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雪落无痕心有痕
……
从宋江影视城开车到陈玄家，不过短短半小时路程。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以贾潮在超速线上左右横跳的速度，二十分钟就到了。
车子停在一个勉强算气派的小区门口。
“就到这吧。”
陈玄下车，贾潮帮他到后面拿出行李箱，曹一方也捂着冰袋下了车，他主要是想看看附近的环境如何，毕竟也是个即将要买房的男人。
“古北瑞仕花园？”
曹一方看了一眼欧式仿石材大门上的金漆字，印象中江海市但凡是有瑞士花园几个字的住宅区，都算是中高端，但也不算什么顶尖豪宅。
看了看周围，十号线地铁站的出入口小亭就在背后，几乎算是紧贴着小区。
小区里都是高层的板楼，方方正正，高耸无比，估摸着都在三十层以上，曹一方如今眼光高了，这种一看就是十年前的住宅区风格，确实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放在三四线城市估计一套不过两三百万。
不过房地产的价值主要在地不在房，同样的楼，在江海市的古北区么，他估计大平层至少两千万以上。
陈玄见他东张西望，问道：“看什么呢？找厕所啊？”
“啊？不是！大哥……我最近想买房，应该说早就想买了，但之前买不起。”
曹一方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实话实说：“我现在还租住在公寓里，人多眼杂，而且地址早就泄露了，经常有粉丝跑楼下守着我，不管是为了方便还是安全，我都打算自己买一套。”
“好事啊，有预算吗？你看这边怎么样？”陈玄似乎希望曹一方住的离自己近一些。
“暂时……还没想好，估计……一千来万吧。”
曹一方犹豫道，对于买在哪个区域他也的确没想好，顺口打听到：“大哥你这边是什么时候买的，现在什么价你清楚吗？”
陈玄道：“刚开盘的时候就买了，06年，三万多一平吧，记不清了，那个时候不限购，我在这里买了六套，折扣后拢共花了三千万不到。”
！！！
！！！！！！
于无声处听惊雷，大约就是这么一种感觉。
陈玄一如既往的平静，但曹一方和贾潮包括在车内的欧阳与墨都心旌神摇！
十三年前！那会儿陈玄多大岁数来着？估计最多也就二十五六岁吧？
那会儿的三千万软妹币……
曹一方原本就知道陈玄的家底殷实，但左右横跳也想不到他能殷实到这种程度！
看到贤弟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陈玄半死不活的眼神里，蕴出一股笑意。
这会儿开始，他是故意的了，丧神开始故意炫富秀智商。
“这两年行情不好，有价无市，如果按照挂牌价来看，应该是十万出头点，我那套自己住的是231平，楼层太低卖不出价格，估计能卖到2400万左右。”
陈玄从贾潮颤抖的手里接过自己的大行李箱，歪着身子半倚靠在上面，掏出一支烟点燃，幽幽说道：“不过我运气还行，16年房价阶段性涨幅最高的时候，我把另外五套都出售了……笼共卖到1.3亿，算是小赚了一点。”
这会儿不止贾潮抖，曹一方也有点抖，与墨站在身后，看向陈玄的眼神已然不对劲！
曹一方这时候突然很没出息的想着，如果上辈子给了他一个亿，他的梦想还会是拍戏当明星吗？
这会儿曹一方有点遭不住，受到刺激太大，刚觉得自己有点钱，突然就被实力碾压，胸口堵得慌，感觉自己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我需要呼吸……
陈玄也收了劲儿，不再刺激他，只是随口跟他聊了会儿附近的商业配套、学校、医院，曹一方也冷静下来，意识到人比人气死人这个硬道理，呼吸逐渐平复。
他突然特别好奇，陈玄家里到底是干嘛的，但又不好意思**裸的问，显得特别市侩。
日头到了正午，陈玄看了看天色，自觉也有点饿了，便询问道：“要不要来我家吃个午饭，今天周末，我太太……你嫂子在家做饭。”
曹一方还真想去看看，不过他跟陈娅蛮说好了要回工作室一趟，见一见新来的师弟，便道：“下次吧，今天有约了。”
陈玄一直都是个没什么礼貌的人，换了别人，别说邀请回家吃饭，下了车一声再会后，直接头也不回就走了。
但面对曹一方……
他还有很多话没说，杵在这小区门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实在不知道怎么再次劝说，憋了半天，陈玄脸都快憋青了，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两个字：“拜拜。”
曹一方看他脸色古怪，还以为老哥内急，便不再耽搁时间，挥手道别：“那我就先走啦。”
陈玄点点头，看着他上车。
摇开车窗，曹一方笑道：“对了，大哥你这么有炒房经验，一定也看了很多楼盘，回头我真要买的时候，先来问问你哈。”
看着熟悉的笑容，陈玄愣了愣，一阵恍惚，正要回答时，发现那个手比脑快的小眼睛已经把车开远。
望着车子远去的街道，陈玄无措的伸了伸手，又缩回去。
“……好。”
……
陈玄其实是个投资鬼才，这大概也有遗传。
相比投资房产和股票赚的钱，演员大概只算是他的一个副业。
但凡鬼才，脑子可能都不太正常。
放着电梯不坐，他走楼梯上了三楼。
除了他自己住的这一套外，另外五套清一色的买在十八层。
那个时候人人都嫌这楼盘贵，好楼层不需要摇号不需要抢。
至于为什么要住三楼？他太太刚跟他恋爱那会儿也问过，毕竟是个人都知道，电梯房的低楼层最差，他不可能不懂。
他当时说了几个理由。
一、摔不死。
二、火灾了逃得快，并且跳楼摔不死。
三、晚上坐电梯容易撞鬼……反正如果把发生灵异事件的概率算上，就是这样。
要不是心够大，谁能和嘴巴这么丧的男人在一起？
开门进屋，餐桌上有剩下的饭菜，绕到女儿的儿童房，悄悄开门
看了一眼，粉刷成湖蓝色的房间里，公主床降下帷幔，小魔头似乎正在午睡。
陈玄放好行李，轻手轻脚的往卧室方向走去，训练房的门没关，一个穿着紧身背心的女人正拽着两根伸展带，悬挂在半空，看样子正在练空中瑜伽。
她看到陈玄，一个翻滚就利落的跳了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赤脚走过来：“怎么回家这么晚，饭都凉了……唔！什么味啊！你从来不喝这么多酒的！昨晚干嘛去了！”
陈玄笑了笑，“杀青宴，跟曹一方多喝了一点。”
“哦，他啊……”陈太太听他说了好多次这个名字，知道是个跟他弟弟挺像的演员。
陈玄的弟弟在他们陈家算是个禁忌，于是她没多说，反而怕陈玄心里难过，难得温柔道：“那你先洗澡吧，饭菜我再热一热。”
“好，我去房里坐一会儿。”
“嗯，那我帮你放水先，来……”陈太太也不顾擦汗，捧着陈玄别扭的脸就亲了一大口，然后走去洗浴间。
他家里也有个雪茄室，陈玄脱了外衣就走到里面，打开黑胶唱片机放了一首老歌，然后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烘烤雪茄。
唱片机下面的柜子里只有一张照片，便是他跟弟弟在天台的合影。
陈玄又拿出来看了一会儿，放在桌上，又摆上一块巧克力和雪茄。
“我发现你说得对诶，这烟和巧克力，还是得有人跟我抢……“
“才香。”
照片上，陈玄身旁的男孩儿恣意大笑，放纵不羁又干净绚烂。
如果柳盟、陈娅蛮等人看到这张照片，他们都能认得出来，这个男孩儿叫做陈浩然，十年前曾经是最耀眼的新星。
可惜昙花一现，而后死于无名。
死因。
xi毒过量。
第四百零三章 新来的小师弟
……
助理与墨貌似有点私事，中途要求去人广一趟，曹一方便让贾潮顺路把她送了过去。
等她走了以后，贾潮才好心提醒：“老板，你上午好像挂断了大小姐的电话，当时说，一会儿给她回电来着……”
“嘶……”曹一方这才想起来这茬，当时晕晕乎乎的就想去痛痛快快的吐一场，一回神就忙着去医院探视，忘得那叫一个干净。
他还怪自家这个已经足够负责的保镖，“你不早说！”
贾潮郁闷道：“我以为你记得呢，后来想提醒你，但与墨一直在旁边，我不方便说啊……”
如今曹一方的小团队看似有四个人，但他最信任的只有贾潮一人，陈娅蛮虽然是他的经纪人，但他们既有共同利益，也有目标分歧，与墨是她招来的助理，况且这个精明的小蘑菇头之前也是圈内人……圈内人嘴巴都不小，曹一方很多私事还不敢让她知道。
赶紧拿起手机给谢妍婷打了回去，对面秒接。
“你还记得要给我电话啊？”
谢妍婷语气有些不满，但显然没有真生气，否则接电话动作不至于如此迅捷。
“一直忙到现在，这不是刚杀青嘛，导演还有一些后期剪辑的问题，跟我聊了很久，毕竟剧本是我写得嘛，他怕剪掉一些重要的链接剧情。”
或许是天赋，或许是本能，男人为了避免麻烦，扯淡的话总是说来就来。
曹一方还是个优秀的演员，自带编剧技能的那种，内容和语气都堪称天衣无缝。
谢妍婷此刻还是个天真单纯的乖女友，完全没有揭穿他谎话的能力。
“哦……这样啊。”她没话找话，转而又问：“那你昨天到底干嘛去了？”
昨晚有谭燕这个情报人员在场，曹一方也不能全部乱掰，但他只是说他们喝了个通宵，没敢说自己发酒疯和剧组成员一起把酒店砸了的事。
不过谢妍婷其实也并不在意。
自从跨年归来，两人关系取得了一种突飞猛进的进展，最明显的莫过于谢妍婷对他的依赖感直线增长，大小姐一直处于热恋中的状态，每天必须要收到曹一方的信息，一开始规定必须有早安、午安、晚安的短信……
曹一方刚开始还遵守，后来事情一忙就顾不上了，谢妍婷自我攻略，觉得自己的确太黏人，于是退而求其次，只要他睡前发一条信息就行。
一个月前，国师的电影就拍完了，如今正在筹备歌曲专辑，时间还是比较充裕，囿于（我就喜欢这个词）曹一方还没结束伪装者拍摄，她也不敢多打扰，直到现在曹一方也杀青了，她便忍不住想要见面。
“你最近有空来京城找我吗？”她小心翼翼的问。
“呃……”曹一方倒没想到谢妍婷主动要见面，本能的楞了一下，思考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女生总是想得较多，听他犹豫，以为脱不开身，本来按照谢妍婷的性格，只要知道他在忙，绝对不会过多打扰。但是她实在太想见到自己男朋友了，总是分隔两地看不到，超没有安全感，于是急忙道：“要不我过来也行！你下个月生日，我给你带礼物！”
要是没人提醒，曹一方已经把生日给忘了。
考虑到自己最近的买房计划，感觉很有必要让谢妍婷也有点参与感，他笑道，“行啊，也不用等到生日那天，最近你什么时候有空直接过来就行，到时候带你去迪士尼玩呗。”
“好！”
江海市的迪士尼乐园，曹一方还没从去拔过草，本来他去没什么兴趣去游乐园之类的地方玩，但是他喜欢看漫威电影……
听说迪士尼建立了一个漫威主题园区，曹一方很感兴趣。
……
随便吃了点东西充饥，曹一方下午到了柳盟工作室，陈娅蛮之前跟他说有新签约的艺人要来，反正他有空，就来见一见，顺便再聊聊后面的工作行程。
工作室里漂亮的文案妹子看到曹一方，微笑招呼：“一方哥！”
曹一方问了声：“陈姐他们到了吗？”
“没呢，估计一会儿就到。”
“嗯，那我等等过来。”
他先去办公楼里的公共卫生间放水，刚拉开拉链，身旁不远处又来了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染了一头金毛。
曹一方无意间瞥了一眼：“罗力？”
一张欧式混血脸转过来，看到曹一方，顿时无语：“你是不是知道我来特意在厕所候着我啊？”
他们俩自从助攻大师拍完以后就再也没碰过面，但男人之间不容易有生疏感，特别是罗力这人自带厕所光环，跟他碰面五次里有三次都在厕所，难以忘怀。
曹一方气笑了：“我侯着你？到底是谁拍戏的时候一天到晚往厕所跑啊！你个小膀胱！”
刚回国就在老地方看到老朋友，罗力也挺开心，笑着回怼：“说话注意点！我好歹是个偶像派！倒是你啊，不是曹公公吗？太监哪有站着撒尿的！去你的vip包间里蹲着去！”
两人超恶心，一边对喷一边放水。
曹一方老一套的威胁：“你信不信我滋你！高压水枪自证清白！”
说话间，又来了个急匆匆的男人。
这男人个子很小，貌似憋了太久急得不行，冲到两人中间拉开拉链就开始飙。
罗力和曹一方已经完事了。
曹一方正想出去，罗力却似乎认识这人，“陈金？你也来啦？”
“诶！罗力哥？！”
瘦猴似的小个子就是柳盟工作室里最没有存在感的艺人，陈金。
“你回国啦？”
陈金有点二百五，真实的那种，愣头愣脑的笑问，这货膀胱估计有容乃大，还在继续……随后他看到一旁的曹一方，顿时一个激动：“曹一方！”
曹一方慌得一匹，赶紧跳开，怒道：“哎你当心！”
……
陈金真的像一只猴子一样，屁股下面好像有刺，坐立不安，就想起来走动。
曹一方有点不爽他，虽然说陈金进工作室比他还早，按理应该喊声师兄，但……
看着二愣子一样的陈金，他实在喊不出来。
陈金很瘦，身高也矮，肤色黝黑，牙列不齐，跟曹一方他们一起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画风。
他特开心的跟罗力说：“罗力哥，我接了一部新戏，这次我演八路军！戏份很重的！最后还壮烈牺牲了！”
罗力看来也跟他没什么共同语言，很敷衍的应付着。
随后他又坐到曹一方身旁，开心道：“一方哥，我一直想认识认识你！你演戏太棒了！你有什么窍门吗？！”
“呃……”曹一方很蛋疼啊，这问题该怎么回答呢？
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工作室里如今只有陈金还没有火，甚至都接不到什么戏，这不光是形象的问题。
还好，没有让他们相处太久，陈娅蛮很快就到了，她刚走进门就看见他们几个，“都在呢？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
她拽过来一个看着有点腼腆的大男孩儿，笑道：“我们工作室新签约的艺人，米言兮，小米同学！”
曹一方倒真有些吃惊。
米言兮平素化妆偏重，先前在声临其境的节目里也是淡妆，今天纯素颜的样子看上去真的有点**，但不得不说底子还是很好，眉眼清秀阴柔，皮肤嫩得跟女孩子一样。
他微笑着打招呼：“师兄们好，我叫米言兮……”看到曹一方也在，他眼神稍亮，“曹师兄你好！我们前不久还在声临其境的节目上见过！”
曹一方点点头，略有点自矜的笑道：“你好。”
第四百零四章 仇人再见分为热情
……
曹一方总算是知道陈娅蛮最近在忙什么事了。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米言兮是练习生出道，人气颇高的超新星，要不是之前粉丝们掐了一架，六条组合这些纸捏的流量老虎集体跪下唱征服，他或许以为小米比自己还红……
不管怎么说，米言兮人气还是有的，流量能不能变现还得看操作，而柳盟的投资眼光一向不错，工作室现在缺的不是内容，是钱袋艺人，所以陈娅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挖过来，准确的说，还没有完全挖过来，拔出萝卜带出泥，屁股没收拾干净。
就是说，米言兮跟老东家根本还没解约，那边不放人。
但陈娅蛮终归是业内老油条了，这点事心里还能没点b数？大多数艺人经纪公司的天价违约金都像是鬼屋里吓人玩的道具，没有实际伤害，最多糊你一脸番茄酱，真打官司的话，法院也是按照经纪公司为培养艺人实际支出的金额，适当增加一点进行赔偿。
陈娅蛮就如同天降女神，拯救了懵懵懂懂的米言兮于水火之中。
现在还在协商阶段。
陈娅蛮介绍完以后，就让他们几个自由交流。
米言兮并不像“小鲜肉”这个标签的刻板印象，倒像个质朴的农村孩子，他从背包里拿出几罐蜂蜜，分给他们几个，他笑道：“我老家在辽拧丹东，这是我们那的特产，刚来咱们工作室，也没什么见面礼，小小心意，不成敬意，几位师兄不要嫌弃……”
罗力一看就很嫌弃，勉强笑了笑，接过来，“谢啦。”然后随手就放在边上。
曹一方其实也在观察，毕竟粉丝之间有点过节嘛，但米言兮看着着实不像是在演戏，那种恰如其分的腼腆和尴尬，让人看了还会产生保护欲……或许这就是他人气高的优势之一？
作为工作室实打实的一哥，曹一方觉得自己还是得做个榜样，于是相对热情的接过这份礼物，拍了拍米言兮肩膀，笑道：“蜂蜜好啊，养颜美容，我妈喜欢喝蜂蜜水，但经常跟我抱怨买到的都是假货……小米你这蜂蜜保真吗？”
“绝对保真！”米言兮慌忙道：“我发誓！我爸从小就教我，我们出来做生意一定要对得起天地良心，童叟无欺！其实真假蜂蜜很好看出来，我打开一罐给你看……”
“好了好了好了……”曹一方看出来这孩子可能有点愣，赶紧安抚：“我开玩笑的，相信你啦！”
然而他们这还有个更愣的，陈金这会儿已经打开了自己那罐，递到米言兮跟前，一本正经：“那你证明给我看，真的假的到底有啥区别？”
……
结果米言兮跟陈金两个人倒是聊到了一起，画面也是很清奇。
罗力跟曹一方自然凑在一道，他语气里带着点排挤，“他们俩好像都是乡下长大的，比较有共同语言，也好，以后陈金在工作室里算有伴儿了。”
曹一方最烦那种喜欢给人分门别类的家伙，虽然他也对陈金印象不怎么好，但听到罗力语气里满满的歧视，还是忍不住吐槽：“乡下人怎么了？你还是个串儿呢。”
罗力这个混血儿愣是没听懂，“什么？串儿是什么？”
“宠物界术语。”曹一方很有耐心的解释：“要是两个狗狗配种，但是血统不同，生出来的不是纯种，那就叫串儿……”
罗力脸色从白到黑，从黑到红。
他当时是有点生气的，觉得他这玩笑开得过火，只是自己又按捺了下去。
在娱乐圈这个阶层分明的小社会中，曹一方已经远远在他之上，得罪不起了。
于是只能在对方接受范围以内的怼几句，还得加点自嘲，“你就是羡慕我混血的迷人五官和高海拔。”
“你有毒吧？”曹一方笑道：“谁会羡慕一个复活点在厕所的奇怪角色。”
罗力张口结舌，一时半会想不到反击的话，只能败下阵来。
惹不起惹不起。
还好曹一方转移了话题，问了问覃小妮的事，最近无良媒体又开始炒冷饭了，有点担心她的生活状态。罗力表示最近也没联系，回头可以找个时间一起去看看她。
柳盟工作室今天难得全员聚齐，乱糟糟的商量好各自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后，随后柳老板做东，大家一起去吃一顿火锅，算是互相熟悉熟悉。
分两辆车，陈娅蛮和米言兮、陈金都坐柳老板的座驾；罗力似乎对陈金和小米都不太感冒，于是主动缠着曹一方，上了那辆宝马x3。
人真的很奇怪，在陈金他们那边，罗力至少是受尊敬的师兄，但他就是看不上他们，而在曹一方这里，他只能忍受毒舌嘴炮的轰炸，却一直自我安慰，甘之如饴，受虐倾向max。
贾潮开车，这辆陈娅蛮借予的宝马x3发动后，总是有些噪声，类似柴油机的动静。
罗力嫌弃道：“这车是陈姐的吧？你也该怎么买一辆了，宝马x3毛病很多的。”
这话提醒了曹一方。
“那我改天去4s店看看。”
……
穷人乍富，多数有点钱就会开始作，曹一方是个24k纯俗人，丝毫不能免俗。
这顿饭无惊无喜的吃完，饭桌上曹一方提到要买房的事，陈娅蛮让他带上米言兮，理由是他要租房。
租房？
曹一方也没多问，倒是米言兮似乎很期待的样子，立马跟曹一方约了具体的时间。
修整了两天后，曹一方暂时拒绝了几个综艺的邀约，包括他之前打算上的那个辩论类节目，腾出时间买房买车以及约会，事业心分分钟down到谷底。
近期唯一必须要参与的通稿是阿玛尼的代言广告拍摄，ac系列大片，硬照国内拍就行，但广告片部分取景在米兰，因此他要在五月底飞一趟意大利。
两天后，他遛完狗，累得像狗一样的来到见面地点。
一家颇为僻静的茶餐厅门口，米言兮只是戴了个鸭舌帽，身后跟着一高一矮两个女生等在路边。
自从龙门热播后，加上之前几部电视剧和综艺，还有个人微博口嗨积累的人气，曹一方已经红得无法再正常上街，但是易容术实在太麻烦，没有化妆师在身边的他，只能把自己的脸包的像木乃伊。
走到近前，他一眼就认出了米言兮身后的女生。
脱下墨镜，犀利的目光横扫。
米言兮不好意思道：“曹师兄，你还记得她们吗？”
“认识啊！”他瞪着那个高个子的女孩，指着她道：“间谍薇薇！”
朱薇薇炸毛：“我都说了我不是！我粉两个明星犯法了吗！啊！犯法了吗！！我既是东厂卫又是红豆米不可以啊！！！”
然后看向另一个一脸呆滞的妹子。
妹子呵呵一笑：“那我呢？曹公公记得我吗？”
曹一方捏着下巴想了很久，才不确定的说：“30a？”
“哇！”天然呆妹子眼神顿时燃烧起小火苗，拽着薇薇的胳膊，兴奋道：“曹公公记得我的罩杯！！！”
第四百零五章 大客户
……
“我……”
曹一方紧张的捂着口罩，环顾四周，气急败坏：“你个丫头片子说话注意点！谁记得你的罩杯了！你当时又没说你名字！我把这当你代号了好吧！”
还好他们碰面的位置偏僻，这条安静的小路上就两家餐厅，路上行人都没几个。
天然呆整理了一下头毛，浅浅的一鞠躬：“我叫方天爱，胸怀天下大爱，曹公公我看你长得不赖，允许你叫我昵称，爱妃。”
槽多无口。
视线不自觉的在她平如机场的胸前扫了扫。
曹一方再看向一旁傻乎乎的米言兮，虚着眼睛，“你带这两个女孩子来是要气死我的吗？”
米言兮看样子有点怕他，赶紧咳嗽了两声，对她们俩低声喝道：“哎！忘了来干嘛的啦！”
说起来米言兮看着真的不像偶像明星，不过方天爱和朱薇薇还是给他面子的，两人突然肃容，正面转向曹一方，然后突然一个九十度鞠躬，大声道：“对不起！我们为上次的泼墨门事件向你道歉！曹公公请原谅我们的无知和幼稚！”
“我不。”
“啊？”
俩妹子瞪眼看着连口罩都在傲娇的曹一方，朱薇薇不可思议道：“我们这么有诚意的道歉你居然不接受？？”
曹一方正色道：“如果做错了事，只要轻飘飘的道个歉，受害人就要接受的话，那这个世界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朱薇薇和方天爱本来只是抱着玩乐的心态，反正一次能见到两个偶像，道歉就道歉呗，但面对曹一方义正词严的斥责，她们两倒有些感到羞惭了起来。
朱薇薇有点委屈道：“其实我们也被父母骂过了……我妈还赔了钱……”
“哦是吗？”曹一方开心不已：“赔了多少钱？你们俩挨揍了没？”
……
他曹某人两世为人，如今又已经红透半边天，自然不会跟两个半大孩子一般见识，朱薇薇稍微大一点，但也才高二，方天爱还是初三的学生，一会儿还得去补课，学业都比较繁忙。
这件小事他本来也没放在心上，更何况自己的粉丝早就帮他出了气。
等她们离开后，曹一方对米言兮多少有了点改观。
米言兮不好意思的说：“这件事发生以后，我本来是想代表粉丝向你还有我们组合其他人道歉的，但是公司不允许我们任何人通过社交平台或者其他任何自媒体渠道发言……”
曹一方问：“你们的微博自己不能用吗？”
“嗯，都是经纪人助理在管，我一次都没登过。”米言兮说道：“也是最近已经下定决心打算跟公司解约，我才主动加了粉丝群，找到了朱薇薇他们。”
曹一方惊讶道：“你还加群了？”
“是啊。”米言兮好像觉得没什么毛病，“现在不是很多艺人都会混在粉丝群里的吗？这样可以近距离的了解到大家的想法，也更方便互动。”
想当年明星极尽全力要跟粉丝保持距离，维持自己的神秘感和高逼格，如今随着时代变幻，又死命的想法亲民接地气，尤其是米言兮这种练习生偶像，完完全全就是靠粉丝吃饭的工种。
曹一方想了想，自己还是跟粉丝们保持点距离吧，也没别的原因，就是懒得花那个工夫。
没等多久，一辆黑色mpv就停在了他们跟前，这是与墨早就给他找好的房产中介。
车上下来了三个人，两个面容姣好的女中介，带头的是个颇为热情的中年男人，“抱歉啊！让曹先生久等了！”
“没事，我们来得早。”曹一方看了看表，“我只有今天一下午的时间，我们抓紧吧。”
……
房产中介的策略很简单，距离从远到近，价位从低到高，因为曹一方的要求很含混，他自己也不清楚要买什么样的房子，于是就打算多看看。
同大多数人的刻板印象不同，艺人并非都是买豪宅开豪车的群体，真正有顶尖收入的明星只是金字塔尖的一小撮，大多数艺人尽管可能也有一定的知名度，但收入并不可怕，扣除日常给予团队的薪资和为了维持高逼格的高消费以后，可支配收入也只够在一线城市买套普通的住宅。
最初，曹一方也是这样考量的，他的心理报价是一千万出头，这个价位在江海市市中心能买到的基本也就是一百平米以内的刚需住宅，跟“壕”字半点都搭不上边。
但是看得越多，曹一方就越不满意。
首先是中环的一手房。
知道有明星来看房，楼盘销售们各个严正以待，既兴奋又惶恐，一群人分立在售楼大厅两侧，等曹一方和米言兮等人气势汹汹的走进来时，齐声欢迎。
但曹一方甚至连样板房都懒得看，只是在售楼大厅里的沙盘前站了片刻，销售战战兢兢的介绍：“我们这个楼盘是新静安的地标高端住宅区，第一期已经交房，现在可以认筹第二期……江海市以后的目标是多中心多cbd布局，大宁就是新的城市副中心之一，未来升值空间……”
“别闹了。”曹一方好歹上辈子也学过经济，这种废话完全不想听，稍微有点基础常识的人都知道国内房产在未来十年是风险最大的投资标的，自住是没办法，投资就扯淡吧，但对于销售人员他也懒得多说，“说说配套。”
“好的。”女销售汗水涔涔，紧张道：“首先，呃，距离……从交通便捷性来说，这里是地铁房，距离一号线只有十分钟的步程，距离第十人民医院大约十五分钟。”
曹一方是坐车来的，他心算了一下，真要达到她说得时间……
他需要一双江户川柯南的动力增强版健步如飞鞋。
隔壁就是高架桥，噪音很大，小区绿化率、容积率都一般，唯一的卖点是性价比还不错。
呵，性价比。
面积112203，均价9.43万，也就是说，按照他如今的预算，只能在这破地方买一套最小的房，可能还靠高架。
曹一方转身就走，“再看看吧。”
米言兮听得心惊胆战，对江海市的高房价算是有了一个初步了解。
他时不时询问一下身边的中介妹子，评估附近的租金是不是负担得起。
两个小时过去，中介经理越来越心惊，原本就十分专业热情的他也越发真挚的服务。
他携带的楼书已经翻到第五页，曹一方已经从总价最低一千万的楼盘看到了总价最高三千万。
夜幕降临，江海市华灯初上。
中介经理稍微有点气馁，因为他推荐的一手楼盘已经看完了，曹一方始终没有做决定。
不过也正常，根据他的售楼经验，越是昂贵的豪宅，客户维护时间就越长，如果曹一方真要买三千万左右的房产，看个十几次，跟个一年半载的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如今楼市光景如此之差。
看了一眼后视镜，中介经理皱了皱眉：“曹先生，后面一直有辆车跟着我们。”
“早就看到了。”
曹一方不以为意，从第一个楼盘开始，他就一直在被人跟拍，如今口罩都懒得再带，反正已经曝光。
名气越大，**越少，这是不得不接受的代价。
“还有更好一点的楼盘吗？”
听到曹一方主动询问，中介经理擦了擦汗，这就有点尴尬了，客户的预算拔高的程度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想，一般的情况是他们负责拔预算，客户往往不会把自己的最高预算告知，所以准备必须充分，如果客户愿意看，那就说明能够出的到足够的价位。
人性都是如此，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看到了更好的就很难再低就那些不够好的。
不管怎么样，如果一个房产中介不能让客户看到吐，不能把客户的预算拔到最高价，那他就失败透顶。
他咬咬牙，决定带他看个远超其预算的楼盘，大不了被骂一顿，让曹一方知难而退，总比看不过瘾，回头从别人手里成交要好！
“有！”中介经理铁了心，拿出手机道：“鼎礼集团有个新楼盘，四月才刚刚开盘，售楼处现在应该下班了，如果您要看，我打电话给他们经理。”
鼎礼……曹一方记得这是谢宇的地产公司。
“那就看看吧。”
第四百零六章 贵客临门
……
人类的潜力无穷。www.uu234.net
中介经理此刻双眼发红，血脉贲张，一向开车稳健的他，此刻车速逐渐飙过了80迈，连续两个超高难度的排水渠过弯后，冲过了一个即将跳红的绿灯，居然就把身后不知是狗仔还是粉丝的车辆给甩没了影。
车上比较压抑，没人说话。
舞台上的米言兮是个爱哭的小娘炮，舞台下似乎也慑于曹一方的气势和江海市房价，不敢像平时一样叨叨逼逼的话痨，连低头玩手机都怕不礼貌，只敢僵直的坐着，屁股都有点发麻。
另外两个中介小姑娘坐在中间的位置，别说讲话，她们大气都不敢喘。
曹一方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有点过意不去，敲了敲前面的座位，忍不住发声道：“哎，你们公司是不是有规定？”
“啊？”两个女经纪人僵硬的转过身。
“你们是不是有规定，工作时间内不准说话？”曹一方板着脸一本正经道：“像是木头人游戏，谁先开口就体罚，蛙跳上班？穿着裙子倒立之类的？我想象力不行，说得不对你们告诉我哈。”
他装模作样的问米言兮：“你听说过没？我以前看新闻都说房产中介公司老暴躁了，完不成业绩就各种惨无人道，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会被训得更惨，会在你身上挂满出售房源的牌子，然后逼你站到人民公园的相亲角，大喊，要找老婆先买房！要买好房回头望！地铁房！学区房！应有尽有你别彷徨！今年不买一年白忙！路过错过！痛断肝肠！女方家长也别慌，找不到女婿又何妨，买新房，送新郎，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两个女经纪人艰难忍笑。
米言兮吓到了，愣愣摇头：“没……没听说过，这也太恐怖了吧？”
其中一个女经纪人忍不住道：“那都是新闻媒体给我们妖魔化了，哪有这么变态啊！”
曹一方好像抓住了把柄，兴奋的指着这个女经纪人，对另一个说：“她说话了！我帮你赢了！”
“噗……”现在她们哪儿还不知道曹一方在故意逗她们，另一个女经纪人咯咯笑道：“没想到曹公公你平时也这么幽默啊！”她们这些服务性行业的工作者，平时受的白眼太多，没有大多粉丝那么天真，她们都本能的认为，明星在舞台上和生活中一定是反差更大，截然相反的两张面孔。
尤其是下午曹一方看房时脸色真叫一难看。
开车的经理听到自家员工敢直接喊曹一方的外号，赶忙教育：“小季！注意谈吐规矩！”
那小季弱弱的“哦”了一声。
曹一方说：“没事，销售嘛，就是以万变应万变，你们都板着我也难受……想聊什么大胆聊，女孩子话多别憋着。”
俩女孩本来就年纪不大，十**岁的样子，这下子完全放了开来，“那我能帮你拍张照吗？！”
“不行。”曹一方板起脸。
她们顿时心慌，小季已经拿出了手机，这会儿手足无措。
“只能合照。”曹一方表情松弛下来，嬉皮笑脸道：“而且得我来拿，我左边脸比较帅……”
俩女孩开心得不行，蹲在中间的椅子上，然后尽力的把头往后面凑，曹一方把脸贴到前面，
拍完还不满意，“我们能不能……靠得近一点？”
“依偎在你怀里？”着脸说完，俩女孩子自觉过分，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呃……”曹一方纠结了片刻，“仅此一次啊。”
“啊啊啊啊啊啊！”
车内一阵振聋发聩的尖叫声传出来。
米言兮特别可怜的被挤到边边上，脸蛋几乎要贴上玻璃。
四个人都挤在最后一排，曹一方左右挤着两个女孩，他们兴奋的拍了好几张。
“如果发到网上的话记得帮我修一下！”
“没问题！”
“ok！我可是专业学过ps的！”
自此开始，一路上气氛好到炸裂，曹一方也很满意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叫什么呢？
掌控感。
你可以轻松的掌控身边人的悲喜，这不仅仅是一种社交能力，更是一种……
权力。
他聊到后来知道了一件更让他开心的事。
一路上她们都没怎么跟米言兮搭话，曹一方还很奇怪，以为是米言兮素颜差别太大的原因，说开了才发现，这两个女孩子根本不认识米言兮，连他的名字也只是听说过。
这就对了。
曹一方心里暗搓搓的得意。
现在的偶像红得往往都是一股虚火，没有作品，或者作品关注度极低，就是一撮小死忠粉炒天炒地，炒出了数据上的胜利。
这也是为什么，小鲜肉们的社交流量无法变现为内容流量的原因。
他曹某人就不同了，大街小巷随便一逛，上到七十岁下到七岁，都有路人能认出他，这才是真正的知名度。
米言兮此刻也在观察他，小伙子暗搓搓的想着，曹一方真的好臭屁啊，嚣张都写在了脸上……好想变成他这样的人……
转头看向车窗外闪烁的霓虹，他暗暗下决心，我不会永远都是一个让人耻笑的娘炮小鲜肉，我会朝目标前进！我要学会演戏！我要顶天立地！我要赚到足够的钱！
或许，进了这个工作室就是第一步吧……
……
浦江之畔，高楼林立，江水倒映着灯火的辉煌，宛如一条银河沉在水底。
鼎礼滨江一号的八栋住宅楼，安静沉默的屹立在天穹下，气势恢宏的压过了周围所有低矮住宅，同样高耸的写字楼也只能在一旁做陪衬，这八栋楼自然散发土豪气场，仿佛雄霸一方，诏告这片土地。
这里，我们最贵。
很有谢宇的风范，他从来不否认自己是个暴发户。
“中国没贵族，谁也别装逼。”
售楼处的大会议厅里，坐了二十多个鼎礼江海市分公司的管理层，谢宇脾气不好，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都需要严肃严谨，一个个西装革履收紧领带，神情肃穆，全场只能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谢宇坐在主位，正满脸不屑的回应市场上关于这个楼盘的负面论调。
“说我们楼盘没有文化气息，是吧？是不是给这几栋楼起名叫梅兰竹菊，就有文化气息了？”
“那个……楼房叫意大利设计师设计的楼盘叫什么来着？它们花里胡哨的把外立面弄得跟蚯蚓一样，阳台起起伏伏的很好看？阳台种绿植？很有氧嘛！谁特么种啊！就他们那设计，我把头伸出去阳台才能晒到太阳？活该卖不掉！”
谢宇这次来，主要是因为滨江一号这楼盘卖的很火，来表扬一下江海市的管理团队，顺便开会聊一聊企业在文娱领域投资的问题和方向。
喝了口茶，谢宇摆摆手，“不说这个，我们不跟失败者较劲，有匠心好啊，理想主义美呀，让市场教这些书呆子做人……我们说说文娱产业链布局遇到的问题。”
“我们鼎礼滨江一号卖的好，托了市场的福，调控了几年，现在小小的反弹一下，再正常不过了，但房地产大趋势你们也看明白了吧？”
谢宇其实也很头疼，跟其他房产巨擘一样，他也早就遇见到国内房产业的夕阳，所以从三年前就开始布局文娱产业，但是推进的非常有限。
“房产做得不错，但我们拗不过市场，资本寒冬来了，我想要好好过冬，所以我希望文娱产业能开花，但截至到目前为止，鼎礼影城开业了250家，这个数字很难听啊……”
忽然，销售部的总经理举了举手，走过来低声说了几句。
谢宇面色微微有点惊异，“谁？曹……”
然后摆摆手，让他先去。
第四百零七章 好穷
……
“曹先生，这边请。”
一行人在夜间穿行于住宅区的树荫之间，借着微弱的地灯光亮，走向靠着浦江的二号楼。
乍一看，内部环境还是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
主要是从外面看来，滨江一号的八栋楼拥挤在一起，貌似没什么小区绿化的空间，所以当曹一方真的走进这一片林荫密布的小区公园时，本来很低的期待值瞬间得到了满足。
月光落下浓密树荫，跌成一地碎银，他们踏光前行。
中介公司三人、楼盘经理和销售三人，曹一方一行简直是浩浩荡荡。
他们看的样板房在十二楼，他们穿了鞋套进入房间。
曹一方有点失望，无惊无喜。
样板房装修很普通，现代美式风格，各种暖色调的家具装潢虽然看着还算挺舒服，但没有任何惊艳的地方。
销售经理亲自解说，“鼎礼滨江一号的理念是一以贯之的，这里不光是滨江豪宅，我们也同时构建了一个全面的商业体，办公楼，商业街，酒店式公寓……”
走了几步，曹一方目光有些疑惑，他看到靠南边的窗户都是黑色的，上前摸了摸，走近了才发现这些窗户像是贴了车窗贴纸，隐约能看到窗外的光亮，但是看不分明。
“曹先生应该听说过吧，最近几年不少豪宅也挂以科技之名，有些只是提前装好了新风系统，就自称科技住宅了。”
同之前中环看得一手楼盘不同，这个销售经理说起话来可谓底气十足，信心满满，他走到玄关处，打开一个墙上的控制面板，“我们打出的一句广告词就是‘奔驰级的的住宅’，www.uu234.net窗系统的调光膜可以屏蔽95%以上的紫外线和红外线，适宜的亮度可以自行调节……”
他按动开关，整面墙的落地玻璃便开始逐渐褪色。
对岸的大楼灯光透了进来，曹一方的眼睛也开始倒映这些亮光。
落地窗很快便完全透明。
漆黑如墨的夜空下，滨江对岸的景色便真正的尽收眼底。
繁华都市夜景，灿若星辰。
曹一方站在落地窗前，怔怔出神的凝视着对岸的景致，小心脏扑通扑通快速跳动。
就这一处优点，足以打动他。
谢妍婷喜欢看天上的星星，曹一方喜欢看地上的星星，那就是城市夜景。
或许小地方出身的孩子，总是更容易被人造的繁华迷了眼睛。
后面销售经理的说辞他都没听进去，出神的看了半天，他扭头询问：
“多少钱？”
“这套面积212平米，目前出售单价12.6万，如果今天缴认筹金，折扣有9.5折……”销售经理按着计算器，片刻后抬头微笑：“万。”
他心里默默的评估了一下，跟大哥陈玄那套差不多价格，虽然陈玄的地段相对更实惠，毕竟正儿八经的富人区地铁房，但看起来实在平庸，远不如这套所谓的科技住宅狂拽酷炫吊炸天。
那就买吧！曹一方不无冲动的作出决定。
后面中介经理询问了一下，曹一方的购房资格和贷款多少等问题，做了一个简单的计算，一手房税费不贵，他首付三成给到761.29万就行，完全拿得出来，今天认筹先付一百万。
“还有更高楼层的吗？”曹一方问道。
“嗯……开盘的这两栋楼，这个面积的户型都已经被认筹的差不多了，同面积的还剩下三楼和五楼两套。”
“那这套？”曹一方心里有点膈应，他不喜欢住在底层的感觉，略显压抑。
而且风景不好呀！
“这套样板房其实在期房时就已经被人预定，肯定不能出售。”销售经理试探的问道：“不过大户型还有几套高楼层的，您要不要看一下。”
曹一方都没问面积，直接点头：“行，那就看看。”
看看又不要钱。
他心里已经做出了一定的让步，想着实在没办法，五楼的也不是不能买，反正南边靠江，没有楼房阻挡，视野一样干净宽阔，高一点低一点其实问题不大。
顶楼大平层。
曹一方傻子一样的戳在客厅里，呆若木鸡。
高一点低一点完全不一样啊！
大一点小一点也有云泥之异啊！
其实刚刚在十二楼的时候，曹一方站在超大的落地窗前，已经有一种巨大的震撼感，就像用惯了普通手机玩俄罗斯方块的乡巴佬，突然给你用智能机玩了一把吃鸡。
而此刻……
旷阔的客厅一侧完全没有墙壁，只有落地玻璃窗……乍一看感觉像是无边无际。
落地窗外有一圈走廊，走廊里铺设了草坪。
从这个角度往东边看，已经能看到近在咫尺的东方明珠和开瓶器等江海市地标建筑群。
近的像是可以一跃而过。
一览众山小。
“行，我要了，就这套。”
……
“曹先生，你别冲动啊。”中介经理秉持着为客户考虑的心情，觉得这套实在是贵的夸张，给他计算了一下价格，“五千万的豪宅，您要一次性拿出一千五百万的首付款……”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贵。
曹一方坐在窗台边，陷入了穷人的烦恼中，他揪了揪头发，盘算着自己可以拿出的现金。
“够倒是勉强够……”他犹豫，“但是不划算诶。”
曹一方把那位销售经理拉了过来，小声哔哔，“哎，有没有更低的折扣啊？”
销售经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最低9.5折，实在是公司规定没办法。”
第四百零八章 心慌气短
……
曹一方一向秉持着一个做人的理念，大丈夫能屈能伸，该刚刚，该怂怂，涉及几千万资金的大笔消费，多哔哔几句说不定就能省下几百万……跟钱相比，面子不值一提。www.uu234.net
“现在市场不好，全球都有经济危机的风险，没多少人花这么多钱买房……”
曹一方有理有据的砍价，“更何况这种四百多平的新房，根本不属于刚需住宅，一时半会儿你根本卖不掉，也就是我傻乎乎的来给你们接盘，去库存，多给点折扣咯，七折怎么样？”
看，他心里其实都有b数，但还是忍不住要冲动消费。
“曹先生，我们不是卖快消品的……七折这玩笑就开大了。”
销售经理跟他耗了半天，然后缓缓托出底牌，貌似让步道：“最低九折，曹先生你别为难我了，这是我权限范围内的最低折扣……这还是考虑到您的明星效应，您可以看看新闻，我们这个楼盘是今年的明星楼盘，确实不愁卖，就这个价格，我们已经是贴着成本价出售，前几年的土地出让金太贵，现在是公司急着回笼资金才卖这个价格。”
“……我再想想。”
销售经理和中介经理走到一边，他们在讨论提成的事宜。
曹一方站在光可鉴人的落地窗前，看向对岸的灯火辉煌，招了招手，米言兮走过去，他问这个新来的小师弟，“你觉得怎么样？”
“贵得令人发指。”
当这个收入低的超乎想像的流量小明星，听到这套豪宅价格时，他已经有了腿软的感觉，这会儿面对曹一方的询问，掏心窝子道：“曹师兄你要深思熟虑啊，虽然这里风景高屋建瓴，但是价格也天下无双，我到现在都不能想象，拿将近五千万买一个住的地方是多么丧心病狂的操作。”
说完，怕曹一方不爽，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如果曹师兄你实在富可敌国，想要一掷千金，我觉得自食其果也没什么不对。”
曹一方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他咋摸着这段话味道怎么就这么另辟蹊径，转头看他，“小米你语文谁教的？这位老师应该顶着成语辞典向所有教过的学生负荆请罪。”
“自食其果是这么用的吗！”
“啊，对不起……”米言兮站在他身旁，一起看向窗外：“曹师兄你是不是因为这片江景，才想住在这？”
“呃……有一部分这个原因吧。”
“那经常过来看看不就行了？”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曹一方觉得这孩子有点智障，郁闷了一下，随后灵光一闪，打了一个闪亮的比方：“假如你有个女朋友……”
“昂。”
“女朋友经常在商场一楼的珠宝饰品柜台前徘徊……”
“嗯。”
“你跟她讲道理，让她明白，饰品本身是没什么价值的，全靠营销炒作，一点不实用，但女朋友说，我不管，我就是喜欢看这些blingbiling的珠宝首饰。”
曹一方甜美微笑，“那你是不是可以跟她说，你喜欢的话，我就天天带你来看，每一季的新品都让你看个心满意足？”
米言兮陷入苦思：“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女生为什么不同意呢？”
“拥有，才是有价值的。”曹一方看向远方那些钻石般闪耀的光芒，“拥有，才能体现和别人的不同，我们凡夫俗子，就靠这些身外之物，在社会的食物链里寻找自己的位置。”
他们俩从头到尾都远眺着江对岸，没发现身后已经安静了下来。
米言兮大概听明白了，哔哔这么多，其实就两字，虚荣！
“但是……还是太贵了。”
曹一方说话时，其实一直在脑子里盘算，他现在支出颇大，而且现在买房基本上是属于消费而不是投资，一口气为了虚荣……哦不是，为了在食物链里提升自己的位置，拿出这么多钱，确实不太划算，甚至会有一定的风险。
突然爆红，花钱大手大脚的明星很多，但像他这么巨额消费的还是极少数。
念及鼎礼是老丈人的公司，他思绪千转，纠结要不要去讨个折扣来。
“没关系。”曹一方喃喃自语：“我在鼎礼这个地产公司里……有个朋友，我回去先考虑一下，要不要用这个关系要点折扣……毕竟这朋友脾气不太好。”
米言兮难得见曹一方露出这种为难的脸色，“脾气比你还差吗？”
曹一方回忆起谢宇的脸色，用手指把自己的眉头捏出川字皱纹，“这哥们的眉毛一直是这样的，脸就像打了三公斤肉毒杆菌，完全僵硬不动，从来不笑……看到没，就这样，平时看着人都这么苦大仇深。”
“哈哈哈哈，那是挺渗人，我爸以前打铁的时候就这样，一脸的深仇大恨。”
“哈哈哈哈，是吧，可能是装的，故意摆出一副‘我与世界为敌’的大佬表情，比较方便吓唬人。”
俩傻子笑呵呵的转过身，曹一方正要喊那两位经理，忽然看到眼前的一幕，笑容登时石化。
谢宇的眉头从川字，缓缓扭曲，皱成了一个“死”字。
他双手插在裤袋中，笔直的站在两人身后，渊停岳峙。
他还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后，一排西装笔挺的男人面无表情的站着。
年纪从三十到五十不等，西装穿在这些男人身上，跟而是啷当岁的中介小哥、保险小伙完全不同，那是一种无声内敛的压迫力。
那位销售经理也站在其中，面如磐石。
这一幕会刻在曹一方的记忆深处，铭记一生一世。
一种……直面大型黑涩会社团的压迫感。
米言兮看着两人的眼神对接，悄悄的挪动双腿，逃到了一边。
谢宇直视着弱鸡般的曹一方，终于款步上前，“知道他说的这个朋友是谁吗？”
眼睛是看着曹一方，话是对身后的鼎礼管理层说的。
谢宇停住脚步，转过身，搂住僵直的曹一方，“就是我。”
“看，我跟你们说了，曹一方是我朋友，我没瞎说吧？”谢宇脸部肌肉牵动，拉出了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敢这么背后开我玩笑的朋友，普天之下，就这么一个……”
谢宇扭头看着曹一方，露出魔鬼的凝视，“是吧？小曹？”
曹一方反应过来，看到众位西装男目光里充满怀疑的盯视，思忖着谢宇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或许这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那就赶紧的呀！
为了配合岳父，他反手也搂着谢宇肩膀，灿烂笑道：“是啊……老谢！”
谢宇微笑的表情不变，眼皮子陡然一跳。
随后，众人既惊且佩的离场，因为谢宇说要单独给他这个要买房的“朋友”服务，谢宇总是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他们也没往别处去想，心里倒对曹一方的人脉和勇气都起了钦佩之心。
出去以后，某管理层才颇为感慨的对身边人叹道：“你说，曹一方跟谢总什么时候认识的？关系居然这么融洽？”
“就是啊，谢总不是一向看不起娱乐圈的艺人吗？这小子才刚出道没多久？怎么攀上的大腿？”
“估计家里背景不简单。”
“说不定是远房亲戚！”
“要是亲戚……谢总干嘛不直说？”
“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
“什么？”
“私生子！”
“别瞎说！再让人听到，传谢总耳朵里去！”
“不是私生子！他能把会开到一半，带着我们一帮人来看他？谢总现在只有个女儿，没有儿子，你们想想可能性大不大？讲不定以后还是鼎礼接班人呢！”
……
等人都走远了，谢宇准备发飙。
他脸上伪装的笑容瞬间消逝无形，看着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寒声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老……老谢……”曹一方看着谢宇的神情，越说越轻，咽了口唾沫，思索谢宇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非……这是在暗示……
卧槽，太快了吧。
这……自己事业才刚起步，还远远没到谈婚论嫁的年纪啊。
谢妍婷也没见过自己家长……
好像见过诶……
可是！如果现在就改口，会不会过于草率？会不会有一种为了买房打折就出卖尊严的无奈？会不会显得迫于权势的淫威……
谢宇眉头皱的越发深邃，这小鬼头什么反应？怎么脸都涨红了？
“我说你……”
“岳、岳父。”
谢宇的话头被截断，只因曹一方羞红了脸，轻声细气的喊出了这一声要人老命的称呼。
谢宇感觉自己的头被五岳砸中。
又有一种过电般的触觉，电流从手指往躯干延烧，到得脊椎骨继续攀登上脑，头皮一阵发麻，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是一种低于愤怒又高于恶心的奇妙情绪。
看到谢宇浑身一抖，老脸上出现了一种如梦方醒的空灵，许久没反应，曹一方以为他还不满意，面露挣扎，难道一定要我赤果果的喊出那个字吗？
太欺负人了啊！
我还没准备好啊！
算了……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既然如此……
谢宇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在那个字蹦出来之前阻止，他颇有些恐惧的后退了两步，手指颤抖着指着曹一方：“你你你你……你别乱喊！我我我我我……”
谢宇大脑一片空白，哦，应该是猩红。
短时间里还真组织不出什么像样的语言来，骂他吧，好像格外不妥，骂什么呢？
人家都喊你岳父了！
镇定了一下，谢宇收敛起情绪。
不谈感情，不谈感情，转移一下话题……妈的……
“说吧。”谢宇一脸吃了蟑螂的表情，“想打几折？”
第四百零九章 马屁曹
……
深夜的售楼处依旧灯火通明。
等曹一方一行人离开后，谢宇才气呼呼的从楼上下来，脸色青中有红，看似气血不畅。
那群西装笔挺大大小小的领导们还没走，有的三三两两站在外面抽烟闲聊，有的坐在售楼处里的沙发座椅中，谢宇看到他们一副坐等下班的惫懒德行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气极反笑，“咦？都没走呢？”
运营总监在谢宇面前就是个狗腿子，赶紧起身小跑过来，谄媚笑道：“谢总您还说走，我们怎么会回去呢。”
“很好，要成功，先用功，工作就要有这种不知疲倦的奋斗精神。”谢宇看他们人都走了过来，故意大着嗓门说给众人听：“那就别走了！回去继续开会！小李去点些夜宵来，我们边吃边谈！”
这些年薪数十万上百万的鼎礼高层们，此刻跟那些体育课听到数学老师宣布主权的学生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更懂得掩饰情绪罢了。
但那眼神里瞬间暗淡的光彩，那种眼眸深处的憋屈愤懑痛不欲生，一如当年，一如少年。
他们总觉得谢总貌似心情更差了，此刻要拿他们发泄。
楼盘销售经理走在后头，忽然被一把揪住了胳膊，蓦然回头：“呃，谢总？”
谢宇放慢脚步，拉着他走在人群最后，低声道：“顶层这套，给他打个折。”
“曹一方真要买啊？”销售经理还觉得真有点不可思议，顶层的大面积房可一直都是最难卖的，“打……多少？”
“我跟他说，给他最低。”谢宇不耐烦道：“最低多少？”
“您给的底线啊，大面积的四房最低85折。”销售经理不自信道。
谢宇果然不满意，无声的凝视着他。
他擦擦汗：“那就……八折？”
谢宇没说话。
“七点五？”他继续试探。
谢宇懒得废话，直接给了个指导价：“六折。”
“谢总！我们卖豪宅不是卖好丽友派！食品保质期快到了来个促销优惠！你这太狠了！”销售经理还算清醒：“账上难看就算了，住建部现在也不允许随便降价啊！而且这么低，税务也评不过去，还有银行贷款方面……”
“没事，保密就行，别传出去，税务照实了让他缴，按照四千五百万的价格缴税。”这点问题在谢宇看来都不叫事：“银行贷款直接帮他联系工行的老许，房价低贷款少，他们现在反正银根紧缩，无所谓……”
“行，我明白了。”销售经理叹了口气，忍不住好奇：“谢总，我多嘴问一句，这曹一方跟你到底什么关系啊？”
谢宇瞪了他一眼：“什么关系也没有！我就看他太穷，做慈善行不行？！管好你自己！”
说完，谢宇大步往前迈去，嘴里还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不痛快的小声念叨：“岳父？他妈的敢叫我岳父？谁借你的胆子？没赚他十个亿想都别想娶我闺女！”
“我现在弄不了你……”
“要是真进了我谢家的门……”
“我整死你个没规矩的……”
“你就跳吧……作吧……”
……
曹一方一晚上没睡好，得到了谢宇的承诺，并没有让他得以安心。
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自己银行卡余额，耐心的数着那八位数。
睡梦中，他走进了一间金库，库房中间是堆砌成小山般的成沓钞票，他爬到钞票上面，发现这些钱堆积成了两个大字。
岳父！
惊醒之后，曹一方坐在马桶上好好的反省了一下，自己的灵魂是不是已经被金钱腐蚀了。
最后思路没想通，好像肠道也不太通，但他只觉得心里甜滋滋的，满脑子都是各种兴奋的念头。
第二天一早，他接到了销售经理的电话，告知了他最终折扣，以及他签约要带的必须物品，二话不说，牙都没刷就出了门，独自来到售楼处单刀赴会。
快如闪电的完成所有流程，银行贷款手续都一起办理了，一切顺利得超乎想像。
曹一方购买的是鼎礼二号楼顶楼的一套大平层，四房两厅两卫，总面积415.32平米，鼎礼的售楼价格是一户一价，由于大面积房和顶楼房都比较难触手，所以单价略低，定价11.9万/平米，总价万。
六折，万。
这是个什么概念，基本上就是买到以后，倒手就卖，算上二手房高额的税费和市场不买大房豪宅的心理趋势，至少挂牌4000万还是妥妥能快速出手。
那就是说，谢宇等于白送他一千万。
坐在vip贵客室内，曹一方在草签合同上签完名字后，他盘算着这些数字，忽然有种似幻似真的错觉。
他不久之前，似乎算得也是差不多的数字。
就是后面少个万。
比如，精心思考着不同手机品牌的性价比，到底是买三千的东华手机，还是买两千的小密手机？
“好，曹先生，接下来要等几天，银行审查我们会加快速度，估计一周左右，确定没有贷款风险就可以正式网签了。”
曹一方这会儿特别客气，起身跟贷款专员握手：“辛苦辛苦，来，吃个糖。”
……
谢宇今天本来要飞符建，但可能因为没睡好，他让秘书把机票改签到明天，又来了售楼处一趟。
曹一方刚刷完定金，看到谢宇走过来，当即喜笑颜开。
跟谢宇的愁云惨淡呈鲜明对比。
“岳……”
谢宇伸出一只宽厚手掌，克制住想打人的**，刚正不阿的竖在面前，平静道：“我们还是客气点吧。”
曹一方自然而然的收敛了神情，尽量端庄下来。
也是。
虽然谢宇已经疯狂暗示，但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瞅着谢宇一本正经、公事公办的模样，曹一方暗忖：
嘿，没想到这老丈人还挺傲娇。
“谢总。”曹一方仅保留礼貌微笑：“我这边都办的差不多了，谢谢你给的优惠。”
“嗯……”谢宇沉默的点点头，示意曹一方跟自己来。他们一前一后，走到小区公园里，谢宇摆出刻薄长辈的姿态，冷冷问道：“这么急着买房，赚了不少钱了？”
曹一方谦逊道：“还行还行，普通水平。”
“你出道多久了？”谢宇背负双手，走走停停。
还没人入住的滨江一号住宅区，此刻宁谧无比，没有人声，唯有鸟虫鸣。
曹一方如实回答：“一年多。”
“别来虚的，直说挣了多少，要跟我保密吗？”谢宇自己都没发现，他此刻俨然代入了一个准岳父的立场，还是格外势力的那种岳父，非常犀利的要清点女婿资产以及赚钱能力。
曹一方也自然而然的代入了准女婿立场，脑内核算了一番，银行卡余额昨晚还有2163万，阿玛尼的一千万还没到账，但已经是囊中之物。
他没有完全招实说，一般来讲，面对这种被家长评估的情况，还挣钱不多的男人往往要把收入报得虚高一点，才能得到足够多的重视，反正只是口头问询，不查银行流水。
将阿玛尼的代言费算进去后，又四舍五入了一下，曹一方作出一副孩儿不争气的谦卑姿态，报数：“四千万不到吧。”
谢宇的脚步停了停。
曹一方也跟着停下。
此刻谢宇的内心其实无比震惊。
才出道一年多，挣了四千万？
现在做明星这么赚钱了吗？
本来还有一肚子教育的话，谢宇这会儿有点说不出口，酝酿了半晌，淡淡道：“你现在这个状态，我也很熟悉，刚赚到点钱，手痒得很……记着啊，钱到用时方恨少，而且一般艺人收入高峰就那么两三年，别以为自己每年都能维持高收入。”
曹一方低头受教。
样子做得很好，实际上也没往心里去。
谢宇随便点了几句，随后就转而问自己女儿的情况，曹一方当然说一切都好，但是从谢宇的这个询问里可以看得出来，谢妍婷貌似不算什么贴心小棉袄，很多事都不会跟谢宇说。
不过想到谢妍婷诉说的童年往事，这也多少可以理解，她这个家庭中，的确是谢宇犯错在先。
“反正……她长大了，很多事不愿意跟我说。”谢宇眉头紧锁，语气有点疲惫：“但你要有数，如果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一定。”曹一方点头。
“我让小李把房子钥匙给你。”话也唠完了，谢宇摆摆手道：“交房之前，你可以先找装修公司来看看，该测量测量，该设计设计……没事了，你走吧。”
“谢叔叔。”曹一方忽然喊道。
“嗯？”
“谢谢叔叔。”曹一方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如果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谢宇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我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
“比如楼盘剪彩什么的……”曹一方嘿嘿笑道：“我一般是不接的啦，不过如果谢叔叔您有需要，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一定拍马赶到！”
谢宇到这会儿才有点想笑，觉得被这小子拍马屁还挺得劲。
“那我谢谢你啊。”
第四百一十章 捞金时代
……
正如同谢宇所说的那样，一般艺人的高峰期就两三年。www.uu234.net
娱乐圈艺人的收入结构完全是金字塔型，大多数在底层碌碌无为，血汗铺红毯，脊背作阶梯，供强者踩踏上位；而顶端的空气稀薄，高处不胜寒，代价自然十足，收获也够丰厚。
但这个角锥体并不稳定，流动性极大，天才和挂比毕竟是极少数，更多的艺人要红得靠运气，可运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无法掌控，所以但凡一时爆红，几乎所有人都会选择抓紧时间赚钱，把名气统统变现。
疯狂的接戏，不眠不休的跑通告，上综艺，接广告，趁着这股热度攒下一大笔钱……这就是一个突然爆红的艺人常规的流程。
然后走向寂寥。
曹一方就算不想透支潜力，但他也不能在这个阶段太过咸鱼，无论是要维持曝光率，还是结交人脉、学习技能、打好事业基础，他都必须忙碌起来，而不是光顾着花钱享受人生。
还好，他对此并不反感，现在已然享受到了其中乐趣。
钱和权力是世间最无解的毒pin，一旦找到了正确的使用方式，没有人能不沉溺其中。
高尔夫球练习场。
曹一方挥了第四十五杆，如今他挥杆的基础动作已经练得十分熟稔，依然上不了台面，不过起码看着是像模像样了，他脱了帽子，走到一旁遮阳伞下的休息区，要了一杯柠檬薄荷苏打水。
“恕我直言，你现在的兴趣爱好越来越贴近万恶的上流社会了。”吕惊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这个小伙如今越来越有导演那种不修边幅的艺术范儿了，进了陈敬尧的工作室后，忙得前脚贴后脚，根本没时间打理自己，颜值飞速降落。
硬着陆。
他把thinkpad转了一个方向，上面已经打开了影片播放的界面。
“也不尽然啊，我还保留了爱吃重口味垃圾食品，看亚洲有码小电影的便宜爱好。”
曹一方随口应付，他今天来是看吕惊蛰新拷来的样片。
在用吕惊蛰顶替林音之前，曹一方就对他这兄弟执掌镜头的水准有了大概的了解，如今只是想再看看他最近的进步。
“这部电影已经拍完了，属于喜剧动作片。”吕惊蛰按动鼠标，“这部分是我拍摄的，陈敬尧主要负责喊666……”
画面里是一个肌肉健壮的型男，正在家里做组合健身。
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快速剪辑，主角花式俯卧撑，引体向上，拎着两栋纯净水深蹲。
“总共十秒钟。”吕惊蛰解说道：“我要非常干净利落的交代锻炼情况，观众看懂就行，不占用宝贵的时间。”
他倒退了一格。
画面中，镜头聚焦在乱糟糟的桌子上，俯卧撑的主角在左上角被虚化。
“这个画面就交代了主角的身份，上面有手铐和枪，说明他是警察，还有一条垂在桌脚的女性性感内裤……”
“细节做得不错。”
曹一方一看就明白，主角八成是个浪荡的警察，他想了想，问：“警察还能乱搞？能过审吗？”
“问题不大，陈敬尧为了规避审核，故事都放在国外，这是万恶的美利坚。”吕惊蛰嘴皮子像借来的一样，说得飞快：“国内观众一看，嚯，我们国人在国外搞大洋马，多有民族自豪感，就冲这个人设，票房就低不到哪儿去……国内对国外背景的动作片审核会宽松点，再剪掉四分之一就差不多了。”
曹一方点点头，不再多说，他主要看的是吕惊蛰的导演功力。
这不是全片，只是吕惊蛰自己拍摄的部分剪辑而成的样片。
整部电影真正执掌镜头的导演有三人，吕惊蛰在其中拍摄的部分最少，但精华不少。
运镜和节奏非常有好莱坞的感觉，简而言之就是很商业，颇有简洁凌厉的美感。
反派特工从车里出来以后，吕惊蛰用的是手持镜头，全程跟在后面拍摄。
然后门刚打开，深入幽暗的房间，观众正屏息以待的时候。
砰的一声枪响。
最前面的特工后脑勺被开了一个洞，镜头正对着那个洞。
镜头就像被打中了一样，颤了一颤。
而后镜头归位，从脑后开的洞里看出去，看到了另一个黑洞洞的枪口。
一把手枪的枪口。
这个镜头一闪而逝。
曹一方默默点头，笔记本电脑上看起来虽然一般，但在电影院会很震撼，观众充满临场感。
接下来是一段激昂的电子音，歌词半中半英，貌似土嗨，但跟随着剧情，敌方全乱，主角在不同的房间里穿梭串行，枪声一响就倒下一个，最后子弹用完，直接用女人的高跟鞋爆头。
看得出画面尽量收敛血腥，并且试图用喜剧感冲淡暴力。
譬如这一切结束后，卫生间门被撞开，一个刚换上情趣内衣的金发女人痴痴的看着门外遍布的尸体。
主角尴尬道：“亲爱的，这次你真的要穿上衣服了。”
吕惊蛰解释：“这个笑点不是单独存在的，而是呼应前面的剧情……前面主角好几次让她穿上衣服……”
“嘘。”
曹一方不想听他说电影剧情，只是看其运镜和剪辑。
吕惊蛰给他看的这段样片，总时长只有十五分钟，但无论是枪战、飞车，还是闹哄哄的各种意外追逐，都堪称热血沸腾。
“非常好，这样就够了。”曹一方问：“后期是你剪的吗？”
吕惊蛰自豪道：“本来是不让我碰的，但这次我争取到了……给我一半。”
“厉害，你这水平拍电视剧大材小用。”曹一方翘起二郎腿，喝了一口饮料，笑道：“不过你还是提前做好功课啊，你打学校那会儿就喜欢很酷的分镜，有性格的拍摄角度，快速剪辑，但电视剧要慢一点……”
“这你不用说。”吕惊蛰拍着胸脯：“我一定会做好功课，市场要什么，我就给什么，行吧？”
曹一方真心觉得自己这哥们听话又好用，捏了捏他肩膀，龇牙笑道：“全世界最相信你的就是哥们我！”
两人趁着还有时间闲聊了一下，曹一方显摆自己的逼宫技巧，“我当时放出消息，媒体知道了，哟，曹一方接了仙罪的主角？厉害了！媒体就不说了，好几家上星的电视台，还有网络平台找到辕门老总，一个比一个开价高，那蔡总就下不来台了呀，这剧还没立项，大家反应就这么火热，她都不好意思说其实还没定下我，不然搞的好像是她在涮人家玩一样……”
吕惊蛰听得痛快，“哈哈哈哈！她敢说没定吗？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是红粉粉的软妹币哈哈哈哈！”
曹一方得瑟道：“立刻就来找我，我把我们工作室的新人，陈金和米言兮打包塞进去……还有你！”
吕惊蛰笑得见牙不见眼：“当时蔡阿姨怎么说？”
曹一方比了个手势，高冷一笑：“o**k咯。”
“哈哈哈哈哈哈……牛逼！”
……
出道第一年老老实实拍剧打底，第二年显然会是曹一方事业的顺风期。
厚积薄发，发了。
最近几天曹一方到处飞，忙着跟各家品牌商签代言合约，本来也没那么急，但他想空出时间来陪女朋友玩。
让他稍微有点不顺遂的就是可口可乐，似乎是给不到合理的代言价位。
这个公司很会营销，但他们不太喜欢用刚冒头的新星，或许觉得人气不稳固吧。
于是陈娅蛮转而挑选了一家做国内的零售品牌，为他们一个叫linda的高档矿泉水做两年期代言。
代言费非常夸张。
每年一千八百万。
这是曹一方所有代言广告里最昂贵的一支。
这种广告代言的费用如今其实算是比较核心的商业机密了，无论是明星的团队，还是品牌方都不会轻易透露出去，网络上曝光的各种所谓天价广告费基本都是吹。
要是被公众知道了曹一方现在这么能搂钱，对形象其实是有一定伤害的，尤其是绝对有人天天喊着让他捐钱。
“没想到饮料代言能给到这么高的价格。”
柳盟工作室里，陈娅蛮跟曹一方吃蛋糕庆祝，曹一方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含混不清的说道。
“那当然，我跟你说，千万别看不起快消品代言，那些才是真正愿意花大钱的金主。”
陈娅蛮如今在工作室里也有自己的办公间，她脱了鞋窝在老板椅里，笑逐颜开道：“怎么说呢，因为快消品的代言会消耗明星的光环，你要是代言得太多，以后什么方便面啊，饼干啊，卫生巾之类的都能看到你曹一方的脸，你这张脸就算糟践了。”
“我懂。”曹一方擦了擦嘴：“逼格掉了可难捡，逼格就是钱。”
“对，快消品代言过多，你会越来越便宜，甚至会影响片酬。”陈娅蛮道：“但奢侈品不一样，奢侈品代言给的钱虽然不算太多，但长期捆绑一个有格调的奢侈品品牌，你的身价会因此水涨船高……所以从内在价值而言，阿玛尼才是你最好的代言。”
“好，那就不要接太多乱七八糟的广告，细水长流。”
曹一方走到她的电脑边，“我晚上还有饭局，抓紧时间，剧本给我看看吧。”
“好，那我让你。”陈娅蛮起身，座位让给曹一方坐，她走到全身镜前补妆，她晚上也有饭局。
曹一方打开邮箱，耐着性子开始看剧本。
他先前不是接了那个仙罪电视剧嘛，这种仙侠ip改编的电视剧，剧本都稀烂，所以让陈娅蛮找几个年轻编剧，让他们去看看原作，然后尝试着写出符合电视剧剧本结构的故事大纲。
他们现在就是甲方公司，让几个乙方公司出样本竞标，然后筛选出可以用的那一个。
非常残酷，因为所有人的付出了精力，但如果不成，一分钱也拿不到。
没办法，如今圈内编剧没人权，尤其是年轻编剧。
曹一方一开始看第一个的时候，用时十分钟，后面越来越快，脸色也越来越差。
“我的天，这也能叫剧本大纲？”
第四百一十一章 尺度在危险边缘
……
不得不说，曹一方审视剧本大纲的眼光，对于网络文学改编的剧本来说实在是太苛刻了。www.uu234.net
苛刻到什么程度呢？
他居然指望这种剧本能说个好故事。
写作剧本三要素，一、矛盾冲突；二、人物语言；三、舞台说明。
人物语言很好理解，就是剧本中人物台词，包括对话、旁白等，舞台说明是说明性的文字，起到整体提示作用，譬如写明时间地点服道化，人物神情，动作，上下场等。
这些他现在还看不到，因为这几位在短时间里不可能完成完善的剧本，只是给出了故事大纲，所以他重点看到的是故事里的矛盾冲突。
曹一方觉得自己要求不高啊……
他就希望矛盾冲突合理，根据人物性格和故事内核推动，可以偶尔不合现实逻辑，只要别偏题就好……但这几位的剧本大纲里，出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矛盾冲突。
主角的基友莫名其妙的要杀主角，然后莫名其妙的和好。
主角莫名其妙的爱上女一，男二没头没脑的爱上女二，女三又奋不顾身的爱上主角……貌似铺垫得很牛逼的圣人境高手被主角反手掏小刀捅死，大反派毁天灭地的动机是希望家庭和睦……
wtf??
只要是文学作品，都要表现出矛盾冲突，而电视剧和电影的剧本则需要用更夸张的手法，让故事在有限的时间和空间里把矛盾放大，越商业就得越戏剧化，越戏剧化，往往现实逻辑就会越差，这可以理解。
但商业剧本的矛盾冲突也必须要符合基本法吧？
所有戏剧冲突的目的，都是牢牢的抓住观众的目光没错吧？而不是看得观众产生羞耻感以及感受智商垂直降落的快感是不？
曹一方捂着额头坐在电脑前，“陈娅蛮……”
陈娅蛮刚涂抹好她的蜜柚色口红，听到曹一方直呼其名，感受到了他的怒气，赶忙走过来：“怎么啦？”
曹一方有气无力道：“你找得都什么编剧？小学生作文水平？”
“哎呀，一方你不了解市场。”陈娅蛮无奈道：“制片方和我找了好几个编剧工作室，这活真没大编剧接，都不是钱的问题……只有萌新愿意接手，而且据说网文改编难度大，写出来就这样咯。”
“那不行，这太恶心了。”曹一方喃喃自语。
“没关系啦，市场现在就这样。”陈娅蛮安慰道：“反正只要是你演的，现在各大平台都愿意高价买。”
“陈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反正到期就走了，所以对我也不上心啦？”曹一方撩起眼皮子，语气无不锋锐的说道。
陈娅蛮略显尴尬，她还真是这么想，就想趁曹一方还在手里，多让他赚点钱才是正经。
“我能抗收视率是因为口碑好，口碑好是因为角色好，角色好是因为剧本好……”曹一方冷面说道：“如果角色太差，这不是跟接很多广告一样，消耗自己的口碑么？”
“嗯……那我也实在没办法了。”陈娅蛮只好道：“要不你自己改吧。”
曹一方翻了个白眼，他就是懒得自己改……他现在已经意识到，做编剧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活。
当兴趣爱好变成一份高强度的枯燥工作时……放弃就是正常人的选择。
“算了，先这样，我自己找人吧。”
曹一方临走时交代道：“今年现在就抢了邱丕的两部，空闲时间还有很多，其他剧本你稍微筛选一下，仙侠剧一部剧就够了，而且这种剧质量实在看不过眼，其他剧本发到我邮箱，导演是谁，出品公司，投资情况和演员阵容，能确定都做一份备注，我一起参考。”
面对这位工作室里最大牌也最有主见的明星，陈娅蛮态度是越来越软，明星越强，经纪人就越弱，刚刚被曹一方刺了一句，两人之间气氛多少有点尴尬，她只能用玩笑的态度来掩饰自己不尽职的羞愧，立正敬礼道：“保证完整任务咯，长官。”
……
曹一方晚上有局，准确来说，应该是深夜party。
一位京城有名的浪子文豪，今晚在沆州某度假村搞了一场单身派对，按照他的原话来说，随便找几个朋友聚一聚就行，别弄得太大。
临湖的巨大泳池边，搭建了一个高台，数不清的光束灯把这片地方打得亮如白昼，湖面上飘着几艘白色游艇，大作家吴天就摇摇晃晃的站在那里，这哥们应该快五十岁了，身材有些发福，他拿起话筒，“我……明天要结婚啦！”
台下众人一阵怪叫，这些人里只有一小部分是男人，其中有演员、歌手、也有文化界和商界的一些名流，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跟吴天混在一起的人大多性格比较放纵不羁，正经人极少。
曹一方看到周围的男人们都是一身休闲服，而女人们则分成两类，一类穿着各色小礼服，还有一类已经换上了性感到刺眼的各色泳衣，妆容个个妖媚明艳，她们跟良家女子有着截然相反的气质，她们……特别勇于秀出自己的**美，站在哪里都似乎像站在t台中央。
这帮女人里没几个是吴天的朋友，基本都是传说中的外围女。
在吴天等人的眼中，这些女人就像节日里的圣诞树，用来妆点一下气氛。
曹一方看了看西装笔挺的自己，又看了看身边裹着浴袍就出来的苗迎松，吐槽道：“你早说是这个情况，我特么就穿花裤衩来了。”
苗迎松脸上还有没擦掉的唇印，他嫌弃了看了一眼曹一方：“一会儿赶快脱了！”
曹一方当下就把外套脱了，甩在肩膀上，衬衫解开三颗扣子，挽起袖管露出结实的小臂，立刻就从格格不入，帅到一切合理。
苗迎松的肉脸上露出完全不加以掩饰的妒忌，“你说你一大老爷们，长成这样合适吗？”
曹一方拿出手机，迅速的给自己来了一张侧脸自拍，画面的一角，苗迎松苍白仇恨的胖脸，就像乱入的邪祟，怨气鼎沸。
“话说干嘛让我来参加这个party？”曹一方一边低头欣赏自己的神颜一边问道。
苗迎松没好气道：“吴天可是京圈的核心人物，带你来熟悉熟悉，没坏处。”
曹一方抬头望去。
只见吴天脸上完全没有即将结婚的喜悦，反而哀怨而愤懑，他神经兮兮的吟诵，“自由之于人类，就像亮光之于眼睛，空气之于肺腑，爱情之于心灵……”
“最后的自由之夜，陪我一起享受吧朋友们……”
说完话，他脱了个精光，对，底裤都不剩，一个跟头就栽进了泳池里。
砰！水花四溅！
曹一方惊呆了，这尺度是不是有点不对？
艺术家都这么豪放吗？！
恰在此时，泳池四周走来了八个身着比基尼的欧洲女人，她们端着香槟桶踩着猫步走过来，每个都是性感妖娆的化身，他们手里的香槟桶上插着几支冷焰火，于是她们成了行走的喷火光源。
接着她们打开香槟，在热烈的尖叫声里，将酒水统统倒在泳池里的吴天头上。
倒完后，自己就脱光跳了进去。
第四百一十二章 群魔
……
也就是说，现在眼前这个湖畔的超大型泳池里，有一个裸男和八个**。www.uu234.net
这节奏就有点妖怪了。
更妖怪的还在后头，单身夜男主角吴天跳进水池，似乎是释放了一个信号，宣告宾客，宾主尽欢的party现在才正式开始。
池边的男男女女们，终于开始露出本真的一面，充斥着兴奋的尖叫和笑声之中，一个接着一个，大多数是自己跳下去，还有部分互相推搡着跌下泳池，场面很欢乐很调皮，近乎糜烂，场地周围到处都是射灯，泳池底部也有五彩斑斓的帕灯，映照着里头嗨翻天的男人和女人。
像是下了一锅五颜六色的馄饨，散发着力比多和荷尔蒙的香气。
音乐鼓噪起来，一位染成金发的黑人女dj穿了一身带铆钉的比基尼，犀利得让人头皮发麻，她摇头晃奶的打着碟，将气氛助推到**。
曹一方刚看明白，心就凉了半截，他脚底抹油就要开溜，怒斥：“苗迎松你个死胖子你想害死我啊！这什么鬼聚会？聚众yin乱啊？！被娱记拍到老子的演艺生涯就完蛋啦！”
苗迎松赶紧拉住他：“慌鸡毛！你看那边那个抖胸肌的男人！认识不？”
曹一方板着脸看过去，脸色顿时呆滞，他还真认识，声临其境决赛跟他一组的李仕。
印象中的李仕是个特别有实力的男演员，单论真正的配音技巧，曹一方充其量跟他五五开，属于演员里真正的中流砥柱。
但此刻的李仕已不是当时的李仕，那个稳重斯文一副老干部形象的优质男演员，此刻就像个疯狂的夜店小狼狗，**上身秀肌肉，摆动电臀跳了会儿舞，吸引了众多狂蜂浪蝶围绕身边。
然后突然间，他就坏笑着把两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推下了水，随后和身边另一个男人爆笑击掌。
关键是那两个女人并没有换泳衣，穿的都是贴身小礼服，从水里狼狈的爬上来时，妥妥的湿身诱惑。
曹一方不可置信：“这货绝壁不是李仕……李仕不会浪成这幅德行……”
“是他，相信你的眼睛！”
苗迎松显然很适应这里的环境，跟随着节奏摆动身体，扯着嗓子喊，才能让曹一方听得到他的声音，他大声道：“吴天的场子！没有狗仔！整个度假村都被包下来了！只有宾客才能带手机！那些女人都接受过全面检查！大明星大导演还来了好几个！哪个都比你要脸！你就放心吧！”
“我不相信你个拉皮条的！”曹一方的心灵约莫也是受到了些许冲击，上辈子混了那么久演艺圈，愣是没见过这等场面，也大声道：“我要回家！”
“哈哈哈哈哈！你走不了啦！”
苗迎松梗着粗脖子突然喊道：“曹一方在这！”
外场的宾客和女郎们，不少人听到了胖子这声喊，苗迎松在这个圈子里早已经混得大名鼎鼎，听到他喊话，众人都看了过来，曹一方如今曝光率过人，圈内看不上他的有很多，不认识他的却极少。
“曹一方也来啦？”
“他不是沪圈那边的吗？”
“哟！曹公公驾到啊！走走走！过去招呼一下！”
“他跟那家里有矿的苗少爷挺熟？”
“不知道啊，之前还听说他们俩不对付呢……”
“哪呢哪呢！我看看他真人长得怎么样？”
无论这些人在琢磨什么，现场的气氛还是很热烈，曹一方毕竟名声足够响亮，既然来了就是一起玩的朋友，一帮人顿时聚拢了过来，看上去都像是眼睛冒绿光的饿狼。
曹一方发现自己已经身陷重围。
“呃……”人前总是要面子的，他瞬间收敛了不自在的表情，转而摆出一副老吃老做如鱼得水的姿态，惫懒的搂搭住苗迎松，笑着跟这帮妖怪打招呼，“大家好啊，你们玩，别理他，我就是路过，看这边挺热闹，来蹭一顿夜宵。”
众人笑得很开心，一片嘈杂声中，曹一方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只是保持着嘴角的坏笑，凑在苗迎松耳朵旁，杀气森然的话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个死胖子搞事情啊？信不信我回头把你身上的肥肉一块块掐下来。”
苗迎松丝毫不虚，继续嚷嚷：“曹一方说他要回家！让他回吗？！”
“不行！”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人们，也扯着嗓子回应。
“把他扔下去！”苗迎松发号施令。
“好！”哄笑声中，几个跟苗迎松关系比较铁的朋友，还有一群纯粹是想玩嗨的男人一起冲过来，曹一方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失重，下一秒他就面朝星空，被不知道多少人举了起来。
他们快步往泳池走去，泳装长腿的女人们围拢在周围，随着队伍挪动，兴奋鼓掌。
这被高高举起的男人，这热烈的节日气氛，这笙歌燕舞……让人想起食人族捕猎后的烧烤晚会。
曹一方这会儿真有点慌：“喂！我身上还有手机！”
苗迎松贴心的把他手机和西装外套都夺了下来。
“喂喂喂！别闹！”
“别……”
“我不会游泳！”
“水不深吧！”
“我其实可以自己……”
噗通！
曹一方整个人被扔进五光十色的泳池里，池水漫灌，耳朵瞬间失聪，只觉得天旋地转。
稍微恢复了一些神智后，他强行在水下睁开眼睛，借着灯光能看到各种尺寸的**在周围横行。
恍如水怪。
……
喧闹的音乐声犹在耳畔，混杂了不知疲倦的笑声和叫声，乱糟糟的搅得脑仁疼。
“曹一方，我很喜欢你写的歌。”
“谢谢……”
“杀破狼这首歌，苍凉中带着豪迈，我喜欢和轮回相关的命题，也喜欢歌颂大爱……追光者我也特别中意，真的很惊奇，你怎么能这么多才多艺，听说你还自己写剧本？”
“昂……生活不易，多才多艺嘛。”
“哈哈哈哈……你真有意思，但是追光者歌词把暗恋一个人的情愫写得栩栩如生，那么渺小卑微的爱，看起来真的不像你，还是说你放荡不羁的外表下，也有一颗脆弱的心？你暗恋过什么人吗？”
“幼儿园的时候算吗？”
“哈哈哈哈！你说话真的很有好笑……我想请你帮我写首歌可以吗？”
“怎样都好，但是……”曹一方抹了把脸上的水，“你要不先放我下来？”
泳池之中，群魔乱舞，其中站着一个模特身高的高杆美女，她正饶有兴致的跟怀中的曹一方对话。
以公主抱的姿势。
曹一方飘在水面，一脸生无可恋。
……
说来奇怪，曹一方给池墨墨和薛梦蛟写了两首歌，虽然没有红到让路边两元店循环播放这么夸张，但至少也都是上过各大音乐榜单的热门歌曲。
可是后来一直没人找他要歌，直到最近，才陆陆续续有不少唱片公司和半红不黑的歌星联系到陈娅蛮……当然曹一方都拒绝了。
他意识到，这些人要的不是好歌，而是借着曹一方的名气可以炒一炒。
刚刚那个女人也不例外，她只是顺手把不谙水性的曹一方给救了起来，然后就在那么诡异的环境下，诡异的跟他聊起了音乐的话题，一半正事一半撩吧。
回忆起刚刚那两个快顶到自己门腔的大欧派，曹一方心有余悸。
“你们这帮人平时都玩得这么堕落？”
在度假村酒店里洗了澡，换了一身睡袍，曹一方半死不活的看向脸上多了俩唇印的苗迎松。
苗迎松正在往自己身上补充古龙水，他跟曹一方一样，两人穿得像是要手牵手一起去大保健。
他表情夸张，“堕落吗？”
曹一方更夸张，“不堕落吗？”
“堕落吗？”
“不堕落吗？！”
“这才哪到哪啊！”苗迎松不屑的挥挥手：“吴天的场子绝对算顶干净的了，他怕出事，全场禁药。”
曹一方没吭气。
他现在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哈士奇，看表面大家貌似差不多，实际上他的玩都是低尺度的欢愉，远比不上这帮人蚀骨入髓的放浪。
乍一入场，体感不适。
“你会习惯的啦。”苗迎松起身拉他：“走，内场转转……有机会，跟吴天打个照面，瞎扯淡聊几句，要是他看上了你，以后京圈你就混得开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恶心人的前辈
……
曹一方对演艺界的几个圈子概念不深，只知道有以下几个分类。www.uu234.net
京圈、西北圈、东北圈、港岛圈、泰湾圈。
他是江海市出身的演员，学校在江海市，柳盟工作室也在江海市，所以别人自然将其归类为沪圈……但实际上，沪圈只是个说法，实际并不客观存在。
因为太没有实力了。
否则同样江海市出身的崔观海，也不会铁了心要往京城跑，交好的朋友也往往是京圈的演艺界人士。
曹一方本身特别不喜欢“圈儿”这个说词，因为开口动辄谈圈儿的人，往往有种敝帚自珍的傲慢。
京圈和西北圈或许是曹一方最应该接近的一群人，港岛和泰湾地域性太强先不论，江河日下也是事实，东北的那个圈在文艺界走得是地方文化特色，曹一方当然也格格不入。
西北圈也号称获奖圈，名师大家云集，这帮人非常牛掰，国内拿得出手的艺术片，几乎全是西北圈出品，包括国师项华清在内的众多大导演在内，皆上得了国际台面。
这个圈子还真的可以说是比较清爽的一片净土，毕竟真的对艺术有追求嘛，只是进这个圈子得看机缘，某位导演看上你的什么特质，说不清道不明，但就是要你，如果你再争口气，加上点运气遇到一部好剧，指不定就打开了国际视野。
逼格，该圈有；钱，真不多。
最有钱的是京圈。
西北圈算是电影圣地，京圈则是电视剧集中营，如今国内的电视剧比电影好挣钱那是不争的事实，而就算是电影，京圈的电影人也更懂得普罗大众的口味，或者说，放得下艺术追求。
但这帮人抱团性也格外严重，有贵族心态，先看出身，后看本事。
曹一方现在还没接触到这个圈子的核心大佬，邹润秋导演属于外围，苗迎松由于倒是更接近点……没办法，吴天等人虽然也看不上他，但是他老妈可是电影局制片处主任，现在还有个电影审查委员会的委员身份，实权派，还是他们天敌！
其他当官的亲戚就不论了，反正开罪不起。
……
“哎，要不我还是先撤了吧。”
曹一方硬是换回了自己已经烘干的衣服，外套挂在臂弯，跟着苗迎松走在酒店走廊里。
“我这是在帮你啊。”苗迎松施施然走在前面，轻薄睡衣摆动间，两条毛腿辣眼。
曹一方最近的聚会不止这一个，人脉嘛，交际嘛，他懂，只是不太喜欢这里的氛围，而且以他对吴天等人的了解，确实跟自己不是一类人。
“你让人把我扔水里也是帮我？”曹一方不爽道。
“哈哈哈哈……谁知道你是旱鸭子。”苗迎松想到曹一方刚刚的狼狈样就开心。
曹一方此刻都没有跟他斗嘴的心情，在外面看到这伙人的德行后，他对室内趴有点害怕，他是多爱惜羽毛的人，万一打开门，看到特别不堪入目的一幕怎么整？
应该也不会。
吴天等人放纵也谨慎，如果真是尺度大开的聚会，压根不会让他这个外人进来。
而且他刚刚已经看到了好几个大牌明星以及商界名人。
果然，进了房间以后，发现这里面的情况比外头要舒缓多了。
上下两层的豪华包厢，跟个小别墅一样，没有喧闹的音乐和横陈的**，有头有脸的人都在这里间喝酒聊天，跟国外的私人派对差不多，但更偏向年轻人轰趴的感觉。
刚刚那个高个子的女歌手也在，她看到曹一方后，热情的招招手：“曹一方！过来玩牌吗？”
曹一方礼貌拒绝：“不了，我就会斗地主。”
其他人有的三三两两聊做一团，有的再打游戏，也有楼上打台球和其他娱乐活动，都很正常。
穿行在他们之中，有不少人跟曹一方主动打招呼，他也能认得出几个业内的熟面孔，随口聊了会儿，他就被苗迎松拉走。
看得出有些更有身份地位的人，不知道是混哪行哪界，相对比较自矜，有的没搭理他，有的只是点头示意。
楼下最偏的一个角落里，吴天跟一个光头老男人歪在沙发上闲聊，说来奇怪，吴天可是派对的举办人，但是他在的这个位置特别安静，根本没人打扰两人。
苗迎松俨然一个二世祖，大大咧咧的就走过去，“老吴，莫导，这我朋友曹一方。”
曹一方放眼打量，在这世界的京圈里，核心人物就二文二导三大腕，吴天其中一文，他是作家，也是编剧，早期愤世嫉俗，后来死样活气，说话格外随心所欲，性格也捉摸不透，就是怪。
光头是莫山，大陆最早的商业片大导演，捧红了不少明星，但是脾气比较恶劣，圈内风评较差，属于媒体特钟爱的那种知名喷子。
曹一方见这两位，自然懂得礼貌，别管他们思想品德学得怎么样，地位生生的摆在这里，在娱乐圈这个讲究咖位、尊卑的地方，任何演员都不会跟他们俩摆谱。
他上前打招呼：“吴老师，莫导演。”
吴天撑起半耷拉的眼皮，看了看他，似笑非笑，也不说话。
莫山就很做作了，这老头先起眼打量曹一方，一脸疑惑：“曹一方？名字有点耳熟？是……唱歌的吗？”
苗迎松看样子很熟悉这大导别扭的性格，他摆出同样一副别扭的表情：“莫导，你有劲没劲啊，我就不信你真不认得他，跟谁呀，您老这下马威说来就来啊？”
“我真不认得啊！嘿！你小子会不会说话，我凭什么就得每个人都认得？”莫山不乐意道。
曹一方心里不快，终于知道莫山的人品为什么屡遭质疑了，这老头性格确实惹人厌，但面子上还得过得去，晚辈的姿态做足，微笑道：“我就一新人演员，莫导不认识我很正常。”
吴天懒洋洋接茬，“就那白玉兰颁奖晚会上，说要拿大满贯才愿意拍电影的那个，现在他多红啊，我都认得。”
“哎哟！”莫山一拍大腿：“你这一说我就有印象了！来来来，坐坐坐，我们聊聊，我就喜欢心气儿大的年轻人……”
曹一方现在有一种特别恶心的感觉。
这二位都是前辈，但完全没有前辈该有的温厚，反倒是话里话外夹枪带棒，不知道是说话习惯如此，还是纯粹看他不爽。
“不了。”
曹一方依旧保持礼貌微笑：“我家狗还等我回去喂它呢，不打扰吴老师和莫导叙旧。”
第四百一十四章 老钱和新贵
……
别说是向来暴脾气的莫山大导演，就连从来看淡风云，处变不惊的吴天，此刻也变了脸色，神情隐隐有些不悦。m.www.uu234.net
苗迎松高高挑起眉毛，嘴唇颤了颤，却浮现出一个笑意，这二世祖的心态真的很迷。
曹一方撂完这句话，连看他们俩反应的心情都没有，转身就走。
“站住！”莫山脑子跟不上嘴，心急火燎的站起来怒喊了一句。
曹一方还真就站住了。
“你丫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人话？！爹娘从小没教你规矩怎么写的是不是？”莫山不依不饶，这老导演还真属于老当益壮的那一类，一个箭步就冲过去，手指头都快戳到曹一方的鼻孔里了。
看到莫山暴跳如雷，口水在眼前扑腾，曹一方一点都不生气，就是刚刚那股恶心劲儿还在。
他出神想着，莫山的性格真的愚蠢，按理说他如果打小就这么暴躁，根本混不到现在的地位，他的蠢，是随着地位一起长大的，面子把脑子给淹了。
莫山估计就喜欢摆谱，希望人们都尊敬他……可是他的智力和修养又很难做到这一点。
**得不到满足，就是痛苦。
曹一方心中有数，便缓和了脸色，“莫导，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哪儿得罪你了吗？”
“哈！”莫山给气笑了，多少年了，没人敢这么跟他装大头蒜，电影人不说，就算是当局的一些领导，多少也得卖他老脸点面子，曹一方一个小后生，竟然嚣张跋扈到这个程度？
“我跟你说，你别跟我这臭来劲！我今天非教育教育你！你他妈……”
场间许多人都听到了这边动静，不过只是偷偷的瞧几眼，便都把目光收了回去，该干嘛继续干嘛，最多支起耳朵听，一个个都是人精，才不想惹事上身。
苗迎松这才不紧不慢的来劝架：“莫导消消气呀，曹一方跟我脾气差不多，都不太会说话，性子直，您不也是嘛……他家是真有条狗……哈士奇是吧？他可宝贝这毛孩子了。”
莫山不是真傻，他看苗迎松还护着曹一方，又偷偷看了眼吴天眼色，见老哥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他也不敢做得太过火，嘟嘟囔囔几句又坐了回去，就是嘴里还是有点不干不净的。
苗迎松在曹一方耳边悄悄说了句，“牛逼啊你。”听不出是褒义还是贬义。
曹一方日常不要脸，轻声回应，“常规操作。”
吴天忽然开口：“老莫你跟小辈置什么气啊。”然后他撩起眼皮子，明明是对曹一方说话，眼睛却不看他，“也别喂什么狗啦，你老远跑来一趟，不至于家里狗食儿都没留吧？坐吧。”
曹一方刚刚就在琢磨这种恶心感是怎么回事。
听到吴天说话，他又明白了。
吴天就似乎像个皇帝，往小了说是个贵族，公爵伯爵之流，他习惯了自己讲话别人一定得听，他让你坐，你就得坐，让你滚，你就得滚，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天经地义。
他又喜欢拐弯抹角，话里话外，包括神态都暗藏玄机，希望你琢磨，又不希望你聪明到都琢磨懂，那样就会失去些许优越感。
这是上位者气质？谢宇也有上位者的气质，可那是理直气壮的豪强，山岳湖海一样的霸道和直接。
可能还掺着一些文人风骨吧？
曹一方其实还漏想了一点，他毕竟草根出身，不理解吴天那代大院子弟超凡脱俗的优越感。
他们的大院文化和阶级制度，与其说像军队，不如说更像皇室。
“行，吴老师都说了，我就坐会儿。”曹一方从头到尾都不失礼貌，微笑着走过去：“顺便，为我的不善言辞，给莫导道个歉，莫导别生气哈。”
吴天丢了个眼色给莫山，莫山抱了多年吴天大腿，早就对其心思门儿清，心领神会，“那就搬张椅子坐边儿上吧。”
三面沙发，吴天和莫山对面坐，他们俩坐的都是宽敞的多人沙发，而苗迎松的屁股刚落到另一个单人小沙发上。
这种气氛对平民百姓来说真的很诡异，其实说来也简单，吴天等人要做规矩，曹一方这个小辈就应该坐冷板凳，没资格跟他们俩坐在一起。
曹一方的恶心感越来越浓，混了这么久，前世也好，今生也罢，第一次看到**裸的阶级制度。
苗迎松没说话，饶有兴致的看曹一方反应。
“没事，不用麻烦。”曹一方一屁股就怼在莫山边上，将他挤开了点：“这不是挺宽敞嘛，我跟莫导坐一起就行。”
“你……”莫山几乎就要发飙。
吴天阴柔的笑了起来：“有点意思啊。”随后对莫山说：“我们继续聊，刚刚说到哪儿了？”
莫山暂时隐忍不发，语气**道：“说到啥……哦，说壕莱坞现在弱智片大行其道嘛，我们很多电影人想跟风……”
……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是吴天跟莫山聊天，聊得是国内电影审美低级化的趋势，偶尔跟苗迎松搭话，就是故意不理睬曹一方。
社交孤立恶心人的手法，从幼儿园到大公司，从贩夫走卒到上流社会，全部通用。
曹一方试探着插了几句话，发现吴天两人果然无视，突然觉得挺好笑，然后就沉默不言，掏出手机。
吴天和莫山看似高高在上，实则聊起天来格外低俗，曹一方在场，毕竟是个外人，他们俩似乎还收敛了一些，但依旧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谈到娱乐圈一些女星的时候，完全是一种说玩物的口吻。
不知道是真的为了助兴，还是显摆权力，莫山中途喊来了一个女明星，曹一方不认识，但小有名气，估计三四线的样子。
莫山戏称新戏要选角儿，让女星跳个舞看身段，这女人本来有点尴尬，开了个玩笑，貌似想拒绝，但看莫山脸色板了下来，无奈也就跳了。
吴天调笑几句，说了个荤笑话，女星离开，他们下意识的看了看曹一方。
曹一方还是低头玩手机。
苗迎松不知道在想什么，聊得还挺开心，莫山忍着一口气，思考着怎么整治曹一方，而吴天则一直分神观察曹一方，他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超然。
他从来看不上莫山，从莫山骂人这点就很明显，低级，粗暴，没学问。
京城人骂人讲究个拐弯抹角，噎人为主，损人为辅，最好有点幽默……可幽默是溢出的智商，智商不够的莫山显然做不到这点，倒是曹一方更合他意。
就曹一方那一句话，气得莫山七窍生烟，可你抓不到他话头，骂都骂不回去，属于噎人噎得天赋异禀那类。
如果曹一方是大院子弟，吴天会很欣赏他，可惜他不是，只是个草民。
从最初曹一方不舒服，到现在吴天和莫山不舒服，这种不舒服在交换，他们暂时没找出原因，只是觉得曹一方没规矩。
很快，这二位就会发现真正的原因。
莫山先听到了动静，他皱起几乎不存在的眉毛，“什么动静？！”
吴天扭头，苗迎松也扭头，曹一方似乎这才意识到不对，抬头看了看他们，“呃，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啦？我轻点……”说着把手机声音调轻。
莫山又气又懵，吴天倒是不耻下问，他真好奇：“你看什么呢？”
曹一方干笑一声：“没什么没什么。”
苗迎松探头去看：“卧槽，你在吃鸡？”
吴天和莫山两个加起来过了百岁的中老年人，面面相觑。
吴天很少会主动提问，今天算是破例：“什么玩意儿？”
曹一方抬头，一脸天真无邪的说道：“一个游戏，就是射击类的那个……你们都没玩过？”
没人回应他，于是他继续低头：“卧槽这天命圈……我……我……凉了。”
莫山拍案而起，怒发冲冠，吼道：“我们在这谈正事！你他妈的给我在这玩游戏？！”
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全场所有人的头都转了过来。
曹一方赶紧收起手机，呆萌小学生脸，“我不玩了！”
“我……”莫山简直气得心梗，但他感觉特别不对劲。
怎么有种有力气没处使的感觉？
奔三的男人，怎么一副熊孩子的秉性？
苗迎松笑得很开心。
更聪明的吴天也已经看懂，曹一方这是在抗议，或者说，抗争。
场间的不适感，源于不同年代，不同圈子的割裂，思维的割裂，利益的割裂。
如同，50后领导，面对90后员工，他们很不解：
你为什么不拍我马屁？
你为什么不无偿加班?
你为什么不守规矩？
你为什么不喝酒？
你为什么不怕我？！
你为什么敢辞职？！！
这些既得利益阶层，辛辛苦苦的构建了规则，自己站在正中心，想要进入圈子的新人得守规矩，供奉他们，尊敬他们。
吴天也好，莫山也罢，舒服了太久，真当自己是新中国的贵族阶层。
他们觉得自己所掌握的京圈，乃是娱乐圈的半壁江山。
吴天跟莫山还不同，他几乎是一瞬间想通了曹一方的心态，先是觉得曹一方幼稚，而后又忽感惆怅，随着资本疯狂涌入娱乐圈，他们的影响力日渐衰弱，这已经不是他们几个人可以话事的时代。
所以曹一方不怕他们。
话说回来，道理都懂，但吴天还是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后辈，他此刻才真的有些好奇，主动跟他对话：“曹一方你说说吧，我挺好奇你们年轻人怎么想的。”
吴天一开口，莫山又得憋回去，老头憋得难受。
就想痛痛快快的发个飙。
在他眼里，就是今天痛打那曹一方一番，这孙贼也得受着！
这就是规矩！
曹一方很满意现在的气氛，中国没贵族，谁也别装逼，粪坑不怕深，送你一根搅屎棍。
换了一年前，他会低眉顺眼，但如今，跟他比膨胀？
他问：“说什么？”
吴天说：“老莫不是说嘛，壕莱坞电影误入歧途，比如大卖了十年的超级英雄片……”
“哦，我刚刚听到了。”曹一方笑了笑，“莫导说，这些电影没内涵，没营养，甚至连商业片的及格分都达不到，人物千篇一律，为搞笑而搞笑，这样侮辱观众的智商，很快就会被观众抛弃，是吧？”
莫山已经被曹一方的语气和态度恶心的不行，他都懒得搭茬，就冷眼看着他。
曹一方本人是很喜欢看超级英雄片的，或者说好的商业片他都爱看，不是不喜欢艺术片，优秀艺术片他欣赏，且敬佩，但有距离感，因为他审美就那样。
但这不意味着，他作为一个好演员，没有思考过商业片和其细分领域下的超级英雄片的内在逻辑。
可是……没必要跟他们好好说话。
“也许吧，确实有很多缺点。”曹一方语气有些轻佻：“但他们还是最赚钱的系列片啊。”
“赚钱就是好电影吗？”莫山忍不住怒斥：“如果只有这种低能电影，国内观众的审美永远低级！好的电影！是有社会责任的！是要拔高观众审美情趣的！”
曹一方皱眉沉思，轻声道：“我记得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电影人的天职就是拍出观众喜欢的电影？通俗电影也是好电影？这不是莫导你说的吗？”
确实是莫山说的原话，所以莫山又一时无言。
当年他刚起手拍片，业内一片骂，观众一片捧，于是他就说了这样的话，时过境迁，观众没变，他却变了。
莫山脸色难看，诡辩道：“通俗不是庸俗，戏说不是乱说，我没有说商业片不好，他妈的商业片也不能那么乱拍！”
“那您何不拍出好的商业片，让大家知道，壕莱坞的大片，如今就是一坨屎！”曹一方说话腔调越发戏剧化，浓墨重彩，阴阳怪气，简直是怼着脸打。
莫山气到极致，却化作高声一笑，“我商业片拍得还不够吗？我现在求得是商业和艺术的平衡！哪个导演不想拍点青史留名的作品？！”
曹一方顺着他的心思，嘲讽道：“可惜，最近这批观众审美不行。”
“是啊！”莫山理直气壮：“垃圾一样的审美，垃圾一样的观众！”
“是啊！”曹一方气宇轩昂：“您拍了黄金一样的电影，却收获了大便一样的口碑！可恨！”
“曹一方！”莫山终于忍不住暴怒：“我看你是不想混下去了！”
曹一方却云淡风轻，拍拍衣袖，站起身来，“话不投机半句多，笑点不同，不相为谋，打扰了，告辞。”
事了拂衣去，徒留一个屁。
曹一方如今确实膨胀，但他的嚣张，依旧不失清醒。
京圈已是明日黄花。
莫山也已经老的神志不清，甚至敢得罪他的衣食父母……观众。
还有……
娱乐圈这座金字塔。
老钱，往往挡不住新贵。
“我告诉你！”
莫山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是大发厥词！拿够奖项才拍电影吗？我呸！你信不信！我让你一辈子成不了！”
这下子，全场的来宾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一方面震惊于莫山的威胁如此直白，掉价的超乎想象，另一方面也觉得曹一方这回算是完蛋了。
这句话还真是……今晚最佳。
说来说去，只有这句话，能让曹一方动怒。
西装外套甩在肩膀，曹一方止步，不知在犹豫什么，片刻后，侧身回头望了一眼。
莫山和吴天都是敏锐的人，导演和作家，都是捕捉人物表情的好手……越敏锐，越难受。
吴天眼皮子一跳，觉得有点刺眼，下意识的想要移开视线。
曹一方微微眯眼，眼眸细长，他的面部棱角偏硬，此刻眼神说不上像是鹰隼还是恶狼，他就这么偏头看他们，覆着眉骨的阴影，犹如恶鬼饕餮打量猎物，宁静而专注，气息内敛，仿佛呼吸都停止。
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人，能够在镜头外，凭着所谓眼神展现出与众不同的气势来。
如果有，便是戏精。
生活里没人这么盯人，但曹一方就这么恶心人的盯了他们片刻，滔天戾气凝于眉宇和眼眸，凝而不发，针一样的刺眼。
在吴天和莫山的眼里，曹一方和他身旁的那些人，像是成了两个世界的物种，阴阳有别，人兽迥异。
苗迎松怔怔出神，觉得这个回眸莫名的装逼又好看，构图也不错，名流勋贵之中的一个人面魔鬼……真应该出现在电影里。
等他们反应过来，这货居然已经走了。
如果田安邦这时在场看到，他或许会很高兴，曹一方一直演不好司马懿的回眸，终于有了几分样子。
他说他没野心。
野心不是天生的。
野心需要时间生长。
獠牙也需要。
第四百一十五章 我真的不想看网络小说
……
“对不住啊，苗胖胖。www.uu234.net”
“没事，要是我是你，更忍不了。”
江海市中环的一处生态景观型公共城市绿地，天然氧吧中……其实就是一个大公园。
曹一方穿着运动服，牵着他心爱的毛孩子，如今已经大了一圈的驴肉火烧，正在公园里慢跑。
他头发又长又乱，鸟窝一样盖在上面，半张脸都遮没了，一看就是假发。
苗迎松难得运动，看似跟着跑在曹一方身边，实则已经被反超了一大圈，他满头是汗，跑到喷水池边停下，撑着膝盖深呼吸，曹一方见状也准备歇会儿。
他们在聊吴天和莫山的态度。
曹一方最感兴趣的是苗迎松的态度，不过看来他心态不错，基本还是帮着自己说话。
苗迎松道：“吴天后来跟我说，其实你去之前，他们就聊到了你，莫山看你是一千万个不顺眼，没别的，就是看不惯你这嚣张跋扈的态度……圈里看不惯你的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些倚老卖老、半截身子入黄土的老家伙。”
曹一方逗弄着二哈下巴，“意料之中。”
“你不怕啊？”胖苗问。
“怕什么？”曹一方反问：“哪个圈子没点明争暗斗？娱乐圈整人不就那三板斧嘛？黑舆论、断资源、下圈套……我做事小心干净，舆论和圈套都不打紧，资源嘛……”
他不屑道：“都9102年了，他们那一套规则和人脉越来越不好使，资本才是王道，可资本是不讲脸面的，它只青睐能给它高额汇报的人。”
伸出大拇指，戳着自己鼻尖，嚣张道：“就是我。”
“可你现在的电视剧资源确实不好。”苗迎松知道他其实心里多少还是在意，只是说说大话，壮壮声势，“你现在的身价已经很高，如果既要有高片酬，又要高质量的剧，你们工作室加上我的公司，每年的剧都不够你挑的。”
曹一方脸上还挂着笑，只是被头发遮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苗迎松说的没错，他最近连好的电视剧都挑不出来了，老苗之所以想带他混京圈，就是因为京圈那帮人掌握了绝大多数电视剧界的资源，好赖都不缺，之前伸出橄榄枝的华盛也好，万协也好，根子上也都是京圈的公司。
可惜啊，曹一方也想低调苟且，他愿意低头，整个京圈一定特别愿意接纳他这个聚宝盆。
但脾气不允许。
他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是貌似实行起来难度颇大。
曹一方牵着狗，让它绕着自己转了一周，笑道：“我画地成圈，好不好？”
苗迎松没听明白：“说啥呢？”
看他胖乎乎的脸，傻愣愣的样子，曹一方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过期的坏笑。
当苗迎松那种不好的预感浮出潜意识的刹那，他被用力推进了后面的喷水池里！
“一码归一码！你先把我扔水里的！”曹一方看他在水里扑腾，蔫坏的笑道：“还清了！款上了！不准再报复我！”
苗迎松被整的猝不及防，刚从水里起来，发现曹一方已经踩着小碎步跑远，怒道：“我弄死你个龟孙！死太监你别跑！”
……
曹一方最近花了很长时间看书，他把从水军头子那抢来的心理学课本和课外读物都复习了一遍，其中不少都是他上辈子非常熟悉的内容，只是有些淡忘。
他已经很久没有研究怎么做好演员，而是思考怎么坐稳明星的位置。
剩下的时间里，接广告、拍广告、访谈、拍杂志封面，最近几天开始去做棚虫给后期配音，买房的流程在走，与墨如今不但是他工作助理，也是他的生活助理，很多诸如找装修公司、遛狗、筛选有价值可以参加的圈内聚会，所有琐事扔给了她去做，省心了不少。
代价是涨工资。
往金字塔上方走的过程中，难度会越来越高，就跟潜水一样，下得越深，压强越大，曹一方狂妄又清醒，膨胀的野心没有让他失去理智，而是使他更精明。
他看到自己正在上升期，这个趋势远远没有结束，但瓶颈就在那里，就在不远的未来。
不融入京圈，没有足够资源。
维持片酬，接烂片，时间一到，口碑耗尽，慢慢死。
自降片酬，大浪淘沙接好剧，直接死。
演员可以随心所欲，明星却得吊着段位的这口仙气。
曹一方现阶段的目标很简单，只要是他拍的电视剧，烂剧也要整到水准以上，口碑要积累，不能消耗，所以他又去找了一趟他所认识的业界最强编剧。
文坛老教授田安邦。
他住在金陵，四大古都之一的金陵。
度娘地图在这里有点失灵，找了好半天才一个人摸索到金陵大学附近的一个老小区里，曹一方看这边房子估计年纪不比自己小。
楼梯房，还是六楼，曹一方拎着果篮走到顶楼的时候，腿脚都有点酸胀，楼梯间里有人堆着杂物，甚至还有散发出异味的垃圾袋，不禁有点奇怪，这老头跟个拼命三郎一样到处写剧本赚钱，怎么住的地方这么差？
按了一下蒙尘的门铃，果然没动静，曹一方看看门上贴的倒福已经没了颜色，不知道多少年没换过了，皱了皱眉，伸手去敲门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开门的是个半大小伙，大学生模样，他看到曹一方的时候吓了一跳。
“哇呀！”
往后退了一步，惊疑不定的看着门外这个……木乃伊人。
不怪他，实在是曹一方的样子太可疑。
白色棒球帽，白色口罩，黑色墨镜，包裹得密不透风，怎么看都像是个感染源。
曹一方提了提手里的果篮，似乎是想表明自己的善意：“我找田老头，田安邦，他住这吗？”
……
“他是你孙子？”
进了门，曹一方打量着这个大小不过五十平米的老公房，三十年前的装修风格，没有客厅，只有过道小厅，放了一张餐桌，厕所居然刷着绿漆，田安邦松松垮垮的套了一件老头衫，弓着背带他往卧室里走。
曹一方进来的时候，那小伙正好出去，因此他有这一问。
“不是。”田安邦虽然精神状况不太好，但是貌似挺开心：“我资助的一穷学生。”
穷学生？
曹一方记得，刚才那小伙脚上穿得好歹也是双aj……唔，可能是莆田货吧。
他笑道：“嚯，老头子你辛辛苦苦的写字挣钱，这么大年纪还不退休，就为了乐善好施啊？还资助穷学生，有你的……”
“别扯淡了，有屁快放！”田安邦看样子心情确实不错，笑呵呵的坐在他的写字椅上，捋了捋杂乱稀疏的白发。
他这屋子既干净又杂乱，干净在于一尘不染，杂乱的都是书……满屋子的书，两面书架都已经塞满，书桌上和枕边床柜都放着或开或合的书。
只有窗台上有个像是饮料瓶做的花瓶，里面插着几朵新鲜的玫瑰花，这屋子里好像就这几多花还有点活气。
曹一方记得田安邦说过他老婆早就过世了，因此没有提及，把果篮找个空地一放，他就站着跟他开始说道自己的要求。
他想要几个便宜能干的好编剧，田安邦混了这么多年，手里头应当有这些人力资源。
田安邦确实有。
老头儿一直没吭声，等曹一方一口气说完了，他才挠了挠头皮，缓缓说道：“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我的学生，他们功底都不错，只是缺少机会……一直在帮大编剧做代笔。”
曹一方双掌一合：“那就多谢啦！”
“但是。”
田安邦跟往常不同，他好像更加疲惫，眼窝越发深邃，此刻的笑容居然有了那么一丁点长者该有的和蔼，“我有个条件。”
曹一方皱眉：“等等，我没明白，你是说……我给你不成器的学生们提供更好的工作机会，你非但不感谢，还要提条件？”
“是啊。”田安邦又开始耍流氓：“既然不成器，我管他们干嘛！我这是在给你帮忙，提条件，理所当然，你不答应，我就不答应……”
“我去你个老流氓！”曹一方气呼呼的转身，他也好奇老头能提什么要求，随即又气呼呼的转回来，插腰道：“说吧！要我帮你什么？我先说明啊，出卖尊严的事我不干，为了尊严，我连莫山都当面怼了。”
“什么？！你怼人家莫山干嘛……咳咳咳……”
田安邦摆摆手：“算了算了，你开心就好……我的条件很简单，你要让他们把网络小说改成剧本，你自己看了吗？”
“没……”曹一方似乎觉得自己这样不太专业，毕竟圈外人总觉得，演员要拍一部作品，总得读一读原作吧，但实际上基本是不会有人去看的。他解释道：“那小说实在太长……”
老田继续摆手：“我的条件就是你自己得看一遍。”
“为什么？老田你不明白……它不是那种经典名著……”
“我明白。”
“据说这本小说三百多万字！”
“这就是我条件，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我没空！”
“你有。”
“我真没空！我这几天还忙着配后期呢！”
“你真有。”
曹一方无法理解田安邦奇怪的要求，这老头是不是以为自己看了一遍原作，就一定会手痒着自己去改？他是不是觉得自己写作剧本天赋异禀，不想看自己放弃这一门手艺？
“老头子，你知道我现在的时间换算成小时值多少钱吗？”
曹一方严肃道：“就算你想我继续写剧本，我看名著或者看一些高质量的剧本，都比看网络小说要划算得多。”
“换个条件吧。”
……
公寓里幽静的卫生间。
曹一方坐在马桶上，习惯性的低头刷着新闻，最近一些关于他的报道让他尤其不爽。
他那天带着米言兮一起去看房子，被人拍了下来。
如今还没有多少人知道，米言兮准备跳槽到柳盟工作室，于是大家都觉得他们应该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两个艺人，甚至曾经有点矛盾。
然后网上就有一些小媒体开始乱掰。
阴谋论的说法，往往最有市场，说是他们俩本来就认识，自导自演了一处粉丝矛盾的好戏，结果牵连了六条组合的其他成员。
这说法的黑点在于曹一方利用了他粉丝对他的信任和爱，用作为自己炒作的工具。
比较恶劣的说法是质疑曹一方的性取向，认为他一直没有绯闻，甚至往往拒女性于千里之外的原因是……他不喜欢女人。
而米言兮就是他的小男宠。
曹一方真的给恶心坏了。
不是歧视同志啊，单纯就是从一个直男的角度出发，如果被人质疑性取向，甚至恶意的编排你跟另一个同性在一起，这比泼他脏水说他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还要恶心。
还有邱丕最近也在闹腾，眼看着龙门的光芒被曹一方这个配角抢光，他接下来的工作也没了着落，于是跟某些媒体哭诉，说曹一方抢他的戏……这倒是真的。
连评论都不想点开看，曹一方皱着眉关掉了新闻app。
低头用力，沉默的守护着马桶，这一路还未走到尽头。
曹一方于是开始下载奇点小说的app，然后搜索他即将拍摄的那部仙罪，看到字数，皱了皱眉，但还是点开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错误的改编
……
从网文阅历来看，曹一方是个24k纯小白。m.www.uu234.net
但如果看综合阅读量，他至少在演员这个行当里是可以算得上学富五车吧……尽管除了专业课本以外，他从前闲暇时间看得最多的还是通俗文学。
很多人会以为，没有看过网文的人，一旦接触这些通俗读物，会如同打开新世界一般，一头栽进入，拔都拔不出。
曹一方用亲身体验，证明这不是真的。
仙罪这本书在该世界是一本六年前大红的网文。
这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在高速发展的网文界，这本书基本已经落伍六年了。
“这……这文笔绝了。”
曹一方坐在马桶上，硬生生的逼自己看下去，前面几章的内容很简单，主角赵青是个乡下孩子，长的普普通通，优点是头铁，执拗，善良，但曹一方从字里行间只看出了两个字。
**。
附近的修炼门派招生，他兴冲冲的过去，却因为资质差被羞辱了一顿，然后屈辱的他撩下狠话，结果回去后，该吃吃该喝喝，依旧傻乎乎的过快乐日子。
这个世界貌似修炼者和普通人和平相处，所以他听到的江湖话本里，侠客往往是飞来飞去的剑仙，因此十分向往。
他跟老爹打猎的时候，心软放过了一只怀孕的傻狍子，后来被老爹吊起来打，但却因祸得福，傻狍子后来给他叼来了一枚奇异果，呃，奇异的果子，吃了，没反应。
就……味道还很难吃。
过几天，一个妖怪来此打野，不知道为什么那天脾气不好，或许是经期吧，反正她掀起一股毒瘴，然后全村暴毙，主角却安然无恙，香甜的一觉睡醒，发现爸妈兄姐都死的干干净净。
大门派掌门弟子带人来此，发现主角居然活蹦乱跳的在指天骂地，觉得这孩子很有气势……呃，骨骼清奇，因为他没死啊！
后来带回去一测试，嘿，先天金刚体……曹一方看到这的时候，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是隐隐觉得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先前负责测试的叼毛配角，被掌门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这么好的苗子，你不收？还侮辱他！
这算是第一次打脸。
曹一方看到这里的时候，隐隐有点难受，就是那种，你知道这个情节设置的很粗糙，但还是有点小爽的别扭感，他也明白，若是这书文笔能好一点，这一类打脸剧情会更舒服。
由于过于粗糙的文笔和剧情设定，曹一方当天没能看下去，觉得忒侮辱智商，不明白这样的小说怎么能卖出版权。
后来他忙了几天，除了后期配音工作以外，还需要给自己今年要接的戏做挑选。
确实挑不出，现在只定了两部剧，可时间不等人，如今已经五月份了，伪装者六月中旬上映，在此之前，他多少还得跑几个综艺做做宣传，时间有点紧。
按理说，他这样人气的新星，19年全年的拍摄计划，应该在年头全部排好，年中就没有多少选择余地。
“我实在选不出。”曹一方坐在陈娅蛮办公室的阳台窗口，把难题抛了回去，“你选吧，按照你的公式来选，19年我就干脆当成一个纯粹赚钱的年份。”
陈娅蛮早就对其无奈了，双掌交叉，下巴垫在上面，她有气无力的问道：“真的完全让我选？你如果有什么不可逾越的底线要求，你要提前告诉我……”
曹一方在思考，一部电视剧的及格质量，究竟是靠哪几项因素保证？
没有谁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挑选的剧各个都是精品。
电视剧也好，电影也罢，文娱行业的不确定性就如同赌博一般，又没有好莱坞的那一套完整工业体系，甚至就算他曹一方有本事将前世有今生无的作品完全搬过来，剧本写到一字不错（人类做不到），但也没办法保证，导演、演员等一系列变数不会影响到最后的成绩。
甚至是一部剧的上映时间，宣传策略，也对最后的结果影响非常大。
所以他一定无法把控成剧最后的成绩。
那大明星是如何进行挑选作品的呢？如何在选片策略上保持一贯水准？不至于跌份太过？
曹一方想清楚了，他说：“第一，剧本问题，要么是名编剧出品，要么帮我谈拢由我或者我找人修改剧本的权力，跟仙罪一样。”
“第二，挑选一贯制作水平和宣传水平有保证的影视公司，最好是跟上星卫视有稳定合作关系的那些，制作精良，宣传到位，渠道稳定，这样就算电视剧扑了，逼格也不会掉到哪儿去。”
“第三，合作演员避免劣迹艺人，不管有没有曝光，你在业内了解的信息比较多，谁平时喜欢耍大牌，或者有严重的不良嗜好，这些pass掉就行。”
陈娅蛮听完后，犹豫了很久才点点头：“行啊，你帮我把选片范围从二位数缩小到个位数了，很棒。”
……
业余时间，曹一方想着田安邦的建议，还有自己亟须的靠谱编剧们，于是他又开始继续看这本仙罪原作。
随着他看得越来越多，他发现先前看过的各个剧本简直是胡编乱造的写。
一开始他还按照以前的阅读习惯，慢慢看，字斟句酌的看，很快他就发现这毫无必要，这本书的信息密度非常浅，没什么需要多思考的深意和伏笔。
于是他找到了阅读小白文该有的速度，一目十行，飞快在脑海中形成画面。
嘿，这样看还挺好看。
人物单薄，故事简单，这都变得不是问题。
曹一方觉得情节很新鲜，脑洞极为有趣，跟武侠小说有点像，但是由于世界广阔了无数倍，设定精致了无数倍，于是精彩的程度也高了不少。
如果有网文老书虫了解到曹一方的想法，一定会嗤之以鼻，因为他看得已经算是传统修仙网文，这本书之所以最近才卖出版权，完全是因为一年前才出了仙剑的电视剧，带动了仙侠小说的版权出售。
事实上，在网文界，仙侠小说甚至已经开始没落。
电视剧和男频网文的时间差，目前脱节的有点严重。
最后曹一方自己都没想到，三百多万字的长篇小说，他只用了一周时间就看完了。
……
田安邦的老公房里。
“看完了？”
“嗯哪！”
田安邦随意的把自己正在写的稿子放下，转身问他：“有什么想法？”
曹一方表情复杂，道：“跟我以前的想法差不多，这样的小说根本就不应该改编成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