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四五章 打碎你的股骨头,大燕大帝要驾崩了
白凛有些心神恍惚,瘫在地上,心态大起大落的来回变化。
心态爆炸之后,稍稍习惯了,劝自己几句,办法总比困难多,迎难而上,然后慢慢平复心情,但是后面又跟着不可抑制的心态爆炸。
本来重塑出一个身体,以无数神魂化作自己的根基,汲取这些神魂的力量,演化他们的神通,可以说是身负众多种族的强者神通于一身,起点比之当年还要好。
谁想,出来之后,还没干什么呢,先莫名其妙的遇到一个脾气有点爆的黄泉摆渡人,还尼玛是正牌摆渡人,差点被摇橹活活拍死。
跟着找到第二个上古地府的碎片,又被卷入到还在运行的规则里,又险些被活活困死。
后面好不容易逃出来了,又被那些受罚的大鬼围殴,险些被莫名其妙的围殴致死。
更莫名其妙的还在后面,那执伞黑袍人,又莫名其妙的,能直接定位到他的神魂,险些将他的神魂意识拘走。
拼着神魂受创,身上的神魂大量遗失,肉身濒临崩溃,神形契合不稳,好不容易逃出来了。
怎么又遇到一个满身邪气的光头,上来就下死手。
白凛自己也有些弄不懂现在的感受了,处于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阶段,心态爆炸了,却还是很平静,没什么好意外的。
用一句话总结。
我特么太难了。
如今呆呆的看着如同铜铸的巨掌落下,白凛的神情开始扭曲,眉眼上挑,鼻翼微隆,表情越来越狰狞,眼神越来越变态。
憋了这么久的火气,一口气全部炸开了。
他张口一吐,一团黑色的火苗飞出,迎风见长,化作一颗数十丈直径的火球,翻滚着迎上落下的铜铸巨掌。
火球炸裂,凝聚出一头黑火所化的蛟龙,顶着铜铸巨掌飞起,飞起不过百余丈,便见黑火蛟龙,重新化作黑火,将铜铸巨掌包裹在其中。
滋滋的声响,伴随着的铜汁,从黑火之中坠落。
远处面带微笑的邪气光头,面色微微一变,伸出去的手臂也锁了回来。
他的一只手,变成了焦黑色,血肉萎缩,关节僵硬,只是一个照面,他的一只手就近乎废掉了。
邪气光头看着自己的手,感受着上面没什么灼热感的黑火,眼神略有些阴沉。
“魔心焰?你是死海黑蛟龙的后裔?”
白凛没回答,他的身体慢慢的漂浮了起来,但全身像是没了骨头,如同被挂在挂钩上,等着风干的腊鸡。
他的后背,一片血肉模糊,脊柱都已经不知道断成多少节,内脏都已经若隐若现了。
换成别的修士,不死也差不多只剩下一口气等死了。
如今飘了起来,满眼杀机的看着邪门光头,嘴角微微翘起,很是不屑的道。
“你这种邪道的垃圾,也配来杀我?”
白凛破烂长袍上,一枚符文再次亮起,他微微长着嘴巴,舌头一卷,一个小泡泡随着他轻轻吹气,飘了出来。
这跟小孩子吐泡泡一样的动作,看起来滑稽无比。
可邪气光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仰头向后倒去,周身神光闪耀,在他倒下之后,身体却诡异的倒在了数里远之外的地方。
被白凛吐出的小泡泡,轻飘飘的落下,凭空出现在邪气光头刚才所在的地方。
霎时之间,一个丈许大的气泡,骤然出现在那里,方圆丈许之内的一切,都被气泡囊括在里面。
随着气泡落在地上。
“啵”的一声轻响,气泡炸裂,被气泡囊括在里面的所有东西,都随着气泡炸裂,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邪气光头冷汗直冒,眼神闪烁,满是惊悚。
“沧龙气泡?”
“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如今他才算是有些明白了,为何越雉传回来的信息里,此人的气息如此怪异,根本辨别不出来他到底是个什么妖怪。
先不提见面时这妖怪的模样,凄惨无比,一副濒死的模样,如今刚交手,便已经施展出两种不同强大种族所特有的神通。
纵然有血脉,觉醒了神通,也不可能同时觉醒魔心焰和沧龙气泡。
邪气光头不断后退,像是被挂钩挂在,飘在半空中的白凛,一路飘着追击。
两人一个逃,一个追,白凛不断的施展各种神通,邪气光头仓惶应对,颇有些手忙脚乱,他不可能用一种方法,应对所有的神通。
一追一赶,一路冲出了黑林海,失去了黑林海的压制,邪气光头的气息骤然攀升,他伸出一指,划过自己的双眼,将自己的双眼弄瞎,然后以指甲划破额头正中。
裂缝被撑开之后,一颗淌着鲜血的黑色独眼,骤然睁开。
在这颗黑色独眼的视角里,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色,只有生灵是黑暗里唯一有的颜色。
从这个角度望去,就见白凛身上的气息具象化,好似有无数种族,无数人的气息,被强行拧在了一起,一锅白粥,被混成了一锅芝麻糊。
每一次白凛施展神通的时候,他身上的破旧长袍上,便会有一个符文显现出不一样的光彩,以黑目望去,隐约还能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神魂虚影,在白凛身上浮现出来。
邪气光头冷笑一声,难怪脉主要他独自前来,想来是脉主已经看出来点什么了。
邪气光头一边逃遁,口中一边吟诵古怪邪异的咒文,低声的喃呢,似是无数只苍蝇和蚊子,萦绕在白凛的耳边,嗡嗡个不停。
声音不断的灌入他的耳中,灌入他的神魂里,他体内藏着的所有神魂,此刻都仿佛遭受着这种让人暴怒的折磨。
那些已经没有意识的纯神魂,开始了本能的躁动。
若非之前,从神魂到肉身,都遭受到重创,神形已经无法合一,区区邪咒,怎么可能对他有大影响。
白凛追击的脚步微微一顿,神色狰狞的捂着双耳,口中嘶吼连连。
而前面逃遁的邪气光头,立时折返,他逃出一卷书写着经文的墨箓,将其燃尽之后,化作无数咒文,覆盖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上,伸手抓向了白凛。
白凛飘在原地,化作的人形,已经有些无法维持了,神魂与肉身之间的疏离,越来越强。
就在快要被抓到的时候,他张口一吐,吐出一团黑色的火苗。
火苗没喷到邪气光头的脸上,而是化作熊熊烈焰,将他自己包裹在里面。
邪气光头一脸狰狞,眼中一点寒光一闪,不闪不避,直接将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探入到黑火里。
黑色的火焰,灼烧他的血肉,可他的手,却如同幻影一般,直接插入到白凛体内。
瞬间便再次缩了回来,缩回来的时候,手中便抓着一个光团,里面有一个正在挣扎的蛟龙神魂。
白凛的身体如同纸片,双腿抬起来,却被邪气光头拦下,他的双手也在捂着耳朵。
然而就在这时,白凛肋下,骤然冒出来四条手臂,两条抓住光头的手臂,两条如同利器,贯穿光头腰身,一击砸坏了光头的盆骨。
光头一脸狰狞,不管不顾,口中飞速的吟诵着咒文,额头上的独眼,化作漩涡,将他抓出来的那个蛟龙神魂吸了进去。
完成这一不,光头口中极速吟诵的咒文,立时一变,随着咒文吟诵,他的口中吐出一朵黑色莲花。
被白凛抓住的身形,骤然消失不见,白凛抓住的东西,化作了一朵黑色莲台。
光头消失不见,陷入神形疏离状态的白凛,立刻显现出原形,脑袋化作一颗利齿交错的鱼头,两三口就将这多黑色莲台咬碎吞噬掉。
数百里之外,双手被废,双眼已瞎,两个股骨头都被捏碎的光头,闷哼一声,跌倒在地上。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天空中有一道神光,如同化作虹桥,从极远的天边,贯穿天地而来。
来者正是速度最快的越雉脉主,他施展越雉遁法,同光千万里,全力之下,同阶之中,遁法速度能与之相比的都没几个。
越雉脉主落地之后,看着惨不忍睹,出气都感觉不到的邪气光头,倒吸一口冷气。
可如今他也不便多问,立刻卷着邪气光头,施展遁法急速离去。
一路卷着邪气光头回到浮屠魔教。
各种资源全部用上,折腾了三天,才将邪气光头从濒死线上拉回来。
邪气光头恢复一点意识之后,额头的黑色独眼再次睁开,一个包裹着黑蛟龙神魂的光球飞了出来,而后他便再次陷入昏迷。
魔佛脉主握着光球,眼中骤然迸发出两道神光。
“死海黑蛟龙的神魂,竟然还是没有意识的纯粹神魂!”
不用多说一个字,在场几人便明白要做什么。
自狰狞一脉彻底废了之后,新的一脉差不多可以着手开始建立了。
“不惜代价,将他救回来。”
……
黑林海的边缘,白凛慢慢恢复了正常,肉身也重新恢复,神形之间的疏离也消散了。
他满脸阴沉的站在那里,遥望着浮屠魔教的方向。
“呵,浮屠魔教,你们是在找死,现在可没有葬海道君了。”
为什么浮屠魔教魔佛一脉的高手,会好巧不巧的出现在那里,除了巧合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最近走背字,走的都习惯了。
至于为什么那个满身邪气的光头,直接对他下死手,也没什么好想的。
那等邪魔外道,遇到一个遭受重创,一副濒死样子的妖怪,直接下死手很正常。
若是那光头好心来给他疗伤,那才是值得去思考一下的情况。
沉吟了片刻之后,白凛拿出铜镜摸索了一下,转身离去,没有立刻去找浮屠魔教麻烦,而是先转头前往东海。
临走前再瞥了一眼浮屠魔教的方向,冷笑一声。
“邪魔外道,早晚去替天行道,灭你满门。”
白凛入东海,顺着海路,一路北上,这次他要先绕过大嬴,如大燕,再横穿大燕疆土,进极北冰原,再入永夜之地。
之前在铜镜上看到的画面,是一片黑暗的荒野,而且能见到冰霜痕迹。
推算一下时间,那个时间段,正好是白天,正值夏日,白昼很长,纵然是极北冰原,也不可能是黑夜,再加上那种纯粹的黑暗环境。
整个大荒世界,除了永夜之地,不会有别的地方,符合他看到的特征了。
白凛手握铜镜,感受着尚未完全复原的伤势,看了一眼大荒的方向,又恨恨的骂了一句。
“若不是这狗神朝,夺走我的镜片,我何苦再去冒险偷一片碎片,鬼知道这才过去多久,那里竟然变得完全不一样了,从上古地府的碎片,再到那执伞人,竟然都有恢复的趋势。”
“这笔账也要记在大嬴神朝身上,正好秦阳那个心狠手辣的家伙,也是大嬴神朝的,等着吧,等着后面跟你们算总账!”
……
“最近的事可真多啊,沙海荒漠那边的事,你不用管了,至于老田这个老不要脸的,这次为什么忽然干点人事,估计是良心发现了吧,不用给他好脸,他在我这拿的好处不少了。
而且,我觉得,这事,十有**是我大哥帮忙说话了,就田老祖那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尿性,我看够呛。”
秦阳盘着腿,吃着据说是进贡来的灵果,一口一个,听着嫁衣谈起最近的事,他也很随意的跟着一起闲聊。
“恩,好,沙海那边就不管了,不过,用不用派点人,去帮帮你的手下,我听说那边的情况好像还挺复杂。”嫁衣坐在一旁,给秦阳剥着灵果。
“没事,不用管,还没到需要我给他兜底的时候。”秦阳拿起剥好的灵果,继续一口一个:“你也吃啊,这个挺好吃的,味道不错。”
嫁衣笑了笑,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
“对了,还有件事,外层空间的事,我也差人查出点头绪了,那个外层空间的强人,消息来源跟大嬴应该是没什么关系,血鸾在外层空间亲自审查,清理了一遍巡天使。
而且有迹象表明,给那强人消息的人,很有可能跟大燕有关。”
秦阳有些纳闷了,那人奸是大燕的人?
既然嫁衣能说出口,那就肯定不是可能,十有**就是。
跟大燕有关,和跟大燕皇室有关,可是两码事。
“而且,昨日刚得到的密报,大燕的那位大帝,寿元已经耗尽,今年之内必死。”
一听这话,秦阳顿时来了精神。
得,当年给丑格兽情报的人奸,八成跟大燕皇室有关!
大嬴新帝登基,本就根基不稳,若是再让大嬴乱起来,大燕趁机来搞事,捞点好处,也能说得过去。
或者说,是为了让大嬴无暇顾及大燕,大燕可以平稳的度过大帝寿尽,新皇登基的这段时间,也说得过去。
心里瞬间转过诸多念头,秦阳莫名的还觉得,当年背后坑他的人,还是荀穆这个狗东西的嫌疑最大。
就是不知道这个家伙跑哪躲着了,这么久过去了,不但荀穆没消息,连他张师弟也没消息了。
大嬴神朝的情报网,再加上他自己的情报网,靠谱点的,几乎囊括了大嬴神朝、南蛮之地、东海、南海……
第七四六章 我是田氏的,张师弟的消息
“魁山那边有什么情况了么?”
秦阳最关心的还是有关嬴帝本尊,这才是危险程度最高的家伙。
相比之下,荀穆也好,白凛也罢,还有其他可以通过各种办法解决或者周旋的人,都是可以暂时不管的疥癣之疾。
唯独嬴帝本尊,拥有一力降十会的实力,只要他能从念海出来,什么都不用想,直接强行平推就完事了,来十个会思字诀的诸葛亮,也弥补不了硬实力的差距。
“有迹象,但是不明显,我们都察觉不到,应白姐姐身为魁山山鬼,倒是能先一步察觉到异样,按时间算,应该还有一段时日,念海才会重新稳定下来,重新开启。
届时有应姐姐帮衬着,就算神朝内可能会有嬴帝死忠,有可能知道什么,能绕过我的布置,也很难深入到魁山,无法深入魁山,便无法进入念海。”
嫁衣说的很平静,这股自信,仿若天生就应该是这样一般。
“不过,这些顶多是拖延时间而已,旁人不知道嬴帝,我却太了解他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早晚有一天,他可以从里面出来,不是逃出来,而是更进一步,超脱出来。
我只需要在他出来之前,成就封号,届时携神朝之力,届时他就算破而后立,更进一步,但少了神朝加持,此消彼长,他一定会死在我前面。”
嫁衣一边剥灵果,一边跟唠家常似的,说的很是随意。
秦阳开开心心吃灵果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这话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明白嫁衣话的意思,她不是膨胀到说嬴帝不是她对手了,而是说,会在她死之前,让嬴帝先死。
这也就意味着,她需要不惜代价,在极短的时间内,成就封号道君。
这个极短的时间,可能只是几十年而已。
对于一个道君来说,几十年的时间,不过是一次小小的闭关,或者随便参悟一个法门的时间。
秦阳如今不过道宫,但按照他的推算,推开白玉神门,纯粹的闭关参悟时间,就需要数百年。
嫁衣若想做到这种地步,她的天赋再好,悟性再强,也必然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比如说,从此之后再无寸进,再严重点,寿元耗尽,亦或者是身死道消。
“就算真到了那一步,也没必要这样,人生还长着呢,又不是没了退路,没必要把人生都搭在上面,就算最后实在敌不过了,大不了跑路,离开大荒世界。
我身边那头金猪,就是从其他大世界来的,大不了我们换个地方,好好修行个万八千年,等到实力足够了,再回来打死嬴帝。
只争朝夕是痛快,可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君子报仇,万年不晚。”
秦阳放下灵果,轻声规劝了两句。
该拼命的时候,秦阳会自己去搏命,但换成自己身边的人,秦阳就真不希望他们做这种牺牲。
嫁衣没说话。
秦阳又着重强调了一遍。
“我真有后路,当年让你别把根基绑定在神朝上,只是借助神朝之力,便是如此,失去了神朝,也不会影响你的根基。”
“真的?”嫁衣盯着秦阳的眼睛。
“真的。”秦阳面不改色,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
秦阳暗暗松了口气,咧着嘴笑了起来,继续美滋滋的吃着嫁衣亲手剥的灵果。
至于后路?
他有个锤子的后路,真离开大荒世界,那也是继续冒险。
风险看上去,比直接对上嬴帝本尊稍稍小一点,但未知会更多。
金猪、黑影,都是外来者,真到了那一步,也不算是两眼一抹黑。
这是最后实在没辙的选择,可终归是选择。
未言胜,先言败,不算悲观,只是做好一切准备而已。
有翻盘的机会的话,为什么非要去死,苟一下而已,多大点事。
反正这辈子都学不会哀字诀,他也一点都不遗憾。
跟嫁衣聊了一天,秦阳开开心心的拿着嫁衣送的,足够他用来榨汁泡澡的灵果,离开了离都。
转头回到绝地庄园,收拾了一下之后,直奔大燕而去。
正所谓有仇不报非君子,那个人奸,一直没线索,如今有了点线索,肯定是要去解决一下的。
还有,大燕的老皇帝快死了,这也是需要关注的大事。
身为专业的殡葬行业从业者,神朝大帝绝对是目前最大的客户。
大荒目前的状况,除了大嬴神朝之外,也就大燕有资格称之为神朝。
大嬴可以忽略不计,也就是说,目前能看到的,有机会拿下的客户里,大燕的老皇帝,基本就算是秦阳潜在的天字第一号大客户。
不去凑这个热闹的话,绝对会在从业履历上,留下一个巨大的遗憾。
以后想要编写新的殡葬行业专业指南,这种经验,也是必须要有的。
送过一位神朝大帝上位,也给一位在位的神朝大帝送终,人生也算是圆满了一些。
当然,以上都是排在第二的,第一还是去找到内奸,弄死内奸。
一路无话,乘坐飞舟,再次进入到大燕神朝的范围,秦阳立刻感觉到那种截然不同的气息。
大燕地理位置是不咋地,南边是大嬴,大部分时间,都惹不起,平日里也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大嬴你敢让我的神形俱灭,我就让你也不好过。
大嬴不想付出那些代价,再加上嬴帝还有别的要事,看起来就像是被唬住了。
大燕西边是妖国,整天跟大燕打打打,再加上人与妖之分,天生对立,也和平不了。
北边是荒芜的极北冰原,环境恶劣,凡人想要在那里生活,着实太难了,没了凡人基础,修士自然也少的可怜,除了个奉行苦修的律宗之外,基本没什么大点的势力,愿意长期待在那。
东边是东海和冰洋,也就比冰原好那么一点点。
资源的种类不丰富,产出也不多,再加上这破环境,大燕的整体风气,自然就有点彪悍了。
修士都喜欢修战法,类似崔老祖这等修仙界的研究员,那是少之又少。
进入大燕,这里的灵气都比大嬴暴躁一些。
行进不过三千里,就已经见到了七次比较强的战斗了。
其中四次都是有人在打劫从南边来的商队。
剩下三次?
都是劫匪之间的战斗。
看样子似乎是商队已经被薅过一次羊毛,后面的再薅羊毛,前面的劫匪就不高兴了。
“呵,这些家伙倒是还不傻,知道一次把羊薅死了,下次就没的薅了。”秦阳乐呵呵的看着远处的战斗,权当看热闹。
这边的情况,秦阳最是清楚不过。
自从东海的混乱情况,开始有了秩序,大嬴的商会,更愿意去东海做交易,市场大,而且回来的时候,还能带东海的特产,钱赚的远比来大燕容易的多。
若非有些特产,是只有大燕这边才能大批量供应的,还有送来大燕的资源,价格节节攀升,那些商会估计都要彻底放弃大燕市场了。
但之前可没听说过,大燕现在乱成这幅鸟样子了。
刚过了边境没多远,竟然就有这么多打劫的。
不用想,肯定不是一般的野匪了。
大燕在边境的驻兵,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以此推断,大燕内部,怕是早就斗出狗脑了,无暇顾忌这边的事。
秦阳正看热闹呢,就见那边的劫匪完成了战斗,输得一边退走了,赢得那波,开始向着秦阳的飞舟飞来。
十来个人,拦住了飞舟的退路,还有一个五大三粗,满脸大胡子的道宫修士,扛着一把画风不太修士的宽大巨剑,拦在了飞舟前面。
秦阳砸吧了下嘴,算是回过来味了。
搞了半晌,那两波劫匪,不只是为了前面的商队,还为了后面的肥羊归属啊。
他竟然被当成肥羊了。
“兄弟,怎么称呼?你看起来眼生的很,第一次来吧?”大胡子上下打量着穿了马甲的秦阳,再看了看秦阳的飞舟。
“在下田不仁,的确是第一次来。”秦阳客气的拱了拱手。
“大嬴田氏的?”大胡子试探性的问了句。
“田氏的当代扛鼎人田乱宇,是我大哥。”
“哈哈哈,你可拉倒吧。”大胡子仰头大笑,指了指刚走的那批商队:“刚才那个也是田氏的,这来大燕的商队,起码有一半,不是田氏的,就是黄氏的。”
一群劫匪一起哈哈大笑,显然遇到的不是一波了。
“……”秦阳有些无语了。
“这的规矩,留下两成货物,剩下的路程,包你们平安。”
“灵石行不?”
“你当我傻?稍稍紧俏点的货物,转手价格就能翻倍,我还要什么灵石,不要灵石。”
“……”秦阳不知道说什么了,打劫都打出经验了,也是人才。
“行吧,两成就两成。”
片刻之后,大胡子眼如铜铃,一副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
“灵麦和玉稻?”
“是啊,我听说,大燕没多少灵田,种不出多少灵粮,今年正值夏日,北边却寒风刺骨,灵粮价格都翻倍了,再说,这东西,吃的人可最多,最不愁销路。”秦阳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大胡子的五官都皱到一起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了。
“行吧,灵粮就灵粮……”
秦阳来大燕,当然不能用本尊,咋说也算是有点名气的人了,随便杜撰了个名头,运送了点吃不完的灵粮,哪想到,这边的情况烂成这样了。
大胡子拿走了一部分灵粮,具体多少也没数,反正看样子他是完全没什么兴趣。
占地方不说,价格还低,变现也太麻烦。
等到交完过路钱,大胡子看着秦阳一副等着大赚的样子,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兄弟,你听我一句劝,这趟跑完了,以后别来这边了,你要真是田氏的人,随便在大嬴找个店铺,当掌柜的吧。
还有,你这次也别去都城了,往东北走,那边是皇太孙的地盘,稍稍安全点,能见到一座大城了,就赶紧出手了回去,大燕现在也不太太平,上面都快闹翻天了。”
“咋就闹腾了?”
“现在谁不知道啊,太子跟皇太孙都已经争的头破血流了,前些日子,皇太孙在府里被刺杀,险些就死了。”
秦阳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说啥了。
大胡子看秦阳这幅一副快要死了的小白模样,忍不住又多嘴叨叨了一会儿。
这么久了,他还真的从未见过这么傻的从商之人,竟然费这么大力气运灵粮……
随便带一颗给神门修士服用的丹药,赚的钱都比这一船灵粮赚得多。
片刻之后,大胡子带着人离去,秦阳站在船头,遥望着大胡子的背影,暗暗感叹。
这货也是个人才啊,这么有操守,当什么劫匪啊,跟着我干多好。
留了个心,看了看大胡子给的过关信物,后面找手下吩咐一下,把这货挖过去。
按照大胡子给的指引,秦阳调整了一下方向,往东北方向前进。
要说那人奸跟大燕有关,有名有姓的势力里,愿意去花费大力气了解他,关键在还在当人奸的时候,指名道姓的点出来他。
秦阳能想到的,嫌疑最大的。
就是大燕皇室里,那位名不正言不顺,却被称之为皇太孙的家伙。
当年在大嬴见过一面,这货想把嫁衣弄回去当他后妈,那时候秦阳就知道,这货比现任太子有威胁多了,所以给这货种下了点别的念头,让他回去好好内斗去。
但念头归念头,又没把人家变成傻子。
真要是了解到的话,易地而处,秦阳自己也觉得,若是能借刀杀人,赶紧把自己弄死拉倒,那收益绝对不小。
一路前行,拿着大胡子给的通关信物,的确顺利了很多。
就是不少人知道他运送的是灵粮之后,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一路到了一座大城之后,秦阳还没脱手灵粮呢,却先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城墙边缘,贴满各种通缉悬赏的地方,秦阳看到了一张熟面孔。
看起来有点胖胖的脸,笑起来鸡贼里带着点猥琐。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阳满头问号。
呃,张师弟?
这货消失了那么久,跑大燕干什么了?
怎么就被通缉了?
第七四七章 张师弟出息了,齐聚极北冰原
秦阳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别看荀穆跟张正义长的一毛一样,可终归是还有差别的,一些细小的地方,总有些细微的差别,而且气质这种东西,绝对是最难伪装的。
通缉令上的画像,绝对是张师弟,而不是狗荀穆的。
但正因为这样,秦阳才惊讶。
老实说,在这里看到他自己的通缉令,秦阳都觉得有心理准备。
可通缉令上的人是张正义……
还是算了吧。
这狗东西,不着调,贪财贪宝,大多数时候,不是在考古,就是在考古的路上。
但有一说一,这么多年过去了,被张正义“到此一游”的遗迹洞府,名陵古墓,多到数不清楚。
就算是翻车,那也不是被人抓到了,而是遗迹洞府内的危险,纵然是被抓现行,那对方发现的人,也绝对不是“张正义”。
秦阳对张正义信心最强的地方,就是张正义的专业技能,绝对是他拍马也追不上的。
这家伙是真的有天赋,还肯钻研。
本尊露脸,被贴在城门口通缉,这就不是一般的翻车了,而是底裤都掉了。
秦阳看着通缉令上的内容,因为什么被通缉,没写。
但悬赏价格,却比的上旁边几个成名的邪道魔头了。
这不表明了,想要拿悬赏的,有本事尽管去,这货其实就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道魔头,宰了也不会得罪什么大势力。
而且是最近才被贴到这里通缉的,名字都没有。
这种通缉悬赏,大体上都是跟官方有关的。
秦阳摸着下巴,稍稍沉琢磨了一下。
肯定不是张师弟翻大车了!
秦阳压根不信。
那若不是翻车了,那这个通缉令,基本就只剩下俩可能了。
第一,单纯的传递消息。
大概率是给他传信,告诉他。
“秦师兄,我在这儿,有大麻烦了,快来帮我擦屁股。”
或者。
“秦师兄,这有你绝对感兴趣的大生意,我搞不定,也脱不开身,你快来,好处分你一半。”
诸如此类的消息。
真是这个的话,那收益就要特别特别大,而且没得选择。
第二么,还用多想么,这狗东西肯这般牺牲,把自己的底裤都丢了,付出这么大代价,绝对是为了坑人。
谁能让他这般伤敌一千自损一千?
除了狗荀穆还能有谁。
他被通缉,也就等同于荀穆被通缉。
单单这样的话,肯定没什么意思,自损一千,能给荀穆带来的伤害和损失,起码要翻几倍,才值得这么做。
考虑到张师弟底裤都丢了出来,要再翻好多倍。
算上他对荀穆的执念,可能会有不理智的部分,再去掉一部分。
差不多要有十倍往上的收益,他才会这么干。
总结了一下俩可能,秦阳也判断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亦或者是二者皆有。
反正要说是纯翻车,那不可能。
秦阳绝对不信。
入了城,秦阳跟一个刚入行的小白一样,去询问城里几家大点的灵粮店的价格,最后用翻了不到一倍的价格,将那些灵粮卖了出去。
实际上,秦阳也清楚,大燕市场上还在卖的灵粮价格,比他从大嬴运过来的正常进货价,起码高四倍。
这个只是市场上还在卖的价格,实际上,大宗交易,那些门派、势力什么的,拿灵粮的价格,并没有这么高。
这个涨幅,对比一下其他的基础修行资源,的确没怎么涨。
横跨至少十万里的距离,冒着风险,耗费时间,运送灵粮到这里贩卖,赚的钱还不到一倍,而且这还算是比较正常的价格了。
再算上前面还耗费了两成货物当过路费。
综合一算,血亏。
也难怪之前那个大胡子,看他的眼神,仿佛看到一个新出炉的棒槌。
不过无所谓,秦阳本来就没打算赚钱,所以选了最便宜的沉粮,喂妖兽凶兽的那种。
完成了贩卖,该走的程序走完,秦阳便开始接着采购这里特产的机会,去接触了一下这里的情报人员。
他的情报网在这不太好使,富庶的地方,可靠的人都不太够用,秦阳哪舍得将人发配到这种破地方。
所以,久违的去接触了一下道门的情报网。
要不是为了看看张师弟有没有留下什么消息,秦阳其实不太愿意接触道门的人。
卫老头死了又死,甩手甩的无懈可击,蒙师叔呢,当甩手掌柜了,秦阳也不好说什么。
这些年道门的情报网自我运作,得到的收益,秦阳是一块灵石都没拿,全部当福利发下去了,就这么一直吊着。
敲开一家卖基础特产的店铺,验证了一个权限马甲的身份,秦阳开始亲自察看所有相关的消息。
这一看,果然看到了不少他的情报网没有的情报的。
道门当一个大势力,从结果看不怎么样,可当一个纯粹的情报机构,绝对可以吊打大荒其他势力了。
太子和皇太孙府里的消息,他们都能弄到手。
而且托了这俩打出狗脑的家伙的福,这边情报机构的生意,这些年那叫一个火,每年的纯利润,最少都比往年提升三成,而且已经连续几十年没掉过,想想就可怕。
利润比几十年前,少说翻了几千倍了。
回头得给这里的负责人泼一盆冷水,参合到大燕越来越激烈的内斗里,早晚会出大事。
翻看着资料,很快就有关于张正义的情报,而且书写还是用的只有秦阳能看懂的密语,很显然这个情报本身,不是情报网查出来的,而是张正义主动留下的。
但从表面上看,这则情报,只是一则关于一个遗迹的记载。
之前才从大胡子那听说了,前些日子,有人去皇太孙府里刺杀,险些让皇太孙完蛋。
秦阳还觉得,这挺正常的,要么是现任太子干的,要么是皇太孙自导自演,用来搞舆论拉票的脏手段。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出手的还是张正义。
秦阳看着这个情报,都有些懵了。
这货什么时候点亮杀手职业了?
就他那两下子,除了同归于尽,还有别的本事去当杀手?
放下情报,秦阳沉思了一下,好好重新梳理了一下这件事。
外面有通缉令,这个消息正常情况下,最多一个月就会传到大嬴,而他若是在大嬴,同样的,半个月之内,他就能拿到情报。
若是他看到这个情报,肯定弄不明白真相,到时候必然会亲自来一趟。
来了这边之后,能追查清楚的渠道,在大燕最靠谱的,自然是道门的情报网。
他来到这里,自然会看到这些。
但不应该仅此而已。
想了想,秦阳算了算时间,开始整合这里最近三个月之内所有的情报。
跟着就在其中找到了八份别的情报,然后相互组合起来之后,再以数种密语各自翻译了一遍再次组合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完整的记载。
秦阳拿着新整理好的情报,仔细的看了起来。
他之前的猜测没错,张师弟的确是为了坑人,附带着给他传个信。
他这些年一直在追踪荀穆,考古的正事都放下了,可是怎么都确定不了位置。
荀穆像是被彻底吓破胆了,一直当缩头乌龟。
就在年初,终于追踪到一点迹象了,发现荀穆窝在皇太孙的府里,而且精神似乎都有些不正常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要干什么都不方便。
前些日子,终于让他抓住一个机会,亲眼见到了外出的荀穆,而且这货竟然就顶着本来面目。
追了这么久,早就一肚子火的张正义,念头一转,正好想到了太子那边有他要的东西。
所以就主动跑到太子那边,以荀穆的身份,说跟太子做一个交易,他会去刺杀皇太孙,代价是在太子的宝库里,随意挑选三件宝物,要先拿到手,再去刺杀。
皇太孙府里有多少只蚂蚱,分别长什么样,太子都一清二楚,哪能不知道荀穆就是皇太孙暗地里的幕僚之一。
一听这话,太子也觉得,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左右不过是三件宝物而已。
提前收走了他认为价值连城的东西,放任假扮荀穆的张正义进入了宝库。
看到这,秦阳便嗤笑一声,太子是真天真啊。
张正义呢,的确是进去挑选了三样,当年晚上,就利用荀穆的身份,大摇大摆的进入了皇太孙府。
反正严格说,他和荀穆,不是双胞胎,而是身体完全一样的同一个人,也没人看穿什么,用法宝照,照出来的也完全是本相,毫无破绽。
皇太孙也压根没怀疑他。
他悄悄找到皇太孙,说有机密相告,说太子找到他,让他当刺客,还让他进入宝库挑选宝物,他对皇太孙忠心耿耿,所以表面上对太子虚与委蛇,宝物拿了,回来就赶紧告密。
然后拿出了拿到的三件宝物,表示清白。
又说,可能还有别的人,不知道谁可能真被收买了。
皇太孙一听这话,又惊又喜。
立刻表示,宝物是你靠本事拿到的,你自己装着,我的宝库里,你也可以随意挑选三样,但我比太子大方,不会拿一般货色糊弄人。
于是乎,敞开了宝库,让张正义进去拿。
从宝库出来,忽悠着皇太孙到了府门外,谁想,这货忽然发难,当场给了皇太孙一击肾击,差点把皇太孙腰斩了。
一击完成,立刻逃走,用提前准备好的马甲,以最快的速度逃走。
然后,后面事情闹大了。
因为太子发现,宝库被洗劫了,表面上看上去还在的东西,其实都是幻象,各种防护示警阵法,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动了手脚。
而皇太孙这边,宝库也被洗劫一空。
他更惨,损失更大不说,俩腰子还被爆了。
秦阳看着情报里透出的得意劲,满脸欣慰。
多年不见,张师弟终于出息了。
好处一个人全拿了,锅俩人一起背,荀穆以后也别想在大燕出现了。
往后面看,果然,外出的荀穆压根不知道一天之内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什么都不知道呢,就被两波人一起找到,这货倒是果决,在被抓住之前,果断来了一招同归于尽,神形俱灭。
可惜,张正义就等着呢。
寻常时候,张正义还不太能确定位置,可荀穆若是神形俱灭,开始复生的这段时间,张正义就能明确的感应到他在哪。
而偏偏神形俱灭之后,就算是复活了,想要恢复也需要时间的。
只要在这个时候被找到,他就完了。
不完整的状态,就算继续死,也会被继续找到。
张正义已经确认过数次了,荀穆的后手,别的地方的,大概率用完了,现在还剩下的,绝对就在大燕,或者大燕附近。
想要在短时间内赶到、找到,很容易。
果然,这次荀穆复活的地方,就在极北冰原。
而且,他也找到了一些有关他血脉的线索,指引向了极北冰原。
这还是因为感应到荀穆,老在那边活动,还在那边死过两次,他才跟着往这边追查,最终还真找到了线索。
最后确认了一个遗迹,需要信物,那信物就在太子的宝库里,是一个秘宝。
所以才顺势搞出来这些事。
绕了这么大圈子,也要亲自写下这些情报,也是为了在保密的基础上,保证秦阳肯定能看到。
若是秦阳看到了,就请秦阳跟着去帮忙。
毕竟,身负不死神凰神通的人,被秦阳干掉的次数算是最多的,秦阳绝对算是最有经验的人了。
秦阳收起情报,面色复杂中带着欣慰。
不容易啊,张师弟真的成长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去,必须去!
不管因为什么,都必须尽快去,其他的事都得给这件事让道。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还有张师弟给力的完成了铺垫,这次说什么都要把荀穆彻底弄死。
之前嫁衣说,人奸可能跟大燕神朝有关。
秦阳却觉得那贱人八成是荀穆。
如今荀穆出现在皇太孙的府邸,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哪有这么巧的事。
证据不证据的,不重要,什么孤证不立也无所谓。
是不是他,都要先去恁死他。
离开这个据点之前,秦阳招来了这里的负责人,叮嘱了一遍,别被急速攀升的利润冲昏了头脑,也别觉得在俩夺嫡的皇子皇孙周旋,能有什么好结果。
只要尘埃落定,第一批被清算的名单里,必然有两边赚钱,还没什么顶尖高手撑场子的情报机构。
也不想想,能发战争财的都是些什么人。
而且大燕大帝快死了,现在就准备神隐吧,能脱身就尽早脱身,再晚就来不及了。
叮嘱完之后,秦阳也不管这里的人到底听不听,话说到了,该做的就做了。
出了城池,秦阳一路北上,直奔极北冰原而去。
顺着大燕神朝的荒僻地段,飞行在已经有罡风吹拂的高度,一路疾驰,冲出了大燕的地盘。
慢慢的,天地开始变成了一色,天空泛着白光,大地银白,寒风像是往人骨头缝里钻一样,在这种破地方,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按照张正义指引的方向,全速前进。
……
森寒冰冷,似是半点生机都不见的世界里。
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白凛,裹着一张厚厚的毯子,缩在一架雪橇上,前方一头冰霜凝聚而成的双头雪狼,正拉着雪橇,在银白的地面上,拉出一道浅浅的白痕,随着鹅毛大雪飘落,那点白痕也很快消失不见。
“这破地方!”
白凛低声咒骂了一句,他现在的肉身,是鱼头蛟尾,人身六臂,硬要划分的话,他其实算是一个生活在温暖地带的海族妖怪。
在这种环境下,他感觉特别不舒服,很多神通都会受到限制。
偏偏他还不敢随便动用什么力量,在这种破地方,动用力量,跟黑夜里的明灯没什么区别。
拿出铜镜看了看,铜镜上倒映出一幅静止的画面,里面是一张微胖的年轻面孔,微微低着头,眼神里满是冰冷。
白凛收起铜镜,遥望着前方万里同景的世界,喃喃自语。
“这一代的神凰血脉,有点不太好相与啊……”
第七四八章 什么玩意儿,不准玩套娃
白凛的回忆,慢慢回到过去,他想到了当年遇到的那位神凰血脉。
当年觉醒神凰血脉的人,也是一位人族,而且女子。
其实现在已经可以断定,所有可能会觉醒神凰血脉的人,必然是人族。
人口稀少的其他种族,可以追溯血亲,判断可能会有神凰血脉的异族,早就死绝了。
有的是丧心病狂的家伙,为了获得这种血脉,将那些拥有神凰血脉,却为觉醒的生灵,当做材料,来淬炼神凰血脉。
唯独人族,足够承载血脉,凡人数量庞大,却弱到不可思议,繁衍的速度极快,十来年就是一代,这一代代下来,谁都无法通过追溯血亲来判断是否带有神凰血脉。
而且神凰血脉在未觉醒之前,是根本无法通过秘法判断的,偏偏这种血脉极为奇特,拥有一半的血脉,和拥有亿万分之一的血脉,觉醒的几率没什么区别,什么条件觉醒,也没人能彻底明白。
在未觉醒之前,并没有太大区别,觉醒了之后,差距也并不是太大。
白凛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当年那位神凰血脉,虽然是女子,脾气却差的很,第一次见面,就拼着一死,差点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后来更是抱着他自爆了,那神凰血脉彻底身死道消,他也差点彻底完蛋。
可惜自那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觉醒的神凰血脉了,再后来,连用来寻找神凰血脉的古镜碎片,都被神朝抢走。
听说那些堪比魔头的强盗,还以此为基础,研究出一种可以回溯过往,还能大量炼制的神朝秘宝。
定天司、玄镜司这种机构,能如此臭名昭著,被人畏之如虎,避如蛇蝎,归根到底,当年被抢走的古镜碎片,也算是居功甚伟了。
回忆过去,白凛再看了看铜镜上静止的画面,莫名的有些怀念当年的暴脾气小妞。
人家才算是打出了神凰血脉的风采,看看如今这个神凰血脉。
什么玩意儿啊。
说好听点叫警惕、谨慎,说难听点,就是胆小如鼠,怂的恨不得把脑袋塞到裤裆下面。
为了躲起来,竟然跑到这种鸟不拉屎,哦错了,是鸟都没有的鬼地方。
白凛裹了裹毯子,将自己包裹的更严实点,生怕再动用力量之后,可能会被人察觉到,之前明明都快追到了,却还是被人跑了。
看这样子,似乎又向着永夜之地去了。
……
冰霜的世界里,张正义一身跟雪地颜色一般无二,甚至乍一看,还像是披着一层雪的兜帽长袍。
回头看了一眼,张正义嘿嘿冷笑一声。
“呸!”
“就你们大燕那点水平,宝库里千疮百孔,都漏成筛子了,追踪追杀的水平,更是垃圾,给我师兄提鞋都不配,还想来追杀我。
什么玩意儿啊,以为不动用力量,我就察觉不到了?
老子在半路丢下了三千两百个符文记号,垃圾玩意,一个都没发现,还敢来学人家当杀手?”
张正义回过头,遥望着北方,眼中不由的冒出杀机。
“狗荀穆,这次你跑得快也没用了,真以为这些年我白活了,被杀的次数多了,也该死出经验,有长进了,就你这点水平,还跑?
嘿,老子让你先跑八千里!”
张正义踏雪无痕,一步便是数里,速度极快,却无声无息,恍若幽灵一般,若是离得远些,纵然是看也看不出来雪地上的变化。
……
阴沉的天气,鹅毛大雪飘动。
脑袋如成人,身体却如四五岁幼童,抬起头都有些费力的荀穆,裹着厚厚的兽皮,坐在一张飞毯上,回头看了一眼。
“张正义,你是想屁吃,要不是为了皇太孙府里的东西,你以为你是秦有德?
还想阴到我?
呵,天真。”
再回头看向北面,荀穆眼里便开始冒火。
“狗蟊贼,别让我追到了,要是让我发现是谁光顾了我的藏身地,不灭你满门,这事儿就不算完!”
在极北冰原埋下的后手里,可不仅仅是有他收集到的东西,还有在皇太孙府里得到的信物,
哪想到他这边刚回去放下,转头回来就被围殴。
更没想到的是,就这么点时间差,他埋后手的地方,竟然就被人发现光顾过了,他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到底是有人发现了他之后,才发现那里,还是意外发现了那里。
……
一架极速前行,形如雪橇的玉辇里,俩一身星袍,明显是北斗星宗弟子的修士,看着身前一堆东西,陷入了沉思。
“事情有点麻烦了,听说太子宝库失窃,太孙宝库也失窃了,这些东西说不定都是赃物。
不但不好脱手,若是被人发现这些东西在我们手里,都是天大的麻烦,届时我等有口也说不清楚了。
谁知道这些东西里,是否牵扯到什么秘密。”
“那怎么办?我等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这些东西,看起来价值极高,但却并不是不可替代,纵然回到宗门,也未必有好结果。”另一人面色有些难看。
“看看今年幽灵拍卖会开不开吧,到那里处理掉,不管传闻如何,但幽灵船长的信誉绝对是可靠的,他连经典宝册都敢接手,这些东西纵然有麻烦,估计也轮不到幽灵船长亲自出面。”
“对,说的也是,我们先进永夜之地躲一躲。”
玉辇行进速度极快,短短几日之后,这片万里同景的世界里,便开始出现了变化,天空中的黑云里,隐隐透下的天光,彻底消失不见,整个世界,都充斥着黑暗、阴沉、冰冷的气息。
这里就是永夜之地。
无论四季轮转,还是昼夜起伏,都对这里没有任何影响,这里永远都是无日无月的黑夜。
对于大荒世界里,几乎所有的生灵来说,这里就是另外一个世界。
玉辇中,堆在一堆各种宝物里,开始出现了一丝微光。
那俩修士翻开堆成一堆的秘宝,就见其中有一块像是鲜血一层又一层凝聚干涸,泛着黑紫色的金币上,微微有一层灵光浮现。
正面有一个模糊的浮雕,已经看不真切到底是什么,倒是背面有俩古字,在灵光中,倒是显得清晰了些。
可惜,这俩修士,对视了一眼,俩谁都不认识那俩字是什么。
只是能确认,随着进入永夜之地,这块金币上便浮现出灵光,越是深入,灵光越弄,闪烁的越是频繁。
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可想的。
按照这边的传说,必然是在指引什么宝物,或者指引什么洞府、遗迹之类的地方。
俩修士对视了一眼,眼神闪烁了半晌,忽然一起笑了起来。
俩人默契的不再说什么,开始调整方向,尝试着按照金币的指引前进。
一日之后,只见黑暗的冰原上,一根根形如根须一般的巨大出手,破冰而出,直接洞穿了玉辇,俩修士的身躯被洞穿,一身气血、生机、真元,都在急速的流逝。
临死之前,其中一人的囟门炸开,一座三层星宫从里面飞出,裹挟着修士的神魂,化作一道星光,急速逃遁而去。
而另外一人,反应慢了点,额头里一根根须般的触手钻了出来,瞬间暴毙。
正在这时,一声厉喝传来,金光在天空中洒下,落在那些触手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一个身形枯瘦,一身老旧灰色僧衣的赤脚和尚,脚踏金莲而来。
老和尚双手合十,双目紧闭,挥手一撒,那漫天金光便仿若凝聚成利刃,绞杀而过之后,所有的根须触手,便崩碎成齑粉。
老和尚落到地面,仿若能看到地面上的惨状,看到那枚不断闪烁着灵光的金币。
他一挥手,金币落到他的手中,半晌之后,老和尚一声长叹。
“多事之秋啊。”
……
秦阳坐在船头,打了个哈欠,这鬼地方,刚开始还能看个新鲜,可万里同景,时间长了之后,看的眼睛都快瞎了。
“秦有德,我要回海眼。”丑鸡跟一个老母鸡一样,窝在铜盘上,它身上的火焰灼烧着铜盘,让摆在铜盘上的温酒,一直保持着热度,也让周围数丈地,拥有着比较舒服的温度。
不然的话,这地方,泼水成冰,舔一下杯子,舌头都会被冻在上面。
“回什么回,看情况我们不但要横穿极北冰原,还要去永夜之地,你不是大日金乌么?到了那里,你就是造化永夜之地的新日,多大的造化。”
“我造你大爷。”丑鸡站起身,想了想,又重新窝下,将爪子藏在身下:“就算是活着的大日金乌大妖,到了那鬼地方,也跟野鸡没什么区别!”
丑鸡的毛都炸起来了,一片永远是黑夜,还冰冷到毫无热度的地方,简直就是大日金乌的地狱。
它身上燃烧起来的火焰,到了这里,竟然连身下的铜盘都烧不化了,热量传出数丈就彻底没了温度。
以此来推算的话,它的实力,在这里,起码暴跌九成。
秦阳端起一杯温酒,美滋滋的抿了口,抬头望着天边,对丑鸡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那你让他咋办,生火么?
快拉倒吧,他的梧桐焰,在这里收到的压制,会随着前进,变得越来越大,到了这里,怕是用梧桐焰都点不起来火了。
这里仿佛天生就在压制一些力量,不仅仅是因为寒冷、空气变得稀薄等等。
甚至于,秦阳的三阳开泰之法,在这里施展出来,消耗都开始暴涨数倍了。
正想着呢,就见前方,似乎有一道星光飞来,速度极快。
“墨阳!”
秦阳一声大喝。
在一旁装雕塑的人偶师,瞬间离开飞舟,挡在了那道星光的前方。
那星光似乎还有意识,想要躲开,却已经来不及了,它的速度骤然加快,撞向了人偶师。
人偶师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不闪不避,也不用力量,用肉身硬生生的承受了这个撞击。
嘭的一声闷响,人偶师身上的血肉伪装,崩碎了大半。
他的双手抱着一座撞的有些变形的三层星宫,重新飞回到飞舟上。
那三层星宫,一尺多宽,方方正正,形似用星星铁锻造,其内细节极为精妙,只是一面有些微微有些变形了,表面也凝聚着一层冰霜,似乎还有一层黑气缭绕着。
星宫之内,还有一丝神魂的气息透漏出来。
秦阳看了两眼,越看表情越是尴尬。
这是传说中的神海道宫啊。
他哪想到,会遇到这么罕见的东西。
修士开辟神海、气海、血海,但大部分修士都是开辟气海,少部分体修开辟血海,能开辟神海的少之又少。
神海境界,名叫神海,就是因为开辟神海的好处最大。
其中最大的一个好处,便是开辟神海,主修神海的话,到了道宫,凝聚出的道宫,便在神海。
而这种情况下,纵然身死,也能在临死之前,以神海道宫裹挟神魂逃走。
若是道宫完好,神魂没有伤到本源的话,的确有机会可以重塑肉身。
但这些其实都是传说和理论,秦阳还真的从没见过。
一时之间也没想到这茬,顺手就让人偶师拦截下来了。
这下可是结仇了,而且是结大仇了,那一下,不亚于补了最后一刀。
秦阳一脸忧郁,无冤无仇,断人家生机,这可不符合自己人设,人设可不能崩啊。
一把将丑鸡揪过来,让丑鸡在一边烤着三层星宫,化去上面的冰霜,一面尝试着跟里面的神魂交流。
可是尝试了半晌,里面的神魂也没有反应,甚至神魂力量的波动,都开始显示他快挂了。
秦阳想了想,眼睛一眨,施展瞳术望去,就见三层星宫上,覆盖着一层黑气。
阴冷邪厉,半点让人能感觉到温度的地方都没有。
而三层星宫内部,一个人的神魂,蜷缩成一团,神魂都快被冻死了,神魂表面也有黑气开始在渗透。
“丑鸡,天火。”
丑鸡不情不愿的喷出一团天火,将三层星宫包裹起来。
至热至阳,蕴含天威的天火,迅速的将黑气灼烧殆尽,感受着天火威能,三层星宫内的黑气,也开始被慢慢蒸发掉。
慢慢的,里面的神魂苏醒了过来,秦阳便让丑鸡收回了天火。
神魂感应着秦阳的目光,揖手一礼。
“在下北斗星宗苏星河,多谢道友搭救,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秦阳想了想,立刻放弃了用马甲的想法。
“姓秦名阳,字有德。”
“原来是秦船长!”那神魂恍然大悟,最后一点警惕,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他连忙再次揖手长拜,郑重了不少。
“实在惭愧,方才在下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是遭遇歹人,没想到最后却是劫后余生。
原来是秦船长神目如炬,一眼便察觉到,我的道宫受损,神魂被邪物侵蚀,早已坚持不下去,根本无力返回星宗,再过一刻,便会暴毙在这荒原上。
所以,秦船长才施以援手,将在下救下。”
“……”
秦阳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这么说也对,不过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我秦有德为人,普天之下人尽皆知。”
第七四九章 好人做到底,不在一个频道上
秦阳很欣慰,这个苏星河很上道,省却了他昧着良心编故事的环节。
虽然拦下苏星河的神海道宫,的确是机缘巧合,但若是正常情况下,这就跟人结大仇了。
所以把人救了,也是必须的,经营了这么久的人设不能崩。
谁想,事情就妙在这里,自己若是不拦下苏星河,他就真凉了,说不定再过一刻钟,这片万里同景的冰原上,便会多出来一座失去了主人的神海道宫。
随着时间流逝,这道宫便会化作一个新的遗迹,以供后人探险。
若是他遇到的是别人,他也一样会凉。
这里的冰霜力量,倒是好解决,可是冰霜与邪异的力量结合在一起,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了。
偏偏秦阳正好带着丑鸡出来了,而丑鸡正好有克制哪种冰霜和邪异力量的天火。
所以说,这个叫苏星河的家伙,虽然肉身被毁了挺惨的,可他的运道,绝对到了否极泰来的阶段了。
运气那是真的好啊。
省略中间的过程,说秦阳救了苏星河。
没毛病。
秦阳面色坦然,将苏星河奉承的话,全数接下。
毕竟,活与死之间,得到了活下去的机会,过程就不重要了。
“苏兄太客气了,可能有极少数人对我有误解,可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秦有德素来是急公好义,乃人中圣母,讲道义,讲义气,举手之劳就能做到的事,当然不会视而不见。”
“秦船长说的是啊……”苏星河长叹一声,颇有些感叹:“说来惭愧,我门中多有对秦船长有误解的人,但想来也不过‘利益相关’四个字,不提也罢。”
秦阳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不就是当年王百强的事呗。
北斗星宗的高层,打的一手好算盘,不背锅,却拿了好处,时间越久,他们拿的好处越多,谁想他们派出来的代表王百强,都被秦阳拐跑,拉去当技术苦工了。
“苏兄这是遭遇到什么了?何至于被迫走这条路?”秦阳随口问了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苏兄先行恢复一下,若是想要回北斗星宗,在下也可以将苏兄送回去。”
“倒是没什么不可以说的……”苏星河摇头苦笑一声:“其实在下本来就想找秦船长的……”
接着,苏星河便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他跟着一个同门师兄,在极北冰原借助环境苦修,意外感知到一点力量痕迹,追寻之下,发现了一处似是刚被人发现的无主洞府。
遇到这种地方,当然要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了。
谁想,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东西。
里面的确是一个废弃的洞府,里面布置了不少防护遮掩的手段,再加上大量掩藏起来的歹毒阵法,他们费尽力气,破开之后,发现里面有不少宝物,从灵石到秘宝、法宝,还有各种珍惜材料,应有尽有。
他们大喜过望,以为这是某个前辈坐化之时,留下的机缘,于是他们留下了一些灵石和一些不太好的东西,权当是凡事不做的太绝,挑选出来的其他东西,则全部拿走了。
谁想,还没回来呢,就听到南边传来的消息,说太子、皇太孙的宝库,被人洗劫了,贼人正好往北逃了。
他们重新察看那些宝物的时候,就从里面看到几样有皇太孙府邸暗记的宝物。
于是乎,坐蜡了。
这东西肯定不是什么前辈高人留下的机缘,十有**是贼人藏的赃物。
紧跟着他们发现其中有一枚黑紫色的金币,正在指引着什么……
“……我和师兄,心生贪念,准备将这些东西,交予秦船长的拍卖会处理,谁想,真是报应不爽,紧跟着就遭了秧,遭遇到不祥邪物,我师兄当场惨死,神形俱灭,我主修神海道宫,反应快一点,这才勉强没有当场殒命……
如今回头想想,那隐藏的如此隐秘,其内暗藏的歹毒阵法一环套一环,如何会是前辈高人留下的机缘,只是当时贪心蒙蔽心神。
后面出现的不祥邪物,想来也是那金币引来的,我等太过贪婪,也算是该有此劫。”
“苏兄,你能大彻大悟,遭此一劫,其实也算是好事了,日后重塑肉身,前途不可限量。”秦阳听着苏星河讲故事,眼神略微有些怪异。
秦阳觉得,苏星河怕是想岔了。
表面上隐藏的很好,全部都是遮掩隐藏的东西,隐藏在下面的,全部都是歹毒阴损的阵法,再加上那里面有各种东西。
这些要素加起来,的确像是张正义的藏宝地。
可再加一条,只有几样皇太孙府邸的宝物。
就可以确定,绝对不是张正义的藏宝地了。
洗劫太子和太孙宝库的人,的确是张正义没错。
可那里若真是张正义的藏宝地,绝对是一大堆太子和太孙宝库里的东西,不可能只有几样太孙府的东西。
这个听起来,倒像是荀穆那个狗东西的藏宝地。
也是他布置后手的地方。
荀穆在皇太孙府里,待了不知道多久,有几样皇太孙府的宝物,其实挺正常的。
苏星河身为主修神海道宫的修士,感应敏锐,再算算时间,可能那段时间,正好是荀穆在那里进出过,亦或者是在那里复活,有了点动静,所以苏星河能感应到一丁点痕迹。
秦阳越想越觉得,这个推测绝对靠谱。
但这话,没法说出来。
要是给苏星河说,你之所以会这么惨,纯粹是因为产生误会了,其实你大可拿着那些宝物,大摇大摆的回去也没事。
真这么说的话,这个看起来有点大彻大悟的家伙,十成十会心态爆炸,说不定神魂都会原地爆炸。
算了,救人救到底,真相就烂在肚子里吧。
“苏兄,要不,我送你回北斗星宗吧。”
“秦船长不用这般客气,我已经恢复了一些,足够我回去了,而且门内应该也已经有人来接应了。”
“那我还是等你的同门来吧,你这样终归不安全。”
等了几个时辰,就见几道星光,划破夜空而来,苏星河没多说什么,只是说自己遭遇到不祥邪异,被秦阳所救。
那几个北斗星宗的家伙,表面上倒是挺客气,漂亮话说的不要钱,实质上屁用没有,连给点灵石当谢礼都没有,秦阳也懒得跟他们说那么多,名字都没记下就跟几人告别了。
临走的时候,倒是跟苏星河多聊了几句,还说要是需要什么东西,大燕弄不到的,尽管开口,到时候幽灵拍卖会上若是有人卖,他可以先替苏星河买下来。
在苏星河的千恩万谢中,秦阳乘坐飞舟飞走了。
他是挺看好苏星河的,留点交情和人情,没坏处。
大荒里修成神海道宫的修士,少的可怜,这些人基本都很强,而且修行中,领悟、觉悟、顿悟的重要性极高,对于心态、心境的要求更高。
纯粹的神海道宫修士,只要道宫和神魂没事,肉身其实并不是太重要,弱就弱吧。
反正北斗星宗里,出名的法爷,肉身都不咋地,曾经还出现过一个,神魂太过强大,以至于压垮了肉身的狠人。
历经此次劫难,秦阳觉得,以苏星河如今的心态,只要重塑肉身,未来十有**会列入出名法爷的行列了。
而这种人,未来必定是北斗星宗里话语权极高的人。
他之前跟北斗星宗的关系不咋地,还有点恩怨。
要是苏星河能争气点,顿悟个几次,最后成了北斗星宗掌门……
想想还挺带感的。
到时候就有了装逼打脸的标准背景了。
北斗星宗里从长老到弟子,都看老子不顺眼,但是,我是你们顶头老大的救命恩人。
不服憋着。
烤着丑鸡的火,温着酒,脑补了一通装逼情节之后,秦阳心情倒是挺不错的。
看了看张正义给的指引,指引的地方,似乎跟苏星河师兄弟俩翻车的地方挺像的。
想了想,秦阳决定,秉持着好人当到底的理念,去那里看看,看看苏星河的倒霉师兄还有尸体没。
起码帮人家收个尸。
要是没尸体的话,就看看散落在地上的垃圾还有没有,有了就把垃圾顺手收一下。
……
荀穆裹着兽皮毯子,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老和尚。
他的东西,被老和尚握在手中,藏宝地里的东西,散落在地上。
“呵,律宗的秃驴,往日里自称戒律森严,苦寒熬身,我还真没想到,竟然是我从未想到的人,干出来这种事。”
荀穆忍不住出言讥讽,肺都快气炸了。
他是真的从没想过,光顾他藏宝地的人,竟然是律宗的大和尚。
一身灰色僧衣,赤脚闭目的老和尚,苦笑一声。
“施主误会了,老僧来到这里,这里的施主已经被不祥邪异所害,只留下这些尚且完好,老僧便将这些东西收集起来了……”
老和尚话说到一般,便说不下去了,只能苦笑。
尸体?没了,连玉辇都不见了,他来的时候,人的确都死完了,连死的是谁他其实都没看到。
绞碎了不祥邪异之后,便将这些完好的东西,都捡了出来。
这荒僻的地方,难道真遇到什么宝物丢在地上,也权当看不见,捡也不捡么?
律宗可没那么富。
哪想到,被人当成杀人夺宝的邪魔之辈了。
哪怕眼前这怪异之人口气不太好,大和尚也只是解释,总不能跳起来打爆那大头怪人的脑袋吧,那样岂不真成了邪魔之辈了。
老和尚一脸苦色,想解释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脚踏万千道纹,闲庭信步一般,踏空而来,短短一两息,此人便已经出现在半空中。
张正义凌空而立,满眼杀机,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狗东西,你倒是跑啊!”
被冰雪覆盖的地面上,七八岁孩童身形,顶着一颗大脑袋的荀穆,阴着脸瞪着张正义。
“张正义,我倒是小看……”
话没说完,他的身后,张正义手握一把漆黑的三棱刀锋,从阴影里钻出半个身子,捅向了他的后脑勺。
荀穆的话,硬生生的被憋了回去,原地一个恶狗扑食,扑出去十数丈远,险而又险的避开致命伤。
抬头再一看,半空中凌空而立的张正义,慢慢的化作幻影消失不见。
抹了把自己头皮,一手鲜血,荀穆惊的脸都白了。
这才多久啊,张正义越来越难对付了,真的阴啊,他还没恢复呢,这狗东西竟然都不敢正面出手。
张正义再次出手,一旁苦着脸的老和尚,双手合十,金光挥洒而下。
真要是让张正义把人宰了,他就再也说不清楚了。
在光辉的照耀下,站在地面上,手握三棱黑刃的张正义,慢慢的化为幻影消失不见,张正义的真身,换了一把武器,又出现在荀穆身后。
金光挥洒,将张正义和荀穆隔开。
“凌虚踱步,原来是道门高足。
本已举步维艰,何必再血脉相残呢。”
老和尚长叹一声,心说,不管怎么样,总得先解释清楚,他真没杀人夺宝。
律宗苦行者,严于律己,要先求问心无愧。
他行走在苦寒之地,提防不祥邪异,本就是他职责,一时不查,让不祥邪异杀了人,本就心有波澜。
无论如何,这杀了那遇难者,夺走宝物的罪名,都是不能应下的。
如今再看这俩明显是一母同胞的俩人,兄弟相残,就再也忍不住了。
“老和尚,你有病吗?”张正义勃然大怒,逮着老和尚就开喷:“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上来就劝人大度,你赶紧站远点,省的你被雷劈了连累到我!”
老和尚被喷的哑口无言,只能继续解释。
“老僧只是想说,老僧真的没有杀人越货。”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话不止张正义听不懂,荀穆也听不懂。
正在这时,一头雪狼,拉着雪橇,从远处驶来,白凛裹着毯子,窝在雪橇上。
他看着眼前的情况,整个人都傻了。
再悄悄瞥了一眼铜镜上的头像。
抬头看了看张正义,再看了看体型不正常的荀穆,这明显是刚刚复活还没恢复的状态。
白凛彻底懵了。
什么情况?俩神凰血脉?还是俩双胞胎么?
而这边,张正义稍稍后退了一些,冷笑着看了白凛一眼。
大燕太子和太孙的走狗,竟然还真的追杀到这了。
看着货傻头傻脑的样子,难怪不肯放弃,敢孤身一人追来。
第七五零章 绣花拆线,死不瞑目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一群人鸡同鸭讲,都不能算是跨服作战了,而是跨游戏作战,一个乌鸦坐飞机,从智械战场坐到了蛋总的老巢里……
白凛以为他追的是荀穆,实际上追的是张正义。
张正义以为后面来追杀的人,是大燕太子和太孙的人,实际上是白凛。
荀穆以为光顾他藏宝地的人,是律宗的苦行僧,实际上他自己引过去的俩北斗星宗高手,都已经挂了,人家苦行僧的行为顶多是捡漏。
而苦行僧却以为荀穆认为他杀人夺宝,以为张正义和荀穆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兄弟,却在手足相残。
快乱成一锅粥了。
“你是太子的人还是太孙的人?”张正义瞥了一眼气息怪异,不知道是什么妖怪的白凛,谨慎的先问了一句。
白凛裹着毯子,傻傻的看着眼前的情况,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听到这话,摇了摇头头。
“都不是。”
张正义眉头微蹙。
都不是的话,那必然是为了太子和太孙宝库里的宝物,这妖怪古里古怪的,估计是在妖国混不下去了,在大燕厮混,浑水摸鱼的。
眼见这妖怪来了之后,也不动手,真个人还有点傻不愣登的,张正义而不再多管了,转头瞪着苦行僧。
“大和尚,这里没你的事,别整天什么都不知道就瞎装好人,赶紧走。”
“哪有这么好的事,不准走。”荀穆大怒,立刻大喝一声。
大和尚苦着脸,琢磨着自己是解释不清楚了,他放下黑紫色的金币,忍不住再次辩解了一句。
“老僧并非杀人越货之辈,这些东西,真的是老僧捡到的,你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此地经常有不祥邪异出没,非一般修士能抵挡。”
“行了,大和尚,你赶紧走吧,谁说你杀人越货了。”张正义烦的不行,听到这话,瞥了一眼荀穆,冷笑着讥讽:“当真是狗眼看人低,门缝里看人的货色,自己是什么货色,就以为别人都是什么货色。”
虽说律宗的秃驴不怎么样,他也看那些家伙也不顺眼,当年他师尊来极北之地,跟律宗的大和尚可是干过架的。
但有一说一,不喜欢也不得不承认,律宗有一些真正的苦行僧,从品德到坚守,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眼前这个瞎和尚,明显就是那种真正的苦修者,不假外物,意如钢铁,不动如山。
这种人所求所修皆是由外向内,根本不会为了什么宝物,去干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
瞎和尚很是欣慰,道了声谢,指了指地上的那些东西。
“这些东西都是老僧捡到之后整理的,诸位想要就拿去吧。”
“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荀穆的脸色不太好看。
“施主想要,拿去便是。”老和尚退后几步。
“你这瞎和尚,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你拿了我的东西,现在意思是我要强夺这些东西?”荀穆肺都快气炸了,越看越觉得这瞎和尚道貌岸然,阴阳怪气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伸出手,正要凌空虚抓,拿回金币的时候,就见被摆在一堆乱七八糟东西里的黑紫色金币,骤然飞向了张正义手中。
谁也没感觉到张正义动用什么力量了,等到发现的时候,金币已经被张正义握在手中了。
这时,才能透过一丝反光,看到金币上缠绕着一层细若蛛丝,微不可查的细线。
那细线以雪地为掩盖,一点一点的靠近到金币,仗着没有任何力量波动出现,趁着众人对喷的时候,暗中下手。
张正义拿到金币,荀穆面色一沉,身上的剧烈的真元波动随之浮现。
然而就在此刻,张正义双手掐着兰花指,十根指头柔弱无骨一般,上下翻飞,地面的积雪之下,一根根细若蛛丝的细丝,忽然弹了出来,绷直之后,化作数十条银线,连接在荀穆身上。
“秘法:绣花。”
荀穆惨叫一声,方才被切开头皮的地方,无数银线伴随着鲜血炸开,瞬息之间,鲜血被冻结成血红色的冰晶,仿若一朵鲜血冰晶所化的昙花,悍然绽放。
每一片花瓣上,都有细不可查的银线,构建出一个完整的微型阵法,道纹符文俱全,当阵法构建出来的瞬间。
荀穆面目狰狞,忍着剧痛,嘶吼着,毫不犹豫的揭掉自己的头皮,连带着银线与血肉,一起扯下来丢了出去。
鲜血冰晶与银线构建出的璀璨之花,在半空中绽放,周遭数里之地的寒气,在瞬间被其吞噬掉,无数符文和道纹,催动着这些力量,骤然爆发。
嗡的一声轻鸣。
白、蓝、红三色烟花,在半空中炸开,寒气化作一道光晕,横扫开来。
霎时之间,里许之地,连那些飘落下来的雪花,都被冻结在半空中。
无数断成一截一截的细小银线,重新飞回来,自动连接到一起,没入到张正义的指甲缝里。
张正义脸上带着一丝遗憾。
当刺客到底不是他的专业……
他擅长的还是探险考古,而不是杀人。
若是这种情况,让他师兄来出手,荀穆怕是连反应的机会都不会有吧。
不过无所谓,继续来就好了。
张正义左手捏出印诀,右手伸出去,五指张开,遥遥对着荀穆。
荀穆慢慢的后退,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到了此刻,他才察觉到,他体内血脉、经脉、气脉之中,都有细若蛛丝的银线正在窜行。
刚才那一击,又是一个幌子,趁着刚才扯掉一块头皮的时间,剧痛贯穿神魂的时候,那些银丝已经渗透到他的体内了。
如今他想要阻拦,也已经没法拦下来了,顶多只能护住脑袋。
张正义凝视着荀穆,咧嘴一笑。
“这个秘法,我称之为拆线。”
话音落下,张正义一手捏印诀,张开的另一只手,骤然握成拳。
顿时,还在外面的所有银线,都开始被回收。
荀穆的双手双脚,仿若织好的毛衣,开始被人拆线。
线头被张正义握在手中,随着银线飞回,从荀穆的指尖脚尖开始,慢慢的向后平推,所有血肉都随之慢慢的消失不见,只留下光秃秃的白骨。
荀穆拼着自损,崩断那些银线,可是也已经毫无作用,因为那些银线,本来就是被回收回去的。
连带着将他身上的血肉、经脉、气脉、血脉,皆当成织好的毛衣,一丝一丝的全部拆掉。
荀穆感觉通体冰凉,眼前这个面色肃穆,仿若在做什么正事的家伙,早已经不是他认识,他知道的张正义了。
就在这时,一直傻傻的看热闹的白凛,身上亮起一枚符文,他屈指一弹,一截指骨飞出,化作一道白光,正中张正义后心。
嘭的一声闷响,张正义的身体一个趔趄,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
趁着这个功夫,荀穆挣扎着,再次后退了十几步。
他脚下的白雪,慢慢的开始泛起黑色,恍若石油一样的东西,从地下渗透出来,包裹着荀穆已经化为白骨的双腿。
黑油飞速的覆盖而上,将荀穆的身体包裹起来。
张正义眉头微蹙,指头一动,收回了所有的银线。
荀穆已经没救了。
那黑油的气息,怪异之极,似乎对真元有种极大的克制作用,真元的力量,都会被其直接吞噬掉。
张正义回过头,冷眼看着白凛,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轻咳一声,再次咳出一口鲜血。
“嗡。”
一声轻鸣忽然响起,紧随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惨烈杀气。
一支黑箭,瞬息之间,跨越千里距离,裹挟着纯粹到只是气息,就能将人镇杀的恐怖杀气而来。
“杀神箭!”瞎和尚想要去接下,可是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他便继续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了。
他接不下来。
因为他已经感应到了,第二支杀神箭的气息,已经开始锁定了。
想当圣母,会先死的。
白凛的头皮都快炸开了,等他感应到那股刺痛他神魂的杀气出现时,已经躲不过去了,只能硬抗。
瞬间,黑箭自白凛的胸口洞穿,连带着他的身体,一同钉死在地面上。
“轰!”
一声巨响,杀神箭落地的地方,地面骤然塌陷,这里的万载玄冰,被硬生生的轰的凹陷下去,化作一个百丈大的巨坑。
大坑的地步,白凛被贯穿胸口,钉死在下方的蓝色玄冰上。
白凛的面色由白转黑,由黑转白,连续变化了数次,他的脸上,连续浮现出三张面孔的虚影,面孔随之崩溃,甚至他身上的长袍上,也有三枚代表着三个神通的符文,也随之崩碎消散。
他躺在大坑底部,动也不敢动,逃也不敢逃。
因为已经有另外一支杀神箭的杀气,已经锁定在他的眉心,他敢动一下,又要再挨一箭。
但若只是一两箭也就罢了,无所谓,损失的起。
可他已经看到了,飞来的人是秦阳,射出这一箭的人也是秦阳。
想到秦阳是个狗大户,再想到,杀神箭的最大拥有者是大嬴神朝的新帝。
所以,秦阳跟玩似的,随随便便就掏出来百八十支杀神箭,他也一点都不意外。
既然秦阳没有继续下杀手,没用百八十支杀神箭,硬生生的磨死他,他也不想去刺激秦阳。
老老实实的被钉在坑底装死得了。
而另一边,瞎和尚沉默着走向黑油浮现的地方。
荀穆已经快要被彻底吞噬了。
瞎和尚双手合十,大片金光挥洒而下,那些黑油被金光绞碎,照耀之后,消失不见。
四肢已经化为白骨,躯干里内脏也缺失了不少的荀穆,跌落在地上,眼看着就活不成了。
瞎和尚走到荀穆面前,面带慈悲,低声道。
“施主,老僧也救不了你,只能将你的身体,从不祥邪异手中救下来。
哎,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何其悲惨。
老僧还想再说一句,老僧真的没有杀人夺宝,那些东西,的确是老僧在清理不祥邪异的时候捡到的。”
荀穆倒在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他还挣扎着,扭动脑袋,看向那边那边尚未完全变白的雪地,之声西白骨的手,探出去,想要爬过去。
然而,瞎和尚脱下身上破旧的僧袍,将荀穆的身体摆正,包裹在破旧的僧衣里。
“施主,老僧唯一能做的,只剩下将你安葬了,你切放心,老僧不会让你暴尸荒野的。”
荀穆还在挣扎,他扭头盯着最后一点点黑油消失不见,眼中的光彩都没了,他任由瞎和尚用僧衣将他抱起来,意识消散的最后阶段,他无神的望着瞎和尚,喃喃自语。
“我敲里吗!”
下一刻,荀穆咽气了,死不瞑目。
瞎和尚站在荀穆的尸体旁边,双手合十,微微颔首。
“虽然老僧没听清,但,施主,不用谢。”
……
一艘飞舟,顶着漫天风雪飞来。
秦阳站在船头,肩膀上握着一只燃烧着火焰的丑鸡。
他手握一张大弓,一支杀神箭已经搭在了弓弦上。
从飞舟上落下,站在大坑的边缘,秦阳冷笑着看了一眼坑底装死的白凛。
“狗东西,果然没被困死在那里啊,本来你不惹我,我也懒得理你,没想到,你又来找死,还敢偷袭我师弟?”
“咳……秦师兄。”张正义面色发白,咳了一声,走到秦阳身边。
一看张正义的样子,秦阳立刻拉弓,对准大坑地步的白凛,又是一箭射了下去。
嘭的闷响,白凛的脖子上又插了一支箭,长袍上的符文,再次崩碎了三个。
但他还是躺在那装死,而且身上一点生机也没有,没有呼吸,没有神魂波动,没有意识波动,也没有力量波动,跟一个真正的死人没任何区别。
“没事吧?”
“一点震伤而已,没事。”张正义擦了擦嘴角,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大坑底部失去生机的白凛。
然后,颇有些后怕的道。
“世道险恶,幸好我早有防备,忽然的话,这次真死了,还是死在荀穆面前,想想就可怕。”
他伸出手在后背一摸,在衣服下面抓出来一块变形的护心镜,随手丢在地上。
“……”
秦阳不知道说啥了。
狗东西,浪费我一支杀神箭,浪费感情。
秦阳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张正义的脖子上。
“说吧,叫我过来干嘛?宰了荀穆么?”
“的确有点事需要师兄帮忙,不过荀穆已经死了一次,尸体就在那边,我还有别的是需要师兄帮忙。”
第七五一章 终于弥补了缺失,老僧是真的瞎了
张正义感受着后颈皮上传来的凉意,心中一紧的同时,莫名还有种亲切感。
这种诡异的感觉升起的瞬间,却让张正义更加惊悚了。
他不着痕迹的向前走了一步,面色如常的看了一眼大坑,很随意的道。
“听说杀神箭还挺值钱的,别浪费了。”
张正义跳到大坑里,将插在白凛身上的两支杀神箭拔出来,还顺手将白凛的尸身拎了上来。
用雪擦干净杀神箭,重新交给秦阳。
“给,师兄。”
秦阳收起杀神箭,搓了搓手指,莫名有种少了点啥的感觉。
瞥了一眼地上的死白凛,秦阳很自然的伸出手摸向了他的脑袋。
狗东西,还装死,那就让你真死了。
上次没超度,是心有顾忌,这次这里可没有上古地府的人。
然而,躺在地上的白凛尸体,却在瞬间消失不见。
上一瞬还是死的不能再死的家伙,下一瞬便已经站在百丈之外,眼睛也睁开了,身上的生机也恢复了。
秦阳笑了笑,缓缓的收回了那只手。
“我师弟招你惹你了?”
白凛身上的血洞,慢慢的消失不见,他满脸凝重,很是忌惮的慢慢后退,对于秦阳的问题,他也不回答。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了,甚至觉得,只要开口说一个字,都会被秦阳察觉到什么。
总不能说“哎呀,你放心,这只是一个误会,我真没惦记着你师弟的神凰血脉”。
旁人不知道秦阳,不熟悉秦阳,他可是已经领教过了。
他可不认为自己被秦阳阴了,是因为当时在真实倒影的世界里,实力能起到的作用不大。
他也不认为秦阳的境界,就代表他的实力。
真这么想的人,绝对早死了。
他亲自走过了秦阳走过的路程,他太明白,想要完好无损的从真实倒影的世界里出来,需要什么智计,需要什么实力。
尤其是只有一条命的情况下,那所需要的各方面能力要求,更是可怕。
秦阳的实力绝对不在他之下,甚至很有可能,秦阳拥有彻底干掉他的力量!
全天下的人,怕是都被这个家伙骗了!
白凛满心忌惮,此刻已经处于全力戒备,随时爆发,准备……
逃走的状态。
因为方才,装死的时候,他是真的有种冥冥之中的感应,让秦阳碰到他,他就装死装到真死了。
天赋异禀,加上身负众多强者的神魂在身,白凛对那种不可言喻的感应,极其信任。
“我问你话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刻意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你要是想找我麻烦,你就来,咱们的恩怨,跟我师弟没关系。”
白凛想要逃,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一点气息也没有,甚至活人气息都没有的强者,那强者面无表情,眼神淡漠如一潭死水,只是站在那里,就让白凛全身一紧。
高手!真正的高手!
“师兄,事情是这样的……”张正义将之前洗劫了太子和太孙宝库的事,大概说了一下,然后指了指白凛:“我甩掉了其他所有人,只有这个家伙,从我逃出来开始,就一直追着我,铁定是为了那些宝物。”
“嗯?”秦阳一脸问号?
白凛这种看似不着调,有点神经病,实则内心挺傲的家伙,会看上那些宝物?
不应该吧。
想到这,秦阳念头一动,想到了另一点。
“他是为了里面的某样东西吧?”
“师兄说的对,我也这么认为。”张正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正愁没台阶下的白凛,果断道。
“我可以用别的宝物换下我想要的那个东西,秦阳,你也射了我两箭,之前的事,咱们一笔勾销,如何?从此之后,有你出现的地方,我绝对不出现在三千里之内。”
张正义拿出那枚黑紫色的金币,递给秦阳,然后又拿出来一枚黑紫色的金币。
“秦师兄,肯定是这个!我这一枚,是我追查到的,可能在太子府的宝库里,而另外一枚,是荀穆拿到的,应该是从太孙府里弄到的。”
“有一个地方,可能会解开我身上的问题,这个就是信物。”
“这个家伙,肯定知道什么!”
秦阳转头看向白凛。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之前的事,咱们可以一笔勾销,说实话,有一个难缠的家伙就够我烦的了,我也真没什么兴趣对付你。
以后咱们谁也别见谁,别让我看见你,这事就算是完了,如何?
我秦有德说的话,无需怀疑吧。”
“……”白凛沉默了,他真后悔了,不应该嘴贱,那么快搭腔,就应该打死都什么也不说。
现在让他说什么,说他的目标,其实不是金币?其实也不是那些宝物里的某一样。
他敢保证,这话秦阳肯定不信。
思来想去之后,白凛瞥了一眼远处,正在用僧袍包裹尸体的瞎和尚,心里有了点主意,与其费尽心机的去骗,还不如说点实话。
“这个金币,是上古地府的至宝之一,也是钱币之一,数量极其稀少,俗称买命钱,但自上古地府覆灭崩碎之后,这买命钱也就没什么用了,只是被人当做上古地府流传下来的无用秘宝的一种。”
“还有呢?”
“买命钱不是完全无用了,有些地方,其实还是可以当做至宝来使用的,比如上古地府的一些碎片里。
我可以用其他的宝物,来交换一枚金币,价格包你满意,如何?”
白凛说的很坦然。
秦阳把玩着手中的一枚金币,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
上古地府的钱,他其实没多大感觉,买路钱也好,买命钱也罢,其实在外面都没什么太大作用,只有一些上古地府的人,还认。
不认的话,这东西其实就是个高端纪念品。
白凛的这些话,能信么?
能信。
但是嘛,这个狗东西能说出口的东西,肯定不是最重要的。
用一个重要的信息,掩盖更加重要的信息,掩盖他真正的目的。
这种玩烂的套路了,也敢在他秦有德面前玩?
四八四傻?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说什么?”白凛一怔。
“我是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既然你不想都说出来,那么……”
“墨阳!”
面无表情,眼神淡漠的高手,瞬间出现在白凛身后,一双铁壁,瞬间箍住了白凛的脖子。
白凛的眼睛珠子差点爆出眼眶,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身上骤然燃烧起黑色的火焰。
火焰将人偶师笼罩在内,烧毁了人偶师的血肉伪装,露出下面的傀儡之躯,在黑火的灼烧之下,傀儡之躯表面残留的东西,被尽数焚毁,看起来有些暗淡的表面,竟然开始变得有光泽了。
人偶师一手箍住白凛的脖子,一手箍住他的胸口。
以最纯粹的力量,不断施加着伤害。
白凛的身形,开始了变化,露出了鱼头蛟尾,人身六臂的本体。
大脑壳,在人偶师的巨力下,慢慢出现了裂痕,蛟尾抽在人偶师的后背上,只是发出一声声闷响。
“杀了吧。”
秦阳懒得再问了,既然刚才被超度成,那就再杀一次。
黑火的灼烧之下,地面上的雪花,开始慢慢的变幻了颜色。
犹如黑油一样的东西,从地下渗透出来,不祥的气息浮现,急速将人偶师和白凛一起包裹在里面。
紧跟着,周遭的环境,开始急速变化。
雪白的大地上,犹如出现了黑斑一般,源源不断的出现一个个黑油坑,眨眼间,这里便似化作了一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沼泽。
另一边,正在为荀穆吟诵往生咒的瞎和尚,忽然停了下来。
他身上骤然爆出金光,下一瞬,才见身下有黑油喷涌而出。
瞎和尚想要伸出手抓住荀穆的尸体,可是这次的黑油数量极其庞大,大片的黑油被金光绞成齑粉,可是后面却有更多的黑油,似是巨浪奔涌,一浪接一浪,一浪比一浪强。
荀穆的尸身,转瞬便陷入到黑油里消失不见。
瞎和尚脸上带着一丝遗憾,脚踏金莲,飞到半空中,避开黑油浪潮的拍击。
短短一息之间,方圆数百里之地,都仿佛化作了黑色的海洋,不祥的气息,已经驱散了这里的灵气。
……
下方地面上,异变出现的第一时间,秦阳没去管人偶师,也没去管白凛。
白凛死了就死了,而人偶师肯定不会死,顶多是被困住而已。
他第一时间看向的地方,就是荀穆的尸身所在。
他不能让荀穆的尸身被毁了。
可是这会儿已经来不及了,荀穆的尸身,瞬间就消失在黑油里,连那个瞎和尚都抢不回来。
荀穆上次复活之后,还没完全恢复,便再次被张正义搞死了。
而且有相对完整的尸身,他必然会在这具尸身上复活,需要的只是一点时间而已。
那瞎和尚给荀穆收殓,念诵往生咒,秦阳也只当没看见。
可是不祥邪异,竟然再次出现了,秦阳的脑筋急转,立刻就想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不祥邪异,在这里其实只是传说,出现的概率极低。
比如,按理说,有瞎和尚这种苦行僧在,绞杀过不祥邪异之后,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了。
按照之前的情况,不祥邪异已经出现过数次了。
第一次是袭击了苏星河的那次。
引得这么多次出现,每一次有异象,而且都在的东西,那就是黑紫色的金币。
再一个,那会荀穆快死的时候,似乎是想要爬到不祥邪异里。
那时候,还以为他只是想死的比较彻底一点,可是他的气脉、血脉、经脉,全身诸脉都被毁了,再加上脑袋都被伤到了根本,很多自杀法门都没法用了。
所以才想要跳到不祥邪异里自杀。
可如今,整合这些线索。
再加上张正义说,这个金币,是他彻底弄明白身上血脉,解决身上问题的线索。
秦阳忽然就有了一个大胆猜测。
荀穆那个狗东西,根本不是想自杀,他是想逃。
逃到哪?
不祥邪异会将他带过去的地方,可能也就是张正义要找的地方。
不祥邪异就是金币引来的,但理解可能错了。
那不是危险,而是金币打开的道路。
可是此刻,荀穆的尸身,却已经彻底消失在不祥邪异所化的黑油里了。
秦阳面色微沉。
有点大意了。
到底还是飘了,以为情况尽在掌握中。
哪想到被白凛耽误了一下,却完全忽略了,荀穆就算是进入死亡状态,也不会完全在他的掌控中。
若推测是错的,那荀穆也已经逃了,神形俱灭,他便会在别的地方复活。
秦阳可不认为,荀穆在敢出门的情况下,会没有后手了。
若推测是对的。
那么,他敢跳下去么?
不敢。
不能百分百确定,去作这种死,简直是疯了。
但人偶师已经消失在黑油里,总不能不管吧。
拿出那枚黑紫金币,上面频繁闪烁的灵光,已经化作了固化的光晕。
“张师弟,这枚金币送我了。”
“噢,好。”张正义飞到半空中,避开黑油,随口回了一句。
同时,秦阳将金币拾取,细细感受着金币内的一切。
思忖再三之后,秦阳忽然出现在张正义身后,以一种张正义完全无法反应过来的速度,一只手捏着张正义的后颈。
手腕连带着手指,如同本能一般,完成一个完美配合,咔嚓一声,拧断了张正义的脖子。
完成这个动作之后,还顺手往张正义嘴里,塞了一个包裹着一根头发的符篆。
然后将张正义的身体,丢向了下面已经化成黑油海的地面。
“张师弟,你要找的地方,八成可能在下面,你先去探探路吧。”
秦阳收回手,搓了一下手指,心中莫名的缺失感,终于补全了。
张正义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一头扎进了黑油里,他歪着脑袋,眼神里满是愕然。
道理我都懂,可是为什么要拧断我脖子?
再看到秦阳搓手指的动作,张正义忽然就释然了。
心里莫名的变得踏实了不少。
这才是他的秦师兄。
每一次被秦阳干掉,醒来之后,局势便会尽在秦阳掌控之中。
想来这一次也不意外吧。
下一刻,黑油将他卷入其中,消失不见。
转瞬之间,飘在黑油海上空的,就只剩下瞎和尚和秦阳。
秦阳转头看向瞎和尚,揖手一礼。
“在下秦阳,见过大师,不知大师法号?”
对于这种只求自身,不假外物的恪己苦修士,秦阳还是很尊敬的。
有这种人在,才是秦阳没去找律宗麻烦的原因,算是诸多光头里,最符合秦阳心中定义的那一类,也算是对得起律宗之名的大和尚。
瞎和尚飘在半空,死一般的沉默。
他已经搞不明白,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
都是什么跟什么?
一个古里古怪,见所未见的妖怪,死了又活了。
一个强的可怕的傀儡。
一起被不祥邪异吞没,秦阳没什么反应。
还顺手拧断了自己师弟的脖子,将他师弟也丢了进去。
如今,终于把目光转向他了。
瞎和尚想到秦阳的大名,想到秦阳的背景,忽然觉得自己知道的有点多了。
他双手合十,回了一礼。
“老僧已经没有法号了,只是曾经在律宗修行,如今跟律宗已无任何关系,秦施主可以叫老僧瞎和尚。”
“而且,老僧已经瞎了上万年,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了。”
秦阳摆出一个问号表情包。
这瞎和尚在打禅机么?
就不能好好说话么?
秦阳摇了摇头。
“罢了,大师应该就是此地的镇守者吧,在这等苦寒之地,不辞艰辛的清扫不祥邪异,的确是让人敬佩……”
话说到一半,秦阳忽然停了下来,脸色变幻了一下。
自称瞎了上万年的瞎和尚,脸皮也跟着抖了一下,露出一脸苦相。
坏了,终归是要结怨了。
……
天空是黑蓝色的,气息阴晦,透着死寂,地面上是破旧而古老,风格与现今时代迥异的建筑群。
歪着脑袋的张正义,从天空中坠落,重重的跌落在地面上,本就歪着的脑袋,一下子变得更歪了。
片刻之后,他失去神采的双眼里,慢慢恢复了焦距,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摆正了自己的脑袋。
伤口骨骼开始急速恢复。
他张口一吐,吐出来一枚折起来的符篆,将其丢出去之后,符篆上亮起一丝微光,烧成灰烬,其内一根头发,砰地一声,化作了秦阳的分身。
分身出现之后,便看到张正义的一只手,在面前急速扩大。
嘭的一声闷响。
分身瞬间爆开,重新变成一根头发,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眼看四下无人,张正义双手叉腰,肆无忌惮的仰天大笑。
“哈哈哈,真爽啊。”
反正只是确认一下而已,看什么看,等下本尊来了慢慢看不得了。
分身进来不就是为了死么。
……
“……的确让人敬仰……艹,狗东西!”
正跟瞎和尚说话的秦阳,瞬间进入勃然大怒的状态,转头看向下方还在沸腾的黑油海。
表面上,一根根黑油化作树根一样的触手,疯狂的摇曳着,有些长点的,甚至还在不断的向着他这边靠近。
而另一边,瞎和尚一脸苦相,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秦施主,何必出口伤人呢,老僧是真瞎了,什么都没看见,再者,老僧虽说不是修闭口禅,却也不会背后妄议他人……”
瞎和尚是真的感觉棘手了。
秦阳气息虽然很强,可境界终归不是太高,算是诸多宝物,也可能不是他对手。
但若是起了冲突……
他若是敢开杀戒,那么秦阳身后的大嬴新帝,便一定会将律宗夷为平地。
神朝帝君,加上一座威压大荒的神朝,律宗不可能挡得住。
“……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老僧……呃……”
瞎和尚苦口婆心的话说到一半,就见秦阳跟疯了似的,一头扎向了下方的黑油海。
瞎和尚一脸愕然的飘在那里,这下是彻底搞不懂了。
他前面三千年遇到的怪人,都没今天一天遇到的多。
……
秦阳手握黑紫色的金币,上面的光晕笼罩,一种奇特的力量也在快要接触的那些不祥邪异的时候,慢慢的流转他全身。
秦阳有点懂了。
既然张正义已经过去了,那么对面便肯定有什么地方,虽然分身传回来的画面,只是惊鸿一瞥,却也足够了。
无论那里是不是张正义要找的,可以解决他血脉问题的地方。
这里都一定是金币指引的地方。
所谓的不祥邪异,的确是真的没错;被卷入则死,没错;对所有修士都极为不友好,也没错。
因为进入那个地方,是要死一次,死进去的。
活人是进不去的。
除非他有买命钱。
不过,既然是上古地府的钱,秦阳就想到了银票。
他拿出一沓子银票,手腕一抖,将其撒了出去。
银票接触到不祥邪异化作的树根触手,顿时消失不见,而那袭来的树根触手,也被击的倒飞了回去。
眼看买路钱有用,秦阳也就将紫金币挂到了脖子上,两只手不断的拿出大把大把的银票撒了出去。
金币只有一个,银票却多得是。
这银票在外面,说好听点是高端纪念品,说难听点就是废纸。
能用上了,秦阳当然不吝啬。
落入到黑油海里,秦阳踏空而行,一路向下,前面买路钱开路,周边不断的喷出银票,将四周涌来的黑油抵挡住。
一路向下窜行,周遭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灵气了,只有不祥邪异的气息,完全将这里笼罩。
秦阳踏空而行,速度极快,一路挥洒了一炷香的时间。
忽然,周围不断探出的触手,尽数缩了回去,黑油海里,也随之出现了一个向下的通道。
“哈……”
秦阳乐了,又多拿出来十几沓子银票撒了出去。
那些银票没入黑油里消失不见,秦阳对黑油拱了拱手。
“多谢了。”
算了算银票,他已经丢出去他手里,至少三分之一了。
也就是说,他手里三分之一的银票,价值大概抵得上一枚黑紫金币。
不过无所谓了,能简单点通过,是最好的,能不打就不打,能不费力就别费力最好。
秦阳通过通道,冲了出去,上方的黑油,还在翻滚着,似乎是说“本来是不想的,但是这货给钱太多了”。
秦阳收起了那枚黑紫金币,上方翻滚的不祥邪异,慢慢的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昏暗的天空。
第七五二章 代表着死亡,白凛哭了
天空昏暗,像是黑夜里透着一丝深邃的蓝,但细看又是透着死寂的灰黑色。
这里的气息怪异之极,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灵气,进入这里之后,秦阳感觉极其不适,比之在外层空间的虚空里还要别扭。
外层空间的灵气稀薄,可是日月星辉却更加浓郁,各种力量其实一点都不少。
这里才像是真正的虚空。
哪怕眼睛能看到大地,感知之中,也是一片空虚。
从天空中缓缓的落下,秦阳脚踩在大地上,伸手抓了一把地面上的黑土。
看起来像是能攥出油的肥沃黑土地,可感知之中,这土地里半点生机都没有,就算是杂草也长不出来。
明明脚踏实地,心理上却还是有种不踏实感,隐隐还有点不安,就像是入侵了不该侵入的地方。
秦阳松开手,让黑色的沙土在指缝间流下,慢慢的回忆了一下这种感觉。
思忖再三之后才确定,就像是往日里进入了亡者陵寝的感觉。
也像是当初进入了副本画所在的死亡世界。
不,比那种感觉还要强烈的多。
这里似乎才是真正的亡者世界。
与生灵对立的世界。
这让他有种天然的不舒服感。
环顾四周,也没见到张正义的踪影。
之前跌落下来的人偶师、白凛、荀穆,也都没有踪迹。
秦阳行走在这片死寂的世界,脚踩在地上的沙沙声,如同河流奔腾一般,呼吸声似是狂风呼啸,心跳声都仿若惊雷,在耳边咚咚炸响。
安静到让人心生恐惧,忍不住的产生焦躁不安的情绪。
秦阳迈开脚步,在这片黑色的土地上一路狂奔,杂音越来越大,裹挟起来的劲力,让这个世界开始慢慢的出现属于这个世界自身变化的声音。
不再只有秦阳自己的声音。
一路狂奔,不知多久之后,秦阳忽然停下了脚步,他的理智开始恢复,他冷静了下来,静静的倾听这个世界的声音。
“哗……哗……”
细微的海浪声,被他捕捉到。
秦阳暗暗松了口气,有种莫名的庆幸感,他一路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
越过不甚平整的大地,越过山峦,攀上悬崖,那哗哗的海浪声,骤然变大了很多。
站在断崖边缘,向前望去。
断崖之下不过百十丈的地方,是一方黑色的细纱,构建成的沙滩,前方是灰黑色的海水。
再顺着海面向前望去,一望无际,无边无垠,根本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
秦阳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悚,看着下方的黑色沙滩。
上面密密麻麻,数不尽的尸体,沿着海岸线,零零散散的散落在沙滩上,望不到边际。
只是能看到的部分,妖兽、妖族、凶兽、人族、异人……
还有一些听都没听说过的异族,可以说是囊括了大部分的种族了。
而且所有的尸体,都透着死寂的灰黑色。
心中浮现出的不适感,到了这里,攀升到了极致。
甚至还生出一种难以抑制的厌恶和抗拒的情绪。
秦阳压下心绪,站在原地沉吟了良久,再三确认,除了心里的厌恶和抗拒之外,的确没感觉到危险气息,这才缓缓的跨出一步。
他踏空而行,落到下面的黑色沙滩上,伸出手,触碰了一具髯须老者的尸体。
技能毫无反应。
但他很确定,这老者已经死的彻彻底底。
将侧趴在地上的老者尸体翻过来,秦阳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又重新去检查其他的尸体。
一路从沙滩的深处,一路向着海水走去,将各种妖兽、凶兽、异族、人族的尸体,遇到一个就检查一个,全部都细细检查了一遍。
海浪不断的冲刷向海边,泛着黑色的海水,没过秦阳的脚面,也没有带来什么伤害。
秦阳也没有察觉到海水里有什么力量,起码绝对不属于灵水的一种,甚至都不是普通的海水,他以万水之母天一真水炼就的水身,都无法炼化融入到这种看似普通的黑海水里。
秦阳看着脚下的一具女尸,她被海浪推动着,身体不断的翻一下,再重新跌落回去。
她身上的装扮,有一部分秦阳看起来很眼熟,看风格,挺像南境的一些地方的风格,些许不同,也大概能看出来,应该是同根同源的。
这个女人,十有**是大荒的人。
一身暗红色的皮甲上,印着一些不太清晰,已经失去作用的符文,以大荒的标准来推断,其中有一些符文,模糊推算其流行的年代,应该在五六万年前到一两万年前。
而且其中一个符文,似乎是大胤神朝的标记。
大胤神朝……
秦阳想了想,他身边似乎就有一个大胤神朝的皇室。
拿出一块符文黑玉,敲了敲,将赵青衫叫出来。
“看看这些你认识不?”
赵青衫瞅了两眼,小脸皱在一起。
“好像的确是我大胤一个家族的印记,只是我想不起来到底是……是……”
赵青衫说着,眼神便慢慢的变得空洞,他的身上开始冒出一丝丝灰色的光晕。
死寂的世界里,骤然响起浩瀚之音,似是天地之声,大道之音,恢弘大气之中,伴随着死寂的绝望。
秦阳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推开。
他与赵青衫之间,仿佛隔着一个世界,再怎么样也无法突破,无法靠近。
“赵青衫?小赵?老赵?”秦阳大声嘶吼,可赵青衫却全无反应。
他两眼空洞,面无表情,慢慢的走向黑海,他踏上海水,行走在海面之上,有什么无法感知,无法言语的力量,无声无息的灌入到他的体内。
他的神魂之体,慢慢的重塑出肉身,身上的生机,却也随之消失不见。
秦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重塑了肉身的赵青衫,脚踏海面,一路走向了这片黑海之中,慢慢的消失在极远的地方。
等到赵青衫消失之后,那仿佛一个世界拦在面前,无可撼动的力量,也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秦阳遥望着海洋的深处,面色铁青。
这要是传出去,像什么话?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秦阳心狠手辣,把赵青衫当成张正义一样祭天了。
明明什么危险都没感应到,甚至现在,亲自接触过那些尸体,接触过海水,也什么危险都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
怎么赵青衫一出来,就直接被带走了?
不过,幸好这破地方,应该没人看见,也没人能传出去。
秦阳伸出手,触碰了一下那具女尸,依然毫无反应。
遥望着海洋深处,秦阳沉吟了一下,心里有了点猜测。
为什么他没事,赵青衫却被带走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白凛身上带着的那些神魂,在技能的判定下,其实都是死亡状态。
哪怕他们的怨念意识和神魂结合,重新归来,可以转修鬼道,其实严格说,他们可能已经不是当年的他们了。
但哪怕是如此,技能也是判定,对方不是死亡状态。
可是这是技能的判定标准,却不代表其他地方的判定标准。
说赵青衫,还有之前那些恢复了意识的神魂,都已经死了。
其实也没错。
而这里,就是死亡。
所有的生灵,无不喜生而恶死。
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代表的就是死亡。
他是活人,与这里格格不入,本能的不适,排斥,但这里的海水也好,其他也好,都不会对他有什么作用。
可赵青衫完全不一样。
他暴露在这里,如同步入了死亡。
秦阳遥望着深海的方向,当他心中生出一丝想要去探寻的想法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大恐惧,便骤然笼罩心头,整个人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瞬间冷静了。
这时,他便明白,那不是在作死边缘跃跃欲试。
而是直接去自杀。
不过头次感应到那种强烈之极的恐惧不由自主的升起,秦阳冷静下来之后,却有了一个别的想法。
他回忆着残缺的惧字诀竹简里的感觉,向着深海的方向,慢慢的抬起一只脚。
他的脚没落下,那种难以言喻的大恐惧,便再次出现,身体仿佛有自己的想法,本能的阻止他迈开这一步。
只是抬脚,落下,简单的动作,却仿佛要一步跨越一个世界,艰难无比。
慢慢的,秦阳的额头开始渗出冷汗,面色开始发白,心神摇曳,注意力都无法集中了。
一个恍惚,抬起的脚,自己收了回来,那种难以言喻的大恐惧,也瞬间消失不见。
秦阳砸吧了下嘴巴,擦了擦冷汗,心神悸动还未平复,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
想要走捷径,怕是不可行了……
想想也是,真这么容易的话,修成一字诀的大佬,早就满地走了。
何至于这么久了,把所有一字诀分类里的所有项目全部算上,成功入门的人,也是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不过仔细想想,得到一字诀的人,想要走捷径,尝试各种方法去入门,其实也挺正常的。
瞎想八想着向回走,忽然,秦阳的脚步一顿。
莫名的想到了紫霄道君。
他从紫霄道君身上摸到的哀字诀。
又想到了当年见到了紫霄道君已经死了的儿子。
而他儿子的尸身,就在那个秘境了,以紫霄道君的实力,想要找回他儿子的尸身,估计不太难吧。
可惜当年没多想,只当是紫霄道君已死,身不由己,最重要的,那个时候还以为他是个温和的好人。
当然,更重要的,当年他秦有德还太年轻。
如今再想想“捷径”这俩字,秦阳的脸上便浮现出一点惊悚。
他忽然觉得,以最大的恶意去想的时候,竟然化解了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后来彻底明白紫霄真面目之后,觉得不太合理的问题。
那个满心冷酷的伪君子,不会是为了入门哀字诀,先投入感情,再自己布局,让自己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看着自己的儿子死掉吧。
亦或者,更加冷酷点,他亲手……
秦阳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些会污染他心灵的东西甩出去,不敢想了。
再回头看了一眼遍布死尸的沙滩,秦阳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又重新折返回来。
“说到底,不少人对我都有误解,我真是一个好人。”
一甩手,沙滩上,便出现了一口口库存的棺材。
就算不能超度,既然见到了,还是不能装作没看见,权当是更新换代一下库存的棺材了。
将人族,还有一些像是人形,生活在陆地上的异族,一个个都装殓入棺,飞到悬崖上面,挖坑埋了,顺便给这些人一起立一个墓碑。
而剩下的妖族、兽类、海族等,估计也都没墓葬的习惯,棺材也不够用了,所以这些尸身,都直接火葬了,骨灰撒入海里,也算是完成安葬了。
花费了不少时间,再加上分身一起,将沙滩上的尸身都安葬完,秦阳看着空荡荡的黑沙滩,心里不由的生出一种成就感。
飞回断崖上,重新向回走,去寻找张正义他们,也不知道那些家伙都去哪了。
等到秦阳走后,海面上浮现出点点荧光,那些被秦阳撒入海中的骨灰,慢慢的融入到海中,消失不见。
一个个异族的虚影,在海面上浮现。
而地面上,被土葬的那些棺材里,尸身也开始极速的腐朽,化为飞灰,一个个人形虚影,穿过棺材,穿过黑土,走了出来,踏上了海面。
密密麻麻的虚影,出现在海面上,他们一同回头,遥望着秦阳远去的方向,以各自种族的礼节,遥遥对着秦阳一礼。
然后所有的虚影,一同向着深海走去,慢慢的消失不见。
奔行在黑土地上的秦阳,若有所感,回头向着海洋的方向看了一眼,但转瞬,那种一闪而逝的奇怪感觉,便消失无踪。
秦阳停下脚步,仔细感应,什么都没感应到。
只是他对这个世界莫名的排斥和厌恶感,消散了不少,可这个死亡世界,具体的变化,什么都没有,可能是因为做了好事,心里舒服的原因吧。
再次行走了几步,秦阳眉头微蹙,催动了思字诀一瞬。
一瞬间,周围所有的信息,都被捕捉到,清晰化了之后,传递到他的脑海里,再被转化成他能方便理解的信息。
空气中似乎的确出现了一丝变化,刚才不是错觉,只是他没感应到而已。
遥望着一个方向,那里似乎有什么力量波动出现了。
而且,对人偶师若有若无的冥冥感应,也终于一闪而逝,就在前面那个方向。
秦阳化作一道遁光,瞬间消失在原地。
无日无月,完全没有没变化的世界里,秦阳飞了大概三日之后,人偶师的感应,终于清晰可感了。
再次飞了一日之后,就见前方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劈在地面上。
秦阳连忙飞过去,就见人偶师显现出傀儡之身,一手箍着白凛的脖子,一手箍着白凛的胸口,跟之前坠入不祥邪异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有手指粗的惊雷,从天而降,不断的劈在人偶师身上,可是人偶师以肉身硬抗着,傀儡之身上的光泽,越来越明显,材质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好。
片刻之后,白凛身上一个似是熊猫一样的神魂飞出来,那神魂散发着微光,将人偶师和白凛推开,神魂化作一个光团,瞬间加速到极致,飞向了海洋的方向。
而白凛身上的伤害,也在同时恢复了过来。
白凛再次吐出一个气泡,将他和人偶师一起包裹进去,气泡炸开,人偶师依然毫发无损,他身上却再次浮现出一个神魂……
当白凛看到飞来的秦阳,就跟见了亲人似的,当场哭了出来。
“秦阳!秦哥,秦大……爷,我叫你爹都行!你能不能别这样,至于这样么!”
“我不就想让你办点事么,我真没想怎么样啊!”
“我哪知道那是你师弟啊,我只是想找神凰血脉而已,早知道打死我,我也不来!”
“你至于让这个可怕的家伙,死咬着我不放,至于非要这也折磨死我吗?”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用同样的方法杀我,都特么杀了我三十八次了!多大仇啊!”
白凛一肚子委屈,一口气释放了出来。
从开始的暴怒,再到无所谓,觉得自己能逃出来,再到后面有些害怕了,再开始求饶,好话赖话说尽了。
可是那看起来跟傀儡一样的家伙,油盐不进,说什么他都没反应,机械式的,一遍又一遍的将他杀了。
所有神通,他都不闪不避,完全硬抗。
白凛翻箱倒柜,找出来的神通,一个比一个强,可是每一个,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开始怕了,开始绝望了,看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死去。
而那个强者,却还是跟个毫无感情的真正傀儡一样,机械的重复着原来的过程,一遍又一遍的将他杀了。
他看到了那些替死的神魂,在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他甚至确认,等到所有的替死神魂都没有了,他也死了。
结局会跟那些神魂一模一样。
到时候,他就再也没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
会死的非常彻底,干干净净。
而现在这个过程,就是等待真正的死亡降临的倒计时。
比死亡这个结果本身更可怕的,就是眼前这般,完全无能为力,只能被动等死的过程。
如今,看到秦阳,他是真的跟见到了亲人一样。
满腔绝望、愤怒、不甘、恐惧,统统化作委屈,直接哭出来了。
秦阳这人虽然阴险狡诈,酷爱扮猪吃老虎,小心眼,爱记仇等等……等等……
可秦阳有一个优点,绝对是身后这个可怕家伙没有的。
秦阳起码讲道理吧!
起码有谈一谈的机会吧!
第七五三章 你也配加群?神凰血脉的墓地
秦阳有点懵,人偶师干了啥?
硬生生的把白凛这种精神不正常的变态,都给搞的心理崩溃了。
回忆了一下,似乎……
似乎最后的时候,给人偶师说,干掉白凛。
然后,人偶师就再也不管别的了,周围什么情况,发生了什么,统统无所谓,一丝不苟的将白凛杀了一次又一次。
正当秦阳发愣的时候,白凛的胸口传来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脖子再次被箍断,妖身上所有重要脏器,统统被巨力绞碎。
他脑袋一歪,没了生机,一个神魂从他身上飘出来,神情呆滞的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了大海的方向。
而人偶师也没撒手,继续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等着白凛再次复活,等着继续杀下一次。
老实说,只是看着,都觉得有些惊悚。
人偶师跟踩死一只小虫子似的,内心半点波澜也没有,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一个过程,某种意义上讲,他这种毫无感情的杀戮傀儡的模样,比某些半点善念都没有的邪道魔头,还要可怕的多。
起码那些邪道魔头,再损人利己,心里也明白,他们的作为跟主流价值观不符。
但人偶师,他可能根本没有是非黑白,善恶正邪的概念,哪怕去下杀手,也只是当成一件很普通的,需要去做的事情来做。
白凛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可以完全忽略掉的不重要杂音。
想明白这个,秦阳忽然有点幸灾乐祸。
白凛这是秀才遇到兵,遇到克星了。
尤其是在眼下这个诡谲世界里,死亡这件事变得极为单纯,死亡就是死亡,没那么多花里胡哨,表现人物内心反转挣扎,怎么都死不彻底的戏码。
那些不再需要超度的尸体,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就因为这一点信息,秦阳对这个世界是既喜欢,又觉得讨厌。
在这里不会出现步入死亡状态,还能苟延残喘,能跳起来把他头打爆的死人,但是同样的,在这里,他八成也没了可以入殓、超度、下葬一条龙的客户源。
“墨阳,先停一下,让人家喘一会儿气,再继续杀。”
“噢。”人偶师点了点头,松开了手臂,他的身上,连着一根根刺入白凛体内的尖刺,也同时缩回了体内,白凛像是一块破抹布,被他随手丢在地上。
白凛身上的伤势,飞速的复原,很快就一口大喘气,一个挺尸坐了起来。
发现没有被继续困着,白凛顿时大喜,甚至还有些得意。
果然没猜错,秦阳这人,纵然缺点再多,再不是东西,那也肯定比那个可怕的高手强,起码有谈一谈的机会。
没了束缚,白凛下意识的就想跑,可是脑袋刚转过去一半,就见那个已经恢复血肉之躯的高手,面无表情,眼神淡漠的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
一瞬间,白凛冷静了。
就像是有人撕开他的头皮,撬开他的头盖骨,一盆泡了万载玄冰的冰水灌了进去,什么脑袋一热的想法都没了,脑袋热不起来了。
他是真的怕了。
打不死,锤不烂,甚至隐隐还有种越来越强的趋势,而且心若冰铁,冷酷至极,一次又一次的把他折磨死,既然也毫无反应,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这次认怂算是彻底认栽了。
白凛从地上爬起来,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放弃挣扎。
纵然拥有远超所有生灵的神通,有个屁用。
沧龙气泡这种大杀器,让人家掉根毛都做不到。
号称锋锐无匹,足够劈开大世界壁障的庚金神雷,竟然只是给人家做了次效果一般的抛光?
还挣扎个锤子。
“秦阳,只要你不杀我,以后我就是你门下走狗……”
秦阳眉头一蹙,颇有些嫌弃的打断了白凛的话。
“就你怂样,也想加群?”
也不看看,现在有资格加入秦有德群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这白凛有什么地方符合?
也就不是人这点勉强算是符合群员大流。
白凛虽然不知道加群是什么意思,可大意却还是神奇的领悟了,秦阳这是连投靠都不要他啊!
白凛顿时急了。
“秦阳,你到底想要怎么样?给你当狗,你都不愿意了?我就算比不了道君,也算是有数的高手!”
秦阳想了想,干掉白凛,其实也没什么好处,更重要的,看白凛刚才的经历,在这里干掉他,可能连超度的机会都没有。
归根到底,他其实只是想获得信息,次要的才是化解恩怨。
所以,化解恩怨什么的,可以先放放,先获取情报吧。
“紧张什么,来,坐下吧,慢慢聊。”
秦阳摆出桌椅,表情瞬间变得和善了起来,还拿出酒杯,给倒了酒。
“什么当狗不当狗的,说这么难听干什么,我秦阳向来是以理服人,以德驭人,从来没说让谁给我当狗什么的,你说出这话,就证明你不了解我,你随便去问问跟我相熟的人,就知道我说的没错。”
白凛惊疑不定,没敢坐下,而是先拉开一张椅子,对人偶师做了个请的手势。
人偶师瞥了他一眼,眼看暂时似乎不用再杀这个挺麻烦的家伙,人偶师便自顾自的站在一边,理也不理白凛。
白凛见人偶师这种态度,心里反而平添了三分敬畏。
他屁股半挨着坐了下来,酒也没端起来。
“先喝两杯,别紧张,你看,我都让墨阳离得远了点了,我这个不过道宫的弱鸡,就坐在你面前,你一伸手就能把我的脑袋拧下来,我可没有你那种死不了的诡异神通,这个诚意还不够么?”
白凛心中一寒,菊花一紧,不由的哆嗦了一下。
果然是喜欢装弱鸡!当真是恶趣味!
既然那位名叫墨阳的高手,能这般听他的话,那么秦阳的真正实力,说不定比那个可怕的墨阳还要可怕。
毕竟,这个世界,老大的实力,一般都是最强的。
再顺拐一下,拐到一个传言上,小道传言,大嬴新帝,是秦阳的姘头,早在很多年前,新帝还是大帝姬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私定终身了。
听说那时候,还有人看到了秦阳背着穿着嫁衣的大嬴新帝,有些地方的传统,男人的确是要将新娘背回去的。
而且传言还说,当时亲眼目睹的那人,生怕别人不信,对天赌咒发誓。
再考虑到这个世界,双修道侣里,男修一般都更强一点。
那秦阳就算比那位新帝弱,应该也不会弱太多。
这家伙绝对有隐藏实力的恶趣味!
白凛的脑海中瞬间闪过一连串念头,托人偶师带来的冷静状态加持,他觉得这会他是最理智最冷静的,乱七八糟的念头闪过之后,越想越觉得靠谱。
同时,瞬间将秦阳这句话翻译了一遍。
“哪怕不用墨阳出手,我只需要一伸手,就能把你的脑袋拧下来,你死不了也没用!”
心里这般想,但绝对不能这般说,也不能装作看穿了。
白凛挤出一丝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容。
“大佬说的对。”
“……”
这狗东西,不要脸起来,真是让人害怕啊。
能伸能屈到这种地步的,都不是一般人。
要不,直接杀了算了。
想了想,还是保持原定战略吧,先套取情报,再化解恩怨。
“先说说吧,你找我师弟干什么?”
“我是找神凰血脉,然后,找到了你师弟。”白凛没敢问,那俩双胞胎是什么情况。
“神凰血脉?”
“传说中的神奇血脉,只要觉醒,便会自然而然的获得一门神通,名曰不死神凰。
有此神通加身,便可死而复生,传说中,将此神通修行到极致,纵然神形俱灭,只要还有一滴血尚存,也可重新复活于人世。
我虽天赋异禀,有借命之法,以其他强者的神魂替死,可终归有极限,比之不死神凰,差了不知道多少个层次。
很多年前,我曾遇到过一个大胤神朝的女子,她也觉醒了血脉,只是那女子似乎才觉醒没多久,而且她性情刚烈,对我有点误会。
其实我只是想要借她神通,没别的意思。
所以这次,其实我也只是想借一下新的神凰血脉的神通。”
白凛一脸老实的说出这些话,算得上是实话实说了。
秦阳眼睛微微一眯,一伸手,身前便浮现出一个身穿皮甲的女子的幻影。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她吧?”
“……”
白凛的后背,刷的一下冒出一层白毛汗,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整个人都被吓到了。
这都几万年时间过去了,怕是当年都没几个人知道,那女子觉醒了神凰血脉,秦阳竟然都知道?
甚至连那女子临死时穿的什么衣服,什么细节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秦阳看白凛的模样,已经明白自己没猜错了。
他散去幻影,眯着眼睛,陷入了沉思。
张师弟可能是对的。
当年的神凰血脉,死后出现在了这里,而且,那黑沙滩上,密密麻麻的尸体可不算少,那些可能都是曾经觉醒了神凰血脉的生灵么?
不管怎么样,这里肯定跟张师弟的血脉有直接联系。
从这里的进入方法,就能看出来端倪了。
严格说,进入这里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进来。
这简直就是为拥有不死神凰神通的人,量身定做的进入方法。
就算是有买命金币,那其实也是买了一条命,也算是死了一次才能进来。
“你说的借神通,其实还需要借命,借神魂吧,而且是有借无还的那种,对吧?”
白凛被秦阳的高深莫测搞的愈发惴惴,他其实想说,凭本事借来的,为什么要还。
但很显然,这么说会被打死,不想回答,却还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除了借神通,的确是需要借神魂,才能完全获得神通,但不需要肉身和意识,对于神凰血脉来说,他们的根源在血脉之中,肉身尚存的话,应该……应该还能恢复的吧。”
话说出口之后,白凛小心的偷看了秦阳一眼,立刻再补了一句。
“当然,那是以前,我现在不会了,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对那两位神凰血脉,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嗯。”秦阳应了一声,指了指脚下:“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不确定。”白凛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推测:“但可能是跟神凰血脉有关的地方,除了神凰血脉,没人可以活着进来。”
话音落下,白凛瞥了一眼人偶师。
“其实我也不确定。”
秦阳就算了,但人偶师,的确是硬扛着进来的,还屁事没有。
秦阳没再说什么。
白凛的话,十有**是真的,可是不是还有隐瞒,那绝对还有。
不过,既然肯合作就行,有的是时间来慢慢磨。
他肯定知道更多。
只是问题是,秦阳不知道那么多,所以,现在的问题不是白凛说不说实话,而是他能不能问问题的时候,问到点子上。
他不问,白凛不说,也没什么毛病。
“墨阳,带上他。”
丢下一句话,秦阳抬头望向远离海岸线的方向。
那边是死路,那么向着相反的方向,说不定就能找到张正义和荀穆了。
他现在其实挺担心张师弟的。
这里的死亡极其纯粹,他连超度的机会都没有,那么,张正义这个狗东西,万一在这里死了,他的神通是不是还能起效果?
进来的时候,是死进来的,这跟死在这里,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了。
万一他在这里死了不能复活……
那以后见到蒙师叔怎么说?
一想到张师弟有可能,没法复活,他就觉得不能耽搁下去了。
尤其是确认了这里,绝对跟神凰血脉有很深的联系之后,那种不安的感觉,就愈发强烈。
白凛慢慢问吧,先找到张师弟再说。
然后再去找到荀穆。
至于在这里死了,能不能复活,干掉荀穆试一试。
可这个又牵扯出来另外一个问题。
荀穆跟张正义,完全可以说是同一个人,身上的每一个毛发,都是一个人。
万一在这里死了不能复活了,荀穆完蛋了,那张正义或不会受到影响?
想想还挺麻烦的。
人偶师拿出飞舟,三人乘坐飞舟,秦阳站在船头,瞥了一眼白凛。
“把你知道的,关于神凰血脉的所有事,统统都告诉我,记住了,是所有事!让我发现一点漏洞,我让你想死都难。”
白凛连忙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秦阳的杀意有点重。
第七五四章 北斗星宗搅局,意外出现的人
沸腾的黑油海,无数树根一般的触手,从黑油海里延伸出来,疯狂攻击所见范围内的一切,所有被缠着的生灵,都会被扯入黑油海里。
然而,这里荒芜,寒冷,死寂,方圆万里之地,见不到一个活着的生灵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半空中,瞎和尚跌迦而坐,悬在半空中,周身金光闪耀,那些树根一般的触手,根本无法触碰到他。
瞎和尚面带忧愁,之前的事,他到现在还没跟上节奏,思路跟对方不在一个调上。
但他却明白一个问题,那就是之前的那些人,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自己去送死。
这是个问题。
而现在亟待处理的问题,是他没办法将这么大片的不祥邪异处理掉。
累死他也做不到。
偏偏一次出现这么大片的不祥邪异,实在是前所未见,那些不祥邪异,再没有生灵可以撕扯进去的时候,也没有消散,这很不正常。
以往只是偶尔出现一点点不祥邪异,等到生灵消失之后,就算没人去净化,那些不祥邪异,很快也会彻底消失。
瞎和尚想到了之前主动冲入进去的人。
飘在原地沉吟良久,他拿出一柄失去光泽的飞剑,写出来一封信,以飞剑传书之法,将其催动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在天际。
他需要联系到律宗了,这种情况,律宗必须要站出来处理一下。
若是黑油的范围再次扩散,那才是真正的灾难,所有生灵的灾难。
数日之后,律宗的人没到,新的异变却出现了。
昏暗的天空中,骤然出现了星辉,点点星光闪烁之后,就见闪烁的星光,化作星辰坠落而下。
光辉闪烁了几次,一个个身穿星袍的修士凭空出现在天空中。
似是感应到有人出现,地面上翻腾的黑油海里,延伸而出,如同触手一般摇曳的黑树根,不断的冲出来,意图将新来的人撕扯进去。
为首一个带着面具的人,一挥手,天空中便骤然浮现出点点星光,这片永不见天光的地界里,仿佛骤然出现了群星。
星辉条条垂落,似是清冷之中,带着一丝寒意的细雨,化作绵绵星帘,将他们全部笼罩在内。
那些探出的触手,接触到星光细雨之后,立时冻结,而后崩碎成齑粉。
感知之中,北斗星宗的这些修士的气息,也慢慢的消失在星辉细雨里,那些触手也似失去了目标一般,重新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瞎和尚面向北斗星宗的来人,微微颔首行礼。
“见过诸位道友。”
“见过无目大师。”为首的那位面具高手,微微欠身,表示敬重。
“诸位也是为了此地不祥邪异异常之时而来么?”
“的确如此。”
“那就有劳诸位了。”瞎和尚松了口气,说实话,搞大范围封锁这种事,北斗星宗真的比他强太多了,也远比律宗强。
随着星辉落下,天空中出现的群星越来越多,慢慢的化作一副星图,倒挂在天空中。
随着演化进行,三日之后,黑油海所在的范围,便被星光所化的大阵,倒扣在里面,恍如世界壁障一般,杜绝了黑油海继续扩散。
但同样的,外面的人,也再也进不来了。
瞎和尚见此,倒也没说什么,北斗星宗肯帮忙就行,至于律宗后面要是来人了,无法进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大阵还在演化。
天空中的星图里,有一颗颗大星,亮度越来越高,渐渐的压下了其他星辰的光辉。
直到九颗力压群星的大星浮现,北斗九星图也随之构建而成,一时之间,星辉星光,从原本的潺潺细雨,化作了流淌的光晕。
清冷孤寂的气息,骤然之间,化作了充斥着死寂的冰冷。
星辉源源不断的灌入到下方的黑油海里。
还算安静的黑油海,顿时如同沸腾,如同光晕流淌的星辉,铸剑汇聚,化作一道光柱,落入到黑油海里。
为首的那位面戴面具的强者,越众而出,不如到星辉光柱里,他的身形,随着星辉坠落,慢慢的落向黑油海。
这时,瞎和尚的面色也变了。
又一个想要主动进入不祥邪异之内的人。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等瞎和尚做什么,他的四周,便出现了四位北斗星宗的老者,四位老者,面无表情的各自手捏印诀,立时有一个四方光牢出现,将瞎和尚困在里面。
面具人缓缓的下落,他对着瞎和尚,躬身一礼。
“无目大师,我知你坚持,明你信念,甚至还知道,你为何离开律宗,也知道你要做什么,我对大师敬仰之极,并无恶意。
此乃我最后的机缘,我不能放弃。
我也知大师,心念澄净,以修成佛骨金身,所以,只求大师在这里等候些许时日,莫要阻拦我。
至于设下屏障阻碍,我北斗星宗,自是一力承担,这一点绝对跟大师的目的一样。”
面具人揭开兜帽,没露出面目,却有一头银发显现了出来。
他的双手虽然依然如同少年,可他的年纪却已经很大了,寿元无多,突破无望。
瞎和尚凌空而坐,知道眼下这座囚笼,是专克他肉身的,纵然他已经修成佛骨金身,想要破开北斗星宗的极致光牢,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面具人眼见瞎和尚没说话,再次道。
“大师,你在这苦寒之地,赤足丈量,熬炼筋骨意志,但你怕是根本不知道,这些不祥邪异是什么吧。”
“不问、不闻,只需去做。”瞎和尚如是说。
“大师的确心思澄净,难怪大师能走的,远比其他律宗弟子远。”
面具人微微欠身,表示敬意。
这话说出来容易,却要做到心无杂念,意志不动摇,却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沉吟了一下,面具人缓缓道。
“我修北斗七杀经,已达尽头,我天赋尚可,可才情一般,悟性更是一般,半只脚迈入道君境界,得亏道君一二,却更加明白,若无机缘,我此生便到此为止了。
历经多年时间,我耗尽资源,费尽力气,方才熔炼出此北斗九星图,生的北斗死寂杀机。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
此地乃是真正的死地,但对我来说,却是最后的机缘所在。
大师既然不愿意知道这里是什么,那我便不说了。
若我能抵达极致,逆转而反,入死而生,归来之后,我亲自给大师到斟茶致歉,再加一册,无量度人经宝册。
若是我不能归来,死在里面,也算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我的门人,会将无量度人经,赠予大师,聊表歉意。”
说完,面具人再次行了一礼,顺着星辉光追,慢慢的沉入到黑油海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黑油海,对生者的反应极大,可是对死者,却根本没什么反应。
北斗九星图,演化到极致,死寂星辉笼罩之下,便是那些不祥邪异,也无法察觉到里面有活人。
而若是没有修成北斗七杀经的人,进入其中,必定会被绞杀成齑粉,神形俱灭,半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如今星辉洒落,已经化作了一道光梯,构建出一个对于面具人来说,最为安全的通道。
面具人消失,光柱也慢慢的消散。
瞎和尚双手合十,长叹一声,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面具人话都说到这了,他也没法去阻拦,凭白断人机缘。
他看了看周遭四位北斗星宗的高手,微微低着头,喃喃自语。
“老僧无法断你机缘,但老僧也无法坐视此地不管,丈行此地,求不得圆满,也求个安宁。
老僧这一脉,不礼赞,不度人,只修己身,自己都不度,何以度人。
如今,也是时候了。”
随着瞎和尚的喃喃自语,他的意志愈发坚定,心如琉璃,澄净无比,整个人都彷佛升华了。
他双手合十,生机如同烛火一般,慢慢的熄灭。
他的肉身,飞速干枯,血肉仿若在瞬间经历岁月,皮囊化为飞灰崩散,只有一尊佛骨金身依旧在原地跌迦而坐。
而后,便见佛骨金身的眉心,一点金光漫出,恐怖之极的意识力量,随着金光飞出。
金光在佛骨金身之前凝聚,重新化作一具金色的骷髅。
但这个骷髅,却是最纯粹的意识力量凝聚。
骷髅迈开步伐,直接无视了光牢,从容走了出去。
一步之后,骷髅上开始出现血肉,七步之后,金色骷髅,化作了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老和尚双目紧闭,脚踏金桥,一步一步的走入到下方的黑油海里。
等到老和尚消失不见,原地的北斗星宗高手,才仿佛忽然恢复了行动一般。
四个困住老和尚的家伙,面色刷的一下就变得惨白如纸。
“无目大师,成就道君了?”
“他不但修成了佛骨金身,如今,修成丈六金身了?”
“都不是……”
其中一个老者,面带苦涩。
“他心有大意志,如今舍弃皮囊,反而是成就了最后一步,若说他成就道君,其实倒也不算错,只是跟我们认为的道君不太一样而已。
他修的不是修士的修行之法,乃是纯粹的佛道法门,按照佛道的说法,他恐怕已经成就罗汉道果了。”
“我们应该庆幸,无目大师,的确是真正的大师……”
话没说明白,可大家却都懂了。
道果不代表修为和实力,但以瞎和尚刚才的实力,若要杀他们,却是易如反掌。
几人散去了光牢,对着瞎和尚留下的佛骨金身,躬身一礼,算是谢瞎和尚手下留情了。
至于悬在半空的佛骨金身,他们也没人敢去碰一下。
……
死寂的世界上空,不祥邪异翻滚着出现了。
一道星辉汇聚而成的光柱,从黑油海一般的物质里穿透出来,一头银发,带着面具的北斗星宗大佬,从光柱中缓缓的落下。
面具人出来之后,光柱缓缓的消散。
瞬间,后方的黑油海里,无数根须一般的触手,延伸而出,想要抓住面具人。
可是最后却是徒劳。
整个黑油海都仿若沸腾,被骗过去的不祥邪异,似是极为暴怒,久久不散。
面具人化作一道遁光飞走,上方的黑油海,也慢慢的消失不见。
不多时,就见黑油海再次出现,但这次,金光浮动,一座金桥从中延伸出来,慈眉善目的瞎和尚,从中走了出来。
瞎和尚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黑油海,双手合十一礼。
黑油海稍稍波动了一下,消失在天空中。
……
飞舟在半空中急速穿行,秦阳站在船头,静静的听着白凛,诉说着有关神凰血脉的一切。
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白凛知道的东西很多,甚至对神凰血脉的历史,都知之甚详。
拥有不死神凰的神通,纵然神形俱灭,只要提前布置了后手,也能重新复活。
这是何等逆天的神通,起码目前为止,这是秦阳见过最逆天的一个神通。
要说他不想学会这个神通,纯属瞎扯淡。
前面想要将荀穆彻底弄死,化解恩怨是主要的,而其他的原因里,未尝没有摸出来不死神凰的想法。
但在白凛诉说的那些历史里,可这些曾经出现过的神凰血脉,却没有一个有善终的。
无一例外,全部横死。
死了还能复活的人,却全部横死了。
这话听着讽刺不。
所以,秦阳倒是有些理解,明明拥有替死能力的白凛,为何这般怕死。
但同样的,秦阳对白凛说,想要得到不死神凰神通的事,权当是放屁了。
这狗东西,果然是装怂装的一把好手,实则最关键的实话,一直藏着掖着不说。
就白凛这臭德行,只要不死神凰有这个横死诅咒加身。
就算这个神通再好,他也绝对不会去要的。
不过,看破不说破,秦阳也暂时权当没想到。
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这个,而是白凛知道的情报。
纵然只是神凰血脉的历史,也有很大的参考意义。
飞着飞着,前方一片连绵的山脉出现了。
当看到这片连绵不绝,不知道多远的山脉,秦阳心里的厌恶、抗拒的不舒服情绪,骤然攀升了一个级别。
飞舟停在了山脉的边缘。
一直没说话的人偶师,遥望着山脉。
“这里不适合活人进去。”
秦阳飞出飞舟,落到山坡上,揪住若隐若现的一点破布,轻轻一拉,从黑色的沙土下,拉出来一截破碎的衣角。
看着衣角,秦阳叹了口气。
“说实话啊,平日里,张师弟爱怎么死就怎么死去,我不高兴了,也会杀了两次,可是呢,他终归是我师弟。
但这次不一样,这里的环境,他死了,可能就真的死了,而且,再加上神凰血脉的横死诅咒。
我冥冥中隐隐有点感应,他这次可能是真的会完蛋了。
就算没蒙师叔,我也不可能不管这个狗东西。
毕竟,这次跟他以往到处考古,胡乱作死不一样,这次算得上是正事。
他若是作死真死了,那是活该,求仁得仁了,顶多清明寒食,给他烧点纸钱,多点两把灵香。
若是死在正事上,不说他,我自己都会不甘心。
就算最后落得一个最坏的结果,那这个过程也要去尽力,起码尽力了,还有机会改变,不尽力就必输无疑。”
人偶师看着秦阳,有些迷茫,似乎不太能理解。
“你可能会死。”
“会死就不做了?坐在家里晒太阳,也可能被俩路过交手的高手的余波弄死,我这些年干的事,那次不是可能会死?”
秦阳摇了摇头,重新飞回到飞舟上。
“走吧,先解决这里的事再说,实在不爽了,等解决完之后,打死张正义两次出出气,万一他真死了,想出气都没地方出了。”
白凛在一旁缩着脖子听着,一个字都不敢说。
秦阳可真不是东西。
那个神凰血脉能活到今天,也算不容易了。
秦阳连打死出气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平日里肯定干过不少次了。
冒这么大风险,去帮自己师弟,就是为了能有个可以随便打杀出气的靶子么?
简直丧心病狂,脑子有问题。
飞舟飞入山脉,气氛变得越发诡异,没有死气,可那种死亡的气息,却愈发浓郁。
正飞着呢,天空中骤然一声惊雷炸响。
百丈粗的黑色雷霆,裹挟着浓烈死亡气息,冲击到飞舟上。
飞舟的防护急速的闪烁,灵光飞速的暗淡下去。
雷霆冲击到飞舟的本体上,材料开始飞速的腐朽,符文的光辉暗淡了下去。
短短一息的时间,飞舟便分崩离析,化作漫天碎片炸开。
秦阳站在人偶师身后,避开了雷霆。
人偶师的血肉伪装,跟纸糊的一样,再次崩碎,他的傀儡之身,光芒开始飞速的暗淡下去,表面开始出现了锈迹。
然后不过一息,那些锈迹崩碎,被雷光裹挟着飞走,下方露出来的材质,反而比以前更好。
秦阳有人偶师当人形盾牌,白凛却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他那妖异的面容,飞速的老去,等到那一道粗大的黑色雷霆消散之后,他身上一个神魂浮现出来,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这代表他死了一次了。
紧跟着,雷光消散,当白凛看到前方出现的一道身影,瞳孔骤然一缩。
前方,一个身穿暗红色皮甲的女修,双目紧闭,全身毫无生机,她静静的悬在那里。
一只手抬起,五指张开。
这个姿势,白凛当年见过。
第七五五章 寿元剥夺,好人有好报
看到那个暗红皮甲的女人,身处一只手,五指张开对着他们。
白凛立刻掉头就跑。
因为当年这个女修临死的时候,最后一招摆出的姿势就是这个。
女修施展出这一招之后就死了,神形俱灭,可是他也差点被打死。
方才奔腾的雷霆,跟当年这位女修施展的一模一样,只是效果不太一样,诡谲异常。
他不知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为什么会忽然出现,也能看的出来
也能看得出来,眼前的人压根不是活人。
但正因为不是活人,才要跑。
要是活人,他还可能会觉得是幻觉之类的情况。
白凛转身逃跑。
秦阳站在人偶师身后,悄悄的露出一双眼睛浮窥。
只是看白凛这个狗东西的动作,就知道接下来肯定特别危险。
不过,他没跑,跑也没用。
那女修的五指并合,黑雷在其指尖跳跃,她做出一个类似五指奔雷咒的姿态,轻轻一搓凝聚到极致的黑雷。
霎时之间,指尖跳跃的一点黑雷,骤然炸开,化作冲击波,无差别的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女修的身体,首当其冲,瞬间化为乌有。
乌色的光晕,似是一个不断扩大的气泡,向着四周扩散开,光晕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毁的干干净净,地面都像是被轧过一遍平整。
人偶师伸出一只手,手掌不断的拆解,化作一把巨大的黑色伞面,在他面前撑开,光晕横扫而过,顺着伞面滑开。
站在人偶师身后的秦阳,毫发无损。
但先一步掉头就跑的白凛,却没那么好运气了。
他逃跑的速度,远远没有光晕扩散的速度快。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光晕扫过他的身体,看着自己的身体,仿佛一瞬之间历经千年,飞速的衰败,光滑妖异的小脸蛋上,瞬间就开始浮现出鱼尾纹……
而后脸蛋跟沙皮狗的脸一样,耷拉了下来,满脸的褶子随之出现,老人斑也无声无息的浮现。
他用力的喘了口气,仿佛失去了力气一样,从半空中跌落下来。
一头栽到地面,他的大妖之身,也仿佛得了重度骨质疏松,骨头被摔断了几十根。
两息之后,他眼皮一翻,又咽气了,他身上再次浮现出一个神魂,化作流光消失不见。
他那苍老的模样,便再次逆转,飞速的恢复到原样。
喘了口气,他再次睁开眼睛,坐在地上,一脸抑郁。
“跟当年一模一样啊……”
当年差点打死他,可这次,却是真正的将他弄死了一次。
然而,不等白凛多郁闷,就见天空中昏暗的迷雾里,一头体长数百丈的巨鲸影子浮现了。
如同大翅鲸一般的虚影,缓缓的摆动着两只大翅,当那大翅落下的时候,终于能看到一角,可以确定那是一个虚影。
牛毛细雨,开始无声无息的飘落,整个世界,都开始充斥着静逸到死寂的气氛。
白凛想要以力量抵挡,可是那些细雨,却完全无视了他的防护,落在他身上。
他伸出手看了一眼,光滑的手背上,开始慢慢的变得粗糙,肤色也开始变深了一点点。
他知道,这是他的寿元被带走了。
虽然速度远远比不上方才的黑雷,却可以源源不断的继续下去。
而远方,人偶师的一只手,化作了丈许大的伞面,撑着伞,将秦阳护在里面。
白凛闷不吭声,恬着脸又凑了回来,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凑到了伞下。
“你不是跑了么?”
“谁说我跑了,我只是不想送人头,规避一下伤害,我现在是俘虏,怎么可能跑。”
“……”
这狗东西,脸皮真厚。
秦阳冷笑一声,懒得跟他说那么多。
当务之急,是怎么解决这里的问题。
那位暗红皮甲的女人出现了,现在又出现一头大翅鲸。
这个家伙,秦阳也是有印象的,算是黑色海滩上,体型较大的那一批里的。
为了帮这个大家伙海葬,秦阳可是费了不少力气。
既然已经出现俩了,不用猜也知道,后面肯定会有更多的人出现。
曾经觉醒了神凰血脉的那批生灵。
而且,更麻烦的是,那些觉醒了神凰血脉的生灵里,强者占的比例很大。
现在飘过去的那只大翅鲸,只是引来了云雾,降下了细雨。
实则是因为这只大翅鲸的实力一般,这种体型庞大的生灵,数百丈长只是个未成年的弟弟。
后面万一遇到什么狠角色,人偶师可未必能挡得住所有的力量。
这些已经死了的家伙,再次出现,施展的还是他们生前的力量,表现形式都没有变化。
唯独效果,可能都变的一样了。
看白凛以身试法的结果,应该是被带走了寿元,活活老死了。
人偶师的防御是强,但这个强是他本身的防御强大而已,那些力量无法给他带来伤害而已。
不代表,他可以完全护住秦阳,让秦阳也免疫所有伤害。
毕竟,前些年人偶师掉链子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推算了一下,两次力量,在白凛身上的效果。
越是激烈可怕的杀伐手段,能瞬间带走的寿元就越多。
白凛身上的神魂,每一个都可能有上万年的寿元,方才却一次被冲刷到了,这个可能也是因为伤害没有豁免掉,只要有伤害,就会源源不断的带走。
而如今的细雨,可能也是大翅鲸的某个神通,伤害不高,胜在绵绵不绝。
以万年寿元推算,可能一息就能带走十来年的寿元。
而且那种力量,似乎无法用真元抵挡,只能跟人偶师一样,以实体抵挡。
再考虑到方才那女人,直接用了同归于尽的招数,而张正义也特别擅长这种招数。
能爆发出来的杀伤力,天然就要调高一个档次。
所以,若是后面遇到一个法身高手,上来就用同归于尽的招数。
他的寿元,可能会在瞬间被全部带走,以手里的奇异果硬抗,都未必能扛得住。
秦阳的脑海里瞬间做出一大堆推断。
沉吟了一下,他伸出一只手,伸到伞外面,让细雨,洒落在他的手掌上。
而后再瞬间把手缩回来。
手上无法凝聚成滴的细雨,转瞬间便看不到了,轻轻一吹,手掌便恢复了原样。
看起来根本没什么变化。
秦阳闭着眼睛,感受着雨水里的神妙。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白凛正在一旁干笑着窥视。
秦阳面无表情,心里却一点都不平静。
不是因为其中的力量,也不是因为被带走了一点点寿元。
而是因为……
他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就像是被普通的春雨,洒落在掌心,薄薄的一层水雾,转瞬便会蒸发掉。
除了感觉到一点点冰凉,再没有别的感觉了。
他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寿元流逝。
这一下,秦阳是真的有点懵了。
他的脑海里,起码闪过了数十种情况,对后面可能会遇到的人,也回忆着当时在黑沙滩上见到的尸体,推断他们可能会有的能力。
但是,想了那么多,却从未想到过眼前的情况。
天空中的大翅鲸,缓缓的挥动着大翅,从云层中掠过,那若隐若现的巨大影子,也慢慢的消失不见。
蒙蒙细雨,也随之消失不见。
短短几息之后,地面上便再次恢复了干涸的状态,连点湿润的感觉都没有。
继续前进,越过一座山头。
下方的山谷里,一个半人半植物的妖怪,扎根在大地上,他同样闭着眼睛,张开双臂,胸口有一朵小花骨朵缓缓的长出来。
而后那花骨朵迎风见长,飞速的化作一朵丈许大的巨大花骨朵,花瓣渐渐绽放,反射着点点荧光的花粉飘散开来。
一时之间,整个世界都是飘荡的花粉,香臭香臭的古怪味道,飘的空气里到处都是。
人偶师面无表情,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凛捂着脖子,脸上青筋毕露,仿若不能呼吸,抽搐着再次栽倒下去。
他的面容,开始飞速的衰老。
秦阳站在人偶师身旁,鼻孔里满是那股说不出来是好闻还是难闻的香臭味。
然而,除了闻到了味道之外,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若之前还有可能是因为细雨威能不够,接触的时间太短。
如今就绝对没这方面因素了。
白凛已经老死了,他还没感觉到寿元流逝。
瞥了一眼地上的白凛,他已经变得苍老无比,只剩下半口气还没咽下去,秦阳一脚将他踢飞了出去。
“我们走。”
再带着白凛,已经没有意义。
因为他会不断的循环死了又活过来的过程。
太浪费时间了。
难道还指望他能救下白凛?
想啥好事呢。
没趁着白凛失去反抗能力的瞬间,将他的肉身剁碎了,已经是圣母心大发了。
让他去自生自灭吧。
这狗东西肯定还知道些什么事。
但很显然,他不到彻底绝望,身体已经躺进棺材,棺材盖都盖上一大半的时候,肯定是不会老老实实的真认怂的。
表面认怂,又不掉一块肉,还有好处,换做秦阳自己,秦阳也会认怂。
带着人偶师飞走,秦阳回头看了一眼。
他还挺希望白凛别彻底完蛋,最好能到他再也没法借命的时候,那咱们再好好谈谈。
要是他彻底死在这里,那也算了结了一桩恩怨,皆大欢喜。
继续前行,果然跟秦阳预料的一样。
开始遇到一个个死人。
而且,大半都是上来就用同归于尽的招数,完了就消失不见了。
人偶师就不说了,反正秦阳已经能明显感觉到了,人偶师的身体,已经有明显的增强了。
肉眼可见的增强。
而他,依然什么事都没有。
前方一个豪猪模样的大妖,蜷缩成一团,全身无数钢针似的尖刺,瞬间全部爆射了出去。
那些尖刺在射出的瞬间,又不断分化,化作一根根细如牛毛的细针,铺天盖地,笼罩方圆十数里范围。
人偶师身上传来一阵密集的金铁交鸣之声,那些尖刺,根本无法破防,但威能应该很强,不考虑其中的神妙,单纯的物理攻击,一般道宫修士的防护手段,也会被瞬间撕开。
秦阳站在人偶师身后,伸出一只手,尝试着去接一些细针。
然而,那些完全无视他真元防护的细针,在刺到他掌心的瞬间,立刻化作了普通的牛毛一般,秦阳完全没什么感觉。
一甩手,手掌上残留的一些细针,便跌落了下去。
秦阳看着自己的手,若有所思。
“所以,所有的伤害方式,过程都是原来的,只有效果都变成了削减寿元。
而我完全不会被削减寿元,算是免疫了最终的效果。
既然无论对方施展什么手段,这个过程也不会在我身上有效果,也就是说,削减寿元的过程,必须跟正常供给一样,必须有过程。”
秦阳到现在还没弄明白,他为什么会免疫削减寿元这个效果。
他还没到那种可以固化自身寿元的境界。
寿元无时无刻都在流逝,甚至若是施展十二魔剑,到了后半段,也会消耗寿元。
那是为什么?
他身上的先天之物么?
这个可能是最大的。
总不至于是将那些人全部安葬了,好人有好报吧。
快拉倒吧,真要是这样的话,他干的好事太多了,也没见他立地成仙,到现在还在修复废墟道宫,想办法推开白玉神门。
换做一般修士,说是遭报应了都说得过去。
只是想着想着,秦阳就有些纠结了。
他是真找不到合理的解释了。
最不靠谱的,可能会有一点可能的解释,竟然还真有点道理。
摇了摇头,秦阳不再多想了,解释不了,只能说明他的知识储备不够,不会是毫无原因。
不管是先天之物也好,其他方面也好,好人有好报也罢,反正他能免疫这里的伤害了。
结果可以就行,暂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秦阳带着人偶师,一路疾行,这次就没多耽搁了,也没多停下来看一看。
看到前方有一道冲天剑罡劈过来,将人偶师劈的倒飞出去。
秦阳一头撞了上去,那可怕的剑罡仿若不存在一样,贴着他的体表滑了过去。
这一下,秦阳的速度竟然比人偶师还要快一些。
一连遇到了数百个各式各样的死人之后,这片起伏连绵的山脉里,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穿过一片黑火笼罩的区域。
一座恢弘大气,通体青黑的大殿,坐落在一座山峰的山巅上。
大殿之前广场上,十几岁少年身体,脑袋却又肥又大,面容五六十岁的荀穆,正靠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而广场的另一头,张正义躺在地上,双目紧闭,全身染血,不知生死。
第七五六章 星宗宗主,神凰神殿
终于看到了荀穆和张正义,秦阳暗暗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落下,便再次提了起来。
荀穆已经变成了一个五六十岁的地中海大爷,张正义也好不到哪去,看起来稍稍年轻些,但看起来伤势反而更重,眼见出气多进气少了。
而这里,别说各种资源,各种灵药了,连灵气都没有。
这俩货身上肯定没有带什么珍贵的东西,每一次需要冒着神形俱灭危险的时候,他们都默契的做了同一件事,将自己的收藏,还有各种财产,都找个地方藏起来,只带必须要带的东西。
如今,看着俩货的样子,估计是都到了连一颗疗伤丹药都拿不出来的地步了。
秦阳化作遁光,落到张正义身前。
张正义满嘴血污,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嗬嗬”声,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睛瞪的大大的。
看到秦阳落下,他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一丝笑容了。
秦阳眼睛一眯,瞳术施展,将张正义的情况看的真切,这货寿元流逝过半,体内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内出血眼中,心脏跟一只已经被切了头的蛤蟆一样,勉强能蹬两下腿。
秦阳一言不发,什么都没问,先摘下一颗奇异果,直接塞到张正义嘴里。
他不能让张正义死了。
因为不确定,在这里死了,神通还有没有效果。
他的复活跟白凛不一样,不死神凰是自身已死,然后逆转复活。
而白凛本身,其实并没有死过,每一次都是借命替死,死的都是他体内的神魂。
能不赌还是别去赌那一丝不确定,稳妥一点的好。
随着一颗奇异果下肚,奇异的力量流转张正义全身,他的伤势还是极速复原,损失的寿元,也开始被补回来一些。
眼角的鱼尾纹,耷拉下来的脸皮,也开始慢慢的消退。
最后变成一个四十岁,略有些发福的中年大叔形象。
张正义从地上爬起来,有些唏嘘的摸了摸下巴,心有戚戚之余,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
秦师兄果然还是最靠得住的,每一次最关键的时刻,都会跳出来兜底。
“发生了什么?”
这个时候,秦阳才开始问话。
“掉到这里之后,我就莫名的感觉到有种感应,我顺着感应向这边来,遇到了荀穆,我们一路交手,打到了这里……”
张正义语速很快,飞速的将之前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秦阳眉头微蹙。
“没遇到死人么?”
“没有啊。”
“那你的寿元是怎么消耗的?死过么?”
“没有死过,我们遇到过怪异的雨,会削减我们的寿元,受了伤的时候,也会慢慢的消耗寿元恢复,而且,我能感觉到,我若是在这里死了,就真的彻底死了,相信荀穆肯定也能察觉到。”
秦阳心中了然,果然跟他的一个猜测一样。
只要是死了,便会真的死去。
这里纯粹的死亡,不会给任何人逆转的机会。
相比之下,白凛这种钻空子的家伙,在这里反而比张正义和荀穆更有优势。
秦阳遥望着远处,靠在石头上,苟延残喘,身受重伤的荀穆,再次问出一个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若是荀穆死了,你会不会受到影响?会受到什么影响?最坏的情况,你会不会死?”
“我感觉会有影响,但是不会死吧,他与我虽然同出一体,可如今已经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死了,我也不会死,不然的话,我为何要追杀他……”
张正义的话还没说完呢,秦阳已经眯着眼睛,指着远处的荀穆,沉声一喝。
“墨阳,把那个家伙杀了。”
迟迟赶来的人偶师,恍若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从天而降,落向了荀穆。
以人偶师的身躯,这般落下,荀穆绝对会被砸成肉泥。
而且,不管荀穆用什么手段,来拼死一搏,人偶师都不会有什么事。
荀穆歪着脑袋,努力抬眼向上看,他的脖子似乎都断了,再加上身上的伤势,到现在还没死,还是因为神凰血脉在发威,消耗寿元弥补他的伤势。
他听着秦阳和张正义的对话,心里就已经明白,他死定了。
能下死手的时候,秦阳是不会犹豫的。
他的身上慢慢涌出一层血色的光华,寿元急剧消耗,面容也变得愈发苍老,可是他身上的伤势,却在急速复原,可怕的气息,从他身上浮现。
然而,人偶师却还是面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此时,异变突起。
昏暗的天空中,骤然浮现出一片星空倒影,一颗颗星辰在半空中浮现。
其中一颗星辰一闪,化作一道充斥着毁灭和死亡气息的光柱,冲向了地面的秦阳。
秦阳念头一动,黑玉神门化作一扇门板,挡在了秦阳身前,当下了那一道死寂光柱。
紧跟着,光辉溃散,化作一道光晕,瞬间横扫方圆十数里。
被光晕扫到的荀穆,瞬间消失在原地。
人偶师落下的地方,化作一块巨石,被人偶师一脚踩的炸开。
异变转瞬即逝,天空中,一位一身星袍,脸带面具,一头银发的人影,静静的悬在那里。
他的一只手,拎着重伤的荀穆,另一只手在荀穆的身上一拍,荀穆身上的血色光辉,便被强行拍碎,荀穆吐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
但他以命搏命的禁法,也被强行打断了。
命算是保下来了。
对于神凰血脉来说,只要不是瞬间死亡,就不会死了,给予足够的时间,总会恢复过来。
秦阳收起黑玉神门,抬头看着天空。
能修成完整的北斗九星图倒影,有一颗隐星,可以施展死星寂灭神光,还可以将斗转星移神通,融入到另外一个神通里,出其不意。
而且气势似有似无,与星辉融为一体,气息隐隐有超出法身之感,身上带着一丝寿元无多的暮气。
整个北斗星宗,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个特征了。
秦阳抬起手,面无表情,慢慢的拱了拱手。
“在下秦阳,见过燕宗主。”
一上来就下死手,还救走荀穆。
秦阳已经不需要去问为什么了。
以对方的身份,不会去干什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事。
对方很显然早就认识荀穆。
再一个,带着面具,不敢以站面目示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妥妥的反派模板。
燕云拎着荀穆,盯着秦阳,再看了看秦阳身边站着的人偶师。
“秦阳,果真不该留着你。”
“噢,原来跟荀穆合作的,是燕宗主,难怪藏的这般深……”秦阳有些恍然,念头一转:“金币的消息,是你给荀穆的吧,同样,也悄悄的让我师弟查到了同样的情报吧,原来是你在推波助澜……”
燕宗主一言不发,再也不说一个字了。
多说一个字,可能都会被秦阳知道更多,虽然事到如今,暴露了也无所谓了。
他的身形慢慢的化作幻影,伴随着星辉闪耀,彻底消失不见。
秦阳盯着天空中的星图倒影,目中神光闪烁,那些星辰的每一次闪耀,都是信息,每一道星痕,都代表着动向。
秦阳炼制星落阵盘,精研星落大阵,水平虽然不算特别高,但用的多了,研究的多了,一些东西终归是在潜移默化之中懂了。
星斗一系,相互之间,多有联系,一法通,万法明,星图倒影里,透露出的信息,他还是能看明白一点的。
等到星图倒影消失不见,秦阳将目光转向了山顶的神殿。
燕宗主去了神殿。
秦阳不知道,北斗星宗怎么会参合进来了,而且看情况,肯定不是临时起意。
想到之前的情报。
所有的事情愈发扑朔迷离了,开始他觉得暗中搞事的人,是大燕皇室的。
至于北斗星宗,他还真没多怀疑过,因为从各方面的情报来看,嫌疑特别低。
可如今,这位北斗星宗的现任宗主,却以一种跟往日截然不同的姿态出现了。
立刻让秦阳连起来很多事情。
荀穆去太孙府,是这位安排进去的,而张正义能追查到,一枚买命钱,就在太子府的宝库了。
之前秦阳就有疑惑,让张正义去考古可以,但这种隐秘之极的消息,他是怎么知道的。
如今算是明白了,肯定是这位传说中,为北斗星宗尽心尽力的燕宗主干的。
以稳妥为发展方针,历来都是尽力让北斗星宗置身事外,不让北斗星宗受损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什么的,都是这家伙对外立的人设……
人设这种东西,呵……
平日里人设越稳的,其实越能信,但有些关键时刻,这种东西,就成了忽悠别人的工具了。
回忆着之前的事……
秦阳觉得,张正义找到这里,拿到金币,荀穆埋藏后手之地,怎么就好死不死的,正好被北斗星宗里,一位精修神海道宫,潜力不小的高手发现了?
而苏星河若非遇到他秦阳,可能就已经死在半路上了。
得到消息,有高手陨落,北斗星宗在顺势插手,一切都理所当然。
秦阳无不恶意的想,这一切的背后,可能都是这位燕宗主在背后推波助澜。
甚至继续往前推,当年外层空间的事,跟大燕有关,十有**也跟这位人设很稳的燕宗主,脱不了干系。
秦阳觉得,以前的推断,可以全部推翻重来了。
以前是真的忽略了一件事,有的人的人设,其实跟本人一样,有些人,其实真的只是人设,或者说,是九成九时间内的人设。
毕竟他秦有德的人设就特别稳当。
就比如说,在东海,他莫名其妙的拿刀架在别人脖子上,只要别人认识他,知道他,都不会觉得秦阳失心疯乱杀人啦。
既然如此,有人的人设同样特别稳,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让他意外的,只是这个人而已。
“那座神殿,你知道么?”秦阳看向张正义。
“不知道,没听说过,没见过,但是我感觉得到,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那座神殿里了,我身上的返生咒,已经消失不见,但是却引来了另外一种我察觉不出的变化,我能感觉到,隐藏在血脉里的力量,在不断的变强……”
“那就去吧,最好一次彻底解决了。”秦阳遥望着神殿,迈出了脚步。
……
空旷的神殿里,星辉乍现,燕宗主拎着荀穆出现。
燕宗主将荀穆丢在一边,在丢给他一个玉瓶。
“南斗断续丹,足够你疗伤了,尽快恢复吧,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嘿……”荀穆也不察看,打开玉瓶就往嘴里倒丹药:“你怎么不杀了他们?”
燕宗主冷眼看了荀穆一眼,淡淡的道。
“你与那张正义同出一体,你应该是最了解秦阳的人,你应该知道,若是听信了传闻,看轻了秦阳的境界,低估他的实力,会死的很惨。
而且他身边的那位似是傀儡的高手,看不到境界,可他的身体,却比五行山的那位老鬼还要强。
出手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纵然能得手,也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我们要做的事情,可不是为了杀他们。”
“呵,说的也是。”荀穆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给你解释。”
“我明白,你找到了这里,找到了买命钱,我会按照约定,告诉你一些是。
按照我所知道的,这里是神凰的神殿,也必定是其葬身之地,我们要找的东西,必定在这里。
届时,只要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也必定可以让你逆转生死。”
“最好如此。”燕宗主也不多说了,开始在神殿里转了起来。
荀穆服用了丹药,加上神凰血脉消耗寿元,伤势恢复的很快。
他遥望着燕宗主的背影,眼神闪烁了一下,咧着嘴无声的笑了笑。
片刻之后,荀穆高声一喝。
“燕宗主,我们该出发了。”
两人一起深入神殿,消失不见。
不一会,神殿之外,秦阳、张正义、人偶师也到了。
秦阳看着巨大门户上的浮雕,心里开始浮想翩翩。
那是一只展开双翅的神凰,只是略有些粗糙的浮雕,却给人一种浓重的桀骜之感。
“神凰……”
“张师弟,这次考古的,可能是你祖宗了。”
第七五七章 死亡世界,血脉来源
“哎……”张正义颇有些纠结的叹了口气。
后退了两步,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三响头。
正当秦阳以为,张正义会说,考古自己的祖先不太好的时候,这货竟然迈步上前,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准备往里走。
“秦师兄,我们进去吧。”
“……”秦阳有些无语,这狗东西,真就做个表面工作啊。
毕竟,这天下,除了道门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前面的高手建造的陵寝,都是为了给后辈练手闯关的。
可能还没几个人,会去考古自家祖先了。
“这么看我干嘛?”张正义有些疑惑,指了指大殿:“既然是我祖宗留下的,一代一代传下来,也该传到我这了,我回自己家,有什么不对?”
秦阳琢磨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没觉醒神凰血脉的,统统都不算神凰血脉。
只有觉醒的,才算是认祖归宗,而这一代,就只有张正义觉醒了神凰血脉,说是正儿八经,根正苗红的继承人,完全没毛病。
“你这么说,倒是也没错。”
就是总觉得哪不太对。
眼看张正义已经进去,秦阳也跟着进入神殿。
神殿高大且空旷,青黑色的大殿,看起来很是肃穆,每一寸角落里,都遍布着岁月的痕迹,乍一看,就像是一个荒废了很久的废墟,小的东西都已经被岁月磨灭,只剩下一座单纯的大殿。
一眼望去,一览无余,甚至都没发现有什么防护手段。
张正义急着走,秦阳却没急着往前冲,他仔细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任何可能还留下痕迹的地方,都用心记下来。
反正燕宗主已经跟荀穆先进去了,无论后面有什么,早一刻晚一刻,应该已经没太大区别,还不如多做点准备,万一能用得上呢。
记下了神殿里所有的细节,一些地方残留的符文、纹路,不管有没有用,都先记下来再说。
完事了之后,再一路向着神殿深处走。
最中心的地方,还有一尊细节已经不太明显的神凰雕像残留。
此处的神凰雕像,跟大门上浮雕,不太一样,没有了桀骜之感,双翅合拢,脑袋低垂,看起来就像是掩面哭泣,气质立刻完全不一样了。
秦阳绕着雕像转了两圈。
他现在对这种大佬或者巨佬的雕像,极为感兴趣。
这些大佬们,似乎都挺喜欢,把自己、或者自己的一部分,亦或者是力量,化作雕像。
最早的时候,胤帝法身,再到后面的三身道君,似乎都挺喜欢这么干的。
这尊细节都不太清楚的神凰雕像,依然能感觉到气质的变化,秦阳便不认为这是技艺高超了。
可能真的还有什么力量藏在里面。
环绕着雕像转了两圈,尝试着拾取无果,想要撬下来,也发现,雕像的材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坚固异常,而且对真元毫无反应,比之灵气惰性很强的黑曜石,还要强的多。
跟最好的防水材料的防水效果一样,完全把灵气所属的东西隔离。
秦阳在这边看到什么都想拿走,张正义却有些急了。
“秦师兄,再耗下去,黄花菜都凉了,这雕像有什么好看的,什么……什么……”
张正义的一只手搭在了雕像上,他的后半句话,结结巴巴了半晌,说不出来了,只能呆呆的看着雕像。
秦阳怎么弄都撬不下来的雕像,随着张正义的触碰,雕像和下面的底座,竟然直接脱离开来了。
张正义有些傻眼,甚至手都不敢拿开,动一下都不敢动了。
秦阳眼睛一眯,赶紧踹了张正义一脚。
“愣着干什么,长者赐,不敢辞,还不快跪下给你祖宗磕头道谢!”
张正义松开手,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三响头,抬起头之后又想了想,再补了六个。
站起身之后,张正义触碰到雕像,缓缓的将雕像抱下来。
脱离了底座,雕像怎么看都只是一尊普通雕像,什么都看不出来,可俩人谁都不认为这是一尊没用的普通雕像。
张正义看了看秦阳,秦阳退后两步。
“看我干什么?这是你祖宗送你的,你就赶紧拿着。”
张正义美滋滋的收起雕像。
两人继续向前走。
秦阳暗叹一声,这鬼地方,当真是不把神凰血脉之外的人当人看。
他一路走过来,遭遇到的自杀式攻击,都有上百次了,而张正义却什么都没遇到过。
以小推大,张正义的这位祖宗,十有**也是个护短排外的人。
顺着空旷的神殿,步入到尽头,绕过一座空着的巨大神龛,便是神殿的最后方。
平坦的墙壁上,画着一副苍凉死寂的壁画。
如同真实存在,注目望去的时候,还能感觉到画面在动的壁画。
黑色的土地,灰色的天空。
前方是一座座高耸如云的陡峭山峰,如同石林伫立,整个世界同样的死寂。
跟外面不同的是,天空中有灰烬,仿若下雪一般,源源不断的飘落。
地面上稍稍平坦的地方,灰烬积攒了厚厚的一层,陡峭的崖壁,却依然是死寂的黑色。
这里似乎比外面还要死寂,那种让秦阳极其不舒服的感觉,在这里抵达了极致。
从肉身到神魂,都在本能的排斥这里的一切,甚至只是靠近壁画,都要强行压下本能。
然而,张正义却仿佛什么都没感觉到,他有些迷惘的伸出一只手,一步迈了出去。
他的手,慢慢的陷入壁画里,身体也随之融入到里面消失不见。
秦阳想要拉着他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稍稍一顿,秦阳也跟着迈出一步,进入到里面。
如同穿越了世界的壁障,来到这片同样死寂,充斥着诡谲气息的世界。
后方已经化作一片石壁,再伸手触碰的时候,已经没什么反应了,似乎还是个单项通道。
等了十几个呼吸,也不见人偶师进来,秦阳眉头微蹙。
壁画前方,人偶师伸出一只手,触碰到壁画,却没有如同秦阳和张正义一般进去。
他面无表情的慢慢加大力道,壁画上有一层水波纹慢慢浮现,他被死死的拦在外面。
慢慢的,水波纹顺着人偶师的手,涌上他的身体。
他身上的血肉伪装,急速的萎缩,颜色越来越深,最后腐朽化为飞灰崩散,一层层水波纹扫过人偶师的身体。
他的体表,也开始出现各种颜色的锈迹,符文的灵性也随之湮灭。
然而,紧跟着,便见锈迹脱落,露出更加强大的身体。
如此循环往复,人偶师的气息开始直线攀升,与壁画之间的对抗,也变得愈发激烈,数次数遍之后,整座神殿都开始微微抖动。
而人偶师的眼睛里,骤然闪过一丝不符合智……人设的光彩。
“不死者不可入么……”
他缓缓的收回了手,气息开始暴跌,片刻之后,他重新穿上了血肉伪装,眼中的神采慢慢消失,他神情呆滞,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跟一个雕像一样,静静的等候着。
……
秦阳没等到人偶师进来,也没有在这个世界感应到人偶师,立刻明白,这是出了什么岔子了。
人偶师被拦在外面了。
虽说人偶师不太靠谱,但少了个极品人形盾牌,心里还真有点不安全感。
毕竟,若只是荀穆,倒也罢了,那家伙是又怂又坏,实力也就那回事吧,再不能死的情况下,荀穆就是个弟弟。
但那位北斗星宗的宗主,却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哪怕境界不到道君,寿元无多,气血衰败,实力开始倒退,可他修成了大荒鼎鼎有名的地图炮经典。
人称星斗杀阵的北斗七杀经。
他的杀伐实力,绝对是一等一的。
这位大佬,在背后藏了那么久,忽然跳出来,必然是志在必得。
不用想,大概也能猜到,他肯定也是因为神凰血脉而来。
所求者,不外乎多活些日子,要么是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利用神凰血脉,要么,就是在这里成就道君,迈入新的大境界,大幅度延寿。
这种情况下,任何挡道者,任何可能会影响到他的人,都是不死不休的死敌。
若是有必要的话,秦阳觉得,这位燕宗主,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宰了荀穆。
“秦师兄,我受到了召唤,我觉得我必须回应。”张正义神情变幻,很是复杂。
对未知的茫然、对未知的惊恐、还有一丝期待。
秦阳一只手拍了拍张正义的肩膀,张正义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了变化。
那是诅咒的力量,已经开始活跃了。
“过去吧。”
顺着山峦之间的缝隙,一路顺着召唤的方向而去。
……
穿越巨大的石林,前方是一块平原,不过百里方圆,周围全部都是被石林包围着。
黑色的平原荒芜一片,唯独最中心的地方,有一株光秃秃,枝干也是黑色,千丈高的歪脖子枯树,静静的伫立在这里。
荀穆和燕云已经抵达这里。
荀穆指了指枯树上的树洞。
“进入树洞,在里面湮灭自己的生机之火,便可涅槃重生,重新来过。”
“记住了,不是斩断生机,你斩断自己的生机,便会彻底死了,一定要是湮灭自己的生机之火!”
燕云没有动,静静的看着荀穆。
荀穆摊了摊手,一片无所谓的样子。
“我们已经定下血契,等到找到这里的时候,我便告诉你如何做,如何才能让你的寿元重新归来,做不做,信不信我,就看你了,我该做的都做完了。”
随着荀穆的话,他的眉心浮现出一枚血色的符文,那枚符文,闪烁了一下,缓缓的淡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同一时间,燕云的眉心,也同样浮现出一枚符文,闪现之后,化为乌有。
他们之间的交易,到这里就算是彻底完成了。
这时,燕云才点了点头。
“好。”
转身向着树洞走去,却见天空中,一道灰色的死光,骤然向着荀穆落下。
想要躲开,是不可能躲开了,荀穆的头顶,骤然浮现一件件法宝,其中还有一件臂盾似的宝器。
然而,却连一息都没挡下来,便被那凝聚到只有手指粗的死光洞穿。
光柱从荀穆的右脸颊落下,洞穿了他锁骨,一路直冲而下,再次洞穿他的右肺、肝胆、胯骨,再将他整个右腿骨都洞穿。
焦黑的洞口,连鲜血都没法流出来了。
荀穆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趔趄了一下,跌倒在地上,半边身子都被废了。
眼看第二道光柱就要落下,荀穆尖着嗓子嘶吼一声。
“你敢在这里杀了我?”
眼看那光柱根本没有丝毫停顿,再次落下,洞穿他的左腹,荀穆咬着牙冷笑一声,也不躲了。
“杀了我试试,我先死了,先涅槃的便是我!我是神凰血脉,这里可不是神殿外面!”
听到这话,死光顿时消散。
燕云回头瞥了一眼荀穆。
荀穆冷笑着坐起来。
“大家各取所需,事后一拍两散,谁都不认识谁,但你想要玩过河拆桥的把戏,那你也什么都别想得到了。”
燕云沉吟着没说话,他转头继续走向树洞。
荀穆拿出丹药,服下之后,静静的恢复伤势。
就在此时,两道遁光从远处飞来。
燕云的脚步不停,天空中却有星辉浮动,密密麻麻的死光,如同下雨一般坠落而下,将枯树周围数十里范围,全部笼罩在内。
外面的人进不来,同样的,里面的荀穆,也出不去了。
张正义眼睛有些发红,他如同魔怔了一般,望向枯树的树洞,完全不顾死光的存在。
秦阳冲到张正义身后,一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
瞬间,张正义冷静了。
他停下身,忍着心中的悸动,强行不去感应召唤。
秦阳一动不动,死死的捏着张正义。
眼睁睁的看着燕云进入树洞之后,秦阳才缓缓道。
“张师弟,刚夸过你长进了,怎么又开始犯蠢了?”
“秦师兄,我能感觉得到,我需要进入树洞,到了那里,就能化解所有的诅咒,涅槃重生,血脉的问题也能彻底解决了,荀穆也能彻底解决了……”
张正义红着眼睛,若非秦阳的手,强行加持了理智状态,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你是不是傻?真要是这么简单的话,荀穆会躺在那装死么?”
“他这种又怂又坏的家伙,会不知道,跟那位燕宗主合作,纯粹是与虎谋皮,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怕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会有现在的情况。”
“那位燕宗主,十有**是要被坑了,看这情况,估摸着是淌雷。”
隔着死光的阻碍,正在恢复伤势的荀穆,呵呵怪笑了起来,他很是放松的躺在那,神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秦阳,你能想到有什么用?
再过不久,我便再也不用怕你了,因为你,我花费了很久的时间,才从怀疑之中挣脱出来,不过也好,也因为你,我才能顺势找到神凰墓地。
我身上神凰血脉的缺陷,马上就会彻底消失,到了那天,纵然你是封号道君,也无法彻底杀了我了。”
秦阳微微一怔,神凰血脉这种大外挂,还有缺陷?
什么缺陷?
硬要说缺陷,或者说缺点,应该就是每次复活都需要消耗寿元。
秦阳琢磨了一下,遥望着树洞,缓缓道。
“荀穆啊,你可长点心吧。
你和燕宗主之间的合作,本来就是互相提防,你能想到他会卸磨杀驴,他这种老银币,会想不到你会想到这些么?
他没杀了你,总不可能是手下留情吧,你是怎么忽悠他的?
说你死了,他也会受到损失?
他这种寿元将尽的人,只需要确定这里可以帮到他,就已经足够了,哪怕有什么副作用,他可能也早已经有预料了。
你会跟他合作,是因为这地方,是他找到的吧?
燕宗主虽然不是上古之人,但北斗星宗的传承历史,上溯上去,极为久远,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一些,你以为他不知道的事?”
荀穆微微一怔,沉默了下来。
“神凰血脉,本身就有缺陷,而真正的神凰血脉,根本不需要消耗寿元,无论他想要什么,我也会得到我想要的。”
秦阳捏着张正义,神情却愈发淡定了。
“很早以前,我以为你是时光偷渡者,你藏在血脉里,因为返生咒,在张正义身上复苏。
自然而然的,我以为你就是血脉的拥有者。
但是直到来到这里,跟我师弟聊到了祖宗,我才忽然明白,我错了。
你不过是一个惹下大祸的跑路仔,偷渡时光的是你,神凰血脉却不是你。
张正义的血脉。
来自于神凰。”
秦阳眼睛一眯,缓缓道。
“或者说,来自于鸑鷟!”
荀穆的瞳孔骤然一缩。
听到“鸑鷟”这俩字,他的脸瞬间变得跟死人一样,一种难以言喻的大恐惧,在他的脸上浮现。
“你……你……”
荀穆你你了半晌,硬是说不出口了。
“行了,我们都等着吧,说实话,我现在真不想杀你,我觉得你挺可怜的。”
秦阳的脸上带着一丝怜悯。
“上古的人,心真的是一个比一个脏。”
第七五八章 未雨绸缪,老巢都给你端了
神凰,就算是放到上古时代,也只算是一个笼统的称呼。
比如说,真龙代表的便是所有真龙整体的代称,但每一个真龙,其实都有独属于自己的名字,例如应龙。
但就像是龙族,乱七八糟的血脉混杂,各种族类异类太多太多,弄到最后,就把真龙和龙族割裂开来,真龙是真龙,龙族是龙族。
凤凰这边也差不多,甚至更混乱,因为有记载的更少,有凤凰血脉的那些,也都敢叫凤凰之名,但唯独最初始的血脉来源,被称之为神凰。
地位跟真龙类似。
而偏偏按照传说,似乎所有的神凰,都带着点涅槃重生、浴火重生之类的能力。
那所谓的神凰血脉,最初的来源,到底是来自哪位神凰,或者说,来自于哪几位神凰,便彻底说不清楚了。
无数年的时间传下来,完全成了一笔没法算的糊涂账。
要说一个拥有神凰血脉的家伙,尸解之后,偷渡了时光,将自身的一切,都藏在血脉里传了下来,等待着某一天苏醒。
完全没毛病。
说张正义的神凰血脉,其实就是荀穆传下来的,也没毛病。
但秦阳现在说,神凰血脉,跟荀穆没什么关系,还点出了鸑鷟这个名字,荀穆就坐不住了。
这已经不止是把他的底裤扒掉了。
还可能有更严重的后果。
“你不可能知道这些,这些讯息,都是在无尽岁月之前,便被抹去了,没人知道,没有人!”
荀穆脸上的惊恐,难以掩饰,他已经怕的眼珠子颤抖,浑身冰凉。
到了现在,他已经不得不劝说自己,秦阳知道这个名字,只是巧合,他其实知道的并不多,其实只是随便猜了一个神凰血脉的来源。
有些东西,知道的时候,和不知道的时候,说出同样的话,代表的意义都是完全不同的。
若是不知道,那说出口的这些话,其实就跟敲里吗一样,没什么意义。
但若是秦阳知道一些事,当秦阳在这里念出鸑鷟(yuè zhuó)这两个字的时候。
未知的变化便会,无可阻挡的开始了。
秦阳神情有些怪异,荀穆这是傻了么?
为什么会问出这种傻不愣登的问题。
“我为什么不可能知道?你是不是傻?进来之前,没在神殿里看看么?
神殿虽然空旷,很多东西都被岁月磨灭,但还是有些失去力量的符文之类的,依旧存留了下来啊。
在上古时代,符文就是当普通文字用的,这种事你忘了?”
翻手拿出一个小本本,秦阳随意的翻到其中一页。
“其中有一个角落的柱子上,就记在了一条,虽然残缺了,但大概还能翻译出来一部分,大致上讲的是鸑鷟跟鹓雏(yuān chú)吵架了,吵着吵着就恼了,打了一架,谁也不跟谁玩了。
但鸑鷟两个字,还是明明白白的记载着的,再加上其他一些零零散散还残留的符文。
正好我也懂点那种符文,相互印证之下,翻译出来不少零零散散的东西,这里是鸑鷟的神殿,不是明写着么……”
说着说着,秦阳的语速便越来越慢,因为他发现,不止是荀穆一脸你特么在逗我的表情,连被他捏着的张正义,都努力歪着脑袋,斜眼看着他,满脸的问号。
秦阳停下来顿了顿,有些恍然的失声笑了起来。
这些瓜皮,竟然真看也没看?
别人看不懂,荀穆也看不懂么?
再一想,秦阳就忽然明白为什么了……
这不就是看到什么“安全告知”“XX条款”“免责声明”之类又细又长的东西时,直接拉到最底部,直接点“我已仔细阅读,并同意以上条款”,赶紧越过这一步。
亦或者,是进入什么宗门之后,把又臭又长的门规细则,丢到储物袋里落灰,直奔领福利的地方。
亦或者,不要前戏,直接步入正题。
又破又空旷的神殿,有什么好看的,赶紧越过去办正事。
“多看两眼,什么不都知道了,还有,这里还记载了……”
听到秦阳的这些话,荀穆顿时眼前一黑。
这次是真的心态崩了。
若是秦阳有别的渠道,甚至是别的方法,甚至是推测的,猜出来的,他都可以接受。
可如今这个算什么,秦阳就大摇大摆的进来了,所谓很多年前,就已经被抹去的名字,抹去的事情,事到如今,早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记载了。
但这些东西,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记载在神殿上。
荀穆捂着胸口,胸中一阵憋闷,一口气没上来,被气的眼皮一翻,直接气晕了过去。
“这就被死气了?”
秦阳收起小本本,不屑的撇了撇嘴。
有个屁的还有。
那些信息里最有价值的一条,就是刚才拿出来说的,剩下的,都是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失去力量的符文。
那些符文,用来作为参考对照,还有点价值,但单独的符文,失去了力量之后,根本就没法作为信息承载了。
随便夸大了点而已,这货就承受不住了,什么心理素质,还上古的人。
呸。
“秦师兄,你把我放下吧,我能控制住我自己。”张正义小声问了句。
秦阳松开手,将他放开,张正义微微松了口气,心里的冲动,也慢慢的被压制了下去。
“秦师兄,那鸑鷟是?”
“是你身上神凰血脉的先祖。”
秦阳站在死光阻碍的外面,一点都不着急,慢慢的给张正义解释。
“鸑鷟这个名字,已经被抹去,但当年做这件事的人,应该是抹不掉鸑鷟神殿里的东西,只能依靠岁月的力量,将神殿里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消磨殆尽。
鸑鷟你可能不知道,但是另外的别称,你肯定知道。
冥凰、冥凤,甚至是冥皇。
这些都是有记载的东西。
这些,都代表着鸑鷟。”
“冥凰?”张正义有点懵:“不是说,冥凰从来没留下过血脉么?”
“这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咋知道?”
“你刚才不是说,神殿里都有详细记载么?”
“你是不是也傻了?”秦阳喷了张正义一脸,真有那么详细的记载,他就不会在这干等着了。
张正义讷讷无言,也不敢问了。
反正现在他觉得,他师兄刚才说的肯定是忽悠荀穆的鬼话,什么神殿里的记载,肯定都是借口。
鬼知道秦有德是从哪弄到那些信息的。
秦阳落在地上,遥望着前方的枯树,静静的等候着。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
但心里对目前的情况,也有了一个大概猜测。
荀穆肯定是坑了燕宗主,燕宗主进入树洞,能逆转寿元,应该是肯定的,但副作用必定特别大,大到能坑死燕宗主的地步。
之后才是荀穆的目的,他之前一副胜券在握的架势,说的那些话,大概可以推断,他是为了弥补神凰血脉的缺陷。
而那位老银币燕宗主,必定也是知道些什么,他肯定也有不小的把握,可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再一个,张正义进入这里之后,跟得了失心疯似的。
要说以前,他被荀穆坑了,对弄死荀穆有执念也就罢了,这次明显不是对荀穆的执念,而是想要进入树洞。
偏偏一体而出的荀穆,看起来根本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这点差别,秦阳早就注意到了。
再一个,这所有的一切,归根到底,都是因为鸑鷟。
秦阳可不会傻到把最重要的角色忽略了。
别说什么冥凰早就消失,早就死了的鬼话。
身为神凰之一,秦阳觉得,这种巨佬,不可能就那么简单的彻底消失,彻底完蛋了。
当年应龙都成那副鬼样子了,依然还没凉透。
甚至到现在,每次看到黑玉神门上的应龙浮雕,秦阳都会浮想翩翩。
有时候秦阳都会想,这种巨佬,哪怕剩下一根腿毛,可能都不会凉透。
所以,如今的情况,必须要考虑到鸑鷟的存在。
尤其是张正义血脉里的返生咒,既然能让荀穆复苏了,为什么不能让鸑鷟复苏了?
鸑鷟明显比荀穆厉害多了。
相比之下,秦阳现在在意的,根本不是荀穆,也不是燕宗主。
而是这里的主人。
如今的传说里,被称之为冥凰的鸑鷟。
秦阳微微耷拉着眼皮,不管怎么样,只要不对自己不利,那秦阳懒得管,爱咋咋地去。
但若是真有可能,鸑鷟要复苏,而且是在张正义身上复苏,或者是牺牲掉张正义。
那,秦阳一点也不介意,让那位巨佬,在刚复苏的时候,继续去死。
这些上古的大佬,心是一个比一个脏。
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算上,应该都不算开地图炮。
秦阳无不恶意的去想,那鸑鷟,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现在要未雨绸缪。
提前做好准备。
提前断了后路。
不能等最坏的情况出现。
“张师弟。”
“秦师兄,想让我干什么?”张正义低眉顺眼的凑了过来。
“你现在还感觉到召唤了么?”
“恩,还有,但是能压得住。”
“那就好。”秦阳随口说了一句,然后看向荀穆:“咦,这家伙醒了?”
张正义转头望去,秦阳在他身后,拿出一块黑板砖,一板砖拍在了张正义的后脑上。
霎时之间,鲜血直流,张正义眼皮一翻,闷哼一声,直接失去了意识。
秦阳为张正义止了血,检查了一遍,虽然下手重了点,但以张正义的体质,一时半会肯定死不了。
只要死不了,等到事情结束,把他带回去,再打死一遍,又是一条好汉。
“张师弟啊,你可别怪我,我不先把你控制住,等下我要做什么,你十有**会控制不住自己,铁定要碍事,万一我再顺手把你打死了,你不冤死了。”
尝试着将张正义收入海眼里,可是紧跟着,秦阳眉头微蹙。
这鬼地方……
竟然还限制他收进去,只要念头一动,就像是扯动了一个世界一样。
思来想去,取出点材料,现场打造一口金属棺材,将张正义封在里面,再一层一层的施加封印,将棺材封的死死的,确保里面的张正义自爆,棺材都能抗一下。
更重要的,是施加各种封印屏蔽的禁制,能想到的,全部加上去。
处理完之后,再拿出各种材料,在棺材周围,布置上各种能想到的歹毒阵法,彻底将其封死。
完事之后,秦阳瞥了一眼死光囚笼内,还在昏死的荀穆,冷笑一声,也不理会他。
沉吟了一下,秦阳还是没拿出来黑玉神门。
在这个跟神殿之外,完全不同的鬼地方,他不知道黑玉神门拿出来,会不会引起什么别的变化。
毕竟,黑玉神门上的应龙浮雕,秦阳还没傻到认为那只是一个浮雕。
若是燕宗主亲自出手,他是必须要用黑玉神门挡。
只是留下的死光囚笼而已,完全没必要。
他自身已经很强了。
一步跨出,秦阳体内的气血便开始沸腾,沉声一喝,直接催动到霸王卸甲第五层。
秦阳的身躯都随着气血涌动,骤然膨胀了一圈。
地气之躯催动,身体犹如化作了坚石,防御力暴增。
秦阳缓缓的伸出一只手,触碰到死光。
激烈的交锋,顿时开始展开,充斥着死寂力量的死光,对于生者来说,便是大毒大害之物。
被动神通也随之发动。
冲击到秦阳手上的死光,被被动神通吸收转化,化作填补秦阳肉身的力量,再变成重新抵抗死光的力量。
力量消耗极大,按照正常道宫修士的力量储备,最多三息,便会气脉衰竭。
不过他还是能扛得住。
问题不大。
再次跨出一步,将整个身体都囊括在死光的笼罩之下。
秦阳面无表情的迈步向前,三步之后,越过死光光柱坠落的地方。
身上沸腾的气血,慢慢平复,秦阳迈步向着前方的枯树走去。
三两步之后,随手翻出星落阵盘,丢向了荀穆。
正在那昏死的荀穆,身上灵光一闪,便要逃开,可是阵法展开的速度,远比他逃的更快。
光晕扩散,荀穆便被光晕笼罩,眼看着就要被扯入大阵里。
“秦阳,你敢杀我,你永远也别想知道怎么离开这里!”
“老实点看戏就行。”秦阳没理他,自顾自的走向枯树。
“秦有德,我敲……”话没说完,荀穆的身形便消失在阵中。
星落大阵,足够困住荀穆了。
秦阳一步一步走向枯树。
既然确定了这里是鸑鷟,也就是冥凰的老巢。
而燕宗主,进入树洞逆转寿元。
这棵树,自然也不用多猜了,肯定是黑梧桐。
冥凰的栖身涅槃之所。
想到这个,秦阳就想到了秦老板,那位秦阳见过的最专业最高端的棺材匠。
当时就觉得秦老板很不简单,只是人家是兢兢业业的手艺人,大家无冤无仇的,秦阳也不愿意去窥探人家的秘密。
如今看来,这位秦老板何止不简单,知道的有点多了。
正好这次棺材都用完了,以后就走高端路线,去秦老板那订购一批棺材送人,也算是给他一笔大生意。
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点别的事情。
一步步来到黑梧桐之下,秦阳没去树洞,而是伸出一只手,缓缓的触碰到黑梧桐的树干。
一瞬间,秦阳便感觉到,寿元正在飞速流逝,流向了黑梧桐。
一息便有一年的寿元,流入黑梧桐里。
秦阳不为所动,调动真元涌出,确认了黑梧桐对真元没兴趣之后,真元立刻喷涌而出,顺着手掌,飞速的扩散开。
真元飞速的扩散,笼罩整株黑梧桐,可是技能却没反应。
秦阳看了看黑梧桐的根系,沉吟了一下。
抬起了手,开始尝试着去挖开黑梧桐的根系。
但大地却如玄铁,坚不可摧。
秦阳再沉吟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伸出左手,黑油开始浮现,黑影的左手,与他的左手融合到一起。
抬头看了看天空,这个死亡世界,毫无反应。
很显然,在这里,黑影的左手,是不被排斥的。
但是也有可能,是根本不会落下雷劫之类的东西,排斥的结果,会是无形的东西。
但此刻,秦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要这次不死,以后都不会再来这种鬼地方了!
管这个世界高兴还是不高兴。
动用了黑影的左手,秦阳伸手插向地面,这一次,坚不可摧的地面,便好似变成了寻常的泥土,他挖起来虽然费力点,却也不是没办法。
挖出一条粗大的根系之后,秦阳直接扯着根系,沉声一喝,将整个黑梧桐都扯的微微一晃。
秦阳也不管,继续挖,继续扯。
主要的根系留着,细点的分支根系,被扯断了就断了,无所谓。
秦阳跟疯了一样,一点一点的挖开根系,将整株黑梧桐都挖了出来,挖不出来的就斩断,毁掉。
随着时间流逝,树洞里已经开始有神光在闪耀。
秦阳也不管,左手贴着黑梧桐的树干,真元如流水一般涌出,将整株黑梧桐都包裹在内。
秦阳感受着真元流动,喃喃自语。
“黑梧桐啊黑梧桐,你也别怪我,我要是不能把你带走,那我只能毁了你了。”
“我要是能带走你,以后给你换个好点的环境,这破地方,土地贫瘠的,连叶子都长不出来了。”
技能没反应,秦阳觉得可能失败了,就要转用五指奔雷咒的时候。
就见树洞里神光一闪,一道神光从里面飞了出来。
瞬间,技能有反应了。
秦阳瞬间发动技能,将整株黑梧桐炼化了。
念头一动,巨大的枯树,飞速缩小,化作一个小模型一般,落入秦阳掌中。
秦阳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啥叫未雨绸缪,这就叫未雨绸缪。
直接断了鸑鷟的后路。
还复苏,复苏尼玛呢,老巢都给你端了!
第七五九章 是时候跑路了,比心态爆炸还要崩
秦阳其实也清楚,传说中未必全是真的。
冥凰涅槃,也未必必须需要黑梧桐。
真要是有这么大这么明显的弱点,冥凰肯定早凉了。
毕竟只是只言片语的记载,也大概能看得出来,这冥凰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得罪的人肯定不少。
但有关黑梧桐本身的传说,倒是大概率是真的,不确定的地方,只是黑梧桐本身的力量,应该不止如此而已。
他伸手触碰到黑梧桐,都会被吞噬寿元,这颗树也肯定不是什么正经树。
谁家正经树是秃子不说,还有这种邪门力量。
看起来枯死了,实则还活着,按照秃头一般都比较强的定律,倒是也挺符合黑梧桐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那燕宗主能进如树洞,效果肯定是有的。
先挖走再说,能有效果了最好,要是还拦不住,那就把这颗不证据的黑梧桐砍了当材料用。
这种最极品的材料,放到秦老板那,绝对可以做出来最顶尖的棺椁。
一般材料做出来的黑梧桐棺材,都能有那般神效,以真正的黑梧桐当材料,最后的成品,效果绝对逆天。
念头一动,掌中的黑梧桐,便被他收入了海眼里。
秦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
区别对待可太明显了吧。
他想要收张正义进海眼的时候,仿佛在拉扯一个世界,根本没办法将他拉进海眼里。
可是这颗黑梧桐,却轻轻松松,基本没有感觉到阻力。
秦阳可不认为这是因为他把整颗黑梧桐炼化了。
再者,这颗黑梧桐还活着呢,只是一颗树,还是有意识,他也不太清楚。
若是这颗黑梧桐还有意识的话,它为什么愿意被拾取了?
若是有自我意识的话,那它可能还有二五仔属性。
诸多念头一闪而过,秦阳迅速的压下所有的念头,抬头看向半空中的那一团神光。
灰色的光辉里,充斥着死寂,似是半点生机也感觉不到,气息也在忽强忽弱,波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秦阳看了看自己的左手,然后默默的伸出右手,将左手压了下去。
既然把黑影的左手拿出来用了,那就不在乎是用了一还是用了十。
自然也不会在意是不是要开大。
以黑影的左手,施展五指奔雷咒,的确强到不可思议,秦阳自己都不明白有多强,这个力量已经超出了他能掌握,能理解的上限。
一击必杀,应该没什么问题。
问题就是太强了,他只要施展五指奔雷咒,自身也必然会被反震之力,震的失去意识。
这就是典型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不到最后时刻,不是逼不得已的话,能不用最好别用。
这是他最后一张牌。
必须放到最后,可以一击定乾坤,不然的话,等到炸完之后,疯狂翻倍,最后却剩下一张小三憋手里了,那死的多尴尬,多憋屈啊。
就算是真打不过了,死也要死的壮烈一点,起码拉着一起同归于尽,起码还能劝劝自己,这样痛快点。
压下了直接对着燕宗主开大的念头,秦阳瞥了一眼半空中的不稳定光团,念头一转,开始向后退。
起码目前进展的还算顺利。
而且,那位燕宗主的气息中,的确是有了逆转寿元的趋势,暮气已经开始消散。
但情况不太对劲,从气势,到灵气波动,再到意识波动,都不太对劲。
秦阳觉得,是时候跑路了。
路过星落大阵的时候,秦阳一挥手,将阵盘收了回来。
阵中的荀穆,跌落到地面上,伤势愈发严重,可这货就是没死。
没死秦阳也懒得管他了,留着当靶子吧。
那位燕宗主,最不能放过的,就是荀穆。
至于其他人,顶多是需要灭口而已。
冲出了死光囚笼的范围,秦阳钻进阵中,扛起张正义的棺材,便开始向着远处一路狂奔。
……
荀穆瘫在地上,已经不成人形,全身的骨头似乎都断了大半。
在星落大阵里没死,哪怕星落大阵还没演化到极致,这里也不是适合大阵展开的地方,荀穆也足以自傲了。
他挣扎着抬起头,遥望着秦阳撒丫子狂奔的背影,差点又被气的背过气。
然而,等他再转过头,准备爬向黑梧桐的时候,顿时一怔,整个人都傻了。
“树呢?树呢!”
荀穆尖叫着哀嚎,跟要请全村人吃饭了似的,扯着嗓子开始嚎丧。
“秦有德,你特么不是人!不是人啊!”
嚎着嚎着,荀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憋屈的,直接哭了。
他自认为对于秦阳是特别了解的。
也知道秦阳是个什么狗德行。
放眼整个世界,最有价值,可能也是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这颗已经枯死的黑梧桐。
他当然知道,秦阳肯定会有想法。
可这个想法,荀穆想过的,其实也只是怕秦阳会想办法毁掉黑梧桐而已。
但是他还真没往秦阳会挖走黑梧桐这方面想过。
这里的大地,坚若法宝,浑然一体,以他们的实力,在这里放开手交手,也未必能造成什么太大的破坏。
挖走黑梧桐,那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可是眼前这个大坑,里面还残留着点黑梧桐的根须,任谁看了都能看出来,这是树被人挖走了。
鬼知道秦阳用了什么办法,他怎么可能办到。
荀穆身上的灵光闪耀,如同水波流转,他的样貌,开始飞速的变老,寿元急速消耗,可是伤势却也开始飞速的复原。
他挣扎着爬起来,还不死心的冲到大坑里,亲手触摸到大坑里的黑土,触摸到那些残留的根须,再感觉到那些根须,已经彻底没了力量。
荀穆的眼睛都红了。
盘算了多年,计划了多年,如今,一朝落空。
秦阳一子落下,他便满盘皆输。
这何止是心态爆炸。
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神光,荀穆眼里的光彩,似乎都要消散了。
神光缓缓收敛,带着面具的燕宗主,在神光中浮现。
他的气息很是古怪,意识波动也很是古怪,忽高忽低,一头白发,也变成了右半边白,左半边黑。
燕宗主伸出右手,覆盖在自己的右脸上,面具下的面孔,不断变幻这表情。
他的喉咙里,一声声低吼声传出。
神魂到了近乎崩溃的边缘,可是却还是顽强的保持着这种状态,一直没有崩溃。
荀穆的确没说谎,黑梧桐的树洞里,的确有逆转寿元的力量,他在里面也的确感觉到了这种力量。
但是,这种力量,根本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也不是属于一般人的。
而是属于冥凰。
随着那股夺天地之造化的伟力落下,一同落下的,还有冥凰的记忆。
哪怕没有意识,只有记忆,也远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无尽的岁月里,冥凰的记忆,如同贯穿了时光长河一般,给他一种无穷无尽之感。
各种黑暗、孤寂,绵绵长长,一股脑的灌入,这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他的记忆,在这种庞大而诡谲的记忆长河之下,如同一片小水洼,被海浪不断的冲刷。
他的意识,就似一片落叶,落到了无垠之海上。
哪怕只是单纯的记忆,他便已经扛不住了。
在这么下去,他的意识会被淹没,他的记忆小水洼,会如同一滴水融入到一片海里,了无踪迹。
他不会再记得他是谁,他只会记得,他就是冥凰。
所以,只是转化到一半,燕宗主便主动冲了出来。
如今,他维持着最后一点灵台清明,脑海中却已经仿若出现了两个意识。
慢慢的,燕宗主的自我意识,龟缩在一角,任凭如何冲刷,也无法被淹没,两边如同陷入了一个不平衡的平衡。
燕宗主缓缓的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一丝跟世界的疏离感,看着地上已经犹如六七十岁老人的荀穆。
他缓缓的道。
“是小穆吧?”
用的是上古的一种语言。
荀穆眼中的神采,已经完全暗淡了下去,内心一片晦暗,被绝望彻底侵占。
他俯下身,以头触地。
“荀穆,叩见冥皇。”
荀穆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燕宗主缓缓的落下,一只手按在荀穆的脑袋上,而后眉头微蹙。
“咦,不是你么?”
“不是我,真正返生复苏的,是一个叫张正义的,我只是利用他留下的血肉,复苏了过来。”
荀穆瑟瑟发抖着,赶紧甩锅。
“带我去见他,看在你也算是出力不小的份上,给你一条生路。”
“多谢冥皇。”荀穆连忙叩谢。
眼里也多了一丝光彩。
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冥皇会复苏了,不是说,黑梧桐里承载的,只是记忆么。
但是这姿态,这话语,各方面,都无不说明了一点,冥皇的确复苏了。
荀穆满心的绝望,满心的悔恨,到了此刻,回头望去的时候,才忽然有些明白了。
他只是一个棋子。
被人利用的棋子。
记忆回到很久很久之前。
那时候,天下大乱,天庭地府交锋,每年都会听说有哪位大神陨落了,他不过是一个诸多大神夹缝里生存,顶多算是大号蝼蚁,干的又是上不得台面的事。
他是个贼,自誉为偷天的贼,趁火打劫,在一位位已经陨落的大佬身上,盗来了不少东西,从财富资源,到宝物神通,他开始慢慢的变强。
越来越强,闯荡的时候,也越来越得心应手,但他也越来越谨慎,越来越小心,因为比他强的人,陨落的时候,似乎都是那么的随意。
然后后来有一天,他意外得到了一个消息。
冥皇鸑鷟,身受重创,即将涅槃。
他怕死,所以,面对这种万载难逢的机会,他不可避免心动了。
只要成功了,他就可能拥有,比那些大神还要多的机会。
犯错的机会,死亡的机会,陨落的机会。
他没急着去做,而是先做准备,收集情报,做出预案,甚至后面,还利用其他的神凰血脉,打入到冥皇身边,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如是过去了百年,他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等着。
然后有一天,冥皇要涅槃了,他偷偷利用自身的力量,各种神通,各种宝物,潜入到了冥皇涅槃的地方。
在冥皇步入死亡,即将涅槃的瞬间,他图穷匕见,耗费了所有准备好的宝物,拼尽全力,拼着险些神形俱灭,才偷走了冥皇的本源。
神凰的本源,涅槃之根。
甚至还盗走了冥皇神殿里所有的东西。
提前做了百年准备,一切都还算是顺利。
他将本源融入到自身,自然而然的,获得了一个神通,比之浴火重生还要可怕的神通。
哪怕是神形俱灭,也只需要消耗寿元,就能再次复活的可怕神通。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不太完整,需要到黑梧桐才能完整。
然而,他还没高兴两天,还没出门呢,异变便开始出现了。
他发现他手中的典籍里,再也没有鸑鷟这两个字,有关鸑鷟的东西,也开始慢慢的消散,甚至在外面,他问过一些弱者时,他们都不再记得鸑鷟是什么。
甚至再过了两天,他见到的所有人,连鸑鷟这俩字怎么念怎么写,都不记得了。
那个时候,他就怕了。
他怕得要死。
一点喜悦也没有了。
他忽然明白,为何冥皇鸑鷟那么强,明明可以轻而易举的死而复生,为何要去涅槃,重头再来。
这是有最顶级的大佬出手了。
他只是一个比较厉害的小贼而已。
为了不被人抓到,不被人找到,他利用自己的能力,钻了天地法度的空子,偷渡时光。
甚至为了保险起见,他亲自将自身分开,挥洒到能找到的所有地方,尤其是生灵众多的地方。
然后,留下最后的一部分自爆了。
以此,避开了所有的事情。
他的血脉,如此一代一代传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复苏归来。
哪怕这一天可能会很久很久,可到了那时,时代应该也已经变了。
而且,这个过程中,他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就是眼睛一闭一睁而已。
最重要的,没人能阻止他去偷渡时光,除非,上面的大神比他更加丧心病狂。
他侵染了亿万生灵,除非上面大神,将这亿万生灵,一个不差的全部湮灭,否则,谁都无法阻止他偷渡时光。
而屠戮亿万生灵,是谁都不愿意扛起的作孽,不是不能做,而是做了,就是为其他人立下一个无懈可击的靶子。
所以,他成功了。
他一生中最得意的事,便是这件事,盗走了鸑鷟的涅槃之根,从那种看不到背影的大神手里逃走了。
然后,那些曾经的大神,都已经湮灭在时光里,他这个当年压根算不上大佬的毛贼,却偷渡了时光,活了下来。
他能不得意么,不该得意么。
可现在,他完全得意不起来了。
他现在才明白,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棋子。
冥皇最满意的一颗棋子。
因为最合适。
他不引人注意,他有偷天神通,可以钻天地法度的空子,最重要的,还贪生怕死。
冥皇早就知道,涅槃了也没好结果。
所以,从他最早的时候,意外得到那个消息开始,就已经成为了棋子。
他能得到的所有讯息,都是别人给他的,可以让他知道的。
一步一步走下来。
他拼尽全力,历经波折,最后的结果,却是……
带着冥皇偷渡了时光。
因为没人会在意他这个小贼,等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大神们,注意到这个人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了,再也不可能阻止了。
荀穆面色晦暗,眼神黯淡,这个时候,想到了秦阳之前说的那句话,他现在觉得,好有道理。
上古的大佬,心都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