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主打歌
……
曹一方不知道这是谁家的房子，但感觉很有音乐家的气息。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黑白棕三色基调显得清朗大方，地上铺着绵软的地毯，偌大的客厅里十分简洁有序，靠近窗户的一角，摆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
“来啦？”
谢妍婷从里间走来，见曹一方站在玄关处一脸无措，笑盈盈的跟他打了声招呼。
曹一方没搞清楚状况，只能“嗯”了一声，点头笑笑。
谢妍婷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穆阿姨八成没说清楚，先前把她送来这里以后，穆阿姨把她手机给捎带走了，她担心曹一方联系自己，便跟穆阿姨叮嘱了一句，说如果曹一方今天来了京城，直接让他作为大鱼这首歌的创作者，一起来这儿讨论新专辑的事宜。
她把手里的鸡尾酒放在茶几上，笑着过来介绍：“大家都见过了，这位我不用介绍了吧？大名鼎鼎的曹公公。”
身材最雄壮光头大汉，讲话却出乎意料的细柔悦耳，他笑道：“当然知道，没想到曹先生真的这么给大小姐面子，为了这首歌的制作特意跑了一趟过来，大家欢迎一下。”
他这话一说，另外六位便齐刷刷的鼓起掌来。
曹一方这么一听就明白了。
合着我辛辛苦苦录了五个小时综艺、两小时飞机、刚在车上打了一小时盹儿，又要工作了？！
……
十分钟后，曹一方跟个小学生一样席地而坐，光头殷切的给他送上了饮料和各种零食。
谢妍婷介绍了一下眼前的江南七怪，其实他们不是一个团队，而是被谢妍婷的经纪人临时找来的各位业内行家，专门负责帮她制作出道以来第一章音乐专辑，他们各有所长，专业的词人、编曲、歌手应有尽有，长得最帅的是一名创作型歌手，只是性格乖僻所以名声不显；而那位长得跟灭霸一样粗犷的汉子是业内著名音乐制作人之一，名叫齐大石，人称点石成金齐大师，熟人叫他齐齐……
这是他家，他把两个卧室打通改造成了录音棚，今天众人趁着谢妍婷难得有空闲，赶紧过来一起集思广益，将专辑的风格基调定下来，大鱼作为主打歌。
曹一方本来有一点小小的不开心……
因为真的很累啊。
本来想好了过来约会的，舒舒服服过个二人世界。谁知道来了以后有八个高瓦数灯泡，那光头齐齐可以算俩，头跟下巴都能发光。
不过看了会儿女朋友感觉就好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谢妍婷今天特别漂亮。
她穿着打扮依旧简单大方，长发松散的扎在脑后，白衬衣或许是有点大，衣摆打了个结，拧得有些紧身效果，腰身特纤细，走动时露出的一截白皙格外旖旎。（曹一方时尚感很渣，总认为女生在衣服上动的手脚是为了方便运动）
绷紧的薄牛仔裤衬得双腿又细又长，雪白的脚丫踩在地毯上，让他想到……精灵这种生命体。
真是奇怪，曹一方原来最不喜欢的人体部位就是脚丫子，他没法理解恋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作为人体的承重部，真的不好看啊。
“曹先生？曹先生？”一枚偌大的光头出现在他眼前，将其拉回了现实。
“啊？”曹一方回过神，“哦，不好意思，我刚刚录完节目就赶过来，可能犯困，你说什么来着？”
谢妍婷坐在钢琴凳上，颇感有趣的投来一撇。
她是觉得，在全场都不不知道他俩关系的情况下，能和曹一方一起工作，真是挺有新鲜感的事。
而且不用拍戏！
齐齐做事很认真，他柔声说：“本来我打算去拜访你，毕竟你是大鱼这首歌词曲的作者，我们打算把这首歌作为大小姐新专辑的主打歌，接下来要考虑mv制作，编曲用哪些乐器，我是制作人，要想把一首歌呈现出最好的状态，我不但要知道歌手的想法，更需要知道创作者的想法，不知道你是在什么情况下创作的这首歌？有没有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就是你们全部给我出去！
曹一方揉了揉额头，觉得穆阿姨害人不浅，要是早说清楚，他至少可以稍做准备……他能有什么建议，脑子里能完整记得歌词和曲子的歌都没多少，搬运还行，创作堪忧。
“呃……我是做了一个梦。”曹一方刚睡过一小觉，现在脑子还没醒过来，只能开始胡咧咧：“梦里有条很大的鱼……”
在场的音乐人开会状态十分散漫，或站或跪，还有人抱着吉他，此刻却都专注的盯着看他，坐等高论。
曹一方忽然压力山大，这不是他的领域啊……
他见谢妍婷忽闪忽闪着眼睛，也盯着他看，一气之下，破罐子破摔：“然后我就写出来了！”
众人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看。
齐齐站直了身子，脸色凝重下来。
曹一方看他们脸色，郁闷不已。
不要这个样子吧！失望也不要都写在脸上啊！实在不行等我喝罐可乐清醒一点再给你编故事啊！
“原来真是这样！”
齐齐一声大吼，吓得曹一方身子一歪，还以为这灭霸要打响指了。
结果他自顾自的原地踱步，以拳锤掌，喃喃自语：“我就是说嘛，大鱼这首歌的歌词和曲风完美和谐，犹如一场以诗编织的梦境，幻美瑰丽，飘渺空灵，不似人间曲，看似内容虚无，实际上暗示着某种大爱如海，这完全是人潜意识的写照，而梦境就是人的潜意识作用，自由的徜徉……”
曹一方张大了嘴，下巴快要脱臼。
金牌音乐人的脑回路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他再看江南七怪的其余几人，他们一个个都在纷纷点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连谢妍婷也这样！
她清冷独立的气质一扫而空，看着曹一方的眼神里，开始放出流光溢彩的光芒。
斯国一！
原来我男朋友真的这么厉害！
齐齐还在念叨：“从宏大的梦境，逐渐过度到个人的内心，那一滴泪，究竟是留给谁，大鱼又代表了什么，你是心里是不是有那么一个让你终身遗憾的人……”
嗯？
听到这里，谢妍婷的眼神渐渐开始变色，凶光乍现。
“我认为！”
曹一方赶紧打断了他的疯狂脑补，提出建议：“这首歌不一定要用男女之情来诠释，对不对？那就小气了，梦境有足够的开放空间，这首歌也一样，留白啊！一定要留白！让听歌的人，自行去想象，去填充……”
“高级啊！”齐齐震惊：“曹先生你绝对是个音乐界的天才创作者！”
曹一方：“……”
他忽然觉得做音乐的人好可爱啊……跟演员那帮妖艳贱货完全不是一个成色……
接着他们讨论这首歌的编曲，抱着吉他那帅气歌手提议：“肯定是中国风没跑了，r&b打底，加入五色音阶，现在市场流行风向也很重要，我觉得可以辅助以电子音乐元素。”
爆炸头女子建议：“肯定要用民族乐器，要不要再加入一点戏曲唱腔？那首贵妃醉酒可是ktv神曲，咳咳，比如……”说来就来，她一提气便是**，戏曲腔唱道：“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
另一人打断他：“你也要考虑大小姐的个人风格吧！”
又一人争论：“整张专辑风格还没定呢，先定专辑风格。”
“肯定是先定主打歌的风格啊！”
“以大鱼为主打，整个专辑都是国风吧。”
“还是要考虑市场流行……”
曹一方见这帮人忽然就开始争论起来，乱糟糟的一片，有人唱，有人弹，但是他们可爱归可爱，看起来很好忽悠的样子，可真的聊起专业的音乐制作内容来，他听着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插不上话。
他就奇怪了，谢妍婷一个拍电影的演员，干嘛突然要出专辑，出单曲不行吗？ep不行嘛？直接搞起码十首歌的专辑？钱多烧的啊？
况且为什么不让公司里专业的部门对接，谢妍婷这个乖宝宝跟这帮子野蛮生长没磨合过的怪人怎么讨论得出结果？！
正当他急着想帮自己女票控制住场面，为这些人理出头绪来之时，乖宝宝谢妍婷终于发声了。
“先定主打歌的编曲基调吧。”
她声音不响，但众人都停下了争论，同时看向她。
齐齐点头：“好。”
谢妍婷翩然起身，走到曹一方身旁，弯腰拿起茶几上的鸡尾酒，含着吸管喝了一口，同时背对着众人，冲曹一方眨了眨左眼，一脸狡黠。
曹一方怔然。
这是……
大佬的淡定吗？
谢妍婷回身，掀开钢琴盖，腰背挺直，双手轻抚琴键，刹那间大鱼的前奏便在指尖流溢开去，稍稍一顿，直接开始弹奏主歌部分，然后起声，清唱：“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男歌手捂住手上的吉他琴弦，似乎生怕吉他自行发声，打断她的歌声。
没有麦克风，没有混响，没有多余的伴奏，谢妍婷合着钢琴声清唱。
清冷脱俗，纯净无暇。
竟如天籁。
曹一方只在一起去ktv唱歌时，听过谢妍婷唱歌，当时他就觉得很好听，可是场合混乱，歌曲也不适合，他仅仅只是觉得好听。
但今天他觉得洗了耳朵。
等等……她为啥还会弹钢琴……
但看江南七怪都很自然的样子，看来都已经领教过了一番，此刻只是享受，有两个戏多的还站着摇头晃脑，闭上眼睛用唇形跟唱。
这首歌原唱非常高，眼看着谢妍婷起得调也很高，到副歌前他还担心了一把。
但谢妍婷的假声切换圆润无暇，手上弹奏亦无阻滞，“怕你飞远去，怕你离我而去……
“更怕你永远停留在这里。”
“每一滴泪水，都向你流淌去。”
“倒流进天空的海底……”
第一段结束，她骤然而停，似乎连喘气都不需要，转过头淡淡问道：“我觉得吧，这首歌用钢琴伴奏就挺好，最后可以加入一段人声伴奏，童音，齐齐你觉得呢？”
齐齐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你音色太漂亮了，唔……简单的钢琴伴奏确实更容易突出声音的质感，干净剔透，至于人声伴奏……你为什么这么想？”
谢妍婷眨巴眨巴眼：“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唱这首歌的时候，看到了几个画面，你们等一等哈。”
说完，他便跑到沙发上在自己带来的一个大包里翻找着什么，很快她找出了一卷画纸。
她把纸铺在地上，展开，这里面有好几张，每一张都是1k画纸。
谢妍婷拿起来，张开给众人看：“你们觉得这个画面mv能拍出来吗？”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专辑主题
……
众人侧头过来看向画纸，曹一方也往前爬了几格，抬头望去。www.uu234.net
他们的眼睛蓦然亮起。
这些画很像电影故事画板，分镜头手稿。
每一张都是用彩铅绘就的画面，相比于一般分镜头手稿的简略粗糙，这些画几乎可以拿到美术馆挂起展览，可谓意境饱满，栩栩如生。
第一张角度是从大海深处往上看，一头抹香鲸庞大的身子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画纸，深浅不一的蓝渲染出了水面的波光粼粼，光亮碎在鲸鱼的身体上，恬静得令人心折；对角线的另一头，右上角留了三分之一的位置，那里是一只垂钓的小船，一个少女向水里张望，眼神澄净带着好奇。
或许跟谢妍婷爱看日漫有关，人物画风较为接近日漫风。
后面几幅画的风格越来越超现实。
无垠的夜空，星光如碎钻，两条鲸鱼在天际线交汇，它们的鱼鳍大得仿若翅膀，交汇处中央是一轮月光。月光被波光荡碎，让人分不清这是在天上还是水中。
还有很多。
少女在床上恬睡，傻乎乎的流着口水，窗户外的夜空中远远的能望见飞翔的大鱼，影影绰绰，似幻似真。
少女坐在一架小飞机里，有了翅膀的鲸鱼像是个热气球，在天上有许多绳索牵引着小飞机。
“怎么样？”谢妍婷满脸紧张：“是不是拍不出来？”
齐齐光头锃亮，脸色却凝重，狐疑的看看谢妍婷：“大小姐，这是你自己画的吗？”
谢妍婷点点头。
江南七怪顿时由沉默中爆发。
“画得也太好了吧！”
“这不光是技法好！魔幻现实主义的画是很考验脑洞的！”
“我不太懂画，不过这应该是属于超现实主义的范畴吧？我觉得跟整首歌的气质格外契合，不过mv可能没办法拍到这种程度……”
“有点像齐齐刚才说的，大鱼这首歌带着浓郁的潜意识心理，这些超现实主义的画也是这样，飞翔的大鱼，天空和大海，都模糊了边界，小女孩在睡觉似乎是暗示这是一场梦境。”
……
这帮搞音乐的一通点评加褒奖，花里胡哨的吹捧了一番，但他们终归也看不出谢妍婷画画的水平到底怎么样，牵来扯去的绕回专辑制作，最后还是由齐齐这个制作人落到实处。
“这些画面太零散，如果确定要按照这个超现实主义的风格制作mv，我们要想一想故事剧本，然后才能定制作方案，才能定预算。”
谢妍婷显得很抱歉：“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任性了，没考虑到实际制作的困难……我也没想到故事剧本是什么样，只是唱这首歌的时候，脑海里会有一些很漂亮的画面，我就先画了下来。”
“包括我希望最后一段有人声伴奏，也是因为画面里这个女孩子，她就像……”谢妍婷想了想，笑道：“就像小时候的我……所以我觉得，如果有一个女孩的童声伴奏，两个声线一起唱，会不会更能突出梦境感和时光的流逝。”
齐齐皱眉：“嗯……但这样的话，主题该怎么定呢？感觉故事太模糊，完全飘在天上的话，市场接受度估计会比较差。”
听他这么说，谢妍婷多少也有点纠结。
她擅长的是对美感的把控，审美虽强，逻辑性却稍差，自己也没想好这些画作之间的具体关联，更没有弄清楚真正落地制作mv的方案……所以才需要齐齐他们专业人士的修正和操刀。
但如果意见有分歧的话……
“我看到了一个很清晰的主题。”
打了一晚上酱油的曹一方，终于忍不住提出建议，当所有人都把目光好奇的投向他时，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摊开手：“环保啊。”
环抱两个字一出，包括谢妍婷在内，所有人都恍然大悟，齐齐双掌一击：“对啊！不必纠结与男女之情的小爱里，反正大小姐这张专辑不打算走太商业的路线，那就把风格拔高！”
“我本来没这么想，但是看到这几幅画，我没办法不联想到人和动物的关系，动物和自然的联系。”
曹一方毕竟有长期写作的技能，非常擅长把不着四六的幻想用逻辑拽到地面，几乎是刹那间就有了想法：“大鱼这首歌特别适合海洋污染这种人类发展带来的恶果的大课题，连海洋生物链顶端的鲸鱼都被摧残得不像样子……把这首歌带向人和动物的大爱，善良的孩子和动物一样单纯，不染尘埃，她们的相遇，完全可以写成一个人和动物心灵触碰的故事，至少写成mv故事肯定不是问题。”
爆炸头女士兴奋说道：“对啊，这样的话，整个专辑也能定调了，就以环境污染，对人类发展的反思做主题，所有的歌曲创作都按照这个核心来完成！”
齐齐也有忧虑：“这样就是不太讨好市场，情歌毕竟才是主流……而且这样制作费用高，市场回报却……”
谢妍婷赶紧道；“没关系的！”
众人扭头看她。
谢妍婷双眸生辉，语气温软，“钱不是问题。”
……
曹一方在他们众人激烈的思想碰撞和讨论中，慢慢的搞清楚了这张专辑的来龙去脉。
谢妍婷本来得到了他赠送的这首歌后，公司打算帮她出两到三首单曲……演员也需要单曲，某些活动出席的时候可以来个一两首，譬如商演走穴，譬如各大电视台的晚会，总不能人家唱唱跳跳，你过去来一段涕泪横流的表演吧？
还不如劈个叉。
但是公司里讨论了一下，觉得单曲太寒酸，不如出一张ep，发行5到8首歌，开拓一下大小姐的歌坛道路，既然是偶像的定位，拍拍戏同时也唱唱歌那是情理之中，跟烟酒不分家一个道理。
随后他爹听说了，谢宇不明白什么叫ep，问了一声。
“为什么不出唱片？”
黎梦这位老经纪是这样回答的，干脆利落：“成本高，收益低，没必要。”
谢宇问：“几个钱？”
黎梦想着大小姐专辑制作不能寒酸，往高了报：“少则五百万，多则一千万。”
谢宇说；“这不没几个钱嘛，按照两千万预算，每年来一张，不用考虑回报率，唱歌能挣个屁钱。”
黎梦：“……”
……
这次碰面会主要就是定个方向，歌曲本来有一些现成的，但现在自然要改，齐齐自然会找到合适的词曲人去搞定，万幸谢妍婷对其他歌没有太高的要求。
等到他们离开到时候，江南七怪还在争论不休。
凌晨三点二十分，曹一方和谢妍婷出现在她的小公寓里。
“过来让我抱抱。”
“……我先去洗个澡。”
三十分钟后，当香喷喷湿漉漉的谢妍婷从浴室里走到卧室，看到的是一个瘫死在床上疯狂打呼噜的男人。
谢妍婷摇摇头，走过去打算帮他把衣服脱了：“怎么累成这样……”
艰难困苦的把衣服给脱了，正犹豫要不要拽裤子的时候，谢妍婷发现曹一方裤子有点异样。
谢妍婷楞了一下，忽而就明白了，脸上涨红了色，啐了一声：“睡着了还不安分……”她扭头就闪，
过了片刻，又红着脸走了回来。
悄然凑近。
掀开看了一眼。
嗯……
她躺在曹一方的身旁，定定的望着天花板，忽然微笑起来，一脸满意。
第三百七十四章 骚情的女票最贤惠
……
清晨，阳光坚强的穿透雾霾，洒进如今市值一千三百万的小小公寓里。m.www.uu234.net
厨房里传来忙忙碌碌的动静。
锅里有刚煮好的皮蛋鸡肉粥，洗干净的生菜安静的躺在漏网框里沥干水分；几张培根瘫在瓷盘中；切好的葱花在案板上；平底锅里有一层薄油，发出滋滋的响声。
打蛋器将俩个鸡蛋打成蛋液，动作不算熟练，但稳得一比。
谢妍婷一大早就爬了起来，她特喜欢从手机app上学东西，时不时幻想一把婚后生活的她，自然不会放过给男朋友做饭这么暖人暖己的机会。
第一次实操，一个字。
稳。
屋子里开着空调和地暖，温暖如春，谢妍婷穿了一件超大的体恤衫，下半身失踪式的打扮，显得整个人温婉中透着骚情，性感里还带着一丝纯净。
忙活得差不多了以后，谢妍婷抬头看了一眼时钟。
8：05.
算了算，曹一方睡了才五个小时，她不禁纠结起来。
叫不叫他起来呢？
叫吧？万一没睡够呢？有了起床气就没幸福感了，不完美！
不叫吧？粥倒是还好，蛋饼凉了，再加热味道就没那么好，而且他看不到自己此时此刻为他做饭时美丽冻人的形象，不完美！
好在没有让她纠结太久，卧室里悉悉索索一阵响声，然后是曹一方的嘟囔声传来。
醒了！
谢妍婷心里一惊，赶紧准备好摆poss！
飞也似的把围兜扔到角落，然后走到灶台前拿起勺子，但稍微一想，又觉得韵味不足，谭燕跟她说了，男人都是视觉动物，自己就是太保守，视觉冲击力要满满当当！
咬了咬嘴唇，下定决心，她身子一歪，本就超大号的t恤顿时滑下半边，露出白嫩香肩。
于是曹一方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厕所厕所厕所在哪来着……”
被扒得只剩一条大裤衩的曹一方揉着鸟窝头，嘟囔着走出来找厕所，他其实没睡饱，起床主要是为了起夜……尿尿。
结果走出卧室，抬头一看，顿时清醒了八分，露出一张痴汉脸。
只见阳光斜斜的照在厨房里，谢妍婷挽起了长发，露出修长的脖子和膀子……
呃，肩膀。
t恤下端只能遮到屁股，两条白皙长腿在发光，仿佛在呐喊，来摸我呀！摸我呀！摸！！！
鼻子动了动，闻到一股蛋饼的香味，曹一方擦了擦不知道为何而流的口水，喃喃道：“呃，你做了早餐？”
谢妍婷似乎这才听到动静，回过头来，手里的盘子里是刚盛出来的蛋饼，另一只手抄着锅铲，笑得见牙不见眼：“是啊，你醒啦？那正好，来吃饭吧。”
曹一方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起来尿尿的，而且被香味一催，肚子确实有点饿，想想还是不滚回床上去了。
谢妍婷把蛋饼摆上桌，又回身去盛粥，曹一方走过去，从身后抱住她，“看不出我们双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也有这么贤惠的一面嘛？”
说着就两手乱摸。
谢妍婷转过身，抓住他两只咸猪手，笑道：“现学现卖，你尝尝味道再说。”
曹一方撅着嘴就凑过去，然后被一掌盖在脸上，被推得五官变形。
“去刷牙！”
“好嘞！”
屁颠颠的就去了。
临了，他还撑着洗手间的门，回头望了一眼。
谢妍婷看他：“干嘛？”
曹一方的眼神如x光，上下一扫，然后骚气的抬起下巴，抛了个媚眼，嘴巴还发出“得儿”的一声，然后帅气的甩了甩鸟窝头，大步迈入洗手间。
谢妍婷回身，长出了一口气，叉着腰得意了一会儿，然后握拳，一脸热血少年漫的笑容：“yes！完美！”
卫生间里传出叫嚷声：“两幅牙刷，你的是哪个？用你的行吗？”
谢妍婷：“另一幅是我给你拿出来的！是新的！”
“卧槽还是电动的，好高级！”
谢妍婷：“毛巾我也挂在上面了，蓝色那条！洗面奶看到没？”
曹一方：“我一般不用毛巾和洗面奶洗脸。”
谢妍婷心中一惊，莫非自己没有摸准曹一方习惯，少准备了些什么东西……
“那你用什么？”
而后他喊：“我用手！”
谢妍婷：“……”
……
她准备的很齐备。
剃须刀都有。
十分钟后，曹一方穿上衣服，眉清目秀的坐在餐桌前大吃大喝，谢妍婷帮他端来热牛奶后，就坐在对面看他吃。
撑着脸，特别认真的看。
曹一方真的特别满足，早餐的丰盛超出了他的想象，有荤有素，有饼有肉，而且还是他喜欢的中式早餐。
并且谢妍婷第一次做蛋饼，居然比路边摊的阿姨做得还好吃……
疯狂表扬后，曹一方见她不动弹，问道：“你怎么不吃？”
谢妍婷撑着脸：“我吃过了啊。”
曹一方：“吃了什么？”
谢妍婷：“一个苹果，一片全麦面包。”
曹一方没一会儿就吃的满嘴都是，他惊讶道：“你怎么吃这么少？”
谢妍婷理所当然：“做了演员不得控制体重吗？我都快九十斤了！”
曹一方试图说明健康饮食的重要性，希望谢妍婷能靠多运动来控制体重，而不是靠吃得少。
但很快他就放弃了，说不通。
等到拔光瘦肉粥，见谢妍婷还撑着脸看自己，他奇怪道：“看什么呢？”
谢妍婷笑出月牙眼，伸出手捏了捏他脸：“我觉得好神奇啊，男生都不用化妆打扮，洗个脸就跟换了个人似的……你这头发怎么弄顺的？”
曹一方愣愣道：“就……用手撸了两下。”
“啧啧啧……”谢妍婷感慨：“做男生真好。”
……
吃完了，曹一方自告奋勇要洗碗，但谢妍婷表示：“放到洗碗机里就行。”
挫败。
曹一方：“哦……”
过了会儿：“那我扫个地吧？”
谢妍婷：“我扫过了。”
曹一方：“哦……”
谢妍婷很快就拿来了剧本跟他讨论，曹一方压下那本厚厚的本子，问道：“你今天没什么事对吧？什么时候回剧组？”
谢妍婷斜着身坐在沙发上，“导演给我放了个假，还有一周，七号回去。”她苦恼的挠了挠头：“项导演要求特别高，他觉得我既找不到为人老师的感觉，也找不到为人女朋友的感觉，所以这些天都在补习。”
“别呀，那至少今天别补习了，今晚是跨年夜，外面可热闹。”
曹一方兴奋道：“我们出去玩吧，我看看去哪里！”
谢妍婷很哀怨的看着他：“你是我见过最有空的当红男星，人家年底都忙着跑通稿，各种晚会彩排，品牌发布会什么的，你怎么跟个放寒假的学生一样？”
“我红我有话语权嘛。”曹一方得意道：“混小工作室就这点好，我乐意少挣钱，谁也不能逼我……哎，不说这个，我们研究一下今天去哪里……”
“我已经安排好了。”谢妍婷拿出手机，给他看今天的行程清单：“逛商场、打电玩、艺术展……还有跨年晚会？！”
谢妍婷笑道：“安排满意吗？”
曹一方双手一摊，死猪一样躺在沙发上，心满意足：“我就喜欢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这时他手机一震。
拿起来看了眼，曹一方顿时眯起眼睛，飙出一道se情的锋芒。
谭燕的信息：【愿赌服输，我告诉你吧，大小姐的一个秘密……】
第三百七十五章 鼓掌不易，以后珍惜
……
见他神情有异，谢妍婷把脑袋凑过去，“看到了什么呀，表情这么妖怪……”
曹一方赶紧捂住手机：“没什么，就你那闺蜜谭燕的信息……”
“那有什么不能给我看的！而且你动作很快嘛曹一方！就一起参加个节目的功夫……”谢妍婷龇牙，压过去伸手拽曹一方耳朵：“你还加她微信！”
“哎哎哎……痛痛痛……”
人根本没使劲，曹一方装模作样得跟分娩一样，但是没多久就露出原型，趁谢妍婷俯身侵犯的劲儿，他躺在沙发上，然后猛然翻身做主人！
谢妍婷猝不及防，被按在沙发上，睁着大眼，无辜道：“你干嘛！”
曹一方慢慢的低下头，弹药充足，准备就绪，“腻谷腻谷。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什么鬼！”谢妍婷笑着扭过头，结果躲开了嘴，他直接亲上了脖子，“喂喂喂！大白天的耍什么流氓！一会儿还有人来！”
“骗鬼呢。”
曹一方不为所动，照样流氓，但是亲了一会儿后，发现谢妍婷挣扎的厉害，只好开始演戏，看着她肚子的方向，道：“别动！”
谢妍婷怔住：“啊？”
“你衣服上有只虫子。”他一本正经的说。
谢妍婷不怕虫，拧着头想看：“哪儿呢？”
“别动，我掸掉它就行。”
说着，曹一方就蹲下身子，然后眉目间淫光一闪，他迅速掀开谢妍婷的t恤一角，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肚子，然后把嘴亲了上去。
“嗯……”谢妍婷顿时红了脸，浑身一颤，连脚趾头都绷紧了，无力的喊：“你干嘛……”
曹一方继续埋着头啃，谢妍婷反应激烈，但是……并没有实质性的反抗。
谭燕刚刚那条信息说的，便是谢妍婷的一处软肋。
【呐，我这就出卖一下闺蜜吧~以前我跟婷婷闹着玩，无意中发现，她的小肚子是敏感开关，只要挠一挠就倒，哈哈哈，后来她一惹我生气我就挠她，无论是挠、拧、掐、吹气！都立竿见影的有效哈哈哈哈！隔着衣服都有反应！】
不得不说。
有时候，对于一个女生而言，闺蜜往往比男朋友更了解其身体的秘密。
这下可好，这个秘密真好用，曹一方花最小的力气，起到了最大的作用。虽然谢妍婷身子一贯敏感，但是那些常规的敏感部位，比如……耳朵啦，脖子啦，效果也都不错。
但貌似都不能让她瞬间放弃抵抗。
男人跟女人在双修这件事上，分歧巨大，女人往往看重天时地利人和，气氛烘托要久，前奏铺垫得长……
不铺垫，无**。
可是男人哪有这耐心！
我们要快！准！狠！一鼓作气！
大猪蹄子们都想尽快得到满足和宣泄，时间拖得太久，反倒是没那**了……这就很尴尬，男女需求大不同，不负如来便负卿。
可是一旦掌握了这样的开关，从此啪啪啪再也不耽误工夫啦！
曹一方心里就俩字。
开森！
果然，女人也是好色的。
谢妍婷没多久便沁出香汗，气喘吁吁，随后干脆反客为主，以下犯上！
她坐在曹一方大腿上，抱着他的头用力的吻了下去，肩膀怂起，宽大的衣服便顺着牛奶般的肌肤滑下，两侧的肩膀都露了出来。
一阵激吻后，曹一方目光迷离，伸手进去脱她的内衣。
谢妍婷没有反抗。
四目相对，曹一方用故作磁性的嗓音，在她耳畔撩拨了一句：“你好骚啊……”
谢妍婷身体一僵。
……
曹一方站在紧闭的书房门外，用力敲门：“我错啦！”
“婷婷！”
“宝贝！”
“哈尼！”
“亲！”
“我不是认真的！这是情趣啊情趣！你懂不懂啊！”
“骚有时候是个褒义词！”
“我不说了行不行！我就安静的任你蹂躏！”
“这是个梗啊！”
……
曹一方想不通。
实在是特么的想不通。
女人都这么善变吗？还是只是谢妍婷如此？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啊？有什么问题？！
我特么裤子都脱了！你说不做就不做了？合理吗？人道吗？！我不要面子的啊！
男人也会生气的啊！
曹一方蹲在客厅阳台思量半晌，百撕不得其姐，于是走回书房门前：“为了以后的性福生活，我觉得我要好好跟你讲讲这个道理……”
门内传来闷闷的声音：“我不听！”
曹一方瞬间暴漫脸。
卧槽？！
但他决定不向蛮不讲理的女生思维低头，不但要继续哔哔，还要哔哔得有理有据。
“诚然，很多男人会在上床的时候，飙粗口助兴，据说很多女生会反感，但我也没说粗口是不是？其实错不在我，而在于你底线太高，当然啦，很多女孩子一开始没什么经验，所以……”
门内传来谢妍婷愠怒声：“所以……你很有经验？”
“哈？”
……
来日方长，曹一方决定以后慢慢跟她沟通该项事宜。
谢妍婷表示自己要安安静静捋一会儿剧本，于是他闲得无聊，便在房间里四处打转，最后又摸回了卧室。
他发现有个抽屉没关好，一张画纸露出了一截在外头。
曹一方没把自己当外人，随手就抽开看了看。
嚯！
十几张纸，基本上大都是彩铅画，也有貌似用手绘板画出来后打印的精致成品。
内容包罗万象。
只有两张是以星空为背景的纯风景画，更多的是日漫风的人物画，但无论是战斗场景，还是生活场景，俱是栩栩如生，张力十足。
还有几张女生服装的设计图手稿，雍容大气的礼服和素雅简约的时装都有，曹一方没太多这方面的审美细胞，但还是觉得挺好看。
其中居然还有两张疑似**的古装男男插画！穿着虽然还正经，但是表情暧昧，姿势到位！
什么鬼！这这这……衣服一脱就是**啊！
曹一方的心态瞬间炸裂，作为一个保守派的老男人，如同看到了不学好的女儿在名为三观的大树上开出了一朵妖花，立马就要拿着画去批评她！
嗯？
下面还有……
曹一方把抽屉底部那些泛黄的纸拿了出来，看了看正面。
清一色的奖状。
什么学生艺术节西洋器乐比赛一等奖、国际青少年艺术节公益活动一等奖、青少年器乐独奏西洋乐儿童a组一等奖……这部分都是小提琴比赛，还有一张特别古老，感觉纸张一触即碎的幼儿组优秀奖奖状。
除此之外，钢琴、绘画，都各有奖状。
联想到她昨天在搞音乐的那帮人面前的表现，又看了看手里这些画……
再想到她拍戏时的状态，项华清说的那句：“可是女主角不能抵触表演啊。”
曹一方陷入沉思。
……
他先把奖状塞了回去。
然后拿着两张**画，跑到书房前，顿时理直气壮：“哈哈！”
“谢妍婷！你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huang色漫画！还是**向的……huang色漫画！”
门立马就开了，谢妍婷一脸惊惶，赶紧夺过曹一方手里挥舞着炫耀的画，藏在身后：“你才huang色漫画呢！这这这就是……古风插画！”
曹一方现在也无所谓啦，反正人骗出来就行，哼了一声，然后低下身子，拦腰把她抱了起来。
谢妍婷顿时被扛在肩上，惊叫道：“你干嘛！”
曹一方扛着她走向幸福的大床，淫笑道：“干你。”
谢妍婷也顾不上指责他说话的尺度，忙着锤他的背：“别别别！来不及了！马上有人来！”
曹一方把她扔在床上，叉着腰：“有意思吗少女？就算你骗我，门铃也不会骗……”
叮咚。
曹一方黑着脸去开门。
一名长发飘飘的美男子托着化妆箱站在门口，并指敬了个礼：“sorry，抱歉来晚，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你逛我买咯
……
来者是知名化妆师、平面模特，女颜大佬，长得倍儿阴柔但性格半点不娘的禁欲系男神余麟。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先前他在江海市来帮两人做过易容，今天看来还是老业务。
“今天要化成什么风格？混血妆？复古妆?水晶妆？”余麟长身玉立，低头询问坐在梳妆台前的谢妍婷。
她转头看向曹一方，“有什么建议？”
曹一方能有什么建议，他掏着耳朵随口道：“要保证颜值不掉的情况下，还得让一般粉丝认不出来。”
“那是基本。”余麟道：“但是如果遇到比较专业的粉丝，他们可以从言行举止，走路的动作，说话的语气，平时的穿着，挟带的手包配件，都能看出来，所以一定要注意，否则被人把照片po到网上，大家仔细一对比，还是无从遁形。”
谢妍婷自信道：“放心吧，我很注意的。”
余麟这人说话特耿，他道：“谢小姐问题不大，我说的是曹一方，他太红了。”
谢妍婷顿时蔫了脑袋：“这……这样啊。”
曹一方噗哧一笑，激动的心情让他手里的掏耳勺差点把脑仁捅了个对穿。
他笑道：“没事儿，我走路的姿势都能改，而且又不是参加活动，只是出去随便逛逛，没那么巧，就被狂热粉盯着瞅。”
“是啊，概率不大，那么……怎么化？”余麟问道。
曹一方建议：“跨年嘛，喜庆点的就好。”
冷面余麟比了个ok手势，然后开始一顿细腻而飞速的操作。
曹一方就坐在一旁观察。
眉型的改造貌似对样貌的改变格外大。
他怔怔的看着余麟修眉，然后用一支土豪金的口红往婷婷眼皮上涂，而后用大红色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往眼尾加了一条上翘的尾巴……
等加上和这条尾巴同色调的口红后，整个妆容便生动活泼了起来。
果然喜庆！
谢妍婷的妆容完成后，戴上了一顶同样红彤彤的绒线帽，整个人居然就跟之前素雅清淡的模样完全不同了，又美又艳又跳跃，颜值也没走样，只是换了风格。
“到你了曹先生。”余麟请曹一方就坐。
“好的。”曹一方对他技艺很满意：“对我温柔点。”
余麟二话不说就上手。
曹一方更容易拾掇，肤色用偏黑的粉底打成古铜色，画几笔眉毛，粘上假胡子，这次假发都不戴了，只是套了个羊毛平顶帽，再加一副无镜片的hei框眼镜。
余麟收手：“亲妈都认不出。”
曹一方竖起拇指：“妥。”
“那我就先撤了，这几天我都在京城，有需要我随时过来就行。”余麟冷面告辞：“祝二位跨年愉快。”
……
接下来这一天……
逛商场。
当曹一方步入商场的那一刻，他先打了个哈欠。
谢妍婷看他：“你困啦？”
曹一方赶紧昂首挺胸：“精神着呢？我们去买什么？”
谢妍婷歪头想了想：“不知道啊，先逛逛。”
“好嘞。”
他们俩肩并肩，手挽着手，甜蜜又幸福的大跨步迈入了熙熙攘攘的人流。
十分钟后，曹一方拎着谢妍婷的包，从挽着手改成牵着手，除了这个包以外，他们两手空空，啥也没买。
三十分钟后，曹一方亦步亦趋的跟在脚步飞扬的谢妍婷身后，两眼无神，脊背弯曲十度。
一小时后，曹一方半死不活的跟在谢妍婷身后，目光呆滞，脊背弯曲三十度。
两小时后，曹一方完全的用肢体语言诠释了现代直立人怎么退化回归猿人体态。
曹一方趴在商场栏杆上，无神的看着一楼大厅里的少儿表演节目：“不买点什么吗？”
谢妍婷摇头：“还没什么特别想买的……我们再去三楼逛逛吧。”
曹一方从灵魂深处发出抗拒。
他的整个人，精气神也都在传递着此信号。谢妍婷自然看出来了，她郁闷道：“怎么没多久你就累成这样了？”
曹一方只好实话实说：“其实男人并不适合逛商场。”
谢妍婷蹙眉：“嗯？”
“是这个样子的，我给你解释一下。”
曹一方开启科普模式，人倒是精神了不少，挥舞着双手，目光灼灼：“从远古时期开始……”
“男人和女人分工协作，男人是猎食者，而女人是采集者；男人负责野外打猎，需要长时间专注的盯着猎物，伺机出动，所以在漫长的进化中，形成了固定的行为逻辑，我们的目标物会特别清晰，如果要买东西，想好了就直接去买，不会逛来逛去。”
“漫无目的的逛，反而会让我们分散注意力，引起困顿，疲乏，精力涣散等问题，这是本能反应。”
“而女人则不同，女人从事采集者的工作，需要在野外采集可以食用的野生蔬果，她们要在琳琅满目的食物中做筛选，久而久之，便演化出了多程序运行的能力，也直接导致了她们喜欢在众多五颜六色的商品中间逡巡啊逡巡……哪怕不买也能看很久，越看越精神奕奕。”
说完后，曹一方双手摊开，笑得慈悲为怀：“看，生命进化是多么的神奇。”
谢妍婷偏着头盯着他瞧，半晌后，道：“所以……你不想陪我逛？”
曹一方一口气提到一半就散了，向恶势力屈服，认命道：“不存在的，我就是做个科普，一切困难都能克服，走，我们继续。”
……
整个逛商场的过程，曹一方都极其无聊。
也就男装区域让他找到了一丁点乐趣。
这是一家中高端的休闲服品牌，男女装皆有，按理说，他们这个收入水准的艺人，平时是不会穿这种面向普通城市白领消费群体的服饰……谢妍婷也没想买，就是试试。
店里几个导购，忍不住频频看向曹一方。
没有认出来他是谁，就是觉得这个小伙长得挺帅，原本他似乎在等待女朋友试衣服，等的百无聊赖。
忽然，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神情一变。
倏然站了起来。
两个女导购有点奇怪，侧着头看了过去，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这么大反应。
只见这人快步往前走，穿过了几个顾客，然后忽然停住，目光惊讶。
她们忍不住挪动了几步，好奇不已。
结果……
他只是看到了一面镜子。
曹一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和身材，表情逐渐变化，邪魅微笑，摸摸自己的下巴，低声叹道：“人脸怎么能长得如此标志……”然后又伸长了腿，自我欣赏完美的身材比例。
时而调整表情凝视自己，时而伸出双手往镜子里biubiu开枪，有了余麟给的妆容掩饰，曹一方肆无忌惮。
见他自恋如斯，导购员愣了半天，才醒悟过来，上前去推荐衣服：“先生，您身材真好，您是不是做模特的？我觉得这件长款风衣很适合，您试试看？”
……
等谢妍婷回来的时候，发现曹一方手里已经拎了四个袋子。
她惊讶道：“就这一会儿你买了这么多？”
曹一方点头道：“感觉版型不错。”
谢妍婷又气又笑：“不错你个头啊，你以后会穿吗？你见哪个演员穿这牌子的衣服？而且你现在明年有阿玛尼的代言，还有会其他品牌赞助……”
曹一方忽然觉得她讲的也很有道理。
可是刚刚……
他觉得导购小妹妹也讲得很有道理。
一边接受教育，两人一边走出去，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从他们面前走过。
他们俩一起扭头望去。
只见这女人身高颇高，走路带风，双手拎满了各大品牌服饰店的袋子。
谢妍婷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好巧，燕子怎么也在这？”
第三百七十七章 2019年来了
……
出场人物中，只有一个人可能被拥有“燕子”这么土鳖的绰号。m.www.uu234.net
谭燕。
曹一方对这个好胜心太强的菇凉没有太多好感，嗯，事实上他比较有好感的都是男演员，不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管她呢，我们不用理……”
话还没说完，谢妍婷已经快步走过去了。
曹一方一声叹息，只好跟上。
谭燕刚走上电梯，肩膀被人拍了拍，她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妆容明艳的红帽子女生站在后头，她微微一愕，“婷婷你怎么在这？”
不愧是多年的闺蜜，见过各种形态的谢妍婷，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
“瞎逛逛，正巧碰上啊。”谢妍婷显得很开心。
哇……亲身体验过后，发现男朋友这种物种根本不适合陪逛，简直像在玩单机游戏一样，而且曹一方在服装时尚方面完全是个弱鸡的认知水准，无论试什么衣服，询问他的话，回答永远是：
“嗯！真好看！”
突然看到谭燕在这，谢妍婷几乎想都没想就冲上去喊她，试图让谭燕和自己一起开开心心的逛完最后一小时。
谭燕视线越过她，看到电梯后一阶，站着一个黑酷黑酷的男人，由于距离太近，显然他跟谢妍婷是一起来的，皱眉问道：“这位是……”
曹一方冷酷微笑：“手下败将你好。”
“嘶……”这熟悉的声音和臭屁的态度，让谭燕顿时醒悟：“曹一方？”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怎么把自己脸抹成这样了？”
曹一方摘掉帽子，捋了把秀发，自信洒然的笑道：“是不是帅得别有一番风味？”
谭燕被这人的臭不要脸震惊到了，以至于电梯到头没反应过来，脚下一绊，险些跌了一跤。
……
某咖啡店角落，谭燕背对着玻璃窗外，这样便没有人能看到她的脸。
谢妍婷还问她：“你胆子挺大，出门连个口罩都不带，不怕被粉丝骚扰啊？”
谭燕指着自己略显疲惫苍白的脸：“我今天素颜，基本上就等于一种掩饰。”
曹一方以手掩嘴，凑近谢妍婷耳畔：“反正她也不红，我们就不能这么整。”
谢妍婷瞪了他一眼。
谭燕炸毛：“我听到了啊！”
曹一方一副滚刀肉的态度，环抱双手，爱咋咋地。
跟谢妍婷偏内向自闭的性格不一样，这二位都是外放自来熟的个性，第一次酒店里见面尚且不太客气，如今一起上过了一次综艺，再见面就跟多年损友一样直接开怼。
谭燕怒目而视：“不就赢了一次吗！这么嚣张！早知道我就不把婷婷的罩门告诉你了！”
谢妍婷竖起耳朵：“罩门？什么罩门？”
曹一方指了指肚子，谢妍婷顿时了悟，不可置信的盯着谭燕：“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这么卖了我？！”
谭燕尴尬的笑了笑：“嘿嘿嘿……反正都是你男朋友了，我就助攻一把又能怎么样呢？”
“你要这么说……那等你以后有了男朋友，我也把你的罩门告诉他。”谢妍婷眯起眼威胁。
谭燕丝毫不惧：“我是坚定的不婚主义，怕你啊？而且就算有男朋友，也肯定不是圈内人，一定不让你碰上。”
几个人随意聊了会儿，谢妍婷让谭燕陪自己继续逛，曹一方好心提示，谭燕其实也容易被认出来，站她旁边暴露几率极大。
谭燕也表示自己待会马上就要回家吃饭，应该已经没时间继续陪逛。
于是他们就喝着咖啡聊会儿天，聊完就散。
一开始主要是俩女生唠，曹一方旁听。
但谢妍婷和谭燕的相处模式，一贯就是谭燕主要负责说，谢妍婷负责倾听，顺便拿主意，如今还有一话痨旁听，曹一方肯定忍不住不插嘴，于是聊着聊着，他们就扯到表演技巧上去了。
谭燕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从来都是自信满满，但是节目录完之后，她左思右想，自己在声音控制力方面一定比曹一方强，自己声域更广，但自己还真的没办法在短时间里，完成曹一方那段人格分裂的表演。
谭燕标准学院派的优等生，“我们国内现在学得还都是斯坦尼表演体系，强调深度体验，合二为一，这种表演方式非常求真，我真的相信自己是那个角色，但这样的体验派是最讲行为逻辑的表演方式，也是最苦逼的表演方式，我需要很长时间来钻研角色，融入角色，吃透……”
曹一方直接道：“但其实根本没几个人这么演戏。”
“对。”她似乎对国内教育颇有怨言：“以前人艺的王治坤老师来给我们上过课，他说国内的表演教育早就该淘汰了，三大体系的观念也得改，他在欧洲演过话剧，接触到了很多优秀的演员，他们并没有体系的观念。”
“而且就斯坦尼体系而言，我们也走上了应试教育望文生义的误区，就研究那几本书，一字一句的扣，分析出各种可能，写成论文……把表演艺术都搞成八股文一样。”
“其实落到纸面上的就已经过时了，要不停的探索新的方式，格洛托的拥趸就认为斯坦尼极其落后，解放天性、动物练习，都分成小课程，很多学生每一科都很好，但是上了舞台却还是很僵硬，就像一个个牵线木偶，所以现在很多导演都说年轻演员比以前差了太多，感觉都该回炉重造，但是回去了又怎么样，教学……”
“你说得我脑壳疼。”曹一方捂着头：“别搞得这么复杂，觉得该怎么演就怎么演嘛。”
谭燕郁闷：“你们那学校不教这个？”
“教啊，但我没怎么听。”曹一方道。
“那你到底是走得什么路子？”谭燕终于忍不住：“你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演的‘疯子’？十二个人格。”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曹一方有点不耐烦：“而且那不是演，是模仿，模仿的话我不需要体验，比方说我积累了很多表演模板，有一百种喜悦和一百种忧伤的表情，我很熟练啊，我想拿哪个就哪个，出招够快，再根据影片里演员的表演，微调一下就行……”
谭燕其实觉得他特别牛逼，因为这说起来简单，一般演员怎么可能积累这么多表演模板？这得多少年的功夫？
道理都懂，做不到，只能感慨遇到了一个天赋比自己还要高的怪胎。
接着又是打破砂锅问到底，询问曹一方其他角色的表演方式，想搞明白他究竟接近哪个表演领域，崇尚的是哪一位大师。
曹一方彻底没耐心，最后就一句话：“熟能生巧，你要多接戏，别整天琢磨没用的。”
谭燕：“……”
说到接戏……
谭燕又道：“伪装者的剧本我看了。”
曹一方：“嗯……”
谭燕：“写得确实很好。”
曹一方：“嗯……”
谭燕单刀直入：“但我觉得女主的戏份有点问题，你能不能帮忙改一改？”
“嗯……”曹一方忽然醒悟，瞪眼：“嗯？！”
一个话题结束，另一个话题又开了头，两人争得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谢妍婷早就没说话了，她觉得很多话题自己根本插不进，只是若有所思的听着。
过了一阵，谭燕发现已经聊得超时，赶紧提包闪人，最后还嚷嚷：“到剧组再跟你说，不合理的就得改嘛！”
曹一方没好气道：“都想给自己加戏那不完蛋了，没得商量！”
等他走人后，曹一方还嘀嘀咕咕吐槽了几句，然后喘了口气：“接下来去几楼？”
谢妍婷眨巴眨巴眼，看他精神似乎好了许多，“不逛啦，反正你也不喜欢，去打电玩吧。”
曹一方总算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们接下来又去打了电玩，顺便抓了一堆公仔，转手就送给了外面一个哭着要公仔但父母不同意于是一言不合就要脱裤子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傻了，父母转危为安。
看了两个又令曹一方犯困的艺术展，那些精美的艺术品和画作，让曹一方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困惑。
最后去看京城卫视的跨年演唱会。
除了电玩里的射击类游戏以外，这是第二个两人都比较有兴趣的活动项目。
谢妍婷拿的是内场票，据说是自己托人买的。
座位离舞台尚有一段距离，开场前就能看到身前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曹一方很奇怪，大小姐这次出手不算土豪，或许就是想感受一下身在群众中的感觉？
等晚会开始以后，曹一方玩了一天倒是有点疲累，但是谢妍婷却跟着周围人一起兴奋起来，见到任何一个歌手登台，都高兴的又叫又鼓掌。
气氛如此，也不算奇怪，只是曹一方侧头看她开心的模样，只觉得自己对她了解太少。
见谢妍婷脸蛋冻得红扑扑的，曹一方伸手，从后面捂着她的脸。
终于体会到了一次男朋友的温柔，谢妍婷惊喜的抬头，两人对视。
身边有不少明星的应援粉丝，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和尖叫，舞台缤纷，尘世繁华，两人却静谧的注视着彼此，一言未发。
美好的像假大空的晗国电视剧一样，此刻就应该把背景消音，然后主题曲响起。
曹一方温柔的贴着她耳朵说：“暖和吗？”
谢妍婷用力点头，旁边太吵，她只能喊：“暖和！你的手怎么这么暖？”
“昂，那就好。”曹一方温柔道：“我刚把手伸到裤子里，放在屁股底下暖了很久。”
谢妍婷的笑容冻结在脸上。
咔。
听到了吗？
那是韩剧梦碎的声音。
排除曹一方不合时宜的玩笑……如果那是玩笑的话，今天晚上还是很美好。
舞台后方屏幕的倒计时结束，众多歌手和主持人联盟登台。
观众的欢呼声振聋发聩。
主持人喊道：“让我们一起挥手2018，迎接2019！”
曹一方提前买了恶魔角头箍，要给谢妍婷戴上，谢妍婷婉拒失败，只好脱掉帽子，露出有点乱的头发，戴上那个蓝盈盈的恶魔角。
而他给自己戴了个红彤彤的。
拿出手机，曹一方喊道：“第一次一起跨年，纪念一下。”
谢妍婷喊道：“等等等等！让我整理一下头发！”
曹一方没给她机会，直接按下拍照键，同时扭头猛地一口亲了上去。
照片定格，曹一方亲上了她的鼻子，谢妍婷双手抱着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
回去的时候，打车的人太多，他们决定先步行一段，刚刚太吵，静下来散散步也挺好。
“你说……”谢妍婷有点不好意思问，低着头玩着手指头，小声道：“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吧？”
曹一方大大咧咧道：“那是，一起跨到2019，一定能够天长地久。”
谢妍婷吐槽：“你真是为了押韵不择手段……”
曹一方一把搂过她，两人灯下摇摇晃晃的前行，总觉得这样走路还不舒服，曹一方又走到后面，抱着前面的谢妍婷，结果走得越发艰难。
他问：“哎，你是不是很喜欢看演唱会啊？”
“是啊。”谢妍婷摇摇晃晃的走，“小时候我爸妈经常带我看，很多国家的晚会都看过，尤其像圣诞啊，跨年这段日子……”
第三百七十八章 人心从不相通
……
曹一方从身后抱着她，弯腰把下巴搁在她肩上：“听起来很幸福啊，谢叔叔和阿姨以前感情一定很好吧？”
谢妍婷的神情一下子就黯淡下来。www.uu234.net
“是啊，那时候很幸福……爸爸一直有空陪着我们。”
但那只是十岁以前，连记忆都暗淡了的童年。
确实曾经很幸福。
天蓝水清，空气里都溢着栀子花的香气。
回忆起那时候的模糊记忆，谢妍婷笑得特别甜腻：“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很皮的，水火不忌，小时候过年去乡下奶奶家玩，跟几个孩子在外野，有个男孩子拿摔炮炸我，还把我推下池塘，当时我妈都吓坏了……”
“卧槽！”曹一方也吓坏了：“皮得不是你吧！那熊孩子欠电啊！差点把我媳妇淹死了……”
“不过我没哭哦。”谢妍婷颇为自豪：“当时那里很多家里都没有厕所，通用外面的茅坑，哇……又脏又臭，我后来找了几个小伙伴，一起把那熊孩子关在一个公厕里，然后几个人顶住门，我偷了我爸买的鞭炮，点了就往里头扔，然后里头又哭又叫，我们一帮人在外头没心没肺的笑，等他出来以后……噗哧……”
曹一方难得听她说起小时候的事，颇感兴趣，偏头看她笑道：“然后呢？”
“炸的满脸都是……”谢妍婷没有说完，鼓着腮帮子忍笑，用手在脸上做了个涂抹的动作：“没有下水道你知道吗，那……都堆在坑里，鞭炮一炸，简直了！”
“呕！”曹一方松开手，退开几步，装作被恶心到了的样子：“晚上吃得有点多，憋说了！”
“还有呢！”谢妍婷兴奋道：“后来他家长来找我们算账，我跟其他小孩说好了，统一口径说是他自己拿鞭炮想炸我们，结果炸了自己，这家伙平时作恶多端，老是恶作剧欺负别家孩子，这下可好，所有人都站我这边！”
好汉回忆当年勇，志得意满。
她兴致勃勃的继续说：“我先前不是没哭吗，可坚强了，但那会儿我看我爸一脸严肃，二话不说就嚎啕大哭，然后把他欺负我的事一口气全吐了出来，他爸知道自己儿子平时的德行，下不了台，当着我们的面就脱了他裤子，用皮带抽！”
她比划了一下，“那么粗的皮带！”
“你小时候这么坏啊？”曹一方揉着她的脸，一脸难以置信：“那你现在怎么就变成小仙女了？岁月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谢妍婷撇撇嘴：“人总会长大的嘛。”
女生一开话匣子就没完没了，想了想，又笑起来：“后来他们人一走，就剩下我跟我妈，我眼泪一擦就笑嘻嘻的开始得瑟，忍不住把整件事的原委告诉了她，臭显摆一下……虽然她骂了我一顿，但是后来却特别得意，说我以后一定是个好演员。”
这位已经过世的丈母娘，曹一方觉得她思路有点跳跃，“哈？”
“我妈说了，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员，越会骗人的，越是聪明的女人。”谢妍婷低头笑了笑：“聪明的女人，最适合做演员……或许那个时候开始，不，应该更早，她就希望我能完成她没完成的事。”
“呃……婷婷啊，个人觉得……”
曹一方忍不住纠正她的思想：“阿姨的想法有点偏……而且你也不是她，你有自己的人生，我觉得……你貌似有很多才华都远远高于演戏的天分。”
谢妍婷显得有点怅然，低着头：“是吗？”
曹一方走在边上，掰着手指头：“唱歌、小提琴、甚至我刚刚才知道你还会弹钢琴……画画，设计，玩游戏……我的妈呀，这些哪一项比你演戏弱？”
好歹上辈子大学修的是经济和心理学，虽然长期没用，但对于谢妍婷的心理问题也早有察觉。
曹一方始终不认为谢妍婷适合做演员，如今越来越多的看到了她其他领域的天赋点，更加觉得应该好好谈谈这件事。
她曾经说过，自己过世的老妈希望她能做演员，所以她就要做演员，这是什么逻辑？我爷爷还希望我当法官呢，人觉得演戏就是下九流……
只是曹一方一直都忙于拍戏，上节目，解决拦路狗，艺人上升期的事太多，连约会都没时间，更别说做心理疏导，为女朋友指点人生的迷津。
今天左右是有机会了，曹一方便打算谈谈心。
他走到谢妍婷身前，两人止步。
“你真的喜欢演戏吗？”曹一方问。
谢妍婷垂着头，轻轻点了点，眼神闪烁，“喜欢吧。”
“那你擅长吗？”曹一方道：“喜欢的事和擅长的事，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两码事，我们小时候大多数孩子的愿望都是科学家、医生、警察，但长大后发现不擅长，于是都选择了更适合自己的方向。”
“擅不擅长重要吗？”谢妍婷抬起头看他，微笑道：“反正我爸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都会帮我……”
“如果不重要，你现在怎么会因为达不到导演的要求而苦恼？”曹一方严肃道：“大不了不干了嘛！换一个要求低的导演配合算了，反正你就是来演戏玩票的，过瘾就好，对不对？你做不到嘛，你觉得自己必须做好，但你做不好，这不是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你一边鞭策自己去做这件事，一边心底排斥这件事，那怎么可能做得好？”
谢妍婷沉默了片刻，轻声问道：“那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才能做好？”
曹一方没好气怼道：“那你能教教我怎么画后印象派画作不？”
谢妍婷果断道：“可以呀！”
曹一方果断道：“不！我拒绝！”
谢妍婷：“呃……”
曹一方软下声音，低头看她，双手轻轻的搭在她肩膀：“因为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我喜欢的事，也是我擅长的事，我很幸运……但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运，更多的人需要思考，做出选择题。”
谢妍婷又不说话了。
曹一方叹了口气：“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执着的想法，这很奇怪，很多家长都会把自己的梦想塞给小孩，但你看看，有几个孩子会听话？还不是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妈是妈，你是你，如果你妈妈还在世，你可能比现在叛逆得多……”
“但她不在了。”
曹一方一时无言。
路人逐渐稀少，路灯昏黄，这个红帽子的女生低头站在灯下，人影瘦长。
街边有一家玩具店门口伫着一个半人高的小黄人，门店看上去红红绿绿的十分诱人，一个包得像粽子似的小女孩，牵着她妈妈的手，嚷嚷：“麻麻，我要进去买本子。”
“你有了，快回家练琴！”
“昂昂昂昂昂！”
“好好好……那不准买别的知道吧！看看就走！”
大手牵着小手，两个身影没入店内。
路灯下，她又说了一遍：“但她不在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作为一个好男人
……
东棉华胡同陈旧的砖墙，缝隙里开出一朵小黄花，微风中摇曳。m.www.uu234.net
空气里有熟悉的栀子花香气，那是……妈妈？
谢妍婷发现自己被抱在怀里，左手雪人雪糕，右手冰糖葫芦，暴发户气息十足。
妈妈？
抱着她的美妇抹了口红，看起来气色很好，走过当年有些坑坑洼洼的石板路，指着前面古色古香的中式老门，高兴的说：“婷婷，看到没有，那就是妈妈以前的学校！”
一道稚嫩的童音响起：“门上的大红灯笼真好看……”她想了想，看了看手上的吃食：“就像糖葫芦！”
妈妈哈哈大笑：“对对对，像糖葫芦，婷婷你看这附近好多好玩意儿，卖糖葫芦、卖糖人、驴打滚儿……你以后考进这里，天天都有好吃的！”
“嗯！”
还来不及回味，刚刚艳阳高照的天儿，忽然就蒙了脸，阴沉发黑，转眼落下雨来。
她蒙着被子睡觉，两只眼睛睁得老大。
屋外噼里啪啦的下着雨，门外是父母争执的动静。
妈妈的声音后来似乎一直这么尖利，“我同学好不容易给我争取到试戏的机会，为什么不让我去？”
“我是缺你吃了还是缺你喝了？拍戏拍戏拍个屁的戏！你那帮同学都是什么货色我还不清楚？导演让她们脱上衣，她们恨不得把裤子也脱了！”
谢宇怒斥：“别整天想出去抛头露脸！做个好妈妈陪陪婷婷吧你！她身体不好，家里得有人照顾！”
谢妍婷蒙上被子，但争吵声还是饶得她辗转难安。
“你就是个骗子！谢宇你他妈的就是个骗子！当年要不是你搞大了我肚子，我怎么可能休学？你以前怎么说的？你说我喜欢做什么你都不会反对！你……”
后面的声音全是呜咽。
啪！
摔碎的声音，不知道又摔了什么。
天旋地转。
还是雨天，泥泞的路，看不清的景物。
隐约间，只看到一男一女在雨幕后头亲昵的拥抱在一起，看不分明。
她在哭，妈妈神经质一般的牵着她在雨里奔跑。
“看到没有婷婷，你爸爸就是个畜生！他不要我们了，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很难受的感觉，心口闷得慌，有点喘不上气，恍惚间似乎又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谢宇在后面追，失态的喊着：“别吓着孩子！”
景物移动得飞快，越来越快，画面从混乱归为干净，变成白色。
医院。
妈妈躺在病床上，她很久没有这么安静了，脸色消瘦，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她握着自己的手。
“婷婷……”一切都很模糊，唯有她的双眼清晰透彻，“你喜欢演戏吗？”
“喜……喜欢。”
“你真像我啊……”
她气若游丝：“好想出去走一走，去旅游，去看看漂亮的风景。”
“妈妈你想去哪里？”
“去……瑞士吧，听说有个叫因特拉肯的地方，风景很美。”
“那我长大后带你去！”
“嗯……”
久违的阳光洒向庭院，新房子很大，只是少了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谢宇在外头敲门，无奈道：“婷婷，我请了一位阿姨来照顾你，你……哦，我还帮你买了几本漫画书，画笔画纸都买了。”
“反正……”
“随你吧……你喜欢什么我都不会反对，爸爸都支持。”
她不记得过了多久，才离开了这栋大房子，才跟他说话。
“爸，我出去一下。”
谢宇站在门口，眉头舒展开来：“嗯，听穆阿姨的话”
“……注意安全。”
……
醒来的时候，枕头湿了一片。
身旁无人，曹一方不在。
谢妍婷忽然有点慌神，擦了擦眼泪，就要起床看看他人在哪儿。
床边手机闪了闪，有未读信息，打开看了一眼，却是穆阿姨发的：
【注意安全！】
两天没回家睡觉了，也难怪人担心。
谢妍婷抿着嘴笑，最后一点泪花被挤出了眼眶。
走出房门，见熟悉的身影围着围裙像模像样的在厨房忙活，她依着门笑道：“家庭妇男做早饭呢？”
“是啊。”曹一方回过头来，心虚的把案板上一堆不知道什么玩意儿推进垃圾桶里：“你起的有点早啊。”
“睡不着。”
谢妍婷眯着眼笑，月牙眼闪闪发亮，难得撒了个娇：“想你。”
曹一方怔怔出神的看了半晌，随后赶紧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猪哥相，转身洗了把手：“那去洗漱一下吧，我这很快就好。”
“好。”
……
曹一方把两碗面端上来，谢妍婷低头看着那卷度熟悉的面条，金灿灿的光泽，上面还有一个扭曲焦黄的荷包蛋，愕然道：“忙了这么久，合着还是吃方便面啊？”
一对修长有力手指，并指如剑，戳着那碗面，伴随着曹一方掷地有声的演讲：“嘿这位客官你可别小瞧这碗面！我将其命名为……旭日初升之黄金正能量豚骨拉面！”
谢妍婷瞪大了眼看曹一方唾沫四溅。
“不要以为方便面就是没营养的快餐，我告诉你，这碗面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我精确的计算了面条煮熟的时间，数秒计时！多一秒，则太软，没嚼头，次品！少一秒，则梆硬，不入味，辣鸡！”
“没营养更不可能！爱心满满的荷包蛋，加上底下我用勺子一勺一勺辛苦挖出来的午餐肉，我甚至还加了那么两滴酱油和醋，不但能增味加鲜，还能提神醒脑，吃一口，保证一生都忘不了！元气满满的一天，从早餐开始！”
一通废话说完，曹一方摸了摸肚子，“有点饿了，我先开动啦。”说着就拿起筷子。
结果谢妍婷以一个萌虎下山的姿势扑进他怀里！
曹一方差点被扑倒在地，身子一歪，赶紧调整平衡，轻轻的抱住怀中人，刚要说话，奶……哦不是，胸肌突然遭到某啮齿动物的啃咬，这力度，那酸爽，让他……
“啊啊啊啊啊啊！！婷婷你怎么咬人呐！！住口！！”
谢妍婷被一通传xiao式广告演讲莫名戳中泪点，一下子又崩盘了，隔了衣服叼着肉，含混不清的说道：“我一直都很喜欢咬人呜……你能不能让我咬呜……”
曹一方俊朗的五官扭曲变形：“可是……以前没发现你有……这么刺激的癖好啊……”
“我忍着的呜呜……我怕你不要我呜呜……”
第三百八十章 心里那根刺
……
跨年夜的晚上，两人很早就回了公寓，一贯睡觉很好的曹一方，居然被谢妍婷的梦话给吵醒。www.uu234.net
她睡相很好，格外安分，只是眼角开始有泪水安静的流淌，嘴里叨念着：
妈妈。
曹一方的确不清楚谢妍婷具体的童年经历，那晚她也没有说清楚，但他想……作为一个好男朋友，起码要给予一点点温度吧。
不是人在人上肉在肉中那种交配的温度，而是恋爱的温度。
所以他就做了个早餐，结果还给弄砸了，不过这些都无妨……
效果好到难以置信。
谢妍婷抱着他啃了很久才住口。
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是打开了一扇小门。
他们似乎从那一刻开始，才真正进入热恋期，谢妍婷腻得他牙都快掉了。
一月一号，她征求了曹一方的意见，推掉了剩余的表演课程，将这个伟大的人物交给了自己男朋友。
曹一方何许人也？几十年的老戏骨，教个傻白甜演戏这事……
他真的不擅长。
没耐心的人很难做老师。
但他有别的办法。
“你的表演问题太多，就像一个到处都在漏水的水桶，我们要先把最大的洞给塞上咯。”
谢妍婷坐在床上，用被单裹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听到这话，脸忽然红了。
曹一方炸毛：“我没有在说黄段子！！”
谢妍婷：“那你先把裤子穿上！”
……
西餐厅，烛光晚餐。
借着朦胧的光线，曹一方接着讲课：“你这样的富家女孩儿，或者说所有的年轻演员，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没有生活经验！没有经验，没有沉淀，不可能演得好，因为情感替代也需要具体的记忆，夏虫不可语冰，没有味觉的人很难想象酸甜苦辣咸的滋味……导演说你在戏里恋爱没感觉，那是因为你没怎么好好恋爱过，我带你先体验几天，你随意感受一下。”
他叉起一块甜点。
“你别动！来，我喂你！张嘴……啊……”
谢妍婷出神的看着他，然后猛然站起，一把搂住曹一方的后脑勺，整张脸就压了上去！
强吻有理。
霸气无敌。
曹一方：“呜……”
……
由于每天都要长时间的出门，所以御用化妆师余麟就很悲催的天天打卡前来服务。
“啊……抱歉，我在人生……”
曹一方一把将其拽了进来：“睡过头了嘛我知道！抓紧时间！别哔哔了！一寸光阴一寸金！”
此后的余麟，再也没能保持高冷风度，被催着撵着灰头土脸，每一天都是装逼未遂的困苦日子。
这一周的时间，曹一方和谢妍婷两人都无视了所有联络的信息，专心致志的谈恋爱，顺便学习。
两人白天四处撒野，晚上压马路，逛超市。
曹一方喜欢从后面抱着，导致谢妍婷一路步履蹒跚，她在给男朋友做普及知识点：“我喜欢吃的你要记住啊，草莓味的夹心小饼干，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水果冻，有果肉的酸奶，奶茶，多放珍珠少加糖……”
“记住了记住了……”
“复述一遍呗。”
“……珍珠奶茶真好喝。”
“拿笔记下来！”
走过散装的五谷杂粮区，曹一方忽然停下来，谢妍婷不解看他：“干嘛？”
曹一方盯着面前黄黄的小米堆，说：“把手给我。”
谢妍婷不疑有他，伸出柔荑：“干嘛呀？”
“接下来这个动作会让你异常舒适。”曹一方嘿嘿笑着，抓住她的手，一起插进米堆，然后搅啊搅。
谢妍婷不仅喷饭：“几岁啦你！”
……
“我觉得恋爱的感觉你已经找得差不多了。”
从电影院出来，曹一方严肃的说道：“接下来是教师的感觉，按照你的剧本情节，你需要面对成群结队的熊孩子。”
谢妍婷把一根冰棍杵进他嘴里，然后小口吃着自己的，“然后呢？”
曹一方把冰棍拿出口，道：“我就扮演一回学生，你教我……比如说画画吧。”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谢妍婷无奈笑道：“你也说了，我要面对一群熊孩子……”
“你尽管放心。”曹一方自信爆表：“我一个人胜过万马千军。”
……
是夜，发春野猫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谢妍婷从无奈到抓狂。
不过须臾。
“你拿笔姿势就不对……”
“更不对了……”
“你不是戒烟了吗！”
“你别动彩铅！用你的2b！”
“打型啊，线不用太死。”
“谁允许你用尺的！”
“也不准用手机！！”
“透视的道理很简单，素描要有远近关系，没有完全平行的线，你看这个饮料瓶……”
“谁让你画模特了啊！！透视不是脑补没穿衣服的女人！！曹一方你适可而止吧！！”
“嗯，就这样吧。”
“不错……”
“你开心就好，我能不能睡一会儿……”
……
时光打马而过，一周转瞬即逝。
短短一周的时间，想让一个演员提升多少演技的基准那是扯淡，但是调整心情，有针对性的积累体验的素材还是有效果的。
况且谢妍婷本就是一个专科出身的演员，水平也算是平均水准，只要心态调整好，曹一方相信她拍完这部电影问题不大，问题在于……以后究竟往哪条路走。
最后一天，他们正在压马路。
世贸天阶的巨型天幕，算是一道人造的霓虹，也是许多歪国人打卡朝圣的一大景点。
对京城本地人来说，这地儿就是比较适合散步。
曹一方仰着头，看头顶那块长两百多米、号称全世界最大的led电子屏幕，浩瀚的宇宙素材刚刚结束，此刻正在播放一对小年轻的生活照。
不远处惊叫声响起，许多人簇拥过去，只见一个平头青年拿着一束鲜花，正单膝跪地，向女友求婚。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曹一方抻着脖子张望，谢妍婷却主动抱住他，把头埋在他怀里：“你以后不会离开我吧？”
最近这几天小妮子腻得厉害，曹一方也见怪不怪，只是吐槽：“这话你跨年那晚不就问过了吗？”
谢妍婷抬起头，狡黠道：“那晚我问的是‘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吧’，完全不是一个问题！”
“这……有区别吗？”
曹一方十分震惊：“而且你们女生记性都这么好吗？同类型的问题谁能记得一字不差啊！”
“回答我嘛。”
“不会的，安心啦，哪儿来的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不安全感。”
最后逛了把超市，当曹一方再次要伸手入米缸时，超市的导购阿姨阻止了他。
经过水果区，谢妍婷充满探索欲的看着榴莲。
曹一方道：“喜欢就买啊。”
“不要，我只是……有点好奇。”谢妍婷道：“从来没吃过，算了算了，太臭了。”
曹一方偷偷的拿手机记下。
当晚，最后一晚。
谢妍婷不但再次拒绝了他换姿势的进阶要求，甚至拒绝了夜间运动的合理要求。
只是依偎在他怀中，时不时的在他脖子和胸口咬上一口，然后说：“我总是觉得不安心，总是有所保留，因为我很怕……”
曹一方问：“怕什么？”
“怕一切都变得不好。”谢妍婷低语：“你知道连开心都不敢好好开心是什么感觉吗？我总是想着，乐极生悲，那是不是不要让自己太开心，这样就可以不会太失望。”
曹一方皱眉：“这个问题……有点哲学，容我思考一下。”
他知道谢妍婷心里一定有刺，不然正常女孩子不会把性格养得那么别扭，不会身边没几个朋友，不会执意去做一件看起来她没那么喜欢的事……他也曾经尝试过去问，但没有得到太多解答。
看来今天晚上他就可以得到答案。
第三百八十一章 假日综合症
……
“我的记忆好像以十岁作为一个结点。”
金黄透彻的酒液，在高脚杯里摇曳，倒映着窗外的夜幕。
倒映着万家灯火。
谢妍婷擅自偷拿了酒柜里一瓶价值不菲的路易十三，她觉得说故事的时候不应该喝牛奶。
两人坐在大飘窗的台上，靠着窗户，卧室里没开灯，半边脸晦暗，半边脸微亮，那是京城几近寂灭的星光。
“十岁以前我很少犯鼻炎，我甚至都没觉得自己有这小毛病，因为我觉得饭菜很香，天气总是亮堂，天蓝草绿，鸟语花香……十岁以后吧，我觉得眼睛好像出问题了，看什么都隔着点什么，整个世界好像都变成了黑白灰三色。”
曹一方其实并不能理解这种感受，但他也绝不会认为，有这种感受的人只是出于矫情。
因为人的经历不同，感受无法相通。
只是握着她手。
家里有地暖，谢妍婷脚是热的，手却冰凉。
……
曹一方端着酒，一直没喝，只是静静的听她说。
按照她的记忆，小时候她们家并没有很富裕，谢宇那会儿可能是个骗子……
他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成功的地产商，实际上他只是拉了个工程队，接手人家的边角料工程，可能一个项目转手了好几层，才到他的手里，利润自然稀薄。
但他穿戴俱高档，口气吞天，尤其能忽悠，欠着薪资不发，攥了人家的血汗钱拿去搞关系，找项目，好几次都差点彻底破产跑路。
而她妈妈家庭小康，本身也是个很有天赋的表演系学生。
两人的结识就是社会老油条骗单纯女学生的故事。
奉女成婚。
由于有了她，母亲退学，专心照料她，但心里还是盼望着有朝一日能按照原本的人生规划，重新上路，走自己的绚烂人生。
谢宇最初一直哄着她，但实际上这个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根本看不上所谓的演员，也不认为拍戏是个有价值的理想。
等谢妍婷渐渐长大，谢宇也越来越有钱。
他的资产就像有繁殖能力一样，呈几何增长，当谢妍婷开始上小学的时候，谢宇正式迈入了亿万富豪的门槛，竟远远超过了当初吹牛时说得三千万资产。
可是父母的矛盾也开始逐渐明显，她母亲有个五彩斑斓的梦，可谢宇认为有个演员老婆脸上无光，还会显得他没本事，养不起媳妇儿。
谢妍婷对父母矛盾的叙述不多。
只是印象中都是阴雨天，她一个人在房间，屋外沙沙的下着雨，客厅里都是吵闹声。
转捩点或许是谢宇的出轨。
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厌倦了脾气越来越糟糕的老婆，或许是太有钱，只是偶尔寻找一下额外的刺激。
总而言之，他跟女下属的关系被家人知晓了，他本想瞒着谢妍婷，但她妈妈不想瞒着。
当夫妻间的战争卷入了孩子，一定遗患无穷。
不知多少次争吵，权衡，压抑，她妈妈开始抽烟酗酒，偶尔还会打骂谢妍婷，越来越神经质，变成了一个易燃易爆的火药桶，一点就炸。
谢妍婷的身体也每况日下。
但她妈妈身体毁得更快，她刚上初中，妈妈就因为肾衰竭而去世。
从那以后，谢妍婷就没再去学校，而是一面在家养病，一面请家教辅导。
她就是从那会儿开始变成宅女的，性格也不复当年。
……
“你妈妈把你当成了生命的延续，人生价值的延续。”
曹一方听完后觉得心里堵得慌，“所以你也认可了这一点？”
“不知道。”谢妍婷捂着额头：“我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如果听我妈的话，至少可以让我舒服一点。”
曹一方完全不知道从何开解，低头看酒杯，低声道：“这是不对的……吧？”
“我怨我爸，但他毕竟是我爸。”谢妍婷疲惫的笑了笑：“但我没办法跟以前一样，很多事我宁可跟穆阿姨说，我也没办法跟他说。”
曹一方回想起谢宇看他的眼神。
他对自己应当是不满意的吧。
若是从前，只怕没这么好的态度，直接找人打断他的腿也说不定……但是他现在想赎罪，所以什么事都由着谢妍婷，只是在后方偷偷的盯着，找人保护着。
没想到啊……
谢宇这么严肃正经的房产大鳄，居然也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
讽刺的是，曾经看不上演员的她，如今不但女儿的演员，未来女婿也是，甚至他如今打算续弦的女人……同样是演员。
明明没说几句话，曹一方却口干舌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路易十三这酒……味道真复杂。
香醇微辣，具体味道说不上来，口感太重，像是许多种酒混合而成。
“这是我爸最喜欢的酒。”谢妍婷也喝了一口，笑道：“他说人一般只能分辨二十五种气味的混合，但路易十三的香味有二百五十种，百感交集，琢磨不清……是人生的味道。”
这话就有点装比了……
“还好你跟我爸不一样。”
谢妍婷伸手抚摸他的脸，慨叹道：“你很简单，你想要的没有那么多……简单点不好吗？”
曹一方笑了笑，握着脸上的手，“简单点很好，我会一直这么简单。”
“那就好……”
谢妍婷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但我很贪心的，我希望第一个就是最后一个，不然太累了，人生这么短，哪有时间到处寻觅试错……”
曹一方抱着她，缓缓的捋顺头发，笑道：“那你运气真好，遇到了我。”
万籁俱寂，只余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谢妍婷在他怀里提了个要求：“唱首歌呗。”
“嗯，我想想。”
曹一方思索片刻，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哼唱道：“你问风，为什么托着候鸟飞翔，却又吹得让他慌张……你问雨，为什么滋养万物生长，却也湿透他的衣裳……”
他唱的是无问，鬼使神差中曹一方倒是选了一首适合他嗓音的歌，当安眠曲一样浅吟低唱，过了不久，大小姐均匀的鼾声响起。
曹一方把她抱上了床，盖好被褥。
见她在睡梦里嘴角轻轻的翘起，曹一方在她额头印上一吻，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
随即合身躺下，盖上被子。
人生确实没什么意义，但是有美。
尽管岁月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
谢妍婷真的成了热恋中的小女生，腻呼的不行，离开前不知道纠结了多久，恨不能整个人挂在曹一方身上。
“我想你了。”
“我……还没走呢。”
“每天跟我说声晚安做得到吗？”
“记得记得，一定不忘。”
“注意安全！”
“我也有保镖的！”
混演艺圈的情侣都是聚少离多，无论再怎么想黏在一起，可两人都有工作要忙，最终还是依依不舍的踏上各自的征途。
……
“我的老天爷啊！”
工作室里，欧阳与墨柔顺的蘑菇头彻底变成了鸟窝头，她黑着眼眶看着神完气足的曹一方，嚷道：“曹老爷你可算回来了！陈姐最近把许多对外业务转交到了我手里，我电话都快被打爆了！你可行行好，快来把你积压的工作处理一下吧！”
“是有多夸张！我才出去玩了几天？”曹一方嫌弃道：“你能不能用你的爪子顺一顺你的头毛？我的助理好歹也算小半个公众人物，怎么能丑的这么惊心动魄。”
欧阳与墨赶紧喝了口水压压惊，摆摆手，匆忙道：“你坐着，我把资料拿来您老处理一下！”
曹一方撩起风衣下摆，大大方方的坐在会议桌主座，“好，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大佬的效率。”
砰！
一沓文件纸砸在他面前的桌子上。
曹一方淡然扫了眼：“就这些？”
与墨叉着腰，对外面道：“都拿进来！”
柳盟养得一众美女员工，莺莺燕燕鱼贯而入，手上都拿着满满当当的文件夹，还有男员工直接抱着装满了的纸箱进来……
曹一方端坐正中，四平八稳。
伸出一根食指，淡定的摩擦着人中，目光里聚集着智慧的光芒，那是专属于大佬的从容不迫。
他站起身，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我先去上个洗手间。”
与墨冲众人使了个眼色，四位女员工赶紧冲上来，一把将其按住！
第三百八十二章 利益分歧
……
年底，各大品牌商都在制定新一年的营销预算，策划新的销售方案，明星的公众知名度和粉丝影响力在品牌营销中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大品牌本就有明星代言，但是合约到期，或者原本代言的效果不理想，或者要求续约但明星涨价，于是要换人；还有些新兴品牌急于打出知名度，更急于找到形象气质契合的明星站台。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曹一方先是筛选了一波，他觉得肯定是陈娅蛮故意刁难自己……
估计是生气自己太任性吧，动辄信息不回，电话不接，毫无身为艺人要为工作室挣钱的自知之明。
于是让自己看看，如今到底有多少业务需要她来处理。
“这也太多了吧，你没帮我筛选下？”
曹一方翻越着文件，这已经是欧阳与墨整理好的意向书，表格最后还密密麻麻写上了备注。
“我先从同类的品牌里挑出来比较合适的，你记下。”曹一方自然不会被这么点屁事难倒，用了一套简单的排除法，开始做选择：“服装已经有阿玛尼，其他这些轻奢品牌肯定不能接……东华手机也续约了，这你不知道吗？还给我看其他品牌干嘛？”
欧阳与墨只好道歉：“不好意思啊老板，我还来不及筛……”
“泰格豪雅表，耐克，薯片之类的零食全都不要，卧槽卖口香糖这么有钱？嗯……算了不要，可乐可以有，乱七八糟的p2p都不要，出事了我的形象怎么办？”
最后他一口气选出了二十几个品牌，让欧阳与默再做进一步筛选，譬如一些品牌有太苛刻的合同标准，有的需要明星一年出席十几次品牌活动，那正事还干不干了？
还有些快消品牌，要求出席各种活动都在公众前借机做推广。
那曹一方参加颁奖典礼也抱着一包薯片磕好吧？
还有的品牌方会跟某些经纪公司合作办一些商演活动，合同中会要求代言艺人参与。
曹一方现在又没单曲……
不知道表演胸口碎大石和唱国歌……
哪个凉得更快呢？
简单的做好筛选，接着又是选择剧本的环节，各大影视公司，包括柳盟工作室都有明年准备立项的影视剧作品。
曹一方粗略的扫了几眼，近乎想吐。
没有半点歧视的意思啊，纯粹就是觉得……电视剧市场如今基本完全由女性观众主导，导致对于各色各样偶像剧的需求高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现代剧有青春校园偶像剧、职场励志偶像剧、企业商战偶像剧、家庭伦理偶像剧……
古装剧有古装宫斗偶像剧、古装武侠偶像剧、古装仙侠偶像剧、古装历史偶像剧、古装穿越言情混搭武侠宫斗偶像剧……
近代剧里甚至有好几部抗战题材的偶像剧。
哦，还有翻拍经典泰湾偶像剧。
曹一方看得眼皮子抽筋，推开：“暂时这些都不接。”
欧阳与墨不敢多说，只能先应下。
还有诸多未定的通稿，曹一方只点头了部分必须到场的行程，譬如东华手机新品广告的拍摄。
一堆综艺都推了，欧阳与墨低头记录，眼睁睁的看着曹一方把成沓的软妹币推开，眼皮子狂跳，心痛不已。
老板就是老板，不差钱！
……
曹一方不是不差钱，只是他知道所有的收益都有成本，任何好处都有代价。
就算只是为了挣钱，人也往往被迫要在短期收益和长线利益中做抉择。
比如利用现在的名气，如果不停的接综艺，收益一定是最大，但是这段时间没有拍作品，人气全靠综艺撑着，那以后怎么办？靠综艺打出来的名气继续高价接电视剧？还是在综艺这条路走到黑？
那就要转型成笑星了。
而且综艺的爆发式增长会过去，综艺收入也会回归合理水平。
等到那时，业务能力退化，没有好作品傍身，没有奖项镀金，只会被竞争日益激烈的娱乐圈淘汰。
况且综艺实在太卖人设了，人设越鲜明越红，但真正拍戏的时候，观众出戏概率就越大，综艺太伤害演员，就算有神级演技，多多少少也会有所影响。
曹一方把驴肉火烧领回家后，跟苗迎松联系了一下。
苗迎松表示一切顺利：“过完年后开机，你推荐的几个演员都没问题，现在还有几个没定的，有投资方往我这塞人，我再亲自把关把关……”
“行，回头来江海市陪我打球。”
曹一方客套了一声，他正在给驴肉火烧闻自己的臭脚，试图让这只傻狗重新识别出主人身份。
哈士奇长得很快，块头越发健壮，但是眼神也越发痴呆。
它闻了半天，忽然狗眼一亮，“嗷嗷嗷嗷嗷嗷！”然后猛然扑了上来。
……
与墨先前就帮曹一方联系了房产中介，他忙里偷闲，跟着去跑了几个楼盘，主要看一手，二手就是了解了一下，但是没定下来，毕竟他现在没多少钱，而江海市最近房价一直在下跌。
曹一方盘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资产。
就算加上还没全款到帐的新剧片酬，还有阿玛尼的代言费，总共也就三千万出头。
在一线城市算个中产。
翻了翻楼盘推荐书，曹一方使劲的揉了揉耳垂，痛苦道：“我怎么这么穷啊……”
他这是过谦了。
穷不穷得看怎么算。
不比刚开放的当年，遍地都是机会，如今社会资源分配的已经**不离十，社会阶层逐渐固化，一穷二白的年轻人想靠奋斗过得好一点可以，想靠奋斗挣千万级以上资产，改变阶层，基本没戏。
如果做不到创业忽悠投资，那么赶上全民娱乐化的浪潮……作为一个有名气的艺人，基本上是以小博大，收益率最高的行当。
关键风险还低，片酬、代言费、通告费，都是滚烫的现金，不是股市房市的账面浮盈，没有负债。
所以才会出现某些破产企业家要靠明星老婆赚钱还债的事……
相比做生意，明星赚钱太容易。
陈娅蛮也是这么觉得的。
……
“曹一方你是不是觉得钱来的太容易，不稀罕啊？”
风尘仆仆归来的陈娅蛮，将手上品牌方的材料扔在曹一方面前。
曹一方刚跑完东华的品牌发布会，刚回家就碰上了等在门口的陈娅蛮。
客厅里，他拿起两个哑铃练着玩，笑眯眯的听陈娅蛮数落自己，充满耐心。
“快消品的代言你看不上是吧？”陈娅蛮气冲冲道：“你比江琛还大牌了？”
见他不说话，陈娅蛮平复了一下心情，当与墨告诉他曹一方pass掉了90%的代言和100%的剧本后，她实在憋不住了。
本来这几天忙米言兮和原公司的经纪合约纠纷，就已经让她焦虑的狂掉头发。
回过头来一看，现金奶牛曹一方又不乖巧了。
完全理解不了自己有多辛苦……
多想赚钱！
“陈姐你消消气……”曹一方嬉皮笑脸的凑上来，绕到她身后，很不大牌的帮自己经纪人捏肩膀：“其实我的想法你也知道，广告接多了观众反感，容易掉人气……”
陈娅蛮倒也不是真生气。
曹一方说得不错，想得也有道理。
可是经纪人和艺人之间有利益捆绑关系，既是利益共同体，却也有利益分歧的部分。
艺人如果是董事长，想要长远利益，经纪人就是ceo，更看重自己任期内的利润分成。
有脑子的艺人和有心思的经纪人，往往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不过好在……陈娅蛮知道怎么说服他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回来了
……
“伪装者这部剧，柳老板跟苗总谈过了。m.www.uu234.net”陈娅蛮甩开拖鞋，慵懒的半躺沙发，桃眼烟视，媚意中又自带几分惯于算计的俗世精明。
曹一方运动间歇，扔下哑铃，坐在她身前，算是有点惊喜：“那很好啊，投资了多少，这部剧就算不大赚，至少不会赔。”他其实没多少自信，毕竟影视行业的利润最难把控，不过至少目前国内的电视剧比电影要好赚太多。
“本来想投一千三百万，但是苗总人脉不错，已经拉了几方大户，最后暂定投资八百万。”陈娅蛮寻了个靠枕，舒舒服服的躺着：“不过柳老板把自己也投进去了。”
曹一方抬眼：“怎么说？”
陈娅蛮道：“有个叫王天风的角色一直没定下人选，苗总只是提了几句，有点头疼，结果柳老板就自告奋勇出演……”
“什么？”曹一方声音登时响了：“柳老板出山了？！”
陈娅蛮微微一笑，要的就是他这个反应，“是啊，怎么样，还能胜任吧？”
岂止是胜任……
简直是量身定做！
曹一方第一次真正身负编剧重任，对于自己的剧本拍摄成电视剧作品不可能不重视，只是业内惯例，编剧没有太多权力，就算他还是主演，也只有推荐权，用谁不用谁，那依旧是只有出品方和投资方说了算。
王天风在剧中是军统的上校，与主角亦师亦友，心狠手辣，性格偏激，偏生也惜才爱才，对主角各种宠溺爱护，七分凶三分萌，亦正亦邪，人格魅力爆表，属于极难演绎的人物。
不是老戏骨根本吃不下来。
而柳盟则是童星出身，却没落入大多数从小出道的演员那种套路化表演的窠臼，而是随着阅历增长，深度体验派的演技越发炉火纯青，几至疯魔。
年龄、形象、阅历、演技，柳盟无一不符。
“我天，柳老板不是息影了吗？他不是不拍戏了吗？”想到要跟柳盟演对手戏，曹一方喜不自禁：“怎么想通的？最近吃错药啦？说复出就复出？”
“他之前就一直说，你是个很有灵气也很有想法的演员，很想跟你一起合作一部戏，只是他看不惯如今演艺圈的风气，也没有合适的作品，所以才一直在话剧社厮混。”
陈娅蛮偷瞄着曹一方的反应，故作淡然道：“可能是知道你合约到期了会离开，以后八成没什么机会能跟你合作了吧，正好眼前就有这么一个角色，干脆就过把瘾。”
终于提及跳槽一事，曹一方没接茬，只是低头笑了笑。
这话怎么接呢，他不可能违心的说，自己要在柳盟的小工作室里混一辈子，大家都明白，以曹一方如今的人气涨势，未来天高海阔，小庙供不起大佛，花盆养不了万年松。
他点点头：“柳老板对我真的挺不错，从来没有提过什么要求，我这么任性，他也没说过半句不是……我很感谢他。”
“是啊……柳老板说过，他签你，不是为了靠你赚钱，要不然不会跟你一个新人签这么宽容的合同。”陈娅蛮喟叹道：“他是爱才，心甘情愿给你提供一个跳板，免得你被其他公司坑了，从此泯然众人。”
陈娅蛮这话已经说得过于直白，几乎是拿刀顶着曹一方的肋骨，逼着他产生负疚感。
曹一方多少有一点吧。
他出道一年，人气飞涨，这是自己的努力和天赋，但也离不开工作室争取的资源，可他确实还没赚太多钱，自己没挣多少，工作室自然也没挣着。
片酬和广告费，相对艺人的名气来言，往往是滞后的。
但无论怎么看，明年的他，一定是收入暴涨的一年……只要他愿意。
聪明人讲话，点到即止便可。
曹一方扶着额头，仰着脖子笑了笑：“好啦好啦，我也知道，市场就这样，我不可能太挑三拣四，这样吧，陈姐你来挑，电视剧也好，广告也好，按照我的风格定位，多接一点吧，我也多赚点钱，给未来储备一点弹药。”
陈娅蛮麻溜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走过来，冲他面颊一点：“还算你有点良心。”
……
经纪人绞尽脑汁，只是为了让艺人多挣点钱，也算是圈内怪谈。
其实他也不可能为了一点人情做多么违心的事，挣钱谁不想挣？只是选择题难做，长期和短线收益难以判断，娱乐圈资本化越来越严重的当下，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曹一方想要买房买车娶媳……
呃，不是，想要拍自己想拍的戏，成立工作室，做一枚真正自由的巨星，钱是必不可少的资源。
曹一方松了口，皆大欢喜。
一月中旬，声临其境的决赛播出，诸多参与节目的实力派再次声名大噪。
尤其是作为年度总冠军的曹一方，再次被推到风口。
名气一响，黄金万两，各大杂志封面，媒体采访自然络绎不绝，广告商也开始持续给代言费加码。
批评的声音自然不少，最典型的就是说曹一方的配音表演用力过猛。
但是正面的声音更多。
凤皇娱乐引用了泰湾国宝级演员，仇石杰对此的评价。
【这个节目是逼演员们用声音表现张力，你不用力，不投入，哪里来的张力？用力不猛的都出局了……舞台表演本就和正儿八经的拍戏不一样，用力才是专业的做法。】
新浪娱乐称【如果排除挑刺的看法，我们看节目中众演员的表现，其实是看到了演艺界真正的职业性得以体现。现场配音比演戏还要难，它在检验演员这个职业的基本功，没有ng，没有帮助，观众们希望看到更多有质感的表演在影视剧里呈现，那么对于这些专业的演员，我们更应该对他们持褒奖的态度，市场跟随着观众的审美而动，前几年观众的喜好造就了一大批0演技的纯流量明星霸屏，如今审美疲劳，风向似乎逐渐改变，拥有硬派演技的演员们开始重新进入视野……】
诸如此类的讨论多不胜数。
【曹一方是清流还是泥石流？】
【这样有自恋资本的“自恋狂”明星，我们欢迎！】
……
等到过完春节，综艺节目的发酵进入尾声，曹一方近期的热度刚刚有减缓的趋势，春晚的一波吐槽热搜刚刚霸占了网络，他的新剧便正式开启。
伪装者剧组在东晟影视城的开机仪式还是老一套，等到了媒体喜闻乐见的采访环节，一堆话筒戳到曹一方的跟前。
“曹一方！听说这次新剧剧本是你写的？但是据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你学校里学的是表演专业，而且并没有剧本创作经验?”
“如今是你人气上升期，为什么不专注拍戏，而要跨界写剧本？”
“业内多位编剧似乎都并不看好。”
“曹一方你会不会担心收视败北？”
如今的曹一方意气风发，他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白到反光，笑嘻嘻的看了看身边众人，其中有感觉失去媒体宠爱，以至于脸色恹恹的崔观海，也有依旧佛系，无悲无喜恍若痴呆的陈玄。
“放心。”
曹一方凑近话筒，贱兮兮笑道：“有我在，没意外。”
第三百八十四章 戏霸
……
剧组开机仪式没有什么波澜，娱乐圈每天都有新瓶装的老酒，各色花边新闻和更有热度的ip剧夺人眼球，很少有人关注这部没有炒点刚开机的新剧。m.www.uu234.net
只是对于那些关注的人而言，大体持悲观态度，业内人士认为曹一方飘了。
观众也认为他飘了。
虽然很多演员都有剧本创作能力，尤其是部分文化底蕴较厚实的老演员，本就肚子里有墨水，又在演戏这行当浸淫日久，改过的剧本字数比某些小编剧写的正文还多，练也练出了几分写作功底……但几乎没有人在这样的跨界上真正取得什么成就。
倒是不少优秀导演，真的能做到左手导筒右手笔杆，甚至不少演戏也不赖，所以观众对导演这个身份的创作认可度相对更高，尽管如此，大多数导演也只是做了些剧本修改工作，或者鸠占鹊巢，抢夺真正编剧的署名权，号称是自己创作罢了。
没人能相信一个不曾证明过剧本创作天赋的演员明星，说写就能写出什么优秀剧本来，这跟演戏完全不是一码子事。
不过眼下反正关注度不高，苗迎松这个出品方的老板也好，其他投资人也罢，甚至是被各种批评议论的曹一方本人，也没什么太大心理压力。
伪装者剧组的拍摄，可以称得上是一帆风顺。
至少表面上看来大体如此。
预定拍摄周期两个半月，剧组将会有近两个月的时间都泡在东晟影视城的民国街和香港街，这个地方但凡是个有点资历的演员都比自家还熟门熟路，而且剧组主演都是合作过的熟人，没有磨合方面的问题。
苗迎松自己做制片人，时不时来现场巡视一番，这胖子缺点一箩筐，优点也不少，比如对自己不懂的领域不会置喙，至多跟导演讨论一下预算有没有问题，演员行程是否都在掌控之中。
导演叫秦磊，工作室签在苗迎松的聚星传媒旗下，天分么……平平无奇；资历么……熟能生巧；以前拍过不少电视剧，从刑侦悬疑到都市爱情均有涉猎，比较出名的还是爱情剧和家庭剧，处理角色感情线较为细腻。
但总体来讲，跟邹润秋那档次的一线电视剧大导没得比，就特中规中矩一人。
如今刚拍了几天，秦磊对整个剧组都很满意。
太专业了。
训练场上，穿着军统训练装的曹一方拍完了一出训练戏，累得满头大汗，跟他演对手戏的杜若稍微好一点，也气喘吁吁的正蹲着休息。
柳盟挺得像一杆标枪，表情严肃的站在一旁，眉头紧皱的研究着自己袖口的线头，喃喃自语：“这衣服质量做得太差……”说罢，低头龇牙把线头咬了。
眉头顿时舒展。
导演秦磊走过来，笑呵呵的褒奖了几句：“辛苦了各位，刚刚这一场效果非常好，接下来就是靶场行刑的那场戏，这场戏在前三十场中是戏眼，重中之重，我给你们说说。”
三人看向他。
曹一方和杜若的助理走过来，给他们打阳伞，现在天气不热，甚至还有点微冷，打伞完全是为了预防晒黑。
这助理是剧组临时配的，曹一方见她走来，推开伞：“不用。”然后从她与墨手里接过毛巾擦脸。
秦磊体贴道：“一方你要不休息一会儿？下一场不急，水车还没开过来。”
曹一方摇摇头：“没事，导演你说吧，今天才拍了三场戏，不算累。”
“好好。”秦磊拿起剧本，戴上眼镜，皱眉看了半晌，然后道：“这场戏主要是你跟若的情感冲突，明台了解到于曼丽过去是个杀人犯，他受到了很大的冲击，知道自己走了，于曼丽会被枪毙，所以他急着冲回来救人……”
他对杜若道：“待会儿你被行刑队押上来的时候，你找到一种释然的感觉，因为对于曼丽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她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步履可以轻松一点，甚至跟之前训练时的苦大仇深形成反差，嘴角带着一点点笑容，一点点就行，而且她这时候已经爱上了明台，她以为明台这时候已经离开了军校，她更觉得轻松……”
杜若尽管有不同看法，不过她如今还是个听话的演员，不时点点头，“嗯，好……好的。”
曹一方听不下去，打断道：“导演，我有一点不同的意见。”
秦磊楞了一下，道：“哦，一方你说，没事，都可以讨论。”
说是这么说，其实秦磊心里多少有点不快，之前已经有两次了，自己的看法被曹一方驳回，但是他确实演得好，何况剧本也是他写的，秦磊也就没太当回事……但这也遭不住反驳次数太多啊。
曹一方没多想，道：“于曼丽如果没有求生**，她早就自杀了，干嘛辛辛苦苦的训练？她这会儿其实是最怕死的，这个角色本来就渴望活下去，渴望在这乱世有自己的生活，本来训练很苦，她压抑着自己，等待出路，你说她爱上了明台，确实没错，可就是因为爱上了明台，她心里有了挂念，就更想活下去，但她又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活下去，这种心理挣扎才是真实的情绪，才是活生生的人。”
“呃……”秦磊面子有点挂不住，转而问杜若：“若你觉得呢？”
杜若想了想，道：“我其实自己尝试过代入这段戏，用不同的情绪演了几次，应该是更接近一方描述的这种状态吧……”
秦磊沉默片刻，只好道：“这样吧，那等等先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如果效果好，我们就不改。”
接着他又开始说柳盟的戏，柳盟只是耐心的听着，他不反驳，但也没打算完全按照秦磊的说法去演。
最后跟曹一方讨论。
结果又被反驳的无言以对。
秦磊回去的时候，跟副导闲聊，语气里颇有微辞：“曹一方现在名气大，脾气也大，他才出道多久啊？怎么什么都听不进去？到底我是导演还是他的导演？”
副导安慰：“没法子，人家现在正当红，而且还是他写的剧本，想法多一点也正常。”
秦磊哀叹了一声：“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小年纪的戏霸。”
……
别说导演苦恼，曹一方最近也觉得屁事特多。
编剧这个职业的麻烦，算是终于体验到了冰山一角。
今天来找他的是杜若。
第三百八十五章 编剧之难
……
“我想死！”
“不，你不想！”
“我该死！”
“你该不该死你说了不算！”
拍摄现场条件简陋，成堆的剧组成员都蹲在借口吃盒饭，主演们稍微待遇好一点，就民国街正中摆开几张小圆桌，十几道炒菜摆在桌上，柳盟等人低头用餐，天色已经晚，就着拍摄用的灯光吃晚饭，看着颇有点大排档的意思。顶 点 Ｘ ２３ Ｕ Ｓ
争吵声是从街边洋货店里传来，并不是在拍戏，而是曹一方刚吃完饭就被女主之一的杜若拽了过去，研究剧本问题。
众人不时回头看去，场务场工等人交头接耳，觉得十分新鲜，也有点幸灾乐祸，编剧在现场被演员逼着改戏的情况见的多了，但没几个敢跟演员嚷嚷的，曹一方显然不一样，毕竟人家也是大明星嘛。
至于主演们，则互相交换着眼神，各有心思。
最淡定的只有柳盟，还有饰演大姐明镜的一位骨灰级美女落英，落英是被投资方塞进来的关系户，不过她演技也确实不赖，两人无视了曹一方两人的呱噪，低头轻声交谈。
街边，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道具的店铺内。
杜若穿着戏服旗袍，模特似的戳在门边，环抱双手，脸色郁郁：“我剧本都读烂了，故事整体不错，于曼丽这个角色也很有魅力，我个人相比小龙女这样的比较简单的人物，更喜欢有复杂身世和成长的于曼丽，但也正是因为我喜欢，我才觉得她该死。”
曹一方气势汹汹，叉腰瞪眼：“戏都开拍了你要改剧本你觉得合适吗？加戏还是减戏，最后集数都会有变动，场景、预算、这些你都不管？通盘考虑一下可以吗？况且这角色还是我推荐你演的，你这么闹腾不太好吧杜若？”
杜若语气软了一些：“所以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嘛，我知道这种情况其实多得很，不少经典剧都是这么被演员一点点磨出来的，编剧也是人，也会有盲点……”
曹一方觉得很疲惫，懒得跟她废话，“你跟导演说去，导演如果同意……”
杜若迅速堵上了他后面的话：“导演觉得ok啊，他让我来找你说。”
一股怒气冲上天灵盖，曹一方当即就气急道；“导演他……”随后意识到影响不好，声音压低，但肢体语言和表情都异常夸张，戳着自己太阳穴，低声道：“导演脑子瓦特了吧？”
杜若还在叨逼叨，“于曼丽这个角色的气质就像一朵曼珠沙华，应该盛开在忘川河畔，她必须凋零，才会凄美，否则这段感情线的铺垫会有虎头蛇尾的感觉，这里不该向观众妥协，不该是happy ending……”
这女人的优点和缺点是一体两面，既有表演天赋、有表演热情，也会极其钻牛角尖，且会为自己喜爱的角色自私的争取到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呈现方式，某些程度上，杜若比曹一方更有戏霸的潜质。
曹一方心里别样的郁闷，他就是希望改变于曼丽的结局，所以不让这个角色去死，倒不完全是为了自己心里舒坦，而是他要把悲情的戏份分给另一位女主多一点，这是一种编剧心里的平衡，他希望每个角色都是有看点有魅力的，而不是一个特别浓墨重彩，另一个宛如鸡肋。
但不得不承认，编剧的确会有盲点，杜若讲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活下来，其实反倒降低了于曼丽的角色魅力。
但他不能改，曹一方一直认为，演员擅自修改剧本是大忌，很容易毁掉编剧的心血。
况且正如他刚才所说，这事牵一发动全身，就算导演脑子坏了可以同意，他这边也要把牢门关……再说了，这秦磊导演可能也是嫌她麻烦，才把皮球踢过来，根本不希望他真的做修改。
“别想了，以后其他戏你去折腾，我写的剧本，一个字都不会改。”
杜若还想再争，曹一方在身前比了个x，加重语气：“听明白了吗？不行，不准，不可能！你不能死，你要长命百岁，百子千孙！”
杜若不吭气了，垂着头摇了摇，然后哼了一声，负手离开。
曹一方松了口气，摇头道：“这小妮子情商也有点感人啊……”随即又自我安慰：“算了算了，不生气，不疯魔不成活嘛，最好的演员大都有点智障……”
……
“我不该死。”
这回是谭燕。
昨晚十二点半上床睡觉，今早四点起床化妆，一直拍戏到中午十二点休息，曹一方累得够呛，这会儿还在抓紧时间背台本，女主之一的谭燕忽然就窜到了他身前，开始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曹一方把剧本盖在脸上，安安静静的躺在自己专属躺椅中，一声不吭。
许久后，他偷偷把剧本挪开，看了一眼。
谭燕还站着，居高临下。
曹一方的怒气值从20%上升到了50%，人在疲劳的时候本就脾气不好，他尽量控制自己，语气平稳，“谭燕，我不想把昨天跟杜若说过的话，再跟你说一遍，我很累，休息一会儿还得背下午的台本……改角色的主线是大事，不可能你们想怎样就怎样。”
其实谭燕还比较聪明点，她没有像杜若一样，真的要帮自己角色逆天改命。
她只是单纯的想加戏而已。
谭燕知道跟组编剧改剧本是特别常见的事，虽然曹一方不是一般的编剧，但也毕竟是这部剧的编剧不是?而且还是唯一的编剧！
他们还算有点交情！
出品公司老板跟他关系好！
导演都听他的！
合理的要求，至少可以商量吧？
从心理学的角度，怎么样让一个人更容易接受自己的请求呢？于是她想先提出一个过分的要求，随后再降低标准，提出一个不怎么过分的要求。
于是她态度软了下来，笑意盎然的蹲在躺椅边上，轻声细气的说：“那这样吧，程锦云可以死，但你不觉得感情线铺垫不足吗？如果能增加几场感情戏，最后在明台回忆的时候，情感线索的更丰富了，这样才能催泪呀……”
见曹一方不说话，她又靠近了点，食指拇指捏在一起，做出了一个类似比心的手势，“就增加这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我就死得其所了。”
曹一方僵硬的转过头，目无表情，“在我发飙之前，请，完整的离开。”
谭燕满脸挫败的离去，正巧跟张扬擦肩而过，还撞了他一下。
张扬回头看了眼，走上前对曹一方笑道：“谭燕怎么了这是，你跟她说什么啦？”
曹一方坐起身，张扬抛过去一瓶红牛，“提提神。”
曹一方一脸生无可恋，拉开拉环，牛饮几大口，擦了擦嘴：“没什么，跟我比绕口令输了……”
“哦……这样啊。”张扬明显是有事要说，他不走心的随便评论了几句：“她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争强好胜，不是我说啊，女生啊，温柔才是最厉害的刀。”
曹一方瞅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有种不好的预感：“张扬，有事你就直说。”
“哦，也没什么事。”张扬转过脸来，平素看着有点严肃的脸，突然像一朵雏菊绽开，异常灿烂：“嘿嘿嘿嘿……”
“一个字也不改。”曹一方果断道。
张扬表情顿时冻结，“呃……其实我就是觉得阿诚可以亲自去军校营救……”
曹一方垂下头颅，指向远方：“滚。”
“好~嘞~”张扬蹦蹦跳跳的走了。
真男人，应该学会用**掩饰遗憾。
张扬很优秀。
至此，疲劳度60%，怒气值70%。
……
当晚，拍完收工，陈玄无声的坐在累瘫了的曹一方身旁，沉默的注视着他。
曹一方正苦哈哈的啃巧克力棒，补充能量，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油头真帅。”
陈玄坐的笔直：“谢谢。”
曹一方等待后文，但陈玄一直没说话，只是深情的凝视，曹一方绷不住了，苦着脸道：“大哥，你不会也要为难小弟我吧？明楼的戏份够多了，剧本里塑造得堪称完美，没什么可以修改的点吧？”
陈玄道：“我不想改。”
“哦……”曹一方依旧谨慎提防，上下打量了其几眼，疑道：“那你这是……来干嘛？”
陈玄一本正经说道：“看你最近特别辛劳，想来安慰安慰你。”
经过了多人的摧残和折磨，此刻神经兮兮的陈玄居然都显得格外贴心可爱，尽管他的所谓安慰居然就是坐在旁边死命的盯着自己看，但至少人家出发点是良善的吧？！
至少人家不要改剧本吧？
硕果仅存的好人啊！
曹一方用力拥抱，在陈玄背后拍了几下，“谢谢谢谢……人世间如此冰冷，只有老哥的安慰还算有点温度……”
陈玄嘴角牵动一丝微笑，“哦，还有件事。”
“什么事？”
“导演叫你过去开会。”
曹一方疑惑：“开什么会？”
陈玄会心一击：“改剧本。”
啪！
剩下的半根巧克力棒猛然扔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曹一方疲劳值增加到80%，怒气值飙升至90%，“改改改改个屁啊！老子话就撂在这了！一个字也不改！！”
……
其实最后还是得做修改。
曹一方前世大多时候是个乖巧的好龙套，临死都没能成为真正的大牌明星，自然没资格提出修改剧本。
但完全不用临时修改剧本的剧组，百里挑一。
由于曹一方现在的名气较大，气势如虹，况且这部剧是他促成拍摄，主演大多吃他人情，他还跟出品方的老板苗迎松私交甚笃，所以剧组里出现了地位倒挂的现象。
制片人苗迎松是甩手掌柜，原本应该权力大到正无穷的导演秦磊，由于自身不够硬，既没有睥睨群雄的业务底气，也没有带资进组的资本撑腰，说白了就是帮苗迎松打工，他当然不愿意得罪如日中天的曹一方。
可他现在有两个理由，必须督促曹一方对剧本进行些许微调。
第一，秦磊对拍摄全局的掌控力不行，只有准备异常充分，组织非常精密的剧组，才可以做到场地、布景、道具、演员、剧情都和谐美满，不出问题，否则其中任何一点有麻烦，都得靠编剧调整剧本内容来弥补。
譬如场地和剧本描述有重大差异，或者特技做不到剧本要求，亦或者拍戏过程中才发现故事某些线索有逻辑问题……
秦磊执导的影视剧里，往往有不少这样的问题，这也是业内常态，所以很多编剧如今都不愿意跟组，太累太苦太憋屈。
第二，大牌演员希望修改剧情，增加戏份。
杜若、谭燕她们如今还都是小咖，真正的大咖，剧组里只有一个人。
崔观海。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发飙
……
酒店会议室的气氛有点沉凝。m.www.uu234.net
导演秦磊，两个副导、制片主任、监制等人都在，演员倒是一个没来，曹一方是以编剧的身份坐在这里。
剧组核心创作团队，一般是经常要开会的，严重点的一天三会，早中晚各见一次面，某些导演让大家捧着饭碗开会，边吃边聊，这种会议一般也没别的事，就是调整拍摄任务，主要折磨编剧，折磨完编剧以后，编剧改好剧本，制片主任调整拍摄方案，再继续折磨其他工作人员和演员。
秦磊这人一紧张就结巴，所以他让制片主任替他发言。
“……考虑到以上我们剧组的现实情况，我刚刚说得这些部分剧情，希望你能进行适当的调整。”
曹一方板着脸没吭声，理性告诉他，制片主任刚刚说得都算情理之中，并不过分。
其实导演今天要求他调整的剧情并不会严重破坏主线剧情，无非是减少一些太烧钱的镜头，比如轰炸场景，还有敌我双方火拼的人数，同样需要调整部分场景，有的是因为租不到，有的是因为场景搭建超出了预算。
他很想吼一声，这些鸡零狗碎的调整不能你们自己去搞定吗？！
但他同时想起来，在这部剧正式开拍之前，苗迎松其实跟他确认过一次，问问他需不需要找几个副编剧给他打下手，当时他认为剧本完成度已经非常高，没必要额外找人做修改。
所以把话说回来，还是自己做的孽。
曹一方深吸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按在桌面，脸色难看。
包括导演在内，众人都挺紧张。
“行，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求？”
导演秦磊赶紧道：“就、就就这样，暂时就就就这么多。”
副导演看了眼紧张如兔的导演，深感悲戚。
没地位没资源的导演，连个年轻主演都能把他吓成孙子。
曹一方收拾起资料，头也没回就走了出去。
当天晚上他还是只睡了四个小时，连夜把编剧的任务昨晚，第二天一早起来背词，找表演的状态，可是真正开拍时，他的状态依旧非常糟糕。
当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部分演员都没看出来他有问题，导演秦磊也让他轻松通过了。
……
崔观海在等戏的间歇，走到秦磊身边，她看了一眼不远处昏睡在躺椅上的曹一方，轻声问道：“他怎么样？”
秦磊也看了眼，摇头苦笑：“累趴了，估计等不了几天，自己就得巴巴的请副编剧来。”
“行，人我已经找好了。”崔观海点了点头：“到时候我直接让他过来，如果剧情改动幅度较大，曹一方会不会发脾气？”
秦磊笑道：“发脾气又怎么样呢？到时候再磨呗。他啊，太想当然了，我就是不帮你的忙，正常的拍摄下去，需要改动的部分也足够让他喝一壶的，编剧哪儿这么容易啊，这回一个副编剧都没请，真要都让他自己来，曹一方能受得了吗？每天背词儿的功夫都没有，估计晚上能睡五个小时就了不得了，一天两天还行，十天半月的身体肯定得垮。”
“那就这样，麻烦秦导了。”崔观海客气道。
秦磊吃人嘴软，大手一挥：“甭客气！我也没帮你什么，别搞的好像我在特意坑人似的。”
虽然他这么说，崔观海心里却还是有点内疚，点头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作为剧组里咖位最大的女明星，崔观海的片酬要的并不高，算是打了八折。
本来她如今应该去跟邹润秋拍电影，但是邹导演那边审核出了点问题，打算把拍摄延迟几个月，到时候去泰国拍摄，那这一时半会也来不及接新戏，曹一方给的这部剧剧本尚可，汪曼春一角也颇有挖掘的内容，左右无事，这便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她这个工作狂留着空窗期也难受。
可毕竟咖位摆在那，崔观海接戏自有一套高标准的要求，从前她只演主角，且往往是独一无二的大女主，就这她还经常私自带编剧进组，为自己的角色做深度挖掘。
不是为了增加戏份，多赚片酬，片酬往往都事先谈好了，她纯粹是为了让角色的闪光点更多，让观众能记忆深刻。
这部剧她其实也算女主之一，但戏份却少于另外两个女演员，这就让他很难接受。
她崔观海的戏，要么是大导演坐镇，要么戏份够足，要么片酬到位，伪装者基本都不满足这些条件，崔观海的好胜心就只能从角色的亮度上得到满足。
如果不是顾忌曹一方的脾气，她直接找个编剧进组就好了，其他演员也不会有什么太大意见，毕竟这圈子咖位决定一切，没有什么合理不合理。
但如今……编剧居然是曹一方，要是她还那么做，两人面子上毕竟不好看，于是崔观海给导演秦磊塞了个红包，希望能曲线救国，想办法增加一个编剧。
秦磊当时就表示没问题。
因为凭借他折磨编剧的丰富经验，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曹一方绝对没办法身兼两职。
尤其是在他有意要下点绊子的情况下。
……
当天晚上，剧组众人终于听到了主演之一的曹一方，正式对秦磊导演大发脾气。
“又改？天天改？那我提前写好剧本的意义在哪儿？啊？我干脆先写个大纲直接立项，然后边拍边写得了！”
曹一方一天天的睡眠不足，终于让引而不发的怒气点燃，他直接把一沓沓的剧本摔在地上，摔在秦磊的面前：“开拍前早就做好的准备工作做到哪儿去了？谁他妈负责制定的预算？！谁他妈负责的勘景？！谁他妈找的演员？！各个环节都能出问题？！绝了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