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城隍庙
在星空大厦用完了晚饭，略微休息了一会儿，大约在晚上九点钟左右，犹若邻就带领着牧原和小龙虾直奔新华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过这次李浩轩却并没有跟出来，而是由他的那位助理陪同。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行不倚衡”，从这一个举动就可以看得出来，犹若邻口中的那个“有意思”的地方绝对不仅仅有意思那么简单。
看着车子行进的方向，小龙虾就有点坐不住了，迟疑地问：“我们该不会是去城隍庙吧！”
“城隍庙？怎么了？”牧原奇怪地问。
“怎么了？那可是榕城有名的鬼城啊！不行，你们放下我下车，我可不去！”小龙虾的脸都有点白了，要不是车子还在行驶中，估计早就拉门下车了。
倒不是小龙虾胆子小，实在是“鬼城”的威名太深入人心了。“鬼城”原名叫“易达广场”，地处于新华区的边缘地带，十年前这里还是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随着榕城近几年的高速发展，目前已经完全被纳入进城市主城范围之内。
早在建国前，这里就是老榕城的城隍庙所在地，据传此庙非常的灵验，可谓是有求必应，几百年间的香火一直都非常的鼎盛。虽然榕城这座古城饱受战摧残，但城隍庙所受的波及却并不大。一是这里距离榕城古城较远，也没有驻兵，历次的攻城战役都没有将这里作为战场；二是古代的人大多都比较迷信，认为城隍庙乃是一方保护神的落脚之地，损坏城隍庙会招来不利。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给城隍爷面子的，历史上想拆毁这座寺庙的人也不在少数，但很多都是厄运当头，不是战死沙场，就是被敌军打得丢盔卸甲、歼灭殆尽。
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清末那场声势浩荡的农民起义运动，碰到既不信佛、又不尊道，而信奉我主的起义军之后，城隍庙就没能幸免。这支军队所到之处很少太平的时候，有着“圣神电通军主将翼王”的石大将军一声令下，片刻间就将城隍庙拆成了烂砖碎瓦，不但把城隍爷的泥身塑像给砸了一个粉粉碎，甚至连房梁都给劈开当柴火烧了。
不知道是不是城隍爷大怒之下大显了神威，这位所向披靡石大将军仅仅风光了两年，就突然走到了命运的终结点。在最后一战中，石将军发现江岸对面尚无清军，就下令多备船筏，次日渡河，但当晚天空却突降大雨，导致河水暴涨无法行船。耽搁三日后，东线防御的清兵来到对岸，起义军被百年不遇的提前涨水所阻，多次抢渡不成，粮草用尽，陷入绝境。
最终，这位石大将军被清兵所俘，并被凌迟处死于榕城街头。
听完这段故事，前座的司机和陈助理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小龙虾讲的这个故事的确是有点太邪门了。
“应该就是个巧合吧！”牧原笑了笑，“当年燕王扫北的时候，每逢遇到大难，都传说有关公仙灵相救，所以燕京城里城外到处都是关帝庙，这就是一个民间传说罢了！”
“才不是呢！”小龙虾摇摇头，“十年前，这里被一个开发商给买了下来，可是工程才刚刚开建，邪门的事情就又发生了！”
清末之后，虽然当地百姓一直想把城隍庙重新修缮起来，但那时国弱民穷，战乱四起，除了洋人用炮火打开国门、作威作福之外，军阀更是割据一方做起了山大王，老百姓饭都吃不上一口，这修城隍庙的事情也就没人去管了。建国后这个地方被改名为“城安路”，只有年长的人还知道“城隍庙”这个原来的地名，不过一场诡异的事件却再次让市民对这一带有了一个深刻的认识。
十年前，榕城市政府开始大力招商引资，除了对老城区进行改造之外，还加大了新区的开发力度，城隍庙一带由于地理条件优越，成了不少开发商的争夺之地。经过一番竞价角逐，城隍庙原址的两百多亩地被一个王姓开发商高价拍走，依据政府要求，这片土地将被开发成一个商业广场和高档住宅。
开工不久，建筑工人挖地基的时候从土里挖出一颗石头做的人头，当时这事还惊动了文物部门，以为是挖到了古墓，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人人皆知，王大款的楼盘广告还没做，这处楼盘就已经彻底在榕城出名了。
不过王大款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是愁得都想跳楼了。如果这地方真是一座古墓，是绝对会被列入到文物保护名单的，那他的投资彻底就打了水漂了。就算是能开发，你以为老百姓愿意掏钱和一座古墓做邻居吗？
文物部门在工地上忙活了一个多星期，可除了那颗石头做的人头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发现了，只留下几人做监督指导，重新让建筑工人启动了挖掘机。不过王大款显然是放松得有点早了，三年的时间里，这处工地上先先后后发生了十几起事故，死伤五六人，不但惹了一脑门的官司，赔偿了大量的抚恤金，工程进度也是一拖再拖，五年不到的时间就彻底掏空了他的钱袋子。
“后来呢？”牧原问。
小龙虾没有回答，而是从车窗看了看外面，在四边灯火的照耀下，一片烂尾楼趴伏在一圈破烂的围墙里，这些建筑大部分只建了两三层，有的连地基都没打好。
“就是那栋楼！”小龙虾指了下最高的一座烂尾楼，那栋楼建了大概有七八层的样子，“那个开发商就从那栋楼上跳了下来，自杀了！”
司机本来是想陪同几人一起进去的，听到这句话，又匆匆地钻回到车子里了，妆模作样地检查着车子，是打定主意不下来了。陈助理也想跑，可他是奉命过来陪同的，只能硬着头皮硬上了，只是一张脸都吓地惨白了。这位陈助理是李浩轩的贴身助理，也是从港岛过来的，对于风水鬼神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
“犹大师，牧先生，要不我们明早再过来吧！”陈助理犹豫了一番后，还是把心里话委婉地说了出来，“这黑灯瞎火的，建筑工地上又乱，万一摔伤了就得不偿失了！”
“没事儿！”犹若邻摆摆手，“这里不是有人看着嘛，让他们把照明灯打开就行了，实在不行，找两把手电筒也行，我们不用上楼，在工地上转转就行了！”
所谓的有人看着，指的是工地大门口的一个值班室，不过这也就是个样子罢了，几百亩的工地，仅仅靠一两个保安肯定是看不过来的。这“鬼城”的名声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再加上建筑设备早就搬空了，只留下水泥地和石头瓦块，压根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用不着担心有贼会上门。
陈助理跑到值班室敲了敲门，又递过去一个证件沟通了一番，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就从值班室里走出来，他穿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满脸的褶子，不过却是背不驼、眼不花。他拿着手电筒对着牧原几人好一番扫射，打量了许久才转过身去慢吞吞地拉开了笨重的大门，放牧原几人进去了。
“爷爷，您年纪大了，借我们把手电筒，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牧原说，“陈助理，你也不用跟着了！”
“这样……不好吧！”陈助理虽然心里欢喜，不过还是装出了一副为难的神情。
“没事儿！”犹若邻摆摆手，“放心吧，李总那边我会去解释的，你不用担心！”
“行！”陈助理点点头，“那我就在这里等着，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赶过去！”
“去哪儿看都没关系！”看门老头递过手电筒的时候又交代了一句，“不过那栋最高的大楼不要去，老头子我在这里看了四五年的门了，那里可是邪性得很！”
第332章 无间炼狱
“师父，我们真的要进去嘛！”小龙虾抿着嘴巴，却迟迟不肯接手电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要不你也在外面等着！”牧原嘿嘿地笑着说。
“哼！跟你出来，一准没好事儿！”小龙虾气呼呼地抢过手电筒，赌气之下，大步走了进去。
丹羽吼了一声，从牧原的肩膀上跳了下来，几个闪身就消失在黑暗中了。这个举动吓了小龙虾一跳，险些把手电筒当武器扔出去。
“师兄，既然这个项目如此凶险，在市民心中的口碑又那么差，李氏集团为什么还要考察啊？”牧原问，“难道真的要收购吗？”
“不收购不行啊！所谓无商不奸，李氏集团这么大一个公司，分析师自然也都是一流的，他们早就做过市场调查了，自然不想碰这个烫手山芋。但榕城市政府为了去掉这块心病，把它和另一块土地打包到一起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牧原这才明白。
这个项目非常的空旷，周边的灯光映照过来，工地上倒不是很黑，朦朦胧胧之中还是可以分清一些道路和障碍的。三人往里面走的时候，就发现一些建了一半的房屋里有人影晃动，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星火，小龙虾畏畏缩缩地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发现都是一些衣衫褴褛的人，估计是乞丐把这里当成聚集地了。
又往里走到了一段路，在距离那栋高楼约有百米的一个十字路口，犹若邻就停住了脚步，然后从包里掏出来一个罗盘。这个罗盘非常精致，不知道是不是特制的，在夜里居然能散发出幽幽的光芒，似乎有一定的夜光功能。犹若邻一边摆弄着罗盘，一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走动着，用罡步丈量了一番之后，就在地上画了一个圈。不过这个圈并不是连贯的，而是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各留了一个缺口。
小龙虾好奇地用手电筒照了一番，甚至还用手比划了一番，似乎是在丈量那个圈子的尺寸，她这是在偸艺，这个傻丫头自从被龙灵儿刺激了以后，对这方面的兴趣也变得越来越大了，只要看到别人摆弄这些东西，不管懂不懂，都是先抄下来再说。
“别学了！”牧原憋不住笑了起来，“这就是个普通的圈，没什么玄机，重要的是画圈的位子！”
“哦！”小龙虾失望地站起了身，“师父，画这个圈做什么啊？”
“你以前见过路边给人烧纸钱的吗？十字口路口是阴阳交界之地，这里不但是阳人的过路之处，到了晚上也是通往阴间之所！”牧原解释说，“当然，不是所有的十字路口都具备这个功能，必须是坐落在鬼门线的才行，师兄刚才就是在用罗盘丈量鬼门线！”
“可我记得乡下烧纸钱的时候，画的圈是连贯的，没有缺口啊！”
“没错，花圈是用来宣示权利范围的，圈里的是烧给祭奠人的，圈外的是给孤魂野鬼和阴差的！这个圈留了缺口，表明是在散阴财，路过的鬼魂和阴差都可以取用，也希望他们领到香火钱以后能够退避三舍，不要作怪！”
“那我可要多烧点！”小龙虾从犹若邻手里抢了几张纸钱，可能是怕不够，干脆又夺过来一半。
既然有人乐意效劳，犹若邻干脆把香烛纸钱全都递给了小龙虾，他退出去一段距离，静静地观察起纸灰和烟雾飘荡的方向。牧原也远远地避开了，眼睛一眨，悄无声息之间就释放出了一只黑瞳。
犹若邻本来在专注地掐算着方位，突然看到罗盘的指针莫名地一阵乱动，而指针还是指向身后的，他就忍不住向后看了一眼，却发现牧原正远远地站在他的身后，仰头看向那栋高楼。
“这小子果然是有点邪门啊！”犹若邻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师父，你在看什么啊？”小龙虾顺着牧原的目光看去，除了一栋残楼的影子，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想看？”
“可怕吗？”
“有点！”
小龙虾这下就有点纠结了，心里怕得要死，但是好奇心却像一把小手，不停地挠着她的心。
“好吧，让我看看！”
“看就看，但不要出声！”牧原把小龙虾往后面拉了一下，伸出手指在她的眉心上点了一下。
仅仅看了一眼，小龙虾就觉得自己的脊梁背发凉，冷汗顺着后背淌下来，把后心的衣服都打湿了。就在十字路口的那堆燃烬旁，聚集了黑压压的几十个影子。这些人默默地盯着那堆灰烬，没有一个出声的，直到那对纸钱彻底燃烧完了才慢慢地散去。只是几个喘息之间，这些人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小龙虾哆哆嗦嗦地举起手电筒，下意识地想去寻找，不过却被牧原给拦住了。
“别照，这些都是鬼魂！”牧原低声说，“看那栋楼顶！”
“啊！”小龙虾这次终于没能忍住，一下子失声叫了出来。
百米外的那栋楼顶上站着一个人影，他站在边沿上，似乎在犹豫什么，也像是在等待什么，短短的几秒钟之后，那个人就从楼顶上跳了下来。就在那个人跳下去不久之后，又有一个人出现在那个位子，他低头向下看了看，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有……有人谋杀！”小龙虾吓得脸色苍白，半天才吐出这几个字，“我们赶快报警吧！”
“这里不是凶杀现场，你仔细看，场景在不停地重复！”牧原提醒道。
小龙虾再次定睛看去，果然，每次那个人跳下去不久，楼顶上就会再出现一个人影，看身形和动作，和之前的几乎是一模一样，这就是像是一个录影带，在反反复复地重播一样。
“这种现象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残影印记，另一种就是惩罚！”牧原说，“不过这显然是第二种，我以前只在典籍上读到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看到了！”
“惩罚？这……也太残忍了吧！”小龙虾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是来自十八层地狱，也就是所谓的无间炼狱的惩罚！”牧原说，“佛教所指的‘十八层’地狱，并不是指地狱的一层层直到第十八层，地狱是不分层次的，而是按时间、受苦程度、区域大小来形容的，永不超生的地狱统称无间地狱，意指受苦没有间断，一秒都不能休息，永生受苦。”
“师父，你是说从他从死后就在不停地重复死亡过程？那……那岂不是有十年了！”
“嗯，这个人肯定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了！”牧原点点头，“不然也不至于遭受这种痛苦！”
“小师弟说得没错！”犹若邻将罗盘收进了包里，“这里应该是一道鬼门的所在地，难怪修了一座城隍庙镇守着！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师父，还是算了吧，这里可是鬼门啊！”
“不行，这已经不是在帮李氏集团了！如果再有冒失的开发商过来乱搞一通，会给榕城招来大祸的，必须要把这里解决掉！”
第333章 进入鬼门
越往里面走，距离那栋大楼越近，小龙虾就发觉气温越低，仿佛是在靠近一座冰窖，短短的几分钟里她已经打了几个哆嗦了，衣领拉了又拉，把脑袋都要包起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咦，丹羽！”
小龙虾突然发现丹羽趴在楼门口，做出一副攻击的姿势，似乎是在迎接着什么攻击，而就在它的身后的地上赫然还躺着两个人。小龙虾用手电筒照了一下，居然是罗绨仁和刑天。牧原也是一惊，急忙跑过去检查了一下。
“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失去了知觉而已！咦，他们两个的主魂都离体了！”
“这里磁场很乱，应该是被人给勾走的！”犹若邻分析了一下情形，“肯定是他们私自闯进来以后误入禁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龙虾问。
“要赶快把他们的主魂召唤回来，不然天亮后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犹若邻一边说，一边就打开了帆布包，从里面掏出一件件物品，这副举动直接把牧原和小龙虾给看呆了。犹若邻的这个帆布包看起来不大，但着实就是一个百宝箱。道袍、道帽、金钱剑、铃铛……居然还有一张黄绸桌围子。
犹若邻将桌围子抖开，嘴里念叨了两句之后就把那块薄薄的布扔了出去，“噗”的一声，桌围子在空中展开之后并没有掉落到地上，而是直接悬浮到空中，四边下垂、中间平坦，赫然就是一张桌子的模样。
小龙虾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忍不住拉开桌布用手电筒朝里面照了几下，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她又用手在‘桌面’上按了按，却发现这个‘桌面’坚硬如铁，居然一点弹性都没有，如同按到了一块石板上。
“想学吗？等事情办完了，我教你！”看着小龙虾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可爱模样，犹若邻不禁笑了出来。
“真的吗？”小龙虾小鸡啄米般地点着头，“当然要学了啊，这个太神奇了，什么高超的魔术都比不上这个啊！”
“哈哈，这个算不上什么的，其实很多魔术师都曾拜在玄易门下，不过都是俗家弟子，学了一些外门的手段而已！”犹若邻说，“像牧原，他就是借魔术师这个角色来隐藏身份罢了！”
犹若邻一边说一边将三张符箓摆放到桌面上，然后手持金钱剑一挥，将一张符箓粘在剑尖之上，嘴里念了几句咒语，那张符箓就“嘭”地一声爆燃起来。“嗖嗖”两声，剩余的两张符箓迅猛地飞向罗绨仁和刑天，直接贴在了他们的眉头位子。
符箓才刚刚就位，两个人的身子就直直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动作就像是电影里演的僵尸一样。犹若邻的眉头皱了皱，金钱剑再次挥动，两具肉身就开始在房间里走动起来，他们一会儿联手冲撞，一会分头行动，一会儿又靠在一起切切私语，如果不是两人的眼睛依然闭着，交流时只是嘴唇蠕动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小龙虾还以为他们已经恢复正常了。
“他们的魂魄是自动离体的！”犹若邻凝重地说：“而且已经被阵法给困住了，我无法召回，必须要亲自走一趟才行！”
“师兄，还是我去吧！”牧原挺身而出，“这里的情况比较复杂，由你守着罗绨仁和刑天的肉身更好一些，如果出现什么状况，也方便向李总那边求援！”
“牧原，这里的情况很复杂，应该有高手在此镇守，你情况不熟，可能会引发新的冲突！”
“没事，我先过去看看，如果情况不对头我就马上回来！看罗绨仁和刑天的情况，对方应该是没有恶意的，不然早就取了他们的性命了！”
犹若邻觉得牧原说得也有道理，就点头同意了，不过还是嘱咐了一句：“凡事小心，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就马上退回来！”
“师父，能带上我吗？”小龙虾问。
“去的话也可以，不过凡事都要听从我的指挥，不能乱来！”
“没问题！”
“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到时候还不回来，我就要强行拘魂了，万一引起什么冲突，可能很难保全你们几个！”
“好，就一炷香的时间！”牧原点点头，“小龙虾，闭上眼睛，摒除杂念，让自己松弛下来！”
牧原的眼睛一眨，黑白双瞳释放而出，他俯身在地上一按，魙火就从掌心而出，幽幽的火苗迅速在两人脚下形成一个八卦太极图。随着八卦图的快速旋转和转变，小龙虾只觉得身子一轻，睁开眼睛时，自己已经进入到一个白茫茫的世界。
“吼！”丹羽叫了一声，一跃而起，在魙火灭掉的一瞬间跳进了阵法里，它白色的小身子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咦！”犹若邻惊叫了一声，他走到牧原和小龙虾的肉身前转了一圈，却早已不见了丹羽的影子，“这到底是什么神兽啊，肉身居然可以踏过鬼门！”
“丹羽，你怎么也进来了！”
“师父，你的声音……”
牧原的声音有一点沙哑，是由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的，有点像是回声，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
“没事，怕出意外，我和哥哥将两魂融合到了一起，不然仅凭一个主魂，我可能无法长期使用魙火！”
“那这里是什么地方？”小龙虾朝四外看了看，发现周边都是雾茫茫的一片，那些建了一半的建筑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里就是鬼门，和鬼市一样，是人们常说的阳间和阴间的交接地带！”牧原解释说，“你可以把这里理解成一个平行世界，也可以理解成一个多维空间！我们的世界是多维世界的一个投影，阴间是另外一个投影，而这里就是两个投影的交界点！”
“师父，你来以前来过吗？”
“没有，我只去过一次鬼市！鬼市是阴阳两界通过契约共同搭建起来的，受双方的制约，而这里却完全受另一个世界的管辖！走吧，我们去找罗绨仁和刑天，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必须要抓紧！”
“可这里白茫茫的一片，怎么找啊？”
“白茫茫的一片只是相对我们而言的，因为我们是生魂，带有阳气，也就是另一个世界的能量，导致我们的感知能力不太适应这里！跟紧我，不然走散了就麻烦了！”
“吼，吼！”丹羽突然叫了两声，然后就朝着一个方向奔跑了过去，扎眼就消失在雾气之中。
“丹羽！”
牧原喊了一声，拉起小龙虾就追了上去，一旦把丹羽丢在这里带不回去，那这个小家伙的命就没了。追上去没多远，两人就发现丹羽正蹲在地上朝他们这个方向看，见两人跟上来了，就又朝前方跑了过去。
“师父，它好像在带路！”
“没错，快，跟上！”
第334章 尸山血海
跑出去足有一两里路，周围的茫茫雾气突然就消失不见了，进入视野的是一个个光秃秃的山丘，即使回头看去，来路上也不见一丝一毫的瘴气，仿佛刚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好，我们闯进阵法了！”牧原暗叫一声，急忙拉住了小龙虾，“不能再进去了，不然我们也会被困在这里！”
“喂，吃货，你是怎么带路的啊？”小龙虾不满地骂了起来。
丹羽很人性化地伸出一只小爪子往一个土坡上指了指，示意两人往那边去。
“我去，这都成精了，就差会说话了！”牧原大汗。
土坡并不高，牧原三步两步就爬上去了，可是才探出脑袋就又缩了回去，他终于明白这脚下的土坡是什么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山丘，而是坟头，因为土坡的另一侧正插着一只招魂幡。
“这不会是坟吧，怎么这么大啊！”小龙虾咂舌道。
“这的确是坟头，不过是幻化出来的坟头！”
牧原探出脑袋又观察了一番，像这样的坟头可不在少数，一个个绵延出去，像崇山峻岭一样，根本就看不到边际。每个坟头的前面都插着一个招魂幡，招魂幡下还摆着纸人纸马。罗绨仁和刑天就在这些坟头围城的一个‘盆地’里，两人背靠背地站在一起，正手舞足蹈地挥动着臂膀，刑天的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剑，剑身在夜色中闪动着片片的寒光。
这副场景和那两具肉身的动作一模一样，不过这会儿的形势已经明显发生了改变，两人都已经是衣衫不整、呼呼大喘了，看样子已然是到了强弩之末了。
“枯骨幻阵！”牧原细细地看了一下坟头的位置，不禁眼前一亮。
“师父，那我们赶快下去吧！看情况，这两个饭桶已经坚持不住了，尤其是那个剑眉，以前那么嚣张，还以为他有什么本事呢！”小龙虾已经按捺不住了，急着过去羞辱一下刑天。
“下去后小心点，对付不了的话就躲到我身后！”
牧原冲在前面，小龙虾紧跟在后，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白乎乎的绒球。不知道是丹羽觉得好玩，还是马失了前蹄，直接团成一个球从土丘上滚了下去，那速度，居然比牧原还快，短短几秒钟内就冲到最前面去了。骨碌碌地滚到了坡底，丹羽直接摔成了一个大马趴，爬起来的时候还摇摇晃晃的，显然是转晕了。
“哈哈——”
小龙虾爆笑出声，腰都直不起来了，单手撑地蹲在了地上，不过笑到一半她就停住了，从冲下土坡、越过招魂幡的那一刻起，周边的景象就突然又变了一个样子。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冲入鼻腔，按在地上的手也传来黏糊糊的感觉。小龙虾拾起手掌一看，才发现手上居然沾满了鲜血，那血液还没有干透，正滴滴答答地顺着手腕往下滴淌。
透过指缝，小龙虾看到一颗人头就丢在她的脚边，面孔朝上，一双眼睛瞪得如同一盏灯，正怒视着她。小龙虾尖叫一声，仓惶地倒爬出去一米多远，可是双手摸到、双脚踢到的全部都是断臂残肢。
“别怕，这是幻觉！”牧原用力地按住小龙虾的肩膀，等她略微镇定之后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这是幻觉，和枯骨幻阵一样，不过我们上次看到的是骷髅，而这次是战场！”
这是一个战场，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四面荒山环绕，中间是一望无际的盆地，寒风凛冽，硝烟滚滚。一片片土丘之上，歪歪倒倒地插着一面面破败的战旗，它们在风中无力地摇摆着，带给人一种苍凉欲死的痛楚，一种落寞孤独的悲怆。这一刻，血液似乎停止了淌动，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眼泪在无法控制地往下淌……
小龙虾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泪水充盈，气血不停地往上涌动，胸口如同压上了一块千斤巨石，她的大脑开始因为胀痛而无法思考，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
“小龙虾，醒一醒！”
牧原的声音突然在小龙虾的耳边炸响，小龙虾的脑海一下子恢复了神智，却发现自己正用双手卡在脖子上，原来她刚刚正在进行疯狂的自杀行为。
“赶快运行吐息之法，把心神稳住！这里的一切全都是幻觉，会让人丧失斗志，失去抵抗能力！”
吐息之法刚刚运行起来，小龙虾就觉得呼吸畅快了很多，心中的悲怆也消失不见了。观察了一下周边的形势，她惊讶地发现刚才几步就跑下来的坟丘居然陡然升高，那个一两米的招魂幡也膨胀了很多倍，成了一根将近二十米高的旗杆，也就是说，从踏进阵法开始，他们就突然变小了十多倍，一个小小的洼地直接变成了一片一望无际的平原。
在尸山血海之中，还有无数的士兵和战将在如潮水般地涌向战场的中心，那里不断的出来惨叫声和兵器相交的声音，正是罗绨仁和刑天所在的位置。
“调息好了吗？”牧原又观察了一下局势，“我们必须马上赶过去了，罗绨仁和刑天已经支持不住了！”
“准备好了！”小龙虾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顺手从地上捡起两把剑，还“镗镗”地碰撞了一下，给自己鼓了一下士气。
“走，杀！”牧原双手一分，掌心里已经各擒了一团魙火。
罗绨仁和刑天再次重重地靠在了一起，两人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水，身上的衣服早就看不出颜色了，只剩下殷虹的一片，从里到外都被敌人的鲜血给浸透了。
刑天将长剑换到左手，剑身拄地，把酸麻的右手在空中甩了几下，虎口登时传来一阵剧痛。他抬起手一看，才发现虎口已经震破了。激战了几个小时，杀退敌人几十波，脚下的尸体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罗绨仁更是不堪，他把手里砍成麻花状的长剑抛了出去，又从尸体上捡起两把抄在手中。
“刑……天，再来一波，我们肯定就挡不住了！”
“兄弟，你要是累了……就歇一会儿！”刑天直起腰，剑眉一抖，“这一波我一个人挡！哈哈，痛快，从投胎到现在，还从来没杀得这么痛快！”
“这么下去……我们是挡不住的，必须……必须冲出去！”
“能冲出去的话，早就冲出去了！”刑天摇摇头，拍了拍罗绨仁的肩膀，“这里可是鬼门，兄弟，拖累你了！生当为人杰，死亦为鬼雄！那个阎王老子不就是血战到死才成了冥间的主宰吗？咱们两个也学学，说不准还能混个‘一字并肩王’坐坐呢，哈哈！”
罗绨仁无奈地摇摇头，这哥们到现在还能这么乐观，他们私闯鬼门，又杀了这么多的阴兵阴将，估计阴间早就把十八层地狱的牢房收拾干净了，刑具也都擦亮了，就只等着他们两个去入住呢！
“来了，准备！”
刑天重新把剑交到右手，双眼看向远方，黑压压的阴兵阴将从远方如潮水一般涌来，这是他们今晚遭遇的最猛烈的一波，恐怕足有百万之众。浩瀚如海的人流涌向这个圆心，漫天的尘埃卷起，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兄弟，能和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刑天仰天一啸，腰身也拔高了几寸。
第335章 阴阳司
“荣幸个屁！”一个悦耳的声音传了过来，虚空中人影一闪，小龙虾就从漫天的尘埃中跳了出来，“被人家当猴耍了还不知道，亏你还自称高手，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
“小龙虾，你怎么在这里？”罗绨仁大喜，神经一松懈脚下就是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到地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当然是来找你们啊！自己的魂给别人弄走了，难道你们就没有发现吗？”
“胡说！”刑天大眼睛一瞪，“小丫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闯进来的，还不赶快躲过来，不然别说我没照顾你！”
“等等！”罗绨仁一惊，急忙问道：“你说我们的魂魄被人给逼出了**？可我们是自己走过来的啊，还在这里厮杀了几个小时，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要不说你们是菜鸟呢！”小龙虾不屑地说，“你们的身子正躺在烂尾楼里睡大觉呢，要不是我们今天晚上去踩盘子，冻都把你们冻死了！”
“胡说！”刑天实在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刑天师兄，夏夏说得没错！”一个白色的绒球从虚空中跳了出来，紧随其后，牧原的身子也闯了进来，他双手抱拳朝四下里晃了一下，高声喊道：“我们是误闯进来的，无意冒犯，请高人现身！”
等待了片刻，四下并没有人响应，厮杀的声音越来越近，漫天的土腥味也越来越重，随时都能将几人淹没。
“牧原，赶快上来！”刑天把手中的剑一横，“来了正好，和我一起，杀到他们出来为止！”
“那就恕小子无理了！”
牧原双手一挥，魙火从掌心飞出，迅速演化成两个庞大的正边三角形，两个图形旋转交叉形成一个六芒星将四人一猫圈在其中，六芒星在砸向地面的一瞬间就向四面扩散而去。
“这……”刑天和罗绨仁一下子就愣住了。
哪里还有什么浩瀚如海的兵马，烟尘、群山、荒野……全都不见了，只留下一片不足一米高的坟丘，而刑天和罗绨仁就身处在这片坟丘中间一个几十平米大的洼地里，四面招魂幡摇摆，他们的脚下则踩着一堆破烂不堪的纸人纸马。
“看到了吧，这才叫本事！”小龙虾得意洋洋地说，低头却发现手里拿着两把白纸剪成的纸剑，她慌不迭地把两张纸片扔掉，还忍不住拍了拍手，生怕沾上一点的晦气。
罗绨仁也悻悻地扔掉了手中的纸片，他是有点惭愧，照说魂魄离体他可谓是轻车熟路了，没想到着了道以后还被人家给戏耍了半天，这脸着丢得的确有点大。
“走，我们去捣了他的老巢！”刑天实在有点拉不下面子，挥舞了一下长剑，才发现手里拿的居然是一个招魂幡，气急败坏之下直接把它折成了两截。
“吼——吼——”丹羽伏下身子，朝西方吼叫了几声。
“请高人现身，晚辈有事情要向前辈讨教！”牧原再次抱拳说道。
“尊者为何带人善闯鬼门？难道是本司有什么过错吗？”
话音未落，土丘上就出现一个身影，他身着一件蓬松宽大的金色长袍，手持一个象牙护板，这副打扮很像古代剧里的文官打扮，只是他的头发和脸非常的特别，以眉心和鼻尖比中轴线，头发右白左黑，脸庞为右黑左白。此人向前走了几步，牧原这才看清楚，原来这张脸并非是来人的真实面目，而是一张面具。
“原来是你在捣鬼！”刑天忿忿地说。
“师兄，你们见过？”
“就是他把我们引到此处的！”罗绨仁解释说，“不过我们是追着他的背影过来的，没看到他的面貌！”
“请问您可是本地的阴阳司？”
城隍，有的地方又称城隍爷，传说是冥界的地方官，也是一方的守护神。他的职责是掌管生人死人户籍，守护一方，为一方百姓记下善恶功过。在道教科仪法事中，召请亡魂前就有一个给城隍发牒的步骤，通知城隍派鬼卒押解亡魂到坛场施食超度。
城隍的僚佐称作‘司’，有三司、六司甚至二十四之说，其中阴阳司是城隍爷的第一辅吏，也是重司之首，他负责协调诸司监察诸案。《民风考闻`城隍》就有相关的阐述：“凡有城即有城隍庙，皆有诸司之设，名色繁多，各庙有异，唯皆以阴阳司主其事，俗言该司上奉城隍，揆鼐各官而为首，百僚禀事皆先关白之。”
牧原所在的老家并没有城隍庙，但是当地的庙堂里供有土地爷，其实这也是城隍。不过从小到大，他见过的怪事很多，也惩罚过一些恶鬼或者不守法度的亡灵，但却从来没看到过城隍。在牧原原以为那只是神话演绎或者讹传，但没想到今天碰在这里见到了传说中的阴阳司。
“尊者严重了，小司可不敢在鬼王前面承一个‘请’字！”阴阳司的态度非常谦卑，“请问尊者为什么和这些试图大开鬼门的人走到一起？”
“大开鬼门？”牧原急忙摆摆手，“这可能是个误会，我这两位朋友都不是恶人，这位罗大哥是斥候，这位刑天师兄是青城门下的弟子，最喜欢驱除恶鬼，我想他们是无意闯入到这里的！”
“原来是这样！”阴阳司点点头，“我将他们引离鬼门，就是担心他们乱闯之下放出亡灵！十年前，有人就曾打过这里的主意，如果不是我阻止及时，恐怕就酿成大祸了！刚刚我以为这两位是当年的余党，所以才会将他们的魂魄勾出，引到这阵中困住，然后静观其变，以图引出共犯一举歼灭！”
“你说的是那个王姓的开发商吗？他应该是无意中才触犯了冥界的戒律吧！”
“不是！”阴阳司摇摇头，“我曾三番五次托梦去警告那些竞价之人，唯独此人没有听劝，他的背后一定还有真凶。此外，在施工之前还有高手在此布下阵法，用瞒天过海之术盗走了太岁！”
“太岁？不是一颗石人头吗？”小龙虾问。
“这就是后一计——偷梁换柱！”阴阳司解释道，“太岁失盗，导致煞气不稳，后面几人的丧命也是因为这一点！依据法令，冥界派出阴差制造事端，折其寿命，并困于此处遭受惨死轮还之痛，不得超度！”
“请问阴阳司，太岁什么？”罗绨仁轻声问。
据民间传说，阴阳司口中的太岁又称肉灵芝。李时珍《本草纲目》记载有肉灵芝，并把它收入“菜”部“芝”类，可食用、入药，奉为“本经上品”，功效为“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现代科学家认为太岁是一种大型粘菌复合体，但其细胞结构为何形成和为何聚成如此规则形态，以及它的医药价值仍然是个谜。近些年，随着城区大规模的开发，时常传出有人挖到过肉灵芝，只是其中的真假就无人可知了。
“太岁又称岁阴，是占卜天象时增补出来的一颗虚星，它与岁星（木星）相对并相反运行，这样就可以修正天干地支的误差。”阴阳司指完了天，又指了指地，“冥界也是一样，人有善恶、命有寿夭，再加上生有时、死有地，任何一地的城隍都无法避免意外的发生，于是也就有了‘太岁’，以此来修正这些误差，度量阴阳两界的平衡！凡出现大乱之年或者盛世之况，太岁就可以汲取煞气和福祉，这如同是一个蓄水库，做到松弛有度、舒张有法！”
“就是说太岁有福煞两种喽！”小龙虾眼睛一亮。
“没错，多位阳间的阴曹司曾多处寻访，但至今都没有发现下落！”阴阳司点点头，“但无论是哪一种太岁都有很大的用途，如果落到有心之人手中，既能造福一方，也能霍乱一方！”
“那你们可查明了失盗的太岁的去向了吗？”
“没有！”阴阳司摇摇头，“经过几年的转化，这里已经重新恢复了平衡。为防止新的太岁再次被盗，才命昼夜游神格外留意此处。今天这两位刚刚进入就被夜游神发现了，通报于我后，我才迁出他们的魂魄困在这里！”
原委经过刚刚解释清楚，坟丘里就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卷起漫天的尘土。刑天一见，下意识地就去摸剑，可他现在就是一道魂魄，自然是什么武器都没有了。
第336章 奇怪的老头
“别慌，一炷香的时间到了，犹若邻师兄在召我们回去！”牧原赶忙解释了一句，转而又对阴阳司说，“阴阳司大人，城隍庙已毁，为了避免再次发生祸乱，希望阴阳两界能够商讨出一个办法，在这个项目上我们可以避开鬼门，但也请冥界约束好亡灵！”
“这是自然！”阴阳司点点头，“自古以来，界线本来就是由阴阳两界共同守护的！只是我不方便出面，不能擅自行走于阳间，但阴曹司会现身协助尊者的！”
一张符箓烧罢，犹若邻就有些心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从当前的情形来看，罗绨人和刑天的魂魄已经是摆脱困境了，但牧原却迟迟没能把他们带回来，似乎还有一个神通广大的人镇守在这里，这就让他更加的担心了。犹若邻又抓起一道符箓，想再探探路。
忽然，一阵阴风吹了过来，犹若邻立刻提起了几分的戒心，双手掐起一个剑诀在眼前抹了一下，一道金光从双眸中射出，天眼展开后，犹若邻四下里看了一番，周围除了黑洞洞的一片之外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谁！”犹若邻断喝了一声，中气夹在声波之中传出去十几丈远，他从布袋里掏出一把黄豆，五指轻捻，那把黄豆直接被捻成了粉末。
“噗”地一声，黄色的粉末飘扬过后，就在牧原等人的周边画出了一个圈，将几人包围在其中。
这绝对不是正常现象，虽然此时是晚上，但是还没有到深夜，而且即使深夜也是有灯光可以传过来的，但此时却有一团阴冷的寒气从四面包围了过来，这团寒气就像是一张黑幕，把所有的光线全都遮挡住了。
“吼——”一声虎啸传来，丹羽直接从楼门里蹿了出来，前腿盘踞在地，对着黑洞洞的前方仰起了头颅。
“牧原！”犹若邻一喜，牧原醒来的太是时候了，这样一来他就能放开手脚同来敌一较高下了。
“师兄，怎么了？”牧原从楼门里走了出来。
“咦！”犹若邻回头再去看时，却发现四周已经恢复了正常，刚才的黑幕已经不见了，“幸亏你们及时赶了回来，刚才有人过来偷袭！”
“看到是谁了吗？”
“没有，对方使出了瞒天过海之术，道法很是高明！”犹若邻摇摇头。
“又是瞒天过海，看来这些人还真是不死心啊！”
“牧原，你们那边出了什么事？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没事，就是一场误会而已！”牧原把事情经过简单扼要地说了一下。
“哎呦，怎么这么累啊！”小龙虾揉了揉太阳穴，“脑袋也疼死了，就像是被人给敲了一棍子！”
“这是魂魄首次离体的正常反应！”罗绨仁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解释说：“年纪越小，魂魄离体后的反噬症状就越轻，小孩子丢魂最多睡上一觉就能恢复了，如果是老人，大多都会有生命危险的！”
“那我呢？”
“你应该没事的！”
“什么叫应该啊，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没事！”刑天一边爱抚着手中的剑，一边说，“如果有事的话，牧原能带你过去吗？”
“切，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小龙虾鄙夷地说完，又将目光看向了牧原，“师父，我到底有没事啊？会不会未老先衰啊？”
“没事，回去睡一觉就行了，睡眠不是最好的美容方法嘛！”牧原调侃了一句，“师兄，下面怎么办？”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李氏集团接下这个项目倒是没什么大问题了！改变一下风水格局，由阴阳两界共同镇守这里也是一桩好事！”犹若邻思考了片刻说道，“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位阴曹司，牧原，阴阳司告诉你那位是谁了吗？”
“没有！”牧原摇摇头，“不过听阴阳司的话，这位会主动找上门的！”
“行，那我们就学一学姜太公，愿者上钩嘛！”犹若邻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笑着说，“折腾了半天，陈助理那边估计已经等急了！”
几人刚刚往回走出不远，远处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一急一缓，还有不断催促的声音。
“犹大师，牧先生，夏小姐，是你们吗？”陈助理的声音传了过来。
“是我们！”
陈助理一听，登时大喜，也不管身后的领路人了，撒开了脚步就往这边跑，慌忙之中还被东西给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一个狗吃屎。
“陈助理，我们没事的，别慌！”犹若邻说。
“唉，犹大师，你们去了半天都没个消息，李总那边已经打电话问了几次了！”
“放心，李总那边我会去解释的，让你留下是我授意的，怪不到你身上！”
陈助理的心里踏实了不少，又看到牧原三人毫发未伤，悬起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只是对突然冒出来的罗绨仁和刑天有些不解，尤其是后面这位，两道立眉显得凶巴巴的，手里还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宝剑。
“这两位是……”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担心帮手不够，我临时叫过来的！”牧原遮掩了一句。
“突突”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位看大门的老头趿拉着两只鞋子走了过来，他揣着双手，腋下夹着一把手电筒。看门老头晃动了一下肩膀，手电筒的光柱在几人的脸上逐一扫过，最后停留在牧原的脸上。
“吼——”丹羽趴在牧原的肩膀上，不满地吼了一声。
看到丹羽，老头突然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成功地掩饰了下来。
“跟我来！”看门老头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就转过身在前面带起了路。
值班室非常的小，搁下一张门半宽的床之后就没多大地方了。看门老头也不招呼几人，他将脚下的鞋子一拖，就爬上床后盘腿坐了下来，两只手还不停地在军大衣里摸索着。陈助理把房间里的几个小马扎拿了过来，让几人坐下之后却一个人跑到了门口，还轻轻地把房门推开了一道缝。
几人很快就明白陈助理这个奇怪的举动了，看门老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塑料袋和一本皱皱巴巴的本子，他那两只布满了老茧的双手笨拙而又熟练地卷好一支旱烟，火柴一亮，刺鼻呛人的烟味就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罗绨仁用手肘碰了碰牧原，示意他朝床下看。
那床底下没什么东西，不过床单下却放着看门老头的鞋子，只看了一眼，牧原就明白罗绨仁在提醒他什么了。这双鞋子摆放得非常奇怪，它们整齐地并排在地上，却是一个鞋尖朝里，一个鞋尖朝外。
第337章 四大灵兽
“老人家，您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们吗？”犹若邻笑眯眯地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我能有什么事情告诉你们啊，我就是一个看门的老头子，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看门老头头也不抬地说，几大口嘬下去，那支烟卷已经烧到根部了，他“噗噗”地吐了几口烟沫子，又撕下一张白纸开始卷第二根了。
“只有一半吗？”牧原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老人家，请恕小子不恭，我看你已经到地府转了一圈了吧！”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三个人有了明显的反应。刑天已经把剑从剑套里拉出了一半，小龙虾差点就把手里的热水杯砸过去了，这两位刚刚去那边转悠了一圈，神经还没放松下来呢。还是陈助理最温柔，推开房门，一只脚都迈出去了。
“嗯，这话也没错！”看门老头点点头，“十年前，老头子就该进棺材板了，不过老天可怜我还有个孤苦伶仃的老婆子没人照料，就又给了我几年的阳寿！现在我把老婆子送走了，在这里守了十年，积了点阴德，不求到那边混个好差事，只求来世有个好托生！”
“这么说，您老还是有未了的心事了？”
“要是有一天老头子死了，请你们和这的开发商说一声，出点钱，把我和我那老婆子埋到一块，我那老婆子命苦，跟了我一辈子也没享什么福，我得去陪陪她！”
“请老人家放心，这事我可以答应！”犹若邻应承道。
看门老头并没有点头，而是抬起了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牧原。
“老人家放心，以您的这份尽职尽责，想必以后还会长守此地的！”
“多谢尊者！”老头子点点头，然后又埋头卷起了旱烟，点燃后再吸了一口，才慢慢地说：“这地方的事要解决也好办，只需要在地下开辟一片净土，长期供奉香火，散布阴财，让亡灵能够安心就行了！”
犹若邻听后想了一会儿，说：“我们将那座烂尾楼拆掉，改成一个广场，中间立一座碑，外绕一圈喷泉，这样可好？”
听到这个方案，牧原眼前顿时一亮，犹若邻的这个构思可谓是巧妙至极。中间一座碑肯定就是用来镇守城隍庙的，外绕喷泉就可以隔离游人，同时流水又能起到化煞的作用。至于为什么要修成一个广场，那其中的道理就更简单了，广场可以吸引人气，人多了，阳气也就多了，这既是供奉城隍庙的香火，也能在鬼门内外形成一道屏障。
也许有人会问，供奉不是需要烧纸钱、燃香烛吗？其实这只是一种仪式，真正的供奉是信仰之力。
“嗯，不错！”看门老头点了点头，“老头子我去传个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既然事情都谈妥了，犹若邻就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牧原又转过了身。
“老人家，您好像知道我这个宠物的出处吧！”牧原谦恭地问，“能告诉小子吗？”
“咦，你不知道？”看门老头那张呆板的脸终于露出了表情。
“不知道！”牧原点点头，“它是我偶然遇到的，之后就跟在了我的身边，但是我一直不知道它的来历！”
“唉，尊者还真有福分啊！”看门老头一叹，脸上满是羡慕，“老子我在那边的时候有幸见过它的法相，这只神兽名叫白泽，一向都是桀骜不驯，轻易不会认主的！”
“多谢！”牧原拱了拱手，爱昵地抚了抚丹羽的头，他终于知道这个小家伙的底细了。
中国有四大神兽，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和玄武，也被称为道家四大神兽。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上古还有四大灵兽，分别是白泽、白矖、麒麟和腾蛇。无论是四大神兽、四大灵兽，或者其他的说法，都起源于记载在青铜器皿上太阳烛照和太阴幽荧，这两者是混沌开辟后至阴之炁与太阴之精共同所化的圣兽，基本上就是万兽的祖先，和传说中的元始天尊是一个等级的。
白泽是中国传说中的一种动物，常与麒麟或凤凰等，视同为德行高的统治者治世的象征。传说这家伙出自昆仑山，浑身雪白，懂人语，通万物之情，很少出没，除非当时有圣人治理天下，才奉书而至，是可使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
牧原以及师父等人之所以没能丹羽和白泽联系到一起，主要是因为古籍画册中白泽的画像并不单一，有的看起来像是狮子，有的看起来像山羊，还从没有一张是关于猫的，唯一和它有联系的就是曼洛理的飞猫图腾了，难道丹羽的祖先曾经离开昆仑山脉去长白山脉旅游过？
不知道丹羽是不是猜到了牧原的龌蹉心思，小尾巴甩了起来，狠狠地‘抽’了牧原几个耳光。它的两只小眼睛骨碌碌地盯着牧原脖颈上的蝶膺玉，粉红的小舌头不停地舔舐着嘴巴。
牧原偷偷取出一丝魙火，喂给了这个小家伙，它今天晚上的表现很不错，应该奖励一下。随着一缕烟雾从鼻孔里喷出，丹羽懒洋洋地钻回到牧原的口袋里，呼呼大睡了起来。
黑暗之中，牧原突然发现丹羽头顶的‘太极’黄毛悠悠地发出了荧光，那荧光很淡，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毛发反射的灯光。
“咦，这是真的啊！”犹若邻也发现了，喃喃地说：“传说白泽头上有角，可发出祥瑞之光，趋避一切邪煞，《唐书五行志》中记载宗韦皇后的妹妹用虎豹枕以避邪，白泽枕以避魅。牧原你果然是个有福之人啊！”
“呵呵，师兄，只能算是缘分吧！”牧原也有点喜不自禁了，轻轻地刮了刮丹羽的小鼻子。
“好好照顾它，等它成大了，会是一大助力的！”犹若邻羡慕地说。
如果神话故事中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小东西的本事可是不容小觑的。传说当年朱雀连同苍龙，白虎，玄武逞凶作乱，女娲娘娘在四大灵兽——麒麟、白矖、腾蛇和白泽的帮助下，战败以朱雀为首的四大神兽。不过后来白泽犯下戒律，被废除法力，流落凡间。
“吃货！”听完了罗绨仁的讲述完神话故事，小龙虾翻了个白眼，“它祖先该不会是偷吃了女蜗娘娘用来补天的七彩神石，才被扔下来的吧！”
汽车拐了一个弯，司机瞟了一眼后视镜，就低低地和陈助理说了句什么。
“前面停车吧，这里离我住的酒店挺近的！”牧原笑着说。
“牧先生，还是我送你回去吧！”陈助理有点为难，眼睛还不停地往车后瞟。
“没事，放心吧，我知道情况！”牧原摆摆手，“刑天师兄，等后面的车子错过去之后，你再下车！”
“行！”刑天点点头，“妈的，我今天晚上正憋得难受呢！”
春节已近，榕城室内空荡了很多，牧原和小龙虾跳下车，说说笑笑地进入一条小巷子，没走出多远，巷口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338章 幕后真凶
来人正是白天跟踪的那几个黑衣壮汉，不过他们这次可没有白天那么斯文了，三人手里都抄着一根钢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三人一路紧追，前面的小龙虾和牧原似乎毫无觉察，依然有说有笑地在小巷子里走着，带头的一人抡起钢管，对着牧原的后脑勺就砸了下去。
光管夹带着风声，从牧原的身上贯穿而下，这虚晃的一下险些让那名大汉把腰都闪了。
“不好，中计了，撤！”带头的大汉喊了一声，调头就要往来路上跑。
“还想跑！”巷口人影一闪，刑天走了进来，他左手拿着剑套，剑刃已经拖在了身后。
“你们想做什么？”带头的大汉显然是有点慌了。
“问的好！”牧原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将手里的符箓递给了小龙虾，“这也是我想问的！”
原来在下车之前，犹若邻担心牧原有失，特意给了他几张“移形符”，这种符箓贴在身上之后能够幻化出一道虚影，从而隐蔽主人的真实行踪。
所谓真真实实，这种符箓在战斗和逃破中的用途还是非常大的，比如日本的忍者就经常使出这种方术，但是这种东西其实也没有那么神秘，看作是充气球或者稻草人都不为过，由于分身是没有影子的，有经验的江湖术士还是很容易抓到破绽的，所以这种符箓多在晚上使用，或者用来迷惑没有灵智的攻击的。
“我们就是从这里路过，小子，你可别没事找事，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路过？”刑天一声冷笑，“好啊，那你们站着别动，我也路过一次！”
“大哥，和他们废什么话啊，反正上面交代了，只要打不死，身上随便招呼！”一个小子叫嚣道。
“就是啊，管他呢，多打残废一个，钱拿得更多！”另一个也附和说。
“好！”带头壮汉挽了挽袖口，“把这两个小子给我废了，这个小妞拖回去！等上面玩够了，没准还能赏给我们尝尝鲜呢，老子还从没玩过小明星呢！”
这三人倒是挺有默契的，两人扑向刑天，带头的那个壮汉也直奔牧原而来，至于小龙虾，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这么一个柔弱的小丫头片子，没吓死就不错了。可壮汉还没到牧原跟前，身后就传来两声惨叫，他笑嘻嘻地扭过头，还以为那个‘立眉’已经被兄弟给搞定了，可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他吓了一跳。
这家伙在道上也混了十多年来，血已经是见多了的，不过以往都是他看到别人流血，这看到自己人流血的场面可不多见。也不知道刑天刚刚是怎么动手的，两名大手都已经跌坐了地上，手里的钢管也丢了，抱着大腿不停地惨叫。
“师父，这家伙还是挺有两下子的嘛！”小龙虾笑嘻嘻地说。
别人没看到，小龙虾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两个小子刚刚冲出去，刑天就伏身躲过了两根钢管，他的手腕轻轻一抖，剑花飞舞之下，那两人的腿上就多了一个血窟窿。刑天慢慢地站了起身，手腕再晃，剑光一闪，那两个小子就放开了紧抱着的大腿，因为两人的手臂上又多了一道伤口，几秒的时间，血就把衣服给浸透了。
“啊……大哥……救我！”
“妈的，饭桶！”
黑衣大汉骂了一句，却并没有转身去救，他放弃了牧原这个目标，挥舞着钢管直奔小龙虾，来了一招围魏救赵——三个目标中就这个小妞最柔弱，只要抓住了这个人质，不但可以扭转形势，甚至依然可以完成上面交代的任务。
不过壮汉显然又想错了，小龙虾不但站在那里纹丝未动，脸上甚至还露出一副嘲弄的表情。看到这个表情，壮汉也有点心虚了，不过事到临头只能来个霸王硬上弓了。“嘭”地一声巨响，壮汉直接倒飞了出去，健壮的身子砸到一边的土墙上，把那栋土墙撞得晃了几下，扬起一片的尘土。
“说！谁让你们来的！”牧原冷冷地问。
“要杀就杀，想从我嘴里掏出话，没门！”壮汉抹了下嘴角的血渍，倒还算硬气。
刑天剑花再舞，地上的两个小子顿时又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别……别……我说……我说！”一个小子慌张地倒爬着，不停地摆着手，“你们问什么我都说！”
“谁派你们来的？”刑天蹲下身子，剑尖顶到了那小子的肩膀上。
“大哥……别……别动手，我说，我说！”剑尖穿透了衣服，那小子已经感觉到那冰凉的剑身了，“我只知道是一个姓华的少爷主使的，他出了十万，说让我们打残那位先生，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然后把那个小姐给绑回去，说是事成之后，还有十万！”
“只有姓华的吗？有没有一个姓张的在背后指使？”牧原阴沉着脸问。
“这……这你也知道？”
“你废话太多了，到底有没有？”
“有！”那小子点了点头，“就是他把我们打个引荐给那个姓华的小子的，他说让我们打残这位先生以后，留意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好啦，我来说！”黑衣壮汉打断了手下的话，他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今天我姚子认栽了，你们就别难为我弟兄了，有什么招数尽管冲着我来！那个姓张的也算是我的熟人了，这些年没少招待我们吃喝，不过我们兄弟替今天他挨了几刀，也算是对得起他了！他让我留意一个长方形的玉盒！”
“你怎么知道这个东西我带在身上了？”牧原问。
“我们也不确定，不过那个姓张的却是神通广大，想必已经搜过你们住处了！他特意交代我们留意，应该是还没死心，不过那东西具体什么，我们可不知道，他也没说！”
“师兄，放他们走！”牧原冷冷地说。
“就这么算了？”
“冤有头、债有主，有账我们和别人算，和他们没关系！”
姚子看了牧原一眼，然后就走过去把两个兄弟搀扶了起来，三人一瘸一拐地向巷口走了过去。
“妈的，原来都是草包，我还没玩痛快呢！”刑天不解恨地说，“牧原，什么姓华的姓张的？”
“那个姓华的是燕京来的，在陪都的时候就和我对过一次！”牧原说，“姓张的来头更大，和我有点渊源，他们那一脉一直都在打我那东西的主意！”
“你说的该不会是……”
“没错！”牧原点点头，“对了，师兄，你们怎么跑到城隍庙去了？”
“唉，我在山上闲得难受，就想下山历练一下！”刑天挠了挠头，“本来想让罗绨仁给我引荐下这边的斥候，好找个地方玩玩，碰巧他也要来榕城，所以我们就摸到那边去了！唉，不过这小子对榕城的地盘不熟，消息也摸得不准，刚进去就上了别人的套了！”
牧原一边听着刑天的解释，一边慢慢地往巷口这边走，可是没走出多远他就停住了脚步。刑天开始的时候还在唾沫横飞地找着各种借口，不过他也很快就有了察觉。
“牧原，这巷子没那么深吧！”刑天慢慢地抽出了宝剑，“你就不该放虎归山，他们还留了后手！”
话音未落，巷口就过来三个身影，正是刚刚逃走的姚子三人。
第339章 降神附体
人虽然还是那三个人，可无论是气质还是动作都和刚刚截然不同了，脚步沉重，四肢僵硬，虽然伤口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血，可三人却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师兄，情况有点不对！”
“妈的，居然还敢回来！”刑天当仁不让地冲在了前面，将宝剑当胸一横，“看这情况，估计是让人给中了邪了！”
三人走到前面七八米远的地方就停住了，他们都是一脸木讷，两眼直愣愣地看向这边。
“是谁？给我滚出来！”刑天骂道，“别他妈的躲在后面，跟个缩头乌龟似的！”
话音未落，三人就立马有了动作，那两个跟班往地上一蹲，两手着地，呲牙咧嘴地发出一阵怪叫，三蹿两跳之下就扑了过来，动作像极了两只猴子。而那个自称“姚子”的壮汉则乍起了臂膀，脖子向下缩，牙床呲出唇外，如同一只棕熊。
“这是……萨满教的降神附体！”刑天一惊。
江湖上门派众多，内中之人根据派别和区域等特点将之进行了简单的归门别类，比如之前说到的南玄北易、三族、四煞……其中还有一支，名为“七邪”。
“七邪”是一个大致的统称，江湖上对这个称谓的争议颇多，甚至很难有一个明确的界定，但认可度最高的是降头、巫蛊、犁头、养鬼仔、炼金术、萨满和鬼医这一说法。这些流派的最大特点就是有师门传承但却没有形成统一的门户，用现在流行的叫法就是“散户”，他们分布于整个亚洲，尤其流行于东南亚一带，在民间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力。
因为成员身份复杂，分布地域广泛，导致水平能力也是参差不齐，又因为时常做出一些违反道义和相互残害的事情，一向都被名门大派所不齿。三十年前，红离闯荡江湖，负责整肃诛杀的基本上就是“七邪”。对于其中的道理，离垢虽然没讲过，不过牧原也能猜到的，“七邪”的根基几乎全部来源自三族，比如降头、巫蛊等就是从苗蛊中分离出去的，或者说是将苗蛊中一些邪恶的方术加以演化而自成一体的，这不但是苗蛊正派所禁止的，还给苗蛊带来了很多的负面影响。作为一派之主，红离自然对其深恶痛绝，誓要斩草除根的。
再说萨满教，它分布于北美洲和北亚、中亚一类巫觋宗敎，包括满族萨满敎、蒙古族萨满敎、中亚萨满敎、西伯利亚萨满敎、北美洲萨满教。萨满曾被认为有控制天气、预言、解梦、占星以及旅行到天堂或者地狱的能力。萨满师通过一系列的原始舞蹈，包括肢体语言，萨满歌诀，以及专用的神灵沟通器具来进行与萨满教派的神或仙进行沟通，在东北流传的“跳大神”就是萨满教派的遗产之一。
“降神附体”这个词对于很多人来说并不陌生，与“刀枪不入”成为清末时义和团的口号，这个方术的原名为“神拳”，又名“通灵拳”，当然，当年的义和团并没能挡住洋人的火枪火炮。
“来啊！”刑天冲了过去，“老子晚生了一百多年，没赶上义和团，今天就让我试试！”
剑光一闪，一道光影在巷子里闪过，剑尖穿透了姚子的棉衣之后就再也刺不出去了，如同顶在了一块钢板上。对方挺了一下胸膛，直接把刑天顶了一个趔趄。小龙虾彻底被这一幕给吓到了，刑天身高足有一米八，长得肩宽背厚的，一般的壮年想推开他都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借着剑尖传过来的力道呢，估计就是一块木板这会儿也被穿透了。
刑天嘟嘟囔囔地骂了一句，单手迅速地掐出一连串的手决，然后将左手食指咬破，在剑身上轻轻地抹过，丝丝血渍只在剑身的表面停留了几秒钟就浸润到光滑的金属里去了，“嗡”地一声低吟响起，牧原惊讶地看到剑身上居然发出一片红晕，虽然很淡，但却如血一般殷红，这一刻，他似乎闻到了血腥味。
“再来！”刑天吼道，两只眼睛也升腾起一圈红晕，如一个杀神降世。
“嗤”的一声裂帛声传来，剑身直接刺穿了姚子的肩膀，将近一米多长的剑插进去足足有四分之一的长度，姚子的背后都露出剑尖了。可他非但没有一丝的痛苦，反而是更加的勇猛了，居然抬起两条胳膊直直地抓向刑天的脖颈，歪着脑袋张着嘴巴，明显是要过来咬上一口。
“刺啦”一声，刑天被旁边的一个跟班抓了一把，半截衣袖都被扯了下来，露出的皮肉上多了几道血痕。
“师兄，别下死手！”
“我没下死手啊！”刑天心里着实有点憋屈，“牧原，现在怎么办？把他们砍成了稀巴烂我没问题，但驱邪我不在行！”
“跑！”牧原斩钉截铁地说。
“跑？不行！”刑天一口就回绝了，“今天晚上对抗那狗屁的阴阳司我都没怕过，这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还想吓退我？门都没了，惹恼了老子，我直接把他们大卸八块！”
“听我的，跑！”牧原冲刑天递了个眼色，悄悄塞给他一张符箓，然后拉起小龙虾就巷子里钻。
虽然是逃跑，但也没那么容易，那个姚子还比较好对付，但另外两只“猴子”的动作却很灵敏，好几次都险些抓伤三人。
随着三人往巷子里退得越来越深，巷子口出现一个身影，这个人的身高还不到一米六，身穿一件中襟大袍，两袖上挂着满是怪异文字和图案的红黄色丝绦，胸前挂着几面大大小小的铜质圆片，走起路的时候，这些铜片撞到一起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她左手拿着一面圆形的牛皮薄鼓，右手握着一把鼓槌，没走上几步就敲上一下，口中还不停地唱着咒语。
“师……师父……”小龙虾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快把这两只猴子收拾了吧，你……你要是再不出手，我就出手啦！”
“再等会儿！”牧原说，“刑天师兄那边就要动手了！”
“他到底靠不靠谱啊！”小龙虾再次躲过一人的扑打，然后狠狠地踹出去一脚，“这赌注有点大啊，他是要失败了，累也把我们累死了！”
话音未落，巷口的方向就传来一声惨叫，姚子三人立刻都躺倒在地上了。
“搞定了？”小龙虾不确定地问，还用脚尖轻轻地踢了踢地上的“躺尸”。
“走！过去看看！”
“那这三个呢？扔在这会不会死啊！”
“一会儿报警，交给警察处理！”
巷子口，刑天正得意洋洋地拎着一把宝剑，剑尖抵在一个人的脖子上。牧原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个人，惊讶地发现这居然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面庞黝黑，皱纹堆垒，一头花白的头发，看年纪绝对有七十岁了。
第340章 东北阿婆
“这是什么品位啊！”小龙虾一脸嫌弃地说，“穿得跟个乞丐似的！”
“师兄，怎么回事？”
“你猜得没错，你们刚把人引过去，这个老太婆就过来了！”刑天嘿嘿地笑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你没下重手吧！”地上的老太婆嘴角直抽抽，想必是被伤得不轻，牧原还真怕刑天一怒之下把这老太婆给砍成重伤，万一摊上人命官司那事情可就搞大条了。
“放心吧，最多致残！”刑天满不在乎地说，“我在她腿上扎了一剑，估计是伤到骨头了！”
“你为什么对付我们？我们应该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谁派你来的？”牧原问。
老太婆的嘴角抿了抿，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唉！”牧原叹了口气，将小龙虾的围巾给抽了下来。
“你干嘛？”
“给她巴扎一下啊，这么大年纪了，失血过多会死人的！”
“这围巾可是名牌货啊！”
“好了，好了，明天买条新的给你！”
“一条不行，要两条！”小龙虾直接敲起了竹杠。
牧原弯下腰给老太婆包扎完就有点为难了，问吧对方肯定是不会说的，可严刑逼供呢，他又下不去手。这一刻，牧原还真有点想念龙灵儿那个小魔女了，如果有她在，保准可以在不杀人的情况下拿到所有的情报，要知道那个小魔女在整人方面可是无人能比的。
“算了，走吧！”牧原招了招手，直接放弃了。
“就这么算啦？”刑天显然是心有不甘。
“她不说我也能猜得到！婆婆，奉劝您一句，这么大年纪了，以后还是多积点阴德吧！虽然那三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你这招借刀杀人使得也太过了点儿！”
“小伙子，站住！”老太婆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瞪着两只小眼睛看着牧原，“我今天不是冲着你来的，是冲着这个小丫头来的！”
“我？我又不认识你，你找我做什么？”
“你是不认识我，可你外婆弄残了我儿子！”老太婆阴狠狠地说。
“我外婆？你弄错了吧，我外婆怎么可能会行凶伤人呢，你要是再敢乱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婆婆，你的确是认错人了！”牧原一笑，“你说的应该是龙灵儿吧，但这位是我的徒弟，叫萧夏夏！”
“小伙子，你没骗我？”
“当然了！”牧原耸耸肩，“婆婆，你觉得我有欺骗你的必要吗？”
“这帮畜生！”老太婆啐了一口，“居然敢骗我老婆子！”
这句话让牧原听出了弦外之音，又劝道：“婆婆，虽然您的年纪不小了，江湖经验也是很足，但是世道险恶，别再被小人给利用了！当年的事情也过去三十多年了，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没必要再掀起风波了！”
“哼，说得容易！要是你儿子被人生生地看去一条胳膊，费了艺业，差点连小命都没了，你能这么忍了吗？”
“算了，估计能劝服你也不容易！”牧原转身就走，“婆婆，您还是赶快离开吧，我们出了巷子就会去报警，万一里面的三个家伙死了，你可能会有大麻烦的！”
“小伙子，老婆子我叫阿婆，如果日后在东北碰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老太婆一瘸一拐地爬了起来，“使剑的小子，当年这把剑救了我儿子一命，按照当时的约定，我还了三刀六洞才能去报仇！今天就算是我出格了，不过回去后记得和你家大人讲，剩下的我择日一定还上！”
刑天的身子一震，忍不住回头看了老太婆一眼，脸上的倨傲之色顷刻间就被羞赧给代替了。
“前辈，小子无礼了！”刑天抱了抱拳，一揖到地，“刚才是我张狂给长辈蒙了羞，承您没和小子计较！”
“嗯！”老太婆点点头，转身离开的时候还破天荒地夸了一句，“还不错，知规懂理的，这把剑没传错人！”
“喂，立眉，怎么回事啊？”小龙虾好奇地问，这猛大个前后态度的转变实在是太大了。
“刚才……人家看我没往要命地方招呼，故意挨了我一剑，原来是想借机报恩，幸亏你们来的及时，如果再扎上几剑，估计人家就还手了！”刑天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我大概知道这婆婆的来历了，如果真拼起来，估计我们三个都是不对手！”
“你不是故意抬高别人贬低自己吧，这个老太婆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小龙虾不屑地说。
“绝对不是！”刑天摇摇头，“如果死命相搏，估计她还有很多后手呢，这位婆婆在七邪里的排名可是数一数二的！”
“师兄，能借你的剑给我看看吗？”
“这……”刑天一时语塞，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的，除了不舍，还有不少其它的情愫夹杂在内。
“要是为难就算了！”牧原摆摆手，倒是不太在意。
刑天的拒绝并不是无礼，反而是牧原的要求有些过分了。在江湖上，兵器的地位甚至比门内秘法的地位还高，如果主人不主动给予把玩，别人是不能随便开口的。
“别，别！”刑天急忙把剑递了过来，“看吧，随便看！”
宝剑刚刚入手，牧原就觉得手腕一沉，他掂了掂，估计这把剑差不多有十斤的重量。剑套应该是用青铜打造的，上面镂有云霞，显得非常的典雅隽秀。剑身加剑柄长约一米五，在宝剑中算是比较长的。剑刃并不是规则的长方形，而是呈现菱形——剑尖收拢的地方略宽，剑柄略窄，剑刃上除了一道血槽之外，在靠近剑柄三分之一的地方还有两道镂空的缝隙。
“这把剑名叫虹鸣，因嗜血自鸣而得来。剑刃长三十六寸，取三十六重天之意；重九斤六两，寓意阳可撑天、阴可压地；一道血槽两道透沟，暗合道家一而二、二而三、三而万物的至理。有此剑在手，配合功法，可斩杀一切妖魔邪祟！”
“嗯，果然不错！”牧原爱不释手地把玩了一番，就把宝剑插入剑套递还给刑天。
“我也看看！”小龙虾兴冲冲地抢过了剑，刚入手就惊呼了一声，“妈呀，怎么这么重啊，这得多大的腕力都能使得起来啊！”
“牧原，其实……其实这把剑是属于你的！”刑天尴尬地说。
“什么意思？”
“这把剑是师伯的，他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无意中得来的，凭借着它师伯才闯出了‘四煞’的威名！后来师门将他逐出在外，却无权收回这把虹鸣！世伯见我喜欢，就在弃道礼佛的时候把这剑赠给了我！”
“哦，原来是这样啊！”牧原恍然大悟，然后淡淡地一笑，“那师兄你就好好地用吧，千万别辜负了师父的好意！”
“牧原，你就不眼红？”刑天惊讶地问。
“剑是把好剑，不过我不会用啊，无论是师门传承还是功法它都更适合你！”牧原坦诚地说，“再说了，和这把宝剑比起来，师父送给我的东西更多呢，说出来的话，估计你会更眼红的，哈哈！”
牧原从刚才刑天对待阿婆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离垢在刑天心中的地位绝对不一般，他对离垢的崇拜甚至还远在自己之上。刑天虽然为人倨傲，但是在知晓了错用利刃之后就能鞠身道歉，这足以证明他的人品，相信他日后断不会用这把宝刃滥杀无辜的。
“师父，既然这把剑是属于你的，那日后也该应该给我啊，还轮不上这个傻大个呢！”小龙虾财迷的本性又露出来了，抱着虹鸣就不肯松手了。
“你要它有什么用啊？”牧原问，“这么重，你拿起来都费劲，和请你青春美少女的气质也不符啊！”
“放在家里摆着也不错啊！”小龙虾反驳道，“要是闲碍地方，就拿出去拍卖嘛，估计能值不少钱呢！”
听到小龙虾居然有这种龌蹉的心思，刑天毫不客气地把虹鸣给抢了回来，还爱惜地用衣襟擦了又擦，那样子就像是一位伟大的母亲在安慰受了委屈的孩子，看得小龙虾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第341章 天谴
后面的几天，牧原又往山上跑了几次，基本上都是当天去当天回，很少有时间能够住上一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阿婆的偷袭让牧原警惕了不少，事后他还托犹若邻打探了一下——华文卓和张源宗都已经离开榕城了，饶是这样，牧原还是不敢大意，每逢小龙虾去彩排的时候他都会跟着。
李氏集团已经和榕城政府进行了初步沟通，同意接管易达广场后期的开发权，不过这是一个大项目，也是一个陈年积案，相关部门还要开会进行讨论，但这一结果应该是不会再有改变了，估计春节长假之后就会对外公布，举办签约仪式。
犹若邻在山上住了几天，一直到腊月二十六这天才回来，和牧原约定了一些事宜后就匆匆地去了燕京，他是燕京人，自然要和家人团聚过节。
寺庙后面一个独立的农家小院里，离垢、南玄北易和谈笑生围坐在桌边，看着牧原和刑天把一道道菜端上饭桌，三位老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笑容。从除夕早上开始，刑天和牧原就忙碌了起来，杀鸡宰鱼，摘菜洗碗，经过一天的张罗终于烹饪出一道道美味的菜肴。
“几位老师，趁热先尝尝！”牧原将一盘饺子摆到了饭桌中间。
“饺子就酒，越吃越有！”离垢笑呵呵地说着，拿起筷子夹起一只，“恩，不错，非常不错！”
过去的半个月里，含坼地的头上已经长出了白花花的发茬，从生病之后他就没有再剃度，脱下僧衣弃用了“离垢”这一法名，换上了牧原特意给他买的唐装，寺庙里一切已经彻底交给其他的僧人了。从现在开始，他彻底放开了胸怀，决定做一个享受安乐晚年的老人。所谓面有心生，彻底摆脱心事的含坼地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少言寡语，变得随和而健谈。
随着一杯杯酒饮下，所有人的面色都开始变得红润一片，话题越来越多，笑声也越来越大，牧原和刑天一边给几位老人倒着酒，一边听他们畅谈当年的往事，这一刻，他们似乎也跨越了时光，在亲身体验当年的血雨腥风。
“三位老师，谈伯！”牧原站起了身，将杯子举到胸前，“马上就到零点了，晚辈敬您几位一杯酒，给你们拜年！”
四老满脸笑容地端起了酒杯，满满地饮下一杯，酒杯还没放下，山下就传来密集的炮竹声，小院子都被烟花给照亮了。几人索性都放下了酒杯，来到院门口兴致勃勃地看着山下的风景。无数的爆竹从山脚下的城市里蹿出，然后在星空中爆炸开来，五彩缤纷的火花把整个天空全都遮盖住了。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是啊！”离垢点了点头，“又老了……”
一阵寒风忽然吹了过来，来的很是突然，也很诡异，牧原只觉胸口一阵地憋闷，头脑也仿佛要炸裂了一般的疼痛，他脚下踉跄，刚刚倒退出去两步，就“哇”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牧……”含坼地心下一急，可一个字还没出口，也“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师伯，师伯，你没事吧！”刑天上前一步搀扶住了含坼地。
“没事！”含坼地摆摆手，“快去看……牧原，看他怎么样了？”
“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晕过去了！”谈笑生把了下牧原的脉搏，忧心忡忡地说：“不过他的脉搏很乱，气血在体内乱撞！”
“快，把他带到钟亭那去！”含坼地焦急地说，“刑天，你来搀扶我！”
“吼——吼——”丹羽突然从黑暗处蹿了出来，在牧原身边焦急地乱窜着，还不停地用小爪子拍打着牧原的脸。
“丹羽，让开！”玄无理呵斥了一声，弯下身就把牧原抄在了手里，腰板一挺，直接把他扛上了肩膀上。
刚刚进入钟亭，含坼地就把刑天推开了，伸手把钟锤握在了手里。丹羽攀着含坼地的裤腿一跃，小身子直接站到了钟锤上。
“好，有你帮忙，我倒是可以省不少力气了！”含坼地一笑，脸色却苍白得可怕，“无理，把牧原放到钟口下！”
“坼地，你这是要……”
“没错，牧原踏入了三九之数，我帮他护主魂魄，帮他度过这一劫！”
“师伯，我来吧！”刑天上前一步，就要去抢钟锤。
“你不行，这是天谴！”易有道直接把刑天拉了回来，“外人插手只会加重劫数！”
“吼——”丹羽毛发尽立，躬起腰对着巨钟吼了一声，这一声听着很小，但却在山谷中回响了很久，一人多高的巨钟居然在这一吼之下产生了共鸣，“嗡嗡”之声自钟口传下，牧原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抖动了几下，他的嘴角慢慢地溢出丝丝的黑血。
“噗”地一声，含坼地也是一口黑血喷出，但他却丝毫没有犹豫，摆起钟锤奋力地敲了下去。
“咚”、“咚”、“咚”！
一声声浑厚的钟声在山谷间波荡而去，这一刻，山谷间突然静谧了下来。除了钟声之外，所有的声响全都不见了，即使漫天之中还在不停地绽放着烟花，但却没有一丝一毫地爆竹声传播过来，漫天的烟花放佛成了一个无声的、动态的背景。
足足敲了九九八十一下，含坼地才长吁一口气，紧接着就跌坐在地上，他全身上下都已经被汗水给浸透了，嘴角的血渍也被汗水浸透后成了模糊的一片。
“师伯，你怎么样？”
“没事，没事了！”含坼地脸色苍白，手脚无力地瘫坐在地，但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老天有眼啊，上苍成全啊，哈哈，又度过了一劫！”
“唉，彻底，你这是何苦呢！”谈笑生叹了一声，从**子里倒出一粒药丸塞进了含坼地的嘴里，“凡事都有定数，你这样一味地强出头，只会招来更多的天谴！”
“咳……咳……”含坼地咳嗽了几声，再次吐出几口血沫，“天谴？做了三十年的假和尚，我就只参透一句——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百年才出一个鬼王，不是胎死腹中就是早夭，也该有一个断罚之主来收拾那些孽障了！替我出口气，了我未了之事！”
“师……父！”牧原睁开了眼睛，黑白两瞳茫然地看着四周。
“吼！”丹羽叫了一声，欢快地扑到牧原的身上，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着他的脸庞。
“师伯，他的眼睛……”
“嗯！”含坼地盯着牧原看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看来每过一劫，双魂的融合都会更进一步！不错，这个罪没白受！”
“师父，徒儿不孝，又拖累你了！”牧原慢慢地爬了起来，跪坐在含坼地的身前，眼泪已经扑簌簌地淌了下来。
“拖累？”含坼地张狂地一笑，“这是我命里就注定的，当年如果杀了你们中的一个，我今天一样会遭受天谴！既然左右都逃不过，那就不妨和老天斗上一斗！牧原，老天还是站在我们这一头的，如果不是你无意留在山上过年，恐怕我们都逃不过这一劫的！”
“没错！”易有道点点头，“坼地啊，看来这一局你是赌对了！”
“师父，您的身子没事吧！”牧原抬起手，用衣袖给师父擦着嘴角的血渍。
“没事，这点反噬算不得什么！扶我回去，我们再去喝上几杯人参老酒，好好补补！”含坼地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虽然身体有些孱弱，但意气风发之气却迅猛了很多，“从明天开始我也不再藏私了，牧原，我好好给你讲一下江湖门派和一悟十三篇。刑天，你小子三天两头地往山上跑，图的就是这个吧！”
“师伯，你是说虹鸣十三剑？”刑天兴奋地在原地跳了几下。
第342章 陈年古画
“看来我这次果然是没白来啊，有吃有喝，还能见识一下道兄的绝学！”谈笑生哈哈大笑起来，“我已经不想下去啦，这里山清水秀，又和众位志同道合，可比听佛经舒服多了，就想在这里养老了！”
“《一悟十三篇》我也读过，受教良多，但似乎总有一层屏障无法突破！”玄无理也说道，“今天有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希望能够跨过这层沟壑！”
“无理所悟，也正是我之所感！”易有道也点了点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师父，还是改天吧！”牧原着实有些担心含坼地的身体，喝下一参酒之后，他的脸色虽然看上去红润了很多，但气血却还是有些不足，“后面还有的是时间呢，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
“没事！”含坼地摆摆手，“去，把你房间的墙上的那幅画拿过来！”
“牧原，去吧！”谈笑生重新把含坼地的酒杯斟满，“你知道自古以来大圣之家为什么把‘著书立说’看得那么重吗？又为什么那些经典名作被千秋万代所诵读吗？”
“为什么？”刑天好奇地问，“不就是为了能够将知识传承下去吗？难道还有其他的原因？”
“当然了！有句俗话说得好，读三国落泪为古人担忧，这就说明了一个道理，字里行间除了知识之外还有精神可以传承，也不单单是文字，还包括音乐、绘画、雕塑等等诸般，这也是艺术一道没有国界和族类的根本原因！无论是潸然落泪，还是奋发图进，这都是一种能力的传递，是一种激发，将前人的信念灌注在后人的脑海中，是一种信念的传达，一种智慧的攀升，而这些全部都是精力能力的积蓄和爆发！”
听完这些话，牧原就明白谈笑生的意思了，基本上可以用四个字来概括，那就是“手不释卷”。一篇好的文章，一部好的电影，一手好的歌曲，往往能使受众不忍割舍，能够始终保持专注力，很多人将这看作是一种体力的迸发或者透支，这种想法有一定的道理，但如果能进行有益的疏通和调节，反而会给人带来全新的进阶和升华。
悟道和参禅就是如此，无论是菩提下的坐化，还是达摩面壁，几乎往往都在人体达到极限的时候大参大悟，成佛成道。谈笑生的意思就是让离垢在此时此刻通过讲禅论道来调节自身，这样反而容易快速地治疗伤势。
片刻之后，牧原就从房间里取回了那轴花卷，并在刑天的帮助下将它挂了起来。
“这是一幅画吗？”刑天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着实被这副画给弄蒙了。
这副所谓的画其实根本就称不上是一幅画，如果是，也只能是一幅超印象派的画。画高约一米，长约三米，使用的就是普通的宣纸，因为悬挂的年头太久了，又没有经过什么刻意的保护，纸张已经变得一片焦黄，甚至还有不少的水渍。画纸上点缀着的墨点，大小不一，形状各异，连颜色都深浅不同。
“牧原，这幅画大概有十年了吧！”含坼地问。
“十年多了，从我八岁第一次上山的时候，您就把它送给了我，从此之后就一直挂在我床头对面的墙上！”牧原说，“除了每年您让我摘下来添上几笔之外，就再也没有动过！”
“那你记住每次的变化了吗？”
“变化？”牧原一怔，“开始的时候，这就是一张白纸，从第二年开始，上面多了一个点，再往后，每年都会添加上很多点！”
“嗯，没错！”含坼地点点头，“每年我就是用毛笔蘸上一点墨，随意地甩上一笔罢了！看了十年了，你可是参透了什么吗？”
“第一年我只想到了一句，**，空即是色，万千世界皆如一张白纸，一张白纸可绘万千世界！”牧原说，“不过后面的九年，我也只看懂了一句，一而二，二而三，三而万物！”
“没有了吗？”含坼地笑着问。
“没有了！”牧原尴尬地摇了摇头。
“哈哈，这也不能怪你，毕竟半年前你才在偶然之间读到《一悟十三篇》！想当年，这本书在我的枕头下放了足足有九年之久，我才明白它到底在讲什么！但参佛三十年后，我才发现这其中还有另一层意思——诸法从因生，诸法从因灭。如是灭与生，沙门说如是！”
在座的人虽不少，也不乏高人，但都是学道的，与佛法无缘，差不多都听地懵懵懂懂的。
“师伯，这是什么意思啊？”刑天挠了挠头，不解地问。
“笑生，你说说看！”
“这是金刚经上的一首偈，描述的是有为法（缘起法）所生的事物都是不能长久存在的，就像做梦，梦里再真实醒了也都变成假的；就像幻影，看上去再像真的，其本质仍然是假的；就像气泡，终究会破裂；就像影子，有光才会存在；就像露水，一旦太阳出来就会消失；就像闪电，来得快去得更快。对于世间一切事物都要用这样的观点去观察和对待。”谈笑生将字面的意思解释了一番，随即说道，“不过佛学广大，千面僧千面佛，万化法万化道，成佛有因因因通果，悟道有缘缘缘归由，一个人一种醒顿，一个人一种参悟！”
易有道和玄无理都点了点头，谈笑生果然是读过万卷书的秀才，不但将一句偈子讲地非常透彻，对于其中的感悟也颇让人深省。
“牧原，虽然你们两个虽然是一母所生，但是性格却大不相同，一个生性跳脱，一个成熟稳重！所以，我才说你们一个主断，一个主罚，只是十年过去了，你们依然被很多事情所羁绊，无法彻底地改变和超越！走，走不远，如足下生根；跳，跳不远，如腿下垂铅；长此以往，空有羽翼，难越沟壑，白生天赋，不成良才！”
“师父教训的是！”牧原点点头，“这些年我们的确是有些墨守成规了！”
“是我的话说的有些重了！”含坼地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牧原，刑天，你们把画卷反过来看看！”
牧原和刑天听了吩咐，就合力把画给翻了过来，可是画布的背后却是空白的一片，除了纸张比正面白了很多之外，却什么都没有见到。
牧原的手突然抖了一下，整个人一下子就呆立在原地了，这一刻他的脑海里突然变得一片的空白，周围的声音、周围的场景全都消失不见了。他的身子被迅速地抽空，整个灵魂在黑暗中坠落，坠落，永无休止的坠落。就在他无法忍受的时候，身边周边突然又变得白茫茫的一片，从无边的黑夜里闯进无际的白昼里，飞升，飞升，永无休止的飞升。他突然看到了颜色，绚丽多彩的颜色，无边无际的颜色，这些颜色在他的身边穿梭，穿透他的身体，穿透的他的脑海，穿透他的灵魂……
含坼地看着牧原呆立的样子，看着汗水如珠般的从牧原的脑门上滑落，在一刹那间就浸透了衣衫，含坼地会心地笑了，这一刻，他终于彻底地放下了心，他所担心的一切在这一刻全部都烟消云散了。
第343章 一门双顿悟
看着牧原头顶上袅袅升起的白雾，南玄北易和谈笑生也是相视一笑，无奈地摇了摇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师……”刑天刚要开口，就立刻被四老摆手给制止住了。
房间里出现了奇怪地一幕，三老都是笑而不语地品着茶、喝着酒，唯独刑天有些不解，郁闷地看着四老的表情，却总是摸不清状况。
忽然，一个毛茸茸的身影从门外悠哉悠哉地跑了进来，它歪着小脑袋打量了一番房间里的情景，就摇着小尾巴跑到了牧原的身边，探出头只嗅了一下，全身的毛发就竖立了起来。就在众人担心它惊扰到牧原的时候，丹羽却蹑手蹑脚地踱了回来，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噌”地一声蹿到桌子上，直接把头扎进了杯子里，津津有味地舔起了人参老酒。
“师伯！”刑天实在是憋不住了，憋着嗓子轻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连这个小家伙都看出来了，难道你还没明白？”谈笑生脸带微笑，轻声说道。
刑天瞥了丹羽一眼，目光里流露出一丝的不屑，不知道是不是觉察到了刑天的敌意，丹羽抬起了小脑袋瓜，迷离的小眼睛瞟了刑天一眼，小舌头耷拉在唇外，居然比他还张狂。
“你！”刑天这下可被伤得不轻，自己居然被一只猫被鄙视了。
“好了！”含坼地着实被这两个家伙弄得有些忍俊不禁，“牧原这是进入了顿悟！”
“顿悟！”刑天一惊。
顿悟源于佛教用语，是六祖惠能提倡的“明心见性”法门，是相对于渐悟法门而说的。宋朝曾敏行在《独醒杂志》卷二有写道：“（黄山谷）绍圣中，谪居涪陵，始见《怀素自叙》于石扬休家。因借之以归，摹临累日，几废寝食。自此顿悟草法，下笔飞动。”有如此可见“顿悟”这一境界的好处到底又多大！
对于某一事物的认知和感悟大致上有四种境界——分别为领悟、觉悟、醒悟和顿悟。学而知之称之为领悟，幡然悔改称之为觉悟，迷而后觉称之为醒悟，而豁然开朗才能称之为顿悟。由此可见，顿悟的具有突发性、独特性、不稳定性和情绪性的特点，但正是源于此才能大大提升参禅悟道的进度，做到“冰冻三尺，仅需一日之寒”！
“刑天，不用烦恼！”谈笑生安慰了一句，“格式塔派心理学家指出，人类解决问题的过程就是顿悟，所以顿悟并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事情，要放平心态才好！”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顿悟又是参禅悟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境界呢？”
“因为大彻大悟往往是可求不可得的！”易有道说，“只要积累够深，恰逢良机，顿悟也是会纷至沓来的，只是在顿悟中能够参悟多少就完全靠个人的天赋了！”
听了易有道的话，众人都把视线看向了牧原，时间已经过去一刻钟了，但牧原却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虽然众人都迫切地想知道他到底参透了什么，却是不敢上去打扰。又小酌了半个小时，四老干脆起身离座，慢慢地踱到了院子里。为了以防万一，刑天把丹羽也抱了出来，不过这个吃货已经是醉成一团烂泥了，小呼噜打得此起彼伏的，估计扔到山下去都摔不醒。
“这到底是谁教啊！”刑天领着丹羽的脖子，一脸嫌弃地骂道，“本来就是个吃货，现在连酒瘾都染上了！”
“哈哈！”易有道亲昵地抓过了丹羽，细心地抱在怀里，“刑天，你可别小看了它，等它真的长大了，恐怕连你都敌不过的，这可是敢跟四大神兽叫嚣的主啊！”
“行，那我就等着！”刑天不服气地说，“等它长大了，我非和它较量较量不可！”
“走，我们再走远一点！”含坼地挥了挥手，“刑天，你把青城剑法演练演练，让有道、无理和笑生给你指点指点！”
“好啊！”刑天一听就来了精神，兴冲冲地亮出了虹鸣。
在微弱的灯光下，一把宝剑如同一条银龙，在空中上下翻飞地窜来窜去，朵朵剑花在刑天的身周绽放开来，森森杀气慢慢地波荡开来，带起了呼呼的风声。
“众位师伯，你们看我练的怎么样？”刑天收起了宝剑，额头上微微地出现了一些潮气。
“看来青城剑法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谈笑生点点头，“只是我不懂剑法，不过从书法的角度来看，隐隐之间觉得似乎有一丝滞纳！”
“滞纳？什么滞纳？”
“这个我可说不上来！”谈笑生摇了摇头，“你还是问这几位行家吧！”
“行有余而力不足！”玄无理摸了摸胡子，沉思了片刻才说出自己的看法。
“嗯，没错！”易有道也点了点头，“笑生的比喻非常的恰当，形对意不对，神离韵散！”
“师伯，您看呢？”刑天把视线转向了含坼地。
“来，把剑给我，我给你示范一下！”含坼地卷了卷袖口，伸手把虹鸣接了过来。
持剑在手，含坼地并没有急于亮剑，他双眼微眯、脚步虚开，右手横剑于胸前，左手掐出一个剑诀在虹鸣上轻轻地虚空划过，一声低鸣自剑身上发出，含坼地向前踏出一步，剑花在空中陡然绽放。
“啊！”刑天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一个“道”字在含坼地的身前浮现，笔画苍穹有力，如龙游，如虎踞，有凤舞，如蛇盘，这个字停留了大约一秒钟就消失不见了，只有虹鸣的剑尖还在空中“嗡嗡”地抖动着。
那个“道”字居然是剑花的残影。
“呼！”含坼地吐出一口浊气，他收回脚步，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阵后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老了，老了啊！”
“师伯，您可没老！”刑天兴奋地跑了过来，“师伯，这招叫什么啊？教教我，教教我！”
“刑天，这可不是什么剑招，不过就是书法而已！”含坼地掸了掸额头，“笑生他们说得没错，你过于看重架势和剑诀了，这些条条框框完全限制了你的发挥！现在的你在青城一门中也可谓是出类拔萃的后起之秀了，唯一欠缺的就是历练和突破，如果不能打破这些成规，你将终生止步于此了！”
“师伯，我一直都在历练啊！”
“青城一派起始于青城丈人，历代功法和口诀中最为看重的是什么？”
“无为，也就是守无致虚。初步入手是守中致虚，第二步是了一化万，第三步是万化归一，一归虚无……”刑天答到这里，突然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居然也两眼发直地愣在了原地。
“唉，坼地，真是羡慕啊！”玄无理有些颓丧地说，“一日之内，贵派中居然有两子进入顿悟，想想我那几个劣徒，至今都没有一个有这般造化的！”
“是啊！”易有道也颇为感慨，“看来我的全部希望就寄托到丹心身上了，那个小妮子或许能有这么一颗玲珑心！”
“你这是气我嘛！”玄无理瞪了老朋友一眼，“你是有盼头了，可碧血估计就没这个福分了！”
“哈哈，有道，无理，不要那么心急嘛，多给她们一点时间，相信她们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现在的年轻人可是比我们那一辈要聪明太多了！”
“行啦，无论如何你们都还有人继承衣钵，我这个书袋子肯定是没人接了！”谈笑生自嘲了一句。
“哐当”一声，刑天手里的剑套突然落在了地上，他在原地又呆愣了片刻，才满脸喜色地跪拜在地，冲着含坼地叩了三个响头。
第344章 虚空而行
“行啦，快起来吧！”含坼地爱昵地抚摸了一下虹鸣，随即将它递了过去，“刑天，既然你已经有所顿悟，把虹鸣交给你我也就彻底放心啦！好好地善用它，你的能力有多大，它的威力就有多大！”
“是，师伯！”刑天恭恭敬敬地接过了虹鸣，用衣袖小心地擦拭了一番才插回到剑鞘里，“师伯，还是你厉害，只用一个‘道’字就让我参透了青城一派最高的法门！”
“因材施教罢了！”含坼地摆摆手，“刑天，你的天赋其实并不在牧原之下，只是你们性格迥异，那么施教的方法自然也就有所不同，你生性好动，需要习而后知，而牧原却是知而后习！”
“刑天，说说吧！”玄无理问，“你参悟到什么？”
“我明白了那副画的奥秘，那正是青城派的精髓所在！”刑天解释说，“一张白纸指的就是致虚，施以笔墨就是了一化万，而这所有的一切不过就是表象罢了，最终还是归于虚无的！如同几位前辈指点的那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过去十几年，我过于追求口诀和招式了，却不知道这些其实就是一个表象，而真正的功法却在于如何在找出这些口诀和招数精髓，也就是所谓的化腐朽为神奇！真正的道法就在于无极生太极，太极归于无极！”
“嗯，不错！”含坼地赞赏地点点头。
“师伯，是不是我领悟得还不够彻底？”刑天虽然内心欢喜，但还是发现含坼地眉宇间的有一丝凝重，于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含坼地正要回答，却听到房间里发出一声响动，似乎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呵呵，看来是牧原醒过来了！走，我们先去看看！”
几人刚刚走到门口，就发现牧原依然呆立在墙壁前，他手中的画轴已经掉落到地上，此时他正蹙着眉、低头打量自己的双手。听到脚步声，牧原就抬起了头，一时间，几人都被他的双眸给吓到了。正常情况下，人的两只眼睛是白孔黑瞳，黑瞳居于白孔的中间，但牧原的两只却是白孔黑瞳各居一侧，并且白孔与黑瞳是弯曲相容的，隐隐之间呈现出一个阴阳鱼的形状。此外，一丝蜿蜒的金线盘踞在他的眉心处，呈现出一个“s”型，并隐隐地发散出一片光芒。
“吼！”丹羽从易有道的怀里挣脱了出来，它跳到地上，如同醉汉般踉踉跄跄地跑到牧原的脚下，四爪并用攀沿到牧原的肩膀上，惺忪的两只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那条金线。
“这……这……”谈笑生惊讶地有些语塞了。
“这是双魂贯通！”玄无理喃喃地说道。
“没错！”易有道点点头，“天眼的灵智也被激发了！”
之前曾经提到过，天眼在人体中是实际存在的，被称为‘松果体’，隐藏于眉心之内。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甚至是其它宗教都对第三只眼的神秘力量有过表述。天眼功能分为内视，微视，透视，遥视。道教、佛教等宗教称之为天眼通，亦称天眼证智通。按照道教、佛教等宗教的说法，就是色界天的眼根超越了大地的远近，时间的过去和未来，一切现象都能明见。
关于“眼”共有五个境界，分别指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也用来衡量从凡夫至大圣对于事物现象终始本末的考察功能。肉眼是与生俱来的，天眼也可以通过法术或者法器开启，但慧眼、法眼和佛眼却只能通过修行进行提升，修行的层次越高，天眼的法力就越大，作用的范围越广。
牧原此时眉心间的这条金色，就是天眼开始向慧眼过度的表征，这可不是易有道、玄无理和含坼地的天眼通能比的，也足以说明他此次的顿悟绝非一般，是参透了大智慧的。
“师伯，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慧眼？”刑天瞠目结舌地问。
“应该还不完全是，只是开启了慧眼的法门，刚刚迈进门槛！”含坼地欣慰地一笑，“牧原，你到底悟到了什么，讲给我们听听！”
“对，把你悟到的经过、体会和感悟都说说！”谈笑生也附和道，“将近两个时辰的顿悟，想必是收获不小吧，这可是在书本上看不到的！”
“两个时辰？”牧原一愣，“这么久？”
“没错，有三个多小时了！”易有道点点头，他招呼几人坐下，自己却摆弄起了火炉，还从柜子里拿出一罐蛇酒。
“吼！”丹羽的两只小眼睛立刻清醒了不少，它跳到桌子上，隔着玻璃好奇地打量着罐子里的那条泡得发白的蛇。
“牧原，快坐，快坐！”刑天把牧原按到椅子上，亲手给他斟了一杯，催促道：“快说说，你刚刚都经历了些什么？”
“开始的时候，我好像是跌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周边都是漆黑的一团，我的身子在不停地往下坠落！一直坠落，就在我快无法忍受的时候，周边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炽热无比，耀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然后，周边的一切又变得璀璨无比，我看到了万紫千红，看到了星空，看到了日升月落，看到了草木生成，看到花开花落……”
“就这些？”刑天有些失望。
“对，就这些！”牧原想了一下，点点头，“总之就是万物的生成和陨落，如同跨越了千万年，看到它们一一演变的过程！”
“牧原，那你有什么感悟呢？”含坼地问。
“感悟？”牧原笑了起来，他起身过去捡起了那幅画，正反两面给众人看了一下，“我想我懂这副幅画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刑天问。
“用佛家的话讲，就是空即是色，**！用道家的话讲，就是无极而太极，太极而有极！”
听到这番话，几人都陷入了深思，有蹙眉深思的，也有颔首不语的，也有茫然不解的，牧原就把那幅画反反正正地颠倒了几下。
“这本是白纸一张，但是用法则可画出一切，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从简到繁……这一切就是法，是道！”牧原又将画卷翻了过来，“这一面看上去是空的，如初始的那张白纸一样，什么都没有，但就在它的背后，却依然存在这一切，存有法，藏有道！可见，不可见；见，不见；这都是法，都是道！问题的关键就是如何去执法，如果去悟道，如果能参透这一切，这其实就是一张窗户纸，一捅就破，壶中藏日月，洞中有乾坤！”
“哈哈，精彩，精彩！”谈笑生放声大笑，忍不住拍起了手。
刑天挠了挠头，牧原的话他似乎听懂了，但仔细去想，却比没听之前更加的迷惘了。
“牧原，你再给刑天解释一下！”含坼地端起酒杯，小口地抿了起来。
“师兄，《防弹武僧》那部电影你应该看过吧！”
“看过啊！”
“周润发有这样一句台词：空气，你看不到它，它却在你的肺里，真实得就像是血液，或者是**或是骨头，或者是泥土或是水，知道这点你就够了，用同样的态度对待空气，你踏上它就像石头一样踏上去，像在海洋中游泳般游过去！”
牧原说完就提了一口气，他右脚虚空踩出，整个身子就悬空立在空中，但是当他的左脚再登高一步的时候却一下子踩空了。牧原一个踉跄，险些摔了一个大马趴。
“呃！”牧原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就是举个例子，我……我还做不到！”
“牧原，快，快教教我！”刑天完全没在乎牧原的失手，他清楚地看到牧原刚刚确实已经虚空站立了。
“哈哈，你还真相信他的话啊！”易有道大声笑了起来，“他刚才耍了个花招，是在骗你呢！”
第345章 连气同形
“牧原，这招‘连气同形’应该是犹若邻教你的吧！”玄无理，“使得很是巧妙啊，居然不着一丝痕迹！”
“嘿嘿，是有若邻师兄觉得这一招对魔术表演很有用，就把口诀教给了小龙虾，不过那丫头还使不出来！”牧原笑了着说，“我当时就在旁边，所以就记了下来！”
“可是你好像没有动用手决和口诀啊！”谈笑生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没有！”牧原点点头，“我刚刚是踏在了气场相交的一个结点上，不过在第二步迈出去的时候，第一个结点因为着力的影响波及到了第二个结点，所以才一脚踩空了！”
“你是说你没有根本就没有动用‘连气同形’？”玄无理有些惊讶。
“对，‘连气同形’是勾连了多个结点，或者说将多个结点联合起来形成一个形状！”
牧原在胸前掐了一串手决，然后用食指在丹羽的身周划了一个圈，丹羽对牧原把自己从那**蛇酒罐子前拉开很是不满，可是当它想折回去的时候，头却撞到了一个无形的墙壁上，身子直接被弹了回去。丹羽晃了晃头，伸出小爪子在身前触碰了一下，面前是似乎有一层玻璃上墙壁，始终无法前进一丝一毫。
丹羽低吼了一声，头顶的黄毛微微放光，身子猛地就撞向了那层屏障。“咚”地一声，丹羽蓄势太猛了，身子穿透气场而过直接撞到了酒罐上，如果不是牧原抓得急，估计酒罐子就被它给撞翻了。“呜——呜——”丹羽委屈地叫了两声，可看到灌口淌下来的蛇酒，小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直接把身子贴到了玻璃壁上，伸出小舌头津津有味地地舔了起来。
“宇宙是没有所谓的真空的，《一悟十三篇》的开篇第一句就是‘宇者，本也’。它充盈于整个宇宙，集结成我们能看到的、看不到的一切，用磁场、辐射、引力等各种各样的方式作用于万物，这些作用有的能被感知，有的无法感知，有的能被直接汲取，有的需要间接汲取！”牧原说，“这就像是一个食物链，植物通过光合作用结出果实，动物采而食之，人捕而食之！方术、口诀、法器都不过是一种工具，一种缩短整个食物链的工具，掌握了此法，我们就可以穿透那层薄纸，直接汲取和利用这些能量！”
“哈哈！”含坼地欣慰地笑了起来，“几十年前，一位前辈就曾对我说过一番类似的话！这其实就是道，就是佛！空，知之、用之、成之则为色，攻之、破之则为空！道，起于无极，又而太极，实而有极！参佛，讲究六根清净；悟道，追求无为。这些一直都被后世所误解，以为只有放下执着、执念才能成佛化仙，于是避世隐遁成为了唯一的道途，实则不然！无论是道，还是佛，都需要向心中求索，这是大智慧，只有明白了万法的规律，才能超脱于上，成为智贤至圣！牧原，刑天，只有明白了这些，你们以后的修为才能有大的精进！”
“牧原，受教了！”刑天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牧原施了一礼。
“好啦，天都快亮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含坼地站起了身，“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聊！”
听师父这么一讲，牧原也觉得有些累了，伤后的疲劳感一直都被兴奋给压制着，这会儿精神上刚刚一放松它迅速地席卷了上来。让刑天将几老送回房间，牧原把碗筷简单地收拾了一番，才拎着又喝得酩酊大醉的丹羽去休息。
一直睡到大年初一下午，牧原起床后刚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刑天正在一个人山头上练剑，看那投入的状态，似乎是已经练了不少时间了。用过晚饭，茶水摆上，各抒已见地探讨了一下《一悟十三篇》的《宇》篇之后，四老就开始讲江湖上的一些传闻轶事。在座的几人中，只有牧原是个小白，刑天虽然年轻，但是也在江湖上历练了很久，时不时能插上几句或者提几个问题，而牧原就只剩下竖着耳朵听得份了。
听着听着，牧原就有点走神了，他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这种敬老爱幼的氛围就如同是一个家庭，每个人都毫不保留地讲授着知识和给予关怀，苟安于一隅，安享着天伦之乐。
想到此处，牧原心里的那个想法就变得愈发强烈了。
“牧原，你在想什么呢？”含坼地问。
“哦……师父，没什么！”
“好了，回去休息吧，天已经不早了，明天早点起，我们再继续聊！”含坼地还以为牧原的伤势没有完全恢复。
“师父，我想……”
“想什么？”
“算了，还是过几天再说吧！”牧原摇了摇头，这两天的氛围太温馨了，他实在不想打破这种氛围，于是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其余的事情不要想了，这几天要宁心静气，好好地精修一番！”含坼地拍了拍牧原的肩膀，然后背着手和三老离开了房间。
“师兄，你去哪儿啊？”刚刚转过身，牧原就看到刑天把剑抄在了手里。
“时间还有点早，回去也睡不着，我再去练练剑！”刑天嘿嘿地一笑，身影一蹿，就往山后去了。
牧原钦佩又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师兄还真是个武痴，他伸了一个懒腰，刚刚走进院子，丹羽就从篱笆墙上跳了下来，身上沾满了泥土和枯草，原本白绒绒的毛发也弄得脏兮兮的。整整一天，这个小家伙连个影子都没露，也不知道它跑哪去了。
“丹羽，你去哪了？”牧原蹲下身子，亲昵地给它清理着身上的泥土。
“吼——吼——”丹羽委屈地叫了几声，头不停地蹭着牧原的裤脚，看样子应该是饿了。
牧原重新回到厨房，弄了点碎肉和肉汤，看着丹羽狼吞虎咽地吃着，他不禁笑了起来。
“唉，这种生活真好啊，要是以后都能这样该有多好！”
不过这注定了就是美好的梦想，牧原所梦寐的好日子从今天晚上开始就算是到头了。因为第二天一早，小龙虾就带着父母上了山，吃过午饭之后，萧建波夫妇就下山去了，可小龙虾却死活都不愿意回去。
“离开学还十多天呢，你赖在这里干嘛！”牧原好奇地问。
“我才不下去呢，那帮粉丝都放寒假了，从昨天开始就堵在我们小区门口了！”小龙虾烦恼地说，“还有我那帮亲戚，什么聚会都想拉我过去装裱门面！还是这里好，多清静啊！”
“好吧，只要你不怕无聊就住下吧！”牧原耸耸肩，“只要别来骚扰我就行了，我还有正事要办呢！”
“放心吧，我是不会无聊的！”小龙虾笑嘻嘻地说，一个飞扑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很快就有人来陪我玩啦”
“什么意思？”
“嘿嘿，很快你就知道啦！”小龙虾神秘兮兮地说，“哎，对了，丹羽呢？”
“不知道，吃完早饭就不见了，从昨天开始它就满山地乱跑，不知道在干什么！”
“不会吧，这还没到春天呢！再说了，那么点的一个小东西，不会这么快就想去找老婆了吧！”
“龌蹉！”牧原骂了一句，出门的时候却忍不住擦了下冷汗，这么一个他就有点招架不住了，万一丹羽真勾搭回来一只野猫，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难道子每天出门屁股后面都要跟着两只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