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结局之真实身份
“这是怎么回事?”饶是明帝镇定,现在看到身下的马儿一下不听指挥,转身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不由有些慌张。
安初阳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马身上,拉住它朝着不知名地界的脚步。然而骏马痛到了极致,长嘶一声,却仍然没有改变方向,依旧朝着那声音行去。
这匹马是给明帝所乘,他选中的是脚力最好,耐力最好的一匹。按理来说,是最为优秀的,怎么会奔跑的途中,竟然会突然改变方向呢。
他深深的勒着马缰绳,而那马儿即便是勒得马头要充血,却依旧不改变方向,顺着号角声所来的方向疾奔。安初阳暗道不好,惊声道:“陛下,这马可能是经过训练的,一旦听到号角就会朝着那方向走去,如今我们不下马的话,那必然是投向敌营啊。”
连马上都做了手脚,可见这一次真的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明帝这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他堂堂一个帝王被人追杀不说,现在还要被一匹马儿逼得无路可走。
翻滚沸涌的怒意藏在心底,明帝咬紧了牙关,夹杂着风声对安初阳道:“那如今要怎么办?”
安初阳左右看了一会儿,这片区域都是高山,地下巨石凌厉,他考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陛下,这匹经过特殊训练的马儿,若是号角不停,它便不会停下,如今的办法便是赶紧跳了下来,以防将我们带入绝境!”
这样的速度跳下去,其实是非常危险的,明帝马术不错,也明白现在的处境是多么的危险,看着旁边匆匆如流水滑过的景色,便可以想象这个速度有多么快。
他愤恨不已,眸子里又带上了一丝苦意,堂堂帝王竟然落得这样的境地!
就在明帝准备一拼,跳下马儿的时候,那号角声陡然之间停下,他心中一喜,难道那方人出了什么事情,可运气哪里能够时时那么好。
前方突然出现了十数名血衣教人,手中皆持着利刃,那十几名血衣教将他们五六人围了起来。
此时侍卫么多有受伤,体力也不支,那十余名血衣教教徒身手高超,不多一时连着有几人受伤,身上的盔甲都染上了红色的血液。
安初阳顾忌明帝,一边要护着这边的黑衣人,一边要护着明帝,身上已经受了三四处的重伤,他伸手将明帝面前的一把刀挡下,皱眉急呼:“陛下,你赶紧走!”
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些黑衣人的对手,明帝此时也脸变得狼狈不堪,他也被人刺了一刀,明黄色的龙袍上面沾满了血迹,迅速的将那一片尊贵的颜色变得肮脏不已。
“三弟,好久不见了啊。”
一阵声音从打斗的众人外传来,仿若是许久不见不见的女人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发出的感叹,发出的悲切。
然而明帝听到这样的声音却是浑身一抖,转身朝着那传出声音的一方看去。
只见龙二缓缓的从里面走出,一身玄黑色的长袍将他高大的身材勾勒出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欣慰的笑容,双眸注视着明帝。
见到他,那数十名血衣教的教徒纷纷停下手中的兵刃,朝着他跪下,“参见教主。”
龙二的眸子仿佛含着嘲意,流转之间带着渗人的魄力。他朝着众人道:“辛苦你们了。”
“为教主做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众人齐声喊道,在山谷里嗡嗡作响,然而落在明帝的眼底,这还不如刚才龙二所言震惊!
他皱起眉头,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刚才说什么?”
龙二轻轻的一笑,一身黑色的长袍混在山谷的阴霾里,显得诡异又阴森。他笑了笑,看着已经倒下的侍卫和被人压制住的安初阳,一步步走在了明帝的面前;“怎么,这么久不见,三弟就忘记我了吗?”
这声音实在是熟悉,明帝没有办法忘记。
也许许多年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但是只要在耳边回荡的时候,还是让人尤为难忘。
他睁大了眼眸,看着眼前的龙二,虽然此时他的形容十分的狼狈,头上的明黄色的龙冠也已经歪斜,身上的龙袍污染,然而他的腰背却是听得笔直,双目炯炯有光,带着天子的威仪。
他虽然是身处绝境,而是眼前的这个人可能是他曾经最恨的人,他绝不会在其面前露出半分的怯意。
明帝直视着龙二那张陌生的面孔,冷笑一声,“你说什么?什么叫三弟?你是何人,竟敢乱认朕的亲戚,可知冒认皇族是何罪?”
龙二轻轻的笑了一声,那笑声里面可以和那一种尊贵的气息不比明帝少上半分。
他举手投足之间带上了那一份仪态,完全不像是一个常年在江湖流荡的粗人,笑了一笑,爽声道:“是啊,三弟在朝堂多年,享受万人的跪拜,哪里还记得我这个本就已经死去的冤魂呢?想必你已经记不得你的二哥我了吧。”
明帝微眯着眼眸,似乎要从他身上找出熟悉的身影出来,可惜他什么也找不出来,他略微疑惑的道:“你是谁?朕的兄长们都已经去世了,你究竟是谁?竟然敢冒充皇室后裔,胆大包天!”
“哈哈哈哈哈……”一阵狂妄的笑声从龙二的口中发出来,明明是那样的狂笑,却含着一股气促,他看着明帝的眼眸里,却是没有一丝笑意,噙着冷冷的寒冰,“果然是明帝陛下啊,你在那位置上坐了多年,连亲生的兄长都认不得了,真是翻脸无情!”
他说完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抹了一把自己的脸颊,脸上又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似笑非笑,“哦,我差点忘了,吃了易容丹的人,容貌已经不一样了,看来三弟只听得出我的声音,并不知道我的容貌吧,哎,多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恢复到以前的容貌了。”
语毕,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从瓶子中拿出一颗清香的药丸,吞了下去。
诡异的事情,就在明帝的眼前发生了!
只见龙二吃了那药丸之后,脸色就变得涨红,然后就看到他的面容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额头上流下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然而他的脸上还带出了可以称之为笑容的神情,双眸直视着明帝,似明帝眸子里透露出的惊慌、绝望、恐惧交替的神色给予了他莫大的鼓励。
“看清楚吧,三弟你可要看清楚了!”
伴随着他的声音还有咯吱咯吱的还有怪异的声响,像是变异一般,光听那声音就让人汗毛竖起,无法想象身体会承受怎样的痛苦。
大概是过了两刻钟的时间,那诡异的变形终于结束了。
只看见那个站在龙二位置上的高大健壮的中年人身形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他不再魁梧,而是变成了一个身材修长,肌肉结实的中年人,而且不单单是身形,连带着他的脸型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开始的龙二是一个脸型方正,面容俊朗的中年人,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细眉长脸,长相相对龙二原本的长相要秀丽的人。
他的眉梢和眼角都纷纷上走,眼角像是染上了一层阴霾,看起来整个人有一种莫名的凶戾感,一头透着点点花白的头发以及微微松弛的肌肤,代表一个人老去的标志。
这些东西,明帝根本都没有注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张变化了的面容上。
他的神情是说不出的复杂,当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在他面前变化,从一个陌生的江湖人,活生生的变化成了当年引起四王叛乱,最后应该已经死了的二皇子。
本来应该死了的人死而复活,而且一脸闲淡的站在他的面前,这种心灵上的冲击对于明帝来说,是十分巨大的。
他的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又掺杂了绝望,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是不是幻觉,
然而龙二却没有给他任何希望,甚至在他面前轻轻的转了一圈,道:“是不是感觉很不习惯呢?我的三弟。说实话我也很久没有看见自己这个模样,我也很不习惯呢。”
他发出了两声从喉咙里轻轻的笑声,却像是鬼哭狼嚎一般呜咽,“这都是拜你所赐啊,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以现在这种方法活在这个世上,这一切都是三弟你给我的呢。”
他瞧着明帝斜睨过去,有着浓重阴影的眼角带着笑意,那笑意之中更多的却是凶狠的戾气。
换做另外一个人,隐姓埋名二十余年,不能以自己真正的身份活着都是一种痛苦的事情,更何况他是当年皇后所出的嫡子,却只能在江湖上做一个老大呢?但是他说的这些,明帝都没有听在心中,他现在唯一想到的事情就是,“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明帝开口问道,目光盯着龙二那眼神里几乎有跳跃的火光在闪动着。他如今是处于劣势,如果不是这样,他恨不得立刻喊人抓起这个狂徒。
他永远记得当年四王之乱的时候,这个人是有多恐怖,他的弑杀,他的残忍,他的恐怖,都是在皇子中最难得一见的。
眼看这个人如同噩梦一般又出现在眼前,那骨子里的记忆还是汹涌而至,但是他现在只能问,什么都不能做。
龙二似乎看穿了他心中的想法,又或者说他今日抓到了明帝心情特别的好,他甚至笑了一下,走到了明帝的面前,背着手,歪着头,围着他转了一圈,目光在那五爪龙袍上流连不已,最后停在了那活灵活现威武的龙眼之上,甚至伸出手摸了摸那上面的花纹。
“我的三弟,这么多年不见,你也不问一下我过得好不好,直接就问我这样的事情,你可真想过我的感受?”
他的碰触,让明帝感到无比的恶心,就连他站在自己的身边,明帝都觉得浑身发冷,浑身紧绷,手指在龙袍下紧紧的握成拳头。
龙二似乎欣赏了他气愤的模样,又笑了一声,站定道他的面前,又看了他阴郁的神色一眼,又哈哈狂笑了一阵,转身走到了身边,望着前面辽阔额天空道:
“既然都已经把你请到了这里,你提出的这个问题,我一定会回答你的,当年父皇将你立做太子,我心中不服,自然是要连同其它的皇子对付你的。
本来以为可以将你这个窝囊废拉下马,本来你就没有什么势力,又是一个卑贱的宫女生下的孩子,竟然敢要继承我御家的大典,也不知道父皇脑子里面到底是被你灌了什么药,竟然会做出这样荒谬的决定。
眼看当年支撑你的贾家也被我杀个干净,完全只要找到你这个藏起来的废物就可以将你处死,偏偏老九那个混蛋就从外面赶了回来,救了你!
哼,你倒是好命,老九那个家伙谁的帐都不买,偏偏回来帮你,他那个傻瓜,他的能力还要为你做事?听说这些年都被你打压,还被你分到了肃北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呆着,亏他也甘心,哈哈。”
龙二越说越好笑,自己又笑了几声,望着明帝一脸冷淡的模样,“你想听的话我也会说给你听的,不过在说给你之前,我还是要说一下自己的感想,若不是老九帮了你。你还能站在这里吗?
最后我被抓住,你们都想着毒死我就可以了,还是母后想得周到,你知道吗?
母后给我送毒药的时候,有多少人来看着,并且还派了许多人来检查,但是你们怎么都没想到,虎毒不食子啊,母后她怎么可能亲手杀了儿子我呢?
她给我喝的不过是一碗假死药而已,等你们将我的尸体送出去之后,早就有找好的尸体来顶替我,然后再送我出去,其实说起来事情不过是很简单,不过到底是瞒天过海骗过了你们这些人罢了。”
他说着用手拍了拍自己的手臂,“哎,说起来,这些都是以前的事儿了,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证明母后在宫中韬光养晦是对的,否则你早已经将她处死了吧。”
明帝抬起头看着龙二那张带着一丝浅浅笑意,宛若清风一般秀丽的笑容。
他记得,每当这个皇子这样笑得时候,就带便他的心情非常不好,就代表他想杀人。
然而明帝此时却没有慌乱,既然以龙二的性格已经说了这么多话,那么他必然也有目的,否则不会这么客气。他的目光微沉。眼眸之中带着一种森寒的怒意,“你要什么?你三番五次要刺杀我,只是为了你的一口怒气?为了当年报仇?”
龙二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十分温柔的笑意,就像看自己的亲人一般,“不,你要这么说报仇,当然也是可以的,当年我败在你的手下,自然要从你身上找回来,可是你知道吗啊,我这么多年依然没有想通,为什么父皇会将王位让给你,你看看。”龙二说着抬手一指,一划,像是将江山包揽在手中,
“你看你,在你做皇帝的大雍下,灾难不断,旱灾,蝗灾,现在连地震都有了,这是什么?是天上给予的警示,说明你这个皇位坐的不端不正,现在天也在说,你的皇位该换人了!”
望着他那副癫狂的模样,明帝不由的顺着他的手望去,这旁边是空旷的悬崖,下面是积木似的村庄和小山。
他想起了这些年发生的灾难,包括了今日的祭天之行,他想起了那匹马,想起了许多东西,晃神问道:“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经营此事对不对,我的身边是不是有你的人?”
明帝这样说,是根据他的经验而谈的,他从泰山回来路都是经过探子打探了之后安全了,然后回来汇报,才会让圣驾前移。
但是这一打探并没有许多东西,让人在石壁上打通了通道,一定是有人之前告诉了他们会往这条路行走,而且马听到了号角之后,便跟着号角到了龙二早已埋伏好的地方,这一切必然都是有内应的。
明帝并不愚蠢,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安然在皇位上做了这么多年。
“母后在宫中多年,怎么也不是虚度这二十余年来的光阴!”龙二轻笑:“看来你还不是太笨,坐了这么多年没有被人弄下皇位还是有道理的,我经营了这么多年还是有成果的,今日总算是将你抓到了这里来,好歹也算个成果吧。”
“你究竟要做什么?”知道了朝中有人,明帝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反问道。
他现在能不能回去还是未知之数,安初阳已经是被擒,如今已经是自身难保。如果能够回去的话,再将那血衣教在朝中埋伏的余党全部抓出来,到时候再说吧。
寂静的山谷里,一人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引人注意,一人穿着玄黑色的锦袍阴森威利。
那十余名黑衣红巾的血衣教徒围在了旁边,这样的场景有点诡异的对峙,又因为着荒山野岭反而显得有一种突兀的感觉,可是在这样的情景,两人的对话却是关系着大雍朝的运势。
“三弟,我刚刚夸你聪明,现在我费尽心力将你抓到这里,我要的东西你一直都很明白啊。”龙二看着明帝保养得当的面容,望着他那乌黑的墨发,想起自己此时的模样,他点了点脸颊,“看到没有,做帝王多好啊,三弟你明明只比我小上那么一点点。”
他说着,还用手指比了一点点的手势,再继续道:“再看看我,这就是为大事操劳的人的样子,就让我好好享受一下吧,你都在龙座上坐了那么久了,如今也该把位置让给我了。”
“胡闹!”明帝眼中浮上了汹汹的怒火,如同印上了一层冷霜,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汹涌的戾气,丝毫不比龙二逊色半分,“朕是父皇亲自钦点的,岂可让位与你!你是叛乱之子,早已在二十年之前毒死,怎可再做皇帝?!”
明帝在说到愤怒的时候,狠狠的甩了一把长袖。
这么多年,坐在皇位上,已经没有人拿着他当年的身份说事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不管他以前的出身多么的卑微,如今他就是大雍高高在上的帝王。
然而龙今日,二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他的身份卑微,令他想起了当年被人欺辱之时的情形,不管是出于私人和国家的原因,他也不可能将皇位让给眼前这个人。
龙二看着他愤怒的模样,也不生气,顺手折了一个树枝在地上画了一画,“三弟不要这么快做决定,现在你落在我的手中,一切都要我说了算。
我只是客气地问问你,你还是好好想一想,究竟要怎么回答我。莫等到了皇位没了,人命也没了,再给我答复。这皇位不是在人间做了,在阴间也一样跟着你走的!可要好好想清楚呢!”
龙二说完,似乎觉得自己很幽默,笑了几声,而那旁边的血衣教人看着明帝这么狼狈的样子,为自己筹谋多年的胜利笑了起来,笑声在山谷中惊起了几只飞鸟。
明帝手指紧紧的拽成拳头,望着眼前的人,他的眼眸透出了厉色。
是啊,到了他这个地步,只能被人威胁,旁边也没有人能够救他。
而那些侍卫们,已经被血衣教的人打杀了,不然不会到了如今还没有一点声音,京城就算知道了此事,派人过来时,还需要一定的时日,到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样了。
此时拖延时间是唯一的办法了,他想了一下叹了一口气,望着龙二道:“你血衣教这么多年经营上上下下吸收了不知多少人,你究竟是靠什么支撑着庞大的开支的?我派人去调查你们血衣教,发现你们和各个商铺都没有什么来往。”
龙二拿着枝条又在空气中抽了两声,然后朝着明帝,目光中透出来几丝嘲讽,“三弟你终于想到这个问题,我还以为你想不到呢。
一问一答,我今天倒是有好心情,天色不错,我就在回答你一个问题,你想想我血衣教有多少人呢?当然我不会告诉你有多少人,毕竟这是我的实力。
但是你要想,这些高手肯定是不好养的,没有银子没有人替你卖命。你还记得你开国时那笔巨大的银两丢了吗?”
他说道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眼角微微向上挑。那声音带着一种诡异幽昧一般的声线,让人心中淡淡的一惊,恍然之间思绪又猛然的一开。
明帝眼眸紧紧的缩成了一团,“你是说,秦家贪污的那一笔巨款!”
就是因为那一批国库的充盈没有到达,才造成了几十年来,国库一直都不够充盈,说道这个,明帝自然是记忆犹新,而现在他这么问出来之后,显然知道了真正的幕后人是谁。
“是啊,怎么可能是秦家呢?秦家对你忠心耿耿的啊,当初不就是保你三皇子一党吗?多可惜,人家的忠心到了你眼底都什么都不是!
我和母后不过是动了一些手脚罢了,就让你们这些人都以为是秦家人吞了那笔巨款,哈哈,你知道吗?当我知道你将秦家上上下下全部抄斩的时候,我躲在一旁笑个不停啊,你将忠臣全部斩杀了!
大雍朝的明帝陛下啊,就秦家那老东西,他怎么可能吞了那么多银两啊,他怎么消化的了呢?你们不是严刑逼供怎么也没问出来呢?
其实我告诉你,这批银两早就被我母后偷偷的转移了,这些年就是靠着这些银子,我的血衣教才可以运行的如此庞大,你管理国家,自然知道很多东西都需要银子的,有了那笔银两我才有目前的规模,只可惜终于要用完了啊。”
龙二觉得自己大概是很多年压抑在心中的话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出口说了出来,今日对着明帝话特别的多,也说的特别的顺畅,舒服。
这时候,明帝的心情真是汹涌澎湃,他是一国之君,自然知道很多地方都要花钱的,时不时就需要财政拨款。
而龙二这边虽然那笔款项乍听之下支撑二十年是很不容易的,但是他只要直供内部人员使用,其他事情不需要用银两。
所以那一笔银两对一般人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当时新登基的明帝才会那么的恼怒,将秦家满门抄斩。但是现在看来,是他被人利用了。
现在他整个人都是满腔的怒火,如同站在火山口,沸腾的血液在全身奔流不息,终于再也无法保持那样镇静的模样,声色俱厉道:“原来你早就和那人处心积虑想要夺我的王位,亏我还将她养在宫中,岂有此理!”
他最气的就是东太后,这么多年一直以为东太后在后宫中礼佛,原来却不知道那人只不过是做表面功夫。
其实早在二十余年前早就开始计算他,这样老谋深算的女人难怪可以在父皇的后宫没有宠爱,也屹立不倒。
龙二听到这样的话,像是听到赞赏一般,“不然呢?要不是如此,你以为呢?可惜啊可惜,最终还是被你得了好处去了,不过也不枉我花了二十余年。我亲爱的三弟,东西放在你手中二十多年,你如今要还到我的手上。”
在以前,这位二皇子便是以喜怒无常而著称,不像明帝的四皇子一般,每日都是冷冰冰的模样。
他总爱笑,咋看时觉得温柔,其实谁都知道,他性格喜怒无常,而且一旦是怒意起来,必然要血流成河。
此时他笑得越发的开心,就证明他眸中的戾气就越发的浓重,他再也没有跟明帝再拖拖拉拉的意思。而是用手中的树枝对这悬崖底下扔了下去,看着半空中的树枝飘飘荡荡,没有着落的样子特别顺眼。
“你马上把让位书写出来吧。”
即便是对他他的笑容的寒意吓得心头一凛,明帝还是咬紧了牙根,他作为堂堂天子,原本从登位开始,他就想要成为一个明君,他岂会做出写让位书的事情,让后人诋毁呢?
不管是出于这个目的还是内心的尊严,他都不会答应,他绷紧了肌肉,咬紧了牙根,“不,你想都不要想,朕绝不会写让位诏书给你的,你就是杀了朕,朕也不会允许。”话声带着铿然的力度。向人展示着他的决心。
龙二像是早就意料到了一般,他举起手来,左手在右手掌心上啪啪拍了三下,点头道,“不错,不错,这么看,父皇当年将皇位让给你还是有些道理的,虽然出身低贱了一点,好歹还是有一点骨气的!
不过你不让位,也是我意料中的事情了,只是你有没有想过呢,你不让位,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让位哦。你那几个儿子如今也有二十多岁了,正是血气方刚野心勃勃的时候。你说,若是他们的父皇不在了,他们会有什么想法呢?你我都是过来人,想必了解得很清楚吧。”
明帝当然是清楚,若是他不在了,那几个儿子必然会勾勾搭搭,想要坐上着九五之尊的位置。
他冷笑了一声,朝着龙二道:“这就是你的方法吗?他们能坐上去也不错,坐上去总比你坐上来的要好啊。”
这句话明显带了一丝负气,显然明帝已经被龙二的这种态度弄得气血翻腾,难以忍受。
龙二看着他,那眼眸如霜如剑,嘴唇微微的一勾,那法令纹在他脸颊上面分明闪现,“是吗,你说我押着你去攻城,那是怎样的效果呢?不知道那些将士会不会将箭矢全部对准你呢?我的二弟!”
京城里,这一天风高月黑,天空上挂着一抹淡淡的月亮撒着点点的光辉在京城的青石路板上,杨柳随风轻轻摆着,在黑夜里,它的身躯显得妖娆无比。
夜深人静,石板冷清清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只看无数道快捷的身影在京城里迅速的跳跃,悄无声息地在门口悄悄的放下一样样物品,然后迅速消失,就像一抹云烟一样,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京城过一般。
直到第二天天刚微亮之时,杨阁老按照平日里上朝的时间,醒来之后,拉开自己房间的门,看到了在自己的门口有一封非常精美的信封放在门前。
他捡起来左右一看,没有看到其他人,微微皱了皱有些发白的眉毛,慢慢的便将那信封打开。
目光落在了纸上的内容,先是一愣,后是一惊,拉着纸放在眼底下仔仔细细在看了一遍,显然是不敢确定那纸张上的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等确定上面的字迹,每一个字拼起来都是自己看到的意思之后,整个人就紧张了起来。
这信上的内容实在是太过惊悚了,然而能写出这样事情的人似乎又不像是假的,毕竟信上所写极为的真实,不像是乱编乱造。
于是杨阁老怀揣着这封信朝着紫禁城而去。到了议事厅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止他一个人。
皇城的议事厅内,由于明帝在祭天,这段时间的早朝便不要参加,并不需要每个人这么早的时辰便来,只是到了钟点便到自己的部门里来任职便可。
可是这一日来厅里的人偏偏十分的多,每一个人看到杨阁老的时候面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神情。
杨阁老隐隐觉得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走上前去便有人进来对着他道,“阁老,早上好!”
“早,早。”杨阁老笑眯眯的走过去望着一干人,“怎么,今天各位大人都到这里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官员你看我我看你,最后还是曹御史从袖中里掏出了一封信来,然后放到了杨阁老的面前,道:“阁老,您看一下,今日清晨在大部分官员的屋门前都收到了这样一封信,我本来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有,原来其他官员都有,请您过目。”
杨阁老听了他的话,苍老而精锐的眸子微微一眯,大概知道了自己早晨看到的那封信和这封定然有着关系。
他缓缓的展开来,看到信上的内容,果然是和早上看到的那封一模一样。
信上的内容大概就是说:
大雍的朝臣们:
你们的皇帝在祭天的时候,已经被我们血衣教的人抓住了,如果不想你们的陛下死掉的话,那么就把玉玺和让位书给我,否则的话你们的皇帝很有可能就会死了。
如果一个月的时间之内我没有看到玉玺和让位书的话,我必然带人来攻城,到时候你们皇帝的生死,就看你们的了。
最后落笔写的是:血衣教龙二。
血衣教在朝臣来讲无人不知,也知道这个组织下手都是朝着明帝而来。
这一次明帝出行的时候有官员劝说过,说实在是危险,但明帝一心想要祭天祈福,不顾众人劝说前往泰山,为此朝中还派出了五千名精兵跟随着陛下前行,没想到这一去就将他们的担心化为了现实,明帝真的被血衣教的人抓去了。
杨阁老在他们的注视之中缓缓掏出袖子内的一封信放到了桌上,“我今日早晨也在门前发现了。”
众人看到他拿出的那封信即是诧异又是惊讶,没想到杨阁老的房门前也有,其中一人道:“杨阁老,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在每个人房前都放上这么一封?”
杨阁老坐在案前,摸了摸他那花白的胡须,满脸上的皱纹因为思考而显得更加的深刻。
这个目的他自然是想的到,若是这封信只放到一个人或几个人的房间,难保为了大雍的安宁,所有的人都会将这件事隐藏起来。
比如杨阁老自己,本来他想这件事若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便会先找几个心腹一起商量一下,再讨论怎么救出明帝,而不会大张旗鼓的说出来。
如今血衣教的龙二,在每个朝臣的门口都放上这么一封信,这就代表了所有人都知道明帝已经被绑架的消息了。
他这样做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要这件事情闹得越大越好。
杨阁老看了一下面前的朝臣,突然想到那些皇子,是否也全收到了?就在这时,听到内侍的唱声:“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到!”
到底该来的还是来了,只看三皇子那圆胖的身子从外头急急地走了进来,与他并肩的还有那依旧一脸冷酷的四皇子。
他们两个人进来之后,看到里面的朝臣,四皇子的眼眸微微的一眯,而三皇子直直的走到了案前,看到桌上的两封信拿起来一看,“啪”的一下丢到了桌上。
“你们也收到了这封信是吧,看看,父皇不过是去了一趟泰山祭天派了那么多人的保护,竟然就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送信,还被人家送到了各大府上的家门口,你说养这些废物做什么!”
他进来之后一语不发,一通噼里啪啦的对着众人骂了出来,朝臣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一大早遇上这样的事情,谁不在心里说是晦气,然而晦气是晦气,可是这件事情确确实实却是十分重大,一点都疏忽不得。
杨阁老作为百官之首,此时三皇子四皇子来他始终要站起来,朝着他们行了一个礼。
“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也和我们一样收到了这样的信吗?”
三皇子冷哼了一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封信扔在了桌上,“你看看,这就是和你们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老四那里也有!”
四皇子默默的走了过去,将手中的一封信放到了桌上,重重的往上一敲,“清晨便在皇子府门前发现了这一封信。我想知道京城里面没有别的人送消息来吗?”
他的目光盯着众臣,似乎存着犹豫。
这样的口气让众人心中都是一惊,是啊,明帝去祭天,在中途的时候碰到了歹徒,竟然没有一个人传消息回来。
这代表什么,这代表歹徒的速度比他们的速度还要快,显然血衣教的人是在第一时间就将消息传了回来,现在明帝已经落在了他们手底,如此一来,自然是要好好一番商议的。
杨阁老道:“如今陛下被绑,确定方向大概是在泰山附近。我们现在只有让泰州府的官员立刻一寸一寸去查找血衣教和陛下的下落,好尽早把陛下救出来。”
三皇子撩起袍子坐在一旁,哼了一声,“是啊,现在去找,难道你没有看到上面的消息吗?这上面写了若是不将玉玺和让位书交上去,他们就要将父皇捉着来攻城了,只有一个月的时间那些废物找不找得到!”
杨阁老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样子,皱了皱眉,“三皇子殿下,老臣也是今日上午才收到消息,刚刚到达议事厅,正在与众臣商量。”
这语气不硬不软,正说中了众臣的心思,到了这个时候三皇子还在这里咄咄逼人,着实让人不爽。
四皇子扫了一眼桌上一模一样的几封信,却是问了一句,“不知道父皇现在如何了?那血衣教的人如此歹毒,我还是担心父皇的安危。”
虽然不知道心里面怎么想,此时四皇子这一句话还是显示出了为人儿子的关心,毕竟是他的父亲,父亲被绑架了自然是要好好关心一番的。
旁边的臣子也纷纷点头道:“是啊,不知道陛下如何了,不过看这封信上的内容,他既然要拿陛下来要挟我们,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对陛下怎样的,否则他这个目的就达不到了。”
这些话大家多多少少心里都是有些底的,听了之后也纷纷点头。
三皇子斜眯了四皇子一眼,心中冷笑,这个老四就会假装,我就不相信他这个时候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但是他也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就要说什么,于是拿着那信来,指着信上的一条道:“你们看看,他们挟持了父皇,如今便是要跟我们换那玉玺和让位书,这种东西若是拿了去换父皇回来,父皇岂不是要责怪我们?”
玉玺是国之根本,若是随随便便交给了血衣教的人,便是会成为全天下的笑话。
但是不交的话又怎么样呢,毕竟自己的帝王在别人的手里,若是不交的话也就是说不顾帝王的安危。
一时之间,朝臣们纷纷心里都觉得十分的矛盾,一直在商量,商量了许久之后始终觉得还是先让泰州府的人搜查泰州附近,看能不能寻到明帝的踪影,然后将明帝救出来。
此方法如今看来乃是上乘,这个建议得到了众人支持。
很快的京城就发了一个十万火急的快件朝着泰州府而去,而且京城里面而这些皇子们,得到了这消息,听到了那玉玺和让位书不要交给龙二也放下心来了。
让位书也就罢了,不过是一张纸罢了,没有人会承认。可玉玺就不同了,不管谁得了皇位,没有玉玺怎么颁布诏令。
京城里面因为这一个消息一时闹得沸沸腾腾,几乎每一日里商议的事情便是如此。
泰州府接到了京城的消息之后,每一日里都派出了大量官兵在搜查,然而怎么搜查都是半点人影也没有。
每天都有人将消息传到京城,每日里的官道上都要跑死几匹快马。纵使如此,整个京城还是阴阴沉沉,所有的人都过的胆战心惊。
眼看那一个月的时间就要紧迫而来,就过去了半个月的时候,又是一轮信封到了每个人的面前。
这次信封上的内容便没有了那么客气,简单的意思就是说,就算他们派出再多人搜索,依旧救不了明帝,如若在拖延时间的话,只怕对大家都不好。
这样的消息传来之后简直掀起了惊涛巨浪,让人不能安宁,朝臣们整天整天的在议事厅里想尽方法,最终只能你看我,我看你,找不出一个有用的方案。
就在这个时候,东太后却是在朝臣商议的时候到了议事厅中。
朝臣中有人知道那位东太后,在先帝在位的时候也是颇有贤名的,此时虽然她不是明帝之母,但是在后宫中,依旧还是有掌管后宫之名。所以纷纷站起来朝着她行礼。
东太后干瘦的面容上一片宁静,她眉间微微的蹙起,对着众人道:“各位大臣都辛苦了。免礼。”
然后她由英嬷嬷扶着坐在了首位之上,然后转动着手中的碧绿佛珠,目光扫视过在座所有的臣子,慢慢的道:“哀家在后宫里也听说了陛下被血衣教劫持的事情,近日里一直都听到外头的议论,虽然是后宫不可议政,但哀家也算是皇帝的母亲,难免对他的安危着急,又听到血衣教再次来信催促,哀家心下一急便来此看能不能出上一份力。”
这些天为了此事,群臣一直在讨论,听到东太后此话,又有些希望,就连三皇子,四皇子面上也没有露出太反对的神色。
杨阁老客气道:“太后能出一份力,老臣和群臣们自然是感激的。此事已经令臣等焦头烂额,确实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交也好,不交也好,都怕陛下的安危不能保证,实在是别无他法,两相为难啊!”
东太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眼神如波中含着一丝哀鸣,全身散发着淡佛香味,令人心平气和。
她叹了一气后,望着杨阁老道:“是啊,哀家也听说了,这确实不是好取舍的。那玉玺交给了血衣教的人,我朝也会成为他人的笑话。何况玉玺是开朝以来帝王的象征,若是交给了他,岂不是承认了他的身份!那至我大雍到何地步!皇子们到何地步!
但是不交玉玺的话,哀家想,各位臣子和哀家的想法也是一样,万一那血衣教的人歹心一起,伤害了陛下的九五龙躯岂不是造成了大错,谁也担当不起。”
“的确是。”古次辅听到了东太后的话,一双小眼里透出了精光,赞同道:“毕竟这是一个难题,我等商量了数十日也没有办法,泰州府那边始终没有一点消息回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东太后默默的点点头,手中的佛珠转动的更快,道:“我大雍的国土广阔,那血衣教的人既然可以谋划了许久,在泰山通过了重重护卫将陛下绑架,必然是经过精心谋划的。偌大一个大雍国,他绑架了陛下也不一定留在了泰州府,若是想藏起一个人,真心还是很容易的。
我们搜索十天半个月,在短短的时间如何能拿得下。哀家每日里念佛吃斋,便是想要佛祖保下陛下的安危。”她说着,举手合十。
众人纷纷附和东太后祈福念斋如何如何,最后还是事情归到了原点。
四皇子微微眯了一下他那双冷酷的眼睛,朝着东太后道:“太后,你今日来议事厅,定然是有了什么好方法?”
东太后视线转向了他,眸光里面深邃如一汪古井,让人看不到里头的深浅,只觉得一望过去,便是深深的悬崖一般。
她朝着四皇子微微的勾唇,像是一笑,又像是透着一些无奈:“哀家一个妇人,整日吃斋念佛,哪里能想到什么好法子呢?不过是想来替后宫的妃嫔们看一看,哀家自己也来听一听,看是不是从旁能得出什么,能不能说上一两句,帮助众大臣提上一点有意义的建议,也让妃嫔们安心罢了。”
杨阁老轻轻的一笑,面孔透出一种和煦来,“太后要是有什么好建议,也可以同老臣等提出,如今集思广益,听取更多的建议才是最好的方法。”
这时东太后才好似点头思索了一番,然后慢慢的道,“那血衣教的贼人除了要求要玉玺和让位书以外,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了,他便是要求如此,否则的话便拿陛下的生命要挟。”杨阁老叹了一口气。
他眼下的青圈和迅速白掉的头发,无不显示这些天他为了此事确实是焦心不已。希望东太后能有什么好的办法,这时候无论是东太后还是其他人,如果有好法子的话无疑是救命的法子啊。
东太后略微沉思了一番,她一身墨绿色的“卐”字长袍带着一种静谧的色泽,又像是深不可见的森林能够吞噬了人的意识。
她想了一会后慢慢的抬起头,道:“哀家倒是想到一个法子,只是这法子可能有些弊端。”
“如何?太后不如说来一听?”急了几日的大臣一听到有法子便急着问道。
东太后这才缓缓的道:“哀家曾听先帝说过一些,说是国不能一日无君,要想一国安宁,必要帝王每日勤于朝政,方能处理好事情。
以前有陛下在的时候,事情总能每日处理的好,国家运行的也十分的正常。如今陛下被那血衣教的人捉住了,朝中各事便有各位臣子在代理。虽然井井有条,可毕竟不能代替陛下。
哀家突然想到,如今陛下在他手中因为他是一国帝王,若是身份转换了,那血衣教的人在将他捉在手中就没有了任何价值了?”
东太后的声音就像是她常年熏得檀香一般,轻轻的缭绕在议事厅内。
然而她的话却像是檀香一下缠绕到人的心头,令人不得不去回味那香味,一时这议事厅里面变得非常寂静,安静的几乎一根针掉下来都听得到。
若是明帝不是皇帝了,血衣教的人即使将他捉在手中也没有任何的意图,那么潜在的意思也就是说要另立新帝。
另立新帝一般来说要么就是由皇帝的兄弟,这一点的话除非皇帝没有子嗣,而眼下明帝已经有了三位成年的皇子,他的皇位便由皇子继承,那便是要在皇子中选一个人做新帝咯。
这一个方法在坐的人不是没有想过,也许有人在脑中将这个念头一晃而过,不敢提出来。
如今东太后提了出来,一时各人的颜色就不同了,有的人面中露出的是惊讶,有的人是惊讶之后又多了一份野心,也有的人露出了害怕。
东太后观察着各人脸上的表情,心里暗暗的冷笑一声,表面上却是十分温和的道:“哀家只是一个女子,不太懂这些事情,若是这件事提的不好,还请各位朝臣栋梁不要怪于哀家,哀家也只是想要陛下安宁而已。”
她提出来远远要比其他人提出来要好,因为如今东太后她膝下无子嗣,又只是供养在宫中的一个挂名太后,若不是西太后瘫了,她依然是在慈安宫中与世无争无人问津。
所以没有人想她说这番话会不会有什么用途,不管谁继位,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现在她还是东太后,如果其他的皇子上位,那么她即将就变成了太皇太后,一个没有权利的太皇太后比起现在的太后来说是更惨。众人都没有猜测她的心思,而是在心里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东太后既然能说出这一番话自然是有自己的自信。
她知道自己的这一番话就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了平静的湖心里,必然会乍起千层大浪,引起千变万化的思绪。
有谁又拼得过利益的争执呢,利益的巅峰就是皇权,皇位对于任何人来说诱惑,都是无穷无尽,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相比的。
她就只是等着,等着这一句话成为了催化剂,将明帝拥有的一切全部都摧毁。
古次辅看了一眼杨阁老,首先就说了一句,“我觉得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如此一来叛军拿陛下没有用,在手上没有了用处,倒是能十分方便我们能找出陛下来,而且也能稳定民心。”
他这一番话说的是漂亮,谁人不知他支持的人是三皇子。三皇子在所有皇子中年龄是最长的,也是非常有希望的皇子,当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杨阁老狠扫了他一眼,在这的人也只有他有资格可以和古次辅争锋相对。他嘴角翘了翘,似乎带着一股淡淡的嘲讽:
“古次辅,这话说的可就过了,你也知道陛下由那血衣教的人抓在手中,血衣教的人之所以没有动手就是因为陛下的身份是大雍的皇帝,大雍的天子。若是现在立了新帝,那歹徒一怒之下,陛下有任何损伤,那你我如何负担这样的责任呢?”
他这句一出来也引起了一些朝臣的附和,毕竟这也是实话,一个人拿在手上没有了价值,像血衣教这样的绑匪哪还会遵守什么道义。
可是古次辅丝毫不在意,他朝着杨阁老笑了一笑,两只眼睛里射出了冰冷的光芒,“话不要这么说,他害死了陛下的话这不是引得大怒吗?若是皇子继位了,谁能忍受杀父之仇呢?他将陛下处置了,岂不是引火烧身?到时候还没有好处,倒不如将陛下交出来,如此一来不是更好?”
“哈!笑话!”曹昌盛为人耿直,此时直接的朝着古次辅道,“你这话说的是好听,什么叫将陛下交出来,难不成交出了陛下,朝中就能放过他吗?一个敢屠杀五千精兵,一个敢屠杀朝中官员,绑架皇帝的组织,你还能要他存活在这个世上吗?古次辅,不要把其他人当做是傻子!”
曹昌盛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说话铿锵有力,直接有力的话语将古次辅气的眼睛直瞪。
眼看气氛越来越紧张,东太后十分满意,她在此时搀和了一句和事老的话,“各位先不要着急,哀家也只是提出一个建议,若是不行的话在慢慢商议,今天时辰也不早了,哀家就先回宫了。”说罢便慢慢的站了起来,缓缓朝着殿外走去。
她这一来一去,算下来也没有半个时辰时间,但真真的是给许多人的心里埋下了许多的引线。
东太后走了之后,朝臣们又商议了一会,发现实在找不到好的办法,便又像以往一样的回到了各自的家中,等待再议。只是知道时间越来越紧急,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不同的打算。
三皇子出了皇宫之后便与古次辅一起回到了府中,他望着古次辅,道:“外公,你瞧这东太后说的话你觉得如何?”
古次辅看了一眼三皇子那充满了野心勃勃的双眼,老谋深算地一笑,“此法子倒是真的不错,如今就只有半个月的时间,这泰州府定然是找不到人了。若是不在泰州府在其他的地方,这点时间更是不够。
没有了办法,要将玉玺交出去,这帮臣子定然是不会答应的。若是让陛下因为玉玺不交出去而丧生的话,他们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东太后这老东西平日里不声不吭的,今日出的这主意倒是出在了点子上!”
古次辅嘿嘿一笑,坐到了椅子上。
他不是不知道此事的冒险性,但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一旦碰到什么事情,恰恰就在弱点之上的时候,就会变得不顾一切,古次辅此时就是这样。
他在朝臣中也算是百官一只手数的上的了,然而在他上面却一直有一个杨阁老压迫着他,始终都不能成为那第一首辅,便是多年觉得郁郁不得志。
而杨阁老德高望重,百官中多对他有杏佛,连明帝对他也是相当依赖。他一直都想要有一天压过杨阁老,俩人从来在朝堂上一直都是不对盘的。
古次辅自觉此生要在明帝的手中超过他,必然是没有希望了,那么唯一的必然是压在下一代的帝王上,自家的三皇子便是他压下的赌注。
这些年他也看清楚了局势,明帝对几个皇子纷纷都有所压迫,也有所扶持,哪一方弱了扶持哪一方,反正就是不说立谁为太子。
相比之下,三皇子其实是比较处于劣势的,因为他的出身比起四皇子五皇子来是庶出,而且相对来说,三皇子比起四皇子在才学方面又弱了一些。
所以古次辅觉得本次是一个机会,而且他认为血衣教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十九八九是不准备将明帝还了回来,否则的话他拿那玉玺又有什么用呢?拿了玉玺又将以前的皇帝放了回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三皇子见到自家的外公也是一脸野心勃勃的模样,简直如同遇到了知音一般坐到了他的身边,兴奋的说道:“外公,您也觉得此话可行?但是我看今日那杨阁老竟然反对我们,你说要是他反对的话岂不是有麻烦?对了还有那个老四,老四今天一语不发,谁知道他那个阴森森的人在心里想什么呢,他那种人从来就是一个屁不放,从背后阴人的主。”
他和四皇子两个人早就看不对眼了,平日私下里批判对方也是丝毫都不客气。
古次辅想了一想,望着三皇子道:“你别急,这件事情要想想一个对策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时间非常紧迫,咱们也要好好计划计划,你别看四皇子今天没有发话,我想此时他到了府中,定然也是和我们一样,正在和别人商量此事呢。还好五皇子正在扬州赈灾,这简直就是给了我们先机。”
如他所说,此时的四皇子也在府中召集了幕僚们商量此事,幕僚们听到了这个消息,一时议论纷纷,觉得这个机会实在是上佳。
“殿下,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陛下回来的机会定然是不多了,那血衣教的人根据他们以往的作风,绝对不是好相与之人。眼下朝臣们心里也是明白的,只是一时半会不能说出来而已,若是我们得了这个先机,坐了新帝,那以后地位就稳稳妥妥了!”一个幕僚道。
四皇子听着他说话,脸上的表情一丝不动望着他,另外一人也上前道:“殿下,我看此事也不错,今日在朝堂上,古次辅就已经争执,三皇子那边一定是起了心,此时一定是在秘密的谋划此事。我等一定要快快下手,以免误了先机。届时让他做了新帝,岂不是耽误了我们数十年的谋划!”
“是啊!”几人纷纷如此说道,但是他们说完之后观察四皇子的表情,却见他的脸色始终没有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
反而眸子微微眯着,像是在思考的猎豹一般,全身散发着一种冷冷的气息,这样的气息中又充满了睿智,飞快的在计算着一切,他们纷纷噤声,其中的一人小声的问道:“殿下,你有什么想法?”
四皇子这才转到了一下冰冷的眼珠,望向了他,“你们说一说这样做,有什么坏处?”
没想到四皇子会如此说,众人揣摩了一下,之后又有一人道:
“殿下,若说此事有弊处,倒是真有两个,第一;若是陛下真从血衣教手中逃脱了出来,谁做上了新帝的位置,那肯定会变得很尴尬。
但是这一点的话我还是觉得问题不大。即便是陛下从血衣教手中逃了出来,回来也是可以做太上皇的,那时候殿下已经坐稳了位置,将陛下好好的供在宫中也不是不可以的。而且若是殿下做了新帝的话,你还可以用手中的权利大肆去搜寻营救陛下,名声也有好处。”
“这一点确实如此,还有吗?”四皇子轻声的问道。
“还有便是朝中大臣的反对吧,以杨阁老为首的一番老臣,必然是反对在陛下生死不明的时候上来,其中会遇到一些阻拦。”
幕僚将第二点说完了之后,四皇子才慢悠悠的从他椅子上站了出来,像是思考了什么,踱到了众人的面前,手指在桌子上不轻不重的敲着,那咚咚的声音,就像敲在了幕僚们的胸口上。
“你们刚才分析的这些,说的的确是没有错,老三现在一定是在府中商量如何秘密的夺了这新帝的事情。
此事虽然像是藏着巨大的机会,但是也有着很大的危险,你们只看到了眼前,却没有想到除了老三之外,还有老五。
若是我和老三两个人在此时为了新帝之位争斗了起来,争得热火朝天,一旦父王有机会存活,在回到朝中,定然我和三皇子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们会说我和三皇子不顾父亲的生死,只想着要登皇位,如此一来,便是便宜了老五。
另外,御凤檀他们你们有没有计算在里面?瑾王世子如今一定收到了消息在往京中赶来,他们这些人是反对,还是支持是非常重要的。
虽然看起来是利大于弊,一旦弊爆发起来会比利大的多。所以我的意思,是让三皇子去做这出头鸟,而我们跟在后头。”
幕僚们听着四皇子的话不由心中暗暗佩服,到底是做皇子的,想事情方方面面都要想周到一些,但是听到他最后这一句还是存了犹豫,“怎么说?”
四皇子脸上露出微微的得意,眼底如鹰隼的双眸里带着一点点的嘲笑,像是吸进了夜色的瞳仁里蒙上了一层让人看不清的雾色。
“让老三去做这出头鸟的意思便是如此,若是老三这一次能够做上新帝的位子,首先父皇如果没有回来,死在了血衣教徒的手中,那么我等便可以以三皇子不顾父皇生死,竟然逼得血衣教将父皇逼死的罪名勤王,这之后又会有谁有机会得到这个皇位呢?”
旁边的幕僚立刻接手道:“必然是殿下你,不管是排位还是出身,殿下都是最好的选择。”
四皇子微微的点头,接着道:“若是父皇回来了,父皇正值壮年,身体无恙,若是此时回来看到他的儿子在他危险的时候做上了皇位会是怎样呢?父皇在朝中多年,跟着他忠心耿耿的朝臣并不在少数,一旦如此必然会有大灾,如此一来老三还是讨不了好,剩下的也就只有我和老五了。”
四皇子说完这一番言论,不免有一些得意洋洋,但是众人也觉得他这一番分析的确是正确的,一位幕僚思考了许久,“若是如此,我们不做动作,三皇子那边的人见我们没有动作必然是会有犹疑的,万一他们也想到了这一点,那可怎么是好?”
“这个就要靠以前我们做下的功夫来了。”四皇子神秘的一笑,深红色的嘴唇微微的一弯,像是在算计人心的锋利刀芒。
月上树梢,四皇子府里溜出了一道人影,不动声色的朝着三皇子府中走去。
三皇子正在府中想着以后登基后的美丽情形,乐呵呵的笑着,便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探子有消息,让人请了进来,便看到一个灰衣灰裤的人跪在了他的面前。
“属下给三皇子殿下请安!”
三皇子背着手儿,穿着一袭橘黄色的褂子,油光水亮的脸儿朝着他望去,“这么晚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那人小心的朝着左右看了一眼,道:“小的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三黄子殿下。”
三皇子朝着周围的人摆了一下手,旁边的侍卫就退了下去,守在了门口。
“现在可以说了吧,没有其他人了。”他弹了弹袍子上的灰尘,样子非常金贵的坐到了椅子上,翘着腿等着下面人的回报。
“是这样的,小的前几天得到了一个消息,说是四皇子患有隐疾。”
“隐疾?”三皇子眼睛一亮,眉头挑起,身子向前,“什么隐疾?”
这个时候能听到四皇子的消息对于他来说是很好的,毕竟这些天他听到了风声,四皇子想要和他一样,想要跃跃欲试想要争一争这新帝的位子。
那探子声音又小了一些,神秘兮兮的道:“三殿下可知道,前些日子问老太医一直都有出入四皇子府?”
三皇子摆了摆手,不屑的道:“这是什么消息?这我早就已经知道了,不是说老四得了重病吗?然后父皇让汶老太爷去给他看病,难道?”他说完之后又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道:“难道是见不得人的病?”
那人拼命的点头,目光带着小心翼翼,细声道:“三殿下,你绝对想不到四皇子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得了,得了,你快点说吧,还卖什么关子?若是大的机密,本皇子大大有赏!”三皇子催促道。
那人这才说出来,“四皇子得的是不举。”
“什么?”三皇子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望着那人,睁大了眼睛,走到那人面前,一把将那人提了起来,睁大眼睛问道:“你再说一遍!”
“四皇子得的是不举,不举。”他还重复了一遍,三皇子先是一怔后是一愣,然后就狂笑不已,“哈哈哈哈哈……。”
他一面拍着桌子一面大笑,“笑死我了,老四怎么得了这个病?!我就说嘛,我就说他府上怎么一个女人都没有,就连好不容易娶了一个安玉莹都要去偷人了,原来是得了这个病啊,难怪,难怪!”
三皇子丝毫不怀疑这个人说的话,四皇子在众多皇子之中表现的实在是太过清心寡欲了,特别是和三皇子相比,那简直就是一个是风流,一个是和尚,简直没有可比性。
三皇子笑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的扶着桌子坐下来,嘴角带着不住的笑意道:“你确定这消息是真的?”
“小的打听的千真万确才敢跟三殿下您汇报。这些年您把小的安排在四殿下的身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做事,哪一次给的消息不是经过仔细斟酌才敢说出来。这一次小的好不容易灌醉了那熬药的心腹,从他口中才得知了这个消息,实在是不容易啊!”灰衣人谄媚道。
“好,好,大大有赏。本皇子日后成就了大事一定好好的赏你!”三皇子用力的拍了拍腿,显然是得意忘形,挥手让人退了出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高兴的直拍扶手,满脸如同春风吹过,喜不胜收,自言自语地道:“这真是老天送上门的机会,老四我看你还用什么跟我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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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大家有木有觉得我特别好啊,今天又给大家提前发了一章……别让醉醉太寂寞,求动力,求抚摸……
大结局之三 玉片的秘密
于是,得到了消息的三皇子,迅速的把这个消息传到了京城里。
在明帝被绑的气氛中,四皇子不举消息的传播也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成为了众人紧绷的神经里面剩下的一点茶余饭后的笑料。
为了此事,三皇子和四皇子在宫中遇见的时候,两人甚至发生了大吵。三皇子当面耻笑四皇子,惹得冷面的四皇子几乎动手打了起来,最后气怒而走,闭门谢客。
如此让所有人都确定了四皇子确实是有这方面的问题。
三皇子得意的在府中狂笑,那笑声毫不遮掩,似乎是让所有人都听得见,“没想到,老四那家伙真的不举!这样的毛病他会得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啊!哪个帝王会是不举的呢,若是都像他那样,大雍还怎么传宗接代?他这下可是没有希望了吧!”三皇子不停的笑着,那样子已经像是皇位已经近在眼前。
而此时的四皇子府中,却未曾像他料到的那样乌云笼罩。
四皇子站在府中的一处亭子中,望着初夏苍蓝的夜空里,点点闪烁的星空,心中生出无限的感慨,这天会是他的,日后他想到哪看夜空,便能去哪,谁也不能阻止,不敢阻止。
在亭子的旁边,跪着一个身形纤小的人,缩在一团,与夜色浑然一体,只见他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四皇子,俨然就是那一日跑到三皇子府上,去告密的人。
而现在他面上的表情也是那一副谨慎的模样,斟酌着用词,“殿下,属下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这件事告诉了三皇子,看眼下的情形,三皇子已经是相信了。”
四皇子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的面色在月色之下显得越发的宁静,就像是上古时代永远不变的石雕一样,菱角分明,然而没有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月色下闪烁着隐藏着野心的光芒。
这个人是三皇子放入他府中的人,但是三皇子始终都没有想到,原本他派出来的人,便是四皇子早早就安排在他身边的,也就是说这样一个间谍,其实是一个间谍中的间谍,他本来就是四皇子的人,只不过三皇子自己不知道,反而将这个人安排到四皇子的身边。
而且一直以来,在众多的探子里,他很依赖这个人,因为每次四皇子都会透过他,送出一点小小而无用的消息传给三皇子。
久而久之,三皇子都很信赖他,而现在,这个长久以来埋伏下来的棋子起到了用处,显然这个消息传播的特别好,三皇子深信不疑。
眼看四皇子不语,灰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四皇子虽然负手而立,眼睛是背着他的,然而却像是后脑勺有着一道目光似的,声音疏朗道:“你有什么事情,直说。”
那人似乎没有想到,自己的情形已经全然落到了四皇子的眼中,脸上有着犹疑的神情,但还是咬了咬牙问了出来:“殿下为何一定要用此借口呢,只怕是对殿下不好?”
四皇子轻轻一笑,黑色的睫毛在眼下打下青灰色的长影,透出几分阴森,他笑了一笑,笑声中略微带了一些得意,“你以为三皇子真的是个笨蛋吗?你每次给他的消息,虽然是有用,但是他也一定是要找人调查过才会相信的。
既然调查,那本皇子就让他查个够,这件事本来就是真的,他查来查去得来的不过是个正常的事,那汶老御医来皇子府里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只不过如今这个病,哼。”
四皇子想到是被御凤檀整蛊成这样,脸色又阴郁了几分,“现在我已经无碍了,只要老三他敢去做着开头炮,到时候若是父皇回不来的话,我一定让他死的比这个还要惨。”
这种不举的流言对他来说,有什么呢?只要他娶上几个妃嫔,生下皇子,还有谁会说他呢?
四皇子丝毫不放在心上,这皇权的斗争每走的一步都要做好精细的打算,若不是他曾经真的有了这个隐患,才使得那些老狐狸轻易的相信此事呢?
如今相信了便好,就等着这个三皇子野心勃勃的打头一炮。
三皇子那边果然没有辜负四皇子的一番苦心,自从肯定了四皇子这件事的真伪之后,他们就立刻开始拉拢官员,想要夺着新帝。朝中一时间变得非常混乱,各党派之间争纷激烈。
而在另外一边,御凤檀已经收到京城传来的密令,说是明帝已经去了泰山祭天,他和云卿回来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收拾准备回京。
五皇子手头的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于是三人一起上路,刚刚过了两个州府,便接到了京城的千里加急的传书。
御凤檀拆开一看,见到上面血衣教将明帝绑架的消息之后,开始不分日夜的朝着京城赶去,当他们几人进城的时候,那时的议事厅里面便传来了三皇子正伙同古次辅,借着明帝之命迫在眼前,要登上皇位做那新帝,保国家安全。
御凤檀与五皇子对视一眼,御凤檀根本就没耐心再站在外头听里面的人鬼扯,抬腿大步流星的朝着里面走去,声音里丝毫不带掩饰的张扬,“我怎么不知道,事情已经急迫到了这样的地步!”
众人望着一身雪色锦袍,纤尘不染的御凤檀,还有与他一道走进来的五皇子,亦是淡然平静,看不出一路颠簸,只是众人明白,他们远在扬州府,能在这么快的速度回来,定然日夜劳累。
三皇子更是恼火,刚才明明他们已经压得众臣子开始考虑此事,此时御凤檀和五皇子的出现,让人心一下子就生了动摇,他忍着心头之怒,眉目不耐,“怎么世子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御凤檀根本不理三皇子的话,寻了在前面的座位坐下来,首先对着一旁的宫女道:“去沏一壶好茶来,要快,一路疾驰,连水都没顾得上喝上两口!来,五皇子,你也坐下歇息一下,再跟众位大臣们一起商讨怎么救出陛下吧。”
御凤檀动作之优雅闲适,明明挑不出任何的错来,却偏生让三皇子越看越不舒爽,“世子好大的气派,你一进来就打乱了我们的议论,如今也一句话都不搭理,真是让本皇子侧目!”他不再称我,而是说本皇子,意在提醒御凤檀注意他的身份。
“噢,你们不是在讨论新帝之事吗?我要说的是如何救陛下,这不是一码事,我自然不会胡乱不懂礼貌的插嘴的。”御凤檀拂了拂锦袍上的灰尘,嘴角的弧度翘的恰到好处,非常有礼貌的回答了三皇子的话。可也借着此话,浓浓的讽刺了三皇子。
“你怎么知道我们讨论立新帝之事与救父皇无关,立新帝就是为了更好的救出父皇!”
此时屋中的人均是看着御凤檀和三皇子交锋,均是插不上话来,而御凤檀显然也不愿意和三皇子在这磨嘴皮子的仗,目前最为紧要的便是将明帝救出,他端起宫女沏来的茶,喝了一口润润连日奔波有些干的喉咙,在茶水的热气之中,眸光斜睨着三皇子,咚的一下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声音夹杂着怒意道:
“怎么,三皇子你觉得绑架了陛下的龙二是个蠢蛋吗?你以为你在这儿立了新帝,血衣教的人就会好好的将陛下放回来,等着你宽宏大量,饶恕他的罪过!你要是说你这么想,那简直不能说你是天真,直接说你是愚蠢!
血衣教能在五千精兵里,将陛下掳走,这其中的精密策划,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吗?你就是稍微用脑子就可以想到!难道你日日呆在天越这锦绣里,让这荣华富贵蒙蔽了双眼,看不到其他人的计谋了!我明白的说给你听,若是你做新帝,陛下立即就会没了保命的资本!血衣教的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陛下!到时候你就是那谋害父皇的罪人,我看你敢不敢做这个罪人!”
三皇子被御凤檀一堆话说下来,脸色说不出的难看,古次辅双眸阴沉的盯着御凤檀,他没有想到瑾王世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如今五皇子也在场,两人的出现让所有的盘算都出现了大乱。
他在百官之中阅历老,有开口说话的资格,便站出来辩驳道:“世子这话虽然说的是对,若是不立新帝的话,岂不是真要送了玉玺和让位数去给那血衣教的龙二,他一个江湖人,哪里有那么高的手段,到时候新帝全力出击,他定然只能束手就擒!”
古次辅看着御凤檀面色依然是那般的悠然,虽然说出这么多的话,也没有丝毫的凌乱,眉目里飞扬着自信的神色,嘴角那抹淡淡的笑容,挂在魅色天成的如玉俊容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说明了他早就有了打算。
御凤檀轻笑了一声,“古次辅,你不知道那龙二是谁,说出这样的话来,我也就不笑你了,等你知道了龙二是谁,必然就会想将自己刚才说出来的话,全部收回!”
闻言,群臣眼底闪过一道诧异,古次辅在听完御凤檀的那含着轻视的话后,面色略微一沉,却免不得有一点好奇,“世子这一次去扬州,难道得到了什么消息,那龙二还有其他的身份?”
——情景分割线——
云卿此时也没有歇息,她直接随着和御凤檀进宫之后,立刻朝着后宫去找章滢。
章滢此时也正在未央宫中,听到了云卿来了之后忙把她迎了进来,面上带着笑容,仔仔细细地将云卿看了数眼后,才道:“云卿,你不是去了扬州府吗?怎么这么快回来没有听到音讯呢?发生什么事了?”
她在后宫之中,也有关心云卿的消息,特别是晓得她去救援的地方是扬州,便也每日在关注,眼下看云卿比之前说定的时间要来的早多了,再加上现今京中发生的一切,马上预料必然是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云卿此刻来找她,当然是有目的的,她也不和章滢客套。简单明了,条理清晰的将与御凤檀在路上发生的事,血衣教和银两联合在一起,并且想到了此时必然和那二皇子有关,她此次进宫就是为了把东太后幽禁起来。
现在说东太后与龙二没有关系,只怕是谁也不会相信,就那东太后对章滢做出的那一切,明明就是为龙二所做的一切进行规划。只可惜被云卿识破了,没有成功的埋下一个炸弹罢了。
章滢也是聪明人,听懂了前后的事情之后,面上便显出了愤慨的神色,抬手在桌上一拍,咬牙切齿道:“是那个老妖婆,原来就是她!不仅在后宫里兴风作浪,现在还要弄得前朝也不得安宁!云卿,现在要不要就去把她抓起来?”
章滢之所以进宫,便是那东太后设计陷害的,一直以来,她都找不到机会报复她,东太后一直就是以那种悠远超然的状态存在,想要构陷她,比起其他的妃嫔都要难上许多。
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章滢当然不肯放过。
云卿看了她一眼,自然是知道章滢的心情,而她本来进宫也是为了对付东太后。
若是她一个人冒冒然然的到慈安宫,她一个外命妇到达慈安宫,只怕要费上一程力气,还会惹得其他人早早注意。若是有章滢去慈安宫请安,相对来说,一切行动就要容易得多。有章滢这个珍妃在,后宫都可以去的。
两人简直就是一拍即合,云卿便不动声色的跟着章滢朝着东太后所在的慈安宫走了去。为了不引起东太后耳目的注意,她和桑若都换上了普通宫女的服装,乔装而行。
此时的慈安宫居于皇宫中的一角,并不如其他宫殿那般吸引人,唯一不同的就是常年有烟雾绕出,若是不细心察看就会以为那一处就是皇庙,就是东太后在后宫里恢复了地位之后,那宫中也没有多少人进出。
而东太后喜好安静,宫里伺候的人不多,时常跟在身边的始终只用了郭公公,英嬷嬷,还有一些小宫女伺候,做一些粗活重活罢了。
章滢如今正是受宠,这宫中的人无人不认识,她甫一到了慈安宫的门口,便有内侍过来请安,“珍妃娘娘来了。”
章滢姿态尊贵的扬手,点头道:“你去通知东太后,说我给她过来请安。”
那内侍答应了,起来转身朝着殿内走去,过了一会,便出来道:“东太后请珍妃娘娘进来。”
进了那常年累月佛香浸淫的大殿之中,便看到东太后身着一身玄黑色的绣蝙蝠斜襟上裳,下面着了棕色锦缎暗刻裙,脖子上挂着翠绿色的佛珠,一身打扮依旧是那般的清淡,坐在上首不动不摇。
在她看到珍妃进来时,后面还跟着穿着普通宫女服装的云卿,眼底露出了一丝打探的神情。
然她不动神色,只是微微一笑,声音和缓,“原来,来的不止是珍妃,还有瑾王世子妃,怎么不事先通告呢?”
这话说的不轻不重,来的人都听不出有责怪的意思,却又指出了这其中不符合规矩之处。
这也是东太后厉害的地方,不管是什么时候,她看起来都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模样,让人望之有一种佩服的感觉,全身散发出来淡淡雍容的感觉,就让人一看就是出身高贵,大家风范。
云卿瞧着东太后淡淡的勾了勾唇,并没有上前行礼,而是四处环视了一下装饰的简朴的正殿,眼底露出一丝兴味地问道:“东太后,你一直在这皇宫中坐着,就没有觉得不安全吗?”
陡然的一句话,也是同样温柔淡雅的声音说出来,但是和东太后夹杂着苍老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就像是钝了的的铁器和新鲜的玉器的区别,使得东太后的眼眸微微一顿,然后望着云卿微微的蹙眉,问道:“怎的?世子妃会说这样的话呢?哀家在宫中有重重侍卫,又居住在后宫,怎么会不安全呢?难道是宫中来了刺客?”
她说话滴水不漏,丝毫不见半丝慌乱。
云卿心中佩服,当然,她心中从未小瞧过东太后这个对手,每一次东太后的出手是又快又狠,而且是不着痕迹,让人十分难以联想到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不动声色,慈眉细目的老太后做的。
经历了两朝风雨,能在自己的儿子造反之后,依然坐在明帝的太后宫中,让明帝称她一声太后,这种本事已经远远不是其他人能够达到的。
不过相对于她,云卿也没有一丝慌乱,让正在打量她的东太后心中也生出一分忌惮,东太后的不动声色是多年在宫中锻炼而出,而眼前这个女子,不过是十八芳华,明明是最年轻活泼的年龄,如同此时外面盛开的牡丹一样的美丽,也有花中之王牡丹的雍容镇定。
她自问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远远没有这份沉静和聪睿。
云卿感受到东太后的打量,微微侧目一笑,望着她那像古井一样无波的眸子,笑道:“东太后此时还能在这儿品茶,便是已经知道了你的儿子,也就是先帝的二皇子已经得手了吧。”
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一向沉稳的东太后,眼滴终于露出了一丝异色,这一丝异色露得如此之快,如同一道闪电劈到天际,转眼又消失不见,然而还是被云卿捕捉到了眼底,她相信,自己和御凤檀的判断,绝对是正确的!
东太后在那一丝慌乱之后,只是静静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抬起眸子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她急得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便为她与贾漪兰相似的容貌,留下深深的印象。
然而经过两朝后宫,看惯了各色的美女,知道女人的容貌在这皇族算不得什么。
直到看到这个女子再而三的破掉她的计谋,那时候,她便知道,她在后宫中最大的对手既不是皇后,也不是西太后,更不是充满无知愚蠢的魏贵妃,而对于章滢,她更加没有放在眼里。
她知道,只有眼前这个女子才是她的对手,她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望着云卿,面色依旧是那样淡定从容的问道:“哦?为何这样说?对于陛下的安危,哀家一直都十分的心急,怎么能说是安心了呢?”
云卿轻轻的笑了一声:“东太后不要觉得我是在这里试探你,若是没有证据我也不敢直接来着宫中与你对峙。如今你大概是没有想到,如今世子已经和其他朝臣将血衣教教主龙二是先帝二皇子的事情揭露了。
如此一来,大家都会明白,为什么血衣教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对陛下下手。我想太后你对于这条消息,应该是很感兴趣的。先行来到宫中一步,对太后说说罢了。”
东太后听了这番话后,微微一笑,眼神里却没有沾染半分笑意,在那一片佛光之中,她的眼神竟然也显出了凌厉。
她又缓缓的拿起茶壶往茶杯中倒入和清水,伴着淙淙的茶水声,她眉目微垂地问道:“你为何就这样笃定是二皇子呢?众所周知,他已经死了呀。”
云卿看着那碧绿色的茶水,笑了一笑,“太后还是不肯承认,我也知道您这样的性格在宫中经历了无数的风雨,若是没有证据摆在自己面前,你也不会将事情揽到自己的头上来的。
当然,你可以这么做。但是如今,我想,朝臣们也不单单是听世子一个人信口雌黄,当然是拿得出证据,才能宣布的。
二十三年前消失的那一笔官银,还有那从江湖上突然而起的血衣教,以及他频频要对陛下行刺,这一次泰山之行,陡然之间发生的一切,我相信东太后对其中的关联你一定是知道的。”
云卿说到这里,顿了一顿。
她发现眼前的这个东太后,确实比她以往看过的人都要沉稳,即便现在她已经把话说得如此通透了,东太后依旧是不急不躁,连那倒水的手依旧是不移不摇。
这样的功夫实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若不是这一次天灾发现溪中冲下的银子,也许血衣教的真相还要再迟上一些时候才知道。
但是没有什么事情能“如果”的,人在世上有时候不得不相信机遇,机遇两个字,说穿了就是运气。
现在云卿这一方的运气好,就是要抢先一步控制东太后,免得东太后在朝中里应外合,与龙二一起兴奋作浪,那么明帝被绑架一事,就会变得无比的复杂。
她说完之后,静静的看着东太后,等待她的回答。
东太后终于将茶盘中的五个佛手形状的茶杯中倒满了水,她才放下了茶壶。
其实她并没有云卿看起来的那么沉静,她的内心依旧是泛起了波澜。二十年的策划,还是在她最想不到的时候,就被人揭穿了一切。就算是在宫中多年的她,也觉得一下子沉静不下来。而表面的沉静,不过是多年修炼的成果。
她缓缓整理了一下心绪,然后挽起脖子上的佛珠,像是要定一下自己的心神,缓缓地转动着,“若是如此,听世子妃这样说来,你们定然是证据确凿了。要怎么处置我呢?”
这一次她连哀家也不称呼了,显然是觉得对云卿这样的聪明人不用再继续打太极。既然云卿可以将这几件事串联起来,必然是有了证据。
云卿看着她手中缓缓拨动的佛珠,如花瓣一般的唇瓣轻轻的开启,“说实话,我还是很佩服太后您的。”
东太后轻轻的笑出了声音,望着云卿一眼,笑道:“既然都被你看穿了,其实也没有什么。他是我的儿子,即便是在你们眼中他犯下了大错,但他始终都是我的孩子。
所有人都想他死,我这个母亲舍不得,放不下。碾转反侧的夜不能寐。当时,我去求了先帝,先帝却是怒意不止,不肯放他一条生路。
我回来想了许久,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保住行之(二皇子的名字),终于有一天我想到了办法,但是这个办法是我亲手去给他送去自尽的毒药。
虽然在常人看来是很不理智的,但是我在宫中多年,一直是贤惠有名,所以自请自己去给行之送行,先帝还是答应了我。”
东太后像是找到了一个听众一般慢慢的讲述,云卿静静的等待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去打断东太后的话。
章滢在一旁皱着秀眉,盯着东太后,虽然她对这个女人充满了恨意,但是此时却不是她发泄的时候,而且在听了云卿的话之后,她对东太后近乎有一种复杂的心理,像是想听一听这个女人在当时怎么想到做出那样的事情的。
于是大殿之中,便出现一种奇异的安详情形,原本对立的三个人,两名年轻的女子,听着那坐在位子上的老妇人以缓慢的声音讲述着过去的故事。
“先帝答应了我之后,我便带着带着熬好的药,朝着关押他的宫殿走去。”
她笑了一下,抬头望着章滢和云卿道:“你们两个都没有做过母亲,大概不明白那种感觉。我将那药给他喝下之后,他便开始腹痛了起。
虽然是假的,但是我看着他在我面前打滚的时候,在所有人面前哭得哀嚎,口鼻流出鲜血来,我心如绞,哭的不能自控。但是我知道他熬过这一段时间后,就会有一条生路。
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的因为疼痛而挣扎了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假死过去。看着人来给他验尸,验尸之后将他抬了出去,才慢慢地回到了宫中。”
她说着说着,语气变得急促了些,大概是因为这些事藏在心中多年,偶然之间说出来还是有一种压抑的痛感。
“你知道吗?他很优秀,从小的时候便是样样在皇子之间都是顶尖的,不管是骑射、相貌,学识,在皇子中顶尖的,我又是正宫所出的皇后,这样的条件,为什么先帝会立了三皇子为帝?到了现在我还是没有想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
她这句话像是终于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重重的拨动了一下佛珠,视线落在云卿身上,像是要她给一个答案。
云卿看着他的样子虽然她表面很平静,可是那拨着佛珠的手还是泄露了内心的感受,这么多年她一直骨肉分离,那种感觉并不是一句“不好受”可以概括的。
但是云卿对她并没有同情,因为在她看来东太后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自私的角度。
她指着东太后身边焚烧的佛香,指着那佛香道:“太后,你日日夜夜诵经念佛可是在祈求什么?”
东太后看了那旁边佛香一眼,目光变得慈祥,“我还能祈求什么呢?无非就是祈求我的孩儿能够达到他的目标而已。”
云卿此时的面上出现了十足的嘲讽,一双凤眸里斜睨东太后,毫不掩饰的嘲蔑笑了一声,“是吗,你在这里吃斋念佛就是为了你儿子造反能够成功。你可知道因为他的一个念头,因为你的一个不甘心,天下又有多少的生灵要遭受涂炭呢?那是佛家所支持的理念么?佛说的一心向善,胸怀世人,普渡众生,你是要用屠刀去普渡他们么?
你想知道先帝为什么会立现在的陛下为皇帝吗?若是说之前我不知道,如今想来我倒是明白了一二分。
就以你和龙二两人来说,一切都是以你们自己为重,你们所看的东西都是那自己一亩三分地,即使天赋再高,骑射再好,坐在那座位上的帝王要的可不单单是聪明就够了。”
云卿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一丝愤慨的,想着那些在血衣教的刺杀里死去的那些夫人、小姐、侍卫,那些人又何其无辜呢?
说来说去,东太后不过给自己一个安慰地说法而已,这个吃斋念佛不过是求得自己心安,丝毫不顾及其他人。
她说出的话,让东太后微微的一愣,干瘦的脸上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考虑她的话,半晌之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有句话说得好:道不同,不相为谋,也许你看我是自私的,但是谁人不是想要得到自己的东西,难道你就没有吗?”
她这一句话直逼云卿的内心,像是要剖开人心,却听到殿中另外一个暗含怒气,高昂的声音:
“是,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每个人都是为了自己所想的东西奋斗,但是没有人像你这样用别人的幸福来完成你自己的私欲!”
章滢刷的一下往前一步,头上的金珠发出簌簌的响声,像是配合她的怒意。
东太后望向她,眼神中终于不再掩饰,带上了一层讥笑,语气也有些轻视,“珍妃,既然皇帝给用了”珍“这个字,就证明我没有看错人。想不到他还是长情的人,始终记得贾漪兰那个小丫头。不过啊……”
东太后缓缓的摇了摇头,有遗憾的打量着章滢:“你和她还是差远了啊,否则啊,现在也不是这个地步了。”
她这样的话语更加激怒了章滢。章滢隐忍了许久的怒意,终于在这一次勃发了起来,她指着东太后道:
“凭什么说我,你们说的贾漪兰,什么元后,和我有什么关系!没有想过到这后宫中来,是你设下的毒计将我拖到了这里!
深宫朱墙有什么好的,我根本不喜欢这里,你说我愚蠢也好,可是我蠢,我也没说过要来这宫中和你们这些聪明的人来玩心计,玩狠毒啊!”
想起自己入宫,章滢始终有着不平,那怒意蓬发出来惹得东太后还是一声轻笑:“在这宫中的每一个女人都要想怎么自保,你既然进了这宫中,又不想法子自保,就等于让人家去陷害于你。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至少被我设计了,跟明帝来上这么一段露水姻缘,让他对你荣宠不已。你莫说你心中没有贪念,若是你没有贪念的话,你在发生了这件事就应该直接死了,以此表示你的忠贞,如此,我也不能用孟家人来逼迫你了。
佛说,到底你还是舍不得尘世间的一切,只要有人在后面推了一推,借上一分助力,就立即沉浸在自己的贪欲之中,进入宫中。”
她这番话说得显得无情无义,但是她的表情还是平和缓慢,章滢终于迸发了怒气,几乎想要冲上去,被旁边的英嬷嬷一手挡住,面无表情的肉脸上神色不敬,“珍妃,还请你自重。”
“自重?这个时候还谈什么自重?你以为你是什么太后吗?一个叛贼的母亲也不过是一个叛贼罢了!”章滢指着东太后毫不客气的骂着。
东太后的眼眸微微一凝,跟在她身边多年的英嬷嬷早就对她的一言一行摸了个清清楚楚,抬手对着章滢便要扇了下来。
站在云卿身后的桑若一直观察着情形,一见到这个情形便上前去抓住英嬷嬷的手腕,不让她扑了下来,一甩将她摔到了一边。
云卿看都不看英嬷嬷一眼,对着东太后道:“刚才这番话,太后真是说的可笑了。你做出这等事情,便是将人逼到了死处,若是真的死了,才是更笨,这世上没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的。
如果你这就不能理解的话,你还谈什么你对二皇子母子情深?这听起来不过就是一场笑话而已,你只理解自己的母子情深却不能理解别人的亲情。”
东太后似乎也有些倦意了,不想跟两人争吵,拍了拍手,“不要说这么多,今日你们不过就是想来抓我吧,有什么便用出来吧。”
东太后坐镇两朝,早就不同于一般女子。此时那一身气息再不像以前那般淡淡的,而是散发出一种威人的气势,若在场的不是云卿和章滢,其他人只怕要被她震慑住。
英嬷嬷揉着自己疼痛的手腕,横眼看着云卿,对着太后道:“太后娘娘,此事就交给奴婢处理吧。”
东太后不言不语端起桌上的茶开始喝了起来,只看那英嬷嬷健壮的身子射出威逼人的煞气,朝着云卿迎面一爪袭来。
那一爪之中似乎蕴含了无尽的力量,若是落到人的脸上定然要将人的头颅抓伤,但是这一次桑若已经有了准备。
她刚刚抓到这个人的手上,就察觉出这个人的是一个外家高手。
此时一看她脚步移动,连忙上去与那英嬷嬷交手了起来,一时之间,殿中打得难舍难分。
那英嬷嬷是外家高手,可到底在宫中多年,不是日日都能操练,便有些生疏,而桑若一直在外面时时刻刻面临危险,而她用的招数又极为的歹毒,几乎是招招毙命,几乎是步步杀招,再加上两人年龄上的相聚,不多时,英嬷嬷就落了下风。
忽然之间,旁边一条人影又加了进来,原来,那站在一旁的郭公公也是一个内家高手,三条人影在殿中交手。
好在慈安宫里人手不多,即便传出了声音,隔着大门他们也听不到。云卿和章滢迅速的往后退去,以免被卷入战斗之中,给桑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二对一,英嬷嬷和郭公公最后还是没有敌得过桑若,要知道,桑若在密局里,都是排行在前十名,绝对不是普通宵小之辈可以相提并论。
云卿低头望着被打翻在地的两个人,其实外面早有禁卫军待命,但是她想看一下,那东太后在宫中部署多年,究竟有什么力量在身边,如今看到这出手的两人,虽然打不过桑若,但是也不比皇宫的侍卫差,想来平日里联系送信,定然是这两人来办。
“太后,我以为你说了这么久,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是派了你两个犬牙下手罢了。”
东太后笑了,朝着云卿道:“是么?你以为就只有这些方法吗?哈哈。”她笑得极为的惬意,手指停在那刚刚空缺的茶杯之上,像是胸有成竹一般望着云卿,“你到底还是太嫩了一些,连这样拖延的战术都看不出来,我既然听到你的话,就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好下场,便是如此,我也不可能让你们抓了我去侮辱。”
云卿十分不屑的一笑,走到她的旁边将那五杯茶水捞了起来,当着东太后的面将其中一杯茶水一饮而尽,对着她晃了晃空空的杯子,“太后娘娘,你难道不知道,我一进来的时候,你在这茶水里面下了毒。”
东太后看着她一饮而尽,面色丝毫不改,那样子从容的不得了,此时不知道这茶水中添加了什么东西,然而听到了她的话之后,眸子终于睁大了,露出了今天第一个惊诧的神情,“你既然知道有毒,为何还喝了下去?”
云卿丝毫不在意的在那茶水上拍了一拍,“太后,这世界上的聪明人并不只有你一个人,我从来不敢小瞧你这个对手,从进来后就观察你的一举一动,你摸了佛珠之后,碰茶杯的这个小动作我早就注意到了,你不觉得有些怪异吗?”
东太后摇了摇头,眸子里带着否定,“这个动作十分的平常,我不相信仅仅是因为这样一个动作,你便可以猜测出我心中所想。”就算再厉害的人,也不能单单凭借着一个简单的动作,推论出茶水有毒。
云卿不以为意的摸了摸那平滑古朴的桌子,“是啊,当然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你是聪明人,我当然要用聪明人的心思来揣摩你。你既然为二皇子策划了这么久,当然不会因为最后这一步功亏一篑,不会让自己成为他负担,那么,呵呵……”
她笑了一声,最后对着东太后道:“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太后你不知道,我是汶老太爷的徒弟。”
说完这一句,云卿再也不再废话,朝着桑落道:“点了她的穴道。”
桑落毫不犹豫的上前点住了东太后的穴道。东太后身体不能动,但是说话的功能还是可以用的,她紧紧咬紧牙关,坚韧地呼道:“没想到我一世谋划摆在了你的身上。”
“人生有输有赢,赢得起,就要输得起。”云卿面无表情的说完,从身上掏出一枚毒药,对着桑落道:“给她喂下去。”
桑落本是习武之人,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情,更何况对着东太后的这张老脸就更不会了。她狠狠的扳开东太后的牙根,将药丸塞进之后,狠狠的对着嘴巴一拍,那力道震得东太后疼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东太后只感觉道一枚药丸顺着自己的肠胃滚落了下去,她睁大眼睛望着云卿。未曾想到自己筹谋了一世,最后却败在这样的一个女子手上!
“不要问我给你吃的是什么,这必然是解药,东太后,你没那么容易死的,到时候还要留着你给陛下处理的呢。”云卿朝着她莞尔一笑,笑容温润如一朵桃花。
章滢看着东太后被迫吃下毒药,本来有一些青色蔓延的面孔渐渐的恢复了以前的神色,瞅着云卿道:“原来你是汶老太爷的徒弟,我都不晓得。”
云卿点了点头,自从扬州府救灾来,汶老太爷就不再掩饰他的身份,所以云卿这一次才大胆的说出来,“是啊,如今已经出师了,可以告诉你了。”
“好云卿,好云卿,你真是厉害。”章滢赞叹了一回云卿,余光瞟见不能说话不能动的东太后,一双美目陡然之间变得锋利。
望着东太后像是要生吞了她一般,再也忍不住地冲上去狠狠的扇了她一个巴掌,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老妖婆,如今可好了,现在有了报应了吧,你就是想死也死不成。”
东太后的下颌已经被桑落卸了下来,想咬舌自尽也没办法。
她活到这么大岁数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侮辱,即便是以前遭遇了自己的儿子叛逆,以至于明帝登记之后对她都是不闻不问。
但是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哪里有人扇过她的巴掌,这一下简直是侮辱到了极点,她瞪着章滢的眸子终于不再平淡无波,带出了毒蛇般的恶光。
章滢丝毫不怕她,她的眉目如海棠怒放,比太阳还要刺眼,扬起手臂来对着东太后,啪的又是一巴掌,“你瞪什么瞪?你现在做什么都没有用,你想死也死不了!你就等着,等着陛下回来的那一天看他怎么处置你,还有你那个儿子!我告诉你,你儿子这辈子也别妄想做皇帝,这一辈子都是做白日梦去吧!”
章滢越说越开心,对着东太后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扇了过去,一边扇一边说:“你这老妇,那么多人想要荣华富贵,你不选他们,为什么选我,为什么要选我,在宫中过得哪里是人的日子,你为什么不选别人!”
她说着,说着,想起在宫中的一切,声音却渐渐哽咽了起来,一边扇,眼泪从美丽的丹凤眼里不停的掉落。
桑落看着章滢失态的样子,望着云卿,示意要不要过去阻止章滢的举动。
云卿淡淡的摇了摇头,此时让章滢好好的发泄一番,她在宫中过得实在太不容易了,此刻仇人在前,不让她发泄一番,实在是抹杀了人心中唯一一点信念。
章滢手扇累了,就用脚踢,直把东太后打到了地上,一脚脚踢得实在没有力气了,才撑着腰直喘气。
云卿看到她累极的样子,才对着她道:“章滢,我们走吧。”
章滢点了点头,她也不可能将东太后直接打死在这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等明帝回来,东太后必然还会遭遇更惨的待遇!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整理了一下衣装,跟着云卿走了出去。
云卿瞧着她微微一笑,“这下心里可舒服些?”
眼下的章滢已经看不出开始那般激动的神情,那般神态也不可能会在别人的面前展露,她朝着云卿明媚一笑,“舒服一点点了。我跟你说,她现在被管制在这里,以后我每天来一次,每天都打她一顿,打到陛下回来了为止!”
她眼角飞起的小小得意掩饰了刚才的难过和伤心,云卿看在眼底,也替她开心,不过……她慢慢地走出了慈安宫,让士兵守好了这里,然后对着章滢道:“现在我们知晓的只有东太后,但是根据事情发生的一切来看,宫中和朝廷里,还有他们的余党。眼下我不可能时时在宫中进出,后宫里,就必须你拿出雷霆手段来。”
“我?”章滢虽然做了妃嫔多日,可听到要靠自己一人来管理后宫,心里有些底气不足,“倒是可以试一试,那要怎么做呢?”
“陛下给了德妃和你协理六宫的权利,眼下皇后被幽禁,东太后也关押了起来,德妃病一直都不见好转,实际上最有权利的人就是你。东太后被关押的事很快就会传遍后宫,到时候她的同党会有所动作,而前朝想必你也清楚,三皇子如今蠢蠢欲动,想要登基做新帝,魏贵妃也许会借着后宫下手,你必须要让后宫安宁下来,否则的话,不仅仅是前朝动乱不堪,就是你,也会很危险。”云卿声音不大,却字字含里,一字字的将其中的厉害关系说明。
听出她话中的意思,章滢明白,若是给其他妃嫔占据了上风,自己这个一直处于风口浪尖的宠妃必然会成为最先遭殃的人。
若不想被人鱼肉,那就先成为杀鱼的利刃。
“不过我看这宫中的禁军怎么会听你的调遣,世子能调动的应该是京卫营的士兵。”从刚才章滢就有注意到这点,大雍的兵马控制的一向严格,没有虎符,想要调动不在自己手中的兵马,可以说是不可能。但是云卿刚才却是让禁军在宫里听从她的调遣了。
云卿笑了一笑,从头上轻轻的抽出一根簪子,“是它调动的。”映着雪肌的是一根墨玉簪,上面鲜红欲滴的红豆,是最简单的款式,也是大雍人都明白的东西。
章滢眼底射出了奇异的光彩,“这是坤帝的墨玉红豆簪吗?”
云卿将簪子又插了发髻之上,“嗯,沐岚郡主在及笄礼上送给了我,任何人用这根墨玉簪,可以调动禁卫军三次。”不知道当初沐岚郡主送她这根玉簪的时候,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京城会有不平静的一次,但是这次,的确让她得了方便。
云卿告辞了之后,章滢便将她的话想了一番,明白她的意思后,以手头的金印,令所有妃嫔在明帝没有归来之前,只能呆在自己的宫殿之中,若是有人想要出去,一定要先行与她请示。
这条吩咐下来之后,众妃嫔定然是不服气的,首当其冲的便是魏贵妃。带着一群同样不服气的妃嫔一路气冲冲地到了未央宫里。
“各位主子,你们等等,奴婢去通报一声珍妃娘娘。”
“通报,我们来用的着通报,你给我让开!”
伴随着高贵冷艳的嗓音,迎面扑来花团锦簇,各种各样香味的妃嫔,挤进了殿内。魏贵妃一进来,便看到章滢坐在主殿之上,浅紫色的长裙托出她高挑的身形和尊贵的气质,海棠般艳丽的面容上一点红色的花钿下,丹凤眼亮如明星的望着她们,宛若高高在上的神女一般,她不屑冷笑,“珍妃倒是好大的架子,明明坐在这里,还让我们众人在外等候。”
自一颁布那诏令,章滢就晓得这群女人哪里会善罢甘休,一直就在这儿等着。她望着魏贵妃,神态清傲,“各位来我这里,是否有什么急事?”
“急事没有,倒是有一件可笑的事情!珍妃你凭什么给我们下禁足令!如今陛下不在,你就当这后宫是你自己的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温嫔指着章滢骂道。
米儿满脸怒容,厉声喝道:“珍妃面前,你也敢你啊,我啊,这般不知规矩的逾越,进宫时学的规矩究竟去了哪儿。如今陛下是不在宫中,若是看了温嫔你如今的教养,定然觉得”温厚敦雅“这四个字有些言过其实了!”
章滢微抿了嘴角,也不理温嫔,温嫔被她一个奴婢训斥了,哪里耐得住,扬声道:“贵妃娘娘,你瞧如今珍妃可不是眼底无法无天了,连她身边的一个宫婢都敢训斥起主子来了!”
魏贵妃冷笑一声,想着揪了米儿出来,先给章滢一个下马威,“那可不是,一个小小宫婢便敢骂起了妃嫔,岂不是没了规矩,来人,给本宫掌了她的嘴,让她知道什么是贵贱尊卑!”
章滢这猜缓缓地抬起头来,笑吟吟的看着魏贵妃,“贵妃真是好大的威仪,到底是在宫中呆的久的人,规矩礼仪也学的全面,米儿只是一个低贱的宫女,比不得温嫔出自书香之家。既然要说规矩,那就好好的讨一讨这个规矩。魏贵妃,你也别客气,米儿冲撞了温嫔,按照宫里的规矩,执行罢了。”她略微顿了一顿,“只你掌嘴之后,就麻烦各位宫女拉着你们的主子,下去每个人打上二十大板!”
众人听的这话,俱是一惊。魏贵妃皱了眉头,“打了米儿是因为她不守规矩,你又哪里来了理由,对我们一众妃嫔私下用刑!”
章滢微微一笑,“看来贵妃记性不大好,我不是传消息到了各宫中去了吗?难道你们都没有收到?那可不好,来,谷儿,趁着现在人齐,你就再说一遍!”
谷儿配合的站出来,将章滢之前所安排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加大声音强调,“若是有人私自出了居住的寝宫,视情况严重给予二十到五十杖刑,重者可当即处死!”
话语一出,就听到温嫔忿然道:“这是你颁布的么,珍妃莫要以为皇后被幽禁了这后宫只有你独大,被陛下宠爱了几日就得意过了头,如今在宫中还有那位分比你高的人都未曾出声,你又何来这样的条例来压制众人!”
章滢看她做这出头鸟做的满脸欢快,不由失笑,“怎么,温嫔很是妒忌本宫被陛下宠爱吗?不管你看不看得惯,本宫如今的位分都比你高,按照魏贵妃的话来,最起码教训你还是可以的!”
温嫔冷笑,眼中阴火跳跃,抿着娇嫩的唇瓣,“要教训我,还请珍妃做出个样子来,让我心服口服!”
章滢看她越闹越起劲,面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温嫔自进门便咄咄逼人,难道你就是这后宫中东太后的余党,想尽办法要出去与血衣教的人传送消息?!”
这顶大帽子扣了下来,温嫔语气顿时一滞,忍了两息,“珍妃莫要乱扣罪名,我只是看不过你的行为,如今贵妃还在这,你凭什么这般做!”
章滢目光一厉,“我只记得陛下让本宫和德妃管理后宫诸事,如今德妃病体不安,将一切都交于本宫处理,我一直尊敬贵妃,但是更容不得任何人混在后宫之中,传递消息给逆贼,威胁陛下的安危!”
“说什么担心陛下,我看你早就有了他心,不是都传你和安统领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就连陛下也……”她这一句话还没出,章滢立即打断了她的话,“温嫔,我可容你一次不懂规矩,绝不容你胡乱诬陷,来人,给我好好掌嘴!”
温嫔哪里能容得了,素日里对章滢就多不满,此时便冲了上去,对着章滢抓去,“你敢!”
章滢抬手一下抓住她的手,狠狠的拧住,“将温嫔给本宫带下去,按照私自出宫打二十杖刑,再掌嘴五十,若是再敢乱语,就直接拔了她的舌头!”
禁卫军早就受了韦将军的令,调集了一部分给章滢派遣,他们抓起温嫔就往外面走去,温嫔的叫声从宫外传来,传到宫中格外让人生寒!
章滢慢慢地看了她们一眼,“刚才你们到这里来,必然是没有听清楚消息的,刚才我的宫女已经重复了一次,大家听清楚了吧。”
眼看她拉着一个嫔位的妃子出去喊打就打,眼睛都不眨一下,那果断的神情令人心中生畏,其他人纷纷噤声。
杀鸡儆猴起了效果,魏贵妃一个人闹不起什么风浪,章滢拿了代管六宫的权利,就算是个妃,也比她权利大些,她不甘不愿地道:“那你自己呢,是不是严以待人,宽以待己?”
说到底,魏贵妃眼下知道三皇子在前朝正在谋划,她本来这次来闹就是试试章滢的深浅。当看到那些禁卫军听从她的调遣时,就知晓事情不能闹大了,有什么待到儿子当上皇帝,什么气都能讨得回。
此时她只是要一个台阶下,章滢也不愿意和她再起冲突,她主要是稳住大部分人,就可以防止那一撮人在里面兴风起浪,“我自然与你们都一样,呆在宫中,大家都是姐妹,可以互相监督。若是陛下出了事,我们以后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到了如今这时候,又何必闹起来呢。”
这话说到了妃嫔的心坎上,特别是没有子嗣的妃嫔,若是明帝驾崩了,她们一个个守活寡,还不如如今在宫中,做个新鲜的妃嫔好。
一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章滢看着来时热热闹闹,走时心满意足的一群人,轻轻地叹了口气,“总算是走了,就不知道陛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米儿扶着她坐到了榻上,“娘娘也别太操心了,这日子每天都得过,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就是顶好的,若不然,今日也愁,明日也愁,愁白了头。”
章滢忍不住笑道:“那倒也是,不过如今也习惯了。到底还是要多想想,日后猜能过的安稳些。”她转头朝着外面看去,窗子外边一片翠林,偶尔有一只蝴蝶飞过,绕着竹林扑扇了翅膀,发现这不是它要寻的香花,又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她懒懒的撑着头,靠在床前,眸子忧思重重,也不知道安初阳如今怎样,安全了没?
自东太后被困后,龙二一方面得不到京中传来的消息,猜测到东太后的处境,又见本来开始混乱的京城,在御凤檀的压迫下停止了动作,便带人押着明帝开始围攻大雍的京城。
当他秘密集结到了血衣教分散在各地的教徒六万之众,逼向京城,虽然他们的人数比起大雍几十万的士兵并不算多,也并不是训练极为有素,规制整齐。
然而,可怕的是他手中他每次攻城的时候都将明帝押在了城下,使得大雍的士兵都束手束脚,投鼠忌器,纵然想要致胜,最终又要顾忌明帝,实在是打的窝囊。
每一次都不得不在士气冲天的时候败仗而归,如此反复,弄的士兵怨声载道,叫苦不停。
而此时因为如此,之前被御凤檀强压制下去的三皇子一党又开始蠢蠢欲动,趁着御凤檀和五皇子在全力对付血衣教教徒之时,带着大臣强烈要求要代明帝监国,闹的整个朝政不得安宁。
对此御凤檀只是让人看着让他不要闹的过分,他目前与五皇子将主要的精力都集中在如何将明帝救出,只要明帝能回来,朝政混乱的局面立即可以得到平息。
而龙二那边,不管朝廷提出任何条件,始终都坚持不会将明帝放出来,要求打开大雍天越城的城门让他们进入紫禁城。
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龙二的身份便是以前的二皇子,怎可让一个逆贼再回来做皇帝呢。如此一来,这就陷入了一个僵局。
整个天越城都如同乌云压顶,城内人人人心惶惶,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明帝被压在城下,百官中的意思又纷纷相悖,有说要立新帝的,有说要全力营救陛下的,时局十分的复杂。
保帝一党都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御凤檀和五皇子的身上,御凤檀俊朗的眉目间便少了以往的闲适,多了一抹淡淡的憔悴,云淡风轻之中加上了一抹少见的凝重。
云卿体贴的给他端上了一碗安神养心的汤放在手边,站到了他的身后,如玉的手指按上了他的太阳穴,不轻不重的揉着。
那力道让御凤檀舒服的眯起了眼来,享受着娇妻给与的温暖呵护,喟叹道:“这么一按,舒服多了。”
云卿微微一笑道,“这些天也确实是辛苦了,血衣教的人挑起京城纷乱不成,他们竟想出这样的法子,以陛下做肉盾,可谓歹毒。”
御凤檀轻轻的恩了一声,云卿也不需要他回答,只是寻得这个机会,和他聊一聊罢了。她想了想道,“若是龙二他们一直拿着陛下做盾牌,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这样一直僵持着,现在各地都在看着京城,就算是他们有心来救,然明帝在龙二的手中,怎的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云卿说了说之后,突然发现御凤檀不动不说话也不出声,她停了手,弯腰侧头看了一眼御凤檀的脸色,却发现他的面上有一种淡然自若,好像那眸子里的光芒好像已经洞悉了一切,以她对御凤檀的了解,此人必是有了好的法子。
她笑道,“怎么了,看你这模样,显然是有了好的方法,否则不会这样胸有成竹。”
御凤檀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身边,抱紧她温暖的身躯,将头搭在她的肩上,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香味道,贪恋般的深呼吸了一口,“方法我想到了,就是要冒险一点。”
“恩?你若是有法子的话,不如试一试。如今这样僵持着,陛下一样是危险。你且看着城中许多人心里都报了别的想法,气氛一日比一日紧张。若是京中日后内不能安宁,那必然是给龙二一个更大的机会。
其实你看龙二他本可以直接就将人压到城下,提出要求,他为何先要写一封信投递到各个大臣门口呢,无非便是想要挑动人内心的贪欲,这些皇子都觊觎那个位置许久了,有了如今这样的机会,怎么可能会不被煽动呢?东太后出的那个主意也正是这个原因。
三皇子如今在紫禁城闹的厉害,说是要行驶监国的权利,如今还能稍微压制住一些,若是让事情在发展下去只怕到时候就不是这样简单了。”
御凤檀也知道这些日子三皇子做事情,在京中不停的打压其他党派的大臣,那四皇子好似被那不举的传言打击到了一般闭门不出,整个京城都是一片压抑沉沉的气氛。
但是不代表四皇子就真的被打击的没有力量了,那个人比三皇子要狡诈得多,现在是在伺机待动罢了。
御凤檀想了一下,狭长的眸子里瞳眸微转,“恩,且等我好好筹划一番,此事只可胜,不可败。”
夜色人静,月明星疏。
龙二的血衣教大营就驻扎在大雍的城外,禁卫军的人都不敢妄自行动,只敢将他们包围在了一起,什么时候等到明帝不在他们的手中才敢有所动作。
如此对峙下去,那龙二也显得不慌不忙,那帐营扎在天越城下,如同一颗颗分布在棋盘上的棋子,正在与城内的人进行一场厮杀,就在月明星稀的一个晚上,一只肉眼难以发现的飞行物,嗡嗡嗡嗡嗡的进入了血衣教的帐营里。
因为体积实在太小,无声无息的进入了数顶帐篷中,落到一个人的手中,那人将那飞行物握在了手上,原来是一只大概只有蜜蜂大小的鸟儿,口中还衔着一张经过秘密处理的纸条。
浸在夜色中的人影,悄悄将那纸张卷开一看,然后迅速记下上面所写,用力将纸张捻成了纸灰,碎在地上,再让那蜂鸟传了回信飞去。
一切都静悄悄的在进行着,无尽的黑夜掩盖了所有的动作。
明帝正坐在帐营之中,外头有人敲了敲帐篷的门,走了进来。
龙二对明帝的招待,若是除去每日里将他绑着做肉盾这一点,在俘虏里,倒是算得上不错的。
吃的喝的,绝对没有少于他,明帝也知道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每天该吃还是吃,该睡还是睡,该喝还是喝,并没有苦愁大恨,绝食绝喝。
因为到了这种地步,保持自己的体力才是最重要的,若是真的有人来救他,他已经饿的奄奄一息,没有办法保持健康,那岂不是功亏一篑。在这些问题上,明帝有这帝王清晰冷静的判断力。
此时他看到送饭的人端着三菜一汤,和一碗白米饭进来,也只是抬头望了一眼,任那人将饭菜摆在了桌上
“陛下,请用晚膳。”这里的人依然称呼他为陛下,若不是被囚禁了起来,乍看之下还以为自己只是到了某个地方游玩,体验生活呢。
到底还是有些不痛快,明帝冷笑了一声,抬头望着毕恭毕敬站在那里的血衣教教徒,不以为意道:“放在那里,等会朕想吃的话自然会吃。”说完之后又抵头摆弄桌上的棋子。
等了头天,却看那人依旧杵在原地一动不动,终于侧目看他一眼,“怎的,你还要在这里看着守着我吃完么?”
除却每天抓了他出去,这里面是不许有任何人跟明帝说话的。
因为明帝现在是血衣教最大的筹码,这种方法也是为了防止他出去,眼下这个人便是每日里给明帝送饭的人,平日里他都是把饭放下了之后就出去。
待两个时辰之后再过来收拾,今日里他站在了这里,明帝不免多看了两眼。
那人和所有血衣教教徒一样,系着红色的头巾,拿着盘子竖立在一旁,“陛下还是用餐吧,这可是特意给陛下准备的。”
明帝放下手中夹的黑子,慢慢站了起来,望着桌上毫无变化的三菜一汤,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这叫特意准备的?”
“是的,这是陛下最喜欢的,今天的菜可是陛下最喜欢的,柚子焖肉,玄白双色萝卜丁,鸡肉清炒,再配上这生熬鹿血汤,荤素搭配正合适,还请陛下尝一尝。”
明帝看着桌上的三道菜,当听完这人的介绍后,眸子不着痕迹的动了一动。
他轻笑了一下,撩起袍子金刀大马的坐了下来,“好,既然你说这菜是特意为我准备的,我自然要吃吃看,和往日里有什么不同。”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菜品尝了一下,动作十分潇洒,“味道不错!”
像是这菜真的是投了明帝的口味一般,今日他的食欲特别的好,不仅将饭吃完了,连三菜一汤里面的汤也喝的干干净净。
在一旁等着他吃完的人看着桌上的菜以后,微微的一笑,“陛下真是好胃口,看来今日之菜果真是送的对了。”
明帝拿着帕子擦了擦嘴,将它放在桌上,“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吃到这样的菜啊”
那人一个一个的将碗收在了盘子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这东西一般吃过了的人,都觉得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他这句话说的极小,甚至连明帝都要尖起耳朵才能听的清楚一二。
语毕,这个人已经将碗收拾了出去了。
看着那人的背影消失在帐篷之外,明帝的眉头才紧紧的皱了起来,刚才那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错其中的意思,若是他没有听错的话,这菜肴的名字在提醒他,其中里面有玄机,有生路。
他缓缓的一笑,像是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觉到自嘲,但又免不了充满了希望。虽然在血衣教这里,不代表他不知晓京城的情况,反而为了刺激他一般,龙二都会挑着告诉他京城里又动乱了,他的儿子们又在做什么。
他踱到了一旁饮下一杯茶水,粗劣的滋味自然比不得宫中的极品茶叶,微微皱了皱眉,目光落到棋盘上,深邃的瞳仁里眸光幽深。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之后,就听到帐篷里面传来了一声惨叫声,立刻有人到了主帅营中将龙二请了过来,
“教主,那个皇帝,他好像是已经晕了过去。”
龙二正在跟旁边的两名助手在商量之后的事情,突然听到消息,猛的站了起来,这可是他手中的筹码,不可不重视。随即大手一挥,对着那人道,“前面带路,快!”
到了帐篷之后,便看到明帝躺在床上,旁边已经有营中的大夫已经在给明帝看诊。
望着明帝一脸发白的样子,龙二细长的眸子微微的眯了起来,沉声问道:“他怎么了?”。
那大夫诊断完毕,对着龙二道:“教主,属下刚才替他检查了一番,像是吃了毒药一般,口唇里面都是毒血。”
他说着还走过去翻开明帝的眼睑给龙二看,只看那眼睑里面白多黑少,嘴唇都有些发乌,这明显就是中毒了的迹象。
“中毒?这好好的营帐内怎么就有人送毒进来呢,不是叫你们好好看守着的吗?”
龙二猛的转身,声音陡然转高,如利剑般陡然插入人心,吓的旁边的人都跪了下来,低头回道,“教主,属下们一直都守在帐篷之外,从来没有离开过半步。绝不可能有其他人送了什么东西进来。”
龙二自从东太后在宫中被抓的事情后,龙二便知道在皇城里面的内应大概是靠不到多少了,如今剩下也就是明帝这一个筹码,若是明帝倒下了,那么这一次的围城就算不了什么,这么多年的计划总不能功亏一篑倒在这里吧。
他朝着大夫道:“真的没救了么?”
大夫看他一脸怒色,不敢怠慢道:“属下无能为力教主,他中的毒性非常厉害,几乎不到一个时辰就毒发就会身亡,刚才属下到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在了地上,脸上泛起了青气,这便是中毒已深的迹象。”
龙二横明帝一眼,见他胸口没有了呼吸起伏,一动不动,那样子确实是死去了一般。侧头对着周围的人道:“今日有哪些人进来过,给我禀报上来。”
那属下赶紧把今日进来的人说了一下,除了龙二以外,也不过就是送饭的人。
“送饭之人?这毒倒像直接入口的。”大夫听了之后,便将自己的诊断结果说了出来。
龙二甩袖,“那人到了哪里,将他给我抓过来!”
“是!”,属下听命,起身朝着营外走去,不到片刻将那送饭的人抓了过来,
龙二问道:“你说,你今天送完来给他吃了什么东西?”
那送饭之人此时的脸上不再是那副恭恭敬敬的颜色,望了一眼明帝之后,像是确认他已经死了,终于舒了一口气。转而望向龙二,发出一声冷笑,“哼,他活着,他活着做什么,我是听了主子的命令将他毒死,只有他死了,我主子才有可能做皇帝!”
他说完之后,咯咯的一笑,牙根一咬,竟是咬破口中的毒囊自杀了。
这一切实在是来的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不用拷问,也知道今天的一切便是这名送饭的人所做,只是不知道他的主子是谁。
站在龙二身后的,是新进的一个高手,叫做洪郎。他出手狠辣,在多次围剿之中,杀人手法极快,现在是龙二身边的贴身护卫。
龙二侧头看了他一眼,“这人倒是谁派出来,倒是简单的很,你看他刚才说的话。里头的意思,不是指那几个皇子,那还能是谁!他活着堵了谁的路,谁就要他死!”
龙二不屑的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吩咐道:“把他的尸体拖出去吧!”
属下立即听命将尸体拖了出去,那龙二则缓缓的走到明帝的身边,手指在他的鼻下、颈部、心脏处分别摸了摸,确实没有感觉到任何呼吸和脉动,这才收下手来。盯着明帝看了许久,似是要将他看活一般。
大夫和其它人都站在一旁一动不动,不知道龙二究竟要做什么,最后是那洪郎不耐烦的问道,“教主,这个人死了,你还看他做什么!如今我们关键不是应该想怎么办!如果是让那些人知道这明帝已经死我们的手中,那明日的攻城计划不就白费了?”
刚才他们就在商量明日怎么拿着明帝这个挡箭牌,以最快的方向攻入京城,夜晚的时候就发生这样的事情。
龙二微眯了他细长的眼眸看着明帝,突然冷笑一声,“哼,他没有中毒!”
“没有中毒?”那大夫听到龙二这句话之后,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属下刚刚已经替他把了脉,他的心跳已经停止,动脉也不再跳,根据此等判断,属于死亡迹象了。”
龙二盯着那大夫望去,他那看起来平和的目光映在那双细长的眸子里泛,出了深深的寒意。
所有血衣教的人都知道,这位教主绝对不像他看起来那般温和,甚至是比所有人想像的都有暴力。
大夫在他的目光之下,清楚的意识到,刚才自己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嘴巴太快,竟然反驳了教主的话。
果然他冷汗涔涔,想要跪下来求饶的时候,龙二已经提起一掌对着他的左肩拍了过去,那极具内力的一掌,将他直直的打的撞在了帐篷之上,竟然将那坚固的帐篷撕裂开来,重重跌落了在了外头!
“哼,无知之人,难道你不知道这世界之上有一种药叫假死药么!”龙二利落的收回了袖子,朝着明帝望去,“想来这一招,用假死药将人弄死,然后再换回去!这样的招数也跟我玩,御凤檀这个小子,还真是以为全天下只有他最聪明吗!”
他冷哼之时,洪郎一边听着他的话,目光中暴起三尺残光,抽出腰间的大刀,对着明帝心口猛然的扎了下去,血溅在被褥之上,将那白色的被褥浸成了红色。
龙二皱了皱眉头,看了看洪郎那彪悍的面容,“你这是做什么!”
洪郎哗的一下抽出了刀子,明亮的刀锋上还有鲜血顺着刀沿一滴滴垂落下来,他不以为意的扯起被褥擦干上面的血迹,然后抽回了腰上,才对着龙二道:“教主,既然怀疑他是吃了假死药,就这一刀砍下去,即便他是吃假死药也别想活了,以免误了后顾之忧!”
龙二看着明帝的衣袍被迅速流出来的血染成了一片红色,摇了摇头道,“唉,洪郎,我说你什么都好,就是这事情做的太心急了,你说你如今给他砍了一刀,弄的这肢体不全的,我如何,我明日攻城要怎么办呢?”
洪郎不以为意的看了龙二一眼:“教主,明日攻城,我们在城下,他们在城上,他们的眼力又看不仔细。今日只要把这消息瞒住,没有人知道皇帝老儿已经死了,咱们再找一个身形与他差不多的人做个易容,押到了城下谁又知道!到时候到了城下,他们迫于压力不得不打开城门,我们兄弟就进去直捣紫禁城,给他们杀个干净!”
洪郎说话的时候,脸上隐隐出现嗜血的快感,双眼之中冒出了利光,看的龙二一阵大笑,“好你个洪郎,就知道杀杀杀,除了杀人,你还会做什么!”如此说话,便是不介意洪郎刚才做的事儿了,反正明帝中毒也没得救了,他也不能拿着中毒的人去逼迫大雍人,死了也好!
洪郎也不以为意的一笑,“我就喜欢杀人,生来也就这么点爱好,也没有其他的,至于这些什么皇帝啊,王爷什么的,我都不在乎,到时候教主功成名就的时候,让我在身边做个刽子手什么的,就够了!”
这样的人真是简单,不过龙二十分的喜欢,洪郎的确是使的一手好刀法,也十分的凶残,砍起人来真是眼睛都不眨,他拍了拍他高大结实的臂膀,笑道:“这法子倒是不错,不过倒是要加紧一点,找一个合适的人将这假扮的皇帝才行!”
第二日兵临城下,两军对垒,龙二所带的血衣教人依旧如往常一般压在城下。
这一次,他们比以往一样都要离城门更近,而那明帝依旧被他们以捆绑的方式伫立在高高的木架面前,两手大张,整个人极其侮辱的绑在柱子之上。
龙二看着城门之上,说站着的五皇子和御凤檀轻笑了一声道,“怎么,今日你们还是不准备打开城门,让我们攻进去么?”
面对龙二地咄咄逼人,御凤檀面色依旧,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小事一般,随风一笑:“龙二,你一个叛贼竟然想要直取皇城,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呢?还是说你天天做着做皇帝的美梦,一日过一日,竟然让你觉得那美梦能成了真呢?”
往日里,两人唇枪舌剑也来的不少,说话之间自然是不客气。
龙二冷笑了一声,目光望着御凤檀站在城墙之上的身影,颀长的身材如同一株松柏直挺,在他屡次逼压之下,依旧坚守城门,这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对手。
而五皇子则是将注意力都放在龙二身边的明帝身上,目光里透出一点担忧,还有一丝模糊不清的东西。今日龙二的阵仗不同往日,看来是准备一鼓作气,直冲皇城了。
“今天我也不想跟你们打打闹闹了,以往还说你们是小辈让着你们,若是今日你们在不开城门,我们就推着这你们的皇帝陛下朝着城门进攻,你们要是不开,我就在他的身上砍上一刀,若是有人敢反抗,我就在他脸上砍上一刀,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
龙二胸有成竹的笑着,抬手冲着明帝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明帝咬牙闷声在广阔的广场上,顺着风吹到人的耳中。
大雍的士兵们眼底都喷出了怒火,然而心里更多的是一层无奈。这些天他们反复如此,每次一鼓作气的冲上前去想将叛军擒拿,到最后都不得不停下来。
因为要顾及明帝的安危,所以一切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在战场上,拼的就是一个勇气,拼的就是一个动力,拼的就是一个手疾腿快,如今这般形势,怎么能赢的了?
龙二本来就是仗着这一点,眼看御凤檀他们没有动作,便手一挥,命那抬着撞城柱的血衣教的教徒往前走去。
御凤檀高高举起了手,狭长的眉毛,在天光的映衬下,远远看去,斜飞一线,如同日月光辉都尽在其中,一身银白色的盔甲将他整个人衬的宛如天神一般,他的声音从城墙上传下来,依旧清清晰晰的落到每个人的耳中,“你们若是敢撞一下城门,我就立刻命人放箭!”
“哈哈!”龙二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放声大笑了起来,“难道你就不顾你们皇帝老儿的生死了么?若是你那乱箭一不小心射到了他的身上,御凤檀,我看你怎么办,你抵的起弑君的罪名么!”
这句话说下去,举着弓箭的士兵便显得有些犹豫,这一箭若是射到了明帝的身上,他们这倒是帮了大忙,把明帝射死了,那接下来他们也要倒了大霉,杀了皇帝株连九族也不为过啊。
于是,手也慌了,眼也抖了,那本来凝注的注意力也悄悄的向御凤檀那走去,看着龙二一句话就让将士饱胀的士气一下子变低,御凤檀的脸色确是丝毫的不变。
五皇子与御凤檀两人在城墙上迅速的交了一上眼神之后,五皇子突然振臂,对着御凤檀道,“世子不可冲动,父皇还在下面,岂可随意乱来,若是伤了父皇那可怎么办!”
御凤檀斜睨了他一眼,朱红的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这个时候还顾的了那么多么,若是让他们的撞城柱撞开了大雍的城门,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么?
他们就拿着陛下做挡箭牌长驱直入,直行进城,到时候不单单是你对不起先帝先祖,这连你自己的安危也保护不了!”
五皇子眼神微微的一凛,然而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坚韧的表情,他披着一袭墨蓝色的大氅,站在城墙上,身姿高大,抬手道,
“世子,我们不能想一个办法和他好好的商量一下吗?”他说完之后,便朝着龙二道,“你且放了我父皇,我作为人质与你们交换,让你抓去如何?”
这一句话像是小石子落在大海之中,没有掀起半点涟漪,连龙二都只瞟上了一个眼角,像是看着一帮蝼蚁一般看着五皇子,
“你倒是个难得孝顺的,想要用你自己换你父皇。这看起来倒是一笔不错的交易,你年纪轻,身体又好,不比他年纪大了。可是我为什么要将你们两个人交换呢?你是皇子,他是皇帝,身份的区别,就注定了抓了你没有用处。”
龙二不屑的说完这一句话,依旧坐在了主帅的位置,他的功力也非常的深,声音透过一层层的兵马传了进来十分清晰。
五皇子皱紧了眉头,深邃的眼眸,带着一抹愤意,“难道就真的不能换了么,你抓着我父皇做什么,你非要将他拿成盾牌来攻城么?”
“哼,不然抓了他来干什么,难道是抓来看么?”龙二不屑的一笑,“我没有时间和你们啰嗦,一句话,开门,还是不开?”
“天越的城门,对你这样的逆贼,永远都只有一个回答——不开!”御凤檀看着血衣教严阵以待的教徒,脸上温润的笑意渐渐的散去,换上了一股冷漠之意,身上不怒而威的肃杀之意让分心了的将士心头都是一凛,开始有些不安的气氛因为御凤檀的气息而变得更加紧张。
龙二翘起一边的嘴角,脸色变得难看,“好,不开是吧,那就撞城门!”他手一挥,早就准备好了的队伍开始朝着前面行去,而在他们前方的,便是抬着的明帝。
“你尽管试试看!”御凤檀的声音含着浓浓的威慑,眼神却是如往常一般清淡,让人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撞!”龙二大声一喊,城门前呼声一片,血衣教教徒都齐齐大喊——
撞!
巨大的撞城柱对着大雍的城门冲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御凤檀也一把夺过一支长箭,跳在了城墙之上,对着龙二身边高高绑起的明帝射了下去,那箭如长弓,破势如雷,闪电一般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咚”的一下射中了那绑在上面明帝的咽喉之中。
白色的箭尾在空气中兀自颤动着,标示这一箭射出来的力道空间是有多么的猛烈。
所有都被这一声箭的变故吓呆了,包括龙二。
他正在得意之中,人在得意的时候防范心就降低了不少,哪里曾想到御凤檀竟然能做出如此大胆的事情。
就在此时,御凤檀更加快速的从旁边拔出了三支长箭,分别又对着那柱上的人射了过去。
“咚!咚!咚!”
这一次分别扎在了“明帝”的心口之处,拼成了一个标准地三角形。
御凤檀手执长弓,姿态飘渺,恍若在于泰山之颠,衣袂飘飘之中那一道荧光,像是落在了每一个人心头,落下了层层的雪光。
“我告诉你,龙二,你休想威胁我,我说了,你不要妄想进天越,就绝对说一不二!”他的声音恍若春雷滚滚,震破了每一个人的心神,那些或征、或愣、或惊、或怒、或急的人们都睁大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年轻人。
他竟然拔箭射死了明帝,难道世子他疯了吗?他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罪吗?这是大雍的皇帝啊!
龙二更是一下子退去了他的从容和淡定,站了起来,他那双细长的眼底阴寒的目光直射向御凤檀,恨不得在他身上射出三个窟窿,气急败坏道:“好你个御凤檀,你难道是被你的热血弄的糊涂了!竟然敢如此做!你不知道这是杀君之罪吗?你保得了大雍的江山,可你保不了自己的命!”
没有看到这样的人,竟然会做出这样杀敌一万,自损一万二的办法,这简直就是愚蠢!
御凤檀狠狠的一甩那袖子,那广袖在空中划出一个不屑的,清冷的弧度,“是你将他绑在了柱子上,让所有的人都因为他而不敢前行。士兵竟然不听军将的指挥,如此下去,等你进了城,那这天越城岂不成了你的囊中之物了?让你登上大典,那这些人还有活路吗?”
御凤檀的脸色宛若一把已经出鞘了的寒刀,与龙二的眼睛在半空之中相接,空气中似乎响起了噼哩啪啦的声音,宛如两个绝世高手在半空之中对绝。
一人站在城楼上,衣袂飘飘,一人站在城楼下满脸英姿。
情况一下变得十分得紧张,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已经倒下的明帝身上,看了几眼,又转头望着御凤檀,实在不了解这一刻的变故究竟是怎么而来的?
背后终于有了守城的副将开始喊了起来:“世子,世子,你怎么可以那样做?你怎么可以杀了陛下呀?”
明帝当政十五年,其中对于大雍这个国家来说,他其实还算是一个明君。
在他的带领下,国家井井有条,百姓也过得安居乐业,除了天灾,人祸比较少。所以,士兵们才会一直都惦记着明帝的安危,否则的话,若是一个暴君、昏君,只怕早有忍不住的士兵将手中的长箭掷了过去。
龙二一看那些含着怒气的士兵,“哼”的一笑,御凤檀到底还是年轻啊,他一时将明帝负激杀死,没想到明帝这些年做着皇帝,还有些成绩,竟然能惹得士兵们都纷纷为他说话。
看那些士兵愤恨的神情,只怕不要多久,就不用他动手,里面的人肯定会内乱了起来吧。
他得意洋洋的朝着御凤檀喊道:“你这个弑君之人,我看你不仅仅是想要保卫皇城吧?这些天我一直都没有看到其它的皇子,反而是你这一个世子在这里指挥。我知道你也是御家的皇子。听说你还不许三皇子自立为新帝。想来你是早就有了想法,是要自己登上皇位吧。”
这一番恶意的揣测实在是有些没头没尾,然后在此时敏感的事情下倒是引得了大家心中起了疑点。
相较于众人有些疑虑的眼色,五皇子的面色却是从容,那温和的眼眸显示出丝毫没有被龙二的话煽动,反而站出来望着龙二说,“龙二,你现在没了明帝在手,如今也只剩下这一张挑拨离间了,世子他一心为我大雍,岂是与你这等鼠辈同日而语的!”
御凤檀依旧恢复了他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眸子里也也噙着淡淡的促狭,似乎一点也不为龙二的样子所气愤。
他和五皇子两人的这一份从容淡定到底还是让龙二有一些心慌了,特别是御凤檀那一双狭长的眸子,像是带着可以透测人心的力量,让人无处遁逃。
他不禁再次挑拨道:“五皇子还说什么?他如今射杀了陛下,为的就是自己的一己私欲,觊觎的就是那个皇位!”
风卷过城门,模糊了他的声音,却让众人渐渐的冷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只看城墙上,缓缓有一个人影由人扶着走了上来,在众人没有发现的时候,悄悄的往主将台移来。
待站到了主将台的时候,旁边有人将目光移到那人身上,眸子里却是睁大了惊吓的光,不住的连声结巴的喊道:“这,这,这不是陛下吗?”
在场的将士里有见过明帝的,此时看到了他被人扶着走来,虽然面色苍白,但是那五官神态分毫不差,岂能不惊讶。
他这一喊却吸引了众人更多的目光,士兵们纷纷看去,又蓦然的收回眸子朝着底下那被绑起来的人身上望去。
这些天,他们被绑在下面做人质的明帝挡住除贼的脚步,有岂能不熟悉这人的面容?再看站在城楼上这个人除了少许虚弱了一些,和下面那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顿时,军中不时有人喊出来:“陛下,陛下。”
龙二功力深厚,在城下听得这一场喊,眯着眼也往上面看来。
御凤檀缓缓的笑着,和五皇子二人纷纷往后退上两步,躬身朝着身后的人道:“凤檀、儿臣迎接陛下、父皇回归。”
明帝虚弱的点点头,眼神里却看得出对御凤檀和五皇子的赞赏。
御凤檀扫了一眼下方的情形,“怎么陛下比预计的时间要来的迟一些?”他刚才和龙二一直是在拖延时间,争取能让明帝身体恢复一些,出现到现场,可以打击对方,同时鼓舞了己方的士气。
闻言,明帝眸子里透出暗黑的阴霾,“路上出了一点意外。”语毕,不再多提,缓缓的走到了城墙之前。
一身干净的龙袍衬着一张略有些虚弱的面孔,没有显着残弱,反而有一种坚挺中透着凌厉的意味,那举的投足之间散发的九五之尊的凌厉霸气证明了他的身份。
他轻轻的勾起了唇畔,面容落在龙二等人眼里,分明就是和他身旁那人一模一样的面孔。
龙二面色忪怔,他知道身边的这一个是假的易容的,可是城墙上的那一个呢?
难道那个也是假的吗?
龙二记得自己亲眼看到,明帝吃下了药,并且还被胸口捅了一刀。
他眯着眼,望着御凤檀,脸上闪过了一道精光,忽而像想到了什么一般,抬手指着御凤檀哈哈大笑起来,他捂着肚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连背都弯了下去,
“好啊,御凤檀啊,你竞然玩这一招,你当着大家的面将你们的明帝杀死,如今又找一个假的装成真正的明帝,来骗大家的是不是啊?这种劣质的招数也亏你想得出来!”
他的笑声将所有人都吸引了去,御凤檀不屑地看着他,“哼,是吗?你以为我跟你一样,死了的就用另外一个人代替吗?”
这一句话让龙二的笑声嘎然停止,他直起了腰来,双眸射向御凤檀,手指在袖子下,紧紧的攥紧。
若是之前他还不明,他觉得御凤檀只是在耍心机,那么这一句话让他想到,御凤檀至少是明白了什么。
他望着站在城墙之上的明帝,像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什么不一样来,然而始终望见的只有那张威严和苍白的面容,只看明帝双眸中射出寒光,右手扶着旁边的内侍,看着龙二道:
“谁说朕是假的!御行之,你作恶多端,早在多年以前先帝便要将你处死,然你与东太后两人狼狈为奸,逃出生天,本应念得了一条新生命而开始生活。谁知你不知悔改,竟然还要犯下如此错误,今日既然还集结众人绑架朕于城墙之下。此等罪行决不可轻意饶恕!”
那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力,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龙二不敢置信的望着那个人,也许相貌是可以伪装的,但是声音是难以模仿的。除非是专门模仿人的高手,否则很难将声音学到这种让人听不出真假的地步。
他突然一下想到了什么,转身朝着旁边的人看去,一把大刀已然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冰冷的刀锋在他的喉管处静静的搭着,就像往常一样搭在那些人的脖子上。
御凤檀看着一动不动的龙二,终于道:“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洪郎作为龙二的贴身护卫,一直跟在他身前身后三步远的距离,一个高手在三步远的距离,将一把刀搁在别人的脖子上,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更何况还是自己信任的人。
洪郎紧紧的抓住龙二,将手放在他的要穴上,一丝一刻的不敢放松,龙二没想到自己策划了这么久,到最后还是被御凤檀反将一军,刚才那些在御凤檀的眼底,不过就是跳梁小丑临别前的异常表演,恼怒的很,“哼,我真没有想到,原来是朝廷里的人!”
洪郎的表情还是如以往一样充满了凶力和蛮横,他听到了龙二的话也没有什么得意,声音静静地:“我不是朝廷的人,不过是世子派来的而已,能抓住你就够了。”
到了这一个地步,一切事情都已经恍然揭开。
原来御凤檀早在血衣教第一次出现之后,就派人在查血衣教的事情。然而血衣教的层层管理十分严格,想要查到上面十分之难。
于是御凤檀就采用了迂回的战术,令手下的高手一一从下层打入血衣教,其中有不少人成功成功进入。
洪郎便是其中最为成功一个,他靠这一手出神入化的刀法和杀人狠劲,以及一点点小小的运气,使得龙二看中了他,将他留在身边。
而御凤檀那天晚上用蜂鸟传信给了内部之人,送了毒药给明帝,但是龙二这个人决对不是好唬弄的。
洪郎跟在他身边也知道,龙二多疑,若是发现了送饭的人是奸细,他定然会怀疑其他人,而洪郎作为一个蹿升地很快的血衣教教徒自然是被龙二怀疑的,所以当时他毫不犹豫的拿起刀对着明帝一刀刺了进去。
这一刀刺下,不仅得到了龙二的信任,更多的是,若是这一刀让龙二下手的话,明帝定然是丝毫没有生存的可能,但是由洪郎下手的话,稍微留下少少偏差。
对胸口的伤一寸半寸那都是致命和生存的可能。另外一边,洪郎便与其他人,将明帝的“尸体”运了出去,半路上偷偷地由人将他接应了出去,赶紧替明帝将解药灌下。
这一切一步步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的,包括御凤檀将那假的明帝射死,到最后真的明帝出来。
这一松一驰,两方人员的战气呈现了完全不同的景象,大雍士兵看到自己的帝王出现的时候,压抑了很久的怒气就一下爆发了出来。
而血衣教教徒那边教主被擒,他们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即便是训练有素的江湖组织到底抵不过日日夜夜操练的精兵,一场混战,最后以御凤檀带领的精兵,得到了压倒式的胜利。龙二和一干人等纷纷被擒,押入天牢处置。
明帝远远的眺望着下面一片厮杀,心头的愤怒终于消散了一些,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对着两人道:“还有安初阳,他也被血衣教的人关押了起来。”
御凤檀闻言,眼眸微微一闪,云卿还与他提过,要他清查血衣教的时候,看看安初阳还存活着么,虽然心里对妻子关心另外一个男人醋的很,但是他还是分得清公私的。而且明帝到了此时,还记得安初阳的安危,可见此次定然是立下了大功。
这件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明帝强撑着失血的身体,到了皇宫养心殿中,看着坐在他位置上,正在和一众大臣说话的三皇子,脸色变幻不已。
三皇子一行人看到明帝出现的时候,脸色都齐齐的一变,完全没有预料到他可以回来。三皇子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足无措了一阵之后,忙扑倒在地,高声喊道:“父皇,父皇,你终于回来了,儿臣这段时间听说父皇出事,日日夜夜担心难过,幸好父皇如今已经回来,真是老天有眼,父皇福泽深厚!”
不管他这段时间做过什么事情,此时,看到明帝出现在面前,除了惊讶,忪愣,失望之外,还需要赶紧表态。
他一身肥肉不停的颤抖着,心中咒骂,怎么就回来了,这多管闲事的御凤檀和五皇子!
明帝望着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不开口说话,慢慢地走到那张他熟悉的椅子上,拍了一拍,缓缓地坐下。这种不动声手的威压比起发怒来更让人汗毛直竖。
三皇子想起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此时也只怕是遮严不住,连忙往前膝行两步,跪在明帝的面前,
“父皇,儿臣愚蠢,只是想要保住大雍的玉玺,保住大雍的江山,一时糊涂,做出了想要登基为新帝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愚蠢啦,还请父皇谅解,儿臣自愿受罚呀。”
他说话时字字诚恳,句句透着一股诚心,那脸色更是急得像是眼泪就要掉下来。明帝却依旧是一声不吭,然而掩在袖下的手指却是狠狠地拽住椅子的扶手,才能忍住伤痛。他眯着眼,瞅着三皇子,突然所有人都没有预料之中,站起来对着三皇子一脚踢了过去,然后哐的一下,反弹地坐在到了椅子上,捂着胸口的伤口,喘着粗气仍然不停地骂着:
“孽蓄,你这个孽蓄,早知道你是这样,不如生下来朕就掐死你!你做了什么事情,你做的都是什么事情!”
三皇子被那一脚踢的猝不及防,倒在地上,他从来没看过明帝发如此大的火,连忙手脚并行,往前哭诉道。
“父皇,儿臣也是为了你的安危才做出如此的事情啊,父皇,请你扰恕儿臣吧,儿臣也一心盼着父皇回来,一直都与众多朝臣都商议如何救了父皇回来,虽然不是儿臣亲自救了您,可是儿臣也有出力的!”
古次辅听着三皇子说的泪如雨下,也连忙上前道:“陛下,三皇子想要自立为想要做新帝一事,确实为了国家着想,那无耻的龙二等人,想要我大雍的国玺,想要我大雍的皇位,岂可随意给他。”
在他想来,做新帝这件事情,当时也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虽然如今明帝回来,到底是功亏一篑,可也算不得什么巨大的过错。
只要他们求情和三皇子苦苦认错,最多也是给些责罚罢了。
可是,他下一秒就看到明帝,随手抄起了手中的茶杯,对着他迎面扑来,伴随着厉声的责骂,“你就好好的问问你教出来的这个孽蓄,究竟做了什么事情,再来对朕说这样的话!”
明帝说完,脸色却因为太过于气怒,而犯上了不正常的潮红,剧烈的咳嗽,而目光却仍然有着掩饰不了的杀气。
古次辅为官几十年,当着众人的面,被泼的满脸茶水,额头上还挂着残余的茶叶,可谓是从来没见过的狼狈。
然而他却顾不了自己的狼狈,自己的难看,因为他隐隐约约觉得明帝这一次的怒火不仅仅是这样的简单。
他转过头,任由茶水从他发顶滴落,眼来看着趴在地上簌簌发抖的三皇子,眼底带着一丝探询道:“三皇子殿下,你究竟做了何事?”
三皇子头朝下,脸埋在双手之中,像鸵鸟一样不敢看人。当听到古次辅的话时,慢慢的从手中抬起他那一张白云的脸,此时那张脸上已经布满了汗水,甚至眼里的泪水都流了出来,他颤抖着声音道:“我,我什么都没做,那不是我做的,不是我派的人……”
五皇子扶着明帝,一手在明帝背后轻拍,余光瞟了一眼三皇子,那目光让所有人都觉得发生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与三皇子是兄弟,此时说出的话来有些落井下石了。御凤檀看了五皇子一眼,明白他的顾及,他狭长的凤眸里带着嘲讽,朱红的嘴畔如同含了利刃般,看着三皇子,冷然一笑,
“你三皇子,你说不是你派的,那还是谁派的?你倒好,我跟五皇子殿下两人就想方设法的想要救陛下出那叛贼的手,你得知我们将陛下救了出来,竟然还在中途还派了人埋伏我们,若不是我早就有安排,此刻岂不是给你得了手?”
这一翻话说出来古次辅等人简直就是目瞪口呆,不忍言语。他睁大了一双极小的眸子,几乎睁到了极点看着三皇子,花白的胡子在下巴不停的颤抖着,显然这件事情他根本就不知情。
可谁还管他知情不知情,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和三皇子就是一体的。此时已顾不得再去责骂三皇子,他立即趴在地上,大声呼道:“陛下,三皇子一时糊涂做下这等事情,虽然大逆不道,还请陛下能够饶恕他一命!”
三皇子既然叫他一声外公,两人早就许多年前被看作是一党一派的,既便是这一次的扶持三皇子做新帝之事,也有他一手插了进去。
这些年来,他们早就是密不可分了,此时就算是否认了此事,也起不到太大的效果。随着他的话,那些跟随着在他身后的朝臣也纷纷了跪了下来,每个人的后背上的都是冷汗层层。
明帝气得脸色从红到白,从白到青,交错不停,额上的青筋如蚯蚓一般,暴露在皮肤之下,眼神露出炽人的杀意,
“是,他不是故意的,他是处心积虑的!他竟然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不是派人来迎接朕,而是派人埋伏朕回来的路上,这叫朕怎么忍得下这口气啊!”
明帝的声音悲愤不已,甚至可以说是悲伤大过于愤怒。他被人绑架了这么久,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果然就如同龙二说的一般,明争暗斗,甚至还亲自下手准备来送他一刀。
他看着三皇子,越想越气,抄起旁边的碟子,对着三皇子硬掷了过去,那碟子对着三皇子有些发福的身子,咚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孽子,孽子,孽子啊!”
就在这个时候,魏贵妃从外面走了进来,朝着看到屋中的情形,扑过来对着明帝道:“陛下,陛下,你终于回来了。”
“滚!”
明帝看到她的脸就想到了三皇子,如今这些人全部成为他眼中的刺,他一想到龙二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更加愤怒。
这一声“滚”煞气十足,将魏贵妃吓得脚步一停,本来要过去关却查看明帝身体的她也停住了脚步,经过精心修饰的面容也露出了两分害怕的颜色,微微张着那双涂了唇脂的唇瓣,有些无措的问道,“陛下,怎么了?三皇子他做了什么错事吗?还请陛下看在他年轻不懂事,饶恕了他。”
在她看来,无非三皇子要求监国急怒了明帝罢了,又不是谋反,不应该动如此大怒。
这一句话让明帝怒急反笑了,他看着魏贵妃保养的得宜的面容,真的就发出了两声轻笑,“年轻?哼哼,你知道他今年多少岁数了吗?”明帝一句句喘息的说着,突然手往桌上一拍,站起来再要说什么,身体却再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毕竟受伤过久,又一时急怒交加,强忍着这口气回到皇宫,此时哪里还撑得住,这一晕就是三天。
三天之后,明帝醒来后,令内阁拟旨,将三皇子贬为庶民,剥夺国姓,流放千里,永世不得进京。魏贵妃夺贵妃称号,打入冷宫。古次辅及其余臣子视情节轻重,或贬或罚,此处便不一一复述。
这一次的事情,四皇子其实算是里面的赢家,他避开了与三皇子一同争斗登上皇位之事。
然而事情却没有四皇子看的那么乐观,三皇子一等被落下台了之后,他却没有受到明帝的重视,反而五皇子渐渐地受到了万众瞩目。
四皇子听到风声表示明帝对于他当时做过的一切全部都清楚,他自己也能猜到,在这一点上露了痕迹。
后宫里的珍妃也因为这一次在宫中抓住了东太后,遏制了魏贵妃的人,避免造成后宫之乱而立了大功,在魏贵妃被贬入冷宫之后,她被提升为了珍贵妃。
除了他们以外,渐渐活跃的还有瑾王府,御凤檀受到了明帝极大的重视,开始频繁的出入宫廷和王府之间,所有人也知道这次明帝能够安然无恙的从营帐内出来,完全是因为瑾王世子绝妙计策和早期的布防。
春去秋来,不过就是短短的一个眨眼之间,朝中经过这一次动乱,很多繁杂的事情需要处理,眼下稍微平息了一些,御凤檀终于等到了修沐之日,清晨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看着外面升起的曦光,全身心得到了放松,摸了摸旁边冰凉的床单。
御凤檀瞧着上面一对对的花蝴蝶,唉声叹气:“哎,还要等上一个月呀,这一个人睡的日子还要有多久?”他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缓缓的穿上了衣服,然后朝着云卿的寻梦居走去。
到了寻梦居的时候,云卿也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院子里的池塘边,摆了一桌早膳,看到他过来了之后,放下了手中的碟子走过来,温婉地问道:“怎的今日不多休息一下,这么早就起来了?若是知道你这么早,我就等你一起用膳了。”
御凤檀牵着她的手,“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又被平日里弄的习惯了,一时半会不起来还真不习惯,再说,我也想和你一起用早膳,每日里匆匆忙忙,都记不得多久没跟你一起好好吃过饭了。”
云卿夹了一口他爱吃的酥粉放在他面前,轻声开口道:“起的早也好,晒晒太阳,到处走一走,对身体也比较好。这些日子看你每日的忙着,朝中的事情现在处理的差不多了吧。”
御凤檀夹了一筷子小菜,他们两人一起吃饭,那下面的丫鬟自然是避得远远的,只在他们可以看到的地方等候着宣召,俩人之间显得随意。
淡淡的日光照下来,那夫妇相随的景色,伴随着萧萧落叶,将那份秋日的冷清都换做了温暖的气氛。
御凤檀尝了一口酥粉之后,慢慢的道:“这个好吃,往日里怎么觉得没这般好滋味。”
云卿抿唇一笑,“这是我做的呢,当然和平日里你吃的不一样。”
御凤檀拉着她的手,在掌心细细的摩挲,眸子里的情意缠缠绵绵,“我就说怎么不一般,原来是卿卿的玉手做的,难怪特别不同。我还要吃。”说完后,只张着嘴等着,用眼神提醒云卿喂他。
云卿莞尔,又有些羞意地推了推他,“桌上还有呢,自己夹。”
御凤檀蹙了蹙眉,好看的脸皱了起来,用手拉了拉云卿的手臂,示意她快一点,“自己夹的不好吃。”
“这一样的东西,怎么就不同了,你这可太懒了,修沐一日就想着来使唤我!”云卿心中好笑,手里却还是夹起了一块酥粉放在了御凤檀的口中。
御凤檀这才心满意足的吃了下去,眉眼瞬间染上了一层纯澈的欢喜,云卿望着他,就连吃东西的时候,御凤檀还是这般的好看,哪个角度望去,都有着让人迷恋的妖魅资本。
感受到云卿的视线,御凤檀吞下了酥粉后,似笑非笑的望着云卿,“虽然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生的好,但从没想到,在娘子的眼底,竟然是如此的秀色可餐!”
这臭美的,云卿推了推他,“你少肉麻了,吃个早餐也让人不得阿宁。”她的脸颊因为微微害羞而染了红晕,如同梨花上晕开的胭脂,美不胜收,看的御凤檀是目不转睛。
做夫妻时间也不短了,可被他火热的视线望着,云卿还是有些顶不住,推了推他,反而被御凤檀顺势握住了手儿,干脆就转移了话题,睁着眸子望着他,“你还没说,如今朝堂里局势如何呢!”
御凤檀这才慢慢地收回眸光,心底有点愤愤,坚持,他再坚持一个月就好了,口中却还是回答:“朝中的事情倒是还好,只不过这次官员的替换倒是让陛下忙碌不已,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大好了,如今还要忙碌,整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大不如前。还好五皇子在一旁帮衬着,轻松了许多。”
他说的便是被那龙二绑架时,明帝吃了的毒药,外加红狼不得不补上得一刀,这两样已经足够损耗身体了,但并不是造成明帝虚弱的原因。
龙二不动声色的让人在明帝的饭菜里面都下了毒药,幸而是御凤檀等人将明帝救出来的时间快,所以很快的就将那毒诊断了出来,如今正在吃药将那毒一点一点的排出。
虽说明帝还没有到花甲之年,然而将近五十岁的人身体自然是大不如前,加上日日劳累,经常咳嗽不已,脸色由以前的威严健康变成了苍青色。
这一切不需要看云卿也能猜得到,只不过身在帝王之家便是如此,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慢慢的道:“如今也只能让陛下细细将养身体。”
御凤檀点头道:“龙二他们凌迟处死,按照当日的约定,已经派人将那杀死博郡王的凶手的头颅送了过去。”
“恩,如此一来,落日国面子上应该也满足了。”
云卿嘴角微勾,“是啊,如今落日国的三皇子做了博郡王,他们国家里面还动乱着,哪能还起其他心思呢。”
御凤檀笑了一笑,不以为意道:“说起这个案子,我倒是想起了那日在鬼山那里发现的白银。”
“哦?你是说当年的那个案子?”
御凤檀道:“我跟陛下提了一次这件事,五皇子也说了一次,但是陛下都将折子压而不发,看陛下的意思是不想再提。”
“陛下不是不想提,你看朝中老臣中被贬的大臣,还有去泰山祭天里丧去了的一部分,都需要新人来添替。耿沉渊你是知道的,陛下一直都将他作为翰林院的接班人培养。
这一次的事情明显可以让他翻身,他的父亲如果能洗清罪名的话,那么秦姨就再也不是一个罪臣之女了。但是陛下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呢,是想要将这个恩情留给下一代的帝王吧。
也就是说明帝将秦家的这件事情压而不发,等到下一代帝王上位的时候,然后在宣布秦家这件案子为冤情,到时候再给秦氏封上一个诰命封位,耿沉渊也可以随之提升官位。如此一来。这个冤案所有的一切都算在明帝的头上,而新帝就可以得到耿沉渊这一个忠臣,成为下一届朝臣中的肱骨大臣。”
这一切云卿也就放在心里,和御凤檀俩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明白这个意思。
帝王之术说起来深奥,其实玩的也是心计,只是看玩心计的人看的长还是看的远罢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赏花听风,看着那秋天渐渐变黄的树叶,感叹时日过的飞快,早膳便用完了。
饮了一杯花茶,云卿便站起了身,朝着御凤檀道:“今日不巧,刚巧府里要去整理库房。”
“整理库房?我同你一起去。”
云卿看了他一眼,“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情,你不如休息一会吧。”
“好不容易放了一天假,就想陪着你,走吧,一起去看看,我也好知晓平日里你都做了些什么?”御凤檀不容拒绝的拉着云卿朝着库房走去。
其实云卿也巴不得能和御凤檀呆在一块,她说不清自己现在的心情,看到御凤檀就觉得很开心,和他在一起更是时间过的飞快。
说是清点库房,其实大部分都已经由下人点好了,云卿要做的就是检查一下,对一下私人小库房的帐。
这些事情流翠也早就记录在了单子上,眼看男女主人都来,他们自然是避在了门外,云卿看御凤檀真的是一脸兴致的跟在身后,也寻出些事情给他做,便将那账本让御凤檀拿着,然后一个一个的报数,他便在旁边点着看,如此倒也别有一番风味,比起那红袖添香也不会差上几许。
阳光从小窗里斜照下来,洒下淡淡的光辉,两人轻声笑语轻点了一半的东西了。云卿再次打开一个箱子在里面翻着东西,御凤檀余光瞄了一下旁边的箱子,落在其中一样物品上,眼底却是一亮。
他弯下身从旁边捏出一本册子,脸上露出几分笑意,“哦?我从来不晓得原来卿卿你也藏着这样的好东西。”
云卿一看他手中拿的册子,一下没看清,还特意侧了头过去看,这一看,脸还是禁不住的脸红了起来,朝着御凤檀轻拍了一下,“说什么藏啊,这东西就是嫁人的那一天带过来的!”
御凤檀笑嘻嘻的将那册子翻了翻,“哎?真的不错哦,看来沈家真的是有不少好东西,连册子送的都是相当难找的版本啊,云卿你看,这个姿势我们可没试过!”
云卿斜了他一眼,目光顺着他说的落到了册子上,图册上显然是男女正坐在桌子上以让人羞于启齿的姿势正在欢合,她看了一眼又赶紧收回目光,心底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目光又飘到了书上,望见御凤檀此时狭眸里亮晶晶的光彩,暗道:一看到春宫图就两眼放光,露出了那狼一样的神色,真是一点也不知道遮掩。
她推了推他的手,“别看这个,等会你要看的话看个够,现在先把东西给点了吧!”
御凤檀笑嘻嘻的将那册子放在一旁,望着云卿那带着点点羞红如同夏然的脸颊,心口微微一动,一把搂住了他,在她脸上轻轻啄了两下,“卿卿,这个姿势咱们没有试过,不如就在这里来一次吧!”
云卿故意板着脸推开他的手,“乱说什么,这里是库房!”平日里在房间折腾也就罢了,这里,云卿看了一眼,简直想都不敢想。
她转身朝着那账本上看了一眼,转移注意力,就知道御凤檀他不会做什么正事,到了这里,脑子也净想着别的东西,早知道就不让他跟着来了。
弯腰将一套紫檀木包角镶银的盒子拿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之上,准备打开检查。
御凤檀被她推了开来,心中觉得委屈的要命,这些天忙的要命,莫说是亲热了,一天瞧上一次都十分的难得,有时候回到家中,云卿都已经歇息下来了,他又不忍打扰她,悄悄的走开,好不容易等到休息的时间,云卿也不给他机会,这让他怎么得了。
那俊逸的脸上便露出了委屈的神情,抱着云卿道:“好卿卿,试试么,咱们就试试么,难道你不喜欢吗?”
这是什么理由?
是她喜欢,还是御凤檀喜欢。云卿刚想反驳,耳垂处却忽地一热,随即一阵温热的气息在颈部流转开。他的唇在她的脖子上轻轻的吻着,后背传来他胸膛滚烫的气息,一双手从下摆伸了进去……
“卿卿,这里也会很舒服的,我保证……”
像是要糖吃的孩子,带着天真的狡黠和甜蜜的哄骗,不知道怎么,云卿身子慢慢的软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和御凤檀已经面对面拥在了一起,而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御凤檀捧着放在了柜子之上,两只手缠上了他的脖子。
唇舌贪婪的纠缠,他的手灵巧的掌控着她的呼吸,两人气息大乱,汹涌澎湃的情一欲蔓延在库房中。
当御凤檀拉开裙摆,光裸的小腿接触到柜子,冰凉的触感传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被情一欲侵袭的脑子也清醒了过来,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和御凤檀两人此时所在的位置实在是太过大胆,面红耳赤的推开男子,“凤檀,这里……不行……”
御凤檀一只手正停留在门前,陡然被打断,带着不满的对着小巧的花瓣弹了一下。
云卿哪里受的住这样的刺激,身子一僵,而腿脚反射性的一抬,不知道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了啪的一声物品掉落声。
小脸上还挂着未曾褪去的红朝,忍着浑身发软无力,云卿一只手吊在御凤檀身上,倾斜着身子去看,当看到那个盒子的时候,惊得所有的激情一下子冷却,跳下柜子将跌落的东西拾起。
“这可是我外祖母留给我的东西,若是摔坏了,你让我怎么回家对娘说啊!”
这一套东西可是从外祖母的外祖母开始就一代代传了下来,是一套极品帝王翡翠所做成。除了头钗、簪子、耳饰、耳环,还有一条挂在胸前的由18块玉佩组成的飞龙水流的项链。做工精美,玉质一流,可谓是传家之宝,传女不传男的。
上一世韦凝紫就是对这套玉饰见过之后再难忘怀,她也是靠着这套玉片,亲手将上一世的韦凝紫用簪子杀了。
对于这套玉饰她十分着紧,此时眉头夹得紧紧的,细细的检查着每一个首饰,只希望这套玉饰不要受到任何的损坏,否则她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对母亲了。可偏偏在检查额饰的时候,看到其中有一片与其他不同,似是有些摇晃。
云卿紧张起来,朝着御凤檀道:“你看,这是外祖母留给我的东西,一代一代传下来的,这下可好了,这里好像坏掉了。”
御凤檀刚才也的确也没有想到,他只不过想抱抱云卿罢了,谁知道偏生就撞上了这样东西,他看着她眼底的焦急,“让我瞧瞧看能不能修补好?”
云卿赌气似的将那玉佩推到了御凤檀的手上,“你看嘛,若是坏了,就说是你弄坏的。”
御凤檀小心翼翼的将那玉佩玉片拿了起来,细细地查看,视线落到了接缝处,发现了其中有一处与其他玉佩不同的地方。
放在那处没觉得什么不正常,但是放在手中的时候发现有一处是与其他地方不同的突起,他带着疑虑轻轻的将那玉片揭开,在那玉片和镶金座之间赫然出现一把比小指还要细上三分之二的钥匙静静地躺在上面。
“云卿快来看,这玉片里有钥匙!”
云卿正在整理刚才没来得及系好的衣裳,闻言望去。结果这一眼她的注意力就全部被吸引过去。
御凤檀手中拿着的钥匙所藏的地方……
他们两人同时睁大了眼睛——“玉片的秘密!”将这句话同时说了说来,御凤檀更是不可思议的望着云卿,狭眸里的光好似乍现流彩,“我一直在寻的便是玉片里的东西,但是始终不知道是什么,说来也巧,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云卿看到那躺在御凤檀手心里小小的青铜颜色的钥匙,明明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东西,却令心中的激动简直是一波又一波。
她和御凤檀一直都在找打开那小木盒的东西,本来以为今日会不小心把外祖母传下来的东西推坏,还在暗暗着恼。
谁知道却推出了他们一直都想要找的这个钥匙,这简直就是意外之喜。她稍微收敛了一下脸中的喜意,朝着玉佩看去,“玉佩有没有事?”
御凤檀摇头,“没事,玉片没有摔坏,但是和底下的镶金座分离了开来,这个拿到工匠处,重新镶嵌上去便可以了。”
这一个玉饰最珍贵的便是上面那一片片价值连城的玉片了,云卿见没有损坏,心中也放松了许多,她对着御凤檀道:“那现在我们就去将那小木盒打开吗?”
“打开吧”御凤檀嘻嘻一下,像是变魔术一样从那袖子里变出了小木盒在手中,“你看就在这里”
“咦?你还随身带着它?”云卿看着那小木盒,莞尔一笑问道。
“可不是嘛,我一天到晚就盼着能打开它,随身都携带着,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开它!”他朝着云卿眨了眨眼睛,“这回你晓得,多多运动的好处了么!”
云卿嗔了他一眼,“没正经的,快打开盒子吧。”
御凤檀嘴角带着轻微的得意,将表面看起来平凡无其的小木盒放在了另外一边的柜子上,拿起了那片小小的钥匙,插入了小木盒的孔中。
咔哒一声,像是机关跳闸的声音,然后小木盒的盒盖就微微的一跳。
云卿看着那决定了她家人生死的木盒,心口不由的紧张了起来,御凤檀看着她不自觉抿紧的樱唇,笑道:“不用那么紧张,里面的东西也许不像我们想的那么夸张。”
云卿咬着嘴唇轻轻的点头,心中却是知道这东西是十分的重要,否则的话四皇子又何以用她全家来换取这样东西呢。
御凤檀望着云卿紧张的样子,“那你来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吧。”
云卿想了一想,也没有拒绝,这样东西简直可以说是她重生以来的第一目的,如今可以亲手打开亲眼看到这样东西,她自然是欣喜的。
于是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揭开了木盖,平凡的盒子之中躺着的没有价值连城的珠宝,没有璀璨发光的珍珠,也没有神秘的调兵遣将符,只是一张纸折叠到了其中。
云卿和御凤檀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云卿将那纸拿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折开,露出了上面的字迹,空气一下子变的极为静谧,像是寂静到了极点,简直让人说不出话来。
俩人的目光都停在那张并不起眼也并不大的纸张上面,来来回回看了两遍,最后停在了那落款处,又定定的瞧了大概有一盏茶的时间。
然后云卿才缓缓的将那东西折了起来,又原样的放回了盒子之中,在盖上了盒盖,这一系列动作做了下来,御凤檀一句话也没有开口阻止她,他就像云卿一样,认为这个举动是最正确的。
最后,云卿将钥匙取了下来,“你保管还是我保管?”
御凤檀摇了摇头,“这东西还是你拿着吧,若是以前我不知道它是何物,天天带在身上也就罢了,如今看到其中的东西,你再让我天天放在袖子里,实在是让我不得不挂念着它的存在。”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微微的调侃气息,眼神里却是十分的认真。
狭长的瞳仁和云卿那一双凤目望在一起,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没有藏起来的惊讶。
只有惊讶,他们想过了千般万般东西,万般没有想到盒子里面是那样一张东西。
“那怎么处理?”静静的库房里,两人商量着处理的方式。
御凤檀皱起眉头,“这么多年,陛下一直没有提起此物,朝中知晓的人又少之又少,贸然拿出来,不知道是福还是祸。眼下的局势,这东西,拿不拿出来,影响都不大。”
云卿赞同他的想法。在看完了那张东西之后,她突然就知道了为什么四皇子上一次会将沈府抄清。以四皇子的心性,和所处的地位,大概也会不顾一切做出那样的事情来了。
俩人缓缓的回过神来之后,便将那盒中的东西收了起来。
云卿让流翠进来将飞龙流水项链收在另一个盒子里,准备拿去外面让那巧手的工匠去修。
两人走出了库房,门前有两个丫鬟似在争吵,其中一个吵不赢了后,跺了跺脚像是不甘低头捂着脸跑开。
她一手抹着眼泪,没有看到前方有人,直接撞到了云卿的身上,一不小心将手中的木盒和玉饰盒一同撞倒在了地上。
流翠望着那丫鬟,皱眉喝斥道:“怎么走路的?在府中如此莽撞,难道没有人教过你礼仪吗?”
那小丫头松开抹眼泪的手,看到了云卿和御凤檀,脸色一惊,连忙跪了下来道:“世子,世子妃,奴婢不是故意的,请您饶了奴婢。”
云卿没有答话,而是先是上去将那小木盒捡了起来,流翠则将掉下的玉饰盒也是拾了起来,好在那玉饰盒本来的包装就带有缓冲力,一掉又没有多高,只是跌开了盖子,里面的东西没事。
而御青柏从一条路上走过来,望见了这边的情况,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对着两人道:“世子,世子妃。”
御凤檀见到他,脸色淡淡的也没有什么特别,“今日你也休息吗?”
御青柏如今在国子监那里学习,读书,准备参加最后的殿试,考出一个功名来,平日里也甚少看见他,所以今日两兄弟见面,御凤檀才会问出这样的。
他内敛地笑了笑:“是啊,这两天国子监内整修,所以我们放假,”目光落在云卿手上拿的那个小木盒子,目光微微一闪,借着低头掩饰了过去,“世子是陪世子妃来库房这里来拿东西的吗?”
云卿点了点头,道:“是的,今日清点库房,不小心摔坏了东西拿出去修罢了。”虽然御青柏一直在府中看起来规矩,可云卿自从看过他那一次的眼神后,总觉得这个人透着一股阴气,印象并不好。
自从发生了御凤松的事情之后这府中的兄弟关系一直不好,御凤檀和他们自小便不是一块长大的,感情也说不到多深厚。
说不了多久的话,便显得有些冷场,各自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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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她的手上有一个小木盒?”四皇子缓缓地抬起眼皮,如刀斧雕琢的俊颜带着一分异色。
“是,我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看旁边银木所雕的那盒子价值不菲,一看便知道装着价值连城的东西,而我看到世子妃偏偏没有去捡那东西,而是将那平凡无奇的小木盒捡了起来。四皇子殿下不是一直让我注意世子和世子妃两个人,若是有一丝不对劲,就立即向您汇报。”御青柏此时的脸不再是恭谨,而是带上了谄媚,秀美的容颜让人看了多了一层厌恶。
四皇子抿紧了嘴唇,棕红色的唇看起来有几分阴森,他转头问道:“另外一个盒子中装的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那盒子我也在府中打听了,是一套玉饰。”
玉饰?四皇子脑中飞快的旋转,瞬间明白了,他眼睛深处露出一分喜色,然而面上却是丝毫不曾露出来,对着御青柏道:“你替我继续看着御凤檀,放心好了,若是日后我登了大宝,这瑾王一位必然是你的!”
御清博平日里再镇定,此时得到四皇子的许诺,面色也露出了一份喜色,连忙谢恩走了出去。
自从他到了京城之后,他便日日出去,很多人都因为他是庶出的身份,和御凤檀之间的对待自然是有区别的。他从小就被御凤松欺压,咬着一口气,在庶子中好不容易脱颖而出,让父王分了一丝关注在他的身上。却到底不如御凤松身为嫡子,即便是愚蠢笨呆,也要比他要受到更多的夸奖和奉承。
他怨愤,他不甘,一直暗地里都在细细的谋划一切,结果御凤松和假王妃却没有如他所愿,将御凤檀拉下世子之位,反而将自己陷了进去。而他势力单薄,要想对付御凤檀,更加艰难。
这一切都被四皇子看在了眼底,于是四皇子便找了一个机会将他收买了,许诺必然让他不会为庶子出生而耿耿于怀。
今日更是承诺,如果能辅佐四皇子登上大宝之位,定然帮助他登上瑾王之位。能坐上王爷,日后谁还敢瞧不起他这个庶子,定要让以前那些嘲笑过他的人,尝尝他的厉害。
四皇子望着御清博走出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冷的弧度,宛然一笑,“好,真是好,这玉片我一直都在寻找,结果却一直没有寻到,最后还是被御凤檀抢先一步得到了。”
他敢肯定那玉饰盒和那小木盒之间定然有着关系,而且十有八九沈云卿他们已经看到了木盒里面的秘密。
想到这里,他眸光紧紧一缩,手指紧紧的攥紧。不行,现在时间如此紧迫,眼看现在父皇对五皇子越来越倚重,若是他还不下手的话,日后就更没有机会,必须尽快下手。
却说此时宫中的章滢,她现在已经是珍贵妃了,在后宫里,可谓一人独大,明帝身子不好,再也不像以前一样宣召美女侍寝,越发的依赖章滢。
除了没有皇后这个位置,珍贵妃简直就是宛若皇后,所有的妃嫔都得看着她的脸色行事。
这一日,她又送走了一干来请安的妃嫔们,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最近日子过的惬意,亲眼看着东太后被处予凌迟之刑,报了大仇,人都变得格外懒怠。
米儿扶着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姿态懒懒,眼神疲乏的左右看了看,总觉得今日少了一些什么一般,想了想之后,喊道:“米儿。”
“怎么了?娘娘。”米儿扶着章滢的手,看着她有些精神不振,担忧地问道:“娘娘,是不是身子有些不舒爽?”
章滢摸着额头,摇了摇头,“今日殿中怎么没有点熏香啊?”
米儿探头往里面一看便看到那木桌上的香炉燃着沉水香,皱眉道:“娘娘,那香正燃着呢,是不是嫌气味小了,奴婢在加一点。”
可是她心中在想,这气味已经够大了,他们闻在鼻中觉得刚刚好,以往点这香的时候都是这个浓淡最佳,怎么今日珍贵妃却说闻不到呢。
章滢看了一眼,确实香炉里有白烟蒸疼,她一步步缓慢地靠在美人榻上,身子乏力,眯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始终觉得心情有些烦躁,“今天点的是什么香?闻得让人感觉不舒服,撤了吧。”
米儿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但是还是沉默的去将香换了,然后问道:“娘娘,要换香一点的还是素淡一点的?”
章滢又打了一个哈欠,眼底流出了一些泪水,眼圈有些微的发红,“我记得这两个月咱们宫里不是一直用的鞠金香吗,怎的今天又不用了,我觉得那香味不错。”
米儿看了章滢一眼,低着头道:“娘娘,那香已经烧完了。”
“烧完了?烧完了就去在领一些过来。”章滢摆了摆手,一双修的精细的眉紧紧的皱在了一起,语气里带着不耐,只觉得米儿真是越来越不懂她的心理了,一句话非要她说出来才行。
米儿暗忖,鞠金香是前两个月内务府新送来的东西,刚点的时候,珍贵妃也就是闻着一般般的,说是点了一日就要撤去,谁知道第二日,又说好闻了起来,便每日在用。
她看章滢脸色不佳,让谷儿去内务府再领来,自己站在美人榻旁,给章滢打风。
不知道怎么,那扇子吹来的风都觉得让章滢很烦躁,她一手掀开那扇子,“不要再扇了,这么冷的天,你还在扇什么呢!”
米儿被她吓了一跳,站到了一旁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看章滢在那美人榻上翻来覆去,极不安稳。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过去了,章滢拉了拉领口,有些透不过气般,“怎的还没将香领回来?这么久了,这去是内务府还是出了宫!”
她此时的面容青白,额上也像是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米儿被她的脸色吓到,“娘娘,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让御医来看看?”
“我要香!香!”,不知道为什么,章滢觉得,只有点燃了鞠金香,自己的烦躁就会好的。
米儿吓了一跳,疾步朝着宫门去,目光落在急急忙忙走过来的谷儿空着的手上,便知道她没有领到东西。谷儿瞧着米儿的脸色,小声道:“怎地,娘娘又骂人了吗?”
米儿点点头,谷儿更是一脸怕怕的朝着里面看,比起米儿来,她还不是从小就贴身照料在章滢身边的,若是被骂,她会被骂的更惨。
“米儿姐姐,你没觉得贵妃娘娘这段时间变的很奇怪吗?”
“怎么了?”米儿心中却是觉得一些,但是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但是看谷儿的神情,看来她也感觉到了。
“你看最近,娘娘平日里也不像往常那样喜欢出去走了,一有时间便是躺在那美人榻上一动不动,全身看起来懒洋洋的,比春困还要厉害,吃饭也吃的少,人也没什么精神,而且最奇怪的是,以前她不是最喜欢闻沉水香的,为何如今偏偏要那鞠金香呢,那东西内务府的人说没有了,可怎么办才好!”谷儿小脸皱起。
米儿听着心中也觉得奇怪,望着里头小声道:“不要乱说,也许是这段时间皇宫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娘娘进宫时间也不算太长,要处理这样的事情大概还是有些困倦的。”
谷儿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里面章滢厉声在喊:“米儿,谷儿你们在外头做什么!”
米儿和谷儿相互对视了一眼,理了理脸上的神色,走到里面,请安道:“娘娘。”
章滢不耐道:“别行礼了,鞠金香,领来了没有?”因为不舒服,她说话都变得格外的简短。
谷儿摇了摇头,细声道:“娘娘,内务府那边说鞠金香这东西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怎么没有了?不过是一些香而已,难道内务府就没有了吗?没有了就赶紧让他们找啊!”章滢不知道怎么了,听到没有了鞠金香整个人都烦躁不已,萎靡的神色里露出了狂躁的神色,那一张精致美艳的脸也显得有些扭曲,她耐不住烦躁,抄起手中的一个碟子对着谷儿就丢了过去,“还不快去内务府,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那碟子丢过来的时候,米儿吓了一跳,她一下挡在谷儿的面前,任那碟子砸到自己的身上,痛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章滢也是一时气怒,望见碟子砸到了米儿身上,顿时也有些清醒过来,觉得自己刚才这个举动实在是太过冲动了一些,可说出来的话,更加郁躁,“我丢个碟子,你也要挡在前面吗?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到底知不知道规矩!难道我处罚个奴婢的权利都没有了!”
米儿看她这样,有些痛心,壮着胆子道:“娘娘,你最近有没有察觉到,你的性格和以前都不一样了,这只不过是一种香而已,换一种香就可以的,为何你偏偏要那种呢。谷儿跟在你身边多年,她刚才去了内务府,说没有,这一时半会急着要也是不会有的。”
以章滢目前受宠的程度,若是能调出来,内务府绝对是毫不犹豫,可这次他们说没有,定然是已经没有了。
章滢听着米儿含泪说的话,也有些泄气,她揉了揉发疼的额头,叹了一口气道:“我最近好似心情是有些不好,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好似没有闻到那香就燥得慌,没有什么力气!”
米儿本是壮着胆子跟她说的,但是看章滢虽然暴躁了一些,但是对她还是极好的,又能听的进她的话,便又接着道:“娘娘,奴婢自幼跟在你身边,你待奴婢还是和以前一样好,但是奴婢就是觉得你如今略微有些急躁,甚至比在进宫之前发脾气的频率还要高一些,娘娘,不是奴婢多心,你应该不是这样的。”
米儿忧心忡忡地话,让章滢犹疑了起来,在这宫中最起码的一点就是戒骄戒躁,特别是以她现在的位子简直就成了所有后宫女人之敌。
她努力的控制自己有点不太集中的注意力,想起自己最近的举动,又觉得记忆力不大好,模模糊糊地很难想起事情。
但是就看她刚才用碟子砸谷儿这个举动,确实是她很久没有做过的了。她又打了一个哈欠,双眸焦距空洞,望着米儿有气无力的问道:“当真是如此吗?”
米儿看着她这样子,越发的觉得有些奇怪,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奴婢绝不敢撒谎,也不是抱怨娘娘,奴婢在娘娘身边,不说对娘娘了解的十成十,三四分也是有的。”
章滢坐在椅子上思索着,用力用手指捏着自己混沌的太阳穴,脑子里突然划过一道什么,美目里射出凌厉的光,急声问道:“我这样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米儿努力的回想了一下,“若是说娘娘有变化的时候便是两个月前,也就是点了这鞠金香的时候开始的。”
“鞠金香!”章滢虽然全身乏力,精神有些不集中,但是此时,她还是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撑起软而无力的身子,“鞠金香,对,就是这个东西!”
经米儿一说,就连她自己也有些感觉。
以往这种天气,章滢都会想出去走一走,她本性是喜欢自由活泼,到了宫中,即便是只能在御花园这些地方,她还是喜欢出去吸收一下新鲜空气,看一看自然景色。
现在,她反而越来越喜欢缩在屋子里,不想见人,也不太想说话。而且她如果不闻这鞠金香的时候就全身乏力,不停地打哈欠,甚至是狂躁的可以拿起东西砸人,砸身边伺候的丫鬟。这比起以前她在扬州时候的行为来更为可恶。
难道这个问题出现在鞠金香上面?
她脑中疯狂的转着,自从进了这个宫,一切事情都有可能,即便是有人在这香上动了手脚,也是再正常不过。
从内务府领来的香,竟然被人动了手脚,章滢蓦地一惊,能将手伸进这内务府里,那人的势力一定极大。
她两只手紧紧的扣着额头,疼痛和烦躁越来越明显,简直就像有人在她大脑里拼命敲鼓,她捏紧额头,痛苦地道:“赶紧去问一问,这鞠金香到底是谁送来的?其他的宫中还有没有人领过这种东西?快点去查,去查!”
若是有人给她特意安排了这样的香,那么接下来她肯定要承受更大的痛苦。
章滢使劲忍着身体内传来的种种酥麻就像是蚂蚁在内脏内拼命的咬着,这又酸又痛的感觉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她的眼泪开始不自觉的从眼眶里流出来,整个人像是蒙了一层灰一样,
这种东西她曾经听人说过,好像是南海那边传来的一种叫做无天的东西,吸了这样东西,若是不再继续吸的话,就会出现不安、焦虑、忽冷忽热、起鸡皮疙瘩、流泪、流涕、出汗、恶心、呕吐、腹痛、腹泻等反应,让人难受得想要撞墙,想要自杀。
咬紧牙根,章滢努力的撑起自己的身体,她不能让人控制自己,她一定要在这后宫中活到最后,不能轻易的倒下。她喊了谷儿过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手,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口走去。
米儿被她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量捏的发疼,却更关心章滢的身体,看着她开始有些恍惚地凤目,担忧地问道:“娘娘,你要去哪里?去御医院吗?奴婢去找御医过来,你躺下休息。”虽然她不懂医术,可看章滢的样子也知道她极为不好。
“不!”章滢挥了挥手,虚弱的阻止道。整个未央殿中因为长久熏着鞠金香,浸透到每一样物品上,让她在里面呆的久一点,鼻尖总能闻到那若有若无的香味。
若是在里面在多呆一会,她怕整个人都会不受控制的在地上打滚。
米儿没有办法,拿了一定遮阳的纱帽给她戴上,和谷儿一起扶着她朝着御医院走去。
然而始终还是太迟了,就在章滢走出来的时候却听到有人朝着她走了过来,是一名宫中的内侍,长得平凡无奇,让人过目既忘。
他看到从未央宫里面走出来的章滢,似是已经等候了许久,走上前,恭敬的道:“娘娘是不是现在感觉浑身难受呢?想去让御医看一看呢?”
他说完这一句话后,章滢便敏锐的知道了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她隔着长长的水色纱巾,努力的睁开眼睛看着那内侍,努力以威严的语气道:“你背后的人是谁,让他跟我来说话吧。”
那小内侍便在前方引路,带着她便往御花园中穿梭而去,但见那秋日的阳光高照,倾照在前方不远处一个亭子里。
亭子里站着一个人,高大的身躯着了一袭深紫色的锦袍,一手负立在身后,光看着背影就有一股冷酷之气。当听到这边的脚步声来的时候缓缓转过头来,“珍妃娘娘,好久不见了”
章滢看着他,愤怒之中又带着一声冷笑,“原来是你在后面操作一切,四皇子。”
四皇子两道浓浓的眉,稍稍的挑起,面上露出不以为意的笑容,看章滢的此时的形态,便知道鞠金香已经起到了作用。处于上风,让他的姿态格外的轻松,他甚至朝着章滢缓缓一笑,对着她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珍妃娘娘既然知道鞠金香是什么东西,就知道那东西宫中是绝对禁用的吧,若是让御医们知道你用了这个东西,只怕这荣宠一世的日子也到了头了。”
章滢松开了米儿扶着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石亭,保持着她高傲的姿态坐了下来,背部挺的笔直,努力的克制骨子里传来的种种不适,望着四皇子那张冷酷的面容,“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四皇子苦心安排了这一切,有什么条件便直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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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凤檀如今更忙了,不仅京卫营交给了他,就连京城附近城市的军防,明帝也一应交给了他,所以即便如今已经过了孝期,他在府中的时间也很短,时常要到各州府去检查兵马训练情况。
云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时日,她看见外面的叶子渐渐的变黄慢慢的落下,看着红叶霜染,斜阳浸晚霞。
此时的她,再不是刚刚入京,要隐忍周旋的那个沈云卿。许多人都纷纷要与她结交,自然也无人敢惹,云卿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骄不躁,偶尔参加一两个不得不去的宴会,大部分的时间自由安排。
其实,掐指一算,这一年看起来很久,回忆起来真真不过就是一个眨眼的时间,再过几天,也就过了一年了,在京城在瑾王府发生的这一切,真的是让人难以忘怀。
而此时,却明帝突然中毒了。
这条消息传到云卿的耳里时,她也受邀进了宫,宫里面的气氛如同六月雷雨前的那一瞬间,低沉的无端能让人心抑抑,连带周围的宫女内侍一个个脸上都是愁云惨淡,呼吸似乎都带着沉重的湿气。
到了养心殿里,空气里浓稠如胶粘的质感,令云卿的呼吸都有些阻滞了起来,汶老太爷抬头看到她,脸色凝重,“来了,快点过来,帮我看看这东西。”
云卿上前,拿着汶老太爷写出的诊断书,上面是给明帝看诊后的结果。
“七虫七花毒?”云卿侧眸。
汶老太爷皱了皱眉头,点头。
七虫七花毒顾名思义,是由七种虫,七种花混在其中做成的毒药,毒性算不得强烈,发作起来的时间要三天左右,解毒的方法也很简单。但是这样毒,却一直被人所忌讳,因为它有一个致命的地方,便是七虫七花并不是固定的虫花,要想解开毒性,必须要知道所下的是什么花什么虫,才能配置出来。
看汶老太爷的神情,云卿明白,定然是遇到棘手的问题了,“能查出来是谁做的吗?”
汶老太爷眯着眼,“给陛下送吃的人都被抓起来,现在在严刑拷问。但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这七虫七花毒,师傅你能分出来吗?”目前还是这一点比较重要。
汶老太爷眉毛夹的死紧,“难。且不说陛下身体本来就受到损害,体内还有龙二他们下的余毒未清,再加上这七虫七花毒,只怕……”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重新又将话题转到毒药上,“我尽力将这七虫七花解出来,只看刑部的人能不能查出来是谁下的手了。”
云卿轻声点头,便在旁边给汶老太爷打下手帮忙,宫里人员穿梭不停,刑部一直都拉着养心殿里进出的人去查过了,然而那些内侍宫女一个个被审问的几乎要脱层皮,有招认了罪行的人,却拿不出解药。
而这边,需要七八天,才配出其中的一种来,越往后,就越难分析出还有其他的虫花是哪种。
刚刚从动乱里恢复了一些的朝政,又陷入了僵局,朝政无人处理,明帝又没有颁下诏书,立定谁为储君,又隐隐有躁动之像。
最后解毒陷入了一个僵局里,一种虫子,和两种花,怎么也分析不出来,解药不全,明帝便不能醒来,拖延下去,毒中的越深,再救也无力回天。
国不能一日无君。朝臣们想了一个法子,不日,在四皇子和五皇子之间推举一人为新皇,此法得到了众人的支持。
解药配不出来,汶老太爷让云卿回家先歇息两日,他想想可否有其他法子,云卿便在府中,此时已是深秋,红似晚霞的枫叶在花园之中,像是一簇簇火苗生长在树枝之间,活泼跳跃。
她慢慢地走着,想起明日的推举,御凤檀明日也会从外府赶回参加,毕竟这件事与他们有莫大的关系,一丝一毫也不能放松。她遥望天穹,碧空如洗,轻蓝高旷,没有天越城里一分一毫的压抑。
她勾唇一笑,便听的流翠道:“世子妃,外面有人送信过来。”
云卿皱了皱眉,“拿过来吧。”
一个府内的丫鬟便走了过来,将手中的信举了起来交给云卿,道:“前院的小厮说,门前来了一个人,说这信事关重大,非得要交到世子妃的手上,本来他要推却的,见那人反复强调此信关系重大,所以还是接了过来。”
什么人要给她送信,还不留名,弄得这么神秘。
云卿接过了信封,但见那信封外面包装的十分的严实,看起来并不像是谁的恶作剧,她点了点头,让那丫鬟退下之后,走到花园的亭子里坐下,慢慢的将那信封揭了开来。
然而,一看那上面的内容,她陡然一下站了起来,脸色猛的变了一白,手中的信纸随即飘然而落。
流翠很少看到云卿失态的样子,连忙将信纸捡了起来,扫了一眼,瞬间,她的脸色比云卿变的更快更猛,甚至白中带着一点青色,“世子妃,这上面写着夫人和两个小少爷被绑架,是真的吗?”
人都说从容镇定,气淡神闲,那是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若是遇到了软肋,便是神仙也要去掉高雅的那一层心相。
而云卿的软肋,便是沈府,是她的爹娘,弟弟,还有御凤檀。但是御凤檀很强大,又极为聪明,极少有人能算计到他。而谢氏她们就不同了。
云卿手指握紧桌沿,望着信上的内容,虽然心中十分的慌张,然而此时还是劝着自己保持冷静,对着桑若道:“你的速度快,速速去抚安伯府问一下,今天夫人和少爷在没在府中,如果出去了,去了哪儿?去了多久?有没有回来?有哪些人陪着去的?你将这些消息打听回来,之后立刻告诉于我。”
桑若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应了之后,也不再像平日里一般规矩,几跃几纵之间就消失在面前。
云卿这才慢慢地坐了下来,重新恢复了淡定从容的模样,她手指摸着身上披着的月青色的斗篷,那光滑的缎面,略微带着几分沉色。
流翠左右看了看,没见其他人在周围,这才带着焦急的问道:“世子妃,你说这人写的信上可是真的?”
云卿摇了摇头,面上无波,是不是真的,那要等桑若来了之后才知道。
大概过了两刻钟的时间,桑若的身影又快速出现到了花园里面,她脸色潮红,显然是使了全力在疾奔,神色里带着几分凝重,“世子妃,我已经到抚安伯府问了,说是今日夫人和小少爷两人去逛街,上午便已经出去了,如今还没有回来,抚安伯里也正觉得奇怪。”
十有八九这信上的内容是真的了。
从上午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时辰以上了,娘带着弟弟出去,不会这么久都不回去的。若是有事,也会让人通报一声。
云卿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慌乱,她将信纸拿了起来,重新看了一遍,“这么说,我还非去不可了。”
这纸下面有一段话,让她在收到信以后的两个时辰内,带着最重要的东西到落玉山脉的一个小山脚下见面,不许有人跟着,不许让其他人知道,若是让其他人跟着来,那就别怪他们对谢氏和那两个双胞胎下手。
云卿捏着那纸张的手不知不觉的用上了力道,恍然不觉纸已经被握的皱了起来,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云卿站了起来,道:“流翠,帮我更衣。”
“不,世子妃,你怎么可以一个人去呀,这些人还不知道是什么人呢!你单独去不是羊入虎口危险的吗?”流翠充满的担心的问道,这纸上又没有写出人是谁绑架的,谁知道对方是不是一群狼心狗肺、凶恶之极的人呢?
桑若到底是从密局出来,比流翠冷静的多,她面容冷冷的,视线快速的从纸张上滑过,问道:“是不是要通知世子?”
云卿心中也是十分的犹豫。谢氏是一个手无寸铁的柔弱妇人,墨哥儿和轩哥儿如今也不过三岁而已,还是幼小的孩子,落到歹人的手里,就是手无缚鸡之力,若是歹人要起个什么心思,那可怎么办?
她不急不慌的朝着寻梦居走去,想着信上的一句话——“最重要的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呢?若是说起金银财宝、珍贵古玩,这些东西不管是沈府还是瑾王府,那绝对都是不缺少的,任意拿出来一个也是价值千金,世上难得。
但是此人他什么都没写,只用一个“最重要的东西”来代替。
云卿只想到了一样东西——小木盒。小木盒刚刚发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接着就出现了谢氏、墨哥儿和轩哥儿被绑架的消息。
云卿几乎可以肯定,对方想要的就是那里面的东西,她凤眸里流露出谈谈的光辉,脑子里却在飞快的计算着,能知道这样东西,又利用这样东西来达到自己目的的人会是谁?思绪一转,她几乎就已经有了定论。
桑若和流翠两人见她不说话,面面相觑了之后,桑若还是抢先再问了一次,“世子妃,此事要通知世子吗?”
云卿刚才想的太入神,没有听到她的问话,此时望了她一眼,“如今这时辰,你通知他也已经来不及赶到了。世子如今正在京郊之外,一来一去最少要四个使臣,信纸上要求两个时辰内必须赶到那里,若是赶不到,他们绝对会下得狠手的。”想了想之后,对着流翠道:“我知道怎么处理,你们放心吧。”
桑若哪里能放心,她本来就是御凤檀派在云卿身边负责她安全的,见她此次单枪匹马的便要去,便上前一步,“世子妃,我跟你一起去。”
云卿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充满着坚定,口中却是否定的,“不行,对方既然能在纸上提出这样的要求,一路上必然会有人在暗地里观察,若是发现你跟在我的后面,对我娘亲和两个弟弟下了毒手怎么办?”
她不敢冒险,自重生以来,她一直都为自己保存了家庭的完整和添了两个小弟弟而感到开心,若是因为她一时大意,将家人的性命赔上,云卿不敢想象自己会怎样。
那她这一世得到的还是一个残缺的人生,还是因为那样东西,导致家人遭受不幸!她绝对不允许自己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她的声音虽然柔缓,但是任何人都听得出她里面的拒绝和笃定。
桑若跟在她身边多时,也晓得这个世子妃看起来温婉和气,对待下人也大度善良,但是一旦触及她的底线或者是她坚持的事情,那么就没有任何人可以撼动她或者是想从她手下逃脱。于是,桑若不再坚持,而是问道:“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
云卿望了她一笑,却是不语,只对着他们两人说:“你们先出去吧,我要准备一些东西。”
桑若和流翠给她换了一身看起来不大起眼,又方便行动的衣服后便退了出去,大概在外面等了有一刻钟后,云卿便从里面走了出来。果然看到在瑾王府不远处有一辆空着马车,按照纸上的吩咐,她上了那马车。
桑若本来想要偷偷的跟在后头,但是想起云卿的话,她又暂时不敢冒险,手心里抓着云卿刚才出来的时候给她递来的纸条,紧紧的握住。
云卿乘上的马车倒也奇特,没有任何人在上面驾车,这马却拉着云卿不疾不徐的向前行进。里头布置的相当舒服,垫着软软的锦垫,还有上好的熏香,马儿走的又平又稳,她嘴角微微的翘起一到笑弧,靠在了车厢中闭目养息。
等下要应付的情形会非常的艰险,她还是现在先养养精神吧。
到了落玉山脉的小山脚下,马车便停了下来,云卿也随着醒了过来,走出了马车,前方有一个装束普通的人等着她。这一次又换了另一辆马车,并且在她的眼睛上蒙了黑布,然后将她推上了马车,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转了多少个圈,在云卿觉着自己时光已经流走了不知道几许的时候,那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将她拉下了马车之后,然后将她推进了一个屋子里,待到那黑布解开的时候,陡然遇到光明的云卿不适应的眨了眨眼,在渐渐变得清晰的视线中,她看到了被绑在椅子上的谢氏和墨哥儿、轩哥儿。
谢氏的脸色并不太好,但是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没有受到伤害,她一看到云卿的脸,便连忙呼道:“云卿,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云卿对着她安慰的一笑,摇了摇头:“娘,你不要担心我。”
她的目光很快的又看到墨哥儿和轩哥儿身上,除了被绑起来之外,两人都是奄奄的样子,但是没看到伤痕,终于舒了一口气。视线移到了站在一旁高大男子的身上,她的眸子如同两颗淳透地黑色玻璃珠子,终于散出了一点尖锐的光,“四皇子,果然是你。”
四皇子,负手站立在一旁,一袭紫色的锦袍将他那张面容趁的越发的阴森,不知道是屋子里的光显得太暗,还是那灯光映衬的他的颜色显得又多了一沉阴鸷,此时的四皇子比以往看起来更多了一层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他望着云卿那张进来之后,毫不畏惧被人绑架,不慌不忙的面容,心口浮上一阵不知道如何形容的滋味,他对着她勾了勾嘴唇,似笑非笑的,“沈云卿,你来了。”
云卿冷笑了一声,“你既然都把信送到了我的府上,拿了我的娘亲和我的两个弟弟来做交易,我能不来吗?不是任何人都像四皇子你一样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吧?”
这样尖酸的话语若别人来说,只怕早就死了几回。可是云卿说出来,四皇子一点都不生气,大概是平日里和云卿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看见过云卿给过自己好的脸色。
此时,看到云卿对他冷眼相待,想起这些日子被她无视,对他视而不见,反而觉得清净了许多,。
为自己这种奇异的心情感到奇怪,也很了然,自己被这个女子蛊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这一次皇图大业就在面前,他绝对不会为了这一点点儿女私情而放弃一切。
他走到了墨哥儿和轩哥儿的面前,手指着墨哥儿那柔软白嫩的面上轻轻的掐了一掐,嘴角斜挑,生出几分邪意,“你的两个弟弟生的十分可爱,不是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他的问题就稍显有些轻浮,谢氏听了四皇子的话,不由得升了一丝火气,“畜生,将你的手从墨哥儿的脸上拿开。”
四皇子冷哼一声,却不搭理谢氏,而是朝着云卿道:“我让你带的东西,你带过来了吗?”
云卿朝着四皇子手指落下的地方望去,看被他捏住的墨哥儿正一脸不耐烦的喊道:“你不要碰我,你这个坏蛋,坏蛋,快把娘跟姐姐,放了!”
而四皇子的眉眼一动,带着几分不耐,她连忙道:“你不要动他们,既然我已经来了,按照约定,你不可以再对付他们。”
四皇子缓缓收回了手,像是毫不考虑的就答应了她的条件,然后踱步到云卿的面前,“行,我的目的也不是他们。那个东西你带过来了吗?”
“什么东西?”云卿皱起了眉毛,貌似不懂一般,“你想要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但是若是你想要什么珍贵的珠宝、银两,若是能给的起的话,我必定想尽办法弄给你。”
“沈云卿,到这个时候,你还要在我面前装傻吗?”四皇子阴森一般的眼眸微眯了起来,透出几分寒栗的色泽,云卿那丝毫不惧怕的凤眸,这双眼睛也是他喜欢的,然而此时,却让他看起来格外的生气,“你既然能来到这里,难道你连我要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四皇子你想要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绑架的人是你,何来知道什么东西对你来说是重要的。”云卿不屑的望着他。
四皇子冷然的道,“是吗?你若是真的如此的话,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我知道你这个性格是软硬不吃,但是他们你可能不会不在乎吧!”说着,他一招手,便看到旁边等着的侍卫就马上站到了谢氏的身边,对着谢氏的后背拍下去。
只看谢氏的额头开始有层层的冷汗流了出来,脸色一瞬间就从苍白变成了纸一样的寡白,简直就和死人一样透着一种死灰的色彩,嘴里不停地发出痛苦的叫声。
那恐怖的样子令精神不振的墨哥儿和轩哥儿吓得转过小脸看向娘亲,当看到平日里慈爱的娘亲这幅样子时,轩哥儿开始嚎啕大哭,墨哥儿则大喊,“娘,娘,你怎么了?娘?姐姐,姐姐快点,快点救救娘呀!”
小孩子的声音娇嫩软弱带着一种无辜的哭泣声,云卿的心一下缩成了一团,看着娘冷汗不断,温柔的面容痛的皱成一团,厉声道:“四皇子,你究竟对我娘做了什么?”
四皇子此时看到她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点慌乱的神情,露出了一个难得一见的笑容,“哦?不过是让人在她的穴位上动了一些手脚而已,你是学医的,应该知道人体有哪些穴道,什么让人生不如死,比用起大刑来还要难受。”
知道,怎么不知道!
云卿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谢氏脸色发白,但是浑身上下没看到任何用刑的痕迹。
像四皇子这种人,若是真的想要对人动刑,也根本会不屑用那种打的浑身血肉模糊的方式来震慑他人,逼人招供的方式从来不是血腥的好,而是不动声色之间便让人痛彻心扉,苦不能言,不得不答应别人的要求。
想到这里,云卿对着四皇子道:“你将她松开!”
她的脸色又平静了下来,只有眼底的痛心证明了此时心中的所想,四皇子点点头,朝着那人摆了一下手。
侍卫收回了手,谢氏的脸色才渐渐的好了一些,然而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若不是有绳子绑起来,她定然会直接滑落在地上。
墨哥儿和轩哥儿两个人嚎啕大哭,声音都已经有些发哑了,四皇子不耐烦的看了一下他们,“把他们俩人的穴道给我点上!”
此时他要和云卿说话,那声音变成了妨碍,侍卫飞快的上去点住墨哥儿和轩哥儿的穴道。只看他们两个人拼命的张大嘴巴,声音却发不出来,干嚎的样子更是狠狠的揪起了云卿的心。
若是可以的话,云卿恨不得自己上去能将四皇子千刀万剐,这个地狱里的魔鬼,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看到他都让她恨不得一下子能杀了他,杀了他才能卸掉心中的愤恨。
然而云卿虽然心中愤恨不已,还是知道就算此时她心中有多么的厌恶,多么的恨四皇子,多么地想要上去将母亲和弟弟们救下来。
她的境地是不允许的,她所做的便是心平气和的和四皇子谈判。看尽量拖延的时间,为自己争取到一些先机罢了。
她望着四皇子,凤眸里闪现一种奇异的坚定,“你究竟要什么东西,你不说出来我又如何知道呢?这世上的人并不见得都和你心灵相通的。”
四皇子看着她那眼眸里那丝毫不藏起来的悲痛和愤怒,想起平日里她对自己一直不咸不淡,不急不慌,从容不迫,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的样子,此时心里竟然有一丝快意的快感。
他近乎有些迷恋似的望着云卿那带上了生动色彩的面容,生硬开口道:“你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是不可能的,既然你已经到了这里,定然知道我不会轻易放弃,乖乖的交出那样东西来,也免得你母亲和弟弟们受苦。”他笑了一笑,冷酷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丝似乎带着温情的东西,“此时就不要再说那些虚假的话语,我相信你再怎么镇定,也是不能容忍你母亲他们受苦的。”
云卿知道四皇子这一次来必然是已经有了准备,因为明日就是朝臣们推举新君上位的时候了,因为明帝已经病入膏肓,似乎再无法救醒了,而国不可一日无君,那些堆积的奏折必须要有人处理,四皇子今日便是做出了要搏一搏的举动,他一旦得到了那样东西,明日便是要势在必得,要做新皇登基。
云卿的手指在袖子下紧紧的拽紧,她望着四皇子那双幽深发黑的目光,想起前世里的一切,嘴角不知不觉的紧紧的抿起,“四皇子,你想要什么东西?你自己难道就说不出来吗?”
四皇子看她仍旧咬紧牙根不肯表明,干脆就直接道:“你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倔强,非得要我说出来,做着拖延时间的事情,想要御凤檀来救你吗?他如今可远在京郊之外,根本就来不及救你,况且他也找不到你。
你还是乖乖的把东西交出来,莫要让我再对你娘亲和弟弟受刑了,否则到时候他们苦也受了,东西你还是要交出来。何必呢?”
四皇子一副我为你好苦口婆心的劝人模样,不得不说他这一番话说得是极为打动人心。
云卿的目光在谢氏,墨哥儿和轩哥儿的脸上流连,他们那痛苦的流汗、无声的干嚎真真如同一击击重旋击在她的心头,就连指甲掐破在了掌心,云卿也丝毫不觉。
她沉思了许久,挣扎了半晌,最后抬头望着四皇子,凤眸灼灼,“那若是我将东西给了你,你会将她们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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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之四 终篇
她沉思了许久,挣扎了半晌,最后抬头望着四皇子,凤目灼灼,“那若是我将东西给了你,你会不会将他们放了?”
四皇子眼底略过一道幽光,嘴上很自然的答道:“那是一定的,你将东西交给我了,我将他们放了,这是一个交易而已。”
云卿带着犹疑道:“我不相信。”
四皇子摇了摇头,却是不再解释,“到了如今这地步,你相信不相信我有什么,你将东西交给我,他们就少受一点苦,你若是拿着,结果也没有什么不同。”
云卿知道四皇子这个人说话做事向来阴狠毒戾的,绝对不是什么好商量之人。
此时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刚才对谢氏能下那样的狠手,对墨哥儿和轩哥儿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她略微踌躇了一下,脸上露出了相当挣扎的神色,咬了咬唇后,露出一丝无助,无奈的叹道:“你将他们先放了,然后我将东西给你如何?”
四皇子得到了这句话之后,眼里露出了微微的喜意,“好。若是早就如此,那前面所说的一切不就简单的多了吗?”
他朝云卿望了过去,双手负在身后,带着一种胸有成竹的气度,“东西你带来了吗?”
云卿指望着他,“你先将我母亲和两个弟弟放了,东西在哪里我自然会告诉你,反正我人是留在这里的,想走也走不了。”
四皇子嘴角掠过一丝笑意,古铜色的面容上带着一丝觉得趣味的笑容,“果然够谨慎,就是此时你还是不说。”他转过头对他们道:“松绑。”
侍卫上前松绑,谢氏的身子一下子就滑到了凳子底下,墨哥儿、轩哥儿两个人也被解了穴,从小凳子跳下来趴在了谢氏怀里大声的哭道。
墨哥儿则抬起那张小小的脸狠狠的瞪着四皇子,“坏人!你这个坏人!你对我娘做了什么?”他小小的拳头拽了起来,就像对四皇子冲了过去。
云卿看到墨哥儿如此,怕四皇子伤了他,赶忙过去把墨哥儿抱在怀中,安抚拍拍他的背,“墨哥儿不急,姐姐陪你去看娘亲。”
云卿过去扶着全身发软的谢氏坐在了凳子上,哄着正在大哭的轩哥儿,心中气忿,望着四皇子皱眉,“这就叫放了他们?你要让他们回到京城。”
四皇子摇了摇头:“不,沈云卿你知道的,我与你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你这个人狡猾诡诈的很,若是我此时将他们放了,指不定你还有什么主意,不将那诏书给我。现在我答应你帮他们松绑,一旦你将诏书给我我就把他们放了。这样我才能放心。”
云卿盯着四皇子:“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四皇子轻笑道:“这也不算不算数吧。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们做商人的不就是说的是这个道理吗?难道,我还没有看到我要的东西,就把人放了。这样我才是真正的愚蠢。”
现在云卿明显处于了绝对了劣势,这周围都是四皇子的人,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处在什么地方,加上身边的三个亲人,他们个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任何人都可以对付他们,即便她手上有了机关,然后一时之间要对付那么多高手,这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看着四皇子,最终慢慢的叹一口气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四皇子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的一道绿色的光,想是捕捉猎捕的老鹰一样死死的盯着的盯着云卿。
将墨哥儿放了下来,云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放在了四皇子面前:“东西在这里。”
看着她就这么直接的从怀中将东西拿出来,四皇子眼底流露出一丝诧异,没有想到这样重要的东西,她就直接放在身上带了过来。
本以为以云卿的心思,会说一个地方,他起码要费上许多心思才能找到,他几乎不敢相信的望着云卿。
眼底透露着犹疑落在了云卿的眼底,让她发出了一身嘲笑,“怎么四皇子殿下,你难道没想到我会将它放在身上吧!是啊,你若是刚才让人搜一下那不是很快就拿出来了吗?”多疑的人是谨慎,但是有时候太过谨慎,也会让人利用。
她这这样的话并没有激怒四皇子,四皇子点头道:“你做事向来让人想不到,搜也好,不搜也好,这东西到底现在还是我的。”
他此时不再犹疑,过去将那张纸接在了手上,然后走在了一旁放在了桌上,点起了两颗夜明珠,细细地端详着上面的内容。
谢氏现在也已经缓和了过来,他两手搂着墨哥儿和轩哥儿,眼里充满了担忧望的望着云卿:“傻孩子,你怎么来了,你做什么要来啊。”眼前这个四皇子将她们绑架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绝没有安什么好心。她和儿子被绑了,如今女儿又来了,心中煎熬,如同油炸一般。
云卿摇了摇头:“娘你不用担心我,你和弟弟在这里,我哪里能不来呢?若是不来,岂不是显得我没心没肺吗?”
谢氏看她此时还故意以轻松的语气来安慰自己,眼底的泪水控制不住的留了下来:“都是娘拖累了你,都是娘不该不该带着墨哥儿轩哥儿上街。”
云卿拍拍她的手,拿着帕子将它眼角的泪水擦掉,“这怎么能怪您呢?若是您上街碰到歹人,都是不该上街的错,那以后岂不是大家都不要上街,那些小偷强盗才是对的吗?”
墨哥儿听着云卿的话,大眼睛扑闪扑闪着,虽然可能不太懂,他还是学着云卿的样子拿着自己的小帕子爬到谢氏身上帮她擦着泪水,小胖脸绷得紧紧地,“娘您别哭,等墨哥儿长大了学了武功,好好的替你教训大坏蛋!”
轩哥儿哭的一抽一抽地,也喊:“教训大坏蛋!”
云卿摸摸了他的头道:“对!墨哥儿轩哥儿,以后长大了,都要好好学武功,好好保护娘和姐姐。”
四皇子在那边点着夜明珠,仔仔细细的查看着纸上的内容,丝毫不去管云卿和谢氏等人,因为他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那张纸上,还请了在旁边等候着一个辨别字迹的老人辨认了之后,得到肯定的回答,终于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哈,果然是这个,母后没有说错,当年父皇真的是和元后的贾家签订了这么一个协议!”
他拿着那种纸对着云卿道:“你已经看过了对不对?我自从知道了这张诏书的下落后,就一直在寻找它,没想到老天庇佑我,到了这个时候,果然还是到了我手中!”
在夜明珠下的那张纸上清楚的写着:
贾家以全力辅佐三皇子(明帝)登基,待三皇子登基之后,其皇位必须传给元后所生之子。
若有违背,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最后的落款写的是明帝的名讳。上面的盖的正是明帝的印章和手印。
云卿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根本就不敢相信,没想到明帝竟和元后签有这样的协议。
当年贾家为了扶持明帝,一府上下数百人全部死在二皇子残暴的刀下,却是一句怨言也没有,原来这不仅仅是大公无私的帮助,而是签订了协议。
不过这样的协议也确实是保证了贾府的利益,否则的贾府上下如今是一点血液也没留下,为了明帝的帝位,他们付出的整个家族。
四皇子拿着那张纸移到了跳跃的红烛之上,一点点的看着火红的火舌吞噬着这一张薄薄的宣纸,看着上面的字迹随着火苗一点一点的化为灰烬,最后落在桌子,轻轻吹了一口气碎散在空中,与尘埃化作一块。
终于完成了。
四皇子像是卸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连带整个人的口气都轻松了起来。自母后告诉他这张诏书后,他就一直在寻找,如今将这诏书毁了,他就再也没有什么忧虑了。
他转头望着云卿那张在灯光下蒙上了淡淡一成橘色暖意,却显得更加秀美雍容的面容,走到了她的身边,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沈云卿,如今你手头已经没有这份诏书,老五做不了皇帝了,你始终都会是我的女人。”
云卿恨恨的推了他两下,眼眸了射出了冰冷的怒火,“四皇子现在说这些,为时还尚早,你只有一天没坐上帝王之位,那就一天不是皇帝,一切都是空谈。”
四皇子显然心情特别好,他的手钳住了云卿的动作不让她挣扎,目光紧紧的锁在她的面容上,贪婪的伸出手,触上云卿如绸缎一样丝滑温暖的肌肤,竟有些留恋这极好的手感,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不舍松手,一字字沉重如石头,
“沈云卿,你如今说什么都好,明日便是百官推举新皇的日子了,你就等着瞧吧!我告诉你,这天下是我的,你,最终也是我的!”
四皇子说完以后,得意忘形的朝着云卿俯下就想去亲她的嘴角,却被一个巴掌将他的脸打的偏开,眼角带着铮铮的冷意,美丽的樱唇开合之间宛若冷霜释出,“我告诉你,我沈云卿这辈子也好,下辈子也好,你都不要想!我绝对不会是你的人!”
这样的声音彻底的惹怒了四皇子,他狠狠的盯着她因为誓死不从,却又变得更加美艳的面容,心中不知道是恼怒还是急迫。
他一把将云卿甩开,冷怒的一哼,“现在你说什么都好,如今时间紧迫,我也不跟你纠缠了。沈云卿,咱们就等着瞧吧,你注定是我的女人!”
四皇子恨恨的说完之后就甩袖朝外面走去,若不是他要去安排明日推举之事,他今日就要将沈云卿就地要了!
“来人,将四个人关在石屋之中,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许人进来!”
谢氏看着四皇子消失的背影,“四皇子,你拿了东西,还不将我们放出去,你不守信用!”
云卿拉着谢氏,摇了摇头:“娘,你不要喊了。他不会放我们出去的。”
谢氏一双眸子里充满了焦急的神色,握着云卿的手不停的颤抖:“你明明知道他不会放我们,干嘛还要把那样东西交给他?若不然你还可以走啊,傻孩子,真是一个傻孩子啊!”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谢氏明白那样东西定然是十分重要的,若是云卿还拿着,说不定不要留在这里。
“娘,不用担心。既来之则安之。不是有句话叫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祸之福所依,福之祸相惜。人在做,天在看。”云卿反过来拍了拍她的手臂,对谢氏露出她那招牌安慰的笑容。此刻她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安雅沉静的气息,纵使身边的侍卫看到她也暗暗称奇,在这样的境地,还能保持从容不迫的女子,怎能不让人折服。
幽暗的室内,云卿一面拍着弟弟小小的背,一面望着桌上的油灯,决定一切的时刻,要来了。
第二日,百官们按照约定来到金殿,按照之前的商议,决定今日在两位皇子之中推举出新的帝王。
五皇子进来之时,也如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的不同,依旧是蓝衣如水,温润和煦。
诸大臣见了他也纷纷拱手行礼,如今明帝只有两个成年皇子,一个是四皇子,一个是五皇子,也许以后的新帝就是这一位了。
时辰一到,四皇子便也走了出来,身上的深紫色锦袍上绣着的四爪青龙格外的精神,进来之时先是脚步顿了一顿,扫视了周围一圈,方才对着其余人说大家免礼,那气度十分的有架子,不免让众臣们心中暗暗的一惊。
四皇子如今这态度,莫非是笃定要做那新帝了,可是他们的心中,却不是那样的肯定将手中的票投给四皇子。
待到时辰一到,杨阁老才站了出来对着众位道:“陛下身体抱怨,已不能起床处理政事,而陛下又一直未曾立储君一位。按照当年坤帝所立旨意,若有意外,便以京中五品以上官员集中,每人手中有一权利为储君待选人投票,最后票数最多者,综合其他因素一起,为新帝。为了大雍国泰民安,今日我等大臣在这里便是为了推选一位贤明的新君,带领大雍走上更繁盛的时期。如今朝中成年的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殿下都在此处,就请各位畅言,各位可以推选心中支持的皇子,先讨论一番后,方进行投票。”(ps:这是架空文,不要与任何朝代的制度对应。另外,开国的双帝里的坤帝,是穿越的,详见本人《浴火王妃》。)
杨阁老说完之后,自己首先表态,“陛下在中毒之前,曾将朝事大部分都交给五皇子打理,五皇子处理半年,未曾见到大错,且处理得当。性情敦厚,各位有目共睹,然又有一颗爱国爱民之心,想必定能让我大雍百姓富足,老臣在这里首先举荐五皇子。”
杨阁老此话一说出来,四皇子的面色自然是不大好看,但是他也是只能以那一双阴森的目光扫视了杨阁老一眼,全身散发着不愉的气息,并没有在说其他的。
到了金殿之上,百官在此,岂能因为杨阁老一句话而破坏了他的风度。
五皇子的面上也是不骄,对着杨阁老拱手一笑,温润的道:“多谢阁老看重!”
杨阁老点点头,返回到位子上,对着众人道:“接下来就看各位大臣的了。”
明帝对五皇子的器重,在这半年中表现的毫无遗漏,根据之前的苗头来看,这个皇位应该也是传到了五皇子的手中。若不是要将皇位传给哪个皇子,又何必让他去打理政事呢。
大臣们都是聪明人,心里都有了数,杨阁老与明帝之间的关系如此亲近,他既然会如此说,定然是了解了明帝的心思。当然这只是说的一部分保皇党以及五皇子党派,还有中立派的一些心思。
四皇子在朝中经营多年,即便是他没有得到明帝的重视,但是保四皇子一党的人仍然是坚定的站出来支持四皇子。
这些年四皇子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他多次代明帝在下府之中明察,也做出了相当的成绩,虽然为人冷酷不苟,然而处理事情干净利落,颇有帝王之风,于是朝中一时争执不已。
朝中的议论声让五皇子渐渐的胜过一筹,就在此时,四皇子站了出来对着众人,双眸朝着众人扫视了一圈,“我想问大家一件事情,自古以来不管是皇家也好陈家也好,是不是以嫡为尊?”
此话说出来没有任何人反对,不管在哪一家,嫡子的位置总是要高一些的。
四皇子眼下说出这句话自然是没有人否认,见众人点头,他又接着道:“那大家可否知道,如若两人都是嫡子的话,那其中是不是以长为尊?”
他说罢,眼眸里射出冷冷的视线落在百官身上透出浓浓的警告之意,一身深紫色的朝服带着无比尊贵之意。
自古以来立嫡立长,是两个用来决定继承权的一个约定成俗的办法。
不管是皇家也好,民间也好,都是以此为标准。
四皇子、五皇子都是皇后所生,但是四皇子比五皇子要早出生一年左右,也就是说他是处于长的位子,四皇子说出此话的意思,无非就是说,他自己是最有权力继承皇位的那个人。
五皇子的脸色悄悄的变了变,但是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三皇子不在,四皇子如今也是占尽了天时,他今日说出这番言论也是必定中的事情,然而五皇子却不慌不忙,脸上的笑容始终都是温温润润的,缓缓地开口道:“四哥,你这话说的不对,若是要立嫡子的话,四哥不是第一人。”
就有那不服的臣子站了出来,对着四皇子道:“四皇子殿下,请恕臣直言,你是如今陛下的长子,而五皇子殿下,才是真正的嫡长子。”
四皇子脸色一顿,双眸里射出凌厉的光,“此言差矣,我母亲乃大雍的皇后,如何我不能算嫡子?”
那臣子毫不畏惧,低声道:“四皇子殿下,臣并非说错话。按照祖制规矩,原配才是真正的正室。即便薛皇后在元后去世后,当上了继后,可继室在原配面前,依旧是要行妾室之礼。五皇子是元后所出,虽然年纪比四皇子小一岁,然而按照血统来算,他才能称得上真正的嫡子。”
四皇子一党的官员听到这句话却是不干了,“四皇子也是皇后所生,便也称得上是嫡子,并且还占了一个长子的身份,如此相比,在身份上丝毫不比五皇子要低!”
两方咬着此点,争论不定,最后五皇子那党干脆换了话题,“诸位大臣都知道,五皇子在陛下被绑一案之中,献出了极大的力量,甚至愿意以自己去换得陛下的归来,如此孝心,感动了天地,令陛下安然无恙而归,也感动了陛下。
陛下这半年身体有恙以来,都尽力教授五皇子处理国事一道,此等事情我等都看在眼中,这莫不是陛下承认了五皇子储君的身份?”
“哼,你说陛下有意立五皇子为储君,然而陛下这半年来并不是不能言,不能语,为何一直未曾颁下旨意呢?你又如何去猜测陛下,这不是他测试四皇子殿下耐心、忍耐力的行为呢?还请说话的时候注意,不要妄自猜测君心,以免乱传旨意。”四皇子这方也绝不是好惹的柿子,紧紧的咬住不松口。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都十分的有道理,一方说另一方没有道理,四皇子那方紧紧的咬住了没有圣旨这一点,他们对着五皇子道“今日,选立新君一事,本就是以陛下的旨意为尊。大家都知道为什么皇后犯下了如此错误,陛下一直将她放在冷宫,因为陛下要保全四皇子殿下的储位身份,他不能让储君有一个废后做母亲,这一点难道不是在这里赤裸裸的写着吗?不能因为五皇子帮助了陛下批奏奏折半年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否认了,事情的变数是非常快的,这只不过是你们的揣测而已。”
那些博学的朝臣们一下找到了突破口,不断讲述以前的例子,什么先祖开朝皇帝是当年的嫡子,还有哪一代的皇帝不幸去世,又是以嫡为尊,立的哪一代,这种种论证举例了下来,总之是闹的不可开交。
四皇子此时慢慢的站了出来,挥手一摆道:“各位不要再争了,这皇位一事,本就是按照祖宗的规矩来定。若是有些人想要用私心来争夺这皇位,我绝对不允许有人如此。西戎早对我大雍虎视眈眈,一再的混乱,帝位空置,只会让对方有更多的可趁之机,此时再说也没有意义,不如投票作数。”
他冷酷的说出了这一句话来,顿时引得朝堂上所有人的脸色一变,四皇子的意思非常的明白,他今日来到这里便是要夺得皇位,五皇子如今又没有圣旨在手,虽然明帝早就属意。
但大概是事情处理的太多,明帝忘记要立储君之位,只顾着倾囊相授与五皇子,一切还没有来得及立下储君,便已经中毒了。这也是难以预料的事,谁曾想还有人要给明帝下毒。
朝臣们开始三五一堆,站在一起商量,到底要投哪一方,殿中有内侍端着牌子送到各人的手底。
但是一些大臣在接到牌子的时候,还收到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都写着家眷已经被抓,府中已经被控等等消息。
他们大多是明里支持五皇子的人,此时收到这个纸条,目光朝着四皇子望去,暗暗气恼,这明显的是在告诉他们,若是不投四皇子的票,那么今天他们回去,看到的便会是亲人的尸体。
也许有臣子自己不怕死,坚持信念,可涉及到亲人,家人,不免都犹豫了起来。
待到投票之时,那些明确的五皇子党,都犹犹豫豫地,将天平往四皇子那边倒去。这是不记名的投票,各个大臣在牌子上写上自己要投的皇子,到最后由内侍统计出来,便会宣布出来。
四皇子胸有成竹地站在一旁,这次他做好了功夫,只等着这一天,目光瞟向金殿之上,空无一人,在光线在折射着冷清光泽的龙椅,嘴角略动了动,再等一等,他马上就可以坐上去了。
大臣们投票完毕,内侍开始将统计票数,当着众人的面前,一票票的记出,随着越来越多的木牌被摸出,在记录册上面的票数,四皇子渐渐以压倒之势盖过了五皇子。
朝堂里,气氛一下凝到了最低点,没有任何争执,许多人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四皇子和五皇子的神色。
今日之事,已成定局!
五皇子没有希望了!
就在这个时候,却看到外面匆匆闪过两道人影,那两道浅色的人影随着外面的天光水色一同倾了进来。
男子一身银白色的长袍,兰芝玉树,如同月光一样映在了所有人的眼中,而女子则是一身月白色的斗篷,牡丹一般雍容华贵的面容,曼妙的身姿站在男子身边丝毫不会显得俗艳,反而有一种国色天香、淡雅袭人的感觉,两人一出现就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杨阁老正觉投票不对,以目光询问大臣,他们却躲避他的视线,正暗自思忖,望见御凤檀来,声音微扬,“瑾王世子终于到了。”
四皇子的眸子在见到云卿的时候微微一缩,然而他很快就释然了,沈云卿出来了又如何呢!诏书已经被烧了,结果也已经定下来。难道还有人会相信他们的鬼话吗?
他轻声的一笑,“瑾王世子今日也赶了回来,还和世子妃一起上到京殿之上,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呢?难道你不知道女子不可以上殿吗?”
御凤檀狭长的眸子像是冬日里无人到达过的岩洞,阴森寒冷,白玉一般的脸上如同修罗一般散发着从来没有过的煞气,他看着四皇子勾起了红唇,眸子里射出来逼人的视线,“女子不可以上京殿,这句话可是从来没有人说过,四皇子莫非以为自己现在就是帝王了,提前加上这么一条规矩!”
女子不能上京殿这一个确实不是一条规矩,因为当年开国帝王里的乾坤双帝中的坤帝就是一名女子。若是女子不能上殿,那她又是如何与乾帝主持朝政呢。
只是像坤帝那样的女子哪会是哪一朝都有,渐渐的女子便不能在上京殿,是心中默认的规矩。
如今却被御凤檀拿来做文章,这话中的陷阱可是令四皇子气的紧紧的扣紧了双手,双眸紧紧的盯着御凤檀,全身散发出的气息一丝不比御凤檀要低,
“那世子带着世子妃来,也准备带着夫人上殿一游吗?”
这话中就是在讽刺御凤檀不知轻重,御凤檀却是朝着他不屑的一瞥,“四皇子一派正义言辞,当真让人刮目相看。你让人绑架了我的夫人及抚安伯夫人和小世子,我将他们救了出来,当然要带着我夫人上来指正你这个罪人!”
四皇子没想到御凤檀如此直接,他气的浑身发抖,却是不得不忍下来,望着御凤檀道:“你说我绑架他们,我绑架他们的证据和目的呢?还是说瑾王世子不想让我当上新帝,故意来造谣捣乱的!”
云卿看四皇子那副嘴脸,心中充满了不屑,她被他关在不知名的地方,好在她及早的通知了桑若,让她用蜂鸟跟踪她的方向,待安抚了四皇子,安全了之后,他们再悄悄潜入,将她与娘亲,弟弟救出来。
而就是眼前这个人,做下了一切却不承认,如今还站在这殿上要和五皇子争那皇位,想起他在昨日对她说的话,若是真让他当上帝王,她这一世定然会过的不安宁。
她冷冷一笑,目光里透着清澈的光芒,站在金殿之上,一字一句道:“四皇子年纪轻轻,怎么得了健忘症,连自己昨天做了什么都记不得,看来这帝王之位你还真坐不得,坐上去之后若是朝臣跟你说了政事,第二日你又忘掉了,那一国之君之言,成了儿戏,谁敢担当!”
女子的声音在这京殿里格外的清脆,甚至那周围散发着龙飞凤舞气息的金色大柱奇异的融合在了其中,印在了周围人的心中。
他们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美丽异常的女子,口齿竟然如此犀利,在京殿之上没有半分怯意,却是一字一句直指四皇子,丝毫不因为站在众多勋贵大官间,有半分窘迫,而她的身边,瑾王世子姿态闲然,却处处透着一股维护,让人一望便知道,他是沈云卿的绝对倚靠。
四皇子凝视她的脸,看着他们两人之间,光是并排站立,就透着郎情妾意的气息,心底生恼,却是冷哼了一声:“谁不知道瑾王世子和五皇子走的近呢,也许你们是故意策划好,在情势对五皇子不利的时候,反咬本皇子一口!”
对他的狡辩,云卿是一点都不意外,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只离皇位差上一步之遥,定然是不肯功亏一篑。
“四皇子记性不好,我便提醒你!”云卿说话间,转身朝着众臣望去,眸光坚定,音色空旷,“元后与陛下曾经有一个约定,元后以其贾家全族之力辅佐明帝坐上帝位,而陛下承诺日后登基一定立元后之子作为储君的继承人。这份诏书当年由我外祖父保管,你就是想要这份诏书,才将我家人绑架,以他们的安危威胁于我。”
四皇子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的笑话一般,狂笑了起来,“笑话,你问问朝臣,谁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什么元后与陛下之间的约定,这种可笑的约定有吗?”
朝臣们听到云卿说出来的话,的确是又惊又惧。
惊的是云卿说的这话他们的确是没有听过,也从来不知道原后与明帝之间有这样的交易,但是他们又看云卿说话的样子并不像是假的。
因为若是要说假话,也并不一定要选一个这样的匪夷所思的话题来说,于是,跟着五皇子一党的人就有人开口道:“世子妃,你既然如此说了,诏书现在在哪里?只要你拿的出来,我等必然替你证明一个清白!”
云卿看到他们殷切的眼神,目光缓缓地转到五皇子眼里。自从她进入金殿以来,五皇子便是这群人中最为冷静的几人之一。
他仍然站在那个位置,一身湖蓝色的浅袍,如同他的面色一般的柔润,然而那一双深邃的眸子里却是带着点点的深意注视着云卿。在看着云卿望过来的时候,他微微一笑,和缓的面容上既没有四皇子的冷酷,也没有御凤檀的张扬,带着他独有的温润,道:“我也未曾听过有这样一样东西,但我想世子妃既然不惜一切的让世子带她到金殿之中来,那么定然不会是信口雌黄,我相信世子妃的为人。”
四皇子不屑道:“你自然会说相信,她此时说的东西,便是要帮你的忙。”
五皇子也只是一笑没有开口,四皇子收回目光,朝向云卿道:“你说诏书,拿出来再算!”
云卿盯着四皇子徐徐的开口道“四皇子殿下,难道你又忘记了,你将诏书烧成了灰烬,如今我又怎能拿的出来?”
四皇子心中一声冷笑,他当然知道这东西已经烧掉了,还是他亲手烧的。所以就算御凤檀将沈云卿救了出来,此时拿不出证据来,站在百官面前任凭说什么也是空的。
当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非常的少,而他也是从他的母后口中才知晓的,这些年他也打听了许多,根本没几个人知道,恐怕就连沈府的人也是在打开了那个木盒之后才晓得上面的内容。
想到这里,四皇子便是更加胸有成竹,看着云卿道:“既然你现在又说那东西是被我烧毁了,便是等同没有证据,无法证明你们所说是事实了!”
御凤檀此时放开了口,全身散发的寒意让人不寒而栗,望着四皇子,慵懒的声音少了以往的闲然,多了一层杀意,“如今你要一个说法,我便给你一个说法就是。御宸轩,你既然敢抓我的妻子,那你就应该知道要承担什么后果!”
他那话说的极为的锋利,丝毫不将四皇子放在眼底,甚至在大殿上直呼其名!
四皇子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线,心里气的飕飕颤抖,御凤檀从来就不将他放在眼里,等他做了皇帝必然将御凤檀杀掉,以解他心头之恨!
他这么想着,咬紧牙根,眼中的怒意化成了冷酷的话语,“好,那你就将证据拿出来证明!”
云卿深深的看了一眼四皇子,从手中拿出来了一个小木盒子,然后打开,一步步的走到了杨阁老的面前,道:“阁老,您在朝中德高望重,就请您过目,看一下诏书上面的字是不是陛下亲手所书。”
杨阁老以示公正,分别又唤了两个老臣,一起将云卿那木盒中的诏书拿了出来,然后三个人看到那上面的字的时候,丝毫不比云卿初见上面时有一丝一毫的平静。
他们先是一讶异,然后又将诏书放到了眼睛下面一字一字的去看,三个人不时地低声讨论一下,那慎重的模样,让四皇子全身绷紧了起来。
他明明亲眼看到那诏书撕掉了,难道沈云卿真的还有一份?
不可能!母后说了父皇当年只写了一封给原后,而且这种诏书不可能会重复写上两份的!
他十分的努力想要克制自己想要一看究竟的心情,万一这是沈云卿设下的陷阱呢?万一她拿的不过是一张其他的东西,若是他有任何举动的话,岂不是引起别人的怀疑?
御凤檀一直在盯着四皇子的举动,若是四皇子现在下手去夺那诏书,他定然不会手下留情,而在众人没有发现的角度,五皇子的手也悄悄的放在了背后,做了一个起手式的动作。
杨阁老及两名老臣一起将那诏书上的东西看完了之后,突然将那诏书捧在了手中,对着云卿道:“这可是陛下的真迹,我等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东西。”
杨阁老他们激动的心情吸引了群臣的注意,云卿不慌不忙地道:“请阁老您先对着诏书上的内容公布出来,待所有人都知道了之后,我方给大家解释一番。”
杨阁老看了她一眼,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貌美的女子,她这般要求,便是为了防止有人在等下做了什么手脚,不承认诏书上的内容。
只要大家都看到了,都听到了,那么今日的事情就会成了定局,不可以再逆转。
于是杨阁老一步步的走到了旁边离四皇子有一定距离的地方,深深的望了他一眼,然后眯起他那一双老而矍铄的眼睛,展开手中不大却沉甸甸的诏书,一字一句的将那上面的内容读出。
这时整个大殿出现了一时的寂静,那气氛如同一下子冻结起来,将时间,动作都凝固到了一点。每个人都聚精会神的望着杨阁老,听着他宣读上面的内容,眼底的诧异都泄露了他们的心情。
原来早早的时候,明帝便和原后形成了协议,当年贾家上下几百余人都为了明帝而丧生刀下,原是有了这个协议,那么五皇子便是当之无愧的皇位继承人。
有的四皇子一党的人到了现在还是不服气,只说道:“这样东西我等从未听过,不能作数!”
杨阁老将诏书缓缓慎重的叠了起来,望着那人声音里含着不怒而威的气息:“现在听到诏书,各位请慎言。上面的字迹经过我与其他老臣鉴定必然是陛下的,其上印章也只有陛下才会拥有。所以我想大家都明白了,五皇子才是陛下钦定的储君继承人!”
四皇子此时已经全身呆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已经消失了的诏书会再次出现。他看到了这份诏书和他烧掉的大小、色泽都是一模一样的,可是前面那一份,他也让人鉴定了,确定是真品。
他充满了疑虑望着云卿,“你还有一份诏书?”
云卿缓缓的摇了摇头,这个时候他终于沉不住气,眼看着事情就要成功,却功亏一篑,到了这最后一步反而败了。
云卿淡淡地道:“四皇子,当时你烧掉的那一张诏书它是惊现出来的宣纸,宣纸里面按照厚薄又分成了单宣、重单、夹宣等。而这诏书使用的便是夹宣,想必在座的各位大人都知道,也曾经用过。
它吸水性好,平整性好而且有韧性,所以才能保存这么多年,上面都没有任何的折印。有一门技术便是将夹宣一分为二,上下层分开,而字迹经过年久的浸没,上下两层都浸了进去,所以四皇子你烧掉的那份是下面的,而我现在留在手中的便是上面那一份。”
四皇子当然想不到,云卿在看到了盒子之中的东西之后,就意识到了这上面的东西是绝对的皇家机密,一旦被人知晓,便会惹来祸事。
御凤檀手下有一个人是懂得如何制造伪画,在做伪画的行业中有一门技术便是处理字画。
所以云卿早就将这份诏书一分为二了,所以当初在接到四皇子的威胁信之后,她便选择了不动声色的带上一份诏书给四皇子,以免打草惊蛇。
利用了四皇子的野心,让他鉴定了之后,迫不及待的毁掉,接下来就等着四皇子自己挖坑自己跳下来。
四皇子怎么也没想到,自问自己棋高一招,能从御青柏的话语中推算出木盒之中藏的就是诏书。可哪晓一山还有一山高,一棋还有一棋妙,竟然就这样失了手。
他全身散发着浓浓的戾气,望着云卿那平和的面容,第一次生出了后悔的心,若是他早早便将她杀了多好。
他早就有预感知道沈云卿是他的劫,始终都是要栽在她手中,便应该早早派人将她刺杀于剑下,或者是找了个机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杀了,今日也不会落到如此的境地,走到了这一步还失败了。
御凤檀将四皇子的变化都看在眼底,黑翎羽般的长睫下,不过是讥诮的一笑,“四皇子,如今证据确凿,你无话可说了吧。侍卫,还不将这个敢绑架世子妃,私自烧毁陛下诏书的人抓起来!”
旁边的侍卫听了吩咐之后马上就要冲了上去,四皇子却不急不忙的往前踏了一步,身躯挺的笔直,一双冷眸狠狠地扫过了那些侍卫,那逼人的寒气竟然让侍卫们都不敢再动!
四皇子看到他们纷纷停下来,冷笑的道:“单凭你一个绑架了世子妃的罪名不够资格拿下我,我不知道那是诏书,随便烧了又是如何?”
眼看四皇子信口开河,颠倒黑白,这种伎俩简直看的云卿极为的反胃,“烧了诏书还不算大罪的话,那还算什么,圣旨降下等同于陛下降临!”
“不知者不罪,这么一张纸,又不是写在了通用的圣旨之上,我以为只是一张普通的纸而已,如今世子妃硬说我知晓了这其中的一切,可是对我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子之罪不是闲杂人等可以定言!”“
四皇子心里十分的明白,走到了这一步,他必须要顶住如今的压力,只要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绑架了一个世子妃,他身为皇子被处置便可,更何况云卿已经安然无恙的站在了面前,比起承认烧了诏书的罪名来就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一个又冷酷又冷血,自私自利到了极点的男人,云卿的眼里射出了仇恨的怒火,这个人竟然敢绑架了她也就算了,还绑架了娘亲和弟弟施以那样的酷刑。今日,他休想抵赖!
就在这时,只听大殿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呵斥。
”那若是再加上一条谋害帝王的罪过够不够拿下一个皇子呢?“
随着那声音缓缓走进来一名女子,一身穿着贵妃袍服上面绣着展翅的凤凰缀着五颜六色的珠宝,高挑的身材,美艳的眉眼,一步一步的拖着旖旎精美的裙摆走到了京殿之上。
云卿暗暗道,不知道章滢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章滢却是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着,丝毫不在意两边人的目光,一步步的踱到了云卿的面前,朝着她一笑,然后转眼望着杨阁老,道:”阁老,众位大臣,我想问毒害皇帝是什么罪过?“
杨阁老不晓得她如何会出现到殿上然后说出这句话,毕竟她是明帝最宠爱的妃嫔,他还是按照礼仪回答道:”回贵妃娘娘,按照大雍的律例,谋害帝王必然是要诛杀,视情节的轻重,或许还要株连三族,九族不定。“
他说完之后,章滢颇有趣味的望向了四皇子,”四皇子殿下刚才不是说没有人能定你的罪吗?如今我就给你定一个罪名!“
四皇子嘴唇紧紧的抿成一线,”珍贵妃娘娘,你可要想清楚了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眼神里透着深深的警告,紧紧的盯着章滢,像是有两把利刃随时要戳穿章滢的心脏一般,那样逼人的气势使得云卿都不得不侧目望向章滢。
而此时章滢的脸上却是格外的平静,那种平静让人觉得与平日里的她格外不同。她缓缓的张开双手,然后对着四皇子一笑,笑容如怒放的花儿,极致的美丽,
”殿下也不要着急,此时你再怎么警告我也没有用,鞠金香那种东西我不想再依靠它了,死就死了吧!人生谁没有一死呢,若是这般不明不白的被你控制一生,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鞠金香是什么东西?
云卿望着章滢,总感觉着有些不对,章滢侧眸望着云卿道:”世子和众位大臣都知道,陛下是中了七虫七花的毒,到了现在汶老太爷也没有配齐七虫七花这种毒品。因为天底下的虫与花太多了,若是不对症下药的话,就算医术再高,可能花上一年两年也配不准那种毒药,大家不是一直都查不出来究竟是谁下的毒吗?“
她笑了一笑,然后以一个非常雍容优雅的姿势对着众人道:”这毒是我下的!“
仿佛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花有多么的惊人,她仍然像海棠花一样挺直了腰背站在金殿中,华丽的色彩在他身周投下浓烈的阴影。
”珍贵妃,那毒真是你下的?“杨阁老首先就惊讶的问了起来。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这样得宠的贵妃下的毒,她难道不知道若是明帝死了,她这个没有子嗣的妃嫔,就算如今身份再高贵,也会被送到外面做一个终身在古寺里面度过的太妃吗?
就连云卿也是不敢置信地望着章滢,她一直都知道章滢多在乎舅舅舅妈,为了保住她唯一的亲人,她可以进宫,可以改变自己,去毒杀明帝之事,冒的是什么危险,图谋的又是什么!这不是章滢会做的事情!
章滢缓缓的回过头一笑,那笑容优雅又从容,她的是视线落在云卿惊讶的面容上,嘴角的笑微微有些苦涩,”云卿,我并不是想骗你,而是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身不由己!“
她从袖中取出了一根香放到了众人的面前,”这是我宫里烧的鞠金香,在这个里面有一种东西叫做无天的东西。我想在场的大臣们应该都听过,这是南海那边传过来的一种毒药,一旦闻久了人就会上瘾,若是离开了这种东西就会生不如死,是我朝明令禁止的禁品。但是四皇子安排了人放在了我的宫殿之中,让我不知不觉习惯了这种鞠金香,当我敌不过这毒药的诱惑,敌不过那种痛苦的时候,四皇子出现了,他让我给陛下下七虫七花的毒。“
四皇子狠狠的盯着章滢,示意她不要在说下去,章滢却丝毫不以为意的对着四皇子一笑,”四皇子殿下,你大概没有想到,我会站出来指认你吧,你以为我贪生怕死,只想要一生的荣誉,却想不到我最终还是站到了这里!“
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小纸包放到了云卿的手中,”刚才我所说的一切,大家都听到了,这七虫七花的毒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宫嫔而已,不能出去。大家尽管可以拿着这鞠金香和七虫七花毒去调查。四皇子让我下毒的时候,我留下了一点。“
云卿方才就有注意到章滢比起以前,要瘦削了许多,虽然扑了脂粉,说话底气明显不足,步子虚浮,原以为她是生病,如今听来,便是中了无天的症状。
她将七虫七花的粉末打开看了一下,果然是有七种毒物和七种毒花混杂在了一起,她望着章滢,万般话语终于吞下,抬手指着四皇子道:”如今四皇子你还有何话可说?且不说你前两个罪名,单单是谋害陛下这个罪名你还有何话可说!“
这凌厉的指责,立刻让四皇子脸色一白,本以为今日已经可以逃脱,没想到事情却变成了这副模样,直到此时,他也知道辩无可辩了。
群臣们终于愤慨了起来,这谋害帝王绝对不是小的罪过啊,就在这时,五皇子的声音缓缓的在众人的声音里响起,明明是那么的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魄力,”来人,将四皇子押下!“
云卿拿到章滢所给的七虫七草两个人既然已经拿到了明帝所中七虫七花毒的解药的配方,自然就配出了解药,明帝终于从昏迷的状态中醒了过来,听到关于四皇子和章滢的事情之后,下旨将四皇子凌迟处死。
为了避免再有龙二的事情发生,此次行刑,由御凤檀亲自到场监察,验明真身,以防被人做了手脚替换。
到了天牢之中,刑部正在准备行刑,看到瑾王世子来,知道他是来监督行刑,并不阻拦。
天牢和一般的牢房没有什么不同,阴暗潮湿,透着一股灰暗的气息,但是关的都是触犯大罪的要犯,基本上进了天牢的,就很少有还能走的出来的。
而牢中最里面的一间,便关着此案最大的要犯四皇子,如今的四皇子,已经褪去了高贵的锦袍,穿着肮脏的囚衣,头发散乱,形容枯槁,若不是面容上还保持着皇族的矜贵,与其他的囚犯也没有什么不同。
对待一个已经被判死刑的皇子,也没有任何人再会将他格外对待了。
闻着天牢里散发出来的种种怪异气味,御凤檀走到了门前,看着四皇子,静静的站在原地,雪白色的袍子与这周围的环境生出一种极端的不协调感,狱卒看了都觉得这样海月明珠般的世子站在这里,实在有些不斜挑,低声提醒道:”世子,你在前面等一等,等下行刑的时候,再来看吧。“
御凤檀翩然一笑,”不碍事,我和四皇子聊两句。“
眼前的是如今大雍炙手可热的人,狱卒看了一眼四皇子,不再多说。而四皇子听到两人对话的时候,目光转了过来,充满了不屑,”御凤檀,这个时候,你是来炫耀的吗?“
”以如今你我的境地,即便我什么也不做,也是一种炫耀。“御凤檀俊逸的面容上缓缓升起一抹淡笑,狭长的眸子里却蕴了一层淡如秋月的冷意。
四皇子的脸色陡然之间沉了下来,明白眼前这个人牙齿锋利,一句话便能将人击个体无完肤,他如今已不是皇子身份,又被关在天牢,等着处死,和御凤檀所处的境地,可谓一个天一个地,光是一个笑容,便可看出其中区别。
然而虽然如此狼狈,可是四皇子依旧不改冷硬的性格,他冷笑一声,”那又如何,成王败寇,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如今这样,不过是因为我输了你一筹罢了。“
御凤檀轻轻的弹了弹衣袖,优雅的坐落在狱卒给他搬来的椅子上,”四皇子,一直以来,你都想对云卿下手,每一次时间,地点,我都给你记得清清楚楚,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要你死了。“
”那你也不过如此,我下手不是一次两次,你却还要等到现在。“四皇子不屑冷喝。
御凤檀笑了一声,笑容也含了冷冽之意,盯着困在牢房里的四皇子,如同看着掉入在陷阱里的猎物做着无用的挣扎,”你错了,我不喜欢一点点的吞噬,最爱的是一刀划在别人的脖子上,干干净净,利落干脆,不会留下什么后顾之忧,也不会给人翻身的机会。“他说罢,抬了眼皮望着四皇子,斜飞的双眸带着凌魅的弧度,”你以为你能顺利的得知木盒在瑾王府,是御青柏自己发现的吗?“
四皇子面色陡然变了,”御青柏是你的人?“
”不,只是我很早就知道,他是你的人。只不过觉得放一条明线在自己身边,也许能起到一些不同的效果,就像四皇子你对三皇子做的那样。从他看到云卿捡起木盒开始,我就知道他会把消息透露给你。而你,一定会来找这样东西。“御凤檀幽幽地说道,声音细而悠远的飘到了四皇子的耳中。
他瞳孔陡然放大,又倏地缩紧,顿时明白他以为的暗线,只不过早在人家布局里的一个棋子罢了,”这一切都是你早有预谋的,你分明就是早挖好了陷阱让我去取诏书!御凤檀,你好卑鄙!“
被他指着怒骂,御凤檀面色丝毫不改,修长的玉指在鼻梁上轻轻的敲了敲,”说卑鄙,任谁不能和四皇子你相比,我不过是让御青柏放了消息给你,让你知道东西在我手底,使人来寻。你却抓了我岳母和两个小舅子,对付女人和孩子,也只有你做的出来。不过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应该抓了云卿!若不让你彻底不能翻身,岂不是浪费我一番苦心!“
御凤檀的眼神陡然锐利如刀,他设下陷阱,逼得是四皇子去偷出诏书,然后他再用真诏书揭穿四皇子,借此机会可以一举将四皇子拉下来,让他再也没有翻身之地,再也不能陷害云卿!觊觎云卿!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四皇子的无耻程度,对女人孩子也可以下手!好在他早就加派了人手保护云卿,一发现异动就跟了上去,连桑青她们也不知道。若是四皇子敢对云卿下手,他们立即就会现身!
这一次四皇子倒台,他将这些年收集的所有证据都呈了上去,不仅要将四皇子斩杀,就连他所有的势力都要拔的干干净净,斩草绝对不留根!
四皇子冷哼了一声,”说到底,你是为了一个女人在做这一切!“
”呵……“御凤檀低头轻笑了一声,长睫如羽眨了一眨,”四皇子,我就是愿意为了云卿做这一切,只要对她好的,能让她高兴的,我都愿意。你话里面的酸气太浓了,你若不是觊觎我的女人,又怎么会弄的如此狼狈下场!“
这天下于他,江山如画,也比不过卿之容华。
可惜有些人不懂,也永远不会懂!
狱卒在前方看着两人,待时辰差不多,上前道:”世子,行刑时间到了。“
御凤檀轻轻颔首,”既然时间到了,公事公办,我也就不耽误时间了。如今四皇子,不,犯人谋害陛下,就按照旨意处理。“明帝下旨夺了他的皇子身份,所以四皇子如今连御姓都没有了,也就是说从宗室除名。
听到御凤檀如此说,狱卒便进去将四皇子拉出去,他的手上,脚上,都戴着重重的铁链,走路的时候哐当作响,再没有开始尊贵的仪态,比起其他囚犯,更加的狼狈。他空有一身好武功,然而被狱卒押着,又戴着镣铐,没有可用之道,最后拎到了行刑台上,扣住了手脚。
这一刻,四皇子似乎才感觉到了害怕,冰冷的铁扣压到了他的筋脉,他终于恶狠狠的望着御凤檀,厉喝:”御凤檀,你陷害我到此地步,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御凤檀不紧不慢地坐在一旁,接过狱卒泡好的茶水,幽黑的瞳仁如同两颗黑玉,噙着一股杀意,”四皇子,你就放心好了,待行刑完毕,我会找法师,将你打得魂飞魄散,绝对让你做鬼也没有机会!“语毕,将茶盖轻轻的往杯上一扣,”行刑!“
锋利的刀片在面前一闪,刽子手手起刀落,看不清如何动作,四皇子修劲的大腿上,一片薄如蝉翼的肉便掉落在了一旁,那生生将肉从躯体上分离的痛苦让四皇子无法忍受,尖声叫了起来。
凌迟之行,将人全身骨肉以三千刀,一刀刀分离开来,力求每刀不拖泥带水,最好的刽子手在没有到最后的时候,依然能让犯人痛而不死,简直就是人间最痛的折磨。
御凤檀慢悠悠的看着,任眼前一片片肉片连着血丝掉落,姿态优雅的一边喝茶,黑翎羽般的长睫垂下,侧脸浸润在牢狱之中,还偏生有种莲出污泥,不染纤尘的美感,却让狱卒们看了心头发寒,这般的大刑,就是他们也少于见到,初看也颇为不适应,哪知道世子就看的这般淡然,若不瞧眼前惨状,闲情雅致还以为他在欣赏春天的樱花浪漫呢。
足足看完了全程,御凤檀才慢慢地站起来,”行刑完毕,我去禀报陛下了。“
虽然解了七虫七花的毒,接二连三的打击对明帝的身体还是造成了毁灭性的伤害,他再也不能像以往一样随意走动,只能偶尔下床,大部分的时间都留在了床上,靠着皇宫里面如流水一般的补药来支撑着他。
而如今,明帝正半靠在床头,盯着站在寝宫前的女子,一脸憎恨,”你这个毒妇,朕待你不好么,你竟然帮着逆子给我下毒!“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明帝倒在床上,胸口起伏不定,迅速瘦下的面容有着深深戾气。
章滢立在他的面前,自大殿上她自己说出了当时的情状后,就被人关押在了未央宫,因为她是贵妃,所以只能等明帝处置,而如今,便是明帝处置她的时候了。
她笑了一笑,素白无粉的面容纯澈又苍白,表情淡淡,而垂在身侧的手却是紧紧攥紧,”是啊,我是一个毒妇,因为陛下你在亭子里看到了和元后相似的我,便直接将我拉到了屋中占有了我,然后又大肆搜查,逼得我不得不出来承认自己的身份后,你再给我一个妃子的身份,给与我无尽的宠爱,将我关在这永远看不到未来,永远看不到明天的宫墙之内,就叫做好……“
”你胡说!朕何尝逼过你……“到底遭逢了两个儿子的叛变,明帝即便是寡情淡薄,到了这个年纪,也心伤成痛,看到自己最宠爱的妃子也帮着儿子陷害于他,眼神里两蔟明显的怒意正不停的跳动。
”是,陛下你没逼过,是东太后逼的。可是当日,陛下明明可以看到,我穿的不是一般宫女女官的服侍,你就没想过,我可能不是宫女么,我在第二日便消失,便是不想入这深宫里做折翅的金丝雀吗?你没有想过,因为你是陛下,是皇帝,你看上一个女子,就要让所有人帮你寻,若不是陛下你给了机会,东太后又如何逼迫我!“
章滢说着,顿了一顿后,继续道:”自我进宫以后,陛下你是对我很好,源源不断的赏赐,珠宝,我知道,这是和别的女子不同的。但是陛下,你可曾相信过我?我被他以无天之毒相逼,不是逼迫到极点,绝不会自掘坟母。到了最后,我也站出来指认了他,这一切都是因为不是我内心愿意而为,而是逼不得已的。如今陛下已醒,我也放心了,就求陛下赐我一死!“
她说着,已经泪流满面,轻轻的合上双眼,任眼底的泪水汹涌而出。刚才说的一番话,她是在赌,赌明帝最后的一点感情,她可以死,可是不能让陛下迁怒于孟府。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她是可以拒绝四皇子的,但是章滢的心中对明帝的恨意,在无天侵袭之下,理智根本就不存在了。
既然没有无天,人那么痛苦,那么的难受,那她刚巧抓着这个机会,给自己一个顺其自然的理由将明帝毒死,为什么不做呢?于是她答应了四皇子的要求,在明帝喝的药汤里加了七虫七花毒。
可最终,她觉得没有意思极了,她一辈子都要依赖无天这种毒药,还要一世呆在这个宫中,她干脆就豁出去,在知晓云卿进宫之后,她也去了金殿之中,指认四皇子。
她闭紧了眼,只等待着明帝的判定。
最后明帝看着她良久,那双倔强的丹凤眼此时闭的紧紧的,清澈滚烫的泪水正不停的留下,向是无声的诉说着她的痛苦。
两年多的宠爱不是一句话便能化作虚无的,对于章滢,明帝投入过自己的感情,甚至在此时看到她哭泣的时候,又禁不住的想要哄她一句,刚一抬手,便觉浑身无力,他立刻想起这彻底毁了他身子的毒,便是面前这个女子亲手下的,目光一霎那变得冰冷,道:”赐毒酒!“
章滢心头一松,攥紧的手指也像是终于捱过了巨大的痛苦,缓缓地松开手,眼睛慢慢地睁开,好,明帝果然还是没有迁怒,她睁开眼眸,接过内侍端过来的毒酒,就像是端着一杯天底下最好饮的美酒,眼神静静地停在绯红的液体之上,目光里露出的不是绝望,而是超然,而是解脱。
明日起,她就再也不用被锁在皇宫里了,明日起,她魂魄就归于自由,不再需要在本性和虚伪之中假装了!
扬起优美的颈项,章滢一饮而尽,缓缓地将酒杯放回红木方盘之中,朦胧的眸光因为凄迷又多了几分美艳,一身淡素的宫装依旧衬得海棠一般地容颜美不胜收,略白的嘴角溢出了朱红的液体,将身体缓缓地朝着后方倒去。
这一辈子,她过的可真失败啊。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得到过。
宽大的裙摆摊开在冰冷的地面,女子的容颜除却嘴角流出来的鲜血,依旧是那般的美丽,白的发青的面色,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长长的睫上沾了一点泪水。像是为她在美丽的年华就凋零而暗自流泪。
明帝再也不看她,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疲惫,无力摆手,”把人拖出去,丢在乱葬岗吧。“这样的女人,没有资格埋在皇家陵墓。
内侍看着还是如此美丽的贵妃娘娘香消玉碎,不免又是感叹,又是唏嘘,好在章滢平日为人并不仗势欺人,嚣张跋扈,内侍们还是手脚放轻了,将她好生的放在木板上,抬了出去,路上还不停的议论着:
”瞧这珍贵妃也真是倒霉,眼看她离皇后的位置就一步之遥了,反而被那四皇子害的,连死了都只能丢乱葬岗!“
”唉,皇宫里的事情你新来的见得少了,我跟你说,后宫里的事最说不清楚,今天看着这个好,明日里也许就死了,珍贵妃不也是遭了四皇子的陷害么,不然她傻乎乎做这事情干嘛,不是自掘坟墓啊!“
”也是,不过瞧着这么年轻,在我家乡,她这么年轻漂亮的,一定是能找个好人家嫁了做少夫人的!“
”呸,你晓得个屁,珍贵妃本来就是出生在侯府的大小姐,就是亲娘死了,继母是个厉害的,到了舅舅家,也就是孟大人家住的,她就算不进宫,那嫁的也不是一般的大官!“
”别说了,年纪轻轻的,我们把她送出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怨气啊,万一缠上我们怎么办,我听老人说,女鬼怨气十足,最可怕了……“
两人聊着聊着话题就变得有些恐怖,两个同样内侍打扮的人从墙边走了出来,不小心撞到了他们,咚的一下把木板撞得翻在地上。
”哎哟,对不起,两个大哥要去哪啊,这是抬的什么!“突然闯出来的内侍问道。
”这还看不出吗,晦气,要把人抬出宫去!“被撞的内侍本来就心慌慌,被人撞一下自然来了脾气,新出来的内侍立即抬起了木板,”两位大哥说晦气,就让小的去,小的正想出去买点东西,不如就交给我们吧!“
被撞的内侍有些不放心,毕竟这安排了他们的抬出去丢了的,如今换人,只怕是不太好。
看出他们的犹疑,新出来的内侍嬉笑着将一个小荷包塞两人手中,挤眉弄眼道:”两位大哥,我们两个进京城好久了,也没出去逛过,你就行个方便,让我们找个理由出去走走,反正这死人我在家乡旱灾的时候可是抬的多了,不嫌晦气!“
内侍掂量手中的钱袋,虽然知道京城里的内侍没地位的想要出去是有点难度,像这样寻机会混出去的内侍也不少,可是还是有点犹豫,刚想拒绝,抬眼便看前方突然徐徐走来一人,连忙跪下,”奴才见过太子殿下!“
自明帝清醒之后,颁布了诏书,立原来的五皇子为储君,京城里谁都知道,下一个皇帝就是这位太子殿下,丝毫不敢怠慢。
只看他如春风和暖的容颜淡淡的颔首,皱眉望着地上的章滢,”还不赶紧将人抬走,在这里闹什么!“
那两个突然闯现的内侍最为灵活,一下抬起木板,点头应道:”是,太子殿下。“朝着另外两个还有点呆愣的内侍笑了一下,步子稳健的朝着宫中小门走去。
两名内侍见此,也不好再上去追着要抬,在太子殿下面前抢着要抬尸体,那像什么话,刚好他们也不想抬着尸体寻晦气,就将错就错。
待两名内侍走远了之后,步履清然的太子殿下,却是慢慢地顿下了脚步,朝着抬走木板的方向看了一眼。
平静又深邃的目光里掠过一道诡异的光,想起那个在金殿上绽放到极致,有如花儿迅速零落成泥的女子,嘴角动了动。
当初那晚,是他误会了她,如今这一次,算是帮她一个小忙,希望时间不算太晚。
瑾王府中,云卿听到这个消息,疾步朝着御凤檀走去,”现在人已经被接出来,确认喝下的是什么毒药了吗?“
”明月霜,陛下亲自看着她喝下去的,所以动不得手脚。“有了龙二的前车之鉴,明帝如今处理人都格外的谨慎,今次云卿晓得章滢逃不过一死,又没有办法在毒药上动手脚,就只有争分夺秒,抢一个解毒的先机了。
那两名内侍便是御凤檀安排的人扮的,在第一时间将章滢接下,迅速的抬到庄子里,抢救回章滢。
听完毒药的名字,云卿脑中飞快的转动着,略一思忖,提起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笔走游龙,开好了药方和方子,”你让大夫按照我所写施针,然后灌水,催吐之后再将熬好的药方喝下,一定要快,趁毒还没发遍全身的时候!“
御凤檀将药方交给早就侯在一旁的桑青,这件事一切都准备好,就只待最后这一步了。桑青接了药方,身形一跃,消失在了窗子前。
听到章滢被四皇子逼着对明帝下手的时候,她就知道,章滢在宫中过的日子实在是太苦,她想寻求的是一个解脱。想起自己后来从米儿口中听到的那些,在安初阳面前,明帝逼着章滢和他行欢,她的心头亦是难受至极,身为女子,切身能体验到那种侮辱,即便再多的富贵,也补不回心头的屈辱,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御凤檀伸手握住她的手,映着日光的俊颜上,荡漾着一抹极为温柔的浅笑,”你已经为章滢谋划的够多了,事情走到如今这一步,我们都在尽力,只看她能不能熬得过这一关,熬过了,便是解脱,做最差的打算,没熬过,对她,也是一种解脱。“
云卿淡淡的点头,心头却始终有些难过,她缓缓的坐下,凤眸里露出一丝疲惫,御凤檀见此,朝着外边天光看了看,此时天色还早,傍晚的斜阳照射进来,映着一室橘黄,连冬日的冷意在这抹暖色之中,也去了几分。
他抱着云卿朝着内室走去,轻柔的嗓音问道:”是不是不舒服?“
云卿在他怀中吸收到热源,更是朝着他怀中钻了钻,脸靠在他的胸前,半眯着眼睛小声道:”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变凉了,身子总是有些乏,成日里就想要睡觉。“
说罢,又往御凤檀的身上依偎的更近一点,这样冷的日子,靠在他怀中,才是最舒服的,比抱着暖炉还要更温暖。
这样娇娇地云卿,御凤檀看着觉得心都化成了水,那温香软玉靠着自己,比什么都要来的重要。他将她抱在床上,摸了摸额头道:”有没有看看大夫,是不是着了凉,或者太累了?“
云卿听着便懒懒的嗯了嗯,只觉得自己困顿的不行,微眯的凤目,对着御凤檀道:”不会是着凉的,着凉会有其他的症状,我就总想睡觉,时时刻刻都想歇着。“她说罢还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那样子娇憨可爱到了极点。
御凤檀将她这一副美态收在了眼中,房间的微光下,肌肤如凝脂细嫩,唇瓣微张,透着无声的诱惑,狭眸微微一暗,波澜翻涌,嘴里却是叫着冤枉,”卿卿,这段时间我可是忙的脚不沾地,夜里回来的时候看你都睡下了,我几乎都没怎么打扰你,你怎地这样说,岂不是让我伤心吗“
云卿缓缓的抬了抬手,白玉似的手在空中如一朵雪白的兰花轻轻地摇摆,”你少来了,我不是说你了,最近如此大概是太累了,我现在又想要睡了。“
”不许一个人睡……“御凤檀俯身,吻上了云卿优美的唇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舌尖便轻而易举的从微张的缝隙里探入了口中,温柔的亲吻着她的甜美,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一个事情,陡然抬起迷蒙的眼,语气急切地问道:”卿卿,你有没有看过大夫?“
云卿皱紧眉头,摇了摇头,不解地问道:”我好好的做什么要看大夫?“
御凤檀望着她一副迷糊的样子,这平日里精明不已的云卿,怎么到了现在一下子却不明白他说话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亲的太迷糊了。
他伸手在她腹部摸了摸,”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这么困是因为怀了孩子吗?“
”啊?“云卿这才醒悟过来御凤檀说了什么,她顺着他的手指望到了自己的腹部,一瞬间从心底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是啊,这些日子,每日忙着处理事情,又遇上了章滢被赐死,一直都在谋划其事,根本就来不及考虑自己身上的,总以为是前些日子太过劳累了,好像一直都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想来也许是有可能,好像这个月的月事已经迟了两日。但是平常她每个月小日子推迟几日,也是有的。
她眼底露出了一点惊喜的神色,道:”难道困也是有孕吗?我记得有孕的话都是害喜吃不下饭,但是我并没有这方面的征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一直都没有想到这一点。
御凤檀点了点她的额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声音却是又软又绵哄道:”我的卿卿啊,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我们都同房这么久了,要不是去年你非得坚持不生孩子,只怕去年咱们就有了。如今可以名正言顺的,你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吗?作为你的相公,我对你如此怀疑我的能力,表示相当的不满!“
那一副软绵绵吃醋的样子,弄的云卿哭笑不得,她含笑道:”我给自己把把脉看,是不是有了孩子。“她本身就是一个大夫,只是以前没有想到罢了,如今御凤檀点了出来,她心中也是欢喜的。
御凤檀乖乖的松开了手,只看云卿将右手搭在了左手之上,脸色静谧,眼眸沉静,仔细的听着自己的脉搏声,偶尔有那一丝滑脉从手下划过,但是由于十分的虚弱很难捕捉到,她到底是不敢确定,只对着御凤檀道:”可能是时间太短了,感觉不太强烈,不能确认。“
”不可能把,你能查到一点迹象吗?“御凤檀十分肯定的道,他这次好似就心有灵犀一般,确定云卿肚子里是怀了宝宝。
云卿看他那一双亮晶晶的狭眸就像是染了水银在其中,让人不由自主的由着他兴奋,张口道:”是啊,我只能把出一点,如果有的话,大概是时间也不长。“
御凤檀听到这句话,立即道:”你不要急,哪有大夫给自己看病的道理,这绝对不行,我去请汶老头来给你把脉,就算是只有一个月,他也会诊断的出来。“
御凤檀说完这句话就跟小孩子一样,一瞬间消失在门外,云卿刚要抬手喊住他,看他已经消失,又摇了摇头,哪知道门帘”哗“的一下又掀开,御凤檀又出现在面前,一脸关切的叮嘱道:”卿卿,你千万不要随便乱走动,不舒服就喊流翠,要拿什么也让她拿,自己不要乱动,一定要等到我回来哦!“
他那副紧张的神情令云卿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哪里会有那么严重,你要去请就赶紧去请吧。“
御凤檀紧蹙,看她不放在心上,又叮嘱了一遍,”千万要记得我刚才说的话,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来,放心好了!“
”好,我知道了。“见云卿答应了,御凤檀又似一阵风的卷了出去,直奔京城汶府。
云卿嘴角噙着淡笑,手轻轻的放上了腹部。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怀了孩子,但是御凤檀刚才的神情的确让她觉得很开心。
因为他是那样的盼望着自己的孩子诞生,也许是真的有了吧,御凤檀这样的高兴,也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好。
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全身散发着一种甜蜜的微笑,这种微笑只有被人深深爱着的女人才能散发出如蜜一样的色泽。
流翠进来的时候便看到云卿坐在那里,一身水红色的长纱都遮掩不住那满满红润的脸颊上散发出来的幸福光芒,她刚才看到世子如风一样的卷了出去,叮嘱她赶紧进去伺候世子妃,还以为出了事情,急急的进来,眼下看这个样子,知道无事,轻声呼道:”世子妃。“
连喊了两声之后,云卿才望了过来,看着流翠道:”你来了。“
流翠打量着她的神情,俏皮道:”可不是嘛,刚才世子出院门的时候叮嘱我,赶紧进来照顾世子妃,莫要让您累着了。我还以为小姐您在做什么重活,赶紧奔了进来,结果看到小姐在这里笑了一脸就像开了花似的。“
听出流翠口中的取笑,云卿拍了她一下,”你别乱说,什么叫像开了花似的,我又不是向日葵。“
”可不是嘛,我觉得世子妃您长的比花还好看呢,甜蜜幸福起来的时候,简直比那最漂亮的花都要吸引人几分,就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令世子妃高兴成这样?“
云卿和流翠自小长大,也不隐瞒她,笑着望了她一眼道:”方才我说这些日子有些困,世子便抓着我说是怀孕了,说是有了身孕,现在便急巴巴的跑去请汶老太爷来看诊。“
”有了身孕?“流翠的小脸激动的露出了大大的喜色,嘴巴咧得开开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的像是一颗玻璃珠似的,目光紧紧的锁在云卿的腹部,”世子妃你有了身孕?!“
云卿看她这模样,真的是比御凤檀好不了多少,甚至是比御凤檀还要夸张,她微笑道:”还没有,我自己把脉把的不太准,可能是时间太短了,到底是不敢确诊,所以还是要等问老太爷过来看了才知道。“
”肯定有的,都这么久了,您和世子之间还不得有小世子!“流翠说到了这句话,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小脸又是一红。
世子和世子妃实在是太恩爱了,让他们这些丫鬟看到都巴不得也能找到一个男人,有世子对世子妃一半就好了。
流翠和云卿两人正说着话,便听到外面推推嚷嚷的声音,远远便听到汶老太爷那响亮的嗓音,”臭小子,你拖着我做什么?难道是什么大事吗?慢点慢点,慢点,我一把年纪了,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御凤檀的声音跟在他后面,”急,当然急,是大急事!“
眼看俩人一进了屋子,汶老太爷还望着御凤檀大喘气,”怎么了,云卿出了什么事?“
他说完之后,转过头来看到坐在座位上完好无缺的云卿,顿时皱起了眉毛,不满地吼道:”怎么?这个臭小子说是你出了事情让我过来看,哪不舒服啊?“
他实在是没有瞧出来,面色红润的云卿究竟是哪里不舒服,非得让御凤檀直接将他拉了过来,一路快马,差点没忘他喝得满肚子的北风。
云卿摇了摇头,赶紧站起来,对着汶老太爷道:”师傅,您来了“
御凤檀哪里给时间两个人寒暄,拉着汶老太爷道:”你快点给她把把脉,看到底是不是怀孕了?“
问老太医正想说御凤檀,听到这句话,也不禁的眯上了眼睛,面容上露出了宛若老顽童一般的笑容,”呵,原来是这个事情,来来,让我把把脉。“
云卿坐了下来,伸出右手。汶老太爷一边摸着下巴下稀疏的胡子,一只手静静的把着脉,过了好一会,始终没有开口,御凤檀看到他的模样不禁催促道:”快点,怎么诊个脉要这么久啊,到底有没有怀孕?怀了吧?怀了吧?“
汶老太爷被他激动的声音弄的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不屑的瞅着他,”没见过哪个做爹的像你这么激动的,等一下会怎样呢,真是急巴巴的跟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
他说的话御凤檀其他的一点也没听到,唯一便是抓住了重点的三个字,惊喜的喊道:”我要做爹了,对不对?我要做爹了!“
他顿时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站到了云卿的身边,双手本来想抱着云卿,又怕碰坏她似的放下,围着云卿绕圈圈,”瞧,我没说错吧?!我就有感应,定然是有了!“
汶老太爷眯了他一眼,”臭小子,看把你高兴的,过了这么久才有,有什么了不起啊,急急忙忙的把我拉来就是这个事,害的我以为宝贝徒弟出了什么事情呢“
御凤檀笑眯眯的道:”这还不是大事?那什么才是大事?对我来说这可是比天还要大的事!“
御凤檀对云卿的好,汶老太爷是看在眼里的,此时也不在笑他,任御凤檀在那激动。只见御凤檀的面上出现孩子一样欢喜的笑容,蹲下来,一脸兴奋地问道:”来来来,给我听听,看他在里面会不会踢人啊!“
他手指在云卿的肚子上摸摸,一脸兴奋的想要将耳朵贴上去,那模样弄的云卿都有几分不好意思,推了推他道:”现在哪里能听的到声音?他还没长大呢“
云卿虽然没有怀孕过,但是抚安伯府的时候,谢氏怀孕她在身边的,知道怀孕要到几个月的时候才能听到胎动和心跳,此时看了御凤檀的样子又觉得有些羞涩,又有些好笑,心里更多的是一种甜蜜的欢喜。
汶老太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站起来一把拉过御凤檀,道:”你不要丢人好不好,如今你那孩子在肚子里面还只有黄豆大小,你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又能摸到什么!真是丢死人了,御家怎么有你这样的笨小子!“
看过欢喜的,看过激动的,可激动成这样子的,汶老太爷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眼睛里除了激动外还含着一股从来没见过的紧张,他嘴上骂着,心底却是泛着一丝暖意。
御凤檀此时心情十分的雀跃,也丝毫不在乎他的骂语,望着汶老太爷,两眼尽是期盼,”有什么是要注意的吗?能不能下地走路啊,每天是不是要睡的床上养着,要吃什么东西?是不是要喝人参炖鸡汤?“
那一连串的补品说出来,足以让身边的人咋舌,云卿更是目瞪口呆,这御凤檀到底以为她是怀孕,还是得了重病啊?
”哎呦!“,汶老太爷哈哈的笑了起来,他乐不可支的看着御凤檀那一副傻乎乎的样子,”唉哟,我说臭小子,你平时这么聪明,怎么到了这件事上怎么傻得这么可爱,谁告诉你怀孕了就要坐了床上一动不动,还要每天不停的吃,哪里可以这样,若是吃的太多,胎儿太大了,生出来才麻烦呢,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御凤檀横了他一眼,”你笑吧,这有什么了不起!学一行精一行!“
”好好好,知道你对你们家夫人好,就不要在我面前再说了!“汶老太爷十分不满的吹了吹胡子,”真是的,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若是没有的话,我还要回去继续看医书!“
”哎?别那么快走!“御凤檀喊住了他,”汶老头,你以后每天都要过来给云卿把一次脉。“
”每天过来?“汶老太爷气鼓鼓的望着御凤檀,”要不要这么夸张,她可是我徒弟啊,若不是什么大事情,哪里有她搞不定的!“
汶老太爷十分的气愤,也不知道是对御凤檀低估了自己的徒弟,还是因为他每日里要跑到这里来,眼睛鼓的大大的瞪着御凤檀,传递着自己的不满。
那样的目光御凤檀似乎没有瞧见一般,小心翼翼的护着云卿,”那不管,这时候她怀了胎儿,怎么能够每天给自己把脉呢,这不是容易分心吗?再说还是你的医术好,我才能放心,今日这脉若不是您把的,其他的人我还不相信。好,就这么说定了!你现在先回去吧,明天要记得来啊,否则的话我就去你府上给你抓过来!“
”哎呦,我怎么会认得你这个臭小子!“汶老太爷说的是气鼓鼓的,然而眼里也是一样的闪亮,他自小看着御凤檀长大,云卿又是他的关门徒弟,关系自然是不一般。
他刚才把了云卿的脉,前三个月就是御凤檀不说,他也会着紧的,”也行,我听说你王府里珍藏了不少书,我每日里过来也要有条件,你便将那书借我看一看!“
”就这么说定了!“御凤檀丝毫不以为意,转过头来扶起云卿,”日后你什么事也不要做了,免得劳心劳力,多多休息。“
”没事的,怀孕而已,又不是受伤,只要不磕碰摔倒就没事。“云卿温柔地说道,希望自己家这位紧张的夫君能够不要将她看的这么”重“,他这般姿态,实在让云卿觉得自己好似手脚都不能紫如形容了。
而流翠也是捂着嘴,偷偷地发笑,平日里翩翩如玉的世子此时就像个孩子一样,一会儿紧张地皱眉,一会儿又嘿嘿的发笑。这可才刚怀孕,接下来世子妃的十个月,可都得被捧在手心里,连吹口气,只怕世子都要心疼许久。
得知云卿有孕,沈茂和谢氏两人在府里满面笑容,吩咐李嬷嬷将府中最好的补品取出来,送到瑾王府里去探望云卿,还早早就去物色合适的奶娘,产妇,怕御凤檀和瑾王两个男人处理不好。
安雪莹听到消息后,也前来问候,瞧着云卿的肚子,眼睛里都是好奇的光芒,”云卿,恭喜你。“
”谢谢你。“云卿手覆在小腹上,那份喜悦从内往外散发出来,令她的面容有一层珍珠般的光辉,看了便觉得柔和婉润。
安雪莹暗道,这就是母爱吧,她小心的走到云卿的身边,”瞧着你如今有了,我也开心,不知道送点什么给他才好。“
云卿摇头道:”不用辛苦了,你身子不好,还耗神做这些,多休息一下才好。“她瞧着安雪莹白的透明的肌肤,只觉得她身体还没以往好了,想起安初阳的事,笑容也敛了几分,”安初阳的身体已经好全了吗?“
安雪莹听了这话,目光里有些淡淡的,点头道:”好了。只是这两年,哥哥倒是真流年不利,前后受了两次重伤。父亲急得慌,总让他早些娶妻子,可他怎么也不肯,只说没遇上合适的。“
安初阳喜欢云卿的事,安雪莹是知道的,但是云卿都嫁人两年了,自己兄长还是忘不了,她心中又有些怅然,若是云卿嫁给自己的兄长多好,可是世子对云卿又是一等一的好,她这么想,又有些不对。
云卿瞧着她闪闪的目光,便知道她在想什么,安雪莹也不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有什么都能从那双清透的眼眸里看出来,她微微一笑,”是缘分没到,缘分到了,遇见命中注定的哪一个一切就不是问题了。“就像她和御凤檀,不在一个都府,甚至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可他们还是交集了。
走到现在这一步,谁说不是缘分呢。
只是相比安初阳,云卿更关注的是安雪莹,”雪莹,你呢,当初池墨的事情你还记得吗?“一年多时间过去了,当初池郡王府的事情也渐渐被人遗忘。安雪莹不论是外表,还是家世,都是上层的,来提亲的人也不少,可久久都没听到音讯。
安雪莹低着头,手指轻轻掐着袖边的花纹,”我……有些怕。“怕万一到时候还遇见池墨这样的人,又没来及发现,她嫁过去该怎么办?
云卿拍拍她的手,望着她沉思的样子,笑道:”不要怕,这世上的人不都是每个都如此,总会有好男人在等着你的,我相信这一次安夫人一定会细细挑选,给你挑选到一个最合适的。“
安雪莹这才点头,云卿这么说,她一定可以寻到自己幸福的。
五皇子坐上太子一位后,渐渐展露了他的才华,他为人温润有礼,礼贤下士,对待大臣公私分明,谈论起来之后,大家又发现他博学多才,渐渐的朝中的人心也有了归向,朝政上的大部分事情都已经在由他处理,除却还没有正式登基,其他的俨然就是一位帝皇,只待明帝下旨或者驾崩后,他便顺利登基。
然而就在这一切看起来都要安定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转折性的事情。
京城的几个大湖,河流之中,不断的有死鱼出现,刚开始的时候人们还没有注意到,以为只不过是因为一些意外而造成鱼大量死亡而已,结果日子一天一天的增加,越来越多的动物死在了湖中,就连树上的鸟儿飞着飞着便掉了下来。
这样的情形终于引起了人们的注意,而与此同时,一切越来越变本加厉,除却以前会死动物之外,甚至在湖中会人的尸体,而且报案到朝廷之中,完全找不出任何的原因。
这种奇怪的现象甚至传出了奇怪的流言,说五皇子根本就不是明帝的亲生儿子,所以他坐上了皇位以后,天地不允,异象屡现,为的就是警醒大家莫要混淆皇室血液。
这一日,太子听政下朝,唤了御凤檀到了养心殿中,现在的太子身上着了明黄色的龙袍,在温润之中又添加了一丝龙子的威严,他望着御凤檀,脸色有着重重忧心,”凤檀,这京中的流言你是否可曾听到?“
御凤檀自然是听到了各种各样的流言,他想了一想,今日太子将他叫来,必然是与这件事情有关,这样的流言对于太子来说实在是不利,”我听过一些。“
太子摆了摆手,”这些事情都已经到了我的耳中,你也不是听的一些了吧。在我面前何必拘束呢,这些话我倒是听了不少了,你看这折子上都说民间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有人说要我去滴血认亲,看是不是父皇的骨肉。“
他说话之中透出了一种无奈。刚刚稳定朝政还没有多久,朝政还只是刚刚整理出表面的平静,又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看着太子消瘦了的形容,御凤檀知晓,他每日每夜都在为朝事辛勤,目光落到折子上的话语,思索道:”这上面倒是记得详细,我也听说湖中无缘无故死鱼,还有这流言,起的是莫名其妙,让人十分的不解。“
”哦?你怎的不解?“太子对他的这句话十分的感兴趣,温润的目光之中带着深藏的睿智,望着御凤檀说道。
他跟御凤檀之间,虽然两人的交集不算多,但是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面对着这个逍遥闲适,张狂不羁的世子,他知道此人并不简单,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就鲜少有做不到的。
那一派潇洒的模样不过是用来在外迷惑人的罢了,若是谁被他嘴角的浅笑迷去了心神,就会马上意识到自己错误的低估了对方。
两人在养心殿中,没有在外面那些拘谨的,御凤檀指着那折子上眯着眼睛道:”你瞧,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在陛下登上了帝位之后才发生的,这证明了一切都是针对陛下您。若是说天灾人祸,只是死鱼死了,换做我的话,我也做的到,算不了什么本事。“
御凤檀说这话没有一丝夸大的消息,因为他知晓这天下有许多神秘的东西,比如南疆的蛊毒,世界上就只有南疆的人可以解释。
那么若是以蛊毒来杀掉那些鸟儿鱼儿是十分的简单,而且不用蛊毒,精细的用毒高手也一样能控制得到。
这想法与太子不谋而合,他今日唤了御凤檀,他看着御凤檀眼底露出了点点的希望。”世子与朕所想一般,但是这件事情在百姓之中,在百官之中造成的影响远非你我认为就能解决的。
如今京中传的沸沸扬扬,随着时间的推移,定然传遍大雍,到时候造成的影响面积大了,就会对我还是大雍造成影响。
如今这大雍的情况,世子你也明白,两年之内经历了这么多大乱,若是在发生其他的变故,我想虎视眈眈的西戎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谓内忧外患,便是今天的这个情况。“
在明帝在位的时候,地震旱灾已经将国库消耗了一大半,接二连三的发生了混乱,造成了内忧。再出现这等谣言让民心不稳,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御凤檀看着太子,这位皇子并不像四皇子看起来那般的冷酷过人,也不像三皇子那般的圆滑,但是偏生他的身上便有一种看了便安心的力量。
不知道为什么,他跟五皇子之间之前都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其后是因为明帝的事才一起合作,却偏生觉得这种感觉十分的熟悉,好似两人之间的气息十分的相投,可能就像那书上写的,一见投缘。
”太子殿下有何事吩咐臣去做呢?若是臣能做的到,必然尽力而为。“
有时候与聪明人说话就不用说的太多,太子眼底流露一丝赞赏,”刚才世子你也说了,这事情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操作。你之前的三皇子、四皇子的人都对帝位曾经觊觎不已,最后虽然三皇子、四皇子已经被陛下处理了,然而不知道他们的余党是不是还在暗中窥视,等待着机会,或者还有其他居心叵测的人散发了这个流言,所以我想要你去查一查,究竟是什么人在暗中捣鬼。“
既然太子如此说了,御凤檀也不会推卸。
他一路回到了家中,将今日太子的事情说了一番,云卿听了之后,露出了淡淡的疑惑,如墨的眸子在凤目中微微一转,道:”太子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依照陛下的情况,他不日就会要登基。如今出现如此大的波澜,有时候流言的力量不能让人忽视。特别是在百姓心中,很可能一个流言传久了,也就会变成事实。“
就像谎话说了三遍,也会有人以为是真的。
听着云卿的分析,御凤檀赞同的点头,嘴角带着一抹笑容,抬手接过桌上的茶杯,轻轻的揭开茶盖,拨了拨上面的茶叶,方缓缓的道:”此事要查的话,就要查的彻底,毕竟新帝刚刚继位,这流言要及早的控制才好。“
云卿一手懒懒的撑着额头,凤眸惺忪的看着御凤檀,”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简直是让人不敢想象,一年前,谁会想到健康的陛下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日复一日的靠着药来支持着生命呢,又有谁知道本来被看好的四皇子、三皇子两个人最后又落得如此境地。“
御凤檀对于此话,淡淡的勾起唇角一笑,那脸上的笑意也不知道是嘲是讽还是感叹,缓缓的声音在室内弥漫,”皇家便是如此,陛下继位的时候,二皇子他们也造成了动乱,到了陛下,他还是和先帝一样不早早的立下太子,反而让几个实力相当的皇子之间谁也不服谁,谁都想要夺到那位置。
如今这场面,只不过是因为龙二的原因提早激发出来了罢了,否则的话到了以后,必然也会有一番争夺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三个人各有其长,各有优点。这还是其次。
特别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简直就是矛盾激化,两人之间不管是谁登上皇位,到最后都容不得另一个人的存在,所以他们都知道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绝对不能允许对方有任何的机会。就算不是他们两个人登基,换做五皇子,两个人会更加的不服,争斗会更上了一个等级。“
云卿揉了揉额头,懒懒的道:”这倒不是立不立太子的问题,是人贪不贪心,即使是立了太子,若是有人觊觎那个位子,坐在太子那个位置的人,也会担心有人会拉他下来,比起如今的境地也好不了许多。“
”对,主要还是人心。“御凤檀微微侧目看着自己的小妻子,那慵懒的模样,一手撑着额头,柔滑的布料顺着她的手腕滑下,露出了浩雪一样白的肌肤,自怀孕后,云卿似乎肌肤比以前更白更嫩,吹弹可破,让他都舍不得揉捏了,”其实这话你说的没错,坐在那个位置上,想要控制自己的心就十分的难了。所以我说啊,那个位置是坐上去也不安宁。谁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还能不能安然无恙的坐在上面呢,日日夜夜都要操心,真的是没完没了。“不如和妻子孩子一起,舒舒服服的过一世。
他说着,目光落在云卿手边放着一碗只喝了一小半的燕窝粥,眉头挑起,”怎么一碗粥都没喝完呢?“
云卿看了一眼,摇了摇头,”不想喝,觉得肚子已经饱了。“
御凤檀走到她的身边,抬手摸了摸那碗燕窝粥,温度有些低了,”早晨的时候,我看你都没吃什么东西,特意叮嘱你要喝一碗燕窝粥,你明明答应我了的!“
红润的嫩唇微微嘟起,云卿瞟了一眼燕窝粥,眼底带着讨厌,”我不要喝,不好喝!“说完,还用手推了一下燕窝粥,想要让它离自己远一点。
御凤檀挑了挑眉,卿卿以前最喜欢就是喝甜甜的粥了,怎么现在反而不爱喝了,怀孕的人口味也会改变么,他皱眉道:”那你想吃什么,我去让人给你做,今早吃的东西莫说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就是你一个人吃也不够!“
云卿皱起眉头望着他,”你以前都不逼我吃东西的,如今有了孩子,你就只记得孩子了,什么都逼我!“
额?这是怎么了,御凤檀觉得云卿的心思变化的真快,这是和肚子里的孩子较劲了么,他眉头皱的更紧,”笨蛋,我怎么只记得孩子了,这是怕你饿到了啊,以前你最爱喝燕窝粥,我才特意吩咐人给你煮的。“
是这样啊,这话听的舒服了,云卿点点头,却又抬头道:”我现在不喜欢喝燕窝了,你以后都不可以逼我,我要吃什么就给我吃什么!“
御凤檀端着燕窝粥,看着云卿气呼呼的样子,心中一叹,这就是汶老太爷说的怀孕的人的人会心思敏感,爱耍小性子么?
还是要哄着!他俯下身来,在云卿的脸颊亲了两下,”嗯,你要吃什么就告诉我,我去让厨房里的人给你做,但是如今你有孕,还是要好好照顾身体,我可不想卿卿出了什么事。“
云卿也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小孩子气了,竟然害怕御凤檀关注肚子里的宝宝比自己多,她低头想着,大概是御凤檀太过照顾自己,让她一下子想的太多。早就听说过孕妇的心思会有变化,自己这种变化,还是让云卿觉得有些发慌。
她朝着御凤檀莞尔一笑,”嗯,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肚子里咱们的孩子的。“
”这才是我的好卿卿!“御凤檀又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语气里满是宠溺,”我去让厨房给你重新做些东西,你想吃什么?“
就这样,云卿开始调整身体,她本来底子就好,除了刚开始的时候的想睡和胃口有些变化,倒没有呕吐,失眠之类过大的反应。
御凤檀开始调查起五皇子所说的事情,他让人将那河中死去的鱼和鸟一起带了回来,这些死去的鸟兽身上都有一种很罕见的虫子。而打捞上来的河中腐尸里也发现了这种虫,证明了这种虫子进入了动物或者人的身体之后,对身体造成破坏致使人或者动物的死亡。
这个谜题揭开了,追踪下来的结果,最后将目光放到了汾阳湖之中,如果说之前那些事情解开了之后并不奇怪外,那么有一件事情,就是所有人都觉得奇怪的。
在京城之中,有一个最大的湖叫做汾阳湖,汾阳湖中总是有浮尸出现,而且是每过三日必然会出现一具。
御凤檀在发现了之后,便派了人守在湖边,不允许任何人接近。纵使如此,浮尸还是三天出现一次。
如此一来更是弄的人心惶惶,朝廷侍卫不分昼夜的守着,浮尸还是一具一具跟着出现,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云卿听说了这件事也觉得十分的奇怪,便让御凤檀带着她到那湖边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御凤檀本来是不答应的,然而云卿若是不去便会头晕的理由,让御凤檀最后不得不答应。
出了府门,云卿顿时有一种放风的错觉,实在是因为这些日子,天气冷,而御凤檀也不允许她私自外出,在府中闷坏了。
坐在马车里,御凤檀朝着易劲苍吩咐道:”力求稳,平,慢一点也无妨。“
晓得他是顾忌自己肚子里的胎儿,云卿靠在他宽阔的臂膀内,轻声笑道:”如今快三个月了,孩子也在肚子里越长越结实,你不要担心害怕,总让我自己觉得跟玻璃人儿似的。“
御凤檀慢慢地抚摸着她优美的背部,轻声道:”在我心中,你就是玻璃人儿,和玻璃一样需要好好保护。我希望你和孩子都能平平安安的,不要有什么意外。你知道我多么希望有一个你和我的孩子,这样就是一个完整的家了。“
说着,御凤檀的手臂收紧一些,语气里含着淡淡的轻愁,让云卿感受到他话中的含义。御凤檀自幼就没有母亲疼爱,稍微大一些,又离开了父亲的身边,即便他再聪明,再独立,还是免不了对一个完整的家庭有着最本能的向往。
所以,他那么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大概是有一种心理,将自己童年缺失的,全部补给孩子。
她紧紧的搂着御凤檀,双手抱紧结实的腰,靠在他的胸口,听着一声声稳健的心跳声,朱红的唇微微勾起,眼底带着温暖又幸福的光芒,”我们会有孩子的,而且孩子肯定会像你一样俊美,像你一样聪明。“
御凤檀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我想要个女儿,像你一样的女儿,看着她一点点长大,肯定会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可是她想要一个像御凤檀的儿子……
像是看穿了云卿的想法,御凤檀将额头抵在云卿的额头,吻了吻她的鼻尖,”不要着急,我们先生个儿子,再生个女儿,若是你还想要的话,为夫还可以继续努力……“
两人正浓情蜜语的时候,外头传来易劲苍的声音,”世子,汾阳湖到了。“
若是没有那浮尸的传说,汾阳湖其实景色十分的优美,周围有参天的高树林立,即便是冬日,这里气温也比其他地方要高一些,常绿的大树一棵接着一棵,入目尽是深绿。
如今正是冬季,显得冷清了些,若是夏日里站在这里必然能觉得清风暖暖,更是一番美景。可是此时,能看到的都是朝廷派出的士兵守在旁边,一队队的围着汾阳湖周围进行巡逻。
云卿远远的便瞧见那汾阳湖如同一块水色通透的翡翠一样,湖面静静的清透不已,冬日里也不结冰,像是触手便会弄碎一般,她走到了湖前,目光落在湖水之中,”就是这里吗?“
御凤檀点头,”若不是昨日里刚打捞上一具浮尸,我也很难想象这个湖里面怎么会出现浮尸呢。多好的景色偏偏被那尸体弄坏了景色,使人没了兴致。“
云卿围着那湖边走了一圈,昨天打捞了上来,也就是说着两天是不会有尸体的,”这里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卫着?“
御凤檀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支着下巴,声音磁性悦耳,”是的,莫说一个人呢,就是一只鸟、一只老鼠跑过去也必然会被人发现,浮尸偏生就无缘无故出现在了那湖里,本来已经被压下去的流言就再次被掀起了。“
云卿细细的观察了一下,在湖边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那些浮尸的身份你们都查出来了吗?“
”查出来了,都是一些突然消失的百姓,然后过了不多久之后就会出现在这个湖上,如今那尸体都还放在了京兆府尹之中,还没有通知家人,主要是怕消息扩散了出去,在民众的心里造成不好的影响。“
云卿点点头,一般对着御凤檀道:”可惜了此处的好风景,我们在这周围看一下吧。“
湖边的一切御凤檀早就摸的清清楚楚了,云卿也不再多说,趁着这次能够出来的机会,她也在周围好好的看看,一边赏景,一遍散心,还能理一理思绪。
御凤檀与她并肩走在道上,周围的鸟儿不少都已经死去,此时听不到什么鸟叫声,只有山水间特有的清新气息,令人心肺复原,无比清香。
御凤檀拉着云卿的手,觉得即使这样和她不说话,光是散步也是一种幸福。云卿亦是觉得如此,两人在一起之后,多半时间都是在府中,或者是处理其他的事情,很少有像现在这般牵手出来看景,虽然还是有公事在身,有此般的情形也倒是惬意的很。
不知道走了多远,似乎听到前面有层层的流水之声,云卿便觉得迎面有一股水汽扑来,不禁拧眉望去,”这前面也有湖?“
御凤檀摇了摇头,”我倒是没有来过这边,不过我们可以过去看一看,有山有水才是好风景。“
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水池,里面的水清清透透的,在日光下折射出宝石一般的光芒,看起来还是十分的舒服,映衬着那水边摇曳的水草,更是水清草绿,令人眼目一舒。
云卿忍不住的过去,用手扑了扑那水,水是凉凉的,居在手中也透着清气,她看到那旁边小溪注入了河水之中,对着御凤檀道:”此处小泉里的水看样子都是山上的溪流积聚而成,水很清澈。“
”恩。“御凤檀一面说着,一面拉着云卿,”冬日水凉,你还用手去碰,真是越来越小孩子气了,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云卿任他握着自己的手一根根的将冷水擦干净,目光还是忍不住的朝着清透的水面望去,看着这景色,即便是冷一点,也舒服,她朝着御凤檀道:”这池子不大,你说这溪水一年四季的往里注,它的水去了哪里呢?“
这句话惹得御凤檀本来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凝固了,他侧目望着云卿那绝美的侧面在雪光反射下染上了一层光辉,狭眸里更是透出靡靡的色彩,一下子突然想起了什么,”对,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云卿还没有明白他说了什么,就被他搂在了怀里,温热的唇落在了额上轻轻的吻了两下,”卿卿,我终于知道那浮尸是怎么来的,这个谜题我马上就要解开了!“
云卿睁着一双迷蒙的水眸望着御凤檀,看着他脸上欣喜的表情,这么快就解开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御凤檀点了点她的鼻子,在云卿的红唇上亲了一口,道:”这都是你的功劳,卿卿,你真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只要带你一出来,这一切问题都迎面可解了,走,我们现在就去把这个谜团揭开吧!“
瞟到旁边一脸面无表情的易劲苍,和满脸通红的流翠,云卿顿时红了耳根,轻捶了一下御凤檀,低声斥道:”你胆子越发大了,这里你也敢,流翠和易劲苍可都是未嫁未娶的……“
御凤檀一笑,”看见了有什么关系,若是你担心,反正他们一个未嫁,一个未娶,不如我做主给他们配成对如何!“
”不要!谁要嫁给这个死木头!“流翠闻言,跺了一下脚,大声喊道,两只眼睛气鼓鼓地盯住易劲苍。
御凤檀和云卿皆是一愕,本来只是开一下玩笑的,怎么流翠反应这么大,还骂易劲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御凤檀目光投向易劲苍,易劲苍面无表情,摇了摇头,但是耳根却可疑的红了起来。
嘿嘿,这两个人不对劲哦!
御凤檀促狭的一笑,不过,现在还是解决了要紧事为先。
夜色无声,撒在京城的汾阳湖上,波光粼粼,印着漫天星光,如同一面偌大的镜子,照出那苍茫的夜空之上镶嵌的点点碎钻。而汾阳湖旁边却是禁卫军不停的在巡逻,夜色之中,警戒森严,不容一丝一毫的松懈。
天空更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一朵乌云,将汾阳湖上的星光遮住,眼前一片黑暗,只见林子里闪过一道黑影,背上好像是背着什么东西,却不是朝着这汾阳湖而来,而是对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就看身影在树冠上不断的跳跃,却是来到了云卿和御凤檀前日里看到的那个小水池,他左右看了一眼之后发现没有人,便要朝着那池中跳去。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突然袭来一张大网随天而降,一把将他兜在了其中,他立身一滚,手中的兵刃还来不及逃脱,就被人按住了手脚,捆绑了起来。
瑾王府中。
御凤檀和云卿两个人正在下棋,云卿正捏着黑子想要下在哪里,便听到外面有声音进来,便看有人押着一人进来,他缓缓的将白子放到了旁边的棋盒之中,”看来今晚我们真正要钓的大鱼还是上来了。“
云卿随着他,朝着门前看去,两名侍卫押着一个人进来跪在了地上,那人低着头,蒙着面,看不到样貌,御凤檀摆了摆手道:”还蒙着面干什么,此时还不让我们看一看每隔三天就上来放尸体的人,你究竟是谁!“
那人拼命的挣扎,也不出声,只是扭动着,只可惜旁边的侍卫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毫不客气的按住了他,一把扯下了头巾。
饶是如此,他依旧死死的低住了头,不肯抬起来,云卿觉得这人的轮廓在灯影之下看着几分熟悉的感觉,她蹙了蹙眉,”把他的头抬起来!“
侍卫掐着那人的脖子生生的将他低下的头扳了起来,赫然出现在面前的是一张让人熟悉到了极点的面容。
御凤檀的手指微微的一动,眉头蹙了起来,跪在下面的黑衣人,显然就是跟着瑾王身边的副将——博文。
确定不是易容以后,御凤檀再次问道:”博文,你为何会半夜扛着尸体到那里去?每隔三天便去湖边放尸人是你?“
博文咬着嘴唇,脸上都是一片坚毅的神情,一言不发,看样子是准备什么都不说了。
云卿心中充满了疑虑,那日她和御凤檀到了小池子边,她只是无心的说了句话,御凤檀就想到了一个事情。
小池子的水要么就是流出去,要么就是随着阳光蒸发了起来,而那里树木茂盛,水蒸气并不重,又是冬日。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流了出去,想到这里,御凤檀便派了人出去到那小池子底下去看,果然经过那么一搜之后,便看到了小池子下面有一条通道竟然是朝着汾阳湖而去的。两者之间距离不远,湖水相通,所以保持了水质清澈。
如此一来他便想到了汾阳湖虽然一直有人把守,但是那浮尸还是依旧出现,池子中的通道就可以解释这一切。
便让人不动声色埋伏在那小池子旁边,到了第三天的晚上果然不负他的猜测,博文扛着一具尸体出现在了那里。
虽然事实和御凤檀的猜测一样,然而看到博文的时候,御凤檀还是有些惊讶。博文是瑾王的人,一切还是应该交给瑾王来处理。
御凤檀跟云卿来到了书房的时候,瑾王正在书房之中练字,看到他们二人的时候目光先是一顿,然后落到了被御凤檀押来的博文身上,眼中骤然出现一瞬间情绪起伏的波浪,最后慢慢坐了下来,开口道:
”凤檀,这么晚来是为了什么事?“
御凤檀轻轻地将博文往前一推,博文是瑾王身边贴身的人,此事和瑾王很大可能有着关系,此时看到瑾王平静的面容,他明白这等于是一种默认。
然而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声音里带着不解地问道:”父王,最近在朝臣之中一直出现浮尸的事情,我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不断地追查。今日在那湖边终于抓到了一人,他竟是您身边的博副将,我想问问,这是不是您让他做的?“
博文咬紧牙关一字没有泄露,然而御凤檀只想,以博文一直跟在瑾王身边的原因,若不是涉及瑾王的,他又如何会如此着紧。
瑾王先是深深的看了博文一眼,眼中带着无限的惆怅。
博文心知瑾王的眼神是不打算隐瞒,心有内疚,跪下来道:”王爷,是我无能,没有将事情办好!“
瑾王面容和煦没有一丝怒意,他缓缓的摆了摆手,像是有一些了然道:”这件事不怪你,只怪去查这件事情的人是凤檀罢了,你败在他的手中我也没什么话好说。“他说完,朝着御凤檀道:”你想知道什么?“
”我只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您要放出这样的流言导致太子无法登基呢?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秘密?“
太子并不是明帝亲生的儿子这涉及到了皇室机密,瑾王若是知道其中的一些缘故也并不奇怪。所以御凤檀有此疑问。
书房里的蜡烛烧的格外的明亮,偶尔跳了一跳爆出两个烛花。
瑾王望了博文一眼,对着他摆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博文对着他行礼后,再对着御凤檀和云卿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接着瑾王便将目光落在了云卿的身上,那里头的意思,分明是让人看得清楚他是有话要对御凤檀说。
云卿是个知情识趣的人,也是个通透的人,有些事她并不是都要知晓得清清楚楚,眼下既然瑾王有这样的意思,那她就避一避罢了。
她侧目望着御凤檀,莞尔一笑:”你在这里跟父王谈,我先回去准备一下夜宵。“
她转身便要走,御凤檀却拉住了他的手,然后目光望向了瑾王:”父王,她是我的妻子,也是未来要跟我度过一生的女人。如今她肚子里又怀了我的孩子,我与她夫妻一体,于她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事情。
瑾王望着眼前长大的儿子,那细长的眼眸中流露出来的不再是以前那般的潇洒,在这潇洒之中还含着默默地温情,那挺直的腰背,宽厚的肩膀展示着他不但不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能担负起家庭的男儿,眼中露出了一丝欣慰。
“好!既然你如此说,那就将她留在这儿吧。”瑾王顿了顿,像是接下来要诉说一段很长的故事,他在整理自己的思绪,缓缓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动作十分的优雅,看得出久在皇家培养出来的礼仪。
喝了一口之后才放下了茶杯,抬头望着他们二人,目光里似乎有一些飘远,“凤檀,你可知道你自己的身世。”
御凤檀微微蹙眉:“您说的是匡蔷的那件事情吗?她是假王妃,我是真正的母妃的儿子,这件事大家都清楚,父王可是有其他的话要与我说?”
瑾王手指搭在桌上,缓缓地抚摸着桌沿,那动作每一下都极其的慢,渐渐的伴随着他的声音也显出一种极缓的沉重:“其实你真正的母妃,也不是王妃。”
“那是谁?”御凤檀在他之前的问话中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此时并没有惊讶,然而眼底却还是露出了疑虑,难道他的身世还有别的隐情。
瑾王的目光落在他的面容之上,朦胧迷惘之中带上了回忆的色彩:“这件事情,本来我也打算找个时机与你说的,既然你已抓到了博文,也知道了这些事情是我做的。如今我也可以将为何做这件事情的理由一并告之于你,希望你听了之后,能明白父王的一片心意。”
“父王请说!”御凤檀道。
“你并不是我的儿子,你的亲生父母亲是明帝和元后。”话声沉沉,带着千斤的力蕴压了过来。
云卿听到这话目光中也充满了讶异,饶是她的心性如此坚毅,也不禁的诧异望着御凤檀,他是明帝和元后的儿子,那太子又是谁呢?
御凤檀的脸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一双狭眸却是眯了起来,从中透出来的眸光显得格外的深幽和带着一种怀疑的态度,直直的望着前方不动声色的瑾王,“父王可莫要乱开玩笑,我如何是明帝与元后的孩子,他们的孩子不是太子吗?”
“太子不过是一个顶替罢了,”瑾王话说到此,也不再拐弯抹角,面上露出一份沉色,这么多年他终于可以把这个真相说了出来。
“当时陛下刚刚继位,而元后背后的家族,贾家全族覆灭。元后孤身一人在后宫之中苦苦挣扎。在后宫之中的女人,孤身一人,没有支撑会遭受怎样的苦难,云卿定然是清楚的。”
云卿点了点头,一个在后宫中的女人并不单单依靠美貌就可以成事,很多时候都必须要依赖着家族的支柱,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女人和家族的关系比进宫之前反而更加的稳固。因为他们相互之间,都需要对方来稳固自己的荣宠。
瑾王看到她理解的目光,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道:“那时候薛家势力非常的庞大,而薛家的女儿是薛贵妃。他们一心想要将薛贵妃顶上皇后的位子,除此之外,还有魏贵妃也都在盯着皇后的那把位子。
而他们两家家族的势力也十分的庞大,元后在宫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当时在她之前薛皇后和魏贵妃都分别生下了皇子,而元后在其后也怀上了身孕。
根据当时的情况,她知道自己若是生下了这个孩子,是名正言顺的嫡子,是最有机会的继承人,薛皇后和魏贵妃又怎能容忍这样一个孩子的出现呢,所以……
那时候元后和我自幼认识,她托人给我送来了一封信,希望在她产期的时候将她的孩子抱出去。正巧王妃也怀了一个孩子。
但是王妃的身体却不大好,也是因为假的王妃匡蔷给她吃了一种药,虽然没有彻底的将孩子害掉,在孩子生下来的时候身体已经是极为虚弱,我让那产娘将孩子交给了我,想要抱去宫中让汶老太爷尽力挽回。
谁知道进了宫之后,那孩子便是奄奄一息,还没有遇见汶老太爷的时候便已经断了气。我心下着急想要再试一试,刚巧到花园的时候就看到一名宫女,偷偷的将自己所生的孩子放在了顺流而出的河流之中。
我见那男婴可怜便将他捞了上来,那个时候我的想法便是不想让王妃伤心,将那宫女所生的孩子相当成自己的孩子抱回去,索性一起养了,也算是给我儿子积上一个德。
但是也就是在这一天,元后的产期突然提前了,我听到了这个消息便急急忙忙的赶去。赶到了那里元后的儿子刚刚生了出来,而我手中抱的便是那个宫女的孩子,也就是大家认为的小世子。
当我进去之后,元后正在苦苦的哀求我将她的孩子带出去。你们都知道宫中森严,要将一个孩子带出去是多么的难,最后我折中想了一个办法,便是将我手中宫女的孩子和元后的孩子换了过来,然后当成自己的孩子抱了出来,带到了王府之中当做自己的孩子一直养大。”
瑾王说话的时候目光一直都落在了御凤檀的面容之上,眸光之中有着浓烈的色彩深藏在瞳仁之中,让瑾王的面孔也带上了一层薄薄的氲光。
这样的消息来得实在是太过震撼,御凤檀花了好长时间才将消息消化。自己的身世是如此的离奇,陡然之间还和元后跟明帝扯上了关系。
他望着瑾王,眉尖蹙起,“父王,这可是真的?”说到底,他并不希望自己掺杂到皇家复杂的斗争中去。
瑾王缓缓地站了起来,一步步朝他走过来,“孩子,你长了这么大,父王可曾欺骗过你。如今父王这般做,便是不想让大雍的皇朝流落到一个平民的手中。现在的太子并不是真正的御家后人。若是让他登上了帝位,那我做的就是令大雍千古蒙羞的事情。
如果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晓了,我怎么能这样做,这是愧对上下祖宗,天地良心的事情啊!本来早就想把你的身世告诉你,但是一直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方法,如今总算是说了出来,你应该要明白你身上流的是大雍皇族的血,保的是大雍的江山,你千万要记得,绝对绝对不能允许那宫女生的孩子坐上了皇位!”瑾王伸手在御凤檀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强调道。
就在这时听到旁边发出了嘎吱一声的声音,房中人都沉浸在所说的这个巨大秘密之中,陡然听到这个声音,三人齐齐的往书房望去,瑾王更是朝着书房走了两步,口中喝道:“是谁!”眉眼之间已然染上杀气。
但见那书房的门缓缓地打开,一个人影由那内屋之中出现在了人前。
“汶老太爷你怎么在这里?”
汶老太爷摇了摇头“御小子不是答应了让我到这府中看医书的嘛,今日替你诊脉之后,我便没有什么事情,到这里头看一看书,结果看得太入神,误过了时辰!”说完就望着一脸戒备看着他的瑾王,胡子微微一翘面上露出了一抹隐怒,“瑾王,若不是我刚才在这书房里,御小子就要被你所说的消息所蒙蔽了呀!”
“这是什么意思?”瑾王见是汶老太爷,眉眼里的杀气淡去了许多,眸光望着他,尽是不解,“我刚才说的话一字不虚,御凤檀是元后的儿子,若是你不相信的话,完全可以让他和明帝滴血认亲,看一看究竟是不是!”
瑾王被汶老太爷这话说的满脸通红,显然是十分的气怒。
汶老太爷轻笑了一声,眼神却是有些锋利,不再是他往日的嘻哈的模样,眼神矍铄,语气肃然,“你说的没错,御凤檀他的确是元后的儿子,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太子他也是元后和陛下的儿子!”
“这不可能!”瑾王失声喊道:“我当时亲手将两个孩子换过来的,他明明就是宫女的孩子,难道你想欺骗我,你想混淆御家的血液!”他的神情显得十分的激动。
汶老太爷走到他身边,看着他那张已到中年的面容,“你到底还是激动了,且听我将事情跟你说完,你知道的只是一部分,而我晓得的却是全部。”
“当日你换了孩子之后就连忙出了宫,定然不知道元后腹中还有一个孩子,她腹中再痛的时候,宫中的御医不知道为何,便再请了我过去,结果一看她腹中还有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就是现在的太子。”
“这个意思就是说太子和御凤檀是双胞胎了,”瑾王不自信的摇了摇头,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嘲讽,“太子和御凤檀两个人是双胞胎,他们俩哪里都不像!”
云卿也在心中也不由得想到,御凤檀这一张皮相生的如此美好,生来便是魅惑人的。单是一个笑容就能勾的全京城的小姐千金都暗自心动不已,宛若了下世的妖精一样。
太子虽然是生的俊美,但是那俊美也只是相对而言的,若是和御凤檀相比的话,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似是早就料到了瑾王会如此问,汶老太爷顺手拿过在桌上的一个镇纸,在桌上顿了顿,“我看这么长时间,你是不是忘了很多东西,这么多年你看到太子和御小子的区别了,难道陛下他就从没有看过吗?一个宫女生的孩子长的既不像陛下,也不像元后,为什么陛下竟然一点都没有深疑,你难道都没有想过吗?”
这一连串的发问坚定无比,瑾王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双眸如炬,瞪着汶老太爷,这一刻他身上流露出来的霸气终于带上了征战多年的大将风范。
“那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汶老太爷看着瑾王有些魔怔的双眸,摇头道,“看来这么多年,你的确是忘了很多事情。可你忘了,陛下没有忘,你难道没觉得太子很像一个人吗?”
瑾王像是突然一下想起了什么,脸色先是一白再是一青,“你说的……是?”
“对!我说的就是贾将军,记起来了吗?看你的样子一定是记起来了吧!元后的兄长贾将军当年也是在朝中有名,只是你那时战功赫赫,常年在外,而他也只在京中领兵很少出去。人家都说外甥像舅,所以太子便长的似贾将军。这么多年,你瞧着他既不像明帝也不像元后,就以为他是宫女的孩子,但是陛下从来未曾怀疑过,就是此等缘故!”
并不是所有的双胞胎都生的一模一样,但是这种情况出现的也不多,常人一般以为双胞胎,便是长得一模一样。云卿学医,自然晓得这个道理,眼下眸光涟涟,也是心中一惊,努力地消化这个事实。
汶老太爷看瑾王的脸色一时失措不已,往后退了两步后,用手撑着桌子,才站稳了身形,面上的神情像是一根鱼刺哽在了喉咙之中,要花许久的力气才能将刺咽了下去。他还是存在着深深地犹疑,“你说他是元后的孩子,宫女的孩子呢?”
“那个宫女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在宫中留的下来!他不是明帝的孩子,你知道,御家的儿孙出生之后,便要由我汶家人验血。我在验血的时候,就发现他的血液不能和明帝融合!
当时我与旁边的人问了一下,知晓除了那些稳婆、宫女之外,还有你去了元后的宫中。而你手中恰好也是抱着一个婴孩,我想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缘故的,但是那个宫女的孩子不能和陛下的融合,也证明了他不会是你的孩子。我便想到了可能是元后让你帮忙将孩子调换了过来,”
汶老太爷说到这里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脸上的皱纹随着他这一叹加深许多,“这是我一生唯一造的一个孽,我趁着人不知道的时候将那个孩子杀死,那是我一生唯一亲手扼杀的一个生命。”
汶家人自两百年前开国,便和御家关系匪浅,以保证御家天子的安全为己任。当看到有旁人血液混入皇家,汶老太爷处于家族的理念也好,还是为了保存皇家血液的纯净也好,都必须要狠下这个心。
“其他的那些人都只以为那个孩子是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亡的,毕竟小孩出生死去的几率实在是太高了。他们害怕被惩罚,于是都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反正还有一个皇子,这件事也就被压下来,没有报上去,免得惹祸上身。我本以为这些年这件事情能隐瞒下来,没想到给你造成了这样的误会。”
汶老太爷看着瑾王直摇头,“你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说到底只不过是做了一场白工罢了。”
打击接二连三,瑾王面容上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形容,他又退后了两步,最后直接坐到了椅子之上,沧桑的面容透出一种极为无措的苍白,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条条分明,骤然之间老了五岁一般,喃喃道:“事情原来是这样吗?”
他轻声的说道又像是在问老太爷,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汶老太爷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本来也太过复杂,我并不是责怪于你,你不晓得其后之事作出这般举动倒是为了御家的血脉。如今知晓了一切,你就收手吧。我今日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既然当年我可以装作不知道,现在也可以装做不知道。”
“唉!”汶老太爷说完之后,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一直站在旁边听着两人对话的御凤檀,“御小子,我不知道你父王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究竟是好还是坏。至少这些年我一直不打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其实你父王对你一直都很好,相信你也能感觉得到,而身在王府之中是要比在那紫禁城之中要好得多。”
因为一直知晓御凤檀的身世,所以汶老太爷自幼就待御凤檀不一般,比起其他人要多一分关心和照顾。
御凤檀默默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瑾王颓然的表情之上。这些年瑾王对他如何他自然是有数的,他从小心中崇拜的人便是这个父王,只是骤然之间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有几分难以接受罢了。
一下子由世子变成皇子,虽然依旧是皇族血液,可里头的含义就远远不一般了。
汶老太爷从他脸上的神色看出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臂膀:“不要想那么多,如今你父王知道了真相。你们就好好想想,怎么将天降异象的事情掩盖过去就好了,其他的就让它按现在的轨迹走吧。你这小子的性格我是晓得的,你有能力,却不像他们那么贪心,想要冰冷的,高处不胜寒的位置。所以这些年我一直很喜欢你,不单单是因为你是他们的儿子。”
汶老太爷一口气说了许多,然后转头望着云卿道:“我知道你这孩子懂事,有你在他的身边,我就放心了,今日的事情我相信你一定知道怎么做的。”
云卿点了点头,今夜说的消息也的确是很多,但是她只是一个听众,没有像御凤檀和瑾王那样感同身受,自然脸色和心情也要缓和得多。
看她眸中流露出来的慎重,汶老太爷这才放心,“我先回去了,你们自己好好处理吧!”
说得太多了,也需要给他们一个接受的时间,他心里叹了口气,皇家啊!背着手,略有些沧桑地朝屋外走去。
此时屋内的三个人气氛变得有点奇怪,御凤檀的双眸一直都在瑾王身上,眸子里神色极为复杂。
瑾王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露出一个十分凄然的笑容,“真是作茧自缚啊,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如今让你知晓了真相,我不是你的父王了!”
御凤檀却是皱紧眉头,望着他有些自暴自弃的神情,语气肯定。“父王,你怎可如此说,这些年你对我的恩情,你对我的教育,你手把手的教我写字,带着我到肃北的草原上奔走的时候,我都不曾忘记。”
瑾王惊讶的抬起头来,他以为御凤檀在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肯定会对他产生一种讨厌或者厌恶的情绪。特别是知晓了太子是他的兄弟之后,却未曾想到御凤檀依旧叫他父王。
御凤檀接着道:“即便是没有汶老太爷的那番话,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对那个皇位不感兴趣,在我看来我就是您的儿子,是王爷的儿子,而不是什么皇帝、元后的儿子,我只想做一个世子,有父王您的教导和我的妻子在一起便也足够了。
生恩不如养恩大,您带了我出来也是为了我好,即便是做下这样的事情,也是为了大雍、为了我考虑,在我心中我的父亲就只有你一个。”
御凤檀从来不是一个煽情的儿子,他和瑾王在一起更多的时候是父与子,男人与男人的交流,不会说些肉麻温暖的话。
然而往往就是这偶然说出来的花,让气氛一下子由刚才的尴尬陡然变得让人心头发颤,像是有棉花在心头悄悄地堵住,全身散发着一种暖流。
瑾王的表情有感动,也有些激动,目光里染上了泪花,看着眼前神情依旧的儿子,不断点头,“好!好!我的孩子凤檀,我的好孩子,有了你这句话,父王的心里就满足了,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一个中年男子露出如此激动的神情,说到底还是因为爱这个儿子。
云卿慢慢的走到了御凤檀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以他们两个如今知心的程度,不需要说太多的话,云卿也知道御凤檀心里在想着什么。
就像往日御凤檀站在她的身后做她坚实臂膀一般,她也给他一个温暖可靠的手心,让他感受到爱人的力量和温暖。
御凤檀朝着她望了一眼,眼底尽是淡淡的暖和的笑意,有云卿在他身边是他人生的一大幸运,他什么都可以不要,除了她。
瑾王看着他二人那交握的手,目光有些恍惚,良久才回过神来,望着云卿轻声问道:“肚子里的孩子如今有几个月了?”
云卿听到他问自己话,小心的将手放到了腹部,脸上散发着为人母的慈祥和光,柔声道:“差不多三个月了。”
“三个月了,时间过的真快。没想到我也要有孙子了。”瑾王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种极为父爱的目光投向云卿的腹部,像是能看到云卿腹部的孩子一般,“你们已经给他取好了名字了吗?”
御凤檀摇了摇头,经过这么几句话,他和瑾王之间的气氛又到了往常那样,两父子之间好想根本没有经过开始的那一幕一般。
云卿温柔的一笑,“还没有呢,如今才两个月,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不如父王给取一个,必定是极好的。”
瑾王笑道:“若是凤檀不介意,我这个爷爷定要好好帮我孙子想一个名字!”这沈云卿果然是个通透的女孩,一听话风就知道人的意思。
御凤檀笑道:“虽然有点舍不得,也要给父王这个爷爷一个表现的机会,到时候再生的时候,我就自己取!”
云卿抬起一边的眉毛斜睨着他:“这胎还在肚子里,你就想下胎了。”
瑾王瞧着两人之间流动的温暖气氛,目光中略有些怀念,微微一笑道:“今日我有些累了,你们先退下去吧。关于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你们不用担心。”
听到他这样说,御凤檀和云卿也不再多留,在出门的时候御凤檀反过头,对着瑾王道:“父王,您不要多想,今晚的事情对你我之间没有任何的影响,我们还是和以往一样的,你不要熬得太晚。”
瑾王本来低下了头又抬了起来,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你也是!”
御凤檀这才拉着云卿走出了房间,瑾王看着他们两个肩并肩的走出了大门之后,目光还久久的停留在上面不能收回。
空气中似乎飘过他淡淡的声音,凤檀,多保重!
寝室里,华美的帐幕流苏一根根垂下,缀着的珍珠在夜光中雅致柔婉。
御凤檀躺在床上,青丝未束,散落地一床皆是,透着魅惑的面容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诱惑,一双狭眸轻轻的闭上。
云卿侧过身来,看着眼皮下的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知晓他没有睡着,今夜的事情如此惊人,他也需要时间在心内接受这个事实。默默地看着他,只觉得这容颜越看越让她喜欢,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怎么还不睡觉?”御凤檀睁开了眼眸,伸手将云卿往怀中一抱,摸着她微微凸起一点的腹部,“不早点休息,明日又会累的。”
云卿窝在他的怀中,抬头从下方看着他的脸,这样看过去,本来就密的睫毛显得更长了,她搂紧他道:“你也还没睡,是睡不着,在想父王的话么?”
御凤檀心下一暖,云卿一直没睡,是怕他一个人想的太多,又不想打扰他的静思,一直等到他自己开口,这份心思,真正是细腻又让他心头柔软了几分,他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有一点吧。就算我再豁达,乍一听自己的身世在瞬间发生天翻地覆,让我措手不及,有些接受不了。”
云卿用下巴在他胸膛蹭了蹭,感受到他肌肤传来的温热,依恋的将脸颊靠在上头,“你如今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没有任何影响,师傅将太子的身世说出来后,父王也不会再做那些事了。”
御凤檀应了一声,大掌在云卿的肩上慢慢地抚摸着,眼神深幽。云卿眯着眼,想起瑾王看着御凤檀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还是真的有些怪异。御凤檀是元后的孩子,这一点瑾王从一早就知道了,而御凤松从小瑾王都以为是他的儿子,按理来说,瑾王应该是更偏爱自己的孩子一些吧。
然而事实就完全相反,瑾王对御凤檀的关注力远远超过了御凤松,眼神里的父爱,倾注的感情,丝毫不会让人多出任何其他的想法。
但是想来,对别人的孩子,特别是一直打压自己兄长和元后的孩子能如此好,这其中的感情,应该有些不一般……
书房的灯也亮了一夜,第二日清晨才吹灭。
瑾王从书房里出来了,换上了一袭崭新的衣裳,眼底虽然有些发青,精神却极为的好。有侍卫要跟随他进宫,他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我进宫是有些急事,你们不必跟来。”
马车一直驶到了皇城下,瑾王下了马车直入京城到了明帝休息的养心殿门前,此时天色还尚早,几缕阳光从地平线上慢慢的滑出来,映得清冷的天半边晕霞。
安初阳见到瑾王过来,朝着他行礼道:“微臣见过瑾王!”
自从中了毒以后明帝性子变得越发的多疑,除了他点名的几个人,其他的人都不可以亲近接近他的身边。安初阳在泰州府拼死救过明帝之后,明帝就对安初阳格外的放心,平时都是安初阳在身边随侍,不准任何人随便的接近他。
而这任何人当然不包括瑾王了,如今瑾王府是深得陛下和太子的信任,所以安初阳也并没有阻拦,只是对着瑾王道:“陛下刚吃了药,现在应该是醒着的。”
“我进去看看他。”瑾王点头,便朝着里边走去。
推开了养心殿的门,迎面便是一股浓浓的药味迎面而来,这是久病之人房中特有的一种气息,若隐若无的药香之中似乎还有一种久病沉积的腐朽味道。
屋子里静悄悄的,瑾王忆起明帝这些日子对人的防备之心愈发严重,宁愿身边伺候的人少,也不愿意其他人随便接近他的身边。
他刚走到内室,便听到虚弱却带着刚硬的声音喊道:“是谁?”声音苍哑显然是病了多久,但仍然保持着听起来有一种精神质似的警惕。
瑾王脸上带上一抹笑容,慢慢走了进去,道:“是我!”
听到瑾王声音,明帝才放了下心来,慢慢的放松了身子,舒服地躺在床上,“原来是九弟啊,怎么今日来的这样早,是有什么事情?”
瑾王看到他那青到发黑的面色,深陷的眼圈,眼珠几乎像是要从眼眶里突出来,原本高大的身躯如今消瘦的在明黄色的锦缎的包围之中,被子隆起的弧度都十分温柔,显得格外的可怜。
“哪里,我只是想来看一看,你什么时候才会死?”
明帝刚刚平复的心情突然一下又紧张了起来,猛地转过头望着瑾王,目光里射出锋利的光芒,声色俱厉道:“你说什么!”
瑾王笑了一下,“三哥真是病入膏肓了,难道没有听清我在说什么吗?那我就再重复一遍,我看三哥已经病了这么久,看一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死!”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出来,每一个字都像是要刻到了明帝的心底。
“瑾王!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瑾王摇了摇头,“三哥,我看起来至少比你健康的多吧,至少你只能躺着,我还能站着的,怎么说也是你不清醒,怎么会是我不清醒呢?”
“那你还在胡言乱语做什么!快点把你刚才那句话收回去!”明帝努力的撑起身子,直直的瞪着瑾王。
瑾王露出一副十分惊讶的神情,看着明帝充满了戒备,然而身体却因为病重而颤颤发抖,眸子里露出了嘲讽的神情,走到了明帝的龙床边,拍了拍他身上的锦被,“三哥,到了今天你还何苦作出这副威严的样子。汶老御医都对你的身体没有办法了,你也只不过是那些百年千年的人参在补着,这样补又能补多久呢?反正都是要死的,早点死了岂不是更舒服?”
明帝被气得汹涌的咳嗽了起来,想要指责他,却气都接不上来,“你……你……咳咳……”
瑾王轻笑了一声,“我说的话每一个字,你都懂,不要再反复问了,你身体受不了的!”他看着明帝,像是仔细的辨认他的五官,他脸上的每一根汗毛都要看的清清楚楚,“我觉得你今日的下场真的是报应啊,你的两个儿子全部都想害死你,派的人刺杀你,下的下毒要毒死你,还有二哥竟然还回来将你绑架了去,你这全都是报应!天道不爽,终有报时!”
明帝脸色咳的如纸白,颤抖着嘴唇,挤出话来,“什么报应?”
“哈哈,三哥你难道真的病糊涂了,连你以前做的事情你都全忘了!你对漪兰做了什么,你真的全忘了吗?”
他这一句话放的极轻,声音就像那地狱飘来的呜咽声。明明云淡风轻,使得明帝的眼眸猛的一缩。病入膏肓的神色之中也显出了几分凌厉,警惕地问道:“你知道什么?”
瑾王替他掖了掖被角,像是极为的关心,其实是将明帝撑起的身子猛然的压了下去,“我告诉你,我什么都知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就十分的高超,没有人晓得吗?我告诉你,不仅仅是天知道,地知道,还有我知道!你做过的事情,我都知道!”
他最后一句话咆哮了起来,想来沉稳的面容上双眸有着狂色,咬牙道:
“我一直都想,你究竟都是胜在我什么地方,为什么偏偏漪兰先遇见的人是我,却不喜欢我!等她来到京中之后却对你一个出身卑贱的皇子一见钟情!
我唯一不如你的就是不如你身世可怜,有一个悲惨的出身!不如你会博取同情,让漪兰对你心怀怜惜!又不如你会察言观色,讨得漪兰的欢心!所以到最后,漪兰也被你夺走了,皇位也被你夺走了!可是皇位我真的不在乎,我在外面为你打仗也好,在外面助你夺天下也好,可是漪兰她选择了你,这是我一辈子的伤痛!”
明帝被他紧紧地压着,本来就虚弱不堪的身体憋得脸色发青,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能死死地瞪着他,望着瑾王有些陷入魔怔的面容。
“你可知道那时候我第一次遇到漪兰的时候,就是在青州府的附近,那时候我奉了父王的命令去巡查军情,却遇到了从静心庵出来的她!她就是一个从花丛中出来的精灵,又活泼又可爱,见到我第一次就叫我哥哥!你可知道她的声音有多甜,她笑起来的时候脸有多可爱,我第一次见到她就喜欢了她!
我向她隐瞒了自己的身份,甚至抽出时间天天和她见面,暗地里派人去调查她的身份,知道她是贾国公的嫡女,想着我要是回京马上就向父皇说,要娶她做我的妻子!
但是我还来不及,父王就将我调到了前线,那时候我拼命的打仗,就是想要早一点回来求亲!谁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听到的却是她回到京城喜欢上了你的消息!”
瑾王的脸上再没有逍遥花丛的风流和情薄,那浓的化不开的深情从他一直克制的内心蜂拥而出,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吞灭,让他陷入了极度的自语之中:
“你还记得吗?三哥,那时候我回到京城,有一段时间不想理你,也不想跟你说话,因为我只要看到你我就会想起漪兰,她跟我说她喜欢你,她想做你的皇妃!”
“是,她最后也做到了,也让你对她青睐了,但是我想,你喜欢的只是她身后的贾国公府吧,你不仅娶了她,还娶了薛家的嫡女,你要的不过是有人能助你登得上皇位。”
“你靠着你一副好皮囊,从小就会察言观色的性格去夺取女人的芳心!我很伤心,她为什么会选了你这么一个人,但是这是漪兰的选择,我也只有祝她幸福!为了不看到你们每日在一起,我选择日日都带兵在外打仗,守卫疆土!”
“我每日都想着当你坐上皇位的时候,她可以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我就满足了。四王叛乱的时候,我收到消息,日夜不停息的连奔了二十天,带着大军从边疆赶了过来救你!
其实我想救得并不是你,而是漪兰!我不想看到她跟着你还受苦,可我到底还是来迟了!贾家的人全部都没了命,唯一能剩下的就是她!
那时候的你看到的不是她的伤心,登上了皇位之后,每日想的都是怎么巩固你的皇位,而没有看到她一天天的虚弱下去,甚至你看着贾家已经倒下,与薛家达成协议,暗地里默认薛皇后给漪兰下毒的这些事情,你又以为能隐瞒得住谁!
漪兰不是不知道,只是她那时候太伤心了!因为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兄长,她的亲人全部在辅佐你上位的时候全部而死!而你根本没有惦记着她,也没有去安慰她,反而只想着你自己的事情,甚至让人给她下毒!”
“你真的让我太失望了,为了一个皇位你竟然可以杀死漪兰,等我知道的时候,她已经没有救了!0我那个时候就想杀死你!将你千刀万剐,咬死啃烂,能让你死,死的怎么痛快我就怎么舒心!”
瑾王的情绪十分的激动,越说越快,似乎想一口气将心中所有的怨愤全都说出来。他终于承受不住,将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那种疼痛像是从他的胸口蔓延到四肢之中,痛得他眼眉皱紧,难受至极。
明帝也终于抓住了这个机会深深喘息了一口气,将憋得发青的脸色稍微缓了一缓,立即道:“那你为何不那个时候杀了我呢?”
瑾王微笑,眸子如同两颗冰丸,没有丝毫温度,“呵,是啊,你也想那个时候我为何不杀了你!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那个时候若是你死了,剩下也只有我和你两个皇子了,我不想做这皇帝也没有兴趣,说的客观一些,你确实是适合坐这位子的人,你狠得下心,薄情寡义,我不行,我做不到你这样!”
“哈,仅仅是这个原因吗?你还不是风流薄情,辜负了那么多女人,”明帝嘲笑道,抓住胸口猛的咳了起来。
瑾王无所谓,“这些不都是你想要看到的吗?我一事无成才是你所希望的!”
明帝深深的呼吸着,在经过一连串刺激下,他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你要坐到这个位子,确实是没有这个本事,你只看得到漪兰一个人。看不到我坐在这个位子的艰辛了。
本来我出身卑微,不像你们一样,身后有大族支撑,所有的人都看好你们,我是先帝所有皇子之中最没有人支持的一个!受尽侮辱,被人打压,你们怎么又能明白我那种心情呢?
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一步步的走到了让父王青睐我,让父王觉得我是一个未来储君的继承人,最后我终于坐上了帝位。
如你所说,是牺牲了漪兰家人,漪兰全族换来的位子,我为什么不能好好的保住它呢?坐到了这个位子有些事情是你身不由己的,不是轻易地想要下来就能下来。”
“你如今怎样说都好,”瑾王眼眸里带着可笑,“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没用的孬种,是个畜生,用自己的女人去换取皇位!一个心地凉薄、无情寡意之人,如何解释也掩盖不了事实!”
养心殿中药片在香炉里燃烧出静静的白烟,清晨的光从窗口照了进来,夜明珠照亮的殿中,静谧的连呼吸都如此清晰。
像是被人戳中了心窝子,明帝大声的反驳:“我没有,这些年我一直想着漪兰,若不是那时候薛国公逼我,我绝不会那样对她!我经常会梦见她,梦到她在我身边蹦蹦跳跳的样子,梦到她和我说她怎么怎么喜欢我的样子,你不会明白我的心情的,这些年我一直想要她回来……”
他时时在梦里梦到那个女子,梦到他的元后。
她穿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裳,站在兰花旁边,对着他大声的喊道:“明郎,明郎,快来,快来这边看看,这边有很漂亮的花儿哦!”那般天真那般活泼的笑靥,在他登上皇位之后成为他再也看不到的东西。
瑾王不屑的一笑,语气凉薄又极为尖锐,“你现在现在后悔是因为你得到了你想要的一切,你有了皇位,有了权力之后,你又开始贪念曾经你触手可得,可如今却怎么也得不到的东西!
那个珍贵妃,你对她宠到了天上,她也能对你下毒!若是漪兰,她定然不会,她就算是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对你下任何的毒手!你很清楚,所以你更怀念她!”
终于,明帝被指责的面色出现了极其复杂的神情,像是脑子里有两个天人交战,而他的样子看起来极为恐怖,深陷的眼轮如同干枯的尸体一般,拼命地摇头:“不,不,我是喜欢漪兰的,我的皇位也交给了我与她的孩子,我最爱的人一直是她!”
明帝慌乱的神情落在瑾王的眼底,他心里生出了一种十分恶毒的想法,悄悄地俯下了身子,以一种极细极低,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在明帝耳边道:“三哥,有一个秘密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你的这个老五是我从外面捡回来的一个孩子,而你和漪兰真正的孩子你知道是谁吗?你和漪兰真正的儿子其实每天每夜都会在我的身边,他每天都会以那类似漪兰的模样对我亲切的喊着:父王——”
语声一落,仿佛巨石一样落在了明帝的心里,明帝瞪大了眼睛望着瑾王,瑾王很满意他的表情,嘴角露出的笑容竟如魔鬼般的邪恶。
“你现在的皇位落到了一个外人手里,而你和漪兰的儿子却不能得到。你花了一辈子的东西最后还是落到了别人的手中,你说这不是上天在惩罚你吗——”
瑾王的声音嘎然而止,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明帝费劲了所有的力气,从枕头底下掏出了自卫用的匕首,狠狠地插入到瑾王的胸口,面孔红胀,青筋暴涨,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地血丝,“你死!你去死!”
他已经气的没有办法说出其他的话,只能反复的喊着这一句,他的皇位,他的孩子,原来是凤檀!
难怪,他看凤檀总是觉得很亲切,难怪,偶尔一眼看去,总觉得凤檀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瑾王似乎没有痛觉,他握着明帝的手将匕首从胸口一点一点的拔出,然后盯着明帝露出鬼魅似的微笑,按住他的手,一点点地移到明帝的胸口,将刀刃对上他的心口,
“三哥,我告诉你,若不是为了看着漪兰的孩子长大,我早就死了!我如今也满足了,看着你被你的亲生儿子们害的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死也能瞑目!不过最后这一刀,我还是为漪兰报仇的!”
他说完,又用力的将匕首从明帝的肋骨按入心脏之中,直到扎穿他的身体!
“你、你、、”明帝身子如鲤鱼一弹,嘴角开始有鲜血的流出,他的身体本就极端的不好,一把匕首刚好插到了他的心脏之上,剧痛袭来,还来不及说完一句,再也没有力气的松开了手,垂落了绷紧的身子。
瑾王看着他断了气,这才翻了一个身倒在了明帝的旁边,睁大了眼睛望着雕花的藻井,笑道:“报应啊,这么多年总算是来了!当年贾国公就是晓得你薄情寡义,才会逼你立下诏书的,还让我监视着你,就连漪兰最后也对你失望了,将大雍代代皇后拥有的‘密忍’提前交到我的手中,哈哈,可怜啊……你真的可怜啊……”(ps:《浴火王妃》里清歌做女帝时得到的密忍,就是现在御凤檀手中的“密局”。)
他笑着,笑着,眼泪又沿着眼角流了出来,不管明帝是不是已经死去,还能不能听到他的话,他依旧喃喃地道:“不,最可怜的人是我,是我,你至少拥有过她,我却只有一段回忆而已……”
随着伤口的血液流失的越来越多,瑾王的身体也越来越冷,眼前一切渐渐的变得朦胧,朦胧之中他看到一个扎着双鬟髻,穿着一身灰色的小袍子的少女蹲在墙头,冲着他一笑,一双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娇俏地喊道:“哥哥,我不敢跳下去,你抱我下来好不好!”
那一年的青州府的春光正是灿烂,落英缤纷,如飘似雪,他缓缓地伸出手来,微笑地道:“好啊!”
这一抱,就让他爱了一辈子。
殿门吱嘎一声打开,斜影照在踏步进来的明蓝色绣龙图的靴子上,淡淡的光线里,有浅尘在飞舞。
太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看着两个躺在龙床上的男子,目光幽深不定,在光影之中变幻莫测。他站在门外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他全都听到了,原来他的母后,是被父皇害死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被父皇不顾不管,一直自己在宫中苦苦的熬着,若不是德妃的照顾,汶老太爷的相助,他早就死在那些女人的暗算之中了!
父皇,父皇……
原来这就是你给我的希望,给我的荣宠吗?若是三哥,四哥没有犯下大错,若是我的兄弟没有找出那封诏书,你的皇位,最终还会传给我吗?(ps:瑾王气明帝时所说的话,太子没听到。)
他闭紧了深邃的眼眸,将喉咙里的哽咽狠狠地吞了下去,嘴角露出他温润的笑意,自嘲地摇了摇头,没有假如,没有若是,现在,他才是大雍的皇帝了!
最后,太子一步步上前,看着明帝不甘心的面容,眼眸大大的睁着,死不瞑目的模样,轻轻地用手合拢他的眼皮,“不要不甘心,父皇,你的天下,我接手了。”他按住明帝的胸口,将匕首一把拔了出来,藏在了袖子之中,慢慢地将他盖好被子,阔步走了出去。
此时天光已凉,旭阳反射的雪光照的人睁不开眼,御南弦映着天边的金阳,微微眯起了双眸,新的时代来临了。
随着明帝驾崩的消息传出,京师戒严,各寺庙宫观各敲钟九百九十九下。同时,瑾王与明帝兄弟情深,见兄长驾崩,悲切过度,于同日在紫禁城内薨。
弦帝登基之后第一道圣旨,瑾王世子御凤檀为瑾王,其妻沈云卿为瑾王妃,加封一品诰命夫人。
“谢陛下隆恩。”御凤檀接过圣旨,扶着云卿站了起来,一身素白的衣裳,展示着府中有孝事。
内侍虽然想要说几句讨喜的话儿,可想到这得封是因为老王爷薨了,说出来岂不是讽刺,便收了嘴,恭敬的行礼后,回宫报道去了。
御凤檀手里攥着圣旨,脸上再没有以往那般张扬的神情,眸子里都是沉痛的神情。老瑾王不是匡蔷,他和御凤檀之间感情深厚,听到他去世的消息,御凤檀的脸色都变了。
云卿手指与他的紧紧握在一起,默默地陪着他走回到屋中,接过流翠泡来的花茶,放在他手边,“凤檀,自父王去世后,你一直操劳,没有休息好过,先喝杯茶吧。”
听到她的声音,御凤檀缓缓地点头,叹了口气,端起花茶喝了一口,清香的味道从唇到舌,再到了喉咙之中,让他疲惫,悲痛的心情得到了舒展,他笑着望向云卿,看着她因为怀孕而变得略微圆了的小脸,“我去趟书房,父王的遗物还没有整理的。”
知道他心内的悲伤不是一下子就能抚平的,云卿这个时候更多的是想要陪在他的身边,“我和你一起去。”
御凤檀看着她衣摆下依旧有些微突起的腹部,不赞同道:“你也累了这么久,先去休息。”
云卿摸着肚子,“如今都四个月了,不用担心了,师傅也说要多走走,这样孩子才会健康,走吧,我们一起去。”
老瑾王薨了之后,书房一直都被封了起来,不许任何人接近,如今他已经下葬,御凤檀才想来将东西整理,看看哪些是要留下来的,那些是要烧给老瑾王。
书房里还是那一夜的样子,连桌上的东西都没有变过位置,只是因为没有人打扫,而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御凤檀站在屋中,眼神充满了怀念,他曾经和父王在这里下棋,在这里讨论兵法,在这里议论朝政,喝茶,说笑,曾经以为触手可及的一切,一下就都消散了。
云卿没有那么多感性的回忆,她和瑾王的一切,都是因为御凤檀连接在一起,虽然悲伤,可触景伤情的地方要少了许多。所以走进去的时候,第一时间便是朝着书房里用的最多的书桌走去,当看到上面铺展的一幅画时,她轻轻地吹了吹,目光落在画上的女子。
乍看之下,这女子与她生的有些相似,五官同样是有一种牡丹花一样的淡艳和雍容,但是又比云卿多了一种俏丽活泼的风情,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的像是月亮,光是看画,就透着一股洋溢的欢乐。
她两手提着裙摆,侧着头望着画外的人,笑的简单又欢乐,让人望了就有好感。
虽然没有画上的题字,可是云卿看到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元后,贾漪兰。为什么父王的书房里,会有元后的画像,看笔锋,还是父王亲手画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御凤檀也站到了书桌旁,他看了一眼画像之后,视线落到了旁边的一封信上,上面写着——致我儿凤檀。
熟悉的笔迹,苍劲中带着稳重,御凤檀展开一看,原来这是瑾王在那夜便写好了的决绝信,早在汶老太爷将弦帝的身世说出的时,他就带着必死的心了。
一点一点的看下去,这信中记录着当年二十年前,老瑾王,明帝,和元后之间的爱恨情仇。天下也好,江山也罢,老瑾王要的不过是一个女人,却求而不得,只能退而求次,远远的看着她,等着她幸福。
信的最后,老瑾王的笔墨变得有些迟疑——
父王这一辈子,最高兴的就是将你从宫中抱了出来,养在身边,看着你从襁褓里嗷嗷待哺的婴儿,到如今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其中激动的心情就不再笔述。一直以来,父王都想亲手抱抱你的孩子,我的孙儿,可惜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不过也罢,有你和云卿将他抚养长大,父王也很放心。
当年没有看穿匡蔷的假身份,一直以来对她心存内疚,导致你幼时她下毒手,这样的童年定然是不完美的。但是父王觉得,正是因为如此,你才能在风雨之中,变得比其他人更强,更聪明。所以,我从来都未曾后悔过,而你果然没有让父王失望。
我相信我的孙儿也一定不会。时间也不多了,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见她。想到云卿让我给孙儿取个名字,不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一时不知道什么名字才能配的上我的孙儿,想了一夜后,父王想了想,就叫不悔吧。
爱我所爱,永生不悔。
父:亲笔。
“王爷这一辈子,很苦。”云卿看完后,眼底蓄满了泪水,声音几近哽咽,“他爱了元后这么多年,只能埋在心中。”那些夜深人静时,想起爱人却不能相守的痛苦,不能与人诉说,那是何等的煎熬和折磨!
御凤檀看着她泪眼朦胧,脸上一滴滴的泪水坠落在手上,烫到他的心里,他温柔的搂过她,任她自己怀中痛哭,视线落在画中女子的面容上,暗道:父王,比起你来,我的确幸运一些,能和自己喜欢的女子厮守一生。愿你在另一个世界,能和元后相逢,再续情缘。
云卿仰起头,想着瑾王凄美的感情,望着御凤檀的美眸中泪光点点,小心地问道:“凤檀,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御凤檀微笑地在她额头一亲,薄唇里溢出的低醇音色如一坛佳酿,“傻瓜,那当然。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题外话------
本文的主线就写到这里完结了,说说番外,番外是必然有的,醉在养身体的时间中,会抽出时间写出后面的故事,包括主要配角的归宿,男主女主以后的生活。
这本书历时十一个月,是我写过的第一本超过一百万字,接着又超过两百万字的文,也是我第一本带着宅斗风格的文,这是一种尝试,也是一次超越,所幸书的成绩还不错,我很欣慰。
锦绣这本文,其中时间跨度长,不免会存在一些错误,感谢亲们善意的指出,和善意的意见,写文的路上有你们的陪伴和支持,乃人生一大幸事。
最后,对所有支持正版的亲给予最崇高的感谢,么么大家,下一本希望还能与你们见面!
001 小恶魔降世
嘉盛二十四年,明帝驾崩,新帝登基,年号永平。舒殢殩獍群臣们都知道,嘉盛二十三年到二十四年连续发生了数件大事,包括先帝遇刺,地区震灾,双王之乱,所以这个年号,是承载了新帝的期翼,愿大雍皇族和天下能永远太平。
新旧交替,正在最忙之时。虽然新帝以看似温和,实则雷霆的手段将不安定的因素压下去,实际上,内在的许多隐患都无法如同表面上一样消除。当初血衣教在朝廷内部埋下的棋子,至今还未全部挖出,而新补上来的官员,自然也有部分不如老的官员,但是,有弊处,自然也会有益处,新的官员培养出来,便是亲皇一党,成为弦帝的得力助手。
西戎在大雍动乱之时,蠢蠢欲动,屡次在边关进行小股的挑衅,试探大雍的态度。弦帝毫不退缩,以强硬姿态,派安度将军直攻内部,将小股兵马全部歼灭,另一方面,派新任文渊阁大学士兼任侍郎的耿沉渊出使西戎。
与此同时,群臣都敏觉的发现,在明帝时期,一直被半试探半压迫的瑾王府,自弦帝登基后,终于正式以一国王爷之位,开始以崭新而从容的姿态,参与朝政大事。
而此刻的瑾王府里,不像人们所想般一派的威严端肃,而是忙碌不以,人流穿梭,紧张万分。
王府内早就准备好的产房里,人群不停的来去,人人面色凝重,目光里的慎重宣示着这一切都是相当重要的事情,她们脚步快速而轻巧的在房间内外穿梭,混合着里面不时传来的呼声,人声,在秋日里高高挂起的艳阳里,让人的心头更多了一份莫名奇妙的焦躁和急忧。
御凤檀站在产房外,依旧如往日一样,银色的袍子折射出来的光辉,让他整个人如同包裹在一团光芒之中,便是那容颜也带上了朦胧的色彩,如同晴天里的一抹雨雾,摄魂夺魄,可若是细看,就能发现,这位年轻的王爷眉目之间全然不如平日里淡然从容,两道修眉打了一个淡淡的结,广袖下的玉白手指攥在一起,紧紧抠住掌心,便是连呼吸都与里面的人一样。
“用力,吸气,对……然后把力气用在腹部……”
云卿躺在床上,雪白的面容上沁出了汗珠,只觉得腹中绞痛难忍,她跟着稳婆的话,不断的深呼吸,然后用力的将所有力气集中在腹部往外推。
她紧紧闭着眼睛,怀孕九个半月,这个在她肚子里呆了九个半月的小生命开始动了起来,不是以往的小打小闹,而是想要来看外面大千世界,小手小脚不停的动着。
她能感觉到他的手脚动作,甚至能摸到他那小小的心跳,她是那样欢喜的等待他出来,就连全身传来如同割裂的痛苦,也是一种欣喜。
可是她已经进来快有一个半时辰了,这么久,稳婆还是说孩子没有出来的迹象,她有些害怕,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一边问着稳婆,“孩子怎样了?”
虽然她是学医的,可是生孩子这种事,理论永远不如实践来的有力。
稳婆看着这位年轻美貌的王妃,漂亮的面容上被汗浸湿,眼睛里却闪着亮亮的光,以期翼的视线注视着自己,对待孩子的心,不管出身高贵贫贱,还都是一样的。她熟练的对着云卿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安慰的笑容,“王妃,你肚子里的孩子有点大,所以要费的时间长一点。这也不用着急,以前我接生过的孩子,还有更大的。”
记起当初母亲生弟弟们,也是进了产房后大半天才出来的,云卿点点头,心里的害怕才退散了一点点。但是很快的,下一波的阵痛又朝着她袭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阵痛越来越密集,中间慢慢的几乎是没有间隔。云卿紧紧闭着眼睛,连哭都没有力气了,耳边只有稳婆的声音,一直在喊:“用力,再用力一点,快了,再用力一点……”
渐渐的力气也已经耗光,人好似都飘忽了起来,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听到耳边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眼前一点点的朦胧,那种痛感,让她觉得喊痛都是在浪费力气,她很想就一下睡过去,却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如此,一旦她放弃了,孩子就在肚子里频临死亡。
她努力的回想着一切,脑子里却不断的涌现上一世出现的点点滴滴,娇笑虚伪的韦凝紫,虚情假意的耿佑臣,贪色好权的齐守信,重利轻情的柳家人,那一幕幕,一点点都如同时光倒转,在她脑中呈现。那些曾经给予她虚伪的甜蜜,最后给与她绝望痛苦的人,走马观花般不断在脑子里出现,最后印象最深刻的,却是一张玉面笑颜,逆光的清辉下,那人站在梨花树下,对着她盈盈一笑,轻声地喊着:“卿卿,卿卿……”
可是脑子里又出现另外一个声音,如同荒野的洪钟,浑厚的撞击在她的脑中,“沈云卿,你大仇已报,如今功成事就,该重新再去投胎了……”
这声音不断的在脑中循环,让人避无可避,云卿皱起眉头,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老天给她重生一世,便是给她机会报当初家门被灭之仇,到四皇子倒了这一刻,也意味着她这一辈子也已经到了头,如今朝中四皇子党派已经清理干净,将那些人全部一个个都设计有了应有的报应之后,所以她也活到头了。
那遇见御凤檀后发生的这一切,是老天爷赠送给她的附加品么?是可怜她一个人在这报仇的路上太过寂寞,让他来陪伴她渡过这几年吗?
不,不……
不是这样的……
她的意识在拼命的挣扎,人却没有力气,一点点的像是坠入了无边无尽的棉花之中,越是挣扎,就越是陷的深,手臂抬不起来,腿也动不了,空气中还有一种不知名的压力在压着她,让她无法动弹,甚至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静静的等待生命力消逝的这一刻。
“不对!王妃好像要晕了……”稳婆大惊,接生这么久,她还没有看过好好的产妇会突然晕过去的,这实在是太诡异!
她的话音还只刚落,外面就飘进来一道银白的身影,其他人还来不及辨认是何物体,就见王爷已经跪在了床榻之前,双手颤抖的放在王妃的身前,像是不知道要如何是好,生怕一个碰触就会造成不好的结果,“卿卿,卿卿……”
御凤檀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云卿,里头写满的害怕和心疼染得那双向来狭长风流的瞳仁,如同冬日里茫茫雪原上一棵小树,那般的脆弱,那般的孤冷,他终于握住她的手,当手掌里触碰到不属于自己的,异常湿冷的指尖时,他只觉得浑身被一团冰包围,“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稳婆全身僵冷,她们到王府接生,也是冒了危险的,眼看王妃身体状况不错,虽然胎儿大了一点点,但是完全不影响生产,然而眨眼间,开始还能好好说话的王妃,却一下子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不管怎么说话,怎么喊,都没有回应。
她们抖抖索索的将情况说出,御凤檀却宛若没有听见一般,他朝着外头大吼道:“汶老头,你还不快滚进来!”
在隔壁间的汶老太爷正打着小盹儿,一听到御凤檀这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几乎是吓得从椅子上直接蹦起,本能的冲刺跑进,口里嚷嚷着,“臭小子,你没大没小,讨打是不!”待进来看到稳婆的神态和御凤檀的神色,睡意一下子消散,脸色陡然变得肃静,也顾不得再说御凤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掐住云卿的手脉就开始诊断。
“不对,不对。她的身体明明由我调整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汶老太爷满脸的疑虑,眉头锁得紧紧的,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把出的脉,脉象实在是正常不过了,就像平日里他替云卿诊脉一般,所以他才能在隔壁间打盹睡觉,因为他有把握,云卿生产绝对不会有问题。
可偏偏——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徒弟,“不对劲,她的身体完全正常,不可能会昏迷的!”
“不可能会昏迷!那她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御凤檀不再看汶老太爷,他一把抱住云卿,看着她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弱,眼睛变得通红,手指用力的扣住她的肩膀,“卿卿,你快点醒醒,看看我,看看我!”
一片纯白的空间里,如咒语一般的钟声中,隐隐有熟悉的声音在喊她,那声音悦耳而低沉,悠悠若清风,却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插一入了其中。
凤檀,凤檀,是凤檀的声音,云卿想要睁开眼睛,想要从无尽的白色云堆里爬出来,她不愿意就这么去轮回,那个没有御凤檀的轮回世界。
像是知晓她的意识,钟声越来越大,压力也越来越大,慢慢地窒息感涌到了胸口,云卿知道,自己若是再如此下去,她便要真正的走了。
她不能走,就这么走,她不甘心。
云卿全身陡然之间生出的巨力,让她恢复了力气,她拼命的对着远处钟声传来的地方大喊,“老天,既然你给了我一个重生的机会,让我得以保住了家人,父亲,母亲,弟弟,我感激你。当初沈家行善颇多才得来我重生的机会,这一世,我依旧保持沈家的行善事,做好人的心,除了该对付的人,从不杀害无辜,广布粥,勤救人,你说善有善报,我不求下一辈子能有荣华富贵,飞黄腾达,只求这一辈子能够和我的夫君,我的孩子生活下去!我爱他们,他们也爱我……”
喊完最后一句话,身体如同被抽去了所有力气,身子重重地沉在云堆里,再也没有力气,她尽力了,她想活着,活着和御凤檀在一起,还有她的宝宝,宝宝……
对,还有宝宝,宝宝还在肚子里呢,云卿抵抗着,不到最后一分钟她绝不会放弃……
“沈云卿,你快点醒来!要是你不醒来,我就……我就……”御凤檀想说威胁的话,可发现那些能够威胁云卿的东西,比如沈家,比如墨哥儿,轩哥儿,他说出来,也会伤她的心,一时词穷,只是眼睛血红,不断念着,“我不准你走……”
“不准你走……不许你走……”
随着床上女子气息越来越微弱,男子的声音慢慢地变得沙哑,越来越低,但是在场的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那从喉咙里透出来的,磨砺的祈求,“求你了……就算拿我的寿命换她的也行,别让她走……”
随着他的喃喃低语,一阵肉眼无法辨认的金光陡然间从云卿的身体内泛出,接着就听一道一阵微弱的声响从床间发出——
“咳咳咳……”
当耳边传来轻微的咳嗽声,伤心的男子还没有听到,而一旁看着这一幕的稳婆却是注意到那原本气息都要断绝的王妃,轻轻的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顿时粗声喊道:“王妃,王妃醒来了!”
所有人都去看躺在床上的女子,她的头发糊在脸上,看起来还是很虚弱的样子,然而脸色却比刚才透着青白的气色要好得多。
“卿卿!”一霎那,御凤檀面容带着狂喜的色泽,“卿卿!你醒来了,你醒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眼眶通红,目光粼粼,神色却喜极的俊颜男子,云卿唇角拉出一个微微翘着的弧度,“嗯,我没事。”
刚才的那一霎那,眼看她就要全身轻飘飘的离去,却不知道哪里来了一阵金色的光芒,将她包裹了起来,并且告诉她,有人愿意以自己的生命换回她的,而且她重生五年来,的确学医行善,救了不少人,所以她又能继续活下去了。
而那个愿意以命换命的人,她知道,就是眼前这个显得有些呆愣的男子,她的夫君。
汶老太爷虽然不知道云卿这一昏一醒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能看到小徒弟醒过来,看到御小子这一副欲死又活的样子,他的心内也陡然激跳了几百下,夫妻生死交遇纵然是感人的,可他还是要煞风景的开口,“傻头傻脑的,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云卿醒了,你还不让开,难道你想要把胎儿闷死在肚子里,弄个一尸两命吗!”
汶老太爷的话顿时让沉浸在激动气氛里的众人都醒过来,云卿心里激动的有很多话要对御凤檀说,可此时,她还要挂住自己的宝宝,目光柔和的停在御凤檀的面容,从他抓紧的手指,可以感受到他刚才究竟有多紧张,“凤檀,我们的孩子还在肚子里,他拼命的要出去呢!”
醒来之后,那折磨人的阵痛又开始不客气的袭向她,云卿趁着还能说话的一瞬间,将御凤檀眼底的担心收于眼底,想要开口让御凤檀出去,可阵痛又密集的涌来,她再也没力气开口说话,只能紧紧握住御凤檀的手,重新配合起稳婆。
御凤檀看着云卿疼痛到极点,小脸几乎都要变形,整个心如同被人揪住了一般,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从手中传去内力,让她有力气一点,生的更快一点。
“孩子的头出来了……”
“好,小手也出来了,再加油,好了!”
随着一声声的喜声,一个满身血的胎儿躺在了稳婆的手中,与此同时,云卿只觉得最后一阵剧痛过后,整个人都陡然轻松了,她疲惫不已,没有力气坐起去看孩子,却是皱皱眉头,问道:“孩子健康吗?”
稳婆听过最多的话,是新生儿父母问,是男是女,哪知道王妃第一句话,却是孩子健康吗?不过也是,王府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都不重要,关键得是身体好,她大声的回道:“王妃,小世子有七斤八两呢,手脚长长的,长大了定是个高个。”
这话就是给云卿传达胎儿的健康了,小世子,那就是个男孩了,当初云卿就一心想生了男孩,如今听到男娃,御凤檀发现她面容上却依旧没有笑容,“怎么他不哭的?”
御凤檀皱眉道:“要哭什么,我儿子哪能是个爱哭包!”
像是故意和御凤檀做对,他话一说完,那边小婴儿就开始哇哇哇的大哭了起来,御凤檀的脸一下子就青了,“臭小子,让他不要哭,他还偏偏要哭!”
本来是个儿子,他就已经很失望了,结果生儿子出来的时候,还把卿卿折磨的这么惨,在御凤檀的印象中,这一切都是这个小屁儿子带来的,他已经很不待见他了,当爹的喜悦都给刚才那一场惊吓都吓得缓不过来。
云卿笑看着他那孩子气十足的面容,轻轻的用手指在他手背上抚摸着,“那是咱们的孩子,你也不去看看,就骂他。”
“他害你受了那么多苦,哼!”御凤檀将云卿的手握在手心里,感受到那一点点的温热,心才彻底放回到胸腔中,想起开始那一场情形,心中都是后怕,“刚才我差点就以为看不到你了。”
“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嘛,这不怪他,是女人做母亲都要受的一重苦,不,不叫苦,是一种磨练而已。”云卿微微一笑,“把儿子抱过来给我看看,看他是像你多一点,还是像我多一点。”
“这么爱哭,肯定不像我!”御凤檀不情不愿的起来,走到稳婆的面前,将孩子不情不愿的接到手中,抱到云卿的面前,“喏,就这么个皱巴巴的,红红的小东西,我看谁都不像!”
云卿含笑望着他一脸别扭的样子,抿唇不语,目光落在他宽阔臂膀里那小小的襁褓里,小小的身子包裹住,只能看到露在外头的一张粉红色小脸,小的只有掌心那么大,一双眼睛半睁半阖,可是那眼睛的形状,却是斜飞而上,轮廓优美,线条尊贵,十足十的像及了御凤檀。
“你瞧瞧他的眼睛,多像你!”云卿伸出葱指,在小不悔的脸蛋上摸一摸,一边含笑的望着御凤檀。御凤檀脸上那颇有不甘的神色,实则眼底冒着星星点点的好奇和疼爱,云卿淡淡的笑了,高大颀长的男子,抱着那小小的婴儿,明明如此强烈对比的图案,却有一种温馨美好的景象。
御凤檀听到爱妻的话,低头瞧了瞧怀里那柔软得让他不敢再用多一分力气,生怕会勒坏他的小东西,不满道:“哪里像了,怎么长得这么丑,你瞧鼻子多塌,不知道像谁!”
“胡说!”云卿斜睨着他,“刚出生的孩子骨头还是软的呢,怎么会有挺直的鼻梁,哪里丑了!”一股油然的母爱从心口升起,不需要学习,也不需要矫揉做作的矫情,像天下所有的母亲一般,都觉得自家的孩子是那么的可爱,是那么的漂亮,绝不允许别人说上一句难看。
那双睿智的凤眸里散发出来的光,在温婉里透着一点点凶意,好似美丽的花儿上生出的刺,为的是保护柔软的花瓣不受到伤害,那样的坚韧。御凤檀皱了皱眉,这小东西一出来,卿卿就护着他,当初他可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让卿卿答应嫁给他的。
然而一皱,一恼,一怒,一郁之后,眉目又再次转为喜色,狭眸里透着晶亮的光,灼灼如月,这是他和卿卿的孩子,所以她才如此在乎吧。
他低下头,如玉的手指去摸那让他不满意的小鼻梁,刚一碰到,那柔软的肌肤嫩的比豆腐还要胜过数倍,如同一股滑润的温流瞬间从手指传到心房,这一刻,御凤檀似才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怀中这个不受他待见的小家伙,是他的孩子,他愉悦的翘起一边的嘴角,绽放出看到孩子的第一抹笑容,“是挺软的,比汤圆丸子还要软。不过嘛,是我的儿子,应该也丑不到哪里去!”
像是完全不记得之前自己开口说儿子丑的事情,御凤檀自鸣得意,越摸越上瘾,“儿子,听到没,给我争点气,长帅一点点,别丢你爹我的脸啊!”
“戚……”
听到这个声音,云卿诧异的望着襁褓里的儿子,她刚才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什么,是儿子鄙视他爹吗?她刚才好像看到那一双小凤眸朝着御凤檀睨了一眼啊。
这么小的孩子应该不会吧。
就在她怀疑的时候,汶老太爷的反应就正常的多了,他交代了其他人要注意的事后,过来对着御凤檀吼道:“你这臭小子,看够了没,没听到你儿子在打喷嚏吗,抱过来带着去洗澡,一身脏兮兮的,等下感冒了怎么办!”汶老太爷胡子一吹一吹的,显然记起了之前御凤檀大吼他的事。
云卿暗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在儿子又半眯起的眼睛上,看不出任何异常,乖乖的一团缩在襁褓里,刚才,真的是她的错觉吗?
这一次御凤檀倒是没有跟他斗嘴,而是乖乖的将儿子交给汶老太爷,“不悔就交给你了。”
“不悔?他的名字吗?”汶老太爷接过怀中的小东西,这可是皇室的血脉,若不是当初老瑾王将御凤檀抱了出来,如今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就是御小子了,怀中这个小东西,那就是小太子了。因为这种微妙的心情,他看着怀中孩子的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这样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御凤檀的眼底,他坐在床头,用收抚了抚云卿额头的乌丝,“嗯,父王早就取好了,叫御不悔。”
“不悔,不悔……这名字的确不错……”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汶老太爷喃喃地念着,抱着不悔去隔壁房间去了。
御凤檀将云卿搂在怀中,接了丫鬟端来的山芋稀饭,一勺一勺的给她喂着,看着她慢慢的吃下东西,显得有些憔悴的面容,疼惜不已,“卿卿,谢谢你。”
咽下口中的稀粥,云卿含笑望着他,“谢我什么?”
将吃完的粥碗放在一旁,御凤檀抱着云卿,在她润湿的额头上轻轻的印上一个吻,唇瓣微凉,甚至有些发抖,“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女人生孩子,竟然是这么危险的,差一点,差一点……”
其实本来云卿生产是很顺利的,只是因为她是重生而来的人,她自己很清楚这一点,此时的她想起最后明明就要沉入了无尽的白色之中,那种害怕和绝望,回味起来,四肢生生多了一股麻意,她抱着御凤檀,依偎在他宽阔的胸膛前,听着里面传来稳健有力的心跳声,确定自己真正的获得了新生,“凤檀,能够和你一起真好!”
再多的荣华富贵,锦绣前程,都比不上这一刻,有他在身边陪伴着幸福。
秋日的阳光在窗户外,随着树叶的飘动而斑驳投射在廊下,一室静谧。
看着妻子疲惫却又欢喜的睡颜,御凤檀知道,从怀孕开始,云卿就对肚子里的孩子报予了很大的爱和关注,还得上了轻度的产前忧郁症,生怕孩子生出来,有先天上的不足,这一切,越是学医的人,越是了解的清楚,再健康的父母,生下来的孩子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健康,直到今天,终于确定了孩子没有像她想的那般,多出什么,或者少了什么,才放下心来。
一家三口,这是一个多么幸福的词语,御凤檀微微一笑,想起自己曾经希望过的一切,如今他可以给儿子这些他曾经没有拥有过的东西,卿卿,一定是个好娘亲。
然而,这个幸福的词语还没来得及在心中打上一个回转,噩梦就跟随着来临了。
别人的相公
御凤檀一直想要个孩子,他认为小孩子生下来就是乖巧听话的,至少最不然,也是像他的两个幼龄小舅子一样,长得乖巧好看,虽然调皮,但是不讨人厌的地步。舒殢殩獍
可是自家的这个儿子,不止是讨厌,用御凤檀的话来说,是讨厌,讨厌,非常讨厌。
据说父子之间的仇恨,是这么结下的——
云卿抱着经过洗干净后,变得香喷喷,软绵绵,甜蜜蜜的儿子,捧在怀中,就跟棉花团似的,喜不胜收,御凤檀看着儿子这可爱的样子,越看真是越可爱,忍不住就在儿子脸上要吧唧一个,结果刚上任的新爹感觉漂亮的唇瓣贴的不是儿子的花瓣小嘴,睁眼一看。
一只肉乎乎的小爪子正捂在小嘴上,斜斜的小凤眸盯着他,怎么看,怎么都有点嫌弃的意思。
御凤檀顿时火了,指着肉团子的小爪子,非常不满的问道:“他这是干嘛,不许我亲他吗?”
云卿看着儿子慢悠悠的将小手放下来,用手拨了拨他的小圆下巴,满眼宠溺,“不可能,他才这么小,怎么会懂得捂嘴呢,可能是嘴巴痒。”虽然云卿也觉得有点奇怪,刚才亲儿子的时候,他嘴巴还一嘟一嘟的,笑的咯咯的,怎么御凤檀一亲就挡住了。
“我还不相信我亲不到了!”御凤檀哼了哼,伸手要从云卿手里将儿子接过来,小混蛋,你不让我亲,我还偏偏要亲了!
像是听懂了御凤檀的话,御不悔两只小肉手立即抓住娘亲的衣服,将头埋到娘亲的怀中,保护好自己的小嘴嘴,誓死不去狼爹怀中。
御凤檀一看他这架势,哪里肯干,嘿,头发还没长长,就晓得要娘亲庇护了,再看云卿那一副看着御不悔疼爱的模样,哼,生下来没多久,我娘子的注意力都被你吸引去了,真是太过分了!便伸手要去扳开御不悔的手指。
云卿瞧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好似干上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可到底还是心疼不悔小,御凤檀下手没个轻重,万一弄伤了怎么办,“别用力,他手还小,骨头还没长成呢,你轻点,轻点!”
见喊了还没将御凤檀这大小孩的手收回,云卿干脆扬起手一下拍了下去,“快松手!”
啪的一下,其实不轻不重,打在御凤檀的手上,成功的让他收回了手,却也让御凤檀抬起了一双凤目,紧紧地盯着云卿。
“卿卿,我不敢相信……”御凤檀捧着自己的左手,眼底含泪,嘴唇颤抖,魅惑的面容上写满了不敢置信和委屈,“我不敢相信,你竟然爱上了别人的相公……”
本来还在以为自己那一下是不是打的太重了,想要看看他手的云卿一下蒙了,这话题是不是飞跃的太快了,刚才他明明还在抢儿子,怎么突然就变成她“红杏出墙”了?
她皱着眉头,瞧着御凤檀那样子,倒也不像伪装的,可是……
“我坐了三个月的月子,连门都没出去过,哪里爱上了别人的相公!”对于某人的诬陷,云卿十分的义正言辞,必须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御凤檀一手捂着心口,指着一处道:“你还说没有,人证,物证俱在,你刚才为了别人的老公,竟然对我动手了!卿卿,我好伤心,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你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我,如今竟然为了别人的男人,就如此狠心对我,甚至在这个时候,还在维护他,你和他三个月的感情竟然将我们的感情都淹没了,这是何等汹涌的爱啊……”
顺着御凤檀所指的方向,云卿低头瞧着窝在自己胸前的御不悔,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御凤檀,他是你儿子好吧!”
“你不要狡辩了!”,御凤檀依旧保持受伤的姿势,美若梨花的面容上狭眸凄凄,指着御不悔道:“难道你说,他不是别人的相公吗?”
“……,是。”这一点,她没有办法否认。
“难道你说,你刚才不是为了他打我了吗?还打红了!”御凤檀颤抖伸出手,指着上面那一块其实肉眼根本无法分辨出被打的手背。
“……”云卿翻了个白眼,“我打你了,可你和儿子争什么争!”
御凤檀瘪着嘴,“果然,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帮着他,你果然是不把我放在心上了!”
云卿总算知道了,这个男人的孩子气有多重了,她看了一下屋外面探头探脑的丫鬟,对于御凤檀的脸皮,她是深有感受,可落在丫鬟的眼底,他这个王爷如此幼稚,还怎么得了!
她面无表情的望着御凤檀,“说吧,你要怎么补偿,才能安慰你受到强烈打击的心?”
唉,卿卿就是太聪明了,一点就透。
奸计得逞,御凤檀收起委屈的表情,摸了摸丝毫不疼的手背,目光顿时由可怜变成了咄咄逼人,如同看到小狼的公狼,盯着云卿怀中,一脸左看,右看,看好戏(其实御不悔就是睁着眼睛,好无辜啊)的儿子,“为了证明你对我的心山石头坚韧,快把这个小男人交到为夫手中来!为夫再酌情考虑,对你施予怎样的惩罚!”
看看怀中眨巴着眼睛的儿子,云卿有些无奈,虽然御凤檀耍赖,到底还是想要亲近儿子的,就不知道儿子是怎么回事,对这个爹好像,似乎,是有点不满意啊。她亲了亲儿子的胖脸颊,轻轻地在他小耳朵边道:“不悔,爹爹想抱你,你要乖哦。”
见御不悔眼睛眨巴了两下,像是听懂了,云卿含笑将儿子递给御凤檀,果然没看到平日里那样手舞足蹈的反对。
儿子果然是好乖巧啊。云卿想道。
顺利的将儿子接在怀里,御凤檀捏着儿子包的厚厚实实的胖胳膊胖腿,“这次我非得亲到你,看你还怎么捂嘴!”
不知道是因为御凤檀抓着御不悔的手脚,还是御不悔开始只是随便遮一下嘴,所以这一次,御凤檀很轻巧的就亲到了儿子的小嘴巴,真软啊,还有一股奶香味,这奶香味,是那么的熟悉,和卿卿身上的很像啊。
如此想着,御凤檀就逗弄起儿子来,越看就越觉得好玩,这么一个小不点,慢慢地长大,到时候还会娶妻生子呢!
越想越开心,御凤檀也如其他的父亲一样,不记旧仇的就将儿子举了起来,“来,乖儿子,对爹笑一个,快点来,笑一个笑一个!”
因为是在屋子里,烧着热乎乎的火龙,所以小不悔虽然穿了件薄的袄子,可下身穿着的是开档小裤裤,露出滚圆的小屁股,和玲珑的小弟弟。
在御凤檀屡次劝儿子笑一个,没有结果之后,他终于又恼羞成怒了,“没看过哪个儿子有你这么别扭的,亲你还要用手挡,让你笑一个,也不肯笑,再不笑,再不笑,我就松手给你丢了!”
为父的威胁还没有说完,被他高高举起的小儿子眯起一双小小的凤眸,小拳头微微握紧,两条淡淡的眉毛也颇有味道的皱了起来,像是在思考什么……
“还在考虑吗?快点笑一个啊,不然我就要松手了,松手了……”
随着御凤檀的威胁,还有“嗤”的一声,一泡淡黄色的尿从御不悔的身下射出,目标正对着御凤檀那张绝美无双的脸,刷拉拉留下的黄色瀑布,成为了京都第一大奇景。
云卿一看,这可遭了,王爷大人的玉脸给尿喷了,赶紧一个箭步上去将儿子接在手里,一面安抚某个面色已经铁青的人,“他小孩子,不懂事,不懂事……”
“御不悔——”
这一天,王府里的传来风流浅笑的王爷的咆哮声,足足震动了半个京城,大地也颤抖了三下。而某个罪魁祸首,躺在奶娘的怀抱,撇了撇嫩嫩的小嘴,吧唧吧唧的吸着奶娘的奶,小小的眼睛倏地一下闪过一道精光。
被儿子尿在脸上,御凤檀的脸色自然好不了,云卿知道这可不是小事,让奶娘抱走了小不悔,跟着御凤檀进了内室里。接过丫鬟端来的脸盆和帕子,她拧干了水,走到坐在椅子上气呼呼的男人身旁,哄着他,“来,我给你擦擦脸!”
“不擦!”御凤檀扭过头,半抬着下巴望着屋顶。
云卿抿嘴一笑,“来嘛,我给你擦擦,难不成你还想带着儿子的尿过完今天啊。”
听出她语气里的笑话和揶揄,御凤檀倏地一下转过头,微眯了眸子瞪着云卿,“那臭小子,你还袒护他,他今天把尿都洒到我脸上来了,等再长大一点,就要骑到我头上来了!”
云卿将帕子捂上他的脸,御凤檀自然也不喜欢满脸是尿的感觉,没有再拒绝她的动作,“你跟他计较什么,他这么小,想尿就尿了,哪里控制得了。”
“怎么控制不了了,我还不是控制得挺好的,才不会像他!”对于云卿偏袒御不悔的行为,御凤檀心中十分的不舒坦。
“你多大了,儿子多大?”云卿将帕子搓干净,又给御凤檀抹了抹,那滑润的手心从光洁的额头滑过,一阵阵肌肤接触的温热触感,而那散发着清甜乃香的高处,又正对着他视线的平齐处,像是染了色的山包,在清风中颤动,散发着无尽的诱咳惑。
这段时间,云卿在坐月子,每日里都是熬着最补身子的东西养着,身段略比之前丰腴了一点,皮肤更加的白腻透明,多了一种以前未曾有的少妇风情,眉目流转之间,便如同一朵罂粟绽放在眼角,给与无尽的诱惑。
御凤檀旱了数月的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的蠢蠢欲动起来,他一把将云卿抱到了腿上,眼神深沉,手掌握在她那越来越抱满处,头靠在她脖颈处,一边啃呀咬一边用带着微微喘息的声音问道:“看来卿卿果然太久没看过为夫了,连为夫多大都不记得了……”
这个色狼,她明明说的是年轻,被他脑补成那里了,不过自从怀孕之后,御凤檀就小心翼翼地,生怕夫妻生活对她有影响,再加上她坐月子的时候,时间很长了,她也有点想……
久别胜新婚,久旱逢甘露,都是人间一大重要事情,很快,屋子里的热度就节节攀升。
哪只到了半途,便听到外面传来奶娘有些无奈的声音,“王爷,王妃,小世子哭了起来,怎么劝也劝不住!”
云卿和御凤檀正在奋斗中,听到这声音,只好当作没听到,御凤檀低声一笑,埋头吻住云卿的唇,又开始不停的运动。
奶娘大概是听到没声音,以为御凤檀和云卿没在屋内,又转身走了。
云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可是想着儿子哭了,也没什么心情,拍了拍御凤檀的手臂,催促道:“你快一点,儿子肯定不对劲,好好的怎么哭了?”若是一般的哭泣,奶娘是不会特意来说的,定然有什么原因。
一瞬间,御凤檀脸色陡然转黑,暗里咬了咬牙,在她肩膀狠狠的咬了一口,“我偏不!”
作为男人的自信心被深深的伤害,眼看着心爱的女人就要被另外一个男人夺走全部注意力,御凤檀战火燃烧,更加卖力了起来,看着身下女子如同层染的胭脂,寸寸靡丽,总算找回了男人的自尊。
可是,不过两刻,外面又传来了奶娘的声音,这一次更急,声音里饱含着担忧,“王妃,王爷,你们在里面吗?小世子哭的很厉害,都哭的咳了起来,要不要去看看!”
听到儿子都哭的接气接不上,云卿再多的旖旎情思都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她一把推开伏在身前的御凤檀,快速的将衣服套上,“我去看看儿子,可能是病了,要是发烧了就麻烦了……”
眼看着以往亲热时百转娇媚,亲热完后还对自己恋恋不舍的妻子毫不犹豫的在最关键的时候丢开自己,要跑到了儿子的身边,御凤檀脸上变了又变,最后低着头望着自己的兄弟,恶狠狠又可怜兮兮地道:“卿卿,你这样,再多几次,为夫就要不举了……”
云卿看着屹立不倒的小檀檀,略有歉意的亲了亲御凤檀的脸,“等下,我去看看儿子,晚上再陪你!”
说完,也不看自哀自怜的御凤檀,朝着屋外走去。留下坐在床上,深深深深伤心的男人,咬牙切齿的喊道:“御不悔,我跟你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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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仅供娱乐。
番外有灵感才写,大家不用天天守文催啦,预祝大家端午节愉快!
比武招亲一
碧蓝的天空上,白色的云朵如同一朵朵绽放在天空的雪梨花,纯洁无暇,点缀在如丝绸细腻的天空中,金亮的阳光穿过白云,树叶,屋顶,落在青石的地板上。舒鴀璨璩偶有一阵微风吹过,浓密油绿的树叶悉悉索索的发出细声,摇晃着,将阳光割裂成大小不一的碎片。
风景如此之美好,令人心旷神怡。
可偏偏就在如此美妙的景色之下,偌大且壮美的瑾王府内,发出了一阵阵不和谐的的声音,将这份好心情破坏的干干净净。
但见百花盛开,香气馥郁的花亭之中,一个男子趴在石桌上,神态夸张,嘴张眼眯,脸上的肉都挤到了一起,一手拍着桌子,对着面前的男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的道:“哈哈哈哈……不行了,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御、御凤檀……哎哟……”
对面的男子一身绣着蟠龙图案的雪色宽袍,明亮处光泽闪闪,一张俊脸雪白如裳,却更添一分玉色,唇角微微勾起,角度似笑非笑,然狭长的双眸却微微眯起,透出一丝异光牢牢的锁在面前笑的见牙不见脸的美貌男子身上。
“方宝玉,你笑够了没!”
一字一句宛若从牙齿中间费力挤出,尽力克制着自己喷薄而出的怒意。
若是平常人见到如今这位位高权重的瑾王露出这般的模样,早就吓得收了笑容,颤颤的站在一旁,收起了狂妄的笑容。
谁都知道这位王爷虽然看起来好说话,嘴角的笑容几乎是天天挂在唇边,样貌也是相当养眼,可绝对不是一位好惹的人物,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最后怎么被整的都不知道。
可是面前的这一位,他也不是平常人,从幼时就被先帝封为了小侯爷,年幼体病,又得先帝照顾,朝中对他多有尊敬,更何况他本来和御凤檀就是好友,从小混到大,见他如此脸色,想要憋住表情,一秒钟之后,反而“噗”的一声笑的更大,比起之前更甚,使劲摆手道:
“不要瞪……不要瞪……真的是太好笑了,哈哈……你竟然被儿子撒了一脸尿,哎哟,这种事情没让我看到……真是太可惜了,太可惜……”
他今日到瑾王府上,经过一处时,正巧听到三两个仆人在说悄悄话,凑过去一听,原来是说小世子小鸟威猛,把童子尿撒到了王爷脸上的事,于是一路狂笑飞奔进来找到御凤檀,不住的嘲笑他。
损友就是说的这种人,得知朋友的笑话,不遮掩,反而一个劲的大笑。
真想把方宝玉那花一样的脸挡住,御凤檀翻了个白眼,暗骂,御不悔,这下你舒坦了,让你爹丢脸都都丢到方宝玉的面前了。
他哼了一哼,“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童子尿你知道吗,可以保养肌肤的,你懂什么!”
方宝玉顿了一下,两只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望着御凤檀又眨了一眨,像是真的要将他的皮肤看的清清楚楚,“保养肌肤?童子尿?御凤檀,这么自欺欺人的话你也说的出口,果然是,果然是……噗哧……”又是一阵笑声传来,连带着捶桌面的笑声。
“你够了啊!”真是忍无可忍,在家里被鬼机灵的儿子欺负了也就算了,这方宝玉跑来就对着他一个劲的傻笑,到底是怎么回事!
新当上爹的御王爷微微有点郁闷,为了儿子被人嘲笑,这种事,真是让人有点不舒服啊!
臭小子,等下见到你,老爹我就要揍你两下,出气!
“啊呀咿呀……”
御凤檀皱了皱眉,最近小子总张嘴说话,咿咿呀呀的从早到晚,害他都出现幻听了。
“咿呀依依依依……”
甩甩头,声音怎么越来越大了,御凤檀转头,拍耳朵,动作顿时顿住,视线落在走来的女子身上,女子着了蓝色的长裙,修长身姿,浅笑盈盈,煞是好看,御凤檀眼底的表情一瞬间就柔和了起来,可是紧接着下一瞬间,眉头却皱了起来,目光落在她怀中抱着的的小孩身上。
云卿带着御不悔来了。
他就说怎么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但见皮肤雪白,唇红眸黑的小胖纸御不悔,正挥舞着小拳头,望着御凤檀的大眼睛闪着一下一下的光彩,好似看到父亲非常兴奋一般。
只有御凤檀知道,这哪是兴奋,是挑战呢!自从这臭小子出世一来,就跟他过不去,不是吐他一身奶,就是趁他亲热的时候来捣乱,夜里还死活要云卿抱着才肯睡!
“哎哟,我的小侄子,来来,给叔叔抱一抱!”方宝玉早听到了小不悔的咿咿呀呀声,当看到这个帮他欺压了御凤檀,报了仇的小家伙,自然一脸欢喜的看过去,撇开这里不谈,但是小不悔那人见人爱的小模样,他也忍不住要去摸摸。
他身体不是很好,遇见酷寒的日子,便要去南方避开,所以自小不悔出生后,还是第二次见到他。虽然没见过,但是看小不悔那眼睛,像及了御凤檀,又能被云卿抱在怀里的,还能是谁。
云卿瞧着他一身碧绿色的花袍子,一如既往的张扬绚丽,将手中的小不悔递到他手中,“抱得动吗?别看他小,还挺沉的。”
“抱得动,抱不动也必须抱得动啊,这可是我的好侄子哟!”方宝玉平日里也抱过小孩玩儿,抱起孩子手势并不生疏,云卿看了才放下心来,奶娘跟在方宝玉的后头,时时刻刻的照看着。
待走到亭子里,云卿清浅的眸子一扫御凤檀脸上微带郁闷的表情,琉璃般的眼眸转到了他视线落到的不悔身上,猜测十有八九这位和儿子不对盘的爹,郁闷的事情铁定和不悔有关了,嘴唇微微一勾,目光转到正抱着不悔在腿上癫,一边斜睨着眼睛朝着御凤檀暗笑的方宝玉道:“小侯爷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在小不悔胖脸上亲了两口,方宝玉笑眯眯道:“今儿个上午回来的,这不,一回来就来找御凤檀了,嘿嘿……”他目光轻悠悠的瞟了一眼御凤檀,又低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的像个糯米团子的御不悔,低下头抿嘴,肩膀拼命抖动。
御凤檀手指握紧,方宝玉,你够了!
睨了一眼丈夫,知晓他在儿子的事上,就变得不那么淡定,云卿捂嘴一笑,望着偷笑还不忘逗不悔的方宝玉,凤眸里流光中有着一丝丝淡淡的深意,轻声道:“方才看小侯爷和凤檀聊的十分开心的样子,想来这次休养身体的确很不错,脸色也比往常要好。”
她声调轻柔,话语缓慢,然而御凤檀却知道云卿刚才那一笑,只他熟悉有一抹异样飞过,再听她说话,便微微侧目,望向云卿,嘴角亦多了一抹淡淡的弧度,略有所思的望向方宝玉。
被望的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对夫妻之间流淌的那一点点不能说的气息,任小胖纸握住自己白而细长的食指,满怀开心答道:“那是自然,南方的天气不错,京城里雪花飘飘的时候,沿海都是一片阳光明媚,若是说起来,比天越的春天气候还要暖上一点,景色也更美。”
他两眼微微眯起,朝着阳光下,那桃花眼染上了粉色薰然,精致的尖细下巴配着那高高的鼻梁,就像是一副春光图里流露出来最难分辨雌雄的一朵双生花,若没了那喉结,任谁也不能将这漂亮得若西施,若貂蝉的容貌当成男子来看,明晃晃的能刺伤一干女儿家的心,男人哪能有这样好看。
云卿和御凤檀是看惯了的,自身本又是一等一的好容貌,都是平静淡然,只御凤檀眼波瞧着方宝玉,褪了郁闷,多了一丝暗藏的促狭,微微一笑,声音微扬,“嗯,身子养好了,也算是做足了准备。你很喜欢我家的臭小子吗?”
从进来之后,小不悔就和方宝玉玩的不亦乐乎,此时听到有人用臭小子指自己,终于回过头来,默默地盯住他爹,大叫“咿呀一一一呀呀啊啊”,胖手对着御凤檀不停的挥动,表示自己无声的抗议,不对,不是无声,是无言的抗议。
御凤檀将眼神傲娇的从儿子身上划过,不会说话,反正你反抗什么我也听不懂,就当你唱歌好了。
方宝玉倒是没发现这等只有他们父子才能懂的互动,只是觉得御凤檀说什么做足了准备略有含义,可他素来是不喜深思什么阴谋诡计,很快就被御凤檀接着的话绕了进去,两只手抱着不悔的肋下,将他高举起来,“当然喜欢啊,这脸胖的哟,就跟馒头似的,看起来就想咬,多可爱啊,哈哈……最关键,他这么小就能让你吃瘪啊……”
他还在提那尿尿的事。
方宝玉,你完全就是为了强调这件事才抱不悔的是吧!
御凤檀这次只在心里愤愤了一句,完全没有之前的郁闷,反而越发的显得云淡风轻,微微叹了一口气道:“看你这么喜欢孩子,也该去娶妻了,要知道,连沐岚姑姑都准备在京城比武招亲了,你也要准备准备了啊!”
他微微笑的说完,狭眸里的光芒却不动声色的朝着方宝玉睨去,那眼底蕴含着的狡猾毫不掩藏,果然就瞧见某个在嘲笑的得意洋洋的人身子一僵,笑容一凝,脖子机械的一寸寸转过来,瞧着御凤檀看着平静,实则欠打的表情,呆呆的问道:“你说什么,她要比武招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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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招亲二
啧,可怜的人啊,让你笑话我,看谁哭的最厉害,御凤檀带着一点惋惜,又一点赞叹,又一点敬佩的眼神,四十五度角仰望亭子外的天空,“可不是嘛,你也知道,沐岚姑姑自己身手了得,将来又得继承平南王府的家业,当然不能找个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挑,整天病歪歪的凡夫俗子嘛,要就要嫁最强的男人啊!”
话音一落,云卿果然发现方宝玉的眼角嘴角都不停的抽搐,什么手无缚鸡之力,整天病歪歪的,御凤檀这不是明显映射方宝玉么,咳咳……
果然,方宝玉下一秒就从石凳上站了起来,奶娘眼明手快的一把接过差点被他弄掉了的御不悔,就看方宝玉春花一样的面容染上一层红霜,“御凤檀,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暗指我没力气,不是男人吗?!”
上钩了。舒鴀璨璩
狭眸微微一睁,眼底透出惊讶,御凤檀语气惊奇:“我哪里是说你,你不是跟我说,最讨厌沐岚姑姑那种男人婆吗?说她仗着武力欺压人,喜欢穿男装,一点都没女人味,比起京城青楼里的温香软玉姑娘们差太多了,要是谁娶了她就倒八辈子霉吗?娶个妻子又不是娶个武夫,你又不喜欢她那样的,自然不会去参加比武大会,我说的人里面当然没有你,绝对没有你啊!”
其实他就是故意说的!
容方宝玉知道御凤檀这假惺惺的样子,也不由的没话反驳,因为御凤檀说的每句话,都是他自己说的,他的确是不喜欢沐岚那个男人婆,可怎么听到御凤檀说这句话,他就觉得自己好像没资格去抢沐岚一样!可,可他又不能说自己要去抢,这不是让御凤檀暗地里笑死么!
他扬起纤细的脖子,非常冷傲的哼了一声,“那当然,那个男人婆,还比武招亲,就看她那武力值,哪个男人敢要她,娶妻当娶贤惠温柔的,娶个母老虎回去,那不是受罪么!就她那样,还敢比武招亲,有哪个男人会要她,还开什么比武招亲,到时候台下无人,就知道什么是丢脸了!”
噼里啪啦说完这一大堆,方宝玉好似从这些话里找出那么一点自信来了,又扬了扬下巴,表示自己的对沐岚郡主的再次鄙视。
云卿嘴角微微勾起,清透的眸子含着一层淡笑,却不让人看出来,只是微微有些疑问,慢慢的开口道:“小侯爷今日才回京城,大概是不晓得,沐岚郡主比武招亲的消息一放出来后,整个京城都沸腾了,街头巷尾,朝堂江湖,每一个未婚的成年男子都在议论这事,就连我这不出门的,都听到风声来了。还有那些夫人,上门要求王爷教教她们儿子武艺,好在比武招亲大会上,胜出一两招呢。”
御凤檀点头,“可不是,就新任的兵部侍郎,老说让我指点几招,这些人可积极的很!我跟你说,方宝玉,你别说我沐岚姑姑没人要,你说她男人婆,可其他人觉得那是巾帼不让须眉,英姿飒飒,有一股不同于大家闺秀的别样英气,而且那五官,换了女装回来,就那容貌,京城里的小姐也没几个可以相比的。”
方宝玉竖起耳朵一字字的听,越听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看云卿和御凤檀两个人说话的样子,那也不像是扯谎,想起沐岚的模样,虽然身子颀长,动作潇洒,可五官确实是生的好,再怎么说,沐家和御家本来就是有血缘关系的,看御凤檀的样子也知道沐岚郡主查不到哪里去,只是……想起那人每次见他,就把他欺压的死死的,偏生自己是个男人都没法子搞定这么个女的,就有些火大,不由反驳道:“就算换了女装,那又怎样,胸没胸,顶多就是个不男不女的样子罢了!”
“方宝玉,说什么呢!”听到胸字的时候,旁边的奶娘和丫鬟都低下了头,御凤檀伸手在方宝玉的面前就敲了一下,眼神示意他家云卿还在这里呢。
方宝玉看了一眼,略有点羞赧,摸摸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道歉之后,他又回到原话题:“反正我坚持认为,沐岚没人要,就那个意思,没女人味!”
云卿早就知道方宝玉的性子是比较跳脱的,听到他说话也没太在意,她本就有很多地方不同于时下的女子,不过淡淡一笑,带过刚才的尴尬,双眸望着方宝玉似怒,似急,似恼的桃花眸,菱唇慢慢起合,
“小侯爷不喜欢英气的女子,不代表其他人不喜欢。再者,虽然男子多喜欢温婉贤淑的女子,可沐岚郡主撇开外表出众,气韵独特不说,她所代表和拥有的一切也足以让人不在乎这些。
相信小侯爷是知道的,平南王只有沐岚郡主一个女儿,而沐家军历代都是由沐家人掌管,是有实权,有威望又值得朝廷信赖的王爷,到时候娶了沐岚郡主,就等于娶了平南王府,这样大的利益,说句不敬的话,就算沐岚郡主有那么一些不完美,都会有人想要,更何况沐岚郡主无论外表,气质,武功,气魄,那都是一等一的。大家蜂拥而至,也不是什么怪事了。”
御凤檀慢悠悠的给有些发呆的方宝玉倒了一杯茶,眼底的促狭映在眼角,更显得姿态风流,“可不是,这些天京城里客栈,酒楼,布庄那叫一个生意昌盛。”
“客栈,酒楼生意好,那布庄怎么也生意好?”方宝玉皱起精致漂亮的眉头,哼哼道。
“你想想啊,既然要去参加比武招亲,武功虽然是很重要,可外表也不能太差了,怎么说沐岚姑姑也是郡主,若是衣冠不整,容颜潦草,那岂不是让人看了就没好感啊,所以大家都去布庄做新衣服去了呀!”御凤檀闲闲的往石桌一靠,姿态肆意,完全没有开始那等郁闷的样子,轻光照在他的脸上,不难发现他的脸上还有一丝得意。
方宝玉认真的听着御凤檀的话,虽然脸上还拼命保持着不屑的样子,可眼底时不时泄露的恍然出卖了他,他一会皱起眉头,一会又瘪了瘪红唇,脸上的表情变幻就好似天上的浮云,瞬息千变,最后大概是感觉到云卿和御凤檀都发现他的表情了,不太自然的咳了咳,傲娇道:“哼,这些男人,就知道钱权名利什么的,若不是有这些,谁要她,哼!”
说完以后,不大自然的对上御凤檀那双闪着灼灼光辉的眸子,咳了几声,扭头向后,掩盖的望着被奶娘抱着的御不悔拍拍手,挤出自认为无比自然和谐的笑容,“来,不悔,让方叔叔抱!”
御不悔正用白胖的馒头小手卷着奶娘的衣带子研究,听到声音后,小小的凤眸懒懒的一瞥,正巧对上方宝玉那张笑不像笑,还带着恍惚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哼,小爷才不要去做你的挡箭牌呢。
顿时一百二十度翻身,在奶娘怀中一滚,以屁股朝天式拒绝了方宝玉热情的呼唤。
……
方宝玉脸色一僵,这孩子,刚才不是被他抱的好好的吗?怎么就不理他了,他不耐烦的动了动眉毛,继续保持笑容,站起来拍了拍御不悔的小屁股,“来,不悔,给方叔叔抱抱!”
“咿咿呀呀呀——嗯哼!”御不悔被他拍的烦,莲藕似的手臂嫌弃的往后扒,口中的咿咿呀呀就像在说——走开,走开,别烦!
虽然咿咿呀呀的,可是奇迹般的,方宝玉竟然领悟了这种意思,他在御不悔的屁股上又重重的拍一巴掌!
小屁孩,从小就跟你爹一样惹人讨厌!
完全忘记他刚才怎么觉得御不悔可爱,动人,乖巧了!
没有了御不悔这个挡箭牌,方宝玉又坐了下来,可这次坐下来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刚才那么平稳。
云卿和御凤檀对视了一眼,微笑道:“今天小侯爷回来的也巧,刚好府上有人送了海边的鲜鱼过来,用了特殊的方法养着,还是活蹦乱跳的,你不是最爱吃鱼么,便留下来到府中吃饭吧。”
虽然和御凤檀不对头,可是方宝玉对这个王妃还是格外敬重的,一个商女走到今天的位置,其中受的苦,只有他们才知道,更何况沈家做善事,存善心,从不仗势欺人,所以方宝玉听了后,望着她一笑,嘴巴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似乎想到了鱼的味道,“好……”他顿了一下,想到了什么,屁股在凳子上挪了两下,改口道:“今日刚回来,我还是先回去陪祖母用午膳,王妃的一片好意,我就心领了。”
御凤檀挑眉,“宝玉长大了哦,竟然知道回家的第一顿饭要陪祖母吃了!”
他一贯的淡淡笑容,宛若京花,都显得那么的和谐,可那语气却听着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要知道,方宝玉好玩,哪里有好玩好吃的,铁定凑热闹,什么要陪祖母用膳这样的话,简直就是跌破人眼镜!
在知晓自己过往的人面前,方宝玉的厚脸皮也有点绷不住,或许是有了心事,说话也有点恍然犹豫,摸了摸脖子,嘿嘿笑道:“那是,你结婚了,我也不小了,我看天色不早了,下次再说!”
说完,就站起来,好似凳子下有火烤着,一溜烟的跑掉了。
御凤檀抬头看看天,看看艳阳和蓝天,再望着那翠绿色的背影,斜斜挑唇一笑,“嘿,这才什么时辰,就不早了,拙劣的借口!”
云卿笑了笑,将瘪着嘴儿的御不悔从奶娘怀里抱了回来,摸摸儿子粉嫩的小脸,凤眸里蕴着一抹深深的笑意,“天色是还早,可是有些事儿,时间是不早了!你瞧见方宝玉刚才跑的方向吗?可是朝着咱们家后门走的,那边出去,可正是京城里打探消息的好地方啊!”
打探消息,打探什么消息,可只有方宝玉自个儿知道了。
比武招亲三
这一天的天越城,格外的沸腾。舒咣玒児
东大街的广场上挂满了各色的旗帜,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大街人头寥寥,不仅仅没了往日里逛街嬉闹的人儿,就连店铺里的掌柜急巴巴的在催促上门的一个客人,“公子,这东西你看要不要,不要的话我这里要关门了?”
正在选东西的客人不明白这京城里的店铺是怎么了,竟然连生意都不做,眼巴巴的要赶客人走,心里有着不悦,但更多的还是疑问,脸色略难看的问道:“京城里的人还真是好大的架子,连做生意都赶着客人出去,有钱都不赚。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来买东西看一看都不行吗!”
掌柜性子好,和气的脸上有些焦急,眼睛不时的往东大街广场上飘,忍住心里的不耐,用多年做生意培养出来的好脾气道:“看公子你是刚来京城吧?公子一身贵气,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但是看公子刚才说话,我就知道,您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他说着,指着东大街广场那继续道:“公子若是逛了东大街这边,就知道今天很多店铺不开门,都是因为那里……”
掌柜说话客气和蔼,客人听了也舒服多了,“可不是嘛,我一路走过来进了几家店铺,都是一副赶客出门的样子,能不有气吗?”他顿了顿,朝着掌柜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怎么了,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今天是沐岚郡主比武招亲的日子啊,大家都去看热闹了,连陛下都来了……”掌柜一面说,一面指挥伙计关门,“沐岚郡主啊,平南王唯一的女儿,一定要去看看,听说,连辰州那边……”
十里长风刮过难得清冷的东大街,无声无息的到了尽头,那原本清清静静的地方,一下子人头涌动,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叫好声开始充斥在人的耳朵,随着越来越近广场,声音也越来越大,一波波袭来好似夏天的热浪,引得人不得不去注意那扑过来壮烈的,激动的,兴奋的声音。
只见一个身穿棕色长袍的中年人,一掠飞上中间高筑的台子,对着刚把上一个人踢走的男子道:“在下徐州雷豹,特来领教!”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最高的楼阁上就有人传来“噗哧”的笑声,两只奢靡华美的凤眸悠悠一转,嘴角的笑意凝成一股戏谑的弧度,斜睨着坐在楼台上的红衣女子,声调悠扬,“我说沐姑姑,你这比武大会确实幽默啊,这年纪,我看平南王也跟他差不多吧。”
御凤檀的视线不断落在那中年人沧桑的眼角,胡渣拉渣的下巴,还有那带着几缕发白的发丝上,每一样都透着沧桑啊。
红衣女子面无表情的动了动唇角,“我招亲还是你招亲,年纪不是问题,高矮不是距离,身份不是借口,只要他最后能站在这台上,今天的擂主就是谁。”
这声音冷冰冰的,没有喜怒,没有情绪,御凤檀还是发现她的眸子蕴着一团黑色,浓烈的像是化不开的沉郁——
嗯,他摸了摸光滑精致的下巴,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是因为什么呢?他挑起一边修眉,朝着坐在身旁的女子悄悄靠过去,眸子里的戏谑顿时被一股温柔取代,带着一种自然又和谐的宠溺,轻声道:“我们过来的时候,似乎没有看到方宝玉?”
云卿正拿了一把石榴子慢慢的吃着,听到他问话,取了石榴子出来放在一旁的玉碟中,眼眸朝着一动不动,端坐在弦帝旁边的沐岚郡主望去,清浅的凤眸里含着一股淡笑,“你都听到了,那日咱们说让他来参加这比武招亲,他说他才不稀罕沐岚姑姑这个……,死都不来,还说到时候看沐岚姑姑肯定是嫁个歪瓜裂枣,歪七扭八,鼻子眼睛长得都不是地方的男人,他才没兴趣来,免得当面嘲笑,又被某个男……咳咳,抓住出气……”
她一边说,余光瞟向沐岚郡主,红衣女子依旧是端坐在位置上,身姿挺直,如同松树笔直,自有一种风悍不动的身姿,看不出任何异常,可云卿自来对细节特别留意,没有错过沐岚郡主那微不可见皱了一皱的眉头,和眼底一闪而过的异色。
看来沐岚郡主也不是无动于衷啊。
夫妻两人交换了一个你知,我知,天知,别人不知的眼神,御凤檀轻若春风的笑了一笑,随后抬手从云卿面前的桌上抓了一把剥好的晶莹石榴子,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朝着一处角落抬了抬那白如润玉的下巴。
这一个暗号如此明显,云卿自然是不会错过,她不会以为御凤檀故意跟她秀下巴。既然御凤檀不直接说,反而用动作来提示,那就是不想给旁人知道,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往亲亲相公所指的方向望去,穿过了人群,穿过了那些不断叫嚣的加油声,在一处墙角后,发现了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虽然离的很远,但是那纤长的身形,颜色鲜明的衣裳,以及那张远远看去,就有一种格外熟悉感的面容,都让云卿明白那个人是谁了。
“看到了,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段时间了,躲在那里,不敢出来呢。”嘴里含着一把石榴子的瑾王贼贼的笑。
云卿低头摸了摸自己膝头裙上不存在的灰尘,“果然是口是心非啊,还是跑过来了,好好的位置不坐,偏偏要跑到那角落里去,看得清吗?”嘴唇动的不厉害,只有身边的人才听得清楚她说什么。
“他坐这里有什么用,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早就被打下去了,还不如躲角落里看看……”武功高强的瑾王毫不留情的批判。
云卿笑了笑,不动声色的留意着那鬼鬼祟祟的身影。
此时的方小侯爷,就像御凤檀吐槽的那样,趴在墙角边,透出半边精致漂亮的脸蛋,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盯着台上的状况看。身后跟着一个灰衣小帽的仆人,也露出半边脸,站在他的身边,手舞足蹈的解说:
“哎呀,雷豹一个旋风脚踢到的陈书的手臂上,脚如旋风,势不可挡啊,陈书连退两步,看样子这脚踢的不轻啊,要是踢在侯爷你的身上,那起码是要吐上两口鲜血,半个月下不了床啊……”
“哇塞,陈书又是一个天马拳打过去,击中了雷豹的肚子,雷豹弯腰抱肚,要是打在侯爷你的身上,起码要痛的满地打滚,吐血八十口,脸发白啊……”
……
“哟哟,又来一个,陈书果然厉害,一见面就夺命连环脚讲他踢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若是踢……”
突然一个声音插入——
“若是踢在我的身上,那必然让我连退二十步,铁定踢出擂台,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是吧?”
兴奋的仆人还没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你怎么知道我家侯爷会这样——”最后两个字戛然而止,因为他转头正好看到他家漂亮的小侯爷两只水灵灵的眼睛,里头正蕴藏着熊熊的怒火瞪着他。
“我当然知道啊,你在我耳朵边一个句式说了五十多遍,我能不知道吗!”方宝玉一下揪住他的耳朵,面上挂满了气愤,“我让你陪我出来看比武,你就一路唧唧歪歪的打击我,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啊!”
仆人讨饶的抓住自己的耳朵,一脸求情,“哎哟,我的小侯爷啊,你既然知道就好啊,这都是夫人交代下来的,让奴才一路好好劝劝你,不要上去打擂台啊,拳脚无言,刀剑无情啊,奴才只不过是一个下人,你让奴才怎么办嘛~”
听到是母亲交代的,方宝玉又狠狠的揪了一下仆人的耳朵,“我说石头,你到底是谁的贴身仆人,怎么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信不信我把你打发出去!”
石头低着头,任方宝玉骂着,心底默默着念叨:当然听夫人的啊,府里管事的是夫人啊,发薪水的是夫人啊,那必须是要听夫人的啊,你开除了我,夫人还可以把我找回来啊……
不过他表面上是洗心革面,痛心疾首,痛改前非的样子,过了一会,方宝玉骂够了,终于反应过来,“什么,你说母亲说什么,她说让你看好我,不要上擂台,我怎么可能上擂台,那个是沐岚那个男人婆的比武招亲擂台,你说你家小侯爷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为什么要找那个男人婆啊,绝对不需要啊,你说是不是?”
“是。”石头忙不迭的点头。
方宝玉满意道:“就是嘛,我不过就是过来看看的,毕竟,这个,这个今天京城里的人都到这里来了,我喜欢凑热闹,那是必须要来的啊……你说是不是?”
“是!”石头大声应道,眼看自家主子还要进行自我催眠,迅速的看了一眼台上,夸张大喊,“哎呀,主子,你看,上来的是骠骑大将军的长子啊,武艺高强,难逢敌手啊!”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人立即转过头,一看那擂台上的架势,美得男女莫辩的小脸立即发青,“我去,要不要这么厉害,这样我上去还有什么胜算!”
石头默默地看了身边主子一眼,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内心咆哮:小侯爷,你才二十岁啊,要不要忘性这么大,你刚才说的话呢,算什么算什么!果然,还是夫人了解你啊!坐立不安什么,打听消息什么,大家都懂的。
比武招亲四
东大街广场的比试一直都是白热化状态,连续三天都被围的水泄不通,而那些挑战的人,不断有人上去,也不断有人被踢下来,下面的呼声一声高过一声,人们的热情比当头的烈日还要来的蓬勃。舒残璨睵
最后,一名来自于汴州的武将世家出生的男子站在了台上,手中持着长枪一柄,将上来挑战的人一一横扫下台。
御凤檀咬了一颗葡萄,双掌相击,朝着沐岚郡主哈哈道:“姑姑,你瞧那王君易枪法,确实不错啊,从刚开始起……我数一下,起码是打倒了将近二十个来挑战的了,现在都没什么人敢上去,看来你的真命天子就是他了!”
他说完,侧头一吐,葡萄皮准确的落在一旁的盘子里,命中率依旧这么高!御凤檀在心内赞了自己一把,看看旁边的座位,今儿个小不悔有点不舒服,云卿就没有出来看比武了,也不知道那臭小子好了没?
哼,不好也行,免得每日里生龙活虎,就知道跟他老爹做对!
边想着,转头看到一处,御凤檀狭眸微微一眯,四下绕着一探后闪过一道精光,像是明白了什么,悠悠然的靠在椅背上。
原来是这样子啊,看来等下又有好戏看了!
正觉得日子过的有点悠闲的瑾王,顺手掏过一串葡萄,慢慢的放在口中,轻轻一咬,香甜的汁液顿时溢满了整个口齿。啧啧,上贡的东西,就是格外的好,真甜!
比武场上,王君易又将一名上来挑战的高手挑下,此时的他,威风凛凛,眼看下面的人都带着一脸羡慕的看着他,却又不敢上来与他交手,不由的有些傲气。
能打败来自全国各地的高手,站在这个台上。不单单代表了他可以娶到身价不凡的郡主,而且还证明了他的武功可以傲立天下,对于男人来说,美人和名誉都可以得到,确实令人热血沸腾。
下面的人又是羡慕,又是嫉妒,但是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要是上去了,马上就会被打下来,就不必要上去丢这个丑了!
“还有没有人上来与在下一比?”王君易抱拳朝着四周各个方位的人大声一吼,比了数场,中气依旧十足,看得出内力相当扎实。
一个角落里传来碎碎的息息声。
“小侯爷,你都看了三天了,还在这干什么啊!”
“去,看就看,你哪来这么多废话啊!”
“唉,小侯爷啊,不是奴才说啊,你一开始就不上去,如今这上去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就您这样的,还有什么希望上去!”
“你管我,我看看不行吗?”
“看,您再看又有什么用,反正沐岚郡主您是娶不到了,这可是陛下颁布的比武招亲,圣旨一出,无人能够违抗的。就算是沐岚郡主也不可以,到时候谁是这比武台上的第一名,谁就是未来的郡马!你不管看多久,就算把你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穿了,还是没有希望啊!”
嘭的一声,紧接着是一句“哎哟”!
男子愤愤的道:“让你别说了!谁要有希望了,谁要做郡马啊,肯定没人做!”一边说,美丽的眼睛却是死死的紧盯着台上意气风发的王君易。
叫你牛,叫你得意,叫你牛逼!
你们这些人,还不出来个高手,把他打下去啊,看什么看,还不上去啊!
方宝玉在心内作死的呼唤,也许是他的呼唤实在是太过感人,或者是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他这幅傲娇的德行。
千呼百唤之后,还真的有一个人出现了!
“哇,好样的,大英雄,上去,打败那个王八!”方宝玉顿时跳了起来,举起拳头,大声呼好。
石头一看他这样,满头黑线,面无表情的将兴奋的方宝玉扯住,“小侯爷,你高兴什么,你看看,那人的身形,比起王君易要矮上半个头,瘦上三分之一,哪里有希望啊!”
方宝玉一听,赶紧望去。这一看,就如被戳破了的皮球,泄了气,两个肩膀也倒了下来。
只见台上一袭黑衣的男子从楼梯上慢慢的走上去,不像其他对手飞跃上台,或者是来个花式展现功夫,这也就罢了,可他身形窄瘦,手臂看起来和女子一般,而且最怪异的是,他还蒙着面。
观众们一看到他,纷纷都喊了起来,这可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小子,难道上去讨打的吗?
按照比赛的规定,如果站在台上的胜利者,一炷香时间内没有人再次上来挑战,那么就算是最后的得胜者。
眼看已经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王君易本以为自己稳操胜算,谁知道半路又上来一个蒙脸瘦小子,心中除了轻视外,也有不满,粗声粗气的朝着黑衣人鄙视的一笑,“哪里来的公子,竟然连脸都不敢露出来,是怕等会输了,没脸见人吗?”
黑衣人站定在他的对面,身子挺直,如松柏挺拔,只露出寒星冷月般的一双眼,默然无语。
自己说话不被人搭理,王君易更是恼怒,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口中一句,“既然公子不语,那就开始比试吧。”他之前连连击败对手,此时也自持身份,不想以弱欺强,先出手。
静立了一会,眼前人却如同雕像一般,不动也不语。
就连底下的观众都不知台上的人是怎么回事,大声叫嚷着打呀,打呀。
王君易少年成名,心性还是有些浮躁的,憋了一会儿,脸面浮起一股红气,显然血上脑中,“公子,你再不出手,在下可要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黑衣人手臂抬起,王君易一看,他竟然做了个“请”的姿势,并且一手负在身后,显然是做出让自己的姿态。
如同烈油上掉入了火星,王君易再也不能沉静,拔枪一出,一招猛虎向前,内力扎劲,带起风声呼呼,对着黑衣人面部而去。
这一招,无论是速度还是劲力,都是带上了八成的实力,可见王君易实在是气愤至极,想要一招致胜,将黑衣人面布挑开,一举得胜!
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懂行的都知道,这王君易绝不是运气好,而是实打实的有功夫底子,只怕对面这无名黑衣小子,可要吃苦了!
眼看那枪尖就要刺上黑衣人,下面胆小的百姓都大声的叫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黑衣人的身形却诡异的动了起来,看起来明明很慢,却不偏不倚,正巧偏开枪尖一寸,使得王君易扑了一个空。
一回不得手,王君易也不放弃,倏地一个回马枪,双臂一送,头也不回唰的刺了过去。
可惜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依旧是刺了个空,黑衣人如同背后长眼,又是堪堪避开一寸。如此反复七八次,懂行的人都看出来了,这黑衣人每次都是精准的避开,距离,眼力,内力,轻功都必须比王君易至少上一个层次才能做到!
一旦黑衣人出手,王君易没有半点胜算!
可人在局中,哪里如局外人看的清楚明白,明明看着名利双收,偏偏半路上闯出一个人来让他前功尽弃。王君易使出十分的气力,枪法也由开始的沉稳大气,变得毒辣阴险。
每一次都朝着黑衣人的命穴之位袭去,带起风声呼呼,惊险连连。
但见那双露在面巾下的寒眸一凝,闪出碎碎的冷光,脚步蓦地一下加快,如同一条条欢迎出现在台上,快的人的肉眼根本就看不清。
如果说开始的速度已经很快了,那么现在这种速度,足以让人眼花缭乱!
没有看清黑衣人怎么出手的,又是对着哪里出手的!
只知道一个眨眼之后,王君易手中的枪“咚”的一声掉落在了台上,金属和石头碰撞的声音无比的响亮,带起一阵阵细小的回音。
王君易呆了,他方才就觉得手上一麻,全身的力道如同潮水褪去,竟然连从小就不会脱手的长枪都握不住了。
再看那黑衣人,他依旧站在面前,神色淡淡,负手而立。瘦小的身子带着无尽的力量,像是竹子被折后,弹回来的力道更加惊人。
这是个高手。更让人佩服的是,他从刚开始上来到现在,不管是被人鄙视,还是大赢,都是那般冷然的模样。
“我输了!”王君易想起自己刚才那般血气不稳的样子,面上发红,规规矩矩的站好,对黑衣人行了个礼。然后转身拾起自己的枪,走了下去。
本以为王君易会是最后的胜利者,谁知道半路又来个陌生小子,而且身手好的诡异,看戏的百姓觉得今天的胜者就是这位黑衣少年了!
台上的香默默地燃烧着,一圈圈的白烟围绕着香炉盘绕,化成白色的灰烬,弯曲,掉落。
大半截,半根,小半截……眼看烟灰就要掉落,而黑衣人的眼眸紧紧的盯着那香,一动不动,随着时间越来越紧,他的身躯散发出一种无尽的冷意,眼眸冰寒到了极点,隐约之间还可以看见郁色流动。
主持比武招亲的官员站起来,咳了一咳,准备宣布结果,心内暗叹,这黑衣少年也不知道毛长齐了么,可千万别是个哑巴童子!
蔚蓝的天空下,一只手高高举起,“本官宣布……”
“等等!”一声清越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众人回头,便见一容貌美丽的公子,疾步跑来,一个猛刹车差点撞上了高高的台柱,在保持平衡的同时,依旧不忘抬起头,对着上头大喊,“等等,我要挑战!”
比武招亲五
等等!”一声清越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众人回头,便见一容貌美丽的公子,疾步跑来,一个猛刹车差点撞上了高高的台柱,在保持平衡的同时,依旧不忘抬起头,对着上头大喊,“等等,我要挑战!”
主持官员本来就看这上面无名黑衣小子有点忐忑,沐岚郡主到底是一国王爷的女儿,不能随便配个人啊。<-》舒麺菚鄢一听到声音,顺势赶紧将手放了下来,定睛一瞧,顿时苦了脸,一拍大腿。
哎哟,这还不如直接宣布得胜者呢!
你猜他为何这么沮丧,因为来人是方小侯爷,京城谁不知道方小侯爷从小就是药罐子不离身,身姿纤细高挑,像那河边的一丛柳叶,随时可能吹得东倒西歪的。
就这样风吹可以飘走的身子,只怕连杯子都没洗过,更别说什么重活,什么习武了。
这时候谁来挑战都不要紧,可这位小侯爷来挑战,那等同于送死啊。
可方宝玉不觉得,他爬上了比武台,整理整理了衣裳和型,咳了一咳,朝着台下一众惊呆了的人扬了扬手,如花似玉的面容在春光下分外明媚,接着转身朝着黑衣少年大声道:
“不知阁下是哪位少年侠士!我,方宝玉,要向你挑战!”
黑衣少年的目光自看到方宝玉后,便透出一分异色,蒙在面巾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却在方宝玉开口之后,出了上台的第一个声音,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声音低沉干涩,听到之后,完全没办法和面前神秘少年的样子联系起来。
方宝玉眯了眯漂亮的眼睛,方才他觉得这黑衣少年远远看了就一点点熟悉,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这么一个人。
借着挑战上来看清楚点,还是想不起,如今听这把难听的声音,他敢确定,自己肯定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若是这么难听的声音,他听过一次后,绝对不会再忘记的!
既然是不认识的人,他就不需要客气了,方宝玉哼了哼,“你当我不认识字吗?这不是清清楚楚写了,比—武—台三个字!”
他的模样长得清秀漂亮,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顿时周围的人都被这身皮相吸引了去,一个劲的感叹,等下估计被打得会走形,真可惜,这么漂亮的小侯爷啊!
那黑衣人也不生气,依旧是笔直的站在台上,目光直直的盯着方宝玉的模样,又问了一句,“那你知道今日比武招亲的是谁?”
是谁?
方宝玉十分不屑的皱了皱秀丽的眉头,一脸傲娇,“当然知道,平南王府的沐岚郡主,难道你不知道吗!”
沐岚那个男人婆也不来瞧瞧,这上来打擂台的都是什么人啊!
能自己上来娶的是谁都不知道,还要问他!
哼!
方宝玉心里非常的不满,翻了个大白眼!
这什么破招亲,一点责任都不负的,万一人家打赢了,看到沐岚那男人婆不要,那多没面子,自己简直就是男人婆的救世主!
黑衣人听到他的回答后,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像是一抹浅如烟云的笑,又更像是其他什么网游之龙语法师全文阅读。他站在那儿,静静的不动,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方宝玉。
御凤檀斜靠在椅上,一手支着下巴,搭&#x;慵懒的狭眸透出一分趣味,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方小猴子,看你这回怎么办!
方宝玉没有感受到好友的幸灾乐祸,他站在台上,十分不专业的往左边走两步,右边走两步,看着对面纹丝不动的黑衣人,有些胆怯。
怎么脑袋一充血就上来了呢,他打不过啊,怎么办!
要不要考虑下去算了?反正他也没希望啊!
“要打就打,不打就滚下去,一个大男人长得像女人也就罢了,比女人还磨磨唧唧!”黑衣人皱了眉头,似乎看他那要上不上的样子不爽,出言讽刺。
“靠,你才是女人,你才磨磨唧唧!”方宝玉最恨人家说他长得像女人了,御凤檀亚也说,那倒也罢了,反正相熟,可眼前这不知道哪里来的黑衣小子也敢说他!
顿时怒火上升,对着天大喊一声,“我来了,让你看看,什么是男人的雄风!”
脚一踢,眼一闭,拳头一握。
对着黑衣人就冲了过去。
一拳,打空。
一脚,踢空。
连人带拳脚,一并冲到了栏杆旁,撞得砰砰响。
“哎哟,你躲什么,是男人就别躲!”脸上一阵火烧火燎,方宝玉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恼的,摸着被撞痛的腹部,大声地吼。
黑衣人眼神一凝,手指微动。
主持考官在旁边看着,一个劲儿的擦着头上的汗,一边注意黑衣人的手,这不是要揍方小侯爷吧,他刚想要喊,又发现那姿势又有点像要去扶方小侯爷。
还是个懂事的,知道要扶人,主持考官叹了口气。
气还没&#x;方宝玉精致的玉面皱起,一脸&#x;个死男人婆,搞什么比武招亲,我靠,就是暴力,我要痛死了!难怪没人要,还要特意招亲!”一边喊,一边又摆了个&#x;&#x;再来!”
“瑾王,我瞧这方小侯爷姿势摆的倒是挺不错的啊!”徐国公家的世子翘着腿来,跟御凤檀搭话。
御凤檀睨了他一眼,“姿势摆的不错,临时抱佛脚找人去学了半个月的武功,能摆这样已经不错了!”
“他学了武功?”徐世子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再重复了一遍,“就是为了参加这个比武招亲吗?”
御凤檀闲闲的一笑,瞟了一个潋滟的眼波,“你说呢?”
这边两人聊的欢快,下边打的更加欢乐!
自第一回落空之后,方小侯爷一脸嫌弃之后,黑衣人便开始出手了!
不再是躲避,不再是闪开!
而是直接用上了手!
嘭——
一拳打在了方小侯爷挺高的鼻梁上!
咚——
一脚踢在方小侯爷修长的大腿上雷破九天!
哐——
一掌打在方小侯爷单薄的胸口啦!
……
每一次观众的惊呼,就代表了方小侯爷挨了揍,开始那摆的好看的花架子,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连看都没有看的价值!
当方小侯爷被揍的面目全非,倒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哀叹了一句,啧,红颜祸水啊,看看,这又是为了一个美人儿不顾性命的呢!
那边主持考官站在一旁,每次想上去拉开黑衣少年,怎么也挨不到边,只能在一旁大喊,“别打了,别打了!”
然后方宝玉就会大喊,“我要打!要比!有本事打死我!”
如此反复,直到这一次倒下再也起不来。
黑衣少年眼眸沉黑,冷峻无波,半垂了眼,盯着一身花锦袍污脏难看,向下趴着的方宝玉,眼眸微微眯了眯,面巾下的容颜好似动了一动,但是没开口。
“方小侯爷,方小侯爷,你怎么了?”主持考官蹲下来一看,那宛若调色盘的脸,哪里还看得出是如花似玉的小侯爷啊!
他不禁暗叹,不知道等下回去,圣上会不会责骂他,看小侯爷这样也不行了,今天这挑战结果可以宣布了,他站起来,面朝群众,宣布:“比武招亲,最后得胜者……”
群众都等着这一刻,却突然看主持考官不说了,反而低着头看裤脚。
“小侯爷,你拉着我干嘛,是不是太痛了,下官宣布了结果后,立即与你一起进宫找御医,你忍一忍就好了!”主持考官不忍心,苦心婆心的安慰着拉着他裤脚的方小侯爷。
他都要被自己感动了!
紧接着他就发现脚踝传来一阵揪心揪肺的刺痛,和一条虽然有气无力,但是依然声嘶力竭的声音,“你个神经病,谁让你宣布结果的,我还能起来,我还要打!”
他一下一下的揪着主持考官的裤子,完全无视主持考官僵化的面容,方宝玉小侯爷慢慢的爬了起来。
虽然满面狼狈,虽然分不清鼻子眼睛,虽然他眼睛肿的都要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但是他还是特别有气势的喊了一声,
“黑小子,再来!”
口水,鲜血从口中横飞,看的群众都不忍再睹!
黑衣少年一直沉黑的眼眸在这一刻终于微微一动,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山终于遭逢阳光照射,露出一点温暖的兆头,手指握拳,“你还来,想要找死吗?”
“我找死关你屁事,再来!反正今天不能给你赢!”方宝玉话说的有气势,一只手紧紧扶住主持考官,妈呀,可真疼,脚都要站不起来了。
“你不是说沐岚郡主是个男人婆吗?一个男人婆,又难看,又不温柔,你何必为了她牺牲自己!早点下去,免得我打死你!”黑衣少年的声音依旧是干涩低沉,但是听起来多了一层笑意。
方宝玉此时全身痛的要死,凭着一股气站着,哪里有那么多功夫和人闲扯,一只眼睛肿胀着眯起,一只眼睛模模糊糊的看着前方,一张口,扯到嘴角,吸了口气,
“你给我闭嘴!男人婆不是你叫的!你凭什么说她长得丑,她眉毛,鼻子,眼睛,哪一个地方长得不好!身材又高挑!要是穿女装,肯定比这京城里的小姐千金好看多了!
她不温柔校园如此多娇!那是因为她是沐家的郡主,唯一的郡主!她要训练沐家军,保家卫国,捍卫大雍的平安!她那叫巾帼不让须眉,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还在这擂台上说要娶她,滚你的吧!”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是不是伴随着吃疼的抽气声,明明听起来那么好笑,可是没有人笑。
四周都极为安静,只有烈日下一阵风吹过,旗帜迎着风鼓动的呼呼声。
黑衣少年站在台上,看着眼前这个鼻青脸肿,娇生惯养,嘴毒心娇的方小侯爷,眼睛里像有零碎的星子浮起。
他动了动嘴唇,声音似乎有些哽咽,“那你平日里怎么看到她就逃,一点也不愿意见到她,还到处跟别人说她不好!”
这是不是有点扯远了?
这不是比武招亲吗?怎么搞的像表白大会一样?主持考官有些发蒙。
方小侯爷被揍的晕晕沉沉,更别说思考了,有问题他就回答,
“那能不逃吗?我小时候,在御花园里遇见她,她一个女孩子,就穿着男人的小衣裳,一看到我,就说我长得比女孩子好看,要我以后要做她媳妇!
什么是媳妇,媳妇那都是女字旁的,你懂吗?!我是男的,男的怎么做她媳妇!怎么都是她做我媳妇!”
黑衣人一怔,脑海里有些遗忘的记忆闪过,她好像都不记得这事了,不禁开口道:“有什么做不得,那是她喜欢你啊!你娶,还是她娶,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啊,我是男人啊!那我说,要你做我媳妇,你干不干啊,干不干啊!”方宝玉越说越气,口水又喷了出来。
可这个时候,没人在乎他是不是喷了口水。金辉下,黑衣人的眼眸亮耀过一切,一字一字地重复道:“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啊,你嫁我啊,这么多人在这里,难道我方小侯爷还会说假话!只要你答应,我保证娶你啊!”
浑浑噩噩的方小侯爷想起小时候的事,气不打一处来,男人怎么能嫁给别人,不可能!
紧接着,他便看到了平生最为奇妙的一刻。
对面的黑衣少年一把扯开戴在头上的黑巾,明瑶瑶的日光下,一头如瀑布般的长发挣脱束缚,从半空中飘扬落下。
阳光下的黑衣女子长身玉立,扬眉一笑,“方宝玉,你说的,娶我!”
方小侯爷猛地睁大肿痛的眼睛,眼珠子足足瞪了五秒,然后眼一翻,朝着主持考官的身上一倒,昏过去之前还仰天长叹:
“天啦,又中了这个女人的诡计了!”
------题外话------
方宝玉和沐岚郡主的感情就写到这里了。之后的事大家发挥想想,醉就不写的太满了。
关于他们两个这个比武招亲,是我一直都有想好的。
方宝玉的性格比较傲娇,不用这种方法逼不出他的内心。而沐岚郡主的身份也注定了她的骄傲,她不能直接去说方宝玉,你娶我吧!
所以……大家可以看到方宝玉最后说的那段话,都懂的哈。
么么大家,现在天气可真热啊~注意防暑喔。
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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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莹大婚了。.访问:щщщ.shuhāhА 。
作为如今的安尚书,宁国公之嫡‘女’,安雪莹的出嫁是京城高‘门’里都关注的大事。
大家都知道,安雪莹曾经与人有婚约,但是后来退婚了。
这事和安雪莹没有关系,是男方为了一个丫环,生生推了这‘门’婚事,还带着丫环‘私’奔,闹出这么一个丑闻,国公夫人忍受不了‘女’儿被如此侮辱,愤然退婚。
虽然事情和安雪莹没有关系,但是她的婚事就此耽搁下来。
按照京城高‘门’不成文的规矩,她上一个要嫁的是郡王府,再嫁也不能比郡王府差。
京城里官员不少,可随随便便敢说自个儿可比肩郡王府,能娶得了国公爷唯一嫡‘女’的人,还真是屈指可以数得过来。
一般知道点头道的,不敢轻易的上‘门’求娶,怕得罪了国公爷。
安雪莹生的美丽,‘性’子也温柔,这样好的‘女’子,不怕没人识货,倒也有寒‘门’学子上‘门’求娶。
可宁国公和国公夫人又不愿意随便将‘女’儿嫁了,这么一‘弄’,也就把安雪莹留到了快十九岁。
好在安雪莹是个温柔的‘性’子,也没有人恶意中伤猜测,只是对她的关注多一些,想着谁会娶了这个水晶一样的人儿。
就在人们猜想的时候,安雪莹嫁了。
嫁的不是京城里的高‘门’子弟,也不是前程卓越的君子才子,是远离内陆,辰州的一位青年官员。
其他人都很唏嘘,不知道为什么宁国公会选择了这么一个人?‘女’儿嫁的远不说,还是个五品小官,家世也并不显赫,乃普通小富之家,这种人物,在京城里抓一抓,就像是在牛身上抓跳蚤一般,多的数不清。
这青年人到底是哪里得了宁国公的青眼?
他们不知道,作为雪莹的好友,参加送婚的谨王妃云卿是一定知道的。
此时她正坐在雪莹的旁边,拉着她的手,越见妩媚的凤眸里含着由衷的开心,
“雪莹,刚才我来的时候,可听见好多夫人在好奇你家夫君的事呢。”
安雪莹一身红‘色’的嫁衣穿在纤细的身上,白雪般透明的面容也因喜事沾了红晕,羞涩的半低着头,推了推云卿的胳膊,
“你也跟着她们来取笑我。”
云卿瞧着她这小白兔似的模样,抿着嘴笑,“谁笑话你了,我是骄傲,别人都不知道的事,只因我是雪莹你的朋友,才知道这个秘密。”
雪莹望了她一眼,轻柔地开口道:“倒也不算秘密,只是没闹的全城皆知。”
云卿嫁了人,又做了淘气包御不悔的娘,脸皮自然那比安雪莹这未出嫁的‘女’儿家要厚一点,凑到雪莹的面前,愈发妩媚的凤眸里流出浓浓的笑意,
“当日在那梅园里,就说明你们两人的缘分开始了。”
雪莹低着头,粉红‘色’的耳朵变得更红,脑海里浮现那人的身影,心底像是有‘花’儿在开放。
看她雪白的面容飘着红红的羞云,云卿也同样开心,她自己嫁的幸福,当然希望好友也能有好的婚事。经过上次郡王那婚事的教训,这一次安夫人是谨慎多了,她也由得人家母亲去‘操’心这事,自己还是好好伺候着家里大小两个魔王。
想起儿子和御凤檀那水火不容的相处模式,云卿头就发疼,那爷儿两在一起,一个都当爹了,一个还没学会跑,就已经有犹如水火不容之势。
若不是那模样生的极为相似,不知道的还以为御不悔是捡回来的呢!
这边还想着,那边就听到小丫鬟过来说,御凤檀身边的小厮过来传话,说小世子在那摔着了,大哭。
云卿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两人又出了事,本来今日不想带御不悔来的,可偏生安老太君喜欢御不悔,让抱过来看看。
她为了父子不‘弄’在一起,还特意吩咐‘奶’娘给抱开,这不知道怎么,又‘弄’到一起了。
只是她说好了,要陪着雪莹到出发的最后一刻,眼看时辰就要到了,她这么走了不好。
“云卿,你去看看不悔。”还不待云卿开口,雪莹就瞧出她面上的一抹焦急,先开口了。
云卿在雪莹面前也不掩饰自己心疼儿子的情绪,“不急,小孩子哭一哭还对肺好,我可是答应你,要看着你出‘门’的。”
雪莹温柔的覆上她的手,黑白分明的杏眼带着一抹淡笑,“今天人来人往的,也许吓到了不悔。你去看看,没事你过来便是。”她顿了顿,看云卿还要说什么,接着道:“我们之间的感情,不缺这一会儿的送行。”
云卿心知自己要是不去,雪莹这善良的‘性’子,难免也安不了心。再者,她也确实担心不悔,这才会走路不久,也许磕着也不一定,于是也不拖沓,随人过去看。
云卿走了,屋子里并未显得十分安静,旁边的婆子丫鬟还在忙碌,不时还有夫人和小姐千金们来添妆,雪莹笑迎着这些人,有点陌生这样的热闹,还是打着‘精’神对付。
过了一会儿,安夫人来了,屋子里的客人也识趣的离开。
人家‘女’儿都要远嫁千里了,不能再碍着娘俩说些亲密话。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安夫人今日穿的是喜庆的暗红‘色’衣裳,头上戴了一只点翠的步摇,简单不失喜庆,映着她含笑和祥的面容,全身都似带了光。
“娘。”雪莹站起来,安夫人走过来拉着她坐下,“都准备好了吗?”
“都好了。”雪莹点头。
安夫人瞧着她一身大红‘色’的鸾凤嫁衣,看着‘女’儿青黛染就的柳眉,胭脂粉红的双颊,还有头上的珍珠婚冠,眼底一层水光浮了上来,声音微梗,
“我的雪莹终于长大了,也要为人‘妇’了……”抬手‘摸’‘摸’‘女’儿的发鬓,“娘还记得你小时候白雪一团大,现今就要离开娘了……”说着安夫人的泪水都掉下来。
安雪莹的印象里,安夫人是个坚韧端庄的娘亲,甚少流泪,最早也是她小时病发的时候,哭过一回,眼下看她流泪,建设了好久的心也软了下来,眼圈也红了,
“娘,雪莹也舍不得你,我不想嫁了……”
闻言,安夫人拿着帕子拭泪的手停了,抬头看着‘女’儿晶莹的眸子,责道:
“傻孩子,说得什么话呢。都穿上嫁衣了,怎么能不嫁呢?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可不打算把‘女’儿收一辈子,让人笑话。”
心里怪自己,都到这时候还说那些个话,不是让‘女’儿不开心嘛。
听到外面的声音,安夫人知道差不多了,她连忙转了话题,拉拉安雪莹的袖口,看着‘女’儿‘露’出的雪白手腕,慢慢地道:
“娘之前和你说的话要记得,心不要太软,有些人你越待他好,他就得寸进尺。虽然这世上好人多,但碍不住有坏人从中作梗,所以到了夫家那边,虽然有你三姨照看一二,但最主要的,还是你自己,知道吗?”
别人家‘女’儿嫁出去,为娘的都是叮嘱要和气,要知道尊重婆母,照顾相公,安夫人这般叮嘱的,只怕是少数。
但是安雪莹的‘性’格确实是太温柔善良,虽然这嫁的不是高‘门’大户,家中人口也简单,可安夫人并不认为,就什么都不怕了。
看安雪莹点头,安夫人又道:“你不要因为嫁得远,就什么都不敢告诉娘,有什么事,尽管先告诉你三姨,再写信告诉娘。你爹是国公爷,哥哥是禁卫军副统领,你后腰硬着呢!”
安雪莹听安夫人的话,含着泪笑嗔:“娘,你这听起来怎么,好像仗势欺人般呢!”
安夫人‘摸’‘摸’她的脸,“不是好像,是实话。娘家强大,夫家也不敢欺负你呀!我和你爹说了,等京城这边有合适的位置,就让你爹把他‘弄’到京城来,这样娘就可以经常看到你了。”
一番话说的安雪莹趴到了安夫人的怀里,她这么大,还从没离开过安夫人。
安夫人拍着她的背,心底暗道:要不是你喜欢他,娘才不愿意让你嫁到辰州那么远的地方去。
不过这新‘女’婿叶鹏飞,她让人查过了,倒还不错。
辰州人,书香‘门’第,父亲是个举人,上一届科举考试北区会试第三名,到了殿试,又拿了个二甲,赐进士出身后就派到了原籍辰州,做了州同。
虽然官职不高,是个从六品的职位,但是他年纪不算大,在这普遍不考中不罢休,学到老考到老的科举中,他才二十岁,日后前途很长。
当然了,安夫人未必喜欢‘女’儿低嫁,但是她调查,这叶鹏飞‘性’格温和,为人君子,从不和人去红楼楚馆,家中甚至通房丫鬟都没有一个,更别说‘乱’七八糟的‘女’人事了。
再加上‘女’儿和她说了一件事后,她就对他改观了。
只要对雪莹好就行了,人好才最重要。
官职现在低没关系,只要有能力,宁国公府可以给他助力!
也许这是两人的缘分。
“夫人,时辰要到了。”喜娘有经验,掐着时间进来,让母‘女’俩收眼泪,补补妆,待安雪莹和安夫人整理好衣服妆容,时间刚刚好。
从宁国公府的闺房,一直到坐在外边的‘花’轿上,雪莹都懵懵懂懂,直到听到喇叭声哐铛铛的大响,那一刻,她才恍然想起,自己要离开京城了。
这强烈的不舍让她掀开轿子的窗帘,望着轿外站着的凝重而望的父亲,抓帕含泪的母亲,一脸冰冷却双眸温暖的兄长,抱着不悔,含笑送她的云卿,这一别,最少也是半年,她嫁人了。
“莹儿,要起轿了!”温柔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安雪莹转过头,望着站在另外窗边的男子,眼‘波’里带着一抹羞意,轻轻点头,“好。”
看她坐好了,那温柔的声音才又响起,“岳父岳母,你们就放心把雪莹‘交’给我,定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安国公点头,这边才说“起轿了!”
安雪莹便察觉到轿子被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像她日后起伏不定的人生。
因为安雪莹要嫁去的地方是辰州,那里在东北海域,离京城路途遥远,即便是一路上不休息,带着这么多下人,起码也要大半个月时间。
安雪莹的身体不好,路定然不能狂赶,这一路上便用了一个月,终于乘船到了辰州港。
到了岸口,叶鹏飞扶着安雪莹慢慢地走下船舷,“莹儿,还感觉不舒服吗?”
好在叶鹏飞是个温柔细心的人,早早给安雪莹准备了晕船的‘药’,不然她这个一直都在内陆,极少坐船的人,对这宽阔的海‘浪’,还真的有点承受不住。
“还好。”安雪莹回答。
叶鹏飞点头,指着前方道:“你看,娘知道我们这个时候到,都派了轿子在这儿等我们呢。”
安雪莹抬头,看到码头上一队鲜红‘色’的结亲队伍。
她和叶鹏飞虽然在京城接亲,算是成婚了,但是真正的,还是要在叶府里拜堂,才算将整个礼节都全了。
结亲的看到他们这行人,明显认了出来,手一挥,就开始欢快的吹锣打鼓,好不热闹。
为首的打扮似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看到叶鹏飞就迎了上来,目光从安雪莹身上溜过,呆了一呆,笑容更加明显,
“少爷,您总算是到了。老夫人让我在这儿等您,一大早就催个不停。要是瞧见你带着这么俊俏的儿媳‘妇’,肯定高兴!”
安雪莹听着这话,羞涩的一笑。
站在身后的于嬷嬷不‘露’痕迹的扫了那管家一眼,他一个下人,怎么能评论小姐的容貌?但于嬷嬷是个稳重的老人,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小姐远嫁到千里之外,还没见公婆,这人既然是管家,应该得小姐婆婆的信任,不必要开场就留个挑剔的坏印象。
叶鹏飞捏着安雪莹的手,看着安雪莹那吹弹可破的小脸,眼底都是骄傲,朝着管家道:
“娘等了很久了吗?”说罢,望着安雪莹,“雪莹,那我们先回府。”
安雪莹抬头看了看他,她在船上颠簸了好几日,刚上陆地,脚还浮着,最想做的事情还是先坐一会,休息休息。
看了一眼那轿子,坐上去从这港口到叶府,肯定要再颠一路,实在是难受。
那管家看安雪莹迟疑了一会,开口道:“老夫人今天天没亮就在等着了,眼下肯定都盼了好几个时辰了。她是迫切想看看少爷和少夫人呢!”
叶鹏飞听这话,“雪莹,娘一早就等着,如今都申时,我们快点回去,不然她吃饭都不能安心。”
“可不是,老夫人早晨中午就随便吃了几口呢。”管家又‘插’话道。
雪莹看叶鹏飞眼底都急切的模样,想着辛苦也就今天这一会,答应道:“不要让娘等久了。”
叶鹏飞喜道:“雪莹,你真体贴。”握了握她的手,细心地牵着她进了前方安排的轿子,自己转身去骑马。
于嬷嬷走到轿子旁边,小声地问道:“小姐,要不要吃颗清心丸?”
安雪莹抚着‘胸’口,点点头,于嬷嬷递了颗‘药’丸进去。
“可以走了吗?”那管家扶着叶鹏飞上了马,转头看到于嬷嬷站在轿子旁边,走过来道:“少夫人,可以走了吗?”
安雪莹缓了一口气,点头道:“走。”
于嬷嬷看她面‘色’还算好,瞟了管家一眼,上了后面的小轿。
“好了,走。”叶鹏飞坐上戴了大红‘花’的马,回头看到这边都好了,开口道。
管家这才一个手势,迎亲的队伍又欢快的吹了起来。
辰州是大雍的一个州府,但是与别的州府又有着不同。这种不同不单单指的是辰州四面环海,独处于海上,更多的是指它在大雍的地位。
当初天下四裂,辰州本是一个独立的国家,称之为西辰,后因乾坤双帝大统天下之势,西辰摄政王将主动归附。
因为西辰摄政王乃坤帝之父,西辰王爷乃坤帝生死之‘交’,故,乾坤双帝名义上将西辰收回,实质上仍然给西辰王,也就是南宫家后人任辰州逍遥王,除却兵力限制和部分官员排遣归于中央以外,其他的,同于独立的诸侯国。
辰州乃海域重要港湾之一,来往此处各国通商商人之多,民风与大雍内陆有很大的区别。
此时轿子走在街上,安雪莹隔着轿子,便能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除了有‘女’音高声谈论,还夹杂了不少胡语,番邦口音,实乃是京城难以听到的一番音‘色’。
她本来还有些紧张,可听着种种对于她来说古怪的声音,注意力便转移开来。
想着在书上看到的辰州记载,关于胡人番子外貌的记载,纵使‘性’格温柔,可还是有些好奇,想要看看。但现在可不能掀开轿帘往外看,也只好忍着,去听那些“好漂酿的‘交’资”,“水家取吸敷”之类的怪怪语调。
只是这好奇在坐了一个半时辰‘花’轿,还没到家时,已经被消耗的干干净净。
她明明记得,叶鹏飞说过,港湾离他家中距离并不算远,可这个时候来看,似乎离家府还有很长的距离。
抬轿子的人总不会走错路了?
于嬷嬷也觉得有些奇怪,自家小姐的身体,她最清楚,轿子再好,也总是不舒服的,她掀开自己坐的轿帘,找了旁边一个小管事模样的人问道:
“叶府离这儿还有多远?”
小管事笑道:“这儿是辰州港最热闹的大道,离叶府还有一个时辰呢。”
怎么还有这么远?
于嬷嬷眉头皱了皱,嘴里还是很客气,“烦请帮我去找下姑爷,说有小姐的事要和他说。”
小管事有点眼力劲,知道这穿戴讲究不逊于小姐的婆子,又坐在轿子里,肯定地位不同,应了一声就往前跑去了。
过了一会儿,叶鹏飞过来,对着于嬷嬷客气道:“于嬷嬷。”
于嬷嬷和气道:“姑爷,今日是大喜的日子,并非老奴要说这话。可是小姐的身子你是知道的,一下了船再坐了一个多时辰的轿子,只怕难受的紧。”
叶鹏飞恍然,‘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多谢于嬷嬷提醒,我也是光顾着高兴,现在我让轿夫们歇一歇。”
于嬷嬷见此,笑道:“多谢姑爷体谅,之前准备了许多喜糖喜包的,这时也可以发下去。”
这样突然停下来,路人也只以为是办喜事的人家派糖呢。
“还是于嬷嬷想得周到。”叶鹏飞应下,前去吩咐。
过了一会,前面走的喜乐队停了下来。
安雪莹正诧异轿子怎么停下来,一会儿便听到叶鹏飞的声音从轿子旁边传来道:
“雪莹,娘让迎亲队围着城内绕了一圈,所以路途要远了些,你坐了这么久的轿子,歇息一会再走。”
安雪莹微笑着摇摇头,夫君这么抱歉,她也不能太不懂事。
只是整个五脏肺腑都如同在搅似的,幸亏停下来,否则她也不知道等会下轿的时候会不会失礼。
大约休息了一刻钟的时间,周围的人讨的喜也够了,叶鹏飞估‘摸’着时间,吩咐人起。
也不知道轿夫是不是抬得远了,还是今早没吃饱,起轿的时候,一个轿夫身子一偏,整个轿子就直直的望着左边倒了过去。
安雪莹身子直直的往前扑去,手臂舞了舞,慌‘乱’间抓住了轿上的扶手,心里一松,头一抬,那轿帘也被歪到了一旁。
透过缝隙,她看到一个男人的眼睛,他站在人后,可高大的身形,还是让他的眼睛足以透过人群,直直的看了过来。
那眼神,好利——
安雪莹一惊,赶紧抬手将歪了的红盖头盖正。
而轿子,也恢复了原状。
说起来慢,其实也就是一瞬间,不注意看,只以为轿子被晃得颠了一下,只有轿夫自己才知道那一下不稳。
领队的低骂:“老吴!”
老吴闷声应:“嗯。”
安雪莹没注意外头的事,心还扑通扑通的跳,眼前都刚才瞟到那眼,可真吓人啊,一定是看到她了。
哪家的新娘子会这么丢人了,差点盖头就要掉了,幸亏没事。
带着这余惊,安雪莹一路紧绷着神经,生怕又来一次,于是这一个时辰,虽然没紧张拜堂的事了,可比之前那一个半时辰还要累。
下了轿,叶鹏飞知她辛苦,小心扶着她一路走了进去。
下来走了走,安雪莹胃里好了许多,一不难受了,就想着现在是要见婆婆了,又紧张了进来。
叶鹏飞转头望她,瞧不见神情,只感受到她手指的蜷缩,附在头盖旁低声笑道:“你别紧张,娘为人和气,定然是喜欢你的。”
安雪莹点点头,不再说话。
叶府不如宁国公府,但也算是干净,下人见了叶鹏飞,个个都行礼叫少爷,少‘奶’‘奶’,看来今日是早准备好的。
安雪莹忐忑不安的望着大厅里走了,还没有到‘门’前,就听到一个声音传来,
“哥哥,你可让我和娘好等啊,站在这儿都快一天了,我腰都站疼了!”
安雪莹听那少‘女’叫哥哥,虽看不到,心下猜到了这人是谁,定是叶鹏飞嫡亲的妹妹叶菲菲。
“菲菲,你站在‘门’前做什么?”叶鹏飞轻骂了一声,眼睛暗示了下身边的人,“还不快叫嫂嫂!”
那叫叶菲菲的少‘女’被骂了也笑嘻嘻的,走过来,站在安雪莹的身边,扶着她一边的,眼睛梭梭的想要透过红头盖打量她,那目光‘弄’的头盖下的安雪莹都感受到了。
叶鹏飞皱眉望了她一眼,叶菲菲撇了下嘴,这才挪开目光,拉着安雪莹往大厅里头走,声音还是那通亮,
“娘,哥哥和嫂子到了!”
“还不赶紧接他们进来!”
一阵子和那少‘女’似的话语声传了出来,只不过要苍老许多,听这语气,应该就是叶鹏飞的母亲了。
“有‘门’槛,小心。”叶鹏飞提示了一句,安雪莹跨了过去,进了大厅,便听到周围好多的声音。
“吉时到了没?”叶夫人的声音又响起,接着就听到有人说时间到了,开始喊一拜天地,安雪莹进‘门’之后,晕乎的感觉又来了,接下来的一切,都是在模糊之中做完,直至被送到了‘洞’房里,还有些懵。
“小姐,你饿不饿?”于嬷嬷待送来的喜婆出去了,走到安雪莹的身边低声问道。
于嬷嬷问了两遍,安雪莹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小姐,这一天了,你都没吃过什么东西,怎么会不饿呢?”于嬷嬷看着红盖头‘荡’了‘荡’,忧心道:“是不是身体太劳累了?”
“没有。”安雪莹知道于嬷嬷是娘身边的老人,拨到她身边来照顾她的,自己不说话,反而让于嬷嬷更担心,轻声道:“于嬷嬷不用担心,只是在轿子上坐得久了,不觉得饿。”
说到这个,于嬷嬷的眼底就出了一丝不悦,“来时夫人就嘱咐下船要好好休息一会儿,才坐轿子。小姐你脾‘性’儿好,没休息就坐上去了。坐船的事儿还没缓呢。接着又把这一个时辰的路,硬走了两个半时辰,姑爷难道不知道小姐的身子不好吗?”
安雪莹抬头,面前红‘色’盖头也看不到于嬷嬷的脸,但她微微笑着,和气道:“于嬷嬷,我没那么娇弱。再说他也不知道,是婆婆安排的。”
于嬷嬷听她这样说,自个儿说多了,反而显得不喜庆,也收了口,但是对这叶家的第一印象肯定就不怎么好了。抬头喊了站在旁边的丫鬟凝儿去取了一碟点心过来,好声道:
“小姐,这喜酒姑爷肯定还要喝好一会儿,你多少吃点东西垫垫胃。”
安雪莹实在是没胃口,但她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虽说如今在汶老太爷的调理下,好了许多,可比起平常人还是要差些。
她知道自个儿要是病了,身边的人少不了紧张,捡了一块点心,慢腾腾的吃了下去。
凝儿贴心的倒了茶水,她就着盖头,吃完了。
又坐了一会儿,于嬷嬷出去看了看,回来道:“小姐,时辰还早,你要不靠着歇歇。”
“不用。”安雪莹道。
于嬷嬷刚才出去就是吩咐小厮看了看外头的酒桌,这叶家喜宴办的还是很体面,来的人不少。当然,在于嬷嬷看来,她家小姐的喜宴至少也得有个这样的规模,这可是宁国公的嫡‘女’呢。
但是瞧着这灯火辉煌,人声沸沸的样子,那些人拉着姑爷是一时半会不打算松手了。
所以她回来劝安雪莹先歇息一会,免得等会姑爷回来了,人却不‘精’神了。
在很多人家,新娘子先靠着休息一会儿,等新郎差不多要回来了,自有在前头打探的丫鬟小厮报信,新娘再整装等候。
不然的话,从拜堂到新郎回房,没有几个时辰,哪里能好的。
见安雪莹不应,于嬷嬷又道:“小姐,你放心,前面喊了人看着,你就靠靠先。”她也是心疼自家小姐,这一个月路上的折腾,虽说好生伺候着,可还是瘦了些许。
安雪莹轻声道:“于嬷嬷不用担心,我自是省的。”
她虽说温柔和气,可于嬷嬷知道,这位小姐心底也是个有主意的人,既然不听,她也不劝,使眼‘色’让凝儿注意些。
于嬷嬷出去了,屋子里极为安静。
安雪莹知道于嬷嬷刚才的话是为了她好,可她不想就那么靠着等待。
她就垂着头,视线落在大红‘色’喜服的‘精’美‘花’纹上,嘴角泛起浅浅甜蜜的笑容。
京城里的人,只知道叶鹏飞是走了什么好运气,攀上了宁国公府,可只有少数人知道,她和叶鹏飞之间,是上天早就定下的缘分。
她早先有一‘门’婚事,说的是池郡王家,可是那人心慕身边的丫环,怎么都不肯娶她,甚至那丫环还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在梅园里,要陷害于她。
那时候的她被这丫鬟的无耻给气得头发胀,想着也让丫鬟尝尝百口莫辩的苦,准备从梅园的赏景台上坠下去。
就是这个时候,一袭青‘色’的影子就这么出现,将半空坠落,有些后悔冲动的她抱在了怀中。
白雪轻飘,四周一片茫茫,她的眼前一阵眩晕,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有那深青‘色’的影子,在她视线上方,如同一片深沉的天空,笼罩着她。
她还在懵懂之中,那人却已走远,待回过神来,再不见其半点身影。
那时她连斗篷下半点脸面都没看清,但她心中仿若已被那一片深青‘色’占据。
然而一次救援,那人却半字未说,放下她便匆匆离去,她以为那是自己不能提起的错觉,偶尔在梦中,重复了许多遍如此的身影。
与好友云卿吐‘露’此事,她笑着说,‘女’子都是有英雄情结的,所以她对那救了她的青衣人有好感也不奇怪,也许他们的缘分还没到。
那时候她以为是一句安慰的话语,却没想到,去年三月踏‘春’时,她就遇到了那翩翩青衣郎。
‘春’风和煦,微阳暖照,男子于青青草地上走来,笑着问道:“小姐,可还记得在下?”
她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俊朗的公子,眼神疑‘惑’。
“当日有急事,匆忙而走,未曾留下姓名。今日如此,是我唐突了。”男子‘露’出朗朗一笑,“在下辰州叶鹏飞,曾与小姐在梅园谋见一面。”
她还是有些惊讶,不知他是谁。
直至他说道:“小姐既然今日能悦心赏‘花’,想必当然跌落,未曾有任何损伤。”
这时,她才恍然,原来眼前的,便是那日的青衣人。
一段感情的开始,往往简单,又不简单,但是对于已然暗恋影子许久的安雪莹来说,这恋情来的突然又惊喜。
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是她不敢想的事情,但是却又来的这样真实。
安雪莹手指抚着‘花’纹,在膝盖上用手指描绘着叶鹏飞三字的脉络,纵然辛苦,她也开心,她要在这儿等,等着他回来,掀开盖头,看到在这儿一直等待的她。
月儿从西方渐渐升到了上中处,树梢处可见那朦胧的上弦月。
叶鹏飞在喝了上司递来的酒,同级祝贺的酒,推了下方递来的酒,亲戚朋友祝贺‘艳’羡的酒水,终于有人识相的大喊:“别再灌新郎官了,再灌下去,今夜这‘洞’房就‘浪’费了!”
“没事,没事!”叶鹏飞举酒摆手,“今儿个是我的好日子,大家来是给我面子,来来来……”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终于宾客也觉得够了,不再敬酒,一堆人把新郎官推了走,外面自有那叶家夫人安排的小厮,早就等不及的带着自家的少爷,朝着新房那边走去。
“小姐,姑爷来了。”丫鬟传来了信号,于嬷嬷进来告诉安雪莹。
一直坐着的安雪莹,赶紧‘挺’了‘挺’有些累的脊椎,凝儿又‘弄’了‘弄’头盖和裙摆下幅,确定没有一点儿不平整的地方。
这边症状好,那边就听到外边有脚步声传来,安雪莹平静的心蓦地就加快起来,喜婆在那说着什么吉祥话,她都没去听,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微微收紧,手指蜷缩在一起。
于嬷嬷和凝儿,还有其他的人,都识趣的退了出去。
屋子里特别的安静,香烛的气味中,有一股酒味,随着男子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浓。
安雪莹越来越紧张,直到一杆秤咻地一下挑开了盖头,乍然遇见满室明光,她的眼睛微微不适应的眨了眨,便看到面前站着的男子正含笑望着她,眼底照着烛光耀耀,她有些脸红的低下头。
一只手指轻轻挑起她白嫩的下巴,安雪莹顺从的抬起头,双颊似火染了一般,变得更红。
闪耀的灯光下,叶鹏飞俊朗的眉目染了一层金火‘色’的光,眉目深深,那灼热的目光,看得她的脸更红,头不自在的朝旁边偏去,避开他的目光。
叶鹏飞笑了笑,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过来,递了一杯给安雪莹。
安雪莹闻着酒味,习惯的摇摇头,“我不能喝酒。”
“合卺酒也不喝吗?”叶鹏飞坐到她的身边,说话间酒味更浓。
安雪莹这才反应过来,这酒是合卺酒,赶紧接了过来,尴尬地开口:“不好意思,我紧张……”
叶鹏飞笑着握起她的手,“没关系,喝了这杯酒,以后你紧张也没用了。”
安雪莹抿‘唇’笑了笑,碰见叶鹏飞的目光,低下头与他手腕‘交’错,浅浅抿了一口。
烛光跳跃,叶鹏飞面上有酒‘色’晕红,放下酒杯转头,便看到大红‘色’里簇拥着一个雪肤的人儿,娇媚如‘花’,眼如秋水,似羞还怯,心头一阵‘激’动。
忍着冲过去的念头,以免吓到这冰雪人似的妻子,叶鹏飞走到‘床’前,抓着那柔白的小手在手心,
“雪莹……现在你是我的妻子了……”
“嗯。”手被男子滚烫的大掌握住,安雪莹头越发的低,耳垂红得似血。
叶鹏飞再也忍不住,轻轻推着她的肩膀,就倒了下来。
高大的身躯覆在她娇细的身躯上,滚烫的体温令安雪莹不自主的发抖,她微微有些害怕,有些娇羞,羞怯的抬起眸子,看向男子英俊的面容,心头微微一颤,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令她面如火灼,忙垂睫,闭眸。
“雪莹……”叶鹏飞被处子清纯如雪般的情状看得浑身如有一只火鼠跳过,点哪燃哪,抱着柔软的人儿开始肆意起来。
雪莹有些呼不过气,但是还是温顺的配合着他,但是不敢睁开眼睛,绷紧了身子迎接接下来的事情。
这事儿她不算陌生,高‘门’的贵‘女’出嫁时,会有老嬷嬷告诉她,夫妻间的事。
虽然觉得匪夷所思,可是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空气里能听到急促的喘息声,安雪莹紧紧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手指抓着‘床’单,略略收紧。
老嬷嬷说的那一刻要来了……
要来了……
可还没等到那传说中的疼痛,‘腿’间忽然就一片润湿。
这个,老嬷嬷没教,是什么呢?
安雪莹以为这可能是老嬷嬷没说的步骤,可等了一会,空气里之前那粗粗的喘气儿声也没了,叶鹏飞也从上面滚到了旁边,身周温度有些冷。
安雪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这……似乎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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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外,写的非常非常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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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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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雪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这……似乎有什么不同?
老嬷嬷和她说会痛的,但是她刚才似乎没什么感觉,是不是她还有不懂的?
安雪莹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叶鹏飞。-
叶鹏飞直直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大红‘色’的纱帐,脸上的表情在红‘色’的烛火跳跃里,有点模模糊糊。感受到安雪莹的注视,他慢慢的转过头,看到身边‘女’子白莹莹的面容,带着询问的眼神染着纯真的好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雪莹。”
“嗯?”安雪莹正问不出口,他一说话,马上就应了。
“刚才……我这些天有点累了。”虽然口中还有酒气,但是叶鹏飞之前那点醉意也没了,声音闷闷的,“所以没什么‘精’神。”
安雪莹没经过人事,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问题,心想怪不得和老嬷嬷说的不一样,原来是没那什么。老嬷嬷说过,男人很累心情不好的时候,对这事也没什么兴趣,安慰道:
“从京城到辰州,路途这么远,一路上你为了不让我辛苦,又不耽误大婚日子,‘操’劳过虑,今晚……今晚、这样,应该是太辛劳了。”
到底是未嫁人的大家闺秀,说起那事,声音蚊子似的,脸还红了。
叶鹏飞心中本来郁闷重重,可这般温言细语,心中一暖,抬手握住安雪莹的手,重重的捏了几下,
“雪莹,谢谢你的体谅,能娶到你这样体贴人意的妻子,是我叶鹏飞最大的福气。”
安雪莹抿‘唇’浅笑,“若不是为了给我准备个正式的婚礼,你也不会辛苦赶到辰州。”
当初安夫人说可以在京城大婚一起准备而成,还是安雪莹说要按传统,去叶府大婚的,这点,叶鹏飞心中明白,安雪莹是顾着他这夫君的脸面。
他伸手将安雪莹娇软的身子搂在怀中,目光望着桌上的烛灯,慢慢地抚‘摸’着她雪白的肌肤,过了一会儿,开口道:
“雪莹。”
安雪莹一路奔‘波’早就劳累,之前还有‘洞’房之事紧绷着神经,如今慢慢地放松下来,有了困意,‘迷’‘迷’‘蒙’‘蒙’地应了声。
“那白帕怎么办?”叶鹏飞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安雪莹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这白帕说的是什么,‘迷’‘蒙’的睡意也去了,想着要怎么处理好。没有白帕,明日里来收白帕的嬷嬷那没法‘交’代,可是她和鹏飞之间没发生什么,也没有东西可以‘交’上去。
“那、那让嬷嬷过几天再来收吗?”想了一会儿,安雪莹小声的把想法说出。
叶鹏飞不赞同:“没有过几天再来收的做法。”
安雪莹道:“那怎么办?和嬷嬷说一下实情……”后面半句她说不出口,这种闺房的事,怎么好跟嬷嬷去说。
叶鹏飞闻言,眼中有一抹焦虑,温声继续道:“要是嬷嬷没有看到白帕上面的东西,会对你产生误会的。”
白帕就是检验‘女’子贞洁的东西,没有印记,自然就是不贞的‘女’子。
安雪莹眨眨眼,心中焦急,也没注意到叶鹏飞这话不对劲,“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弄’个假的。”
闻言,叶鹏飞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还是雪莹聪明,我们‘弄’一个白帕给嬷嬷,她自然就不会对你产生误会了。”
啊?安雪莹微微张‘唇’,“真的‘弄’个假的?”
叶鹏飞已经爬了起来,走到一旁,拿起小刀割破了手指,在白帕上挤了几点血,“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安雪莹看到血滴顺着手指滴到手帕上,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忍不住道:“我们还未‘洞’房,那这个,算不算欺骗婆婆?”
叶鹏飞做好了之后,把手用帕子一揩,上‘床’搂住她,安抚道:“怎么能算欺骗呢?过几日,休息好了,我们再好好的‘洞’房,都是一样的。”
“可是……”安雪莹还是不放心。
叶鹏飞在她淡‘色’的软‘唇’上‘吻’了‘吻’,“既然以后一样会发生,现在‘弄’个假的,是以免娘她老人家担心。你知道的,老人家总想得多,到白帕,少不了要胡思‘乱’想,她身体不好,万一发病了怎么办?”
安雪莹知道叶鹏飞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婆婆并不像安夫人那样养尊处优,年纪也比安夫人要大上十来岁,身体不好。
如果没看到白帕,真的会多想。
叶鹏飞看她蹙眉浅思,又笑着低头‘吻’住她,“如果雪莹这么着急,那为夫今晚就不睡了,一定找好状态,好好给我家娘子一个‘洞’房之夜!”
这话就有些调戏的意味了,但在夫妻间,就是情趣。
雪莹脸一下就红了,抬手在叶鹏飞手臂上轻轻一捶,嗔娇道:“谁着急了……”
叶鹏飞笑出了声,声音带着宠溺,“好,好,我家雪莹说不着急就不着急。那就好好睡觉,其他的事,‘交’给相公我就好了。”
安雪莹轻轻嗯了一声,靠着他的肩膀,虽然隐隐还是有点忧虑,还是带着笑睡了。
叶鹏飞听着身边的人发出细细的呼吸声,轻轻地叹了口气,拉上被子,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安雪莹是被外面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一看,旁边已没了人。
“鹏飞?”
安雪莹翻过身来,叶鹏飞正站在‘床’头,一只手穿在袖子里,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笑道:
“醒了?”
安雪莹慢慢地坐起来,“怎么没喊醒我?”
“小姐,姑爷看你没醒,特意让奴婢不喊你,让你多睡一会儿。”随嫁的大丫鬟碧‘玉’走过来道。
安雪莹点头,含笑让碧‘玉’服‘侍’着起了身。
待两人都着装完毕,外头就有了声。
“林妈妈来了。”叶鹏飞院子里的丫鬟‘春’晓脆声喊道。
一个带着两个小丫鬟的妈妈就走了进来,于嬷嬷和她对了个礼,相互都打量了一番。
这林妈妈虽然穿的不如于嬷嬷那么讲究富贵,那也是干净整齐,衣服料子不差,又看这一大早过来的架势,定然就是叶老夫人身边的人了。
“这位是于嬷嬷,今天一早,老夫人就让我过来,看少爷夫人有什么要帮手的吗?”
于嬷嬷知道她来做什么的,道:“林妈妈请来。”
碧‘玉’早就把‘床’尾那白帕收到了匣子里,于嬷嬷接了匣子,当着林妈妈的面打开。
安雪莹心头一紧,手指微微捏住。
叶鹏飞看她一眼,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在手心,见安雪莹望过来,轻轻摇了摇头。
安雪莹低下头,只盼林妈妈别看出什么不对来,心里扑扑的跳。
这可是她第一次撒这么大的谎。
林妈妈眼神一亮,接过匣子道:“有于嬷嬷这样得力的人在,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让少爷夫人准备一下,等会”
于嬷嬷将她的表情收于眼底,淡淡点头。
林妈妈转身离去,安雪莹长长松了一口气,看来没给人看出来。
于嬷嬷转过头,刚巧看到安雪莹的表情,“小姐。”
“阿!”一口气还没出完,安雪莹小小的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于嬷嬷。
“小姐,你怎么了?”于嬷嬷见此,往前走了一步。
安雪莹生怕被于嬷嬷看出什么,忙低下头,避开她的目光,“没什么。”
她这样,让于嬷嬷更是怀疑,两眼盯着叶鹏飞,走到安雪莹的身边,“小姐,有什么事,尽管对老奴说,不用有其他担心。”
叶鹏飞一听这话,也对着安雪莹道:“雪莹,你要是哪儿不舒服,说给为夫知道,不要让我担心。”
安雪莹之所以这样,都是害怕他们昨晚伪造白帕的事被发现,可是现在,她再这样躲躲闪闪,会引起于嬷嬷怀疑的。虽然是权宜之计,不能让鹏飞和她一起被骂。
“嬷嬷,昨夜,我有点儿累。”安雪莹声音很小,可是于嬷嬷还是听清楚了,老眼扫了一眼叶鹏飞,‘露’出一抹了然的神‘色’。
新婚夫妻,又有小姐这样美丽的妻子,难免有点没控制。
难怪小姐看到帕子会低头。
“那小姐和姑爷先用早膳,老夫人还在等着呢。”于嬷嬷知道自家小姐脸皮薄,转移了话题。
安雪莹见于嬷嬷没再问,心知这一劫总算是过去了,这次松气也不敢松出来了。
于嬷嬷和丫鬟们都出去准备早膳,叶鹏飞才笑看着雪莹,“雪莹真的是很聪明,刚才为夫差点就以为你要说出来了。”
安雪莹也有点不好意思,这嫁过来还没一天,她就说了两次谎了,不过,昨夜有点儿累,也不算假话,是于嬷嬷自己想太多了。
想到于嬷嬷想的什么东西,安雪莹脸也一下红了。
叶鹏飞看着这爱脸红的美丽娇妻,眼中又是欢喜,还有一抹说不清的情绪。
用过早膳,安雪莹和叶鹏飞便要去给婆母敬茶。
昨天因为盖头没看到叶府的样子,今日才看到叶府的环境,虽不如宁国公府大而壮阔,但是别有一番另外的风情。府院保留了大雍官员府邸的庄重主调风格,但又以米黄为主‘色’调,点缀了浅蓝在其中,令人眼前一亮。
见她在看一处亭上的圆盖,叶鹏飞道:“这是胡人传来的一种建筑,圆形拱顶。因我们要大婚,家中重新休憩了一番,菲菲非要‘弄’个这样的东西,我说太不协调了,她偏不听。”
“我觉得‘挺’好看的,在京城没见过这种亭子。”安雪莹道。
叶鹏飞一笑,“你是因为新奇才觉得好看,这胡人的东西,哪有我大雍的好,就说这亭子,哪里有宁国公府里的望月亭气派。”
安雪莹轻轻摇头,“各有各的风格嘛。”
叶鹏飞见她真心喜欢,心底也高兴,“你要是喜欢看,辰州有一处专‘门’给胡人住的地方,房子都千奇百怪的,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
虽然‘性’格安静,可安雪莹说起来也不过是个寻常的‘女’子,自然想瞧瞧没见过的东西。
到了大厅里,昨天听到那脆利的声音又传了来,
“哥哥,嫂子,你们来了!”
这一回,安雪莹总算看到了叶菲菲的模样,是一个体态微丰,鸭蛋脸,单眼皮的‘女’子,看着和叶鹏飞有一点相似,眼神正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自己。
“娘,你瞧,这嫂子,可真是比画里的还要美,像那天上走下来的仙‘女’似的!”叶菲菲看了几眼之后,走到一个穿着大红‘色’绣吉字纹,脖子上戴着一串暗绿翡翠珠子,绾着个普通老‘妇’发髻的老‘妇’人身边,挨着她大声说道。
旁边的人看着这新来的夫人,心底都是眼前一亮,可不是仙‘女’吗?
白如雪的肌肤,轻眉淡目,穿着红‘色’的长裙,梳着百合发髻,一枝淡红莲‘花’簪,恰到好处的点出喜庆,映着脸面如‘花’似‘玉’,真真亮眼。
叶鹏飞看着旁人‘艳’羡的眼神,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安雪莹听这对话,心知这面容苍老的老‘妇’人,就是叶鹏飞的母亲,她连忙上前,给叶老夫人行了个跪礼,
“儿媳给娘请安。”
叶老夫人自安雪莹进来,就瞧着这走进来的姑娘,相当的满意,再看看儿子,气宇轩昂,面容英俊。
这样俊俏的儿媳‘妇’,才衬得起她的儿子嘛。
心下满意,脸上皱纹就更深了,亲切的唤道:
“好孩子,好孩子,一大早的辛苦你了。来,这是娘的一点意思,不要嫌弃啊。”
头先见过的那林妈妈递了一个红包,叶老夫人接了给安雪莹,安雪莹接下道谢。
叶老夫人望着雪莹,笑的眼睛眯起来,和蔼的道:
“雪莹,我家鹏飞这个孩子,我是知道的,他从小就聪慧,上‘私’塾起,夫子就说他日后定然是读书人要做官的,可怜他爹,也就是你公公去世的早,家里也没什么亲戚,鹏飞又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肯让我为他劳心,总想着帮我,也不让菲菲受苦。
他这人实诚,又孝顺,有责任感,比起那些个靠父母本事做官的人,是要好的多。你不要觉得他如今五品官是低了,那都是家中条件拖累了,当年他爹不去世,他如今远远不是这个成绩。”
安雪莹跪着听她说话,叶老夫人说的这些她大概也知道,可这时和她说这个是什么?
叶老夫人还没说完,“这么多年,他一心上学,为国家效力,如今才娶了妻,希望你以后啊,能好好的做他的贤内助,他是我带大的,我知道他,虽然小缺点有些,但是大体上是不会做错事情的,你要好好的包容,好好的助他,他才能在在官道上走的更远啊!”
安雪莹出生侯府,也不傻,听了这么多,知道叶老夫人的意思,大约就是我儿子是最最优秀的,也没什么缺点,就算有错,也是你这个妻子包容着就好,有错也是你的错。
虽然话听了不舒服,但婆婆这话也挑不出什么大错,做人妻子就是要贤惠,所以安雪莹微笑着应了,
“娘说的是,儿媳记下了。”
“是啊,娘和你说这些,你别觉得烦,虽然这儿不如宁国公府大,但是叶家一样是有叶家的规矩……”叶老夫人又开始说了。
叶菲菲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看着安雪莹膝盖生生跪在地上。
碧‘玉’跟在安雪莹身后,听着叶老夫人叽里咕噜说大一通话,一炷香的时间都过去了,还没要停的意思,眼底就有点急了。
自家小姐在家里莫说是跪一炷香了,最多就是安老夫人大寿的时候磕个头,安老夫人还不让,生怕琉璃一样的碰碎了。
她是知道有些婆婆兴给儿媳一个下马威,敬茶这天来了临训,可没想到是自家小姐会遇上这事。
她不能直接打断叶老夫人的训话,那太没规矩,碧‘玉’想了想,眼神就望向叶鹏飞。
叶鹏飞坐在一旁,喝着丫鬟端来的茶,发现碧‘玉’一直盯着他看,用眼神暗示,这才发现,母亲训的这话,可能时间有点长了。
他看了看雪莹,现在开口打断娘也不好,又等了一会儿,叶老夫人继续在说:
“我们叶家人员不多,日后就看你多多开枝散叶,为我们叶家续后……”
“娘,我那儿有从京城带来的云雾,那茶你不是一直都想试试吗?现在泡给你喝,如何?”叶鹏飞接着开口道:
叶老夫人口也有些干,笑道:“还是鹏飞记着娘。”
叶鹏飞走过去将安雪莹扶了起来,吩咐身后的丫鬟把云雾拿进去。
叶菲菲看着他们两人,笑道:“娘,你看哥哥哪里是要拿茶,明明就是心疼嫂嫂跪久了!”
叶老夫人扫了一眼,眼底当即就有点不高兴,笑容淡了,“你别‘乱’说,你哥可是很孝顺的人。”
“娘说的是,相公和儿媳说过娘喜欢云雾,儿媳一直都记得,特意让我娘找人‘弄’了这特级的云雾送给娘呢。”安雪莹忙道,“还有菲菲喜欢的云纱,我也听相公说了,拿了几匹,等会给菲菲你送去。”
“真的?”叶菲菲眼睛一亮,“那就多谢嫂嫂了,嫂嫂可真大方,这云纱可说一匹百金的东西,嫂嫂一拿就是几匹,不愧是国公府的小姐。”
叶老夫人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你有这份心是好的,只是我们叶家不像你娘家家大业大,日后不能再如此奢侈。”
这话就有点戳心了,说的她好像一直在‘浪’费钱似的,这明明是娘亲的一份好意,安雪莹的笑也有点勉强,“儿媳知道了。”
叶鹏飞也听的有点走味,等出来的时候,拉着安雪莹的手道:
“雪莹,你别生气,我娘一个人养大我不容易,看我娶了媳‘妇’,总有点担心你照顾不好我,说话重了,其实她没其他意思。”
安雪莹虽然有点不高兴,但是叶鹏飞这么说,她也觉得有些道理,寡母带大的孩子,总是看得重,就像自己娘,当初也是对叶鹏飞三查四审的,
“没事的,我知道,以后不让娘担心就好了。”
她的体谅让叶鹏飞有些暖心,“能娶到雪莹做妻子,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运。”
安雪莹瞧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丫鬟们,脸红地低下头,“这么多人,说什么呢?”
叶鹏飞也笑了笑,“不怕她们看,我恨不得全天下的人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出生高贵,容貌美丽还‘性’格温柔的妻子。
那个普通书香‘门’第的男人,娶得到这样的妻子,只他叶鹏飞才有这样的本事。
安雪莹回了院子,叶鹏飞拿了些东西就出去了,说是顺路买了回来,送给同僚上司的,有些东西不能收,要早一点送出去。
一会于嬷嬷进来,身后跟着碧‘玉’,脸‘色’不大好,想必是碧‘玉’把早晨的事跟于嬷嬷说了。
于嬷嬷进来没看到叶鹏飞,便问姑爷去哪了,听到小丫鬟的回话,更不高兴了,
“这才新婚第二天,他就提着礼物出去了,那些个上司同僚的打点,难道比小姐你更重要吗?夫人已经说过了,京城那边职位一空,就把他提上去。”
安雪莹看了于嬷嬷一眼,可能自己的脾气柔和了些,母亲就放了‘性’格比较厉害的于嬷嬷在她身边,她笑了笑,
“于嬷嬷,鹏飞这么多年,都是靠自己打点一步步走上来的,总不能娶了我之后,就什么都不做了,让别人笑话。”
于嬷嬷听安雪莹这话,叶鹏飞是怕人说他靠岳丈就眼长头顶了,可是新婚第二天不去,就有嚼舌头吗?也罢,于嬷嬷也不说这事,她虽厉害,也不是咄咄‘逼’人那种,说了另外一件正事,
“小姐,这叶府的管家权,今天叶老夫人提了没?”
按理来说,新媳‘妇’入‘门’,管家权就要开始移‘交’了,虽然于嬷嬷也不见得看上这叶府简单的管事结构,可这是一个态度。
其实说没说,于嬷嬷早就从碧‘玉’口中得知了,这么问,是给安雪莹提个醒。
安雪莹这才关注到这点,摇了摇头,“我刚嫁进来,不急的。”
于嬷嬷也没再问,心底对姑爷的家人是多了一分不喜了。
接下来的五日,叶鹏飞都陪着安雪莹,两人新婚夫妻,看起来倒是柔情蜜意,只是到了夜里,叶鹏飞总是让安雪莹先去休息,他要去书房处理公事。
安雪莹问起来,他说是去京城这段时间累积起来的,公文不少,得赶紧处理,不然上峰少不了责怪他。
因此,安雪莹也没说什么,只想着他公务忙完之后,再说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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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会‘交’代正文一些没‘交’代的部分,但是很久没写,速度会有点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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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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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安雪莹也没说什么,只想着他公务忙完之后,再一同休息。。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шw.shuhāhā 。
叶家除了叶老夫人,叶鹏飞,和叶菲菲,也没有什么其他人,偶尔有亲戚来走走,相比以前在宁国公府来说,人口简单的多,也没有太多的事儿。
一方面雪莹觉得这样的宁静‘挺’好的,另一方面又觉得有些孤独。
远嫁到辰州,虽然是带着新婚的喜悦,可是更多的还是背井离乡的愁索,和面对新地的茫然陌生。
白日里叶鹏飞要去公‘门’处理事情,夜里又经常不回来,回来也经常一副疲累的样子,什么都不说,要么就是她睡着了之后,他才过来。
安雪莹想和他说说话,也没什么时间,但是更多的,还是想着‘洞’房那夜的事情。
她是不知道‘洞’房这事有什么好的,可是每次见到婆母,说一会儿话,就会提到传宗接代这件事,莫名的让安雪莹觉得压力有点大。再者这一个月夫妻还没同房,她觉得也不大好。
这一夜,叶鹏飞照旧在书房忙了很久很久,直到寝室这边的灯熄了,他才忙“完”了公事,轻手轻脚的进了寝室。
“鹏飞?”轻轻的声音从‘床’头传来,叶鹏飞一惊,‘花’了一秒钟收好表情,转头道:“怎么还没睡?”
安雪莹拉着被褥,望着叶鹏飞,眼睛眨巴眨巴了两下,才红着脸儿说,“我、我、娘今天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
她的声音很小,可叶鹏飞听的很清楚,他脱衣服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即又笑道:
“原来是为这事,看来为夫这些天冷落了雪莹,这些天确实是为夫冷落了雪莹。”
黑夜里,安雪莹也看不清叶鹏飞的表情,只见他脱了衣服,就爬上了‘床’,将她搂在了怀中,亲了起来。
抱着新婚妻子,叶鹏飞还是有些感觉的,感觉血液开始往一处涌了过去,心里也有些高兴,长得漂亮的‘女’人真是能提兴,上次也许真的是他喝了酒。
安雪莹被他‘弄’的不舒服,但是还是忍着,这种事情老嬷嬷说了,‘女’人就受着,满足了男人的要求就好了。
叶鹏飞进入了状态,人很兴奋,找出了目标地,就想要试一试。
可是这一次,又和上次一样,还只堪堪开始,就已经一塌糊涂。
安雪莹紧紧地咬住贝齿,准备承受要来的,更大的痛楚,可除了迎来一片润湿,什么都没有。
叶鹏飞紧紧的搂住她,整个人压住她,头埋在她的肩上,小声的喘着气。
他掐着的手指的力气有点大,安雪莹觉得背上有点疼,她皱了皱眉,尽力忍着,因为她知道这一次,她和叶鹏飞这事好像还是没能成功,如今他的心情好似更不好了。
叶鹏飞静静的呆了一会儿,翻过身睡在一旁。
黑夜里,他的眼睛有一丝丝的红,带着些别样的情绪,手指紧紧握住,像是要碾碎什么。
安雪莹坐起来,将身上的东西擦干净,将软衣穿上,看着叶鹏飞的表情,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倒没什么遗憾的,只是叶鹏飞的心情好像很不好。
想了想,她靠了过去,软软的小手抓着叶鹏飞的青筋爆出的手,绵绵地唤道:
“叶郎。”
叶鹏飞抿紧嘴‘唇’,没说话。
“叶郎,你最近太‘操’劳了,今晚是我太急了,真对不起。”安雪莹费力的想着理由。
叶鹏飞慢慢地转过头,看了安雪莹一眼。
安雪莹展出一个笑,“下回等你休息了,我们再……”
黑夜里,她的笑容格外甜软,叶鹏飞仿若被刺痛般,打断她的话,将她的手推开,冷冷地道:“睡觉。”
随即转身,面朝另外一边,再也不动。
叶鹏飞的态度使得安雪莹微微一愕,听着刚才叶鹏飞说的话,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是做错了什么吗?所以惹叶郎不高兴了?
安雪莹睁着眼,看着叶鹏飞的背影,很久没有闭眼。
第二天起来,两人都相对无言,好在安雪莹一直话不多,倒没惹得下人怀疑。
只是碧‘玉’在给安雪莹梳头的时候,说了一句,“小姐,你这眼下有些发青,昨夜没睡好吗?”
安雪莹还有点没回神。
另一边的于嬷嬷看到了今早收拾的,擦那秽物的丝绢,猜晓昨晚安雪莹和叶鹏飞行那夫妻之事,打了个岔,将话题引开,碧‘玉’也没再问。
用早膳的时候,安雪莹看着叶鹏飞的脸‘色’,想要和他说说话,却一直没找到时机,叶鹏飞什么都说,吃完以后,便出‘门’了,安雪莹送他到‘门’前,让他小心,他“嗯”了一声,便走了。
安雪莹不知道怎么办,这种夫妻间的事儿,碧‘玉’不懂,她也问不出口。
过了一阵子,叶菲菲来了,进‘门’看到安雪莹一个人,“嫂子,怎么没看到我哥?”
“他去公‘门’了。”安雪莹请她坐下,笑着道。
叶菲菲惊讶,“不是,哥哥他今天应该是休沐啊。”
安雪莹望着她。
叶菲菲没注意她的神‘色’,自说自话,继续道:“也许是跟人换了去值班,以前也有过的。就是可惜了,我本来想拉他陪我去街上的!”顿了顿,“嫂子,你来辰州也一直没出‘门’的,要不你陪我去?”
说着就过来拉安雪莹。
其实这不是叶菲菲第一次来叫安雪莹出‘门’,只是之前她一路辛苦,不想出‘门’,如今休息得差不多了,想着昨夜和叶鹏飞闹翻了,一时都找不出话来说,也许出去走走,就能知道辰州是什么模样,今夜也有话题了。
安雪莹点头应下,碧‘玉’吩咐人下去准备马车。
叶菲菲看到四匹马车的时候,还是为那气派赞了两赞,“这马车真‘精’致,嫂子的东西,每样都是好的。”
碧‘玉’在一旁撇了撇嘴,可不是话,少不了拐点儿东西去。
安雪莹和叶菲菲一路出来,叶菲菲一路都挑开帘子朝外看,碧‘玉’阻拦她,叶菲菲不屑,
“放帘子做什么,辰州这儿又不像你们那儿,‘女’子不可以出‘门’,这里男子‘女’子都是一样的,你看看街上的人。”
安雪莹早就听说辰州这儿民风与天越不同,‘女’儿家和男儿一样,可以满街走,也不用戴什么遮掩容貌的,也不需避讳和男子说话见面之类的,好奇的往外看去,果不其然,街上的男男‘女’‘女’,都大大方方的走着。
她一时好奇,便也朝着帘外看去,叶菲菲瞧她那好奇的样子,心底道:看这模样,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似的,高‘门’‘女’子除了矫‘揉’做作了一点,也不过如此。
身子靠过去,拉着安雪莹亲密的朝外指点着哪儿哪儿。
叶菲菲‘性’格外向,口齿伶俐,介绍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安雪莹听的入神。
“到了,就是这儿!”叶菲菲说着突然就断了,高着嗓‘门’让车夫停车,车夫看了一眼碧‘玉’,碧‘玉’望向安雪莹,见她点头,这才对车夫道:“停。”
叶菲菲没错过这一节,心想停就停,还得来这一套,架子摆得真大。
车夫停好,叶菲菲拉着安雪莹就往下跳,“嫂子快走,时间要到了,等会就占不到好位置啦!”
安雪莹哪有这样匆忙过,还没站起来,就被拉着往外走,身子一歪,碧‘玉’见着赶紧冲过来扶着,
“菲菲小姐!”碧‘玉’喊道。
叶菲菲撇撇嘴,“我不是故意的。”她哪里知道反应这么慢呢。
安雪莹轻轻摇头,“没事。”
碧‘玉’见她没说话,也不说了,只更加小心地在旁边守着。
“没事就赶紧走啦!”叶菲菲提着裙子往一个楼上跑去,那样子生怕晚了,安雪莹不知道她要看什么,只是看旁边似乎有不少和叶菲菲似的‘女’子急急的过来。
“嫂子,快点快点。”叶菲菲占了个位置,伸出头看了看外头,似乎她要等的人没到,拉着安雪莹在靠近栏杆的一处地方坐下来,一面张望着,看到后面来的‘女’子,没占到好位置的,顿时乐呵呵,“幸亏我来的早,不然等会可没好位置看到人了。”
“看什么人?”安雪莹见那些‘女’子都是一脸的期待,好奇问道。
叶菲菲眯起眼睛,得意道:“嫂子,你这种足不出户的人,当然不知道今天谁回来啦!不过你不知道,我就告诉你!”
“好。”安雪莹倒有点羡慕叶菲菲她们的自由,想听听是什么事。
“嫂子,你说我哥哥长得可俊美吗?”
安雪莹没想到她问这么直白的话,抿了抿‘唇’,有些害羞。
“你说嘛!”叶菲菲催道。
“嗯。”安雪莹点头,小声道。
叶菲菲得意洋洋,“我跟你说,在这辰州,我看过的男子里面,我哥哥那是绝对没得话说的,一般人那都比不上。”
碧‘玉’看了她一眼,心想是吗?姑爷虽然长得俊是俊,可比起大公子来,气质就远远不如了,更别说谨王了,比起来那都不够看的。你觉得没话说,那是因为你见的俊男太少了。
安雪莹淡淡地笑了笑,没有反驳这句话。毕竟叶鹏飞是她相公,加了感情分,这人自然也好看起来了。
叶菲菲见她没反驳,更加得意,“但是啊,你不知道,这辰州唯一一个,我觉得有一个人比我哥哥更俊美!”
“是谁啊?”碧‘玉’忍不住问了一句,心想你可别吹。
叶菲菲看碧‘玉’那样子,哼了一声,“你当然不知道是谁啊,一个丫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能知道什么!”
碧‘玉’气郁,她是一等丫鬟,国公府里的一等丫鬟,京城里小姐夫人看到都要客气几分的,什么叫没有世面?见过的王公贵族,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那都是要多的好吗?连规矩都是有名的嬷嬷来教的。
说的不好听一点,粗俗一点,夫人赏给她的首饰,比起叶菲菲也不算差!
但是碧‘玉’毕竟是大家族的丫鬟,这是小姐的小姑子,即便有点不服气,还是没将那不敬的话说出来。
叶菲菲看碧‘玉’郁闷不能说话的样子,心里舒服多了,一个丫鬟还和她斗,目光转向安雪莹,“嫂子,你不想知道那人是谁吗?”
安雪莹对谁谁谁俊美倒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叶菲菲那期盼的眼神她不忍心拒绝,“你说说。”
叶菲菲顿时来了劲儿,这可是她唯一一个能在京城来的嫂子面前胜一筹的机会,张嘴想要回答,就听左右‘女’子们开始喧哗喊了起来,“来了来了,他来了!”
她倏地一下站起来,眼睛晶亮的朝着远处看去,回头朝安雪莹招招手,“来了,来了,嫂子,他来了!”
安雪莹倒不知道她们看谁看得这么起劲,可多年的教养习惯,她是不可能明目张胆在大庭广众,像这些‘女’子一样的去看一个男人。
叶菲菲可容不得她这么安静,她刚才要说的话还没说呢。不过现在她也不打算说了,既然那人已经来了,那就拉着嫂子,还有她那没见过市面的丫鬟看一看,什么是俊美的男子!
她这么想,所以不待安雪莹有反应,就拉着她站了起来,往着前面扑了过去。
她的力气相当之大,安雪莹压根就没防备,人被拖着往前,而碧‘玉’想来拉安雪莹,可后面那些‘女’子都和叶菲菲一样的往前扑,碧‘玉’没拉到安雪莹,反而被那些挤过来的人,被迫也跟着往前移。
站在最前面的,已经开始大声尖叫,“辰王到了,辰王到了!”
这里头清晰的可以听到叶菲菲的嗓‘门’,不属第一第二,也肯定是前五。
安雪莹被她那大声音‘弄’的一‘蒙’,耳朵里嗡嗡响,心底想着这人是谁?辰王?
后头的人听到前面人的声音更加疯狂了,不断的往前挤,木质的栏杆开始不堪重负,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可后面的人完全没感觉,奋不顾身地在人群里打算挤出一条小路,去看看那不得了人。
安雪莹被这股力量推的不断往前,她人本来就娇小纤弱,离叶菲菲也越来越远,最后竟然挤到了最前面。
好难受啊!
人太多了!
‘胸’口沉闷的感觉传来,一面身子靠在**的栏杆上,浑身都不舒服,安雪莹不得不用力气,以免因为呼吸不顺畅而发病,她大声叫着:
“菲菲,碧‘玉’,碧‘玉’……”
可她那声音,完全淹没在疯狂人群的声音里,就像是溪流入了大海,无影无踪。除了自己,其他人压根都没听到。
如此,安雪莹最后不得不放弃,省下这分力气,一只手攀着栏杆,一只手护在头上,希望能从缝隙里挤出来。
可这时,后方人群不知哪个大力士更加用力一挤,刚踮起脚,争取到一点自由的安雪莹脚就完全凌空了,她完全腾空被压在了人群和栏杆之间,随着人群越来越往前挤,她的身子瞬时也高过了栏杆……
悲剧就在这一瞬间发生,安雪莹的身子终于被挤过了栏杆,整个人完全无法控制的往下坠去。
前面的人看到这幕,吓得尖叫起来,有那的,还赶紧抓住了安雪莹的一只袖子,大声喊道:
“快来帮忙!”
可是那害怕的尖叫声在后面看不到的人眼底,理解为兴奋的叫声,心里想着难道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们再次挤了起来,那想要抓住安雪莹的人,心肺承受不住这压迫,终于松开了手!
“啊……”看到的人都叫了起来,紧接着又一声“哇!”
若前一声带着害怕和惊恐,那后一声则是扎扎实实的变成了惊讶和赞叹!
一道藏蓝‘色’的身影非常及时的出现在半空之中,将掉落的‘女’子堪堪搂在怀中,而这个人,随着他开始出现到现在,每一个举动,都吸引了那群‘女’子的眼神,随着他左右飘动。
叶菲菲第一个反应过来,挤开人群朝着楼梯就跑了下来,路途上还不忘整理发型和衣裳,口中呼道:
“辰王殿下,辰王殿下!”
那唤作辰王的男子看了她一眼,皱了皱眉,‘侍’卫立即拦住她。
叶菲菲也不在意,透过‘侍’卫架拦的手,伸手指着他怀中的人,“辰王殿下,多谢你救了我嫂子。”
要知道,这辰王‘性’格可不是好接近的,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说话,叶菲菲哪里会放过,马上就拿了安雪莹来做借口。
辰王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你是她嫂子?”
安雪莹完全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她只是出来走走,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被人挤到了人群前方,还被人挤出了栏杆,从栏杆上掉下来,这辰州的‘女’子怎么这么疯狂,一点儿矜持都没有?
难怪当初听母亲说辰州风气和天越不同,真的是很不同啊。
云卿的相公当年在天越也是无数‘女’子爱慕,可大多数都是很含蓄的,没有这么恐怖啊。
以后在辰州,出来的时候,还是要小心点,不要往人太多的地方走。
她正打算以后不要再参与这种危险事的时候,又听到耳边传来了低沉的声音,“怎么,吓傻了吗?”
这一回神,才发现自己刚才被一个人救下了,还不知道是谁救了自己呢?顺着声音来源看去,一张五官分明男子面容在她头顶上方。
他的皮肤极为白皙,像是牛‘奶’一样的,阳光下像是带着光,仿若钻石那般,闪耀夺目。那鼻子高‘挺’,笔直如山,不知道是眼睛深窝的厉害,还是因为鼻子十分‘挺’立,显得眼鼻处格外的‘挺’立笔直,立体感十足。
比起往日里看过的男子,这男子的面容有一种安雪莹说不出的味道,让她很想再多看两眼,只是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发现那眼睛,正紧紧地盯住她。
这眼神……
安雪莹没法欣赏那极为俊美的容颜,心底一惊,蓦然就觉得有些害怕,脑海里猛然浮现坐轿那天,盖头不小心掀起时,撞上的眼神。
这一惊,她自然就往后退了几步,避开这人。
“嫂子。”叶菲菲瞅准了机会,推开‘侍’卫就走了上来,‘侍’卫看她和安雪莹的关系,也没真拦,“你怎么了?辰王刚才接住你,你怎么道谢都不说?难道真的吓傻了?”
安雪莹刚才确实被吓得有点傻,再对上那个眼神,就有点回不过神,如今被叶菲菲一提,这才想起,人家救了自己呢,自己这害怕的样子,不太好。
可一想到那人的眼睛,她就有点害怕,干脆就不抬头,福了福身子,
“多谢王爷相救。”
“你见过我?”辰王微眯了眼睛,刚才不是一副神游的样子,怎么就知道他的身份?
安雪莹抿‘唇’,她回过神的时候,看那男子的面容时,看到了他领口的‘花’纹和制式,作为国公府家的千金,王服制式‘花’样自然是早就熟识在心的。
辰州能穿王服的,只有辰王一个。
“辰王,刚才我叫了你,所以嫂子她肯定就知道你了。”叶菲菲看安雪莹不说话,迫不及待的‘插’嘴,“再说,以你的无双风姿,辰州哪个不知道你就是辰王殿下呢。”
叶菲菲说话间,眉目含情,只想辰王能够多看她几眼。
可惜辰王看的是安雪莹一直垂着的小脸,淡淡地开口,
“她不是辰州人。”
安雪莹听到这句话,才抬起头看了一眼辰王一眼,但是目光尽力盯着他眼部以下的位置,心想他怎么知道自己不是辰州的?也对,辰州的‘女’子多奔放,自己这样的,连头都不敢抬,一看就像是外地来的。
可是她要说点什么呢,人家救了他,可是她怕他,说不出话来,怎么办?
气氛有点安静,也怪,刚才那些疯狂的‘女’子,在辰王真的走过来之后,倒没有大喊大叫的了,大约是这辰王的气场太强了。
这时辰王旁边一个‘侍’卫走了上来,低声道:“王爷,齐将军已经到王府了。”
辰王“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安雪莹,便提步走了。
安雪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又觉得自己礼数没尽到。
倒是叶菲菲追了几步,又很遗憾的拐了回来,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安雪莹,愤愤道:
“嫂子倒是好运气,让辰王就这么抱了一回。”
碧‘玉’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浑身都是汗,心都要跳出‘胸’腔,听到叶菲菲这句话,也管不得什么尊卑了,
“菲菲小姐,带着我家小姐到这地方来,也不管她的安危,她从那楼上摔下来,多么惊险的事儿,到你口中怎么就成了幸运!”
碧‘玉’是于嬷嬷教出来的,‘性’格可不软弱,真要开口,也是个厉害的。
叶菲菲被碧‘玉’一阵说,脸上就不好看,瞪着安雪莹道:
“要不是看你在家里没人陪,好心拉你出来解解闷,谁知道你这么弱不禁风,看个人也会跌下来!”
说罢,一甩袖子,竟是就这么走了!
碧‘玉’看着那背影,冲上去就要骂,被安雪莹拉住了袖子,回过头一脸不甘心,“小姐!”
“算了。”安雪莹见那辰王走了,松了一大口气,这才回过神来,“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那和故意有什么区别。明明错了,还说自己没错。”碧‘玉’说道。
“你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她,这儿可能有认识她的人,她当然不高兴了。”安雪莹轻声道。
说她就不高兴了,她还害的小姐你掉下来呢!
碧‘玉’有气,但是对着安雪莹,总不能有气朝着自家小姐发,口气也慢慢温和下来,“小姐,你有没有事,刚才都怪奴婢,没有拦住她们。”
“你拦得住吗?”安雪莹抬头看了看,还有许多‘女’子在上头远眺辰王背影,还有些用些‘艳’羡之类的眼神望着她。
“拦不住。”碧‘玉’压低了声音,“这里的‘女’子可真猛啊,刚才辰王走过去的时候,奴婢见到还有人朝着他扑过去呢。”
“嗯,是和天越的不同。”安雪莹点头,一面‘揉’着右臂。
碧‘玉’是个心细的,赶紧扶着她上了车,落了帘子后,认真一看,安雪莹从右臂到肋下,已经是青紫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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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是个心细的,赶紧扶着她上了车,落了帘子后,认真一看,安雪莹从右臂到肋下,已经是青紫一片。。更多最新章节访问:щшw.shuhāhā 。
因为是身上的伤,不好在马车里处理,到了屋子里,碧‘玉’拿了‘药’膏,将‘门’窗关了后,进来给她抹伤。
这脱了衣裳才发现,可不单单是右臂到肋下,其他地方或多或少也有些淤痕,可见当时挤得有多狠。
“小姐,这伤真多!”碧‘玉’轻轻地‘摸’着,口中道:“您还不许奴婢去骂那菲菲小姐,看看这样子,奴婢都想上去打她一顿了!”
安雪莹自己看到伤痕,也见不得多舒坦,有些淤青是因为她皮肤嫩,可有些,确确实实是疼的。
她‘性’格善良,一般是不去怪别人的,也知道这次叶菲菲的举动不好,可看到碧‘玉’的表情,又有些好笑,
“莫说你要和她去打架了,到时候可不知道是谁打谁?”
叶菲菲长得高,身材又有些微丰,碧‘玉’看起来‘精’干,可身量单薄,真打起来,可不知道能不能‘弄’得过强悍的叶菲菲。
碧‘玉’想着自己可能会吃亏,但是口里却不认输,“那奴婢打不过,还有这么多丫头,还有于嬷嬷呢,总不怕她一个了。”
“难道你还想来个全家大‘混’战?”安雪莹斜看着她,打趣道。
“小姐,这时候你还有心思打趣奴婢?”碧‘玉’粗声道,“你就不觉得疼吗?”
两人正说这话,‘门’吱嘎一声响,碧‘玉’转头想骂是哪个丫头闯进来,一看‘门’口站着那人,话就生生吞了进去。
“于嬷嬷。”
安雪莹瞧着是于嬷嬷,赶紧把衣裳往下拉了拉,可这时哪里还来得及,于嬷嬷快步走了过来,只消看一眼,脸‘色’就沉得和水似的,对着碧‘玉’一喝,
“你好大的胆子,就这么伺候小姐的!”
碧‘玉’噗通跪到了地上,“是碧‘玉’照顾不周!”
于嬷嬷满眼沉怒,“原本看着你机灵忠厚,才让你到小姐身边伺候,看来是我错了!”
碧‘玉’吓得一动不动,她知今日这不是小事,心里有了准备,可没想到于嬷嬷这么大的火。
安雪莹见着不好,穿好了衣裳,唤道:“于嬷嬷,今日这事不是她的错,是我自己没注意。”
“小姐没有错,小姐可以不注意,可碧‘玉’她不可以不注意。若都这样,那为什么大家小姐身边还要带着奴婢伺候着呢?奴婢的作用,可不单单是用来端茶送水的,更何况是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哪个是用来端茶送水的!”
于嬷嬷一番话,说的碧‘玉’脸红耳赤,可不是,大丫鬟什么重活都不用干,贴身伺候,不就是为了小姐舒坦吗?
“于嬷嬷说的是,都是碧‘玉’的错。”碧‘玉’悔道。
安雪莹眼看事情越来越上了等级,碧‘玉’肯定要被发作,站起来道:“于嬷嬷,今日这事,和碧‘玉’无关,是我和菲菲一同出去玩,被人群挤走了。”
于嬷嬷望着她,“小姐,是菲菲小姐叫你出去的?”
“嗯。”安雪莹点头。
“你受伤了,她怎么没回来?”于嬷嬷的语气还是那么冷。
“她……”安雪莹顿了顿,“有事去了!”
“她没回来,那就是无愧。”于嬷嬷粗声开口,“既然没有其他人,那就一定是碧‘玉’玩忽职守了!”
安雪莹没说话,到了这地步,她是知道于嬷嬷话里有话了。
她受伤,碧‘玉’安排小丫鬟烧水擦洗,又是拿‘药’,院子里很多人都知道了,于嬷嬷又是院子里头一个管事的,这事情原委于嬷嬷肯定进院子就知道了。
于嬷嬷这时候是生气,而且是很生气。
随着去的不止碧‘玉’一个丫鬟,还有车夫,这事情他说的清清楚楚,小姐是怎么被挤的,又是怎么差点摔下楼台,叶菲菲又是怎么甩屁股走人的,当时于嬷嬷是没在。
若是在,于嬷嬷定然要和碧‘玉’说的一样,抬手给那叶菲菲一个耳光。
小户里的粗野姑子,伤了小姐还敢甩脸子!
最让她又气又痛的是,小姐回来竟然什么都没说,就去擦‘药’了。
安雪莹看于嬷嬷那心疼又气愤的眼神,心底也过意不去,知道她是为了自己不平,
“嬷嬷,这也不是什么重伤,擦些‘药’就会好的。是雪莹不对,回来就应该告诉你。”
于嬷嬷一番气,到了此时真是半点无处走了:“我的小姐,老奴是气这个吗?你受伤了,告诉不告诉老奴,这都是小事。可叶家这小姑子,今日这事她做的就不对,你为何不说她?”
安雪莹不语。
于嬷嬷又道:“我知道你不打算告诉老奴,不告诉叶老夫人,甚至连姑爷,你也打算不说,是吗?”
安雪莹心想于嬷嬷可真厉害,她就这么想的,还打算等碧‘玉’给涂了‘药’,就嘱咐她不要说,她讪讪地笑道,
“于嬷嬷,难怪娘这么看重你,看人可真准。”
听着她这话,于嬷嬷脸垮了,苦着声音道:“小姐,平日里叶小姑子到你这,今儿个拿个簪子,明儿个取合膏子,老奴都不说了,那东西是你的,你要给,老奴也不说。咱们国公府也不缺这一星半点的。但这次,她哪里不是故意的,她是压根没拿小姐你当回事!”
“也不是……”安雪莹小声道。
“小姐,你还说不是?”于嬷嬷眉头都皱了,“你嫁过来一个月了,他们有提过‘交’接管家大权的事吗?提都没提过。”
安雪莹不出声。
于嬷嬷多的是法子从这府里夺来管家权,可小姐没那意思,她夺回来自己管吗?也不行,再说另外的,“叶小姑子对你毫无半分敬重之意,若有一二,就不会发生今天这事,连句道歉都不说,转身而走。不说咱们高‘门’大府的规矩,就是寻常百姓也知道说声”对不起“。”
安雪莹叹了口气,“嬷嬷,你说的我都知道,菲菲这日这事是有些不对,菲菲并不听我开口,要我和婆婆去说,又没什么外伤,难不成脱了衣裳让她看吗?”
至于叶鹏飞,想起昨晚的事,她还想着两人怎么软化关系,哪里还能去告他妹妹的状呢?
她的话于嬷嬷听了,也有点感觉,她在这儿一个月已经察觉到叶老夫人极为护短,小姐去说只怕没用,可这不代表不能说,
“小姐,你是嫁到了叶家来,但是你嫁这儿可不是为了受委屈的,叶老夫人护着叶小姑子,不管你受伤,那姑爷可也得好好想想,我们国公府的大小姐,是不是就这么任他们小‘门’小户来欺负的!”
于嬷嬷这话音一落,就听外头一人冲了进来,指着于嬷嬷大骂,
“你这个老奴才,是看不起我们叶家吗?看不起我哥哥吗?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安雪莹心里一惊,往‘门’前看去,便瞧见叉腰大骂的叶菲菲,还有她身后慢慢走进来的叶鹏飞,脸‘色’顿时白了。
于嬷嬷没把叶菲菲当作一回事,可看到身后的叶鹏飞,眼底才有点变化,她知道安夫人和小姐,都不想让姑爷有靠着小姐才升上去的感觉。
叶菲菲一说完,转头便跑去拉着叶鹏飞的手,“哥哥,你听听,这老奴才她刚才说什么了。”
叶鹏飞一脸温和没有了,有的是面无表情,看着于嬷嬷,眼神变幻了一阵,转过头看着安雪莹,道:
“菲菲刚才到公‘门’去找我,把今天的事情都和我说了。她说一时大意,让你受苦,心里很愧疚。我没想到,你会在别人面前这样说她。”
安雪莹脸‘色’一白,他以为刚才于嬷嬷的话,是她告状说的吗?
于嬷嬷最先反应过来,她是大家嬷嬷,见惯了这些事,看了一眼叶菲菲,“菲菲小姐,你既然当时心里就愧疚,为何当时不扶着受伤累累的嫂子回来,而是讽刺了嫂子一顿之后,再去找你哥哥?”
叶鹏飞皱眉,看了一眼叶菲菲。明显叶菲菲和他说的,和于嬷嬷说的不同。
叶菲菲抓着叶鹏飞的手,“哥哥,当时我太紧张了,看到嫂子受伤,心里很难过,嫂子身边的丫鬟又骂我,我一紧张就骂了一句,跑了。可我想着嫂子受伤,我陪着没什么用,哥哥回来安慰,可比我安慰好的多,于是去找哥哥你一起回来,再给嫂子认认真真的赔罪,没想到嫂子这么生气。”
说着说着,叶菲菲就落泪了,“是菲菲没有什么规矩,不识大体,请嫂子莫要怪罪,以后菲菲会多学规矩,不会这么粗鄙的。”
叶鹏飞一听这话,手指就微微收紧。
叶父早年就去了,叶家没了支撑,败落了下来。
叶母带着两个孩子,苦苦支撑,那时候叶鹏飞读书,没有银子,是叶菲菲放弃去‘女’学的机会,在家里做些手工活补贴他读书,直到后来他考了进士又有个官职,家里才好起来。
叶菲菲说她不识规矩,粗鄙,惹了安雪莹不高兴,就等于是在打叶鹏飞的脸。
碧‘玉’看着叶菲菲的眼泪,若不是她当时在场,看到叶菲菲的样子,只怕也要相信叶菲菲是个单纯的小姑子了。可碧‘玉’是国公府出来的,知道叶菲菲这话,藏了多少刀子。
“菲菲,别哭,哥哥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叶鹏飞脸‘色’十分难看,先安慰了哭得泣不成声的妹妹,回过头看着安雪莹,“这事情菲菲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有哪里不满意的?”
他的眼底分明写着不满和厌恶,看得安雪莹心里一酸,“叶郎,我没有怪菲菲的意思,本来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都是些小伤。”
“既然是小伤,那就不要闹到娘那儿去了。”叶鹏飞冷道:“菲菲她‘性’情直爽单纯,没什么意思,日后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对,你这个做嫂子的,直说就是。”
“姑爷,你是读书人,所谓长嫂如母,菲菲小姐为看热闹,将长嫂推入码头楼台的人群里,又不顾安危,差点让长嫂坠楼,事后二话不说,转头跑掉,现在又喊了你一起来,进‘门’就一顿训斥,你觉得这是对的吗?”
于嬷嬷从进‘门’就看的清楚,这个小姑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姐‘性’情好,她可不能就让这小姑子觉得小姐是个任人搓扁的糯米团子。
“是你拉着雪莹去码头楼台的。”叶鹏飞望着叶菲菲。
叶菲菲鼓着嘴。
叶鹏飞心底明白了。叶菲菲和他说的时候,只说安雪莹要出去玩,两人被挤散了,才这样。
安雪莹和叶菲菲两个人的‘性’格,他还是清楚的,安雪莹她‘性’格安静,又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绝不可能自己去人群里挤,只有自己这个妹妹,为了看辰王,那是绝对有可能做这事的。
“我还不是看嫂子闷,带她出去走走。”叶菲菲辩驳道。
这话就是承认了。
叶鹏飞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安雪莹,那脆弱的模样,心底有些怜爱,刚才自己说话也说重了,还是弥补一下的好。免得岳母岳丈怪罪。
叶菲菲一直观察哥哥的表情,见叶鹏飞脸‘色’软化,连忙拉着叶鹏飞的手,
“哥哥,你跟我出来一下。”
“什么事?”叶鹏飞转头。
“反正有事,你快来一下。”叶菲菲拉着叶鹏飞,叶鹏飞知道她要问的无非是辰王的事,“那个再说,你先出去。”
见叶鹏飞不肯走,叶菲菲磨了磨,最后还是自己走了。
出‘门’之后,回头看到叶鹏飞走到安雪莹的身边,叶菲菲一脚踢倒一簇‘花’,恨恨地道:“装什么装,长得和个小9妖9‘精’似的,挤一下就要死了吗?!”
这边叶鹏飞知道原委后,便走到安雪莹身边,朝着于嬷嬷道:“嬷嬷,刚才是我急躁了。”他知道,这院子里管事的可是于嬷嬷,她的态度很重要。
于嬷嬷看他态度也可以,虽然有点不高兴,但不落姑爷的面子是她身为奴婢的修养,再说刚才挑事的,可是那叶小姑子,于是客气了一句。便喊了碧‘玉’出来。
一出来,于嬷嬷的脸‘色’就如积了冰,对着院子里的小丫鬟她们道:“刚才负责守院子的丫鬟,每个人去领二十大板!”
到了这辰州以后,越发没有规矩,竟然无声无息的就给人进到屋子,连个通报的没有,看来要好好整顿整顿了。
不然以后还不知道成个什么样子!
小丫鬟们哭着去领板子,于嬷嬷又喊了碧‘玉’到屋子里去训话。
于嬷嬷这边整顿丫鬟,屋子里雪莹坐在‘床’头,却红了眼眶,低着头只不说话。
叶鹏飞攀着她肩膀,抬起那泪眼朦胧的小脸,说了一通好话,“怎么哭起来了?是我说错话了,雪莹你打我。”
安雪莹听着他温柔的话,想着他刚才恶狠狠地模样,摇了摇头,“不是你错了,我也有错,我不应该出去的。”
“你别怪菲菲,她从小为了我吃了很多的苦,没能好好的去上‘女’学。别瞧着她说话大刺刺,其实她在我面前,经常说你这样的大家闺秀,就是与众不同,举止很优雅呢。”叶鹏飞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这样吗?”安雪莹抬头道。
叶鹏飞笑道,“当然了。我还骗你不成,她刚才去找我,急急地拉着我回来呢。”
安雪莹心想,也许是。
安雪莹一直都在比较好的环境下长大,即便知道这事上有龌蹉事,可还是觉得好人多,因为她身边的好人就很多。而且她的‘性’子好,别人对她的好处,她可以记挂一辈子不忘记,但是别人对她的不好,除非是‘逼’到了绝处,否则她也会当作是有难处,更多的是体谅她人。
便是当年池郡王那桩婚事,最后前未婚夫被那丫鬟甩了,潦倒狼狈归来,她也没有说过一句不中听的话,反而给他送了暖手炉。
这次叶菲菲的事,她觉得叶菲菲事后不道歉是不对的,但是当时,叶菲菲也不是故意推她,所以她并不憎恨叶菲菲。
只是听了刚才那些话后,心里觉得这小姑子,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眼下叶鹏飞这么说,安雪莹也不想和他争吵这事,夫妻两人,和和气气的过日子是最重要的。
叶鹏飞看她不再说这事了,对她的识大体很高兴,抱着她坐‘腿’上,不小心压到肋下,安雪莹低低的唤了一声。
叶鹏飞以为她是故意拿乔,暗里还在怪叶菲菲,一下脸‘色’又不好看了,拉起她衣摆,“给我看看那伤。”
结果这一掀,那白腻腻的肌肤上一片深‘色’的青肿,细细的腰肢都肿出一圈,明显是那栏杆压的狠了,才出现的浮肿印子。
难怪于嬷嬷的脸‘色’那么难看,这可不是小伤。
叶鹏飞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很疼吗?”
安雪莹抿着淡‘唇’,“还好。”
叶鹏飞将衣服放下,轻轻抱着她,“等会让厨房里做些滋补的,好好补一补。”
“嗯。”安雪莹看到他眼底的心疼,觉得伤也不那么疼了,“菲菲说你今天休沐,怎么又去公‘门’了,很忙吗?”
“不算很忙。只是这一个月辰王到出船打击海匪,便没有时间管辰州政务。他今日回来了,恰逢明日十五,要到王府拜谒,我要准备一下。”叶鹏飞说明。
辰州是辰王的封地,在辰州内,经济税收,官吏任免,大小事务,都归辰王管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地方官吏便要到王府拜谒,将这个月的重要事情,向王爷简述。
这也是每个月在辰王面前‘露’脸的机会,叶鹏飞一直都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以求在上司面前留下好的印象。
“辰王这次又打了一个胜仗,那从东洋而来,号称”海盗王“的三只海匪,给打得落‘花’流水呢!”叶鹏飞很高兴,因为辰王得了胜仗,心情好,他们下面的人才心情好。
安雪莹听着,心想,难怪辰王的眼神这么可怕,海匪看到他,肯定也吓死了。
次日上午,叶鹏飞穿好官服,‘精’神抖擞的去了辰王府。
王府议事大厅里,坐着两排官员,一个个按秩序的禀报事情,说完了以后,辰王就他们禀报的,给出他的宝贵意见,最后再唠嗑唠嗑,联络一下上下级的感情。
刚才辰王对叶鹏飞报告的情况,说了一句比以前要好,立即就有人凑趣,
“王爷,叶大人最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辰王坐在大椅上,挑‘唇’道:“听说叶大人最近成婚了?”
叶鹏飞恭敬道:“是的,可惜王爷那时已出海,否则下官定然要请王爷前来。”
“王爷,叶大人和她夫人相识,可是有一段缘分的。”有那打听了消息的人,说了出来,“叶大人是英雄救美,千钧一发之际,接下了叶夫人,本以为只是匆匆路过。哪知道过后竟然又在‘春’郊再见面,您说这是不是缘分呢?”
辰王含笑听着,目光扫到叶鹏飞,“是吗?竟然这么有缘。”
叶鹏飞不知被那目光看得有点心惊,赶紧低头,“让王爷笑话了。”
这辰州谁不知道,辰王‘性’格‘阴’晴不定,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是一件喜事,有什么好笑话的。既然是英雄救美的缘分,那当然就要好好续续。”
辰王不知道想到什么,浓眉一挑,“说起来,这次打了胜仗,你们的内眷也有功劳,五日之后,在临海宫举办庆功宴,你们就把各自的妻子家眷都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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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灰狼与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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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做什么?”宋皎皎觉得心中的猛兽又有反扑的趋势,瞪着孟檀音,满脸厌恶。.访问:щщщ.shuhāhА 。
“哦,我听到动静,就过来看看。”孟檀音对宋皎皎的恶劣态度毫不在意,仍是关切地道,“你,还好吗?”
见宋皎皎在满地的碎片中迈步,惊声道:“哎,你看着点儿脚下啊,有碎片!”
“谁要你猫哭耗子?多管闲事!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宋皎皎见宋奇峰在场,越发的肆无忌惮,大声道,“看见你就心烦,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没想到,你这么讨厌我……”孟檀音一愣,幽幽说了一句,随即无奈地笑了笑,扶了扶额头,“好好好,我这就出去,你别生气了。”
宋奇峰见她脸‘色’发白,心中微微刺痛,不由开口道:“夷光……”
宋皎皎对孟檀音的关心毫不领情,干脆利落地吐出一个字:“滚!”
“就走。”孟檀音说着,恹恹转身,对宋奇峰勉强一笑,“劝着点儿。”
宋奇峰觉得孟檀音这一笑特别虚弱,又格外意味深长,神情复杂地点点头,叮嘱道:“你好好休息。”
“知道了。”孟檀音随意地摆摆手,表情敷衍,感情欠奉。跟方才应对宋正明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
宋奇峰先前不觉得,现在陡然留心起来,很轻易就发现了这两年的冷待疏远,夷光当真是不大在意自己了。
再回想起两年前的相处,越发觉得区别很大。
那时候宋夫人还没有冒出撮合两人的奇思妙想,两人还纯然地做着兄妹,兄友妹恭,十分亲近。
夷光偶尔还会跟他讲一些琐事,包括一些小烦恼,比如又考砸了,比如长智齿了,比如在桌‘洞’里发现了不具名人士的情书,不知道是不是恶作剧。
之后就疏远了,因为那个没有拿到台面上说的婚约。最初是他单方面的,她一开始不知所措,碰过几次壁之后,就悄无声息地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渐渐到了见面只点头致意而无话可说的地步。
到了现在,她看到他的时候,眼中只剩下一片平静,曾经的仓惶、委屈、希冀,都尽数敛去了。夷光能放开,照说他该高兴才是,可这心里,为什么会觉得空‘荡’‘荡’的呢?
“峰哥哥,”宋皎皎看着宋奇峰陡然泛起郁‘色’的脸,心中一沉,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宋奇峰摇摇头,迈开长‘腿’,跨过满地的碎片,走到宋皎皎跟前,直视着她的双眼,“皎皎,你告诉我,夷光受伤,你真的是失手?”
“当然是失手,难不成我还能故意推她?”宋皎皎被他冷厉的目光注视着,心跳如鼓,几乎要以为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脸上却流‘露’出委屈伤心,“峰哥哥,你不相信我?”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宋奇峰淡淡道,宋皎皎是有些任‘性’,却不是个胆大的人,更遑论凶残地罔顾人命了。
他只是没想到,元伯会帮着宋皎皎封锁消息,还给大宅的帮佣下了封口令。
宋皎皎很清楚这一点,欺骗宋奇峰,她心中也不好受。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复杂:“那你干嘛这样问?”
“皎皎,你还不明白吗?我相信你没用,问题是夷光相信你吗?爸妈相信你吗?”宋奇峰叹了口气。
宋皎皎愤然道:“那她想怎么样?让我跪着给她道歉吗?这样她就能相信了?大伯父大伯母就能相信我了?”
“胡说什么!‘女’儿膝下亦有黄金,谁让你跪?”宋奇峰轻咳两声,“三万字的检讨。”
“什么?”宋皎皎难以置信地看着宋奇峰,“峰哥哥,你在开玩笑吗?我哪儿会写那种东西啊,还三万字!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更直接些。”
宋奇峰一脸失望地看着她:“皎皎,我替你道歉才换来这么个‘交’换条件,你——”
他拖长了声调,宋皎皎心中就是一慌,她对宋奇峰依赖非常,最怕的就是他对自己失望,听他这么说,立刻截道:“我写!”
“真的?”宋奇峰挑了挑眉,显然有点不相信她的话,“三万字,手写,不能找枪手,你能办到?”
宋皎皎咬咬牙,斩钉截铁道:“能!”
“知错能改,这才是我的好妹妹。”宋奇峰赞许地点点头,从兜里掏出手帕给宋皎皎擦了擦脸,“你这房里的东西毁得可够彻底的,先叫人进来收拾。”
“嗯。”宋皎皎乖乖地点头,任由宋奇峰将自己牵出房间,他的手干燥温暖,他的背影宽厚可靠,他依旧疼爱她,他还是她的。
宋奇峰将宋皎皎安置在离他的房间最近的客房里,等明天她房里的东西置办齐全了再搬回去。之后他给宋皎皎拿了纸跟笔,写检讨这事儿他是爱莫能助的——他长这么大从没写过检讨,所以没办法给宋皎皎什么提示。三万字呢,夷光一定是故意的。
那边孟檀音也回了房间。房间正对着楼下‘花’园,整体风格简约明了,各样东西摆放整齐,设施摆件,‘色’调位置,都是照夷光的喜好来的。
天‘色’渐晚,孟檀音不知道宋家三巨头要谈到什么时候,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开不了饭,就歪在还带着夷光气息的‘床’上,准备眯一会儿。
没想到居然就睡着了。梦里年华变,她与顾鼎臣提心悬胆,有志一同努力搞定祁家这个庞然大物。
那样一条无法回头的复仇路,不成功便要成仁。有人携手一起走过,当真比做孤胆英雄要好上百倍。
那时候压力很大,可是很快乐。只是,一转眼,就只听到顾鼎臣冷然道:“你不过是我顾家养的一条狗!凭你,也配做顾太太?”
孟檀音也不反驳,只是一笑:“呵呵,再见。”
再不相见,永别。
梦里暮‘色’如铁,顾鼎臣执拗地扣着她的手:“檀音,我还有一个问题。”
孟檀音几乎笑出眼泪,她听到自己说——
“爱过。”
“不后悔。”
“顾鼎臣,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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