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飚起来
……
没滋没味的吃完了难吃的剧组盒饭，一众人等都在等稍后的一场大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吴玉换好了酒剑仙的装束后，仙剑剧组的武指，花了一个小时和曹一方、吴玉还有陈玄祎沟通稍后的武打动作。
两个老戏骨还有一个鲜肉皮囊的老戏精听得很认真，熟悉得也很快，吴玉有比较充足的武打戏经验，当年他演过不少硬桥硬马的动作片，功底在那；而曹一方的武术功底加上开了重生挂自然不必多说，基本上就是一只长了宁采臣面孔的黑山老妖。
至于丧神陈玄祎，此人虽然脑子有坑但天分高绝，真正的聪明人是很可怕的，很多东西触类旁通，虽然动作功底不深，但领悟力超强，他明白自己是饰演剑圣，蜀山派的大老板，所以他很快抓住了重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动作无需太过浮夸，简单明了逼格高就行，其余的可以全部交给后期特效……
所以他粗略看了一遍武指的动作示范后，大概的记住了动作，然后就琢磨着怎么演出那种不动声色饮茶，弹指间覆灭天下的高手风范。
简单的说，就是气场远比动作重要。
在他们都了解了稍后的动作和节奏后，他们又排练了几次。
令人意外的是，排练得效果并不好。
这场戏虽然只有三个人，但整个台词的节奏，包括动作的结点，极为难以把握，而且又是不能出错ng的长镜头，所以吴导提出了一段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其他人都可以休息，他们三个则开始用各自的方式，去准备了起来。
奇怪的是，没有人提出要改变长镜头的拍摄方式。
如果是那些当红小生，流量明星，早就哭着喊着要修改拍摄方式，反正在他们眼里，长镜头和后期剪辑拼凑的镜头，没有任何区别。
或许，这就是真正演员的懂行。
又或许，这是老戏骨骨头里的骄傲。
……
为了稍后较好的观影体验，特意把解释的部分提到拍摄之前。
简单的说明一下。
这段戏几乎是曹一方原创的。
仙剑的剧本后期漏洞百出，剑圣自相矛盾的行为就是一大槽点，曹一方在剑圣和灵儿那场戏里，解释了剑圣为了保护灵儿，才把她以妖怪的身份关进锁妖塔，让蜀山弟子严加看管。
但是后面，原本的剧本里，剑圣的动机成迷，他先是把灵儿关了进去，后来却又让李逍遥进去救他，最后直接导致林月如身死灯灭。
为什么让李逍遥去救他？为什么不阻止？
剑圣对酒剑仙的解释是……为了让他犯错。
犯错对他有帮助。
犯了大错，他才能得以成长。
如果这样教育孩子，那以后进监狱估计都得收房租。
不然住不下。
曹一方看到这里的时候，真想甩他一脸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反社会人格的神经病。
后面的剧情几乎是由漏洞组成的，bug一个叠着一个，互相交配，然后生出更大的bug，根本没办法自圆其说，编剧选择用玄之又玄的“道”，来强行解释一切问题，这直接造成了剧情的全盘崩溃，如果不是后期一场又一场大悲剧对观众的心理冲击造成了理智的陨灭，前世的仙剑一定会被骂得很惨。
现在时间线不同了，网络时代，全民皆可喷，曹一方十分担心这样多的漏洞，会导致这部影片在一些影评网站上被轰杀成渣。
曹一方在薅了几百根头发后，决定用一场冲突，来推动剧情发展，让剑圣改变想法，允许他去锁妖塔救出灵儿。
动机很重要。
戏剧的情节，可以不合逻辑，但一定不能不合人性。
剑圣允许李逍遥进锁妖塔，必须是因为被他改变了想法，而不能是因为他自己的精神分裂症。
……
接下来这段时间，三个主要演员的状态是这样的。
吴玉导演已经进入了酒剑仙这个角色，这会看着情绪有点激动，在烈日之下，指天骂地，大声的喊着台词，状如疯魔。
工作人员远远的避开了。
陈玄祎如同一个真正的道士一样，在屋内的软垫上，盘坐入定，在脑子里推演着稍后的剧情。
曹一方……
他在檐下阴凉处，跳着鬼舞步。
哦，他不会跳，所以跳得很像广场舞。
跳了会儿，他就停下来，习惯性的捏着右耳耳垂，左手有节奏的快速抖动，仿佛在空气里弹奏什么乐器，嘴里念念有词，眼神也在不停的变幻。
他整个人的运动状态一直在变，快速的变。
如果说陈玄祎是静如瘫痪，他就是动如癫痫。
祁岩担心他犯病，正想走过去问问，是不是需要喝点水冷静下，被薛梦蛟一把拉住，劝道：“别过去啊！当心他咬你！”
沐小鱼担心道：“师父这场戏太难演了，看他压力很大的样子。”
谢妍婷摸摸自己的鼻子，笑道：“我觉得他好像很兴奋啊。”
沐小鱼转头问她：“你刚刚和陈老师搭戏，感觉怎么样？”
谢妍婷回想了一下，上午那场戏在陈玄祎眼神下的感觉，摇摇头苦笑道：“那真是非常恐怖的体验。”
沐小鱼听后，忧虑的看着自己在发神经的师父：“还是个长镜头……准备时间也太短了。”
谢妍婷拍拍她的肩膀：“对你师父有信心一点，陈老师很厉害，但曹一方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
这三位都很有时间概念，在下午两点半左右，他们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吴玉拿一瓶矿泉水帮自己洗了个脸，然后猛地甩了甩头，水花飞溅，他转头看向堂内，眼神如刀。
陈玄祎也睁开了眼，看着堂内的天花板，怔怔出神。
曹一方去上了个厕所，排出毒素，找到灵感，步履稳健的回到他们面前。
“开始吧？”
“开始吧。”
“嗯。”
……
没了室外的戏份，剧组人员都来到了室内，假设好了机器，化妆师匆忙帮演员们补妆，三个人又简单的对了一遍戏，然后在所有人期盼的目光下，正式开始了。
曹一方心跳得很快。
这是面对两个强势的对手，久违的挑战感。
他和吴玉回到了门外。
陈玄祎再次进入角色，负手看碑，背对着大门，一身气势如渊停岳峙。
听到场记喊话，打板响后。
吴玉一把推开大门，风尘仆仆的出现在门口，气势汹汹的望着眼前那个身影，曹一方紧抿着唇，跟在他的身后。
曹一方演出了愣头青的急迫感，进了房内，看到了这个背影，就忍不住想冲上前去。
吴玉脸绷得很紧，很明显是咬肌用力，营造出忍耐感，他伸手拦住曹一方。
然后似笑非笑的喊了句：“师兄。”
陈玄祎转身，微笑道：“你回来了？”
吴玉一脸假笑，转头看着曹一方：“介绍一下，这小子叫李逍遥。”
陈玄祎打量了曹一方一眼，微笑道：“根骨非凡，你收了个好徒弟。”
吴玉低头浅笑，话里有话：“什么都瞒不过你啊……师兄。”
陈玄祎轻轻的抖了抖袖袍，再度转回身去：“既然是你的徒弟，学了御剑术，那便是蜀山弟子，留在山上好好修行吧。”
曹一方此时用的演法，完全不同于前世他很喜欢的那名演员。
李逍遥是个愣头青，也是个混混，他现在很生气。
他憋着火，直愣愣的看着那个故弄玄虚的高冷背影，流里流气说道：“剑圣前辈，你是不是修道太久，脑子修坏了？”
陈玄祎猛然转身，眼神不刻意用力，却像一把稳定的长剑，刺穿了身前不远的距离。
曹一方挑眉，以没皮没脸来应对霸气外露。
他设计的剧本里，酒剑仙对他这个行为暗自大呼过瘾，所以吴玉看着他耍横，低头时用极快的速度，脸皮抽动了一下，做出偷笑的表情，然后又板起严肃脸：“怎么跟师伯说话呢！好好说！”
曹一方似乎终于憋不住心里那口火，脸色冷了下来，踏前一步，这一步用力的像是要踏碎地上的石砖。
他整个人的气势在一瞬间释放出来，李逍遥的侠气怒气蛮横之气，随着他高举的手臂，亦如同一柄刚开封的利剑，指向那名高高在上者的鼻尖。
“如果你没老没傻没犯糊涂，为何会把灵儿当成妖怪关进锁妖塔里？！”
第六十二章 精疲力尽
……
很简单的一种情绪表达，任何一个人去演，都可以通过睁大的眼睛，用力的肢体和响亮的嗓门，表达出愤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但是很少有人能释放出锋芒。
一个年少轻狂侠客的锋芒。
气势这种戏，说玄就玄，说简单也简单，一张人脸无非三庭五眼，一个身子无非也就五肢加个躯干，所有能表现出来的内容，都是通过这些自己能控制的身体部位，来尽可能的做出精妙组合。
但真要做到就太难了，许多人只知道杂技表演对身体控制的能力殊为不易，却不知道好的演员在对身体和表情微妙的控制方面，更是神乎其技。
那是在一瞬间拧作一股的精气神，不但需要绝对投入的情绪，还要有稳定的把控能力，不然表演就会失控，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咆哮帝。
顾严大爷面露钦佩，其他小伙伴则目瞪口呆。
他们知道曹一方演技好，但之前他并没有这样的爆发戏份，所以直到这时才见识到他的气场之强，在两个老戏骨面前，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直面这股气势的陈玄祎更是吃惊，因为他知道自己看似接得住戏，甚至还能比他强上一分，靠的是角色属性压制，而非演技。
他表面不动声色。
摄像机在导轨上移动，此时拍着陈玄祎的表情。
陈玄祎身为蜀山掌门，自然不能跟一个不懂事的后辈一般见识，他的压迫力一放即收，眼神也温了下来：“我是为了保护她。”
曹一方哼声冷笑：“我信了你的鬼话！”
陈玄祎却不看他，眼神递给了吴玉：“师弟，你的徒弟你管教。”
吴玉低头看着前面的地面，像是在思考合适的措辞，然后他忽然侧眼打量起了这个师兄：“我也不明白，你明明知道灵儿是女娲后人，为何还要把她关进锁妖塔？锁妖塔那是什么地方？收拢万邪之地，里面的妖气鬼气对她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陈玄祎轻轻的闭上眼，眼皮子微颤：“师弟，你可知道我擅推演，我将她禁于锁妖塔，确实是为了护她周全，躲过一场惊世浩劫，七十年后，我自会放她出来。”
吴玉皱眉：“什么浩劫？”
“有些事你不需要知道。”陈玄祎微睁开眼：“何必苦苦追问？”
吴玉一下子气就上来了，上前两步，盯着陈玄祎：“你要把两个相爱的人分开七十年！你要把一个花样年华的少女关上七十年？你连一个理由都不给？！”
陈玄祎在堂中踱步，背后是硕大的天地二字：“七十年只是一个期限，是李逍遥的一个期限……”他的眼神看向曹一方，目光中有些悲悯。
曹一方不可思议道：“你想等我死后，才放出灵儿？”
他声音放轻了，说道最后时，眼眶用力，似乎听到了什么太过荒谬的事情。
“这样对他们两个……或者对他们三个人都有好处。”陈玄祎说道。
“荒唐！”曹一方直接抽出了剑，斜指着地面，怒容满面：“你凭什么……一个想法一句话，就要灵儿受七十年的苦！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这岂不是生不如死！”
“何谓苦？”陈玄祎转头，灰色的眉毛下，眼睛像要看透人心：“塔中孤宿是苦？爱人离世是苦？相思是苦？嫉恨是苦？若心难安，人间何处不苦？”
曹一方和吴玉都是一种既怒又懵的表情。
“苦非苦，乐非乐，只是一时的执念。”陈玄祎再次转身看那石碑：“仙人圣境，冤鬼地狱，唯一心尔，如果你们能看透这一点，便离得道不远。”
“呵呵……”吴玉气急而笑：“又是这套说辞。”他指着陈玄祎的鼻子怒道：“当年也是你口口声声说的道！道道道道！你的道就是绝情绝欲！你的道就是让青儿去送死吗？！”
陈玄祎面色沉寂了下来，隐现悲恸。
“那就是她的道。”
曹一方咬牙切齿的说了三个字。
“死……变……态。”
他手上持剑，转身便走，一副老子要去街上砍几个人出出气的架势。
吴玉转身看他，没说话，陈玄祎开口道：“你去哪儿？”
曹一方继续往前走，眼看着就要跨出门槛：“我去救灵儿出来！”
陈玄祎一挥长袖，外面的工作人员接受到副导演指令，立刻把门推上了，两扇木门啪的一声用力关上，阻隔了曹一方的脚步，营造一种掌门一切尽在掌握的牛逼感。
也阻隔的一定的光线，灯光师调节了一下打光板的位置和灯光亮度。
曹一方被迫止步，转身瞪视着陈玄祎，怒气在蓄势待发。
陈玄祎仙风道骨又一拂袖，负手而立，淡淡吐出三个字：“我不允。”
那眉，那眼，那下巴，那高傲的嘴脸。
这个表演的方式看似波澜不惊。
实则……
吊！到！炸！裂！
曹一方眼中有刃，二话不说直接出手，由下而上，一剑撩天！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吴玉喝道：“逍遥！别动手！”
但显然已经迟了。
陈玄祎以指为剑，身子动也不动，只是以臂带动指尖，往身旁一扫。
烟火师预设的小炸点屁啦啪啦炸成一片，不过没有火焰，几乎都是白烟。
毕竟是室内戏嘛。
接着就是一段隔空的武戏。
一方面曹一方饰演的李逍遥，使出御剑术，在屋内辗转腾挪，姿态飘逸且锋利；一方面陈玄祎饰演的剑圣，八风不动，单手捏剑气，稳稳控场，反压李逍遥。
这整场戏，除了几句台词有雷同，其他几乎全都是原本剧本里没有的。
而后酒剑仙眼看着徒弟不支，酒剑仙也忍不住拔剑加入战局。
烟火炸裂，摄像机在导轨上快速移动，快速绕着圈，环绕这三位演技大能，拍摄这这一幕精彩的打戏。
加入后期特效会精彩的……
眼下虽然没有特效加成，好歹有点小爆点，况且外行也就罢了，此刻一众演员看着三人妙至毫巅的精彩表演，只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浮了一层，头皮发麻。
这是大神级的表演！
……
最后，酒剑仙被剑圣单手制住，李逍遥倒在地上，还在挣扎往前。
“师兄。”吴玉被陈玄祎的指尖点着肩膀，看着有些僵硬，可眼神悲怆：“我们是人……活生生的人……我们不懂你的道，我们活着，也不是为了道。”
陈玄祎有些动容，但还是抿着薄唇，看着地上那人。
曹一方挣扎着往前爬去。
他演的是一种……精疲力尽的坚持。
他爬得很艰难，每挪一寸，就好像用尽了力气。
剑已经被打到了门口，他手上没有剑。
他终于爬到了陈玄祎身前。
他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
于是他颤抖着抬起手臂……慢慢的……握紧拳头……
打了一下陈玄祎的膝盖。
然后手臂无力的摔在地上。
陈玄祎的面部表情出现了松动，他再次闭上眼，点点头：“好吧……”
他低头看着曹一方，松口说道：“我让你进锁妖塔。”
第六十三章 拍摄间隙，贤者时间
……
这一段剧情拍完后，三个人都是一张虚脱脸。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围观群众的掌声热烈的响了起来。
顾严大爷带头鼓掌的，他演技没到那个份上，但眼力已经到位，完全可以理解刚才这一条拍的水平有多高。
而其他人就是不明觉厉了。
吴玉导演一脑门子都是汗，也顾不上休息了，赶紧坐到监视器前审阅他们刚才拍的镜头，急迫的看看效果如何，说真的，他心里一点儿都不希望重新再拍一遍，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发挥得更好，刚刚这一段，他已经准备的足够充分，酝酿许久，吊着一口仙气一鼓作气演了下来，瑕疵当然会有，但他自我感觉还是很满意的。
这场戏实在是太难了，堪称是他演艺生涯里饰演得难度最高的长镜头。
陈玄祎看似刚才的戏份都很淡定，没什么运动量，但骤然放松下来后，其实手都有些微微颤抖。
他双手交叉，往前用力的伸展，放松一下高度紧张的肌肉。
时间太久，绷得太紧。
他本来想一屁股坐在地上缓一缓，但考虑到自己的形象问题，还是多挪了几步，走到了谢妍婷他们这些小演员看戏的位置，这边有长凳也有马扎，他们几个人都站着，长凳上没人坐，他就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了下来。
“把我包递给我。”陈玄祎对他们几个说。
沐小鱼反应最快，赶紧伸手把陈玄祎的背包拿给了他。
陈玄祎半死不活的拉开拉链，从里头拿出一包明显是进口货的巧克力，然后捻开包装纸，往嘴里塞了一个，闭上眼慢慢品味，脸色好了些，似乎在恢复元气。
曹一方也在休息。
他就没起来过。
陈玄祎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地上那条咸鱼样趴着的年轻人，目光平和中，似乎还闪烁着一些别的动静。
一般大的剧组通常会有些土豪明星，他们经常会让经纪人去买些下午茶来犒劳一下剧组的工作人员和其他演员们。
仙剑剧组没有明星，但有土豪。
谢妍婷让穆阿姨去打电话订了些炸鸡之类的吃食，还让人送来了几箱子冰镇的饮料，这时她拿了一瓶可乐往曹一方那里走去。
薛梦蛟也拿了一瓶可乐，正想给曹一方送去，转身一看，发现谢妍婷已经走到他身边了。
谢妍婷蹲了下来，手指戳了戳他肩膀：“起来啦，别老趴在地上，多脏啊……给，喝点饮料提提神。”
曹一方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一个咸鱼翻身，从面朝地板转变状态成了面朝天花板。
急促了做了两个深呼吸后，他伸出手：“搀扶一下寡人，寡人有点虚……”
谢妍婷抿嘴一笑，没好气的往他手背上拍了一下，然后看他还伸在那，心一软，就抓住他的手一把将其拽了起来。
曹一方坐起身接过可乐，发现盖子都已经拧开了，多心的瞅了谢妍婷一眼。
谢妍婷也是敏感的少女，看到这一眼顿时理解错了，愠怒道：“好心帮你拧开的，我没喝！”
曹一方二话没说，当即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往下灌。
喝了会儿后，他对谢妍婷说道：“不好意思啊，算不上帮你出气，这家伙演技很厉害，我压不下他的。”
谢妍婷听到提起这事，甜甜一笑，然后压低声音道：“没有啊，我觉得你演的比陈老师要好，气场特别凶！”
“有多凶？”
“炒鸡胸！”
……
薛梦蛟见曹一方已经接过了谢妍婷的殷勤，还有说有笑的聊上了，脸色稍微有些不愉，她转身走了回去，一屁股也坐在了长凳上，坐在陈玄祎的身边不远处，看着谢妍婷的方向，然后用力的拧了一把可乐瓶盖。
陈玄祎扭头看了她一眼。
他自己在这些孩子心里的形象，心里还是有点数的，没想到这小女生会敢大剌剌的坐在自己旁边。
虽然有点距离吧，但毕竟就坐在一张凳子上嘛，其他人都站着呢。
接着他注意到那个瓶盖，瞳孔微缩。
薛梦蛟只拧了一下，然后那个瓶盖这会儿在瓶口陀螺一样打转。
好神力！
“姑娘……”陈玄祎忍不住开口：“力气挺大的啊。”
“嗯。”薛梦蛟心情不好，说话也比较硬：“以前练武的。”
“哦……”陈玄祎点点头。
然后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薛梦蛟阴着脸一口气喝完了一瓶可乐。
“嗝。”薛梦蛟放下空瓶子后，忽然胸膛起伏了一下，发出了一声……
打嗝声。
陈玄祎用某种逛动物园时游客的眼神，看着这个妹子。
她开始打嗝。
以每三秒钟一个的间隔，匀速打嗝。
……
曹一方拎着可乐走到吴玉导演身旁，看着监视器上的画面，问道：“怎么样，能过吗？”
吴玉冷峻的盯着显示器上又看了一遍，这才脸皮子松弛下来，法令纹忽然深了些，他笑了：“演的不错，可以过。”
他转头，拍了拍曹一方的肩膀：“我还是小看你了，今天这剧本写的好，演的更好。”
曹一方笑道：“如果演对手戏的不是你们，我也发挥不到这个程度。”
这话是实话。
但是从曹一方嘴里说出来，就有一股浓浓的挥之不去的马屁味儿……
吴玉嗤笑了一声，刚想让他滚，忽然想到剧本的事，又说了一句：“对了，晚上收工后到我那，我们买点宵夜，剧本后面有几个地方，估计还得改改，我们到时候一边吃一边讨论一下，能改今晚就改了。”
“行。”曹一方当然答应，他明白吴玉现在已经把他当成一个可以信赖的工作伙伴，而不仅仅只是一个需要他提携的晚辈了。
被人尊重，被人需要，这种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
又是一段休息时间，主要吴导没精力马上拍接下来的戏。
曹一方走了回去，迎接了一番小伙伴们的称赞，还有沐小鱼的一通马屁，然后发现薛梦蛟脸色不太好，她还一直在打嗝，看到她手里也是一瓶喝空了的可乐，就过去善意的说道：“饮料喝的太急吧，冰的不能这么喝，刺激了横膈膜……去接点热水慢慢喝下去就好了。”
薛梦蛟没给好脸色，一顿一顿的说道：“我……嗝……就喜欢……嗝……打嗝……不行啊？！”
曹一方挑起一边眉毛，点点头：“行，也是一种锻炼嘛，锻炼横膈膜，不然这一层脆弱的结缔组织迟早被你笑崩了。”
“哼！”
甩了个脸子，薛梦蛟打着嗝昂着头走开了，曹一方自然想不到薛梦蛟在发什么神经，这会儿他自己还没缓过来，赶紧坐了下来歇歇气，见一旁的陈玄祎正在看他，曹一方对他报以一笑。
在演对手戏之前，陈玄祎是脾气古怪的前辈。
演过对手戏之后，只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
一般来说，陌生人之间建立起熟悉感最好的方式，除了一起玩，就是一起工作。
一起工作会更好。
曹一方对他现在也就没有那种敬而远之的感觉了。
陈玄祎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从包里拿出一块锡箔纸包装的巧克力，递给他：“吃么？”
“嗯？”曹一方奇怪的看他。
陈玄祎递到他眼前，说道：“酒心巧克力。”
……
曹一方也算是阅人无数，但陈玄祎个性真的有点点妖……他礼貌的接了过来，一边剥锡纸一边想着。
这可能就是……陈玄祎这人的示好方式吧？
第六十四章 丧神的恐怖预言
……
陈玄祎此人，有很多奇怪的地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丧，只是其中一点最明显的属性。
也不知道他是情商低，还是压根不在乎，他看似拘谨实则率性，拘谨在身在形，率性在那张破嘴和神情……他好像并不怎么考虑别人的感受，之前对于谢妍婷忐忑的寻求认同时，他就毫不客气的刺痛了这位大小姐娇弱的心。
此刻，他又让曹一方有些不自在。
曹一方坐在他旁边休息，嘴里正没滋没味的咀嚼着陈玄祎给自己的酒心巧克力，讲真他不爱吃巧克力，所以吃不出什么好坏来，只觉得这个有些太甜了……脚边小风扇呼啦啦的发着噪音，吹散了一身燥热之气，但吹不开陈玄祎凝视着自己的眼睛。
他低头玩了会儿手机。
这里很宁静。
小伙伴们在做各自的事情，并没有靠近。
过了一会儿，那视线还是没挪开。
两人是肩并肩坐着的，之间隔了一人的距离。
曹一方不是逆来顺受的人，感觉不舒服了，便抬头回望过去。
还没开口，只见陈玄祎面无表情的又递过来一个巧克力：“还要吃吗？”
卧槽，这人太诡异了……
曹一方看着对方无神的眼睛，脑海中开始快速思考，分析信息。
他是在示好吧？确实是在示好吧？用他爱吃的酒心巧克力？！
曹一方擅长的分析能力，此刻有点当机。
心理学分析有其局限之处，比如说，如果你要快速的分析一个人……
他最好是个正常人。
如果要分析非正常人类，那就需要更多的时间和信息。
“谢谢，不用了。”曹一方强笑着摆摆手，然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陈老师你怎么老盯着我瞧？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陈玄祎还是那样，默然收回巧克力，剥开后塞进自己嘴里，脸上没什么表情，听到后淡淡问道：“我是让你感觉不舒服了吗？”
听到这样奇葩的回答，曹一方这等话痨都感觉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感觉自己已经满头黑线，郁闷的想着，这个人演戏的时候，居然就是他看起来最正常和自然的状态。
是啊！你才发现吗？！很不舒服啊！
我怕你搞基！
想可以这样想，话自然不能这么说，曹一方尬笑着回答：“那倒也没有，只是有点好奇。”
陈玄祎点点头，把剥下来的巧克力锡纸放进背包里，然后面对着曹一方，特别突兀的说了一句：
“我很欣赏你。”
“呃……”
曹一方反应还算快的，低头谦逊笑道：“陈老师客气了。”
“不要叫我陈老师，你的演技水准比我要高。”陈玄祎说话的时候莫名认真：“我年纪虚长你几岁，你就喊我陈哥吧。”
一般来说，有个演艺界的前辈说出这种话，曹一方势必要做出惶恐神态，好好客气一番。
当然，一般来说，演艺界的前辈也是不会对晚辈说出这种话的。
陈玄祎这种太认真的态度和表情，很不适合聊天，所以显得特别怪异，曹一方花了几秒钟功夫去反应，他要调整一下自己和陈玄祎相处的状态。
从之前的表现看来，这人可能是个真人。
特别真实的人其实就是特别任性，性格就会很恶心，不讲礼数，不守规矩……曹一方便试着换了一种状态，把他当作自己同辈人去相处，他也就不客气了：“好，那我就叫你陈哥吧。”
“我很欣赏你。”陈玄祎又说了一遍。
已经对这人妖异的性格，有了心理准备，曹一方只是微微一笑，也不作答，拿起手上还没喝完的可乐喝了一口，坐等下文。
结果下面一句话直接让他把可乐喷了出来。
“要不你还是别做演员了。”
“咳——”
曹一方是先呛到了，然后咳了出来，动静不小，其他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看了过来，谢妍婷看到后，赶紧拿纸巾想递过来，被傅翰林阻止了，她以目光询问，傅翰林指了指曹一方这边，谢妍婷转头看去，只见陈玄祎慢悠悠的从包里拿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了一张递给曹一方。
傅翰林小声说：“陈老师估计在指点曹兄演技，别过去了。”
曹一方这边，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苦笑问道：“陈哥何出此言？我这才刚接拍第一部戏，而且你刚刚不还夸我演的好吗？”
“你肯定能红。”
陈玄祎收起纸巾，淡淡说道：“娱乐圈说起来人才济济，但就说拍戏这方面，有颜值的没演技，有演技的没颜值，两个都有的，都已经到了硬不起来的年纪了，像你这种演技水平，长相帅气，年纪还小的，不是说凤毛麟角，而是我根本没有见到过。”
陈玄祎有些措辞风格……和他的气质简直背道而驰。
不过接受了这种设定后，曹一方听着还真有点小开心。
他也不是没混过演艺圈的真萌新，听陈玄祎这样说，颇有些感慨道：“谢谢陈哥看得起，不过要想大红大紫，运气的成份也很重要吧。”
“演技是实力，长相难道不算运气吗？整出来的脸，表演也会打折扣，如果说把你的长相年纪和演技都算作实力……”陈玄祎看着他的脸说道：“那实力到了一定的程度，运气就是狗屁，这些因果最后会计算出命运。”
曹一方还好平时读书多，好不容易让思维跟了上去。
紧接着陈玄祎就是一句：“当然，如果你运气差到出门就被车撞死，那就另当别论了。”
扎心。
曹一方觉得不能和这货多聊，以自己目前的道行，这货嘴里的句子是不能承受之重。
他把话题引回正轨：“既然你相信我能红，那之前干嘛说，让我别做演员了？”
“你没有红过，你不知道你会面对什么。”陈玄祎往自己嘴里又塞了块巧克力，咀嚼完全不会妨碍他的咬字发言，依旧清晰，依旧要命：“我曾经有幸，见过几个很像你的人，或许没你那么优秀，但也差不离，都是演艺圈的天之骄子，后来都废了，有的事业看着还行，但人生都毁完了，烂到了骨子里。”
曹一方还真是没有红过，他对演艺圈的了解，一直是以一个扑街演员的视角，他最后的日子里，演了一部文艺片算是获得了成功，但那样的成功，是在业内地位的不同，人气方面依旧不算当红，和高颜值的流量明星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粉丝数量可能还不及人家一个零头。
所以他还真是很好奇。
“陈哥你说说看，红了到底是怎样的？”
陈玄祎语气古井无波：“这部戏……我不懂什么叫仙侠，但我看得出，这里是一水青春的**，剧本我没看全，应该是披着古装皮的青春疼痛偶像剧，如果你从这种电视剧成名，你就会知道成名会带来哪些东西。”
曹一方发现，丧神的气场，很容易让人陷入低气压的情绪。
陈玄祎继续说，用一种寻常人不会用的措辞：“你会知道，什么是地狱，天堂一样的地狱，有人捧你，鲜花簇锦，然后也会有人放狗咬你，人间炼狱……很多优秀的人都被这个圈子毁了，你会遇到很多美女，半夜来敲门的，拉你进洗手间给你口的，然后偷偷录音，拍照，你最亲近的人也会为了钱出卖你，数不胜数的狗仔跟在屁股后头撵着你，你把持不了自己的**，也把持不了自己的生活，一堆你不想拍却必须拍的电视剧，你不想上却必须上的综艺，都有剧本的，不存在任何真实性，电视台可能牺牲别的艺人捧你，以后也会牺牲你去捧别的艺人，你会有人设，尽管那可能不是你。
第六十五章 准点更新
冗长而压抑的一段话说完，陈玄祎安静了下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现在看着还是蜀山剑圣的打扮，须发灰白，道骨仙风，但给人感觉却有点像拜月教主，传递着大丧之音。
曹一方真的开始思考了，虽然听着很丧，但这真可能是他成名后，会遇到的真实情况。
如今的他很自信，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成名，但他重生的喜悦还没散尽，仙剑剧组又太干净，他还没有好好想一想，这部剧结束后，他的路径该怎么规划。
陈玄祎的话，压抑之处不在于曹一方能不能把控住自己的**，让自己不犯错，而是在于，他很有可能身不由己，会被这个圈子吞噬进去，吐出来的时候就从头烂到脚了。
曹一方缓了很久，才抬头看他，真心诚意说道：“演戏是我最喜欢的事，我不会放弃，就算不成名我也会拍下去，如果成名了……遇到你说的那些情况，我会尽量管好自己。”
“你想清楚，我知道我劝别人放弃做明星，听起来很傻比，但我还是得说，我欣赏你，所以好心规劝你，这不是一条康庄大道，名利比起人生一些其他珍贵的东西，是无足轻重的。”
陈玄祎坐的笔直，有些像军人：“如果你一定要走这条路，你准备好了吗？”
曹一方忽然觉得，陈玄祎这人，年纪不算大，但境界已经有点得道的意思了。
大多数人是没有资格清静无为的，有的只是死样活气，自暴自弃。
陈玄祎虽然看着丧，但没有放弃生活。
他其实没有准备好。
前世加今生，对于真正的成名，他确实还没有准备好。
可面对陈玄祎的逼问，曹一方或许是赌气吧，语气挺坚定的回答：“我准备好了。”
陈玄祎深深的看着他：“那我祝你一切顺利。”
曹一方说的坚定，但眼睛都没有看着陈玄祎，而是看着手上那个可乐瓶，有些出神。
陈玄祎忽然说道：“那加个微信吧。”
“啊？”这个弯转的有点急，曹一方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然后鼓捣了一番手机：“你扫我我扫你？”
“我扫你。”陈玄祎说道。
加了微信后，曹一方看到陈玄祎的头像居然是一只淫笑的柴犬！！
！！！
曹一方的视线，快速的运动着，在这猥琐的头像和陈玄祎性冷淡的帅脸上来回迁徙。
不可置信啊！
微信名称是两个英文字母——lj，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他直接帮他备注为丧神陈玄祎。
挽着袖管甩着假胡须的吴玉，这时候走到他们身前：“聊什么呢？准备转场了啊。”
陈玄祎淡淡道：“我刚刚劝他别做演员了。”
“啊？！”吴玉吓了个措手不及。
陈玄祎补充道：“他拒绝了。”
吴玉摇头笑了笑，也不避讳什么，当着陈玄祎的面就拍拍曹一方的肩膀：“你别听他乱说，他这人世界观太灰暗了。”
曹一方笑道：“发现了，不过陈哥人挺实在的，就是讲话有点衰……”
听曹一方这么说话，陈玄祎不但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有点开心，脸上像是有那么点笑意，又不明显，他说道：“其实我很幽默的，只是你现在没发现。”
……
在坐车转场的路上，他们俩还坐在一起。
曹一方已经把心情调节过来了。
曹氏演员手册哲学篇有云：
纵使前路难行，亦当砥砺奋进。
如果早已决定只有一条路要走，那便没有了选择的问题，逢山开道，遇水搭桥即可，大不了被娱乐圈挤出来，只要他稳住本心，人生是不会烂到哪里去的。
最后他还问了陈玄祎一个问题：“这条路我肯定得走下去，陈兄有什么良言相告吗？”
陈玄祎把视线从窗外挪回了他的脸上，想了想，说道：“别草粉，别吸du，好好做人，其他就看运气了。”
……
下午他们的时间特别紧，按照吴导的预期，他们最近几天肯定先紧陈玄祎的戏份拍摄，拍完他就可以走了，虽然他的酬金也是按照集数算的，他也不急着走，但当了导演的人都挺抠，想着能省点住宿费和盒饭钱也是好的。
预期是今天能把年迈剑圣的戏份都拍掉，这样明天就不用再上这一身妆容了，可以开始拍剑圣年轻时候的戏份。
看着天色和制片表，吴玉先是一鼓作气，和陈玄祎吊着威压拍了一段精彩的追逐戏，最后在湖面上斗法论道，精彩无比。
这个时候化妆师在帮曹一方换装，最后一集李逍遥和剑圣还有个碰面戏，就一眼，然后擦肩而过。
换装完成后，曹一方长发散乱，衣衫也有些破损，满脸青胡渣都被化妆师细细的画了出来，看着像个犀利哥。
从另一个剧组还请来了一个刚做了妈的演员，抱着个婴儿给曹一方当道具。
他们得趁着孩子睡着，赶紧拍完这一幕。
那个妈妈千叮咛万嘱咐，教了他十分钟该怎么抱孩子，曹一方手忙脚乱的学着，好不容易才让这位妈妈满意。
他确实在这方面有点笨拙，以前虽然也拍过抱婴儿的戏，甚至还拍过摔婴儿的戏。
但那是硅胶的。
……
剧本这一幕他只是稍作修改。
拍摄中。
李逍遥站在一处墓碑前，远处是青山，背后是那场最终战役的碧水大湖。
他一身落拓，抱着孩子转身走开。
阡陌尽处，有一人静候在山间小路。
那人灰发灰袍，气质超然，正是蜀山剑圣。
李逍遥走到他身前，怀中抱着婴儿，目光空洞的看着他。
剑圣缓慢的伸出手，似是想抚摸他的脸颊，眉宇间满是不忍和心疼：“孩子……”
声音第一次有了颤抖。
李逍遥不闪不躲，只是问了一句：“你懂吗？”
剑圣的手臂僵在那里。
李逍遥抱着孩子走开了，背对着他越走越远。
青山碧水，云霞尽处有炊烟。
可人已死绝。
李逍遥一步比一步走得重，镜头越拉越远。
……
接着剑圣的戏，就拍完了，轮到了顾严大爷。
这是石长老临死前的最后一个镜头。
顾严大爷让整个画风，骤然一变。
“悠悠天地，奈何独立苍茫！”
他抬头望望天，老泪纵横流。
“咔！”吴玉导演拍案而起：“谁让你哭的！”
第六十六章 我相信你们的人生不是悲剧
……
吴玉导演曾和顾严大爷合作过，因此也不客气，拿着剧本快步走到他跟前，指着剧本上面的内容喝道：“老顾，看看，上面写得啥？人物状态：释然的微笑！释然！微笑！可以理解吧？你说你哭什么你？你这眼泪一流，人物的心境完全就不一样了，感觉死的多委屈似的……”
顾严大爷也挺不好意思的，在老脸上抹了一把，擦去眼泪，点头道：“唉，我也知道，但演起来就一时没收住，我想到我死了，我的儿子之后还会被拜月害的那么惨，实在是心酸……”
他扭头看了一眼儿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饰演唐钰小宝的祁岩。
祁岩正一脸苦闷的走过来。
按照顾严的要求，为了入戏深一些，拍摄休息时间也要用戏里的称呼，他走过来垮着脸道：“义父啊，我好不容易挤出的泪花……你别坑我嘛。”
顾严大爷是硬汉的脸，软妹的心，感情太过丰沛，其实他演技不错，在水准之上，而且满是褶子的老脸实际上是给演技加分的，可也就是因为这一点，他很难像吴玉和陈玄祎一样，完美的把控情绪状态，所以论演技只能算二流。
这就是天赋问题了。
祁岩目前演技，在剧组中只算垫底，本色出演是还行，但要演出低落的坏情绪就很难掌握感觉，哭戏对他来说更是要命。
谢妍婷犹豫着走了过来。
这个小妮子自从有些融入了剧组后，好像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有些惶恐又有些激动，最近一直在努力的和大家互动，听到祁岩的话后，她走过来好心分享自己的入戏心得：“祁岩，其实要酝酿哭戏的情绪，是很简单的，你只要在开拍之前，多去想想自己小时候哭的最惨的一件事，很快情绪就到位了。”
听她这么说，祁岩翻着眼睛回想了起来。
曹一方当然知道谢妍婷的方法，对一些粗神经的演员效果不大，她自己那是自带的负能量天赋技能，旁人是做不到的。
但眼看祁岩表情越来越纠结，曹一方还是好奇问他：“想到了吗？”
祁岩苦着脸道：“嗯……感觉小时候经常都哭得很惨，我爸老是把我吊在院子里，用皮带抽我……”
几位主要演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吴玉拍拍额头，正要说话，忽然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他拿起一看，说道：“休息一会儿吧。”然后就走开了。
听了祁岩的话，众人脑海中都浮现出画面。
空旷的院子，歪脖子树下，小铁头娃被脱了裤子吊着打，哭的比杀猪还惨，他爹抡圆了皮带，发出声嘶力竭的怒吼！
谢妍婷无法想象祁岩小时候的惨剧，她觉得有这样悲惨的童年，理应很容易产生负面情绪才对。
可祁岩说：“但我现在想起来，也不觉得多伤心……当时好像也不伤心，只是疼。”
曹一方毕竟曾是心理学高材生，知道情绪是得细分的。
引起小孩子嚎啕的原因太多了，祁岩这种八成就是皮，挨打了也不冤，所以情绪并不深。
于是他引导着问道：“祁岩，你谈过恋爱吗？”
祁岩一愣，摇摇头：“还真没。”
“你今年二十一了吧。”
祁岩感觉确实被伤害了。
还没完。
曹一方又问：“你有喜欢的女生吗？”
祁岩很实诚：“当然有。”
“那个女生现在有男朋友吗？”
“……有。”
“仔细想想，他们会做些什么。”曹一方的表情如恶魔亲临，森森说道：“想的具体一点……还不伤心么？”
这话说得太细了，祁岩忍不住开始脑补起来，他下巴抖啊抖的，心里像是被一千根针扎了一样，突然觉得曹一方这家伙很是变态。
其他人也都眯着眼打量曹一方，感觉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他。
……
第二遍过了，效果不错。
祁岩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伤心之处恰如其分。顾严大爷看着他难过的样子，忽然就不那么难过了，释然微笑，说完台词。
夕阳西下，剧组准备返程拍几场室内戏。
顾严大爷心情好转了不少，拍了把祁岩的肩膀：“好啦，别难过了，大丈夫何患无妻。”
“曹兄只是为了开发你的灵智。”傅翰林也走到他的身边，和蔼微笑：“你可别太入戏了。”
顾严和傅翰林一左一右陪着他往前走，祁岩心中一暖：“嗯！”
然后他无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此刻灿艳的晚霞笼罩琅山，曹一方和两个女主角落在人群后方，有说有笑走过来，沐小鱼像只欢脱的鸟儿绕着她师父打转，有一句没一句的插话。
收回视线，祁岩左右看了看身边的两位爷们。
又抬头，看了一眼红彤彤的老天爷。
……
晚上十点多收的工，主演们看着一个比一个精神，还在玩闹着。
谢妍婷把她的叠字梗努力的推广给其他剧组人员，曹一方苦口婆心劝说她一个梗不要玩太多次，祁岩习惯性的喊大爷为义父，顾严大爷为了配合谢妍婷的叠字梗，严肃着一张老脸调戏铁头娃：“别叫义父，喊爹爹……”
薛梦蛟捂着肚子笑，又打起嗝来，沐小鱼赶紧体贴的帮她去盛热水。
陈玄祎已经卸了妆换了自己的衣服，一身松垮的中袖麻衣和长裤，看着打闹的众人，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打量他们。
吴玉走到他身旁，对他说：“你看看他们，有时候要从年轻人身上学一点乐观的心态和朝气，这一点顾严就做得很好嘛。”
陈玄祎看似没有任何触动，平静说道：“所谓的悲剧，就是把美好的生生撕碎给你看……你知道出名之后，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吴玉坚定说道：“我会去相信年轻人。”
陈玄祎瞟了他一眼：“中二。”
“随你说。”吴玉看着曹一方，笑了笑：“这部戏是悲剧，但他们不会是悲剧。”
“我先走了，这两天我的戏那么多，我得好好休息”
陈玄祎说罢就转身离开。
吴玉目送他离去后，转身喊住了曹一方：“哎，曹一方，去买点熟菜，一会儿拿到我房里来，我们今晚辛苦点，改改剧本。”
曹一方刚答应下来，傅翰林也听到了，客气道：“曹兄你别去了，我买吧，那边我熟，反正我本来就打算过去买点熟食，你们告诉我买什么就行，一会儿给你们带来。”
第六十七章 吴玉之志，可以攻石
他们其实都吃过晚饭了，今天吃的鸭腿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有些剧组盒饭是分三六九等的，但仙剑剧组比较小清新，反正演员大都是新人，还有些也是自己的老朋友了，吴玉导演想营造一个良好的工作环境，不想制造明显的等级观念……
好吧，说白了就是扣。
仙剑剧组经费有限，盒饭能省下不少钱，省下的可都是后期特效的预算。
所以他们所有人吃的盒饭，都是九等的。
不好吃，但如果多吃一份的话至少管饱，像铁头娃祁岩就经常吃两到三份，一本满足。
吴玉和曹一方都没怎么吃饱，听傅翰林这样说了，也不客气，吴玉说道：“凉拌海蜇和猪耳朵吧，美食街街尾那家江枫渔火隔壁的……不记得名字了，就那家小熟食店买，他们那味道比较正宗，而且这个点也肯定还有……没有就算了，随便买点。”
“哦！好的！”傅翰林赶紧拿手机记下来。
曹一方问道：“要不我们一起去呗。”
傅翰林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曹兄你晚上还要忙，这点小事我来跑跑腿就好了，反正我做惯了的。”
曹一方也就没再坚持，改剧本确实是个辛苦活，如果不早点开始，万一到时候和吴玉有点关于情节的争执，那今晚怕是都弄不完了，又不能太晚睡，影响第二天的工作状态。
他听吴玉要买的都是下酒菜，估计这位不算严重的糖尿病患者又想喝酒了，赶忙补充道：“也买两个硬菜，牛肉和手撕**。”
顾严大爷飘过，留下一句：“说鸡不说吧。”
曹一方懒得理这个老污龟，继续说道：“钱等你回来后，我转账给你，如果没有的话你看着卖点别的肉食。”
傅翰林都记下后，细心问道：“饮料要吗？”
吴玉道：“不用，我那有。”
“好，那我去了。”傅翰林确实看着很像外卖小哥，熟练的记好单子，就一溜烟跑出去了。
……
晚上，吴玉房内。
他果然又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两罐啤酒，也不知道他那里藏了多少。
吴玉开了空调后，又开了宾馆里的电视，这里能看到频道不多，他就安心的看娱乐新闻。
“……6月档上映的美国大片《机甲战争》再次横扫国内票房，这部总投资1.7亿美金的影片，讲述的是未来世界战争模式的改变，在机甲战争的背景下，男主角却凭借自身的特殊能力从一片机械的战场上……”
“国内导演纷纷呼吁国产电影保护月绝对不能取消，也有导演强调，小成本错位竞争才是国内电影的……”
吴玉看的一阵心烦，干脆关掉了。
门被敲响，曹一方过去开门，只见傅翰林头发湿漉漉的站在外面，喘着粗气把两个装了餐盒的袋子递给他。
曹一方接过后，奇怪道：“外面下雨了？”
“嗯，刚下的，小雨，不要紧。”傅翰林憨憨笑了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曹一方看他手上还拎着两个装了餐盒的塑料袋，应该是给他自己买的，便说道：“你晚饭也没吃饱吧，进来一起吃啊，还多两个菜，反正我们也要吃完了再改剧本。”
傅翰林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们忙，我先走啦。”说完也不等曹一方再劝，赶紧往楼道口跑去。
曹一方站在他门口，看着他消失在楼道口。
他们都是住在同一层的。
“菜来啦？”吴玉在里面喊：“快拿过来，哎哟，好久没好好吃点好菜了。”
曹一方关上门转身进去：“是啊，剧组的盒饭是真难下咽。”
……
电视也关了，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他们一边吃一边聊着，曹一方觉得吴玉情绪有点不太好，问他：“怎么觉得你今天原本心情不错的，后来脸色就差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对于和吴玉导演相处模式，曹一方一开始的策略是拍马屁，马屁拍得很是凶残，后来拍得又干又硬，如今他们再聊天，尤其是在拍摄以外的时间，已经像是一对多年的老朋友了。
“下午拍顾严的戏那会儿，我外甥给我打了个电话。”
吴玉也是个实诚的人，对于信得过的人，能说的话就不会瞒着，抿了一口酒说道：“他有个妹妹，也就是我外甥女，小名叫莉莉……这小子告诉我，莉莉住院啦，被人打伤了。”
吴玉脸上看不出情绪，他撩起眼皮看着曹一方：“你猜猜为什么事？”
曹一方愣道：“这我怎么猜。”
“我提示你。”吴玉无奈的苦笑了一声：“和追星有关。”
曹一方这就明白了，脑子里一下子冒出来许多明星打人的各色新闻和传说，只是他还是有点奇怪，按理说明星打人这事，碰到的概率也着实感人，吴玉这外甥女运气可真差。
这么一思量，曹一方觉得有些不对，他试探着问道：“不是被自己偶像给打了吧？”
“她要是被自己追的偶像打了也就算了！”
吴玉猛地把啤酒罐往桌上一顿，啤酒顿时洒出来了一些：“她居然被另一个粉丝团的女生给打了？你说这叫什么事？！真他吗的操蛋！”
曹一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前世也是圈内人，类似的事确实听过不少，有时候明星之间只是有点小矛盾，结果粉丝把火星给搓大了：“她粉的是哪位明星啊？”
说完才发现关注点有点偏差，然后赶紧补一句：“她伤的不重吧？”
“事儿倒没什么事儿，脸抓破了，衣服坏了，脚趾头骨折了。”吴玉愤怒过后，一脸哀莫大于心死：“两个人粉的都是晗国偶像，好像一个组合的，结果接机的时候粉丝团之间闹了矛盾，一帮女孩子掐巴起来，差点被送局里去了……什么玩意儿。”
曹一方沉默了会儿，问道：“你外甥打给你，是让你去医院……探望一下？”
“是让我去医院。”吴玉点点头：“但不是让我探望，是让我去骂她！这丫头从小怕我，没少挨骂，但骂了也不管用，学习学习不好，才艺才艺没有，就知道整天狗屁倒灶的追星！”
……
借着两件事，一件他外甥女的糟心事，一件刚才新闻里播的闹心事，曹一方今晚算是和吴玉真正的聊深了，这才发现一直不苟言笑的吴玉导演，骨子里还是个老愤青。
他喝了第二罐啤酒后，有些面红耳热，拿手拍着自己的脸颊：“丢死人了！我们这些所谓的文艺工作者，所谓的知名导演！”
“电影被壕莱坞压着打，人家一上映，看到了，哎哟不得了，赶紧调整档期！天天就特么知道喊国产电影保护！电视剧和流行文化方面被晗国和日苯两邻居强暴……哦，电影方面，说实话也不如这俩邻居。”他捂着额头直摇头：“真的，太丢人了。”
曹一方这才明白，合着吴玉不是为了那不成器的外甥女生气。
他在生整个圈子的气，也在生自己的气。
吴玉的烦恼，曹一方目前不能感同身受。
他其实从来没有想过太多，他的格局还一直都很小，只想做一个好演员，做好本份的事儿，雕琢演技，琢磨角色，写写剧本，其他的确实没有多做考虑。他安慰吴玉：“有些事没办法，我们国家在影视剧上一方面起步晚，一方面不是还有……文管局各种限制吗？”（不敢打gdj几个字）
吴玉抬起头，摆摆手，正色道：“不能这么想，这么想就糟糕了。宏观是我们无法改变的，而微观才是我们可以有所作为的，不能对自己没有要求。”
曹一方看着他认真的说出这番话，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好像真的开始敬佩眼前这个人了。
不是尊敬，是敬佩。
因为他发现，吴玉有着敬业和有才华之外的品质，似乎境界更高的品质。
“曹一方，你以后肯定会是一个好演员。”吴玉拿筷子夹了一口猪耳朵，塞进嘴里嘎巴嚼着：“但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你能为自己国家的文化输出做一份贡献。”
曹一方笑了起来：“这概念就大了，我没想过，确实只想着……能做一名合格的演员，做一名好的演员，我就心满意足。”
“那还不够，你知道吗。”吴玉看着他，镜片后的眼神格外真诚：“人呐，每个时期的想法和追求都不一样，有些人一生满足于眼前的东西，有些人目光会看得更远，更累也更有动力和韧性，陈玄祎这人很有才气，但红了之后却心灰意冷，后来有段时间几乎是消极怠工，办成了演艺圈的半弃权玩家……我觉得他就是少了些信仰。”
曹一方想了想，说：“但我们只能做好自己的事啊，只能脚踏实地的把眼巴前的事情做漂亮了，你也说了，宏观的我们无能为力，想得太多不是浪费精力么？”
吴玉拿啤酒罐跟他碰了一下，说道：“要脚踏实地，也要仰望星空。”
曹一方喝着酒吃着菜，有些吃力的咀嚼吴玉的想法。
吴玉笑了笑：“你现在太小了，我不应该对你期望太高，只是随便聊聊啊。”
曹一方低头笑道：“我也希望我能如你所愿，只怕身单力薄，人微言轻，能做到的事情很有限。”
“别被陈玄祎那犊子传染了。”
吴玉目光有神的看着他，很严肃的说道：“我们那一代，还接受着为中华崛起而读书的教育，从小老师让我背的一段话，你听好。”
曹一方抬起头看他。
“志之所趋，无远弗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志之所向，无坚不入，锐兵精甲，不能御也。”
第六十八章 那一夜
……
他们没有多谈论这个太大的话题，吴玉虽然很喜欢这满嘴马屁味儿的臭小子，可毕竟年龄差距摆在这里，并没打算和曹一方聊他自己的心中所想所愿，或许是外甥女的消息刺激到了他老愤青的心，又或许是那部美国电影，又或许是……喝酒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才多说了几句心里话。
老男人大都如此，哪怕心里头还装了些纯粹的晶体，但嘴上脸上总要装成一幅成熟世故的德行。
怕被人笑话呗。
需要用世故来藏起赤子之心，这是成长的悲哀。
当然，他更怕陈玄祎的话，把曹一方矫枉过正，让他以后用同样灰暗的眼睛去看待自己的事业。
“吃菜。”吴玉说着，把最后一筷子猪耳朵给吃了。
曹一方本来还在沉思，忽然发现小菜已经所剩无几，赶紧争夺了最后几口手撕鸡。
两人开始扯一些轻松的话题。
他莫名的觉得饱饱的，不光是肚子，还有脑子。
曹一方一直都很忙碌，算是充实吧，忙着拍戏和学习，他是比较纯粹的现实主义者，他前世学了两门课，心理学教他分析人性和人心，教他如何调整情绪，如何让自己开心。
经济学很有意思，曹一方曾用自己的话，总结过经济学的一条核心理论。
自私自利，天下大吉。
每个人做好自己的事，然后依托协作，世界就会发展得很不错。当然，这并不具体，社会毕竟还有许多其他的变量，不过归根究底这还是核心，因此他真就一直遵循着这条圭臬，成了一个有匠人精神的演员。
曹一方的三观很坚固，但这两天他三观的建筑里，又混进去了一些别的东西。
陈玄祎和吴玉两个人的话，就像两颗种子，在这时都已经种下了。
……
吃完饭，他们开始研究剧本。
在吴玉的意见下，曹一方对剧本多处需要使用的道具和场景进行了微调，毕竟预算有限，有些东西确实做不到的，或者预算有点悬，就稍微调整一下。
曹一方对着笔记本电脑，吴玉坐在他身旁，手里直接拿着打印出来剧本在翻页，然后指着一处说道：“你看，这里你也帮林月如加了戏，有必要吗？好几个地方我发现你都帮他加了，这样如果要保证集数不变的话，剪辑可能会有点问题，要删掉点其他镜头。”
曹一方解释道：“肯定有必要，原剧本对于一些关键角色的结局，太仓促太突兀了，几乎就是给人感觉……来来来，快点去领盒饭，煽情的bgm要响起来了！林月如的铺垫太少，在她进锁妖塔送死之前，突然让李逍遥和她愉快的玩耍了一会儿，还亲了她一口，这简直就是无视剧情合理性，强行立下必死flag！”
吴玉点点头，他其实之前看剧本也有这种感觉。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你还亲不亲？”
曹一方扭捏了一下：“……呃，还是亲吧，要是这个都改了，原编剧估计得生气。”
“我也觉得，该亲还是要亲。”吴玉还担心曹一方毕竟是新演员，对于亲热戏有抗拒心理，安慰道：“你不要有压力，吻戏嘛，演员避免不了的……”突然想起一个特例，他笑道：“除了谢妍婷这种要走清纯偶像路线的，他家人早就说过了，她如果有亲热戏，包括吻戏，都用替身。”
曹一方听了后做出一个夸张的嫌弃表情：“她这样是做不了实力派的。”
“也不一定，谁说实力派一定要拍亲热戏了？”吴玉摇摇头：“不说这个，你继续说剧本。”
“所以我薅了很多头发，想了很久，觉得林月如这么关键的角色，肯定得有铺垫，得契合主题。”
曹一方帮他翻了一页：“你看，这里我还设计，让剑圣去问她一个问题，‘宿命难解，症结在人的执念，你只要放下，或许一切都会改变’‘如果为了这份爱，要牺牲自己，你也觉得值得吗？’”
吴玉看明白了：“哦……你觉得剑圣是可以推演出未来的，所以先去提醒她了？”
说完他皱眉道：“那这里你改得虽然不多，但其实影响挺大，你这里给林月如加了一句回答的话‘何须更问，只此浮生’，美是很美，但按照她的人设，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曹一方提醒道：“吴导这就是你没看仔细了，这句话我先给彩依加了，让蝴蝶精临死前说出这句话，然后为爱牺牲，这是一个铺垫，她的死触动了林月如，林月如也就记下来这句话。”
“厉害呀。”吴玉讶然说道：“你不做编剧真的屈才了，点睛之笔呀。”
曹一方佯装不好意思的挥挥手：“过奖过奖，你知我知就好，不用说出来。”
吴玉突然又想骂人了。
曹一方没给他这个机会，继续说了下去。
“关于剑圣，这个bug一样的人物不能多做解释，我的设定是，没人能准确预测未来，但他毕竟算是得道高人，能模糊的能推演到事情的大概方向。”曹一方工作的时候特别认真，歪着头看着本子：“于是就去试着改变他们的命运，但又不能硬来，只能提醒，道家讲究无为，他肯定不能硬来，把灵儿关起来他后来就觉得做错了，才会让李逍遥进去救人。”
“仙剑的主题是宿命。”曹一方用手轻轻叩响桌子：“那我们就紧扣这个主题，这样观众看到林月如的死，回想起前面的一些伏笔，悲伤指数会被放到最大。”
吴玉想了一会儿，点头：“可以。”
他们又把剧本一些疑难杂症的地方，理了一理，越理吴玉越是心惊，他自己编剧水平一般，但是眼力是不错的，曹一方展现出来的水准……他目前已经不能做出准确的评判了。
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这得有多缜密的心思，每一个节奏点，都踩得那么精准到位。
……
改到很晚，剧本基本上已经找不出什么问题来了。
过了困倦的点，反倒有些精神，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曹一方随口笑道：“也是有意思，同期就那么几个影响力大的剧组，都碰到过了，白袍战神的剧组倒是一次都没见到。”
吴玉早就知道，李佳耀丢了他这的角色，转头就去了白袍战神剧组，他对这孩子持无所谓态度，并没有多接触过。
吴玉这会儿随口的回答，让曹一方吃了一惊。
“没碰到就对了。”吴玉笑道：“我刻意避开的，那位导演我不想见。”
第六十九章 疑似潜规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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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有故事的老男人。
在此介绍下曹一方的物种属性。
脊索动物门，灵长目，智人种，戏精亚种，高功能文青族，此族人微自恋，喜八卦，好奇心重，装比如风，求知**无穷，智力较高，偶尔欠揍，偶尔悲秋。
所以他的八卦心比一般的直男稍多一些些。
当即问道：“怎么？有过节？”
“嗯，算是有吧。”
吴玉做人比较板正，对他来说，只要没有坏影响，事无不可对人言，因此就直接说开了：“这小子之前是跟我混的……”说着，苦笑起来：“结果还恨上我了。”
曹一方搜索了一下记忆宫殿。
吴玉口中的这小子，是白袍战神剧组的导演，名叫刘远阑，最近几年风头较盛，连续三部影片都收视率破二，虽然拍的片子褒贬不一，但毕竟是赚到钱了。
吴玉笑道：“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他以前在我的团队里做过摄影助理，做过外联制片，他也跟你一样，帮我修改过剧本，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但有些心术不正……”
曹一方接茬道：“哪方面？”
吴玉张了张嘴，然后笑了一声：“这我就不说了。”
曹一方一脸失望透顶。
“我还记得他临走的时候，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嫉贤妒能，一直压着他，不让他做执行导演，不让他学东西……”吴玉的法令纹里满满都是苦涩：“我知道他早晚会自立门户，天地良心，我把他当亲弟弟，能教的我都教给他了，但他性格很糟，当时处理人际关系的毛病非常多，很得罪人，有些工作交给他是会出事的，我也想多花点时间磨练一下他的心性，差什么都不能差人品嘛……结果反目成仇了，嘿嘿。”
“后来我发现，他和一些道上的混子走的也非常近，手脚都不干净，东晟影视城这一片，很多所谓的大哥都和他称兄道弟的……”吴玉长叹了一口气：“我也就想通了，他留在我这，也是个隐患，不如天高任鸟飞，这不也混的不错嘛。”
曹一方想了想刘远阑的一些相关新闻，这个导演好像挺有话题性的，不光是他拍的作品，涉嫌剧本抄袭，拖欠演员片酬，上映前必炒作，惯于使用流量明星……
“记得听过不少他的相关事迹，好像是个挺善于钻营的人。”曹一方说道。
“他是聪明人，但脑子不用再正道上。”吴玉面露遗憾，摆摆手：“算了，不说他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着又要开一罐啤酒。
曹一方伸手按住他，严肃道：“糖尿病不能多喝酒这我还是知道的。”
吴玉怔了怔，故意瞪眼：“我是导演！你管我？”
曹一方也瞪：“你吓我？”
吴玉笑了，服软道：“好好好，在家被老婆管，在剧组你还管我，那不喝就不喝吧。”话虽委屈，看着却着实开心。
吴玉看了看他，笑道：“其实我要是结婚那会儿，就要孩子的话，说不定也你这么大了。”
曹一方心里一直隐隐有一种感觉，此刻越发明显了。
那种感觉的学名叫做……
我把你兄弟，你居然把我当儿子。
曹一方眯起眼打量他：“吴导你是不是没要孩子？现在看着父爱爆棚。”
吴玉点头：“早年我跟我老婆聚少离多，身体又都不好，就一直没要……后来想要了，发现我老婆还真挺难怀上，医生也建议我们最好是别要孩子。”
又是一阵苦笑，看着有点心酸。
曹一方不知道该说什么，对此事他可没法感同身受，毕竟是个从来没考虑过下一代的问题的人。
吴玉今天可能喝了酒，情绪有些丰富，又是叹了口气：“说真的不怕你笑话，你不知道，我有多希望听到有个臭小子喊我声爸爸……这辈子可能没指望了。”
这句话说完，空气仿佛有点凝固。
曹一方皱眉看着他。
这算是暗示吗？
这算是潜规则吗？
怎么办？他不会真的想……
吴玉似乎也反应过来，看到曹一方深邃的眼神，渐渐张开的嘴皮子，他心里一惊，条件反射的弹了起来，伸手挡在身前：“别！”
曹一方一愣，明白吴玉可能是误会了，剧烈的尴尬让他话都说不全：“不……我没……”
尴尬了一瞬。
然后蓦然间，两人一齐笑了起来。
曹一方笑着指着吴玉：“想什么呢你！”
吴玉也笑：“我怕你误会！一时冲动乱说话！”
“你想都别想！”
“谁想了！”
……
最后曹一方几乎是被吴玉推出去：“滚滚滚，都几点还在这瞎扯淡，早点睡觉！明天还拍戏呢！”
“我去！吴导可是你让我来改剧本的！这话说的……”
……
曹一方临走前获得恩准，反正第二天他的戏份不多，吴玉允许他睡到中午，下午再去剧组就行。不过对于曹一方这样有强大自制力的年轻人来说，多睡两个小时就是莫大的恩赐了，次日上午十点他自己去到拍摄点，等着自己的戏开拍。
剧组来了几个新面孔，和陈玄祎搭戏的，这两天主要的拍摄任务估计都在他身上了。
曹一方乐的清闲，看了看手上的制片表。
嗯……
今天晚些时候有一场吻戏。
他坐在小马扎上，转头去看薛梦蛟。
曹一方的目光可能有静电，薛梦蛟刚才应该是看着他这个方向，结果他一转身，这丫头也迅速的转过身去，装作一本正经背剧本的样子。
曹一方开始寻找口香糖，他在自己的包裹里翻了半天，发现都吃完了。
旁边一只白白嫩嫩的手，递过来一大盒绿箭。
这个声音有点闷闷的：“曹兄，你是不是需要口香糖？”
“是啊。”曹一方听到这个称呼，就知道是傅翰林，他毫不客气一把拿了过来，直接倒了两粒先吃着玩，然后站起身问道：“你怎么知道？”
傅翰林脸色很差，苍白无血色，他像是感冒了，吸着鼻涕道；“我看笑笑妹妹今天一直很紧张，我就问顾严大爷是为什么，他就告诉我，你们下午有一场吻戏……我猜你可能需要这个。”
他们最近开始互相起绰号了，笑笑就是薛梦蛟。
曹一方又回头看了一眼，薛梦蛟再次迅速的背过身去。
第七十章 吻戏怕不怕
……
曹氏演员手册，人际篇。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拍吻戏前女搭档紧张了怎么办？
犯贱就好了。（对男搭档此条法则无效，且容易引发流血事件）
于是曹一方不但没有回避，反其道而行之，贱兮兮的走到薛梦蛟身后，说道：“怎么啦，没拍过吻戏紧张啦？”
薛梦蛟放下手上的本子，猛然回头：“我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可是个演员！职业的那种！”
曹一方切了一声：“那你干嘛躲躲闪闪的？”
薛梦蛟叉着腰，用刁蛮来掩饰气虚，声音都响了八度：“谁躲躲闪闪啦！我那是在认真刻苦的背台词，哪像你游手好闲的！”
“没紧张就好。”曹一方眉毛不是眉毛眼不是眼的，又往嘴里倒了两个口香糖：“下午拍摄前记得问我要，清新一下口气，让你更自信。”
“不需要！”薛梦蛟瞪眼道：“就臭死你！”
“你再跟我横？”曹一方嚼着糖虚着眼：“信不信我去生嚼二斤大蒜毒死你。”
薛梦蛟犹不服输：“本小姐当年跟室友打赌那会儿，也是蘸着过期虾酱啃过十几根大葱的，怕你区区两斤大蒜？”
……
调整了一下她的心情，刷新了薛梦蛟对呛的新底线后，曹一方走开了，给她时间慢慢背那寥寥几句台词。
这会儿是酒剑仙和剑圣年轻时的戏份，还是在原来那个偏殿取景，由一位副导掌镜，看着这两个老戏骨一遍又一遍的ng，研究走位和台词，其他人等感觉特别悠闲。
其实今天除了曹一方和薛梦蛟，其他人目前没有安排戏份，但大家还是来了现场聊天打屁，以备不时之需，只是没有化妆换衣服。
谢妍婷站在远处，似乎和穆阿姨争论了几句，然后眼神瞟了过来，看了曹一方一眼。
曹一方正好望过去，也就看到了。
有些事情，曹一下心里是有点b数的。
刚拍摄没多久，吴玉就提醒过他，新演员入戏后容易产生感情，弄假成真，尤其是曹一方长得又不错……
长得不错这句似乎没说，不过曹一方的脑补的回忆中是有这句话的。
目前他感觉，对他有好感的，最明显的一个就是谢妍婷，这丫头涉世未深，毫无心机，掩饰能力非常捉鸡，那眼神来来去去的老是往自己身上扫，真是相当过瘾。
曹一方前世长得略显磕碜，谈不上影响市容，但也享受不到美女的暗送秋波。
所以这世他稍微有些邪恶的享受着这种感觉，自己都觉得有点汗颜。
薛梦蛟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多少有一点，搞不好她也分不清是兄妹之情多些，还是男女间懵懂的感情多些，甚至是类似于哈士奇对主人的依赖之情多些。
其实薛梦蛟是个情商不低的女孩儿，掩饰自己心情的能力，比谢妍婷要好上不少。
接下来应该就是吴玉了。
那是这位导演自己莫名代入的父子之情……
对于这方面，曹一方有意识到，可几乎没有多做考虑，有些人认为，如果是君子，如果暂时没有恋爱的打算，就要对女生保持距离，这或许没错。
可是且不论曹一方是不是那样的君子。
在一部由新人们组成主要角色的电视剧拍摄过程中，男主角在发现女主角对自己产生好感后，如果刻意的私下回避这种情感，只会让对方出戏，甚至会影响私交，从而影响到影片的质量。
怎么样，这个理由棒不棒？
曹一方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三个月的拍摄结束后，大家自然回到正轨，她们早晚会抽离出角色，同时她们当然也明白，对于新艺人来说，谈恋爱是一件对星途影响多大的事。
他很有把握，两个人一定不会有明显的表示。
告白什么的，那都是女频的桥段。
男频不是阉党，便是推土机。
……
他们几个闲聊着，曹一方换好装后，以一个半身不遂的姿态，半躺在一张看起来随时会垮掉的老旧躺椅上，闲适的看着手上沐小鱼写的功课……第十二次修改后的版本。
“阿奴曾经不懂爱，但是最后在唐钰小宝被她害的没了手臂又被她戳了一剑而且她杀了自己爸爸唐钰小宝依旧不离不弃……”
曹一方口白不错，但他居然依旧没能一鼓作气把这段话念完。
做了个深呼吸补补氧，他平静的说道：“河豚鱼你过来。”
这是沐小鱼的绰号，因为她演技有毒。
沐小鱼刚才正聊得起劲，这会儿乖乖的走过来，低头等训。
曹一方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感受到了为人师表的苦楚，他耐着性子道：“你有本事把你写的这玩意一次性读完，我就不让你改了。”
她低头领过自己的作业，准备进行第十三次修改。
曹一方没忍住，又叫住了她：“你是不是很讨厌蝌蚪这种可爱的小生物？”
“呃？没有啊？”
“那你加上几个逗号会死吗？！”
……
下午，陈玄祎终于要歇歇了，于是轮到曹一方和薛梦蛟上场。
谢妍婷闷闷的缩在角落里坐着，低头玩手机。
沐小鱼他们对曹一方挤眉弄眼的，顾严大爷很是唏嘘的对他说道：“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拍过吻戏，说来惭愧，还真有点小羡慕……”
薛梦蛟又紧张了起来，嘴巴里老是念念有词的念着那几句台词。
曹一方也不再多说什么，口香糖嚼的够多了，他整个人满是薄荷味的就飘了过去。
他们很快把前面一幕对话剧情拍完了，然后ng调整了一下情绪，接着就是一个亲吻的镜头。
距离不远就是一处紫藤林，他们这里先前有不少游客，仙剑剧组不用事先大动干戈，反正他们都没有粉丝，不怕被骚扰，随意的隔出了一个拍摄区域，两位主要演员站定，摄影师在帮他们调整角度，主要是告诉曹一方，从哪个角度去亲吻，会显得最唯美。
小伙伴们抱着看戏的心态跟过来了。
谢妍婷落在人群最后，今天明显心情不太好。
天气热的让人发慌，曹一方没多久就闷出了一身汗，鼻子上也浮现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化妆师帮他们俩擦去多余的汗水，然后又补了个妆，便要开始了。
看着薛梦蛟绷紧的状体，曹一方担心道：“放松点……不就是吻戏嘛。”
薛梦蛟虽然准备了大半天，真要挨亲还是有点慌：“你可千万别伸舌头。”
曹一方气得笑出声：“你想象力真棒。”
“各组准备好。”吴玉也热得不行，把他酒剑仙的衣服扯得像济公，大开着领子吆喝着。
开始了。
紫藤树垂下旖旎的枝蔓，曹一方扶着薛梦蛟的肩膀，缓缓的低下头，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她的嘴唇。
“咔！”吴玉导演脸色不太好，看来很不满意：“重来！”
谢妍婷脸色更不好。
第七十一章 大家别急，仙剑快结束了，最多还有二十章
吴玉热得不行，先是花了点时间，把酒剑仙的衣服脱了下来，就穿着一件背心和大裤衩，气冲冲的走过来：“怎么了薛梦蛟，热傻了？你绷得那么紧干嘛，什么表情啊你，要捅他啊？”
“噢噢！”薛梦蛟慌忙道：“那我松弛一点，这次没问题的！”
她平复了一下心情，舔舔嘴唇，又抿了一下，然后深呼吸，看着曹一方道：“我可以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曹一方轻轻拍拍她脑袋：“乖，放松一点，只是碰一下。”
其实吻戏是很多演员竭力避免的一种戏份。
两个没有恋爱关系的人，平时再怎么熟络，终究有些隔阂，莫名的推进到亲吻的地步，多少都有些不自在，更何况旁边围了一圈工作人员，摄像机镜头又离得那么近。
举个不恰当的比方，有些男生在嘘嘘的时候，旁边有人就开不了闸……大致就这种极不自在的感觉。
还需要美感，这种美感的分寸谁都难以把握，只有导演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感觉。
又ng了两次后，擦汗、补妆、喝水，最后一次，曹一方和吴玉说了一声后，换了个节奏。
他这次先是慢慢靠近，让薛梦蛟看着自己的眼睛。
曹一方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就不拿开了，右手垫在薛梦蛟后脑勺，左手轻轻的抓住了她的右手。
薛梦蛟被这两个小动作弄得心跳很快，但终归是进入了小女生的状态，不再是随时准备肘击的姿态。
呼吸起伏有些大，身子好歹的打开了，曹一方先是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然后又看了她一眼，薛梦蛟眼睛睁得很大，眼瞅着曹一方再次低下头。
她微微扬起脖子，动作幅度很小。
曹一方温柔的亲了一下，一触即放。
导演没有喊咔，他收回了手，微微一笑，柔声说出了他的那句台词：“恶女，我答应你，我们会吃到老……玩到老……”
这一边吴导还算满意，也就放他们过了。
拍完后，为了缓解尴尬，曹一方又和她开起玩笑：“我说你至于吗？我长得也不丑，你这么抗拒干嘛？”
“因为我清纯呀！”薛梦蛟的脸也有些烧红，她激动的一跳三丈远，遥遥指着曹一方：“哪像你啊！你这个曹公公啊！老司机啊！你是不是经常做这事！熟练得不得了啊！撩妹子的手法一套一套的！我牙都酸倒了！”
谢妍婷看完了这一幕吻戏后，感觉心里头异常难受，落寞的走开了。
反正没有她的戏，她就自己走到一处景点凉亭里歇着，看着池塘里的小鱼在柳树荡下的影子里游来游去。
穆阿姨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不舒服了吧？”
谢妍婷不吱声，只是低眉看鱼，揉碎了一块小饼干扔进水里，看鱼儿跃起争食，清澈的眼眸倒影着起了涟漪的水面。
她今天没有扮上古装，长发自然的披散下来，清汤挂面，很是干净。
穆阿姨摸了摸她的长发，柔声道：“当初你要做演员，你爸是不同意的，后来你妈说……”说到这，穆阿姨可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的看了一眼谢妍婷的反应。
发现她还是安安静静的看着湖面，穆阿姨沉默了会儿，又说道：“后来你唐阿姨劝说你爸同意你学表演，但是也叮嘱你，要进这行当，最好不要太入戏，不要和同行谈恋爱……这不是没道理的，演员大多没资格挑戏，今天和这个贴脸，明天和那个亲嘴，你受得了吗？”
谢妍婷一直没说话，她一边用饼干屑喂鱼，一边自己小口吃着，神情有些恍惚，穆阿姨还在旁边絮叨，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只听到了风声的呜咽。
当晚回去后，回到房间里，她趴在床上仔细的把完整剧本翻了个遍。
她早就看过两遍了，只是抱着一丝侥幸想在确认一下。
“没有……”
谢妍婷很失落，随手把本子扔到了地上，然后整个人趴在床上喃喃自语：“整个剧本里……都没有灵儿的吻戏……”
她头往下压在被子里，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脚上的拖鞋一点点往下滑，最终啪嗒一下被地心引力拉了下去。
“这什么剧本嘛……”
她忽然腹部痛了起来，在床上蜷成了一只虾米。
算算日子，也是该疼了。
疼得满头是汗，她还在犹自呢喃：“我一定是个假的女主……”
后来实在感觉疼得厉害，她第一想法不是喊穆阿姨冲红糖水，而是想发一条朋友圈。
蜷缩在床上，苦着脸打下这几个字。
“下一辈不做女生了。”
“好疼啊——！！！”
然后发了一个委屈的颜文字，配了一张肚子被无数针扎的夸张漫画图片。
……
曹一方刚运动完，洗了澡正在和吕惊蛰池墨墨聊天，确认各自的情况。
【仙剑的进度很快，应该过不了多久，估计九月上旬或者中旬就杀青了，到时候还要去绿幕拍摄一些镜头。】
吕惊蛰【最近有几个美女暗示我出去来一发，但是好像得走个约会流程，又要看电影又要吃饭的，我钱都交了房租，所剩无几，可是盛情亦难却，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池墨墨【有点累……】
【怎么了？】
【调戏小鲜肉很累？要不要我来帮你？】
【没啥，瞎嚷嚷下，乞讨一下友情的温暖呀哈哈哈！】
……
和他们扯完闲话后，曹一方打算去看书充电，在这之前，一般总要刷刷朋友圈拖延一下。
他看到陈玄祎的发的状态。
那是他打扮成剑圣的模样后，拍的一张照片，只见他站在蜀山弟子们身前，带着蛤蟆墨镜一脸孤高的竖起了右手的中指。
配的文字是：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徒留尘寰一皮囊，中指喂苍穹。
……真的好丧啊这人，但这货为什么会拍这样的照片，好分裂啊。
习惯性点赞，下滑了一下，又看到了谢妍婷的状态。
曹一方想也没想，也点了个赞，顺便回复了一句。
……
谢妍婷缩在被子里，一直拿着手机在刷新，顺便回复一下同学们的评论，然后突然刷出了曹一方的名字。
她眼睛蓦然睁大。
只见对方回了一个同样卖萌的颜文字，还有两个字。
【热水o(n_n)o】
楞了一下后，她当即便把手机用力的摔在床上，甚至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妈蛋！”
第七十二章 提一提表演秀的事
……
接下来的几天，依旧是主要拍摄陈玄祎的戏，又来了两个业内混了多年也没啥名气的演员和他搭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也好在如此，跟组的几名主要演员得以喘息。
每天不停的拍戏真是一件消耗特别大的工作。
傅翰林似乎之前淋雨着凉了，一直在吸着鼻涕，可能还有些低烧，明明是三伏天，他到现场居然是穿了件长袖衬衫，款式很老旧，看着还算干净，但这衣服怎么看都像是穿了多年被生生洗成白色，还残留着点原本的淡蓝色……他坐在马扎上低头看一本厚厚的书，时不时哆嗦一下。
曹一方劝他：“回头去量个体温，多喝点热水，如果实在难受的话，我反正现在有空，陪你去医院打个点滴，离这不远，有事我赶回来也来得及。”
傅翰林苍白着脸微笑道：“谢谢曹兄关心，不用的，其实打点滴对人体有很大伤害，不光是抗生素会产生抗性，直接把盐水灌进经脉里本身就是一种特别粗暴的治疗方式，一般西方的医生如果不是病人垂危是不会随便……”
“你可拉倒吧。”曹一方嫌弃脸打断他：“人种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早就被抗生素喂成药罐子了，体质也不行，你不信邪你就撑着，我可是听说了，有不少同胞在万恶的美帝生了病没退烧针没点滴打，险些扑街，后来求胜**让他们打飞的回国治疗……”
虽然被怼了，但是傅翰林看着挺感动的，张嘴无言，一腔情愫不知如何说道，最后只是抿嘴用力点头。
“曹兄，你真是个好人。”
被一个男生发了好人卡，曹一方并不怎么开心。
他有句话一直在心里没说……
那天要不是你拎着两盒熟食又跑了出去，回去洗个澡擦干净，估计也不会感冒，天知道你干嘛去了……
想到这里，他才记起来。
“那天菜钱我还没给你结呢是吧？”曹一方埋怨的拿出手机，准备转账：“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傅翰林看起来很不好意思：“不用不用，一点小钱。”
“多少钱啊？”曹一方随口问道。
傅翰林反应极快：“七十二元谢谢。”
曹一方正点开转账界面，听到他如此迅捷的反应，不禁僵了一瞬，多看了他一眼。
傅翰林会错了意，赶紧从裤兜里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递给曹一方：“收据我还带着呢！曹兄你看下。”
曹一方不可思议：“买个熟菜你居然逼人家开了收据？”
“我……我……我想万一吴导需要报销呢，我当时说开个发票，但店家没有，只有收据。”傅翰林表情很是惭愧，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而且……”他声音越来越轻，特别轻：“跟你报销，我也不能口说无凭嘛……”
……
除去这位扭扭捏捏的仁兄。
其他人都挺好，身体健康，精神矍铄，沐小鱼的功课终于算是合格了，闲暇时曹一方也指导了她一些演技的小诀窍，同时布置下了新的功课，让她每天念顺口溜和做出一系列复杂的面部表情，算是补一补演员基本功。
顾严大爷演技上是没啥进步空间，但他和年轻人相处了这么久，也有长进的地方，就是他终于能接受被大家称呼为大爷了。
看着那张满是褶子的老脸……严哥什么的，叫出来实在太羞耻，所以大家为了不伤害自己，只能伤害他，让他接受现实。
而祁岩这铁头娃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占便宜，因此正式拒绝喊顾严为义父，理由是这种叫法并不会让他更入戏，况且顾严大爷快杀青了，十年之约那场戏拍完差不多就可以领盒饭走人。
顾严大爷表示：“你这样说，爸爸会很伤心的……”
同时他也表示：“我会等全剧杀青再走，最后还要去摄影棚里拍摄几个绿幕镜头，到时候杀青宴上我肯定在。”
虽然平时表示嫌弃，但是这位成熟有趣的大爷留在他们身边，他们终归是感到高兴的。
沐小鱼还提出了一个建议：“到时候杀青宴结束了，我带你们去看个东晟影视城最壮丽的表演秀！你们一准被震撼到！我当年刚来这边蹲戏的时候，一位心怀叵测的小哥哥带我去看过，后来每年我都自己去看一次……”
顾严大爷表示自己早就把这里的表演秀看了个遍，曹一方也大致了解，毕竟东晟影视城不但是拍摄基地，也是国内知名旅游景区，那么多有年代感的特殊建筑，办起表演秀来可以算是得天独厚，因此这里的表演秀堪称国内赛高。
可比肩米国拉史维加湿，但风格完全不同。
曹一方和大爷见多识广，自然见怪不怪，但那几个学生演员还是很感兴趣的，纷纷询问起来，可沐小夭却卖起了关子，说等到最后一天，带他们看了就知道了。
至于两位女主角……
谢妍婷可能是觉得距离杀青最多只有一个月了，或许到时候就要分开，于是她最近凑在曹一方身边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顺便给自己出了个气。
那天下午曹一方连续拍摄了一个多小时室外戏，累得满头大汗，坐在草地上喘得像烈日下的阿拉斯加，这时谢妍婷又拎着一瓶冰镇可乐袅袅婷婷的走了过去。
曹一方想也没想就伸手：“谢谢哈。”
结果递到他手里的，是一个散发着热量的保温杯。
他愕然看了看手里的保温杯，那是一个包裹着小黄人保暖层的萌系女生保暖杯。
曹一方眯着眼抬头看她，汗水从眉毛上滑到了眼睛里，有些睁不开，但不影响他做出费解的表情。
“喝冰的对肠胃不好。”
谢妍婷声音特别温柔，表情特别傲娇，指了指那个保温杯，柳眉俏皮的一挑：“多喝热水，特意给你灌的。”
她拿起手上的可乐晃了晃，抿嘴微笑：“我肚子疼，我也不能喝。”
这时祁岩正好路过，帮道具组的去扮个东西，忽然被谢妍婷一把揪住，在他发出询问之前，谢妍婷就把冰可乐塞进了他的手里，眼睛却一直瞧着曹一方：“祁岩，辛苦了，你肠胃好，给你喝！”
说罢，感觉出了口恶气的她，一甩头发，转身就大步走开了。
祁岩全程懵比，灵魂完全不在线。
曹一方怔怔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用sc话吐了个槽：“这个瓜娃子脑阔子坏掉咯？”
然后站起身来，自然而然的拿过祁岩手中的冰可乐，并把小黄人保暖杯塞给了他。
走开了。
祁岩反应过来，看着手中的保温杯郁闷道：“我怎么感觉我像个npc？”
第七十三章 丧神杀青
这些天，薛梦蛟的心情时有起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部戏里其实林月如和李逍遥的戏份是很多的，灵儿这个第一女主反而在出镜率上不如她。
也难怪谢妍婷觉得自己是个假女主，故事里最早出场的是灵儿，可是过程中一路陪伴李逍遥的却是月如。
演戏的过程里，她是很开心的，虽然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演技已经有了不小的进步，但论笑场次数的话，所有人里无疑她还是能拔得头筹。
平时聊天打屁的时候也是，往往人家一个包袱还没抖出来，她先已经笑的浑身发抖了。
至于心情不好的时候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给曹一方送饮料这个很有前途的工作，好像被谢妍婷抢了位置。
她忽然觉得有点失落。
在片场她把这种失落的情绪隐藏了起来，一直到回去后才释放出来。
沐小鱼这天晚上在经过她房间时，发现薛梦蛟门扉没关上，里头传来她晃晃悠悠的吟诗声。
“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朝有酒今朝醉！嗝——”
然后听她打了个悠长的嗝……
打完后，她又莫名其妙的接了一句：“今天的觉明天睡！”
沐小鱼本想直接帮她把门推上。
龙套出生的演员，能混出头的普遍有一颗七巧玲珑心，沐小鱼听到薛梦蛟的声音似乎有些醉意，担心之下，她动作轻柔的推开门，探进去一个脑袋，喊了声：“笑笑……干嘛呢，还不睡？”
薛梦蛟拿着一个易拉罐，看神情迷迷糊糊，看脚步晃晃悠悠，她转身，摇摆着走过来：“啊，是小河豚啊~”
沐小鱼赶紧进屋，关门后上前扶着她：“笑笑你干嘛！你一个人喝什么酒啊？”
然后扶着她坐在床上。
薛梦蛟随手把易拉罐往床头一摆，目光迷离道：“我没喝酒……”
“喝多的人都说自己没喝！”沐小鱼轻轻拍拍她的脸颊，皱眉道：“你看看，都喝得痴傻痴傻的了！”
“唉……”
叹了口气后，薛梦蛟忽然不理她了，自顾自的看着空气说道：“都说出场顺序很重要……林月如出场晚，她认了……可我明明出场早啊……我先认识的……福尔摩斯的绰号还是我起的……比公公好听……”
薛梦蛟口齿不清，说的糊里糊涂，沐小鱼没听明白：“说什么呢你？”
薛梦蛟摆摆手：“没事没事，我要睡觉了，你也回房去吧。”
沐小鱼担心道：“真没事？”
薛梦蛟正要回答，结果一张嘴，气息上涌，对着她打了个悠长的嗝。
“嗝——呃——”
沐小鱼闭上眼，绷着脸屏气。
这下子，沐小鱼确实想赶紧回房了，不过她睁开眼后，鼻子嗅了嗅，发现空气里没有什么酒味，估计她也确实喝得不多。
“对了，我这垃圾桶满了。”薛梦蛟随手把易拉罐给她：“帮我带出去扔了吧谢谢亲~”
“行，你早点睡，别瞎闹了。”
沐小鱼离开了她的房间，走到她对门的一个安全通道，这里有个大垃圾桶，正要把易拉罐随手扔进去时，她终于发现这个眼熟的易拉罐有点不对劲。
她睁大了眼睛。
看着手上的易拉罐。
“可口可乐？！”
……
终于，陈玄祎个人杀青了。
他换上了自己的衣服，纯白的t恤和中裤，带着茶色蛤蟆镜，手上拖着一个黑色哑光行李箱，看起来和他扮作剑圣时截然不同，远看最多二十五六岁的年纪。
这个点太阳也渐渐下山，偏殿前广场上一些扮演蜀山弟子的群众演员也纷纷散开，陈玄祎和吴玉最后说了几句后，他就向曹一方这边走过来。
“曹一方。”
曹一方也看着他呢，只是没想到陈玄祎走之前会特意来跟自己打声招呼。
他走上前去，笑道：“陈哥，恭喜杀青啦，接下来还赶哪个场子吗？”
陈玄祎摇摇头：“我现在接戏不多，接下来陪我太太去欧洲玩两个月吧。”
曹一方表示羡慕。
能随随便便去欧洲玩几个月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土豪。
不光有钱，还有闲。
陈玄祎又开始用那种看得人发毛的眼神看曹一方了。
还好，这回他主动开口：“这次跟你对戏的太少了，有点遗憾。”
曹一方笑道：“受宠若惊。”
“年轻人不用太谦虚，傲气还是要有的。”隔着茶色墨镜，也能感受到陈玄祎极为专注稳定的视线：“其实我现在就是个老油条，戏接的少，拍的也很随便，但这次跟你，还有吴玉搭戏，我感觉很好，有种久违了的……真正在表演的感觉，可能是因为有压力吧。”
顿了顿，他认真说道：“非常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和你飙戏。”
又顿了顿：“下次我会认真演，这次有些大意了，这两年也太懒散，功底都落下不少，没发挥出最好的水平。”
曹一方只能说到：“我很期待下次交手。”
心里暗忖，下次你就落得更多了……
“你心里是不是在想……”陈玄祎脸皮动了动：“下次我就更不是你的对手了？”
曹一方表情冻结。
“呵呵，不要紧张。”陈玄祎皮笑肉不笑：“我没有读心术，只是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这么想，开个玩笑，我说了，我挺幽默的。”
曹一方只想赶紧送走这瘟神，于是打着哈哈道：“是啊是啊，话说陈哥这身行头也帅，这蛤蟆镜我也一直想买一副，感觉很有型……”
“这个啊？”陈玄祎忽然把墨镜拿了下来，看了一眼，递给曹一方：“你喜欢就送给你吧。”
“啊？”对于陈玄祎经常性的反常举动，曹一方依旧难以适应，赶紧摆摆手：“不不不，我就随便说说，君子不夺人所好。”
“我有些近视，打算配一副有度数的。”陈玄祎没有缩回手：“你拿着吧……我挺欣赏你的，就当我结个善缘，不喜欢的话你扔了就行。”
曹一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到过有人送东西用这种类型的措辞……
他只好接过来了。
“走了。”陈玄祎最后说了一句：“以后有什么好的角色，可以联系我，我可以友情出演，反正没有经纪人管我。”
就这样，立下了一个flag，丧神就潇洒的拖着行李箱，消失在了夕阳下。
第七十四章 拉仇恨的角色终于出现了
……
丧神离开后，饰演拜月教主的演员来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个老演员叫做敖翔，六十多岁，和前世饰演这个角色的演员气质不太相似，他更老也更稳健，演技上佳；其他方面，和陈玄祎比起来，他倒是更像演艺圈边缘的人，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作品在拍摄，好像就等着退休似的，来了之后只是安心拍戏，和曹一方等一干小演员也并没有什么交际。
拍完自己的戏后，就坐在一边，拿着手机和自家几个月大的孙女开视频，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显得有些开心。
本来，或许就这么风平浪静的拍到杀青也不错。
但无巧不成书，吴玉一直尽力避免遇到的那位导演，终究是遇到了。
在敖翔来的第二天，中午时分，他们剧组一帮人等在一处宅邸之外，各种道具堆着靠在墙上，几位主演都显得很狼狈，这里不能开车进来，穆阿姨无论怎么疏通关系，也只能把保姆车停在原来的拍摄点附近，他们都没法避暑。
这个拍摄点，按道理来说，一个小时前就应该由仙剑剧组接手了，但白袍战神剧组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或许是真的拍摄进度有了问题，又或许是那位刘导故意恶心吴玉，他们单方面要求延长己方拍摄时间，让仙剑剧组一干人等都侯在外头晒太阳。
八月份的天，班主任的脸。
一直都很暴躁。
他们不能撑起棚子，会阻碍其他剧组过路，只能把有限的几把阳伞分给剧组里的女生，其他人尽量往旁边树荫下躲，热得不行就往头上浇水。
曹一方这会儿已经是李逍遥的打扮了，这戏服有三层，他感觉自己蒸笼里的小笼包，鲜嫩多汁，快熟透了。
李逍遥这身外衣衣裳的领口被他拉开，开到肩膀以下，看起来成了唐朝贵妃的露肩装，不过他里面还有一层里衣，没有真正露肉，所以只算一般骚气。
他垂死前看了眼手机：“一个小时了啊吴导，杀不杀进去，你发句话，不说打十个吧，一两个低于七十公斤级的不在话下。”
吴玉吃了一粒药，用矿泉水灌了下去，又拿湿毛巾擦了把脸，说道：“人应该快到了。”
说话间，一个穿着短袖衬衫拎着皮包的中年男人跑了过来，这人斯斯文文的，戴着副眼镜，满头大汗的看了眼吴玉：“还在里面呢？”
吴玉面沉如水，点了点头。
“卧槽这臭煞笔给我搞事情啊？”
结果这哥们一开口，就完全是个老流氓的气质。
他当即气势汹汹的冲了进去，有白袍战神剧组的场工拦他，他直接以口水退敌，同时高声喊了句：“滚卡滚开，里面的也别拍了！”
可以听到里面一阵骚动，然后就没声了，这人应该进去和那位刘导直接交涉起来了。
曹一方看出来了：“这位大佬是影视城的高管是吧？”
吴玉点点头：“总经理。”
“难怪这么彪……”曹一方感慨道。
很多新演员对东晟影视城缺乏了解，以为国内几个影视城都差不多，只是这个大一点，建筑群多一些，能容纳的剧组多，所以影响力也比较大，这样的理解当然太过片面了。
实际上这个影视城的底蕴，并不在于这些各朝各代的精美建筑，而在于能让这些建筑造起来，且能把控制住场面，一手影视拍摄，一手旅游景点，两手都很硬，把影视城做得有声有色的这一套班子。
最初这里可只是一片渔村，各大村子间还经常有村民械斗事件，挺蛮荒的一个地方。
在一帮牛人的鼎力合作之下，废陋习，揽大权，力压八方流氓，贿赂许多村庄，让来者都立于规矩之上，短短二十年，这里已经成了一个五彩斑斓的庞然巨物，号称华夏的壕莱坞，据说最多的时候，同时有将近八十个剧组在东晟影视城拍摄。
想想看，要多细致的管理，才能让这座巨型影视城稳定运行。
这里的管理层，尤其是对外接触的那些高管，几乎各个都有半身草莽之气。
果然，没多久，这位总经理就走了出来，后头白袍战神剧组的人，也在陆陆续续往外搬东西。
仙剑剧组的人让开了路，让他们经过。
对方剧组的人陆陆续续出来。
曹一方看到了一个熟人。
李佳耀走出来了。
他也穿着古装戏服，看起来热得够呛，眼神扫过曹一方，没怎么做停留。
另外几个演员也走了出来，而后是那名叫刘远阑的导演。
刘远阑看起来应该比吴玉年轻，但他头上物件太多，所以具体年龄很难打量，头上带着鸭舌帽，还有一副样式挺潮的椭圆形大框墨镜，下颚还留了一小撮山羊胡。
显得很有型。
他摆着折扇就走出来了，看到吴玉后，他故作惊讶的哎哟了一声，然后快步走过来：“哟哟哟！这不是我吴老哥吗？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我都不知道你也在这儿！不然我早该去找你喝一杯的！叙叙旧！”
曹一方就站在吴玉身旁，没吭声，只是觉得这导演果然有让人不舒服的天赋。
顾严大爷也在现场，他和刘远阑合作过，这时走开了一点，明显是不想和他搭话。
吴玉跟他说话并不算客气：“怎么会不知道，你是在我之后预约这个场地的，曾经理没让你看场地表吗？”
“啧啧，你看你。”刘远阑笑道：“还是这么较真，干嘛呀，老是一副别人欠你钱的样子，开心点嘛。”
吴玉不说话，而刘远阑看样子有点得意：“对了，老哥，跟你说件开心的事，我老婆前两天给我添了个二胎，又生了个大胖小子，哈哈哈哈，回头来喝满月酒啊！”
吴玉没有任何表情，嘴皮子动了动：“只要你请我啊。”
曹一方有点看不下去了。
吴玉对于孩子是有点执念的，可这事又强求不得，估计得算半个心结甚至疮疤，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刘远阑估计是知晓的，不然他不会突兀的来上这么一句。
顾严大爷站得不远，也听到了，他眼神冷冷的往这边看了过来。
这张满是褶子的脸，板起来就很唬人。
也不知道他是想吸引注意力，或者扯开话题还是怎样，他忽然远远的看了看天，来了一句：“今儿个天气不错啊。”
曹一方的出招肯定打乱了大爷的思绪。
因为他也突然接了一句：“是啊，阳光里一股禽兽的味道。”
第七十五章 你怼我怼他
曹一方声音不响，但气氛却因为这句话有些凝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这里给诸君普及一个概念，或者说纠正一个错误的观念。
许多人一直很信奉中庸之道，中庸之道没错，但有时候理解和运用有误，比如说家长一直提醒各位宝宝的，出去工作千万别得罪人，要独善其身。
娱乐圈是极为复杂的一个圈子，许多蠢孩子对这说法深信不疑，结果经常在无意识中被派系所抛弃。
人生而平等，但世界会为你们分门别类。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就有派系。
想要清高，想要独善其身，可以，你要么有睥睨群雄的实力，要么有傲世苍生的背景。
譬如前世娱乐圈的陈道明和大甜甜此类孤雄。
曹一方如果没有因为这部戏出名还好说，若是出名了，他天然有吴玉导演的烙印，他就是吴玉的弟子，更别说他们还是一个学校出生的，关系更近一分。
虽然吴玉不会因为自己被怼，没人帮忙而记恨谁，但既然是自家领导，该当狗腿子的时候，一定要当，这既是职场的道理，也是做人的道理。
曹一方当然也可以不开口，但他讲究的所有道理，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帮着吴玉，否则他就连狗腿子都不如。
刘远阑的眼神杀不亚于吴玉的威力，他看了过去：“这什么东西？”
话里意思很轻蔑，很有反派的风格。
李佳耀显然也是懂得这个道理的，他这段时间应该跟刘远阑走的挺近，新仇旧恨不提，眼看曹一方居然冷嘲热讽自己的导演，这会儿横眉一瞪眼：“曹一方你嘴巴放干净点！”
其他人噤若寒蝉，怕怕的看着这一幕。
顾严大爷惊讶的看了眼曹一方，他是不怕得罪刘远阑的，却没想到曹一方接过了接力棒。
小伙伴们站到了他背后，傅翰林却比较犹豫，但还是靠近了些曹一方。
李佳耀也瞪了他一眼。
傅翰林低头咳嗽，脸色很难看。
曹一方不在乎别人的态度，只在乎吴玉的，却见吴玉也看了过来，用眉毛给他点了个赞。
他心里有数了，这老男人心里头也憋着火气。
那曹一方就不客气了。
他看向李佳耀：“好久不见，佳耀同学，时过境迁，烂人如故啊。”
见吴玉没回答自己，刘远阑脸色很差，在他的剧组，可没人敢对他说一个不字，更别说冷嘲热讽。
“吴老哥自己不擅言辞，怎么手下养着喷粪的狗啊？”刘远阑嘴巴也很阴毒：“你刚才映射我是禽兽？嗯？”
曹一方装傻：“啊？啥？我刚刚不是说阳光里一股青涩的味道吗？”
装傻子有这样一种好处，让段位高的人对你无从下手。
刘远阑咧开嘴笑了笑，对吴玉说道：“老哥你不管管？”
吴玉这次终于硬了，平静的看着他说道：“你让我们在三十七度高温天的室外，等了一个小时，谁能没点怨气？差不多赶紧走吧，我们还要拍戏。”
“牛气！”刘远阑竖起大拇指：“戏拍的不怎么样，脾气见长了。”
这话一出，就是明着怼了，说真的，演员说话冲一些很正常，导演之间这么明刀明枪的，还是第一次见。
方才刘远阑过来像是打招呼，他后面那帮子人没什么反应，这会儿看到气氛不对，那几个身材壮实的武行就都凑了过来，眉眼不善，站在刘远阑的身后，把这位导演衬得很社会，一身江湖气。
曹一方不担心，这就是壮壮气势，这些人也就平时欺负群演厉害，跟剧组对上没有胆子。
祁岩不知道，这北方孩子头比较铁，看这阵势就来劲，往前一步横道：“干啥呀，找削……”
曹一方赶紧把他拉回来，低声：“别闹！”
佛叔蹲在远处树荫下，老狼狗一样盯着这边。
打是没打起来，就是怼起来了。
吴玉说道：“什么身份说什么话。”
刘远阑笑道：“要不是以前被你压着，我早几年就是大导演了，别跟我装模作样的，你现在没资格训我。”
曹一方也笑：“刘导真不嫌热的慌？”
李佳耀指着他：“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要不是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曹一方回忆起从前听过的经典粗口，火力全开：“不把你骂出绿屎来算你没吃过韭菜。”
李佳耀没听过这么形象的粗话，气得被自己口水呛到了，然后怒道：“你……”
曹一方看似慢悠悠，实则语速极快的打断他：“你慢点放屁，别呛着。”
李佳耀真不擅长吵架，他其实心里有点虚曹一方，当时酒吧留下的阴影。
他偷摸瞧了眼薛梦蛟，这曾经喜欢的姑娘，生怕她有突然笑出声来。
还好薛梦蛟这会儿很严肃。
李佳耀重振旗鼓，这回直接爆粗：“曹一方你个傻比别给我找事。你也别给我bb，不然我找人弄死你这傻吊！”
刘远阑很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骂的实在没品位。
曹一方就好的多了，他负手望天：“有些人的嘴啊，总是这么比来吊往，那么繁忙。”
这下完了，薛梦蛟是不会笑的，因为没完全听懂，老司机就被戳中了污点，刘远阑背后有个武行的小伙子没忍住，噗了一声，虽然赶紧又板上了脸，但气势破了。
他身边两个年长一点的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一眼。
刘远阑其实也有些郁闷，他自己一张嘴是挺厉害，但确实身份所限，难以发挥，身边又少人帮忙，那两流量明星娇贵着呢，早就一边儿凉快去，自然不会帮他，李佳耀又蠢又愣，想帮他又帮不了，这几个武行只能动手，口活不行，这下子还坍台了。
他只能把矛头对准顾严大爷：“老顾啊，你也是没出息，跑来跑去，还是跑到吴玉的剧组去了，他这两年拍的电视剧什么收视率，你又不是不知道，跟着他你一辈子出不了名，永远是小配角。”
顾严大爷这会儿憨憨一笑，说了句挺感人的话。
用的一口京腔。
“吴导的戏里，配角儿自有配角儿的风骨和精气神。”
“我想做个好演员，可在你那儿，我做不到。”
刘远阑最后居然是被顾严大爷给怼住了。
李佳耀还想收拾气势，再度出发，却被傅翰林一把抓住手，诚恳劝道：“耀哥，都是同学，何必呢？”
李佳耀的表情很震惊：“你特么的搞清楚你到底跟谁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