传授。

    事情不复杂,小夭有个名义上勉强算男朋友的护花使者,小夭来SD酒吧上班一个多月,他就每天向小夭点单在酒吧砸下一两千块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酒吧都讲究个一对一的提成,光是这样就等于间接给小夭带来三四千的收入,这小子有钱,长得据说属于那类高中就能玩弄女老师的级数,而且出手阔绰的缘故结交了不少道上朋友,不知道怎么就听说有个叫陈二狗的不长眼东西想横插一腿,趁周末就拉了一帮子狐朋狗友杀了过来,酒吧保安是有六七个,也都挺壮硕,可撞上十几二十号人,也只能乖乖做缩头乌龟。

    酒吧空间大,估摸着在舞池中蹦跶的妖魔鬼怪就有一百多号,今天是周五,座无虚席,个个衣着鲜亮,男人女人都抽烟喝酒,这是一种王虎剩从没有切身感受到的颓废和堕落,看着那群注定都比他有钱的男女,走路大摇大摆的王虎剩只想狠狠抽他们几耳光,他觉得那肯定比在白嫩嫩的娘们身上耸动更有快感。

    王虎剩的手暗地里张牙舞爪,似乎很痒,想要整点东西破坏。

    那个叫嚷着要教训陈二狗的小白脸也不傻,喊了将近二十号人就占着角落的桌位安静喝酒,酒吧保安负责人一见到陈二狗,就跟见着了救苦救难的老佛爷,一溜烟跑到陈二狗和蔡黄毛跟前,指着小白脸方向解释道:“狗哥,那混球叫黄宇卿,是附近一所大学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最近打上了小夭的主意,听说您照顾小夭,就喊了帮人杀过来了。”

    蔡黄毛带了五六个人,加上保安也有十来号人,不是必输的局面,陈二狗皱眉道:“那帮人什么来头?”

    保安犹豫了一下,道:“有点混杂,我认识的只有六七个,他们跟虎哥不是一路子,其余的就不认识了,估计还不一定是这一片的。狗哥,您看怎么办?”

    “**你大爷,十几号人对十几号人,别人都杀上门了,怎么办?杀啊!”骨子里跟李晟那小王八蛋一致的王虎剩恨不得整间酒吧都打杀起来,兴许是自己都被这个提议刺激到了,双眼通红,在灯光下像头饥饿的野兽,这幅凶悍作态加上陈二狗的坐镇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身份以及打扮。

    保安被莫名其妙呛到不敢出声,毕竟王虎剩这犊子跟在狗哥身后一副亲信的蛮横姿态,如今道上满是狗哥单挑江西帮的传奇以及狗哥有政府背景靠山的消息,他一个小保安哪敢造次。蔡黄毛是见识过王虎剩在阿梅饭馆那一身行李的知情者,只是这看起来可以随便被捏死玩弄的小个子发狠起来,竟然跟陈二狗一德行。

    “给我根家伙。”

    王虎剩伸出手,见保安没反应,骂了一声四处张望,随手从一张桌子上拿起一只空啤酒瓶子,道:“不敢上的趁早滚蛋,这保安我来干,拿着钱不干事跟趴在女人身上硬不起来的孬种有什么两样?!”

    逐渐聚拢过来的保安听到这话也激起了一股狠劲,有陈二狗和蔡黄毛在场,他们也不怕出了事情没人扛。

    王虎剩潇洒地一甩头,将乘坐机车被风吹乱的头发神奇地甩成一丝不苟的中分头,眼神温柔,带着深情的飘忽,只是这不给众人心肌梗塞的机会,王虎剩猛地敲碎啤酒瓶,手持半截尖锐酒瓶,嗓子莫名尖刻起来,像个阉割不完全的小太监,在酒吧里听起来很有毛骨悚然的效果,“操家伙,跟我捅人去!”

    蔡黄毛愕然,只能跟随大部队前行。

    反倒成了配角的陈二狗边走边笑道:“这狗上了山,看来的确比狼还厉害些。”

第29章 高潮

    陈二狗在张家寨附近几个村落都很出名,一来他是唯一一个有希望考上大学却最终落榜的罪人,二来这犊子每次村落之间的群架下手最黑最毒,但真正让陈二狗被周边村落熟知的得归功于他养大的那两条狗,一条叫黑豺,也就是曹蒹葭看到的那只,通体漆黑,战绩赫赫,另一条其实更骁勇凶猛,体型巨大如狼,一身雪白,被陈家兄弟称作白熊,这两条狗传闻都是张家寨守山犬与狼群头魁产下的后代,只可惜宛如神物的白熊在一次深山狩猎中死于与巨熊的纠缠搏杀,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猛然间爆发出一股杀伐决断的蛮横王虎剩,陈二狗就会想起那头小时候其实瘦骨嶙嶙貌不惊人的白熊。

    白脸黄宇卿老神在在地看着小夭如一只蝴蝶在他身边穿梭忙碌,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破天荒感激那个死鬼老爹带给他的身世,以及钱包那一叠信用卡,他觉得套用句遭人眼红的话来形容就是自己已经穷得只剩下钱了,他喜欢小夭,从到酒吧第一眼看到就喜欢,喜欢她那双干净得让他自惭形秽的秋水眸子,喜欢她跟其她花痴不一样的作风,当然最喜欢的还是她的脸蛋和身子。黄宇卿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所以哪怕在酒吧,他看小夭的眼神也不会过于炙热,就像此刻,他仅仅是很热络地跟那群喊来的道上朋友客套寒暄,偶尔才会朝忙着端送酒水的小夭投入尽可能真诚的迷人笑容,今晚钱是花了不少,四五桌人,烟酒茶水乱七八糟的加起来起码五六千,但一想到那只狗崽子被虐成猪头的模样,黄宇卿就心情很愉悦地喝了一口威士忌,当小夭背向他的时候,他充满欲望的眼神才赤裸炙热,再漂亮的女人推倒了后对黄宇卿就没啥花头,他最想要做的无非是让这个女孩那双澄澈的眸子消失,让她变得跟喜欢他口袋里信用卡的漂亮女人一样,跪在床头胯下,眼睛里只有情欲,黄宇卿就喜欢干这种缺德的事情,把一个个女孩引诱成荡妇,像是完成了一幅幅最华丽的画作。

    “就这么上?”蔡黄毛轻声询问走在最后的陈二狗,似乎有点不敢置信。其实他们这个层次位面的摩擦冲突,多半不会把对方往死里逼,极少说有大规模械斗前不做谈判或者骂战这类小动作,其实干这行的人都清楚,为了女人打架斗殴进局子蹲监狱最郁闷,案底不好看,也出不了名,受伤了运气不好还得自己出钱,打架赢了还好,输了的一方纯粹等于自虐。

    “不急,先看看。”陈二狗看过很多演义小说,两军交战双方大将都要厮杀一番,当时陈二狗就觉得两个人中肯定有一个是脑子小时候被驴踩过,既然今天王虎剩这个有点深藏不露嫌疑的家伙肯拿自己做出头鸟,陈二狗乐得在后面摇旗呐喊坐观两虎斗,见势不妙大不了跑路,曹蒹葭那娘们不早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陈二狗根本不介意酒吧这群有钱犊子怎么看他,眼光视线之类的又不能让身无分文一无所有的陈二狗掉肉放血。

    黄宇卿看到这帮气势汹汹的酒吧方面成员,他一点都不紧张,缓缓起身,随着他站起来,将近二十号一脸彪横的地痞流氓也都站起来,这股子气焰顿时波及周边顾客,然后逐渐蔓延开来,没多久整间酒吧一楼便被这两批开始对峙的家伙吸引视线,二楼顾客也靠着栏杆准备看戏,舞池中原本处于癫狂状态男女也都停下疯狂扭摆的身体,黄宇卿很满足这个效果,瞥了眼脸色苍白的小夭,他的初始意图就是在这个妮子面前树立高大威猛的英伟形象,光有钱是打动不了这个骄傲的小尤物的,谁说纨绔就都是只会把脑袋放到婊子两个奶子或者两腿间的蠢蛋?黄宇卿一向认为自己是纨绔中的佼佼者,只是他很好奇陈二狗到底是何方神圣,细一想,他突然发现对这个假想情敌的了解少得可怜。

    王虎剩为首的保安们一股脑冲上去,只是两帮人即将接触的时候久经考验的保安很不仗义很有经验地放缓脚步,身形顿了一顿,仅仅是这么个小动作,结果就形成了王虎剩一个人气势汹汹牛逼烘烘拎着个酒瓶杀入人群的壮烈局面,在一群人的错愕和期待中,拥有一个谋杀观众眼球发型的王虎剩同志似乎也察觉到情景不对,刚扬起酒瓶,转头一看身后没了人影,怒骂道:“**你们大爷!”

    然后这位壮士就被四五个大汉抡倒在地,一顿狠辣的拳打脚踢,估计再过些时候就能把在阿梅饭馆咽下的饭菜都打出来。

    旁观者很纳闷很失望,难道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这么有气势有形象的男人不是应该一挑一大帮人,最后傲然屹立于中央,只留下一地挣扎呻吟的手下败将?几个原本对长相很野兽很穿着很抽象的王虎剩有种畸形兴趣的女孩立即冷哼几声,撇头不看,赏了王虎剩几句国骂。

    蔡黄毛一阵冷笑,有意无意瞥了眼身后的陈二狗,却看到一张冷漠的脸孔,镇静到让他感到一阵不舒服,那不是一个正常人遇到棘手状况该有的安静。

    黄宇卿觉得再没有比这更恶搞的桥段了,原本退后到帮手身后的他立即抓住这个机会冲上去,极有高手架势地落脚,出脚那叫一个刁钻,站姿那叫一个华丽飘逸,配合他那张的确英俊的脸蛋和挺拔的身材顿时惹来酒吧美眉们的尖叫助威,一个个恨不得当场以身相许的妖艳姿态,这无疑给很少有机会表现伟岸一面的黄宇卿下了一剂最猛烈的春药,不过瘾的他拿起一个酒瓶就朝满地打滚的某个几乎可以称作烈士的倒霉家伙砸了下去,这一击,无疑是今天酒吧目前为止最大的高潮,整间酒吧充斥着口哨呐喊和示爱声。

    这个时候那些第一次来酒吧猎艳的纯洁孩子懂得了一个比较极端的真理,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作为最大的祸水红颜小夭,泫然欲泣地站在角落,她下意识去搜寻那个身影,最终导致一片混乱中也只有她察觉到了那个身影的奇怪轨迹。

    黄宇卿砸完那酒瓶后浑身舒坦,比在漂亮女人身上发泄还要来得畅快淋漓。

    “小心!”

    得意洋洋抬头望向酒吧二楼的黄宇卿听到一声急促提醒,刚回神,腹部便传来一阵刻骨铭心的刺痛。

    砰。

    将近一米八的个子直接被某人一腿踹中腹部,倒飞出去,砸中不远处一张桌子,殃及池鱼,一大堆看客惊呼咒骂。

    内行知道这一腿才叫干净利落,不花哨,但力道和准度都无懈可击。

    真是一个高潮迭起的夜晚。

    刚才出声提醒黄宇卿的一个红发青年立即发飙,只是在黄宇卿被踢飞的瞬间,那个无耻偷袭的狠货手中早就拎好的一条椅子就砸了过去,在小青年身上砸了个粉碎,论视觉效果,这绝对比一大群人围殴王虎剩那可怜虫更具冲击性,简直可以媲美黑帮电影的经典镜头,踢腿和砸人几乎是一个连贯动作,就像脱光了女人的上半身立即就褪下了下半身。

    不是玩惯了给人放血的变态,断然没这么犀利的手脚。

    众人终于发现这么一号猛人的存在,剃了个平头,一张苍白消瘦的平静脸孔,朴素到寒酸的穿着,但微微伛偻着站在人群中,似乎比谁都要高大。

第30章 两包烟

    陈二狗不是黄宇卿这种雏鸟,一鼓作气干翻对方两个,根本就没耀武扬威的意图,侥幸气势上占了上风,立即瞥了眼站在最旁边的蔡黄毛,其中的阴冷含义恐怕只有心怀鬼胎的蔡黄毛才可以品尝,高材生出身的他立即动手,再没有半点犹豫,颇有王虎剩起初的那种奋不顾身,吼道:“都给我上,打残这群砸场子的杂碎!”

    打架也讲究个顺风逆风,一旦顺风,再胆小的老鼠也能跳起老高咬人,何况这群不怎么义气的保安也不是没见过这架势的废物,加上心里有愧,动起手来自然比以往都要果断辛辣,蔡黄毛身后那些个把打架当饭吃的小喽啰做这种事情驾轻就熟,身边有玩意就直接操在手中做武器,打架多了,就知道拿什么东西用什么力道,也不怕闹出人命,别看王虎剩看起来被踢打得惨绝人寰,其实除了黄宇卿那一瓶子都没伤筋动骨。

    两帮人加在一起三十来号爷们扭打纠缠在一起,陈二狗的身体决定他不是那种横扫千军的大猩猩级猛人,他也没打算在这一酒吧的看客面前树立什么威猛形象,枪打出头鸟,也就黄宇卿这号不上道的花花公子没尝过这苦果,陈二狗就跟泥鳅一样游来荡去,使劲下黑脚出黑拳,酒瓶椅子外加果盘,能用的都用上,虽然期间也没少挨拳头,但终究比战斗在一线的卒子更轻松安逸。

    蔡黄毛果然不愧是黑虎男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爆发后比一头疯狗好不到哪里去,有他这根支柱再配合陈二狗见缝插针地卑劣偷袭,他们这一边打得有声有色颇有章法,打架总共就两帮人,一方顺了,另一方也就倒霉了,而且黄宇卿这主心骨已经被陈二狗撂倒在地上咿咿呀呀,一把鼻涕眼泪,与刚才痛揍王虎剩判若两人,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套在他身上根本就是形势急转直下。

    就是有孽畜这么阴险,看了一场生猛海鲜的好戏不够,还偷偷摸摸打电话喊警察。等除暴安良为崇高宗旨的警察叔叔大伯们赶到,好戏也到了尾声,陈二狗这边的人大多还能站着,黄宇卿那帮请来的酒肉朋友则都被放倒在地,几个没骨气的就跟黄宇卿一样喊爹哭妈凄厉得像是在哭丧。

    陈二狗使了个眼色,蔡黄毛带着小喽啰从后门迅速撤退,保安们则都留下,反正他们逃掉也没意义,除非不想再吃这碗饭,这个碗饭多香,大多数时间就站角落欣赏美女们的放浪风骚,运气好还能揩点油。

    混战中陈二狗倒是没有太多出彩的镜头,但这一刻,众人视线再度不由自主地聚焦于这个平时放进人堆不会再瞥第二眼的年轻男人,这帮来SD酒吧找乐子的有钱人孩子肯定见识过富家公子的一掷千金,见过明目张胆的男盗女娼,甚至偶尔可能见过大佬在道上混饭吃的嚣张跋扈,但陈二狗的出现无疑是个新鲜事儿,有钱人砸钱烧钱或者帅哥耍酷装深沉都不是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事情,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青年那份蛮横和沉稳哪里来的底气?

    即使看到一群警察冲进来,众人视野中的焦点人物依旧屹然不动,更令人诧异咂舌的是对付小地痞下手一个比一个狠的警察见到陈二狗竟然都没急着铐人,几个带头的一阵窃窃私语,最后走出一个胖乎乎的年轻警察,脸上笑容灿烂的很,年纪轻轻便笑得有了鱼尾纹,如果是蔡黄毛在场,见到这尊看上去没半点架子的笑佛一定会心慌,事实上栽在这个笑面虎胖子手里的小混混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堪称这一片地痞心目中的头号公害,这头笑面虎走向陈二狗,陈二狗也露出张与笑面虎大致相似的笑脸,两个人搂在一起走到了角落,就跟失望多年的亲兄弟一样,看得那群黄宇卿喊来的打手一阵心惊肉跳。

    “陈二狗?”笑面虎含有深意笑问道。

    “今天这事情对不住了,给派出所惹了麻烦,我愧疚得很啊,我保证今后这类砸场子的事情私底下解决,不让人民公仆们烦心。”陈二狗出乎笑面虎意料地摆出了最底层小痞子的卑微姿态,笑容谄媚,让人觉着有点驼背的身子弯得更低,使得偷偷穿了增高鞋身高才1米68的笑面虎很舒心。

    “态度很好嘛,这样才能谈事情,是不是?我们呢也就是过来看看,说实话我是听说过你的,硬的很,所长都不敢动你,本来我确实是想找一找你的晦气,但哥们你这么上道,我也不能不卖个人情,不过你们这些人得去趟派出所过过场子,毕竟十几个人躺在地上,我们来了要是不闻不问,上头方面说不过去。”笑面虎说了些实在话。

    “我有个兄弟躺在地上,得照顾,酒吧方面可以带走几个人,不过你看我是不是算了?”陈二狗笑眯眯道,透着股玩味。

    笑面虎笑容微微僵硬,阴晴不定。

    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递给陈二狗一包中华和一个打火机,陈二狗自然而然地掏出烟给笑面虎点上,道:“我是罩这个场子的,体谅下,出来混碗饭吃不容易,我这才露面没几次,就带进局子里,以后这一片就混不开了。”

    笑面虎吞吐出一个烟圈,点点头,收敛笑意,沉声道:“下不为例!”

    陈二狗赔笑着频频点头,看得小夭瞪大那双漂亮的眸子。

    最终警察把黄宇卿在内的十多号人一并带走,SD酒吧方面只是象征性地带走几名保安,陈二狗毫发无损地站在酒吧角落,扫视一周,像是一头黑暗中的豹子在巡视他的领地,不知道为什么,陈二狗发现一旦接触过新鲜人和事便很容易产生一种免疫力,例如和曹蒹葭这样的女人相处一段时间后他再面对其她漂亮女人便有点闲庭信步的意思,第二次见到警察则也没有起初那次的忐忑恐慌,如果曹蒹葭在场,就会告诉陈二狗正确答案,这叫做适应力,而且指数还很恐怖。

    “狗哥。”

    夭怯生生喊了声,今天酒吧的风波因她而起,被炒了鱿鱼也不过分,见识过陈二狗的变脸和手腕,这个在附近几所野鸡大学中颇有名气的美人儿越发敬畏,她脑子好坏跟胸部大小成正比,没机会接触什么大人物的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上位者的城府。

    “那包烟递得不错,今天这些损失本来要算在你头上,功过抵消,我会帮你跟老板解释。”陈二狗笑道,尽力让眼神不要往这个祸水的胸部瞥,其实内心成就感早满溢的陈二狗为了维持这种高大形象,不得不将视线投向王虎剩那可怜蛋,结果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这家伙竟然端着一份大果盘坐在地上吃得津津有味,饶是陈二狗都很难想象这个家伙需要多大的顽强才能生存下来,走过去蹲下去,问道:“没事?”

    王虎剩嘴里塞满了新鲜葡萄,摇了摇头。

    “真没事?”陈二狗不确定道。

    王虎剩点点头,不忘腾出一只手理了理他的标志性中分头发型,这个时候陈二狗终于确定这跟蟑螂一样打不死的家伙是真没事情。

    “现在买得到正红花油吗?”陈二狗询问身旁的小夭。

    夭点点头,不等陈二狗发话就跑出酒吧。

    “我们出去走走。”陈二狗耐心等待王虎剩吃完一大份果盘,提议道。

    两个人在酒吧外马路边一盏路灯下并排坐下,鼻青脸肿的王虎剩刚才走路也是歪歪扭扭的,足见并不是真练了金刚罩铁布衫的隐藏高手,陈二狗笑道:“让你做英雄,傻了吧,一大堆女人亲眼看着你被打成狗熊,悔死了吧?”

    “我故意的。”王虎剩笑道,脸上挂着与他形象极其不符的淡定笑容。

    陈二狗没有说话。

    “我只想知道你会不会跑。”

    王虎剩靠着那盏路灯,望着马路上的车辆,道:“其实我来找你,不是让你做保安那么简单,我那个亲戚野心大,想要干一票见不得光的大买卖,从一幢别墅里偷几样古董,倒卖给做那行的朋友,他一个人不够,准备找个人联手,本来还想怂恿你干,现在看来是不必了,你混得挺好,比我预料中快太多了。”

    “这事情敢对我一个外人说?”陈二狗呵呵笑道。

    “本来犹豫得很,等你跟着我做第二个冲上去傻瓜,我就觉得这事可以说。”

    王虎剩问道:“抽烟不?”

    王虎剩见陈二狗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烟盒,12根一盒的精装太阳岛,这烟在黑龙江很常见,11块一包,铁盒中仅剩三根半,那半截烟显然是抽了一半不舍得抽掐灭了,王虎剩抛给陈二狗一根,掏出一个印有半裸金发女人的劣质打火机,给陈二狗点上,自己则抽起那半根烟,深吸一口,然后仰头吐出一个烟圈,王虎剩闭上眼睛,一脸陶醉,道:“我口袋里永远放两包烟,6块钱的太阳岛和11快钱的太阳岛,只有朋友,我才递给他后者,我这个人心眼小,长得也不招人待见,大本事更没有,却喜欢看不起别人,瞎转悠了小半个中国,愣是没碰到半个顺眼的货,所以你是第一个,别嫌弃这烟。”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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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750/ 第一时间欣赏陈二狗的妖孽人生最新章节! 作者:烽火戏诸侯所写的《陈二狗的妖孽人生》为转载作品,陈二狗的妖孽人生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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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狗的妖孽人生介绍:
前一步,英雄,退一步,奸雄,于是,陈二狗貌似很荒诞地前前后后进进退退,像个应该挨千刀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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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孽”的非官方解释:爱之者欲其永生,恨之者欲其万死,然后爱他的人一个个得到了幸福和性福,恨他的人一个个气到吐血或者一夜白发,这就是妖孽。
ps1:小时候,某mm对俺说怨念可以促成jj的第二次发育。
ps2:还是小时候,老师说种下一个mm就可以收获一大堆老婆,于是俺种下了棵水灵白菜,但忘记种哪了,所以只好挖了一个坑又一个坑。
ps3:挖了不少坑,但最遗憾的还是《宗教裁判所》,这个坑等《陈二狗》完本后会作为前传另外开头,啥?你觉得《陈二狗》肯定进宫?有这个邪恶想法的直接拖进大内阉割一百遍啊一百遍。
ps4:最重要的一点,本书已经买断,安心看书吧。陈二狗的妖孽人生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陈二狗的妖孽人生,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陈二狗的妖孽人生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