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1章 二哈看星星
陈旭有些牙疼。
剿匪这种事自古以来就是令人最为头疼的事。
特别是在广西这种潮湿炎热而且山岭沟壑纵横密布的南方,不说抓一群来去如风的土著,就算抓几只兔子都不容易,环境太特么了恶劣复杂了。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虽然听着刺耳,但不得不说这是历史总结出来的经验之词。
何况大秦和这些越族之间本就有亡国灭家之恨,后世越南恨了中国上千年,骨子里遗传的依旧是这些被中原政权不断打压的越族不屈的斗志,越南人心目中的英雄全都是抵抗中原统治的人物,这种仇恨,从秦大大征服岭南之后便开始了。
“本侯这次只不过是来巡视海港建设,不曾带有大军……”沉思许久之后陈旭慢慢开口。
“唉~”房间里响起一阵微微低沉的叹息,许多人都摇头脸色沉闷下去。
“不过……”陈旭的眼神从所有人脸上掠过,手指轻叩木桌说,“本侯虽不曾带有大军,但却带来了太乙神雷和神威火炮,还有一些随行的护卫带有太乙神火枪……”
“太乙神雷!?”
“仙家法器……”
房间里瞬间响起一阵惊呼,许多人更是激动的站起来。
“不要激动,本侯话还没说完!”陈旭抬手安抚所有人,“若是你们能够找到其中一个越族的藏身之处,本侯可以帮你们将其一网打尽,但找不到本侯也没办法,因为本侯还有要事不能耽搁太久,最多只能在此停留三五天时间!”
一群人激动的情绪很快就消退下去,仙家法器虽好,但找不到敌人一样无法发挥威力,从咸阳来的一些官吏和匠工都知道陈旭开春在咸阳郊外给始皇帝和满朝文武公卿演示过神威火炮、太乙神雷和太乙神火枪的威力,也知道目前咸阳还有一个训练靶场可以前去试用太乙神火枪,但那又如何,看不见敌人,找不到藏身之处,屁用都没有。
“三五天……”
有人颓然,自然也有人开始想办法,赵佗揪着乱糟糟的胡须沉默许久之后突然眼睛一亮说:“侯爷如今乘坐大海船从海上而来,恐怕附近那些越族都还不知道,据我们这几个月的打探,大致还是能够确定平阿仔部族在合浦镇大头岭附近,只不过山高林密地形不熟,本将也不敢贸然率众前去征讨,如若我们设下一计,说不定平阿仔会上当,平阿仔是四周这些越族暗中的首领,如若干掉他,则可以震慑所有心怀不轨的越族部落……”
“赵将军这个计策不错,平阿仔的确数次追逃就是在大头岭附近消失的,而且时常还有越族乘船从白石河出海捕鱼,这些越族说不定就和平阿仔有关系!”
“有关系如何,我们没越族人划船快,而且也没有大型的舟船……”
“谁说没有,眼下侯爷不就带来了两艘大海船么?”
“对啊,这次我们说不定可以来个瓮中捉鳖!”
经赵佗一说,房间里的人瞬间七嘴八舌的讨论一番之后,有人激动的捶桌子站了起来。
面对这种可以斩首威慑敌人的机会,陈旭也觉得可以一试,为了平定四周的越族加快海港的建设,哪怕多呆几天也还是值得。
“去取附近地图来,还有请一些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来,此事需要仔细商量一番,最好将平阿仔干掉!”
陈旭站起来一锤定音,于是与会人员四散而去,有的找地图,有的找向导,赵佗还把驻守港口的几个中高级将领和随军幕僚长史都叫来参与这个计策的讨论。
半日之后,一支伐木队在兵卒的护卫下如同平常一样去数里外的一座山岭伐木,而且动静还比较大,对外宣称接到朝廷谕令要加快港口建设,这次需要伐木三百余根,为了尽快把这些木材运送回来,伐木队征召附近居住的平民前去帮忙,每天除开管吃饱之外还有十钱的工钱。
这种事以前也有过,而且这次的工钱比以前又提高了近一倍两钱,于是一些当地已经归服朝廷的越族人背上水壶和防身用的弓箭武器前去伐木场帮忙,而其中自然也混入了一些平阿仔等反抗军的眼线。
而这次随同保护伐木队的兵卒除开赵佗的属下之外,还有随随陈旭而来的二十多个火枪队员和七八个护卫。
就在伐木队出发之后不久,两艘停靠在附近码头的大海船也做好准备,升半帆沿着被红树林几乎遮盖的海岸线秘密往西南而去,最后来到一条河的入海口附近隐藏起来。
这条河本来无名,这里规划为港口之后,因为到处都是白色的石头,因此被称之为白石河,长约数百里,弯弯曲曲通达玉林县,玉林是新置的县治,与桂林一北一南遥相呼应,中间隔着珠江,因为刚好处在一个盆地当中,因此农耕还算发达,这里原属于西瓯王统治,眼下归属大秦后置县城,委派有县令和县尉之外,还有当地一个西瓯族的首领充任君长,被委任为县丞辅助朝廷教化民众,县治范围非常大,包括眼下南海港在内的合浦镇都在玉林县的辖区之内。
越族人不光擅长翻山越岭,同样擅长舟船,中原的龙舟和楼船实际上都是从南方的越族传播过去的,而南海附近的越族还擅长制造一种渔船,翘头尖底,在河流之中灵活自如行驶如飞,平日会顺流而下在南海之中采集珍珠珊瑚玳瑁砗磲等名贵珍宝,与中原诸国换取布帛铜铁等紧缺物资。
白石河算是附近最大的一条河流,平日工地上伐木也基本上都是通过这条河顺水流放下来,然后在入海口附近用渔船捕获之后慢慢拖运到海港工地上,而这条河也是附近越族来往出行的最便捷的交通要道。
两艘大船因为是黄昏之后才出发,荒山野岭之中猛兽很多,当地越族一般在太阳落山之前全都已经回家,因此也没引起当地人的注意。
随同陈旭而来还有数十个南海港口的官员以及当地受邀而来的越族向导和十多位部落君长。
坐在这两艘庞大的战舰之上,不光一群官员神情激动无比,在大船上一切都新鲜,甲板舱室舵室楼舱舵杆桅杆船帆等挨着仔细观看询问船工和船员,一个个兴奋的一塌糊涂,而那些越族君长和向导全都神魂颤抖,从看到大海船的一刹那便吓的走路都走不稳了,这两艘巨大的舰船简直如同两座小山一般稳稳的浮在海面上,高高的桅杆如同擎天巨柱一般狠狠的戳在他们的神魂之上,让他们有一种不敢抬头仰视的压迫感。
等两艘大船隐藏好之后,陈旭带领所有人到甲板下隐藏的炮室中观摩神威火炮。
这次曹参带来的十艘巨舰全都是造船厂打造的新式战舰,特别是旗舰,是第一艘三十丈长的炮舰,当初从清河镇运送过去的八门新式火炮就安装在旗舰两侧的炮室之中。
炮室与大船上的其他舱室是隔离的,甲板和舱板也是特别加固的,炮架没有轮子,只有一个前后滑动的滑轨和升降装置,属于半固定火炮,而在炮室两侧还有炮兵值班室和弹药室,平日这些大炮都隐藏在炮室之中,用的时候打开舷窗,将装填完毕的火炮的炮管推出去就能开炮了。
这八门大炮除开安装入海测试之后就再也没用过,陈旭在句章海港附近上船之后也不过去炮室观看了一下便再未过问,主要是这种大炮和后世的舰船上的大炮差别太大了,射程小威力小,基本上没啥用。
但想不到这次来了广西,竟然还有机会用来震慑一下调皮捣蛋的越族人。
平阿仔,这个一听就和后世广西广东人的名字很相似的人物,陈旭大致也能想象他的模样,皮肤黝黑、身材壮实、短发纹身、桀骜不驯,在反抗军中很有威信,在附近的越族人当中拥有很强大的号召力,崇拜他的人肯定不少,因此暗中通匪的情况简直不需要去仔细推敲。
而这一次,陈旭和所有官员都希望彻底将这个祸害除掉。
立场不同自然道义也不同,要想维持岭南诸郡的长治久安,平阿仔这种刺头必须要被消灭。
巨大的舰船若说对这些越族君长只是一种心理上的压力的话,那么大炮对这些越族人来说完全就超出了认知范围,莫说这铸造精良、打磨精致、组装复杂的武器从认知上就完全不能理解,即便是这么大一坨精铁就能够让他们流干口水。
大秦武器锋锐天下皆知,而钢铁比之青铜武器要更加坚韧,越族虽然也有比较精湛的青铜冶炼工艺,但相对于中原诸国和大秦来说,质量差的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而且产量也堪称可怜,每个部族之中只有最勇敢的战士才能使用青铜制作的武器,其他的只能用极其简陋的竹木骨牙等打磨制作。
一群大秦官员在参观之中全都对着这八门火炮摸摸捏捏的讨论,陈旭甚至还让随行而来的炮手演示了一遍操作过程,虽然没有实弹射击,但几个炮手的配合却非常熟练,明显在海事学院已经经过良好的训练了。
看不懂,如同二哈看星星!
一群越族君长一个个瞪大眼珠子站在人群外面不知所措,甚至都不知道陈旭和这群大秦官员在讨论什么。
什么射程、弹丸、弹药、观测瞄准和抛物线理论等等,虽然他们这几年下来也大致能够听懂中原话,但这些人说的中原话却如同天书一般晦涩难懂。
而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这个锦袍青年,就是名震天下的大秦左相,仙家弟子清河侯。
“当初侯爷在咸阳演示神威火炮,属下等没有机会亲眼目睹,希望这次平阿仔能够中计,我等也好一睹神威火炮的威力!”一群官员赞不绝口的同时也充满了期待。
“呵呵,这次赵将军亲自布局,想来平阿仔会入彀,诸位随同本侯一起静等两三日罢!”
陈旭虽然笑的平淡,但其实心里也没谱,也只能安静等待,按照赵佗和一群官员的说法就是,平阿仔对破坏海港建设简直有点儿丧心病狂,在驻军都没办法剿灭他们的情况下,一再得手实际上让附近的几伙越族部落都开始有些得意忘形了,近一个月来只要有大规模的采石伐木举动,他们必然要来破坏,而这也是陈旭愿意多耽误几天试一下的原因。
第1382章 设计
时间一晃两天过去.
陈旭等人白天黑夜都隐藏在大船之上,吃喝拉撒都不下船,好在眼下已经深秋时节,大海风平浪静也几乎没有风浪暴雨,附近的渔民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凡是靠近两艘大船隐藏的区域都被从海港随行而来的渔船阻拦,大船也一直隐藏的不错。
从大头山到白石河入海口不过十多里,而伐木场距离入海口只有五里,这个距离只要有手榴弹爆炸肯定能够听见。
而在压抑的等待当中,第三天正午时分,突然随风传来密密麻麻炒豆子般的枪声,忽而接连几声轰鸣和爆炸,短暂的安静之后,两艘大船之上瞬间便激动喧哗起来。
“侯爷,肯定是赵将军已经和越族匪徒干上了!”侍卫首领惊喜的跳起来。
“哈哈,好,升帆堵住河口,火炮填充弹药准备战斗……”
“呜呜~~”
伴随着两声悠长低沉的号角声,一面红底金星的令旗顺着主桅杆快速升起,在呦呵呦呵的号子声中,十多个船工推动绞盘,在手臂粗细的缆绳拉扯下,巨大的船帆一面接一面升起。
“侧帆迎风,左转舵三十度~”
站在楼舱顶上的舰长用望远镜观察一番之后发出命令,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帆舵开始摆动的同时,巨大的船帆开始受力鼓满,在海风的推送下缓缓驶出港口,雪白的主帆上巨大的秦字有若巨龙一般咆哮翻腾起来。
“快看,那……那是什么?”
“天啊,那是海船……是……是大秦的海船……”
“怎么……怎么会这么大,从哪儿来的!”
此时阳光明媚,平静辽阔的海面上有十多首渔船正在捕捞,突然听见爆炸声和号角声转头四顾,就看到两艘如同从天而降的巨大帆船正犁开海浪,如履平地一般往白河口而去。
而在两艘大船后面,还有十多艘大大小小的渔船紧随而去,与大船相比,越族人平日自认为很大的五丈大船在这两艘海船的映衬下,就和巨象与孩童没什么区别,若是被撞上,瞬间便会碎成一堆木渣。
“速速跟上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有渔船跟随大船而去,十多首渔船在短暂的惊恐和猜疑之后,也都纷纷划船跟上去看个究竟。
既然挂着大秦的旗帜,那么两艘是大秦的海船无疑,他们本都是已经归服了大秦的越族部族,自然也不担心被攻击。
“轰轰~”
“砰砰砰砰~~”
随着大船逐渐靠近河口位置,随风传来的枪声和爆炸声越发清晰,而且听激烈程度似乎敌人还不少。
“呵呵,看来这次定然是网到了不少鱼!”
站在楼舱的观测台上,陈旭笑的很是畅快,一群官员还有越族的几位君长轮番用望远镜四周观察,此时已经能够看到预定的伐木位置有一股股青烟腾空而起,在晴朗蔚蓝的天幕下看起来异常清晰。
陈旭丝毫不担心火枪队的安全,他的这群贴身火枪队员都是最早招募的那匹少年,首领陈勇,是他亲自赐名的家臣,剩下二十个也都是从首批队员中精挑细选出来的队员,不光受过严格的特种军事训练,也接受过虞无涯和水轻柔的亲自指点,武功底子也相当不错,尤其是射击非常精准,每个人除开配备了最新的步枪之外,每人还有一把手枪和四枚手榴弹,在这个蛮荒的时代,简直号称是行走的人形堡垒,一个人可以抗衡数十上百人都不一定会失败。
昔日的乞童如今都成长为十**岁的勇武青年,而且有好几个都娶了侯府的侍女为妻,如今整个家庭都和清河侯府紧紧绑在一起,忠心程度不言而喻。
一队全副武装的火器部队,面对一群可能是数十人也可能是两三百人连弓箭刀枪都无法齐备的原始部落,陈旭相信这将是一场很不对称的战斗,若是越族人跑的不够快,绝对一边倒的屠杀。
更何况还有赵佗这个在岭南战斗了数年的大将军和暗中带去的两千余军卒。
只要平阿仔露面,在当地向导和熟悉这些越族人的兵卒指点下,只要火枪队将其狙杀,则这个袭扰了海港码头建设数月的匪徒将遭受重大打击,说不定很快便会树倒猢狲散。
而伐木场的情形眼下也的确和陈旭的猜测差不多,甚至规模还更加大一些。
因为品尝了前面许多次袭扰成功的甜头,这次海港宣称受到朝廷压力要加快海港假设而大规模召集平民参加伐木,如此大的动静之下反抗军很快便获悉消息,而且也决定干一票大的,彻底截断海港建设的步伐,让大秦朝廷感觉到越族人的勇敢和力量,于是经过足足两天的准备走,在平阿仔的带领下,平日就躲藏在附近山岭之中伺机袭扰秦军和海港建设的几个越族部族一起行动,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伐木场。
而这个伐木场其实也是赵佗和当地向导经过详细推敲之后确定,就在一条溪流和白石河的交汇处,顺水往下很方便,但要想顺着河流溪流甚至山岭沟壑往别处逃窜并不容易,好几个地方即便是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越族人也很难越过,或者说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行,而在这些地方,赵佗也埋伏下了一些兵卒。
虽然准备匆忙,也知道完全将这些越族猴子一网打尽比较难,但赵佗这次绝对是下足了功夫,亲自带领三百兵卒费时一天一夜翻越两座陡峭的山岭闸住了通往大头山的道路。
这样做并不一定有用,但赵佗这样做的目的就是逼迫平阿仔等人像以前一样,直接乘船顺水而下入海,然后四面八方散去躲避几日后慢慢回到老巢。
这是越族人惯用的伎俩,因为每次他们袭击来的突然,秦军根本就防不胜防,自然也无法去追,顺河而下瞬间就没了踪影。
这次平阿仔召集了五个平日有联系的部族一起行动,但刚刚动手就被发现,他们本以为仓促之中伐木队和护卫的兵卒会慌乱,然后他们趁乱射杀一些人之后从容而退,但今天显然不一样,他们刚刚从四面八方杀向伐木场的时候,突然就听见一阵砰砰如同惊雷般的声音在密林之中响起,还没等明白过来的时候,身边就有同伴惨叫着栽倒在地上,有人直接脑袋出现一个血洞没了声息,有的身上莫名其妙就开始冒血在地上哀嚎打滚,还有些直接顺着陡峭的山崖滚落下去落入河谷之中。
而这还不是结束,砰砰一阵响声过后,树林之中还飞出来一些尺余长的木棍,落照草丛之中还在噗噗啦啦冒着淡淡的青烟,然后轰的一声之后,方圆十多丈范围内草木折断泥石飞溅,附近的许多同伴全都惨叫着翻滚出去,一股股呛人的浓烟在密林之中腾空而起。
这突入其来的变化让所有正满心希望多杀几个伐木工的越族人彻底懵逼了,隔得远的还在张弓搭箭,隔得近的已经举起了粗糙的青铜武器,但在这种晴天霹雳的震动之下和毫无头绪的伤亡之下,越族人瞬间便失去了判断力。
“砰~”翻滚的烟雾之中,一个刚刚拉开长弓的越族战士胸口炸开一道血光栽倒下去。
“砰~”一个正举着武器不知所措的越族人太阳穴上炸开一个窟窿。
“砰~”一个越族首领惨叫着从山坡上滚落下去。
“那位便是平阿仔!”陈勇身边,一个身穿皮甲的百将指着百米开外站在一块石头上张弓搭箭大声呼喊的越族青年。
陈勇也不说话,枪口一转顺着看过去,脸色瞬间冷静无比,在瞄准的刹那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而几乎就在陈勇瞄准的同时,站在石头上发愣的平阿仔似乎心生警觉,纵身就跳了下来。
“砰~”
“啊~~”
平阿仔惨叫一声滚落到草丛之中,丢下弓箭捂着腰部钻入树林之中逃走。
“太乙神雷,这是太乙神雷,快跑啊!”
此时,终于有越族人醒悟过来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四面八方的越族人也几乎被太乙神雷几个字吓破了苦胆,全都一窝蜂的转身逃窜,许多人甚至惊恐的丢下武器直接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人的名树的影,当初西瓯国君译吁宋就是被秦军的太乙神雷炸死的,据传一整座山都被炸塌了,如同天雷降临一般方圆数百里震动,眼下这些反抗势力中有不少人都是当初被秦军追杀逃到此处来的,而太乙神雷的威名也由此响彻整个岭南大地,被誉为仙家法术,无人能够抵抗。
虽然这些年再没有听说过秦军使用太乙神雷,但太乙神雷却已经成了所有越族人心底最脆弱的g点,轻轻一下就刺激的神魂崩溃了。
“哪里逃~”
陈勇大吼一声提着步枪便从大树后面一跃而出直扑平阿仔逃脱的方向而去,奔跑的同时已经拉动枪栓开始换子弹。
“杀,一个不留!”百将也大吼一声抽出大剑,指挥四周埋伏的兵卒四面八方追杀上去。
“砰砰砰砰~~”
“轰轰~”
在越族人四散而逃的同时,二十个火枪队员也毫不吝啬弹药,步枪手枪手榴弹四面开花,在这种恐怖的追杀之下,许多人已经惊恐到分不清方向的地步,懵头懵脑抱头乱窜,直接就被冲上来的兵卒砍了脑袋,还有的甚至已经得地吓破了胆从高高的悬崖上跳了下去,直接落在岩石之上翻滚惨叫着坠落深涧。
第1383章 不对称的战争
这是一场毫不对称的战斗。
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一边倒的追杀还在继续,二十个火枪队员在陈勇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跟随射击,数百兵卒则在将领的带领下四面分头出击,无论受伤的还是投降的,一律砍下脑袋,俘虏什么的他们根本就不在乎。
这些都是军功,何况被连续骚扰了几个月,正憋的一肚子火没办法发泄。
乒乒乓乓的枪声和爆炸声中,伐木场四周一片鬼谷狼嚎,在凶狠的追杀之中越族人彻底崩溃了,从半山腰一路抱头狂奔到山脚下。
河边的野草荆棘当中隐藏有二三十条渔船,是他们早已准备好袭击成功之后顺河逃脱的交通工具,逃到此处的越族人也顾不上等待同伴,将船推入河中便操桨而去,后面奔逃而来的同伴哭喊叫骂着跳入河水之中追赶抢夺,争斗中一些船倾覆,瞬息便被湍急的河水卷走,河面上到处都是倾覆的渔船和船桨顺水飘走,后面追赶的人只能望洋兴叹,而听着后面越来越密集的枪声爆炸声和杀喊声,一些人只能跳入河水中往对岸泅渡而去。
来的时候有近四百人,但逃至山下的不过两百余人,沿途还有人不断在枪声中惨叫栽倒,而每一次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响起,一股浓烟腾空而起的瞬间,就是一片人仰马翻的场景。
“哈哈,今日杀的真正爽快!”
一个兵卒浑身沾满血迹,挥动铁剑将在地上翻滚的一个越族人的首级砍下来畅快大笑。
“笑个屁,一个都别走脱,否则回营赵将军揍死你!”正得意的兵卒被尾随而来的百将一个大脚丫踹出去。
“杀~~”
数百秦军尾随而来,将两百余越族人堵在狭窄的河岸边展开了血腥屠杀,但毕竟慢了一步,最终还是有上百人乘船逃脱。
“苗百将,平阿仔乘船逃走了,怎么办?”几个浑身染血的兵卒围在百将身边焦急的大吼。
“无妨,安排人打扫战场清点伤亡,立刻前去通知赵将军,平阿仔已经中计顺河而逃!”百将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将铁剑插在地上,蹲到河边浇水洗手洗脸。
河滩上的厮杀已经结束,方圆一里范围内,岸边横七竖八躺满了越族人的尸体,许多半截泡在水中,殷红的血水染红了数百米的河滩,而在岸边的草丛之中,还翻倒着几艘渔船,船上还趴着几个越族人,这是最后没来得及推下河的渔船,但这一辈子都已经再没有机会了。
所有越族人都没想到,以前顺风顺水的偷袭,这次就会死伤这么惨,大部分人彻底葬送了性命。
而此时,湍急的白石河中正有二十多条渔船顺河疾驰而下,其中还夹杂着几条倾覆的渔船和漂浮的船桨,每艘渔船上多则五六人,少则一两人,全都满脸惊恐的还在拼命划桨。
其中一首渔船之上,首领平阿仔此时正靠坐在狭窄的船舱之中,腹部被枪击的位置血水还在汩汩往外冒,旁边一个年轻人手忙脚乱的帮他用手按住止血。
“上当了,这次上当了!”平阿仔黝黑的脸膛上现出一丝失血过多才有的苍白颜色,浑身剧烈哆嗦着望着天空,双眼空洞而无神。
“你不要说话,他们已经追不上了,再坚持一会儿上岸就能用草药止血!”年轻人同样脸色苍白的微微哆嗦着说。
“这次损失太大了,也怪我们太大意了,禽人部的首领噶龙死了,九菌部的首领卜佬幺也死了,四百人只逃出来我们这几十个……”
“哼,只要我们还有一个人,还剩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让秦人在这片地方呆下去……”
“秦人太狠毒了,回去之后我们一定要召集更多的人,彻底将这个海港破坏掉,绝对不能让秦人在这里修建海船码头!”
明显船上几个人都是平阿仔的铁杆心腹,虽然都说的咬牙切齿,但看得出来每个人脸上都还有无法抑制的惊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湍流不息的河水中顺流而下的渔船和同伴,然后丝毫不敢停留的继续划船。
躺在船舱中的平阿仔浑身是血,虽然他避开了致命一枪,但却还是被子弹击中的腰腹位置,剧烈的疼痛加上失血过多,他已经感觉到眼前一阵阵的昏黑,仿佛天上明亮的阳光都开始变的惨白阴冷起来。
不过让他微微松了一口气的是,至少今天还捡了一条命回来,只要不死,还有东山再起继续和秦人抗争的机会。
“快看,那……那是什么?”
渔船在弯曲湍急的河流之中颠簸疾驰而下,就在快要到达入海口的时候,突然一个划桨的青年指着前方惊恐的大吼起来。
透过郁郁葱葱的红树林,此时已经看到两艘大海船的桅杆和船帆,在晴朗湛蓝的天空下看起来非常突兀,特别是主桅杆顶端上一面猎猎招展的大秦龙旗,看起来异常醒目。
“是……是秦军的旗帜!”另一个同伴惊恐的扭头。
“阿仔,怎么办,前面好像有秦军!”
头裹布巾的中年大汉紧张无比的看着脸色苍白的平阿仔,事到危机关头,只有这个受伤的年轻人才是他们的主心骨。
“怕……怕什么,我们速度快,他们根本就阻拦不了,加速闯过去!”平阿仔在身边青年人的搀扶下坐起来指挥。
“加速,所有人加速闯过去~~”
船上五六个人对着后面接踵而来的渔船大吼,那些船上的越人也已经发现了前方的秦人旗帜,虽然惊恐害怕但大部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划船往河口疾驰而去,其中也有一些胆小的划船往两边茂密的红树林而去。
“回来,你这些胆小鬼!”有人急的大吼。
“算了,由他们去吧!”平阿仔无力的摇头,掩饰不住的满脸苦涩。
越靠近入海口,红树林越发的茂密,这河口和海岸之间大片的红树林就是一片泥淖,方圆数十里根本就无法穿行,而且里面还有数丈长的水蟒和各种毒蛇毒虫,一不小心就会殒命,更何况即便是运气好走出红树林也需要整整一天时间,秦军有足够的时间在外面守株待兔。
“阿仔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要出海了……”
“啊,这是什么船~~”
就在有人安慰平阿仔的时候,突然前方的船上再次响起一声更加惊恐的尖叫,渔船此时刚好转过一个河湾,眼前豁然开阔,但映入他们眼帘的却是两艘巨大的海船,如同两座小山一般稳稳的浮在河口位置,两船侧舷迎着河流的方向,高达数丈的甲板上,密密麻麻站满了手持弓弩刀枪的秦人,那巨大的船帆上,一个黑色的秦字迎风鼓荡。
“呜呜~~”
就在河流中的渔船出现的瞬间,两艘大船上的号角声便几乎同时响起。
“哈哈,兔子来也,神雷火炮,瞄准开炮!!”
站在甲板上的侍卫首领激动的抽出钢刀对着河水中顺流而下的渔船咆哮。
此时旗舰炮室的舷窗早已打开,乌黑发亮的四门火炮也早已填充完毕炮管伸出,甚至已经早已调校好炮口正对着河湾的位置。
“轰~”
突然看见这两艘古怪的超级巨舰,越人瞬间慌乱如同无头苍蝇,混乱之中好几条船就先后撞在一起,有人翻船落水,惊恐尖叫之中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晴天霹雳在晴朗的天幕下响起,伴随着一股浓烟和火光从大船的船舷中喷出,一颗重达十余斤的铁弹呼啸而出,撕裂阳光和海风,携带着凌厉的气势尖啸着砸在一堆混乱的渔船当中。
“砰~”
一艘五丈长的渔船直接被砸成两截,飞溅的木屑断桨之中还夹杂着一蓬血水和残肢断臂,惨叫声此起彼伏。
“太乙神雷……快逃,这是太乙神雷……”
极度的惊恐之中有人颤抖着嘶吼。
极度贫乏的认知当中,他们认为秦军能够爆发出巨响的只有传说中炸死了译吁宋的太乙神雷。
“轰~轰~轰~~”
惊慌恐惧之中,越人乱成一团,旗舰上另外三门火炮几乎同时响起,巨响和浓烟火光升腾而起,呼啸而至的铁弹再次命中两艘渔船,一艘被砸烂了船头,一艘直接就被砸成了木渣,散落的木屑碎片散落方圆数十丈,木渣残屑溅射造成二次伤害,附近几艘渔船受到波及,惨叫和哀嚎之中有人噗通噗通落水,瞬间清凌凌的河水中被染红一大片。
连续四发突如其来的火炮攻击彻底碾碎了越人最后一丝的侥幸和逃脱升天的欢喜,在这样两艘横亘在在入海口的秦人巨舰面前,越人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变成了面对死亡的恐惧。
而面对火炮这种根本就不了解的武器,就像方才在山腰上面对步枪和手雷一样,所有的越族人从灵魂中已经产生了一种无法抵抗的惊恐,大部分人都弃船跳入河水之中,哭爹喊娘的在水中挣扎呼喊。
第1384章 土特产
“清膛,装弹~~”
炮弹发射完毕,炮室之中接连响起炮手的吼声,伸出舷窗的炮管快速退了回去装弹准备进行二次发射。
此处已经处在河海交汇处,水流逐渐平缓,但渔船因为顺势而来实际上速度并不慢,两条大船虽然足够长,但并排依旧无法完全封锁两里宽的河口,只是挡住了中间最为湍急的河心而已。
二十多条凌乱的河船此时乱作一团四散而逃,有的往岸边划,有的往上游划,还有的直接趴在船舱之中惊恐的不敢抬头,甚至还有几条空船已经无人,河水中夹杂着木渣船桨和残肢浮尸顺流而下很快就到了大船位置,有的撞在大船上破碎分解,有的倾覆之后越人惨叫着落水不知所终,剩下还有七八艘从空隙出穿越两艘大船的阻挡进入蔚蓝的大海之中。
当火炮再次装弹推出舷窗的时候,河面上的目标已经完全分散,陈旭命令四门火炮自己追寻目标开炮射击,同时让船上的官员和越族君长指挥数十艘跟随而来的小船和附近渔民的渔船四面出击追杀逃脱的匪徒和打捞落水者。
凡是抓住一个袭击伐木场的匪徒,赏钱五百,斩首一级赏钱三百,抓住首脑平阿仔者赏钱两千。
在如此巨大的赏金刺激下,跟着两艘大船在河口附近无聊等待了三天的数十艘渔船一下就炸窝了,争先恐后的划船直奔逃脱的越族人而去,片刻之后,河口位置的海面上,到处响起了争斗和杀喊声,那些侥幸从伐木场抢到渔船逃脱而来的越族人,终于在两艘超级巨舰的威慑下彻底崩溃,上百人转瞬之间剩下不到一半,在渔船的追击和大船上的火炮继续攻击下,战斗很快就结束,从第一炮发射到河面恢复宁静,前后总共不到半个小时。
一个时辰之后,南海港附近一个临时码头,两艘大海船降帆靠岸,舷梯放下之后,陈旭和跟随前去观摩剿匪的官员和越族君长等都热热闹闹下船。
对于负责建造海港的大秦官员来说,有清河侯坐镇,注定会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但如此酣畅淋漓的大胜对他们来说也如同做梦一般,因为反抗军首领平阿仔已经确认俘获,被三艘渔船追赶数里之后掀翻了渔船,船上两人失踪三人被俘,其中就有腹部受伤的平阿仔,不过等拖回到岸上的时候已经咽气。
对于这个屡次袭扰海港建设的越族首领,不光所有的官员没有任何好感,就连归服大秦的越族人也没太多好感,因为平阿仔等人袭击海港建设人员的时候,从不分秦人和越族人,在他们眼中,所有投靠大秦的越族人都是叛徒和败类。
所以平阿仔的死也让所有人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是大秦版的民族分裂分子,是混乱和麻烦的制造者。
是民族融合与文明发展的绊脚石。
华夏能够成为屹立世界的辉煌文明,庞大的疆域不是充话费送的,而是华夏先民披荆斩棘凭借巨大勇气在蛮荒之中开辟出来的。
而如今这岭南诸地,就是又一次披荆斩棘的开拓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中必然伴随的有撕裂和阵痛,有血与火,仇与恨的交融,但这是大势所趋,谁都无法阻挡。
当初的百越数十万部族不能,如今只有区区数百人的平阿仔更加不能阻挡。
对于平阿仔和这些越族人的死,陈旭内心并没有半分的波动,岭南必须平定下来,在他看来,平阿仔的举动无异于螳臂当车,此次将其击杀,可以起到杀鸡骇猴的举动,震慑广西和云南境内的越族反抗军势力。
而在这次战斗中最为惊恐和触动灵魂的是受邀跟随前去观摩的一群越族君长,这些昔日大大小小的越族部落的首领,在火炮响起的瞬间,在巨舰的震荡和第一艘渔船被炸成粉碎的那一刻,他们心底还残存的一点点桀骜和不服全都在震耳欲聋的浓烟和火光之中彻底粉碎。
看着前方和一群官员谈笑风生的锦袍青年,再回头看看两艘巍峨高耸的巨大海船,特别是那黑洞洞还依旧张开的炮室舷窗,如同几张狰狞恐怖择人而噬的怪兽大嘴,所有的越族君长全都微微打着哆嗦小心翼翼的跟在一群人后面不敢大声说话。
大秦的战舰,第一次展露出它凶狠的獠牙和利爪,一切让越族人引以为傲的勇敢和迅猛,在舰船和大炮的面前都是徒劳无功的无奈挣扎。
紧随两艘大船之后,陆陆续续有数十艘渔船也开始靠岸,船上黝黑的渔民从船舱里抬下来一具具尸体整齐的摆放在沙滩上,还有十多个俘虏被用麻绳捆得如同粽子一般丢在泥沙之中,除此之外还有十多颗冒着血水的脑袋也堆在一起。
而就在陈旭等人回港的时候,早已结束伐木场战斗的陈勇等人和协助的将士也都回来,同时还带回来两百多具尸体,其中大部分都尸首分离被砍了脑袋,还有一些尸体血肉模糊目不忍睹,是一些慌不择路跌落山崖的匪徒。
面对这场数年来最大的一次胜利,整个海港震动,上万参与修建海港的俘虏刑徒和民夫全都围在沙滩上,看着这些袭扰他们数月之久的越族乱匪,其中还有许多当地越族平民都面色凄楚强忍愤怒,但当看到这些血淋淋的尸体和首级的时候,又一个个都微微打着哆嗦退入人群之中。
对于这些越族俘虏和尸体的处置,自然该有赵佗这个镇守海港的大将来处理,陈旭没有去管,只是让海港管理方从建设资金里面拿出来三万余钱兑现参与围剿平阿仔的那些渔民的奖励。
而兑现奖励,一是可以提高当地官员在越族人心目中的地位,同时也是分化越族人的一种手段,他们参与了围剿并且拿到了奖赏,以后就只能抱紧大秦的大腿一条路跟着大秦走到黑,将自己的利益和大秦的利益绑在一起,死心塌地的当大秦百姓。
就在海港热闹喧哗的时候,赵佗也收拢埋伏在伐木场四周山岭之中的将卒返回营地,面对这场难得的大胜,赵佗兴奋的嘴巴都合不拢,喉咙的小舌头都摆的停不下来。
“侯爷,您这次可帮了我等一个大忙,终于将平阿仔这群猴子弄死了!”
赵佗激动不已,在营地当中一栋竹木建造的吊脚楼里面设下酒宴感谢陈旭,受邀的还有海港官员和几个当地越族君长。
而陈旭也很高兴,按照所有人的说法就是,弄死平阿仔,附近的越族反抗势力将会遭到沉重打击,更何况这次搂草打兔子,竟然一口气干掉了五个反抗部落的大部分人员,最终逃走的可能连二十个都不到,俘获或者杀死的人当中就有四个部族首领,基本上将骚扰海港建设的越族人一网打尽了。
为了庆贺这场来之不易的大胜,陈旭让人将大船上剩下的所有红酒都搬下来,又安排随船而来的厨师和厨工制作了几样海鲜一起共享这份畅快。
一顿酒宴从日落时分持续到亥时,喝光了十余件桑葚美酒,在酒宴上,陈旭给了赵佗和所有官员一个定心丸,告诉他们只等今年秋冬时节组建的大秦海师征服三韩之后,最多开春便会带领配发了火器火炮的舰队到达南方帮助征服骆越,同时陈旭表示这次回去之后会上书皇帝为南方驻军送来一批新的武器和装备,这也让赵佗更加激动。
而酒宴的第二天,陈旭便启程返航。
临行前,不光赵佗送了陈旭数十颗海珠表示感谢,当地越族君长也送了陈旭许多当地土特产,有象牙、犀角、玳瑁、砗磲、虎皮、豹皮、熊皮、锦羽等等,据说都是当地不值钱的玩意儿。
面对这些土特产,陈旭收的很亏心,但这些越族人和当地官员还反复请求清河侯能够尽快派出舰队前来帮助绞杀这些野兽,因为太多了,大白天就能听见这些野兽漫山遍野的嘶吼,甚至海港四周时常都能看到大量的野象犀牛成群结队的就在附近游荡出没祸害乡民的庄稼。
对于越族和当地官员的这些有伤天和的不合理请求,陈旭只能表示爱莫能助,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送了赵佗两支步枪两把手枪,数百发子弹以及十支火铳以及配套的弹药,还有二十枚手榴弹。
如今在咸阳,火枪火炮已经不算稀奇,靶场整天都能听到噼里啪啦的射击声,但赵佗已经严重与咸阳脱轨了,只听闻没见过,而这次设计剿杀平阿仔等越族部落的过程赵佗也没见到,不过在陈旭给他演示了一番之后,赵佗彻底被火枪火炮的威力震惊了,彻底堕落成了一个仙家法器的狂热爱好者和追随者,抱着陈旭的大腿苦苦请求收他入太乙门墙,授予他太乙神雷等仙家法器用于震慑百越。
对于赵佗这个更不合理的请求陈旭一口拒绝,然后在海港鸣炮八响之后扬帆。
……
第1385章 混装版野人
九月中旬,就在陈旭到达广西协助赵佗剿匪之时,在隔南海港千里之外的广西和云南两郡交接处,正和骆越残余部落交战的任嚣也遇到了一件让他终身难忘的奇特事件。
当时他正带领数千军卒围剿一支越人部落。
这支越人部落实力比较强大,不仅有数百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战士,还会驱使虎狼和战象,因为附近就是这个部落的老巢,因此双方在密林和山谷之中来来回回战斗了十余天,但就在任嚣感觉伤亡有些大准备后撤整顿兵马筹备粮草积蓄实力之后再徐徐图之的时候,突然从山谷后方传来几声闷雷声音,片刻之后本来一直阻击非常顽强的越族人开始惊慌失措四散而逃,而在越族人的慌乱之中,似乎密林之中还传出来有关中口音的呼喊和冲杀声。
虽然情况来的非常突然,但任嚣毕竟是一个与越族打了数年仗的大将军,知道这件事肯定不是越族人的陷阱,因为随着冲杀声音越来越近,虽然人数听起来也就百余人,但其中偶尔还会夹杂一声激烈的闷雷声音,在这突如其来的雷声之中,越族人后方已经乱成一片,惊慌、嘶吼、惨叫、哭嚎,还混杂着虎狼的惊恐咆哮和战象马匹的嘶鸣,整条山谷似乎都跟着拥挤摇晃起来。
“大将军,这……这好像是太乙神雷的声音!”一个亲卫惊喜而激动的提醒。
“那还等什么,传令,四面冲杀,亲卫队随本将去解救!”
任嚣丝毫没有犹豫便发出了攻击的命令,瞬息之间冲锋的号角响起,战鼓擂响,数千兵卒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挥舞着刀枪弓箭扑向慌乱的越族人,而任嚣则抽出大剑一夹马腹带着数百精锐兵卒径直杀向山谷深处。
然后,当越族人被杀散,任嚣看到的情景他一辈子都绝对忘不了。
百余名身穿各种乱七八糟服侍的野人,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凌乱的如同布条,队伍中有马匹也有大象,每个人身上都是挂着各种大包小包的兽皮包裹,黑瘦脏乱无法形容这支来历奇特的队伍,因为仔细分辨,里面既有大秦人,也有西域胡人,还有越族人和包头士……嗯,身毒国人……
“你……你等究竟是何……何方人氏?”
面对这群突然冒出来的混装版山野乞丐,任嚣懵逼的同时也感觉到心脏跳的有些快,因为这里面许多人身上还依稀穿着大秦制式的皮甲,不过都已经破的不像样子,手中提的也是大秦制式的钢铁马刀,不过几乎都已经弯曲变形刀刃坑坑洼洼不能直视,就马匹背上破破烂烂的马鞍也是马卒的标准制式装备,有些还挂着马卒才配发的制式轻弩。
“哈哈……哈哈哈哈……老天开眼,我们得救也,哇哈哈哈哈哈……”
当这群野人看到任嚣和他身边的兵卒旗帜的时候,并没有来得及回答,反而是全都搂在一起笑的眼泪四溢,陆续杀散越族人围上来的秦军士兵越来越多,最后上千人在山谷之中都看着眼前这群乞丐喜极而泣满地打滚。
等笑够了,哭好了,其中一个须发如同茅草一般的男子掏出一把梳子慢慢把自己的头发胡须都梳理整齐,然后整理了一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最后从随身的挎包里面掏出一枚青铜符节高高举起来。
“节杖~”
任嚣大惊失色滚鞍下马,所有的兵卒全都惊恐的单膝跪了下来。
“本官李顺,礼部典客署五品使官,始皇帝亲授节杖出使西方诸国,今日从身毒国返回到达此处,请问此处何地,守将何人?”
李顺浑身又脏又乱看起来比越族蛮子还不如,但此时高举节杖说话,所有人都不敢有半分不敬。
“你便……便是李顺?”任嚣如同被野猪拱了一嘴,满脑袋七晕八素灵魂都有一些失控。
征服项氏叛军和岭南出兵在前,李顺出使西方在后,任嚣虽然这些年一直都在岭南打仗,但朝廷的文书和报纸还是在源源不断通过信使送过来,云南这里虽然极度偏僻,但咸阳的动静最多两个月便会到达,因此对于李顺出使西方的消息他很早便知道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李顺从河西出发过西域去西方,特么的竟然从远隔咸阳四千余里的岭南冒了出来。
面对如此诡异的情形,即便是任嚣自认为自己阅历无数,此时已经懵逼到满脸呆滞。
“胡说八道,此节杖你从何得来,李顺大人从河西出使西方,定然也是从河西归来,怎会跑到岭南来,速速将这些妖人拿下!”一个头脑比较清醒的亲卫用钢刀指着李顺大吼。
“哼,见节如见君,竟然敢藐视节杖,齐校尉还不将其拿下!”李顺脸色阴沉的大吼。
“呛~”如同野人一样的齐校尉短暂的呆滞之后抽出了腰间一柄坑坑洼洼的钢刀怒视对方。
“哗啦~”
“呛~呛~”
双方突然就有不少人跟着抽刀拔剑对峙起来。
“住手~”任嚣回过神来一声大吼阻止了剑拔弩张的局势,大步走到李顺面前仔细观看了节杖,发现的确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抱拳说:“某任嚣,还请出使朝廷文书和出使谕令!”
李顺愣了一下上下左右打量了任嚣一遍:“原来你是任嚣将军,如何变的这般黑了,恕顺眼拙没认出来……”
任嚣:……
mmp,在岭南这个鬼地方,想不黑也不行,来的时候号称玉树临风大将军,如今已经快变成一头大黑熊了。
任嚣在内心嘀咕的同时接过李顺从破破烂烂的马背褡裢之中取出来的通关文书和盖着始皇帝玉玺大印的出使谕令,只看得一眼便确认不会有错,眼前这群野人一样家伙就是李顺使团无疑,因为李顺在咸阳可是一个大大有名的人物,当初就是跟着江琥突袭匈奴王庭而一战成名,得到始皇帝的亲自嘉奖和封赏,咸阳没有人不认识,任嚣虽然与李顺不太熟,但终归还是见过几次面。
眼下不太认识的原因就是双方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不敢相认,只能靠猜的地步。
确认了李顺使团的身份,瞬间跟随任嚣而来的数千兵卒欢呼雀跃,许多人把随身携带的干粮送给一群野人一样的使团,李顺等人也彻底放松下来,流着眼泪大口大口啃着压缩军粮,哽咽着被任嚣和亲卫队亲自护送着返回数十里外的军营修整。
这一来一去数万里,到今天真的才算是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于是到达军营之后李顺使团上下百余人在吃饱喝足之后直接便倒头便睡,昏天黑地一直睡了一天一夜之后才洗漱换衣收拾打扮,而当任嚣看到使团中还有四个美貌的西方女子的时候,忍不住和李顺仔细探讨了一遍此次出使西方的故事,听完后再次如同被野猪拱了七八嘴一样,张大嘴巴满脸呆滞。
“你……你是说从岭南继续往西会到达西方诸国?”
“然,任将军请看侯爷给我们的世界地图……”
李顺将一副已经破破烂烂几乎快看不出来整体的地图打开,指着上面已经密密麻麻标注了无数地名的路径说,“我们二月从安息都城出发,四月底到达大夏边境,五月到达身毒,然后足足花了四个月才走到云南,路程接近八千里……”
“其中辛苦自不必说,能够活着回到大秦算是老天开恩,禁军仆从死伤数十人,各种货物也损失大半,幸亏遇到任将军,不然我们绝对要死在这群骆越蛮子手中!”
李顺靠坐在竹楼的墙壁上喝着凉茶,心有余悸的同时又有无比的释然和兴奋。
任嚣自然也是心有戚戚深有同感,身毒他也曾从越族人口中听闻过一些,也知道骆越继续往西完全就是最为荒蛮的区域,几乎都是野兽横行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而除开野兽之外,这岭南诸地最多的还各种毒蛇和毒虫,甚至是有毒的植物瓜果,而且还隐藏有一些比越族人更加野蛮的蛮荒种族,一不小心便会殒命在荒山野岭之中。
李顺等人出发时两百余人,回来还有百余人,不得不说活下来的人的确是老天开眼,而且开的是野牛一般的大眼珠子。
“这次能回来,还得多谢清河侯当初临行之前送的太乙神雷,如若不然,这次必然要全军覆没,这一路上节约使用,但还是不得不出手几次吓退了偷袭的蛮族和越人,昨日我们就是听到你们和越族人战斗说的是中原话,这才拼尽全力将最后所有的太乙神雷全部用掉,造成越族人的慌乱之下才能得任将军接应,否则这次李顺和使团归乡之旅怕是就此打住了!”
“那这个苏萨国的公主李大人准备怎么办?没有获得陛下许可,你贸然带回来一个公主,而且还惹怒安息国君,恐怕其罪不小!”任嚣有些替李顺担心。
“怕甚,那安息国地域虽大,但兵卒武器皆都远不如我大秦,何况其隔我大秦还有两万余里,怕他怎的,一群土包子而已,不过这个女人的确是个麻烦,最好先将这个消息告知清河侯知晓,到时候才好帮我开解几句……”李顺揪着下巴上一丛短须脸色有些纠结。
“此事怕是不已,报纸上说清河侯四月离开京师巡视东南诸郡视察坦途计划……”
“坦途计划是甚子?”李顺惊讶的问。
“坦途计划是清河侯上奏执行的一个巨大交通工程,计划投资四十亿钱,在全国修建大量的河海港口和码头,甚至包括东南四郡都有……”
“老天爷,四十亿钱,大秦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全国几年不吃不喝加起来也不够吧!”李顺张大嘴巴能够塞进去一个大鸭蛋。
“钱侯爷自然有办法,听闻用的是什么增发……啥兑票,还有啥国债,这些东西我一个大老粗也不懂,你若是感兴趣,某把报纸寻来你一看便知,更有趣的是听闻为了筹钱,清河侯的小妾、也就是华夏钱庄的范娘子竟然跑到朝堂之上哭诉……”
“竟然还有如此火爆的事,某只不过出使两年多而已,大秦便发生这般大事,任将军快去将报纸寻来顺看看,同时也请任将军准备一下人手,两日之后护送使团回咸阳去!”李顺惊讶不已的催促和提醒。
“李大人放心,此事嚣会安排好,这两日你们就好好在军营休养,此处绝对安全,骆越虽不服帖,但这次你们用太乙神雷帮忙,我们也乘机将附近最大的一个部落剿灭的七七八八,后天一早某陪你们先回昆明,然后安排兵卒护送你们去蜀郡……”
第1386章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李顺从印度绕道缅甸越南回归大秦的事陈旭压根儿都没想到。
从南海港离开之后,归途中他先优哉游哉的带着水轻柔特地去海南岛上呆了一天,从当地岛民手中用一些铜钱瓷器玻璃刀具等换了许多椰子芒果菠萝杨桃香蕉火龙果等当地产的热带水果,让两艘大船上的船工船员等跟着品尝了一番。
这些水果目前都是野生状态,口感和品质说不上多好,特别是香蕉,其实就和芭蕉差不多,小不说还有籽,唯独就是比芭蕉要甜很多,因为这些热带水果无法长时间保存,陈旭便让船工找当地岛民又换了上百斤的龙眼干果和芒果干,准备带回去给家人都品尝一下,算是旅游土特产了。
从海南岛出发逆风而行七八日之后,船队到达会稽沿海再次路过舟山群岛。
“侯爷,要不要去吴中靠岸歇息一日再出发!”船队的管事前来询问接下来的航程。
看着越来越近的舟山群岛,陈旭想了一下命令船队靠近白华山暂时停靠。
“夫君是想在岛上休息一日吗,那何不停靠桃花岛,顺便还能去见识一番黄药师的桃花阵!”水轻柔举着望眼镜观察着前方说。
“你呀,怕是对小说入迷了吧,这只是天书中记载的一个故事而已,世间何曾有过黄药师,又哪儿来的桃花阵?”陈旭哭笑不得把水轻柔搂在怀里说。
“也不一定呢,您说的天书中的许多故事都似是而非,万一是真的有呢?”水轻柔依依不舍的眺望桃花岛的方向。
“好吧,等我上白华山先见一下方仙道的安期生,再去桃花岛上游览一番,如今深秋时节,桃花肯定是没有了!”陈旭无奈的点头。
自从当初从这里开始讲了桃花岛的故事,于是便一发而不可收拾,如今这来来去去近一个月,射雕英雄传也已经讲的七七八八,但陈旭发现水轻柔竟然对这个本来胡编乱造的故事产生了极其深厚的兴趣,不光对故事里面的人物和武功招式全都记得清清楚楚说的头头是道,甚至没事的时候还会拿一根竹笛盘坐在甲板上不断倾听大海的涛声和风声,练习吹奏一首新创作的曲目,并且还不断的反复推敲陈旭说的将内息灌注到竹笛当中吹奏出令人神魂颠倒的碧海潮生曲的高深武功。
为此陈旭还打趣劝说了几次,但水轻柔却犹自不肯放弃,于是陈旭只好放弃了,他对道法一窍不通,对所谓的道家玄功也只懂皮毛,但水轻柔和虞无涯这些正宗的道家弟子不一样,他们有系统的学习高深的道家理论,而且对于道和武术与常人的理解也不太一样,万一……万一真的成功了呢,何况内息外放对于先天境界的高手来说本就可以做到,比如黄石公就能在出手的时候产生一些非常不可捉摸的能量,这就是境界不同造成的认知差异。
就像后世人说世间本没有所谓的气功,还有许多人诋毁阴阳五行八卦中医等这些古老的东西一样,他们通过自己浅显的认知就武断的判定这些东西都是假的,只有西方的科学才是正确的。
这就是典型的认知障。
陈旭以前或许也有这些方面的想法,因为这些东西的确太过玄幻而且深奥难懂,但如今陈旭相信,中华文明古老的传承或许比想象的更加深奥,只是懂得的人越来越少,而且因为太过深奥复杂,喜欢钻研的人也越来越少。
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分工越来越细,生活越来越富足,发展越来越快,思想也因此越来越世俗化,越来越急功近利,越来越倾向于更加简单和表象的认知,对于表象之下的理论已经渐渐的边缘化和模糊化,甚至刻意的去解释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东西,最后许多古老的深奥理论就变成了一种似是而非的鬼论,学习的人越发的误入歧途只好丢弃。
而到了几千年之后,当人们开始觉得要破解人类文明发展必须再从文明发展的源头重新开始研究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老祖宗的理论已经被曲解的面目全非,还有大量的典籍已经失落,只能不断的去挖老祖宗的坟墓,希望哪个有前瞻和献身精神的老祖宗把古老原始经文刻在了自己的棺材里面。
易经如此,道德经同样如此,甚至还有许多珍藏在隐士手中从未有过任何记录的绝品手迹,都随着文明的发展湮灭在时光的长河之中。
水轻柔的坚持,是因为她有自己的理想和信念。
她心中还有道的追求。
虽然她也知道虚无缥缈,虽然她也知道无迹可寻,但她从未放弃,因为她是一个正宗的道家门徒。
强身健体,以武入道,这就是许多正宗道家门派的统一认知。
哪怕在两千年之后,陈旭知道仍旧还有人在坚持。
终南山、武当山、青城山上,那些隐士和道士,还在用古老的方式苦苦追寻,希望有一天能够勘破天道。
而这种追求,只要华夏不灭,可能还会千年万年传承下去。
这便是中华文明一直不曾断绝的最终原因。
道,一直存留于华夏人的血脉之中,亘古长存,日久弥新!
……
白华峰顶,有一块凸出**的奇石。
奇石之上有仙人足迹,名曰会仙峰。
一位鹤发童颜身穿葛衣的老者正盘坐其上,面对东南方向闭目打坐,闻听海风之中隐隐传来的号角声蓦然睁眼,眼眸中淡淡的光华闪现,映入眼帘的是蔚蓝大海上两艘巨帆鼓荡而来的巨大海船,船帆上那一个巨大的秦字如同一条苍龙张牙舞爪随帆而动,似乎随时都想要挣脱船帆的束缚破空而去。
老者脸色微动,屈指推算一番之后长叹一口气,起身很快就来到山顶一侧的一座庙宇之中。
庙宇不算大,依山而建,一侧有两颗苍松,树枝刚劲虬结,树叶根根如同铁针一般在风中巍然不动,庙宇之中有一座祠殿,正宗供奉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雕像,身穿葛衣脚踏芒鞋,目光深邃似洞悉天机。
雕像前面摆放着一个恩师河上公的灵位和香炉,香炉中有几炷香正袅袅燃烧,祠殿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
“师兄有何吩咐?”
看见老者进来,一个年约六旬的老道士赶紧从蒲团上站起来稽首行礼。
“清河侯来了!”老者垂目捻须。
“啊?!”老道士瞬间惊恐的脸孔扭曲,呆了半晌之后一把抓住老者的衣袖结结巴巴的说,“师兄救我……”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竟然轻信墨家之言自取其祸,事到如今惊恐又能如何?”老者冷哼一声。
“师兄,是我错了,但错已铸下,看在同门的情分上,还请师兄救我一命!”老道士胡须眉毛都微微有些颤抖,看得出来的确惊恐无比。
“唉,也罢,你先去山腰的仙人井暂避一时,如要救你,恐我不得清净也,去吧!没有门下弟子前来召唤,千万不要出来。”老者叹口气。
“多谢师兄,我这便去!”老道士转身一溜烟儿便不见了踪影,跑的比兔子还快。
“唉~”老者忍不住再次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开,很快白华峰上响起一阵悠扬的铜钟声,而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钟声,整座岛上正隐藏在寺庙山洞祠殿等处打坐练气炼丹炼药的道士都诧异的睁眼或者停下手里的动作,站起来往山门处汇聚而去。
而就在山上的铜钟响起的同时,两艘大船也正迅速靠近海岛,船头甲板上一个锦袍青年手持望远镜正扫描整座海岛。
“夫君,看来安期生并非徒有虚名,肯定是已经知道您要停船上岛!”听着传来的钟声和看到许多道士都往山门处聚集,水轻柔站在陈旭上边惊讶的说。
“知道最好,看来我这趟不会白跑了!”陈旭笑着收起望远镜,吩咐准备在靠近时山门的码头上停船下锚。
数里距离转瞬即到,随着旗舰上一面红色金星的令旗冉冉升起,两艘大船都开始降帆转舵,放慢速度往一座木石搭建的码头缓缓靠了上去。
而在陈旭靠岸的时候,山腰处一群老老少少的道士也都列队走出山门,为首一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大袖飘飘而来。
“哈哈哈哈,清河侯别来无恙,上次老道望眼欲穿,侯爷却决然而去,此次为何有闲暇耶!”
还隔着十余丈远老者便大笑着开始打招呼,虽然看似苍老无比,但在陡峭狭窄的山路上竟然如履平地一般,转瞬便到了大船之下。
“夫君小心,此人深不可测!”水轻柔轻轻的拉住陈旭的衣袖。
“呵呵,无妨!”陈旭安慰一句,顺着已经放下的舷梯走了下去,人还没下船,只听耳边一阵风响,转头就看到水轻柔从大船上一跃而下轻轻落在了老者面前,同时行一个稽首礼说:“水轻柔见过安前辈!”
“原来是赤松子道友高徒,好,好,果然是名师出高徒!”老者上下打量水轻柔几眼,脸上露出爽朗畅快的笑容。
第1387章 本侯缺个道场
“夫君小心!”
简单的见礼完毕,水轻柔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陈旭身上,看着从船舷上丈余高处一跃而下的陈旭,赶紧上前搀扶。
“无妨,才丈余高而已!”陈旭笑着摆手,安期生带着一大群方仙道的徒子徒孙迎上来,一起稽首,“山野之人拜见清河侯!”
“哈哈哈哈,安期公和众位道友无需多礼!”
陈旭也微微稽首还礼,眼神在老老少少一群道士身上掠过,最后停在了老者脸上,“上次本侯有要事南下,因此未曾在白华岛逗留,心中不免遗憾,今日回转路过特来打搅一番,还请安期公和诸位道友见谅!”
“侯爷言重了,此处风大,还请随老道去山上一叙,请~”安期生展手引路。
“也好,如此美景,刚好本侯数月前得几筒好茶,今日与安期公品茶一叙,请~”
陈旭笑着点头,转身吩咐随行侍卫从船上取来一筒从鲁山得到的紫云仙茶,一套紫砂茶具,带着水轻柔在一群道士和护卫的拱卫下上山。
山路非常陡峭,而且都是刀劈斧削而成,崎岖狭窄处仅容得下一只脚,而且道路随着山势盘旋曲折,沿途有苍松古藤,奇花异草,随处都能看到飞泉流瀑和在悬崖上攀登跳跃的猿猴,偶尔还能看到白色的野鹤翩翩展翅飞过,停留在山涧之中嬉戏啄食。
“桃花岛上千岁翁,白华顶上会仙峰,丹鼎玄泉结华盖,分明海上是蓬莱。这白华山果然有仙家气派,方仙道找到一个好道场啊……”
一路拾级而上,观赏沿途风光,随着逐渐登高,远远近近的海岛和辽阔大海也一览无余,海岛之间风光旖旎,渔船往来有渔歌相闻,顿时有一种天高地远豁然开朗的感觉。
“侯爷谬赞,这白华山古称蓬莱仙岛,与瀛洲相似,只是民间谣传而已,我等在这岛上避世修行,也不过是图个清净无为而已。”
安期生虽然看似老迈,但却身轻体健,在狭窄陡峭的山路上行走,看似缓慢却轻快无比,皓首白发道袍摇摆,看起来的确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派。
“好一个清净无为,道常无为,而无不为。闻河上公注道德真经,安期公得其真传,定然深谙其理,本侯虽与诸位并非同门,但也知道欲修得大道,当无为事主,无为事师,寂若无人,至于无为。清净之地,才得清净之心,若心不清净,一切都是枉然……安期公以为本侯所言然否?”
“侯爷说的在理,心不净者必受凡尘俗事侵扰!”安期生点头附和。
“咦,对面岛上那庙宇是否也是你方仙道所建?”
说话之时,一群人慢慢来到山顶之上,站在最高处举目四眺,四周大大小小的岛屿,高高低低的山峰一览无余,陈旭指着东北方向一座岛上正在冒烟的建筑询问。
安期生摇头:“那是先前一些在此寻访的道友修建的居所,如今人去楼空,我们便将其修缮作为炼丹制药之处,时常有附近岛上的岛民甚至是吴中沿海的百姓前来求药治病,乃是外面弟子所居之处!”
“体悟仙道还能救济百姓,方仙道的确是名门正派风范!”陈旭点头。
“方仙道何敢与侯爷的太乙派相提并论,又何敢以名门大派居之,侯爷随老道去后山煮水烹茶,老道已经迫不及待要品尝一番侯爷带来的仙茶了,请!”
“哈哈,请!”
到达山顶,一群方仙道弟子皆都列队稽首告退,陈旭则带着水轻柔跟着安期生去白华峰顶侧面的一个院落喝茶聊天。
小院很简单也很幽静,一座小茅屋,一棵桂花树,树下一方石桌几个石凳,陈旭和安期生落座之后天南地北的聊了一些方道界的话题,水轻柔则跟着一个道童去取水烹茶,忽忽两刻时间过去,水轻柔端着茶盘过来跪坐在陈旭身边,给两人各自倒上一杯清透红亮的茶水。
“夫君请!”
“前辈请~”
水轻柔素手如雪,将两杯茶水轻轻放在两人面前。
“多谢侯妃!”安期生稽首行礼,毫不做作的端起紫砂茶杯细看细嗅一番之后惊喜的说:“莫非这便是外界盛传清河侯得之于赤松子道兄洞府之中的紫云仙茶?”
“不错,此茶乃是本侯八年前出山之前制作,放在赤松子前辈洞府之中竟然发生了一些变化,茶汤红亮入口甘绵,比之平常茶叶要醇香许多,也没有苦涩之感,实乃得天地造化之物,此茶趁热饮之口感更佳,安期公请!”陈旭笑着端起茶杯笑着说。
“多谢侯爷,老道就不客气了!”
安期生轻啜一口,微微闭上眼睛脸色瞬间舒展开来,半晌之后才悠悠长吐一口气睁眼点头赞叹,“此茶果然和平日饮用的茶水不同,甘爽绵柔入口香醇,一口下去滋润肺腑而且毫无苦涩之感,的确是从未品尝过的好茶……”
“既是好茶,安期公就别客气,这茶本侯已经所剩无几,请!”
“侯爷请~”
一老一少二人对坐,很快一盏茶饮罢,水轻柔再次为两人斟满,安期生再次喝了一口之后放下茶杯笑着说:“听闻侯爷为巡视坦途计划来回奔波,上次路过白华山,老道还站在山崖之上期盼了很久,不过侯爷却乘船而去,令老道遗憾不已。”
“安期公勿要说笑,你肯定没期盼我来白华山找你喝茶!”陈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安期生。
“,侯爷怎能如此埋汰老道,天下道徒是一家,侯爷乃是正宗的仙门道统,能得侯爷莅临道场,我方仙道上下心有荣焉,其会不盼望之理!”
“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们方仙道肯定有人不想见我,安期公以为然否?”陈旭举起茶杯看着安期生。
安期生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幽幽的叹口气摇头说:“侯爷定然说的是我那位师弟卢安吧,当初他与韩终侯生等人受墨家蛊惑欺骗始皇帝打造舟船出海寻找瀛洲,但此事被侯妃撞破,此后的事情侯爷都知道了,卢安虽然是老道同门师弟,然老道从未想过要包庇与他,自从侯爷在东海击杀黄庭靖之后,我那师弟便不知去向,若是他敢回来,老道定然将他缚去咸阳交给侯爷发落!”
“嗯!”陈旭微微点头四顾,许久之后站起来眺望着远处的海岛说:“我太乙教门徒众多,但如今还没找到一个好的道场,这白华山和桃花岛风景秀丽气候宜人,而且孤悬海外清净适宜……”
安期生饶是练气修真心神稳固,听到陈旭这句无耻的话忍不住手一抖茶水荡出来几滴,手指微微有些颤抖的放下茶杯使劲儿揪着一把雪白的胡须,强忍着跳起来一脚将陈旭踹下悬崖的冲动,慢慢捻须平静心情之后笑着开口说:“侯爷说笑了,这白华山不过一海外荒岛罢了,如何入得侯爷法眼!”
“谁说的,瀛洲太远,南海太热,就舟山这片岛屿最好,离岸又近气候环境也非常适宜,一年四季温暖如春,我前些时日听说方仙道也是赶走了许多方家道徒才占下这块宝地,本侯看上了这块宝地,想把太乙教的道场开在此处,安期公难道觉得不妥?”
陈旭脸色淡然一副装逼挨锤的模样。
安期生双手拢在袖袍之中微微有些发抖,甚至暗中使劲儿握了几下拳头,但想起陈旭的身份,又不得不咽下一口老血讪讪开口:“侯爷有话直说,老道必不敢推脱!”
“好,把卢生交给我!”陈旭豁然转头看着安期生。
“侯爷说笑了,师弟真的不曾回来,自五年前在东海失踪之后再没任何音讯!”安期生虽然内心惴惴感觉有些内息乱窜,但脸色却稳如老狗不敢让陈旭看出半分破绽。
陈旭眼神偷偷瞥了一眼水轻柔,水轻柔仿似没有察觉一般端起茶壶为二人把茶杯斟满之后温柔的说:“所谓先来后到,此处本是安前辈的道场,夫君怎能做强人人所难之事,两位还是闲坐喝茶最好!”
“对对,侯妃说的对,侯爷难得来一趟,何必与老道抢这荒山野岛,以后老道一定约束门徒不再驱赶那些道友!”安期生赶紧点头附和水轻柔的话。
“轻柔糊涂,当初若不是卢生韩终等人,你如何会受那么多苦,本侯非是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之人,但本侯当初发誓一定会抓到卢生韩终等人为你报仇,人岂能言而无信哉!”
陈旭拂袖慢慢坐下来看着安期生,“卢生当初的确失踪,但并没有死,而是随一群方士墨徒去了瀛洲,而在瀛洲还曾有人见过他,听闻他偷偷回了中原,中原虽大,但卢生能够落脚之处却并不多,本侯乃是大秦左相,真要去捉一人必不会太过困难,最多只是劳师动众多费时日罢了,何况这白华山也并不大,本侯从吴中调来三五千人,半日也便有了结果,安期公认为本侯办不办得到!”
“侯爷位高权重,自然办得到!”安期生额头开始冒冷汗。
第1388章 怂是一种态度
“夫君,卢生当初害我也并非出于本心,而是受黄庭靖蛊惑而已,你不曾杀侯公,饶卢生一命又若何,轻柔只希望夫君做一个谦谦君子,广布仁义之名,轻柔恳请夫君放过卢生,此事就此作罢,也免得让安前辈为难,不然到时候师尊问起,轻柔也不好自处!”水轻柔伏拜恳求。
“轻柔你就是太过善良,大贤都说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为了你本侯不介意得罪天下同道,方仙道罪孽不浅,除开卢生之外,还有当初正伯侨意图害我,本侯今日登岛,只为公平而来,安期公自诩为得道之人,难道真的打算隐匿卢生与我作对?”陈旭目光冰冷的看着安期生。
“老道不敢,师弟卢安的确就在岛上,老道这就把他唤来任凭侯爷惩处,正伯侨之辈非是我方仙道门徒,其所作所为老道并不知晓,还请侯爷明鉴,饶我方仙道上下数百门徒一条生路!”
夫妻两个一唱一和,面对赤松子和陈旭的双重压力,安期生彻底怂了。
即便是他如今身份在天下道徒之中非常煊赫,算得上是道家门徒的一面旗帜,但面对陈旭这个bug一样的人物,他还是自认矮了好几头不得不认输。
普天之下,所有的方道术士都可以忽略始皇帝的存在,但却不敢忽略陈旭的存在,太乙门徒,三卷天书,这个身份足够镇压天下一切不合实际的想法甚至是苗头。
道童去而复返,很快带回来一个虚发花白的老者,头扎道髻,身穿道袍,脚踏芒鞋,手持念珠,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但行走间却畏畏缩缩浑身哆嗦,仿佛眼前的小院子里有魔鬼一样在等着他。
“畏畏缩缩成何体统,进来罢!”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面对陈旭咄咄逼人的压力,安期生此时已经决定将这个不成器的师弟丢出去保全自己的这方道场,同时也保全方仙道的名声。
一旦真的惹怒陈旭,只怕这白华山上的寺庙殿祠瞬间就会被夷为平地,数百门徒也会遭遇灭顶之灾。
面对师兄的召唤,卢生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下,哆哆嗦嗦一步一步挪进小院子,低着头额头汗珠子滚滚往下落,根本就不敢抬头看正坐在桂树下品茶的锦袍青年。
陈旭慢慢腾腾啜了一口热茶放下茶杯,抬头看着眼前这个老道士。
他从未见过卢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历史上留名的超级大骗子
“卢安?”
“是……是,老儿正是卢安……”卢生抖的牙齿磕磕作响。
“天道有眼,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你和韩终侯生等人当初在琅琊掳我夫人,困于海外荒岛月余,应该早就想到该有今日……”陈旭慢条斯理的看着卢生。
“是……是……”卢生浑身抖的更加厉害,一点儿当初上书始皇帝造船出海的意气风发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惊恐和无助。
“相逢即是有缘,喝一杯茶吧!”陈旭提起茶壶,从茶盘中拿出来一个茶杯,斟满一杯红润清透的茶水轻轻放在石桌一侧正对水轻柔的位置。
“侯爷请茶,还磨蹭什么,坐下~”安期生冷哼一声。
“是是,多谢侯爷!”卢生浑身一抖慢慢跪坐下来,双手哆哆嗦嗦捧起茶杯,看着殷红如血的一杯茶水,内心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犹豫许久之后终于还是咬牙喝了一口,入口的绵柔甘醇和香味瞬间让他精神一震,似乎内心的恐惧也瞬间消减了许多。
“当初你们是如何到达瀛洲的?”陈旭开口问出一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啊?!”卢生又是一抖,明显被陈旭这个毫无头绪的问题弄的有些懵逼。
“侯爷问话,勿要遮遮掩掩,据实说来!”安期生虽然也不知道陈旭为何突然换了话题,但还是感觉陈旭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些变化。
“是是……当初黄石公在东海上劫持侯妃欲抢夺侯爷的大船,结果被侯爷的仙童打死,我等惊恐之下只能四散而逃,数日之后又慢慢聚在平日交流的一座海岛上……”
“黄石公当初手中有一份上古图录,传说万里之外就是瀛洲,黄石公死后,这份地图便落在了徒孙韩铮手上,因为不敢靠岸,加上十多条大船上装载了足够数千人吃喝两三年的食物,于是我们商量之后便循着图录的指引往东北出海去寻找瀛洲,以躲避侯爷的惩罚……”
“当初正是入秋时节,没有太大的狂风恶浪,虽然因为没有经验触礁倾覆了两艘船,但我们也顺利到达了一片陆地,与当地人打听之下才知道是朝鲜,在朝鲜我们船队发生了争吵,韩终等人不想继续往东寻找瀛洲,便就此下船躲藏起来,我与韩铮决定继续去寻找瀛洲,费时一个多月之后,我们到达了一片巨大的岛屿,就是眼下的瀛洲地界……”
“后来韩铮等人征服了当地许多瀛洲土著,公孙北雁得他相助筹建魏国,许多墨徒方士都被委任为魏国官员,还有当初被征召的童男童女和被墨徒掳去的女子皆都被充入王宫成了宫女内侍,再后来,侯爷派去的船队到达瀛洲,我害怕便和几个道友逃脱魏国在荒野之中到处躲藏流窜,最后找到一支来往于瀛洲和中原的船队,偷偷返回了琅琊,然后……然后就投奔师兄这里来躲藏……”
卢生一边喝茶一边诉说,把从东海逃脱之后的事大致讲述了一遍,讲完之后似乎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放下茶杯对着陈旭稽首。
“当初卢安不知天机,被黄庭靖所骗才惹下祸患,欺骗始皇帝和掳走侯妃实不是我等故意为之,一切都是黄庭靖在其中作祟,内中因由老儿不敢欺瞒,但所有事情都是黄庭靖的一群徒子徒孙在操持,我等也从未对侯妃不敬,不过既然已经做错了,老儿也不敢祈求侯爷饶恕,今日能得见名满天下的清河侯,又能得侯爷一盏仙茶,此生已然再无遗憾……”
卢生站起来对着陈旭恭恭敬敬一揖到地。
“还请侯爷饶过师兄隐瞒包庇之罪,卢安任凭侯爷惩罚!”
陈旭手指轻轻叩击着石桌,眼神从卢生身上慢慢转道四周幽静的景致上,片刻之后开口说:“安期公舍不得这么好一个道场,所以不愿意继续包庇你!”
安期生本来已经平静的脸皮狠狠抽搐了一下,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紧,有一声极其细微的碎裂声响起。
卢生转头,幽怨的瞅了师兄一眼。
“其实本侯也并不知道你就在这里,今日路过不过停下来打听一下而已,看来本侯的运气还是不错,安期公的立场也不够坚定,罢了,本侯素来以德服人,况且本侯夫人还替你求过情,本侯可以饶你一次,希望你等方仙道众好自为之,莫要再偷偷摸摸做一些勾结世俗门派干扰民生和朝纲之事,若是让本侯发现再有此举,你等皆有牢狱之灾……”
安期生和卢生二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一起稽首行礼:“侯爷放心,我等往后一定严格约束门徒不再干扰世俗之事!”
“真的?”
“必不敢欺瞒侯爷!”
“哼,我听说这片岛屿之上就有大量不轨之徒,而且还听闻藏匿有当初项氏乱党的首脑人物,这些人就在你等道场之内,平日肯定有来往,有自称居巢公范增者眼下在何处?”
安期生和卢生二人几乎同时抖了一下。
“哼,莫非还想隐瞒本侯?”陈旭冷冷的看着两个白胡子老道。
“实不敢欺瞒侯爷,这范增的确就住在附近一座海岛之上,因为是饱学之士,因此偶尔也会来白华山与老道对弈饮茶,聊一些经书易理,但老道的确不知其为项氏反贼的首脑人物!”安期生惴惴不安的解释。
“侯爷,师兄说的不错,我也与这范增有过数次交流,其人饱学健谈,听闻已经在岛上居住七八年之久,从未见其有不轨举动,也未曾见其与项氏有过密切来往……”卢生忍不住也开口为师兄辩解。
“项氏叛乱筹谋已久,楚灭之后就已经开始策划,东南诸郡暗中投奔项氏的名士游侠数以百计,这范增便是其中之一,我问你们,这范增身边是否经常有一个叫周殷的男子跟随?”
“是是,范增来白华山,有几次身边的确跟随一个名叫周殷的门徒,孔武有力而且擅舟楫游水,二人以师徒相称,这附近岛上居民对其二人非常敬重,时常有人给他们送衣食供奉……”
安期生和卢生两人赶紧点头。
“看来本侯没有猜错,这范增便是这片海岛上躲藏的民间匪徒和项氏叛军的首脑人物,只要拿下他,这片岛屿瞬间就会安宁下来……”
陈旭沉吟片刻之后看着安期生和卢生:“不知者不为罪,对于你方仙道勾结叛军首脑之事本侯可以不追究,但对于岛上的这些乱党和匪徒,本侯为朝廷之长治久安计,这些人必须要被剿灭,本侯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想办法去将范增约来白华山,本侯要亲自将他捉住,后续再配合吴中官员剿灭这片岛屿上的匪徒,则本侯可以绕过卢生,以后再不会过问你们方仙道的任何事情,甚至以后你等遇到困难还可以寻我帮忙,双方各取所需,安期公以为如何?”
“好~”
面对陈旭的提议,安期生没有丝毫犹豫便一口答应下来。
俗话说怂是一种态度,怂啊怂啊也就习惯了。
安期生眼下已经完全清楚了陈旭的来由。
抓卢生是假,捉乱匪是真,只不过这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掺杂在一起,用一个**裸的阳谋逼迫他不得不答应陈旭的要求。
如若他不配合,陈旭马上就会翻脸动手将卢生抓走,甚至还可能会派遣大军上岛大肆搜捕匪徒,然后将所有方仙道众全都抓走,甚至还会给他按上一个通匪谋反的罪名,最后将这片岛屿真的变成太乙教的道场也并非不可能。
面对陈旭这种完全不按照江湖规矩出牌的对手,安期生除开俯首帖耳的配合之外并无他法。
翻脸是不可能翻脸的,反抗更加不可能了。
双方既不是同一个等级也不是同一个阶层,方仙道没有任何机会和陈旭掰腕子撒泼。
第1389章 叶公好龙
接下来几人就在小院子里大致商定了一个计策之后,安期生再次召集门徒大张旗鼓的送陈旭下山,伴随着几声悠长的号角声,两艘大海船停靠白华山不过半个时辰过之后便扬帆往北方而去,很快便穿过大大小小数十座海岛消失在海天交界之处。
而就在两艘大海船离去之后不久,有方仙道门徒乘坐当地渔民的渔船离开白华山驶向不远处的一座风光秀丽的海岛,一个时辰之后,在咿咿呀呀的摇橹和划桨声中,渔船接来了一个年约七旬的白发老者,满脸皱纹鹅冠长袍,虽然是粗布麻衣,但一看就是典型的楚地儒生打扮,浑身上下收拾的非常整齐整洁,就连一把雪白的胡须都打理的整整齐齐,老者身边还跟随着一个袒胸露乳身材魁梧的青年男子,正是周殷。
“哈哈,听闻安期公和卢公召唤,老儿迫不及待而来!”渔船刚刚靠岸,坐在船上的老者便在青年的搀扶下下船,哈哈大笑着对着站在码头上迎接安期生和卢生拱手打招呼。
“老道与居巢公多年邻居,得了好事物自然要分享一番,何况此物也是居巢公最爱!”安期生上前稽首笑着说。
“安期公还是说说到底得了何种好事物,不然老儿内心安静不下来!”老者几步走到安期生面前抓住安期生的手激动的说。
“茶~,清河侯送的一筒绝品仙茶!”
“清河侯?茶?”
老者脸色有些异样的变化,甚至抓住安期生的手还情不自禁的颤抖了一下,安期生心中瞬间了然,但却不动声色的挽着老者的手一边走一边说:“一个时辰前清河侯路过白华山,与老道煮水烹茶畅谈一番离去,留给老道一筒得天地造化的古茶,还送了一套紫砂茶具,眼下侯爷刚刚离开,老道便按捺不住邀请居巢公来共饮品尝一番,顺便手谈一局助兴……”
“哈哈,我就知道,道兄请我来喝茶是假,邀我下棋是真,也罢,就让老朽见识一番名满天下的清河侯送给道兄的究竟是何样绝世仙茶……”
“茶自然是难得一见的好茶,听闻天下拢共只有五十筒,其中三十筒珍藏在咸阳皇宫,余下的侯爷言说送人的送人,沿途每日喝上两杯,眼下已经不多……”
“咦,莫非就是流传清河侯那得自鲁山公道场的八年陈茶?”
“然,此茶历经岁月,受天地灵气,吸日月精华,茶汤红亮,浓香甘醇,饮之肺腑温润无比,实乃茶中珍品!”
“快走快走,道兄说的我已经馋涎欲滴了,老朽如今爱好不多,唯独好饮茶,普通紫云仙茶尚且难得一见,这八年陈茶更是求之不得……”
“哈哈,莫急莫急,山路陡峭稍慢些,茶在山上又不会自己跑掉……”
安期生和老者在前,卢生和周殷在后,四人顺着山间石径拾级而上,沿途风光一掠而过丝毫没有驻足观赏一番的打算。
很快四人再次来到先前陈旭喝茶的小院,桂树下的石桌上还放着一套紫砂茶具和一筒紫云仙茶。
“看来这便是仙茶了!”
老者明显与安期生非常熟,还未落座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竹筒开始观看,一边看一边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便是清河侯当年亲手制作的正宗的紫云仙茶,此茶筒老朽数年前曾见过一次,道兄真是好福缘……”
“可惜只有一筒,要不然老道就送居巢公一筒!”安期生和卢生也坐下来,周殷则站在老者身后不言不语。
“哈哈,只有一筒无妨,先品茶,稍后我与道兄手谈一局,道兄就用这筒茶作为赌资,老朽赢去便是……”老者大笑着把茶筒盖好放在石桌上,又拿起紫砂茶壶和茶杯观看一番之后催促道童前去煮水烹茶。
等候闲聊之中,很快有道童端着煮沸的热水过来,安期生亲自取茶注水,瞬间一股和绿茶完全不同的浓郁茶香在幽静的小院散发开来。
“居巢公请,此茶要趁热饮味道最佳!”
三杯茶斟好,安期生和卢生双手端起茶杯,老者早已等候不急,赶紧捧起茶杯先看再嗅,然后小啜一口,瞬间迷醉般的微闭双眼赞不绝口。
很快一杯滚烫的热茶下肚,老者额头微微有汗水冒出,感觉浑身轻松透彻的放下茶杯自己再次斟上一杯之后才说:“清河侯莅临白华山,又带来如此好茶,安期公怎能独享这天赐良机,应当早些唤老朽来当面拜见清河侯一番才好!”
“你当真想见本侯?”
老者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老者茫然回头,就看到周殷正浑身微微打着哆嗦垂首而立,只见一个锦袍玉冠的年轻人站在一丈开外,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裙容颜绝美的女子,二人四周还有十多个护卫,其中有人手中的钢弩已经张开对准周殷。
“啪嗒……”老者手一抖茶杯跌落到石桌上摔碎,滚烫的茶水四溅开来。
“你……你……”老者慌乱之中站起来看着无声无息突然出现的一群人。
“昔有叶公好龙,今有居巢公口是心非,你方才还念及要拜访本侯,眼下本侯站在你面前,缘何不拜耶?”
陈旭迎风负手而立,身上的锦袍随着清凉的山风猎猎鼓荡,身边的水轻柔同样黑裙迎风飞扬,二人仿佛就从虚空之中突然出现的一对神仙眷侣。
“范增,清河侯当面,还不下拜更待何时?”侍卫首领钢刀哗啦半截出鞘,雪亮的刀光在阳光下散发着清冷的寒光。
“,此处乃是方外之地,岂能动刀动枪!”陈旭抬手,侍卫首领钢刀呛啷归鞘,但这一进一出两个动作,瞬间便让方才还宁静幽然的小院密布一股凌厉的杀机。
“范增,周殷,呵呵,你二人本在这海岛好好的隐居生活,奈何要去偷偷惹本侯一下,既然惹了本侯,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今日借安期公之名请你来此,也算了了你们一个心愿!”
陈旭走到石桌最后一个位置坐下来,拿起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再次推到范增面前。
“坐罢,听安期公说你爱茶如命,这些年下来不知你可曾品味出茶中三味,这筒仙茶年深日久味道甘醇,方才你已经饮过,不知以为味道如何?”
范增脸色慢慢恢复平静跪坐下来,已然明白自己是上了陈旭的鬼当。
今日两艘大海船从南方而来,进入舟山群岛之时悠长的号角声和那与众不同的豪华造型早已被海岛上的人看的清清楚楚,方圆数百里都已经知道清河侯再次从南方巡视回来了,
对于清河侯的动静,向来是民间最热闹的话题,这舟山群岛隐藏了无数强盗和乱匪,对于陈旭的动向更加敏感,因此在两艘大船停留白华山的时候,范增便已经知晓,而且还躲在自己的住处惴惴不安,直到很快陈旭的两艘大船离去,有安期生派去的方仙道弟子邀请他前来一叙,他还特地询问小道士清河侯的动向,小道士明确告诉他清河侯已经乘船离开,并且岛上也有渔民前来禀报,两艘大船已经往北而去看不见了踪影,范增才敢大着胆子应邀前来。
范增与安期生相识数年,因为居住的很近,因此两人经常会聚在一起喝茶对弈,交流一些经书易理等,关系非常不错,今日安期生相邀,范增也并没有太过猜疑,而且他也还想从安期生口中打听一下关于陈旭为何要停靠白华山的内幕消息。
但眼下来看,安期生投靠陈旭当了走狗,直接就把他邀入彀中。
此时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范增知道任何解释和抱怨都是多余的,活到他这个年岁,世间已经没有什么是看不透的了。
因此面对陈旭推过来的茶水,范增微微拱手道谢之后端起茶杯慢慢品尝。
“项氏密谋造反,虽然最后失败,但本侯一直推测幕后有一个高人在指点,直到上次本侯携带家眷来附近岛屿玩耍,有渔民送我两头毒……”
陈旭抬头看了一眼周殷,周殷微微打个哆嗦低头不敢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你们以为这片岛屿便是天下最好的藏身之地,以为你们从未与项氏有过密切来往本侯便不知道对不对……哈哈,所谓人在做天在看,隔墙有耳伏寇在梁,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所做的一切本侯已经打听清楚,范增……”
陈旭转头看着苍老不堪的范增,“项氏兵败,项伯和钟离昧逃脱藏于这舟山群岛之上,你告诉他们舟山非是藏身之所,让他们去寻找上古流传的夷洲……”
“你……你是如何……如何知晓?”范增本来镇定下来的脸色瞬间再次变色。
“呵呵,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世间有许多事并非算计周详便能成功,你熟读经书精通易理,焉不知任何事想要成功,必然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然而项氏勾结季氏兄弟刺杀于我,事后又贸然起兵,天时地利人和一样没有,失败就是唯一的结果,你已然推测到项氏起兵必败,于是便躲在这岛上没有参与进去,而且还指点他们最后一条路,那就是入海避祸,可惜你们不光动了始皇帝的逆鳞,也连累了本侯一位红颜殒命,这些年本侯虽然没有前来追杀项伯等人,但并非表示本侯已经忘记了仇恨,更何况对于本侯来说,只要本侯想知道,天下没有任何人能够隐瞒我,夷洲……本侯刚刚去过了!”
范增彻底失态,捧着茶杯的双手抖的茶杯都握不住,滚烫的茶水洒满衣襟,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死灰般的颜色。
第1390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来人,把东西送进来!”
陈旭抬手,两个侍卫捧着一个木匣和一块麻布包裹的长条物品进来放在范增身边。
“打开!”陈旭再次开口吩咐。
两个侍卫麻溜儿的将木匣和麻布都打开。
看着木箱之中的东西,范增周殷安期公卢生四人皆都同时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大大的摆子,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一颗人头,用石灰腌渍着,血水早已干透,但乱糟糟的须发包裹中还能看清面容,乃是一个中年男子。
“这便是匪首钟离昧的首级,本侯在夷洲已经砍下了他的头颅,准备带回去祭奠为我挡箭殒命的江氏三娘,而这张弓也鼎鼎大名,名曰龙舌,乃是钟离昧当初在函谷关狙杀本侯的武器,而这些箭上都淬有剧毒,见血封喉,实乃天下一等一的歹毒利器……”
龙舌弓已经卸下弓弦,眼下没有任何威胁,陈旭伸手从箭袋之中抽出来一根拇指粗细通体漆黑的长箭,拿在手中对准安期生,安期生脸色大变。
“呵呵,安期公放心便是,本侯不会手抖,这钟离昧号称东海豪侠,在六国之地名声很大,但就是这样一个得天下人吹捧的任侠之辈,竟然喜欢用如此歹毒的武器,安期公身为修真练道之人,以为这钟离昧品行如何?可担得起豪侠二字?”陈旭将毒箭收回来说。
“在老道看来,此人只不过是一恶徒耳,如何当得起任侠二字,侠者,义也,行事豪勇而不畏强恶,舍己为人胸襟坦荡,此人以墨者自居,执墨翟龙舌,然却用如此歹毒之箭,侯爷杀之是为民间除害!”安期生义正言辞的开口。
“项氏乃是前楚贵族,在吴中纵横跋扈行事嚣张,而且来往结交的皆是钟离昧龙且此流自称豪侠者,起兵之后一路烧杀抢掠十余县,从未顾及过平民百姓的死活,如若项氏成功,只怕整个天下会生灵涂炭,居巢公饱读诗书,却暗中支持项氏祸乱天下,这反贼之名怕是无法洗脱了,如今隐居这海上荒岛度日,死后都不得回乡安葬,不过从今日后也便不用这样提心吊胆了,本侯会把你的骨灰撒在这舟山海域,连下葬的地方都不需要找……”
陈旭每说一句,范增便脸色灰暗一番,到最后说完,就连卢生都脸上带着怜悯的神情。
他今日逃过一劫,但这范增比他开始担心的下场还要凄惨,中原诸国都讲求入土为安,但清河侯竟然要把范增火化之后丢到大海里面喂鱼,这中手段已经不是残忍,只能用恶毒来形容。
但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卢生其实心里略微有些幸灾乐祸。
如若今日没有范增前来顶锅,只怕被撒入大海的就是他了。
“还请侯爷手下开恩绕过我师尊一命,周殷愿意一死谢罪!”一直垂手站在旁边的周殷突然双膝跪地求饶。
陈旭将手中的毒箭插进箭袋之中让侍卫将人头和弓箭都收好,瞥了周殷一眼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项伯和钟离昧等反贼逃至夷洲,自以为能够逃脱升天,不过如今都已经被本侯挖坑埋了,跟随而去的百余匪徒也全都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只剩下了这舟山岛屿上隐藏的百十来人,这些人在朝廷看来都是乱匪,需要一个一个全都捉拿归案绳之以法,你们师徒虽然不曾参加项氏起兵造反,但暗地里却一直在帮忙,不过法有轻重,事有缓急,你们死或者不死,都在本侯一念之间,居巢公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想来也早该明悟其中的道理,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万是有因有果,既然你们做下此事,就该想到会有今日的结局,何况你周殷挑衅本侯将本侯引来,那么就该背负这个因果为此事做一个了解,如若让本侯满意,我便饶你二人一命,如何?”
“还请侯爷明示周殷该如何去做?”周殷惊喜的连连磕头。
“我知你们二人在这片岛屿深得乱匪和叛军尊重,本侯要你们做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配合吴中官员将这里的匪徒一网打尽以此赎罪,这是本侯唯一也是最后的条件,只要你们完全配合,事成之后本侯保证朝廷不再追究你们,若是你们阳奉阴违暗中通知或者纵容匪徒叛军离去,天涯海角本侯也会将你们挫骨扬灰,用太乙神雷炸成齑粉,死后想做孤魂野鬼都难,你可听清?”
“草民听清了!”伏在地上的周殷连声回答。
“范增,你可听清了?”陈旭转头看着白发苍苍的范增。
“师尊,项氏已灭,清河侯给我们一个活命的机会,您又何必犹豫?”周殷直起身来劝说范增。
“居巢公,非是老道不明事理,而是天道不可违,你又何必苦苦坚持,横竖不过一群杀人越货的恶徒和反贼罢了,你即便是不配合,对于侯爷和朝廷来说,要将其剿灭也易如反掌,只要你我配合侯爷完成此事,不光这舟山会变得安宁平静,你我依旧还是居岛为邻,闲暇之时喝茶对弈,谈经说理岂不快哉!”
“居巢公,师兄说的不错,天下大势已定,听闻赤松子和鬼谷子前辈都言天机紊乱无法推演,六国根基已断,你又何必苦苦坚持,机会只有一次,你千万不要糊涂!”卢生也跟着苦口婆心的劝说。
“唉!”范增幽幽的长吐一口气,用手摸着周殷的头说:“上次你私下安排渔民送清河侯毒,老夫便知你心思想归服朝廷,等的也就是今日,也罢,老夫答应清河侯便是!”
“如此便好!”
“居巢公果然深明事理!”
安期生和卢生两人皆都长吐了一口气,情绪瞬间放松下来。
“多谢师尊成全,弟子实在是不想跟随师尊学得一身本事,却老死在这荒岛之上!”周殷伏地痛哭。
等周殷哭完爬起来之后,陈旭这才吩咐侍卫拿过来一份书信递给范增,“这是我写给会稽郡守江珩的一封书信,你拿这封信去和江珩商量该如何行事,本侯的打算是只诛反贼和匪首恶徒,落草两代以上的一律不再追究过往,除开重犯之外,所有岛民将都会编造户籍发放身份验牌,此后可以选择定居岛上,也可以选择移居会稽诸地,这片岛屿此后将会划县治委派官员进行管理,这样你等以后再岛上生活只会更加清净安稳,此事本侯上次就已经和江郡守商讨过了,近些日子便会有官吏上岛进行宣传,一旦开始,岛上居民很快便会分化,许多反贼和恶徒就会找你等首脑人物进行商讨对策,你们就可以设下圈套将这些不想归服的重犯引到一处一网打尽……”
安期生和卢生两人听的目瞪口呆。
范增揪着胡须脸色忽青忽白,就连站在旁边的周殷都紧咬牙关死命的低着头。
“好了,这便是本侯的安排,切记行事谨慎小心,莫要走漏风声让这些反贼和强匪逃脱而去,此事过后你等便自由了,五湖四海想去哪里都可以……”陈旭转头看着周殷,“你既然有心归附朝廷,本侯自然大力支持,此事完成之后,本侯推荐你去海事学院学习一段时间,将来加入大秦海师为朝廷效力,不说封侯拜相,但将来起码当一个大将军没问题!”
“多谢侯爷!”周殷激动的浑身都轻微打着哆嗦。
“记住,协助朝廷铲除项氏叛军和岛上的匪徒就是你们改邪归正的唯一机会,而本侯答应的事也必然兑现,此事就此作罢,再取一筒茶叶来!”陈旭转头。
很快一个侍卫便捧来一个古旧的茶筒,陈旭接过来顺手递给范增,“听闻居巢公爱茶如命,这一筒便送给你,算是本侯对居巢公弃暗投明的奖赏和鼓励,同时也是一种感谢,感谢居巢公协助朝廷剿匪,为大秦的繁荣稳定和东南沿海的长治久安做出的贡献!”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居巢公作为饱学之士,定然能够领悟本侯的一番苦心,今日就此作罢,你和周殷先去吧,也不要透露出去任何关于本侯的消息!”陈旭摆手站起来。
范增、安期生和卢生也赶紧跟着一起站起来。
“多谢侯爷赐茶,老朽定然会按照侯爷的吩咐,配合江郡守剿灭岛上的反贼和匪徒,就此告辞!”范增抱着茶桶拱手行礼之后带着周殷离去,很快便在几个道童的护送下下山。
范增离开之后,陈旭和水轻柔等人在安期生的安排下,寻来几条渔船将一群人送到相隔数里之外的桃花岛,在岛上游历一番之后,等到太阳落山天色黄昏之后,两艘大船去而复还,没有鸣号也没有挂旗,绕道桃花岛背后一处渡口将陈旭等人接走,悄无声息扬帆而去,很快便消失在昏暗的茫茫大海之中。
瘟神终于走了!
站在桃花岛渡口的两个老道士终于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多谢师兄!”卢生对着安期生恭恭敬敬的行礼。
“谢我?”安期生脸皮微微抽搐了一下,脸色不知是喜还是忧的拂袖转身,“你不恨我就算烧高香了,不过你也莫怪师兄不帮你隐藏,你也看到了清河侯的确非是常人可以欺瞒,我若不把你交出来,恐怕这道场真的保不住,他这真真假假的圈**得老夫心乱如麻,眼下既然清河侯不再追究你,从今往后你便不用再东躲西藏,天下名山大川多如牛毛,好好去寻一方福地收些弟子建庙宇开道场,好生修炼才是正道,当初我不愿意见始皇帝,没想到你还是为我惹来了这个祸患,明日一早你便去吧……”
“卢安谨遵师兄教诲,以后一定好生修炼不让师兄失望!”
卢生满脸苦涩的一屁股坐在码头上,看着逐渐昏暗的苍茫大海开始发呆。
今天这一番遭遇,可以说是他一生中情绪最为跌宕起伏的一天,触动之大前所未有。
被世人誉为千岁翁和真神仙的师兄,能够与赤松子鬼谷子等道家大贤对弈讲经的神仙家首领,竟然也在清河侯的逼迫算计下步步退让,他一个学艺不精的道士吃个憋一点儿都不冤枉。
第1391章 思念无处安放
……
九月底,已经是深秋时节。
地处西北内陆的咸阳洛阳等地早已黄叶落尽百草调零,整个黄淮两岸的山川大地尽皆一片枯黄,只有高耸绵延的太乙山脉上青松翠柏,在晴朗的阳光下看起来格外令人心醉。
东方道依旧是中原沟通东西数千里的交通大动脉,整个东方道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来往的商旅和货物连绵交织成一道数千里长的繁忙景象。
而在这繁忙的来往之中,一队长长的豪华马车在数百护卫仆从兵卒的护送下,从南方而来在洛阳转上东方道,然后在万众瞩目和欢呼声中一路过桃园、灵宝、华阴、渭南直奔咸阳,车上插着蓝色的清河侯府的旗帜,前方的侍卫持的是太师府的腰牌,一路前行沿途车马皆都退避两边礼让。
这是清河侯府两位侯妃归家,虽然并没有摆出太师府仪仗,但沿途郡县的官员富豪商贾乡绅听到消息早就在路边恭迎,给两位侯妃和几位女公子送上礼物表达亲近之意,于是这一路从吴中出发到达咸阳,车队的马车多出来十多辆,上面堆满了沿途百姓赠送的各种礼物,吃的喝的穿的用的琳琅满目,金银珠宝也不知有几许。
所谓近乡情更怯,越来越靠近咸阳,耳中听闻的越来越多的关中口音,车队中间一辆最为豪华宽敞的四轮马车上,嬴诗和蒙婉还有春夏秋冬四妾以及三个女儿都趴在窗口,透过玻璃窗看着窗外熟悉的关中风景,心中既有激动又有担忧。
“不知夫君眼下又到了何处?”嬴诗一双美目看着越来越近的宫殿群落和蹴鞠广场上空高高的避雷针担忧的说。
“按时间推算应该快到琅琊了!”蒙婉从车窗外收回眼神坐好。
“二位夫人放心,有大夫人陪伴,还有侍卫守护,侯爷一定会很安全的!”
“是啊是啊,夫人不必担心,这次回来路上用了一个多月,回家后可要好好休息几日才行!”
“就是,若是二位夫人愁的瘦了病了,侯爷回来肯定会责罚我们!”
春夏秋冬赶紧在旁边七嘴八舌的宽慰。
“就你们嘴碎,这趟出门虽然累,但却是最开心的一次,不仅没瘦,我还重了好几斤,继续胖下去,害怕夫君回来不喜!”嬴诗也从窗外收回眼神笑着说。
“胖些才好呢,侯爷说他就喜欢微微胖些的女子,那样才有丰腴之美,就像采盈姐姐一般的身姿容貌才最得宠,侯爷每次看到采盈姐姐都搂在怀里爱不释手!”秋香抱着烟霞略微有些怅然的说。
“采盈和采薇的身姿容貌自然是天下一等一的美妙,我是赶不上了,所以我还是稍微瘦些好……”
“夫人,采盈和采薇二位姨娘前来迎接,已经到了渭河大桥!”就在车上几个女人聊身材容貌的时候,侍卫首领过来车窗边禀报。
“一别数月,的确有些想念采盈采薇两位姐姐,也不知家中情形如何,吩咐加速,莫要让两位姐姐久等!”蒙婉吩咐。
“加速前行!”随着侍卫的大声呼喊,车队的速度瞬间加快不少,而大路两边的民众看到这样一支清河侯府的庞大车队,都以为清河侯回京师了,于是大声欢呼恭迎的时候,很快就把这个消息也传播出去,于是等到车队刚过渭河大桥的时候,大路两边已经挤满了前来迎接的民众,还有无数闻讯而来的民众从东门鱼贯而出,满脸欢喜的前来迎接离京五个月的清河侯。
没了清河侯的咸阳,就像一个突然失去了玩伴的少年,这几个月变得有些闷闷不乐,上到皇帝下到平民,总感觉缺了点儿啥,做啥都有些打不起精神。
往日清河侯在时,无论他在哪里,隔三差五总会给朝堂和民间带来一些新鲜的话题,提了一道新的奏书,推行了一个新的改革,做了一道好菜,讲了一个好故事,唱了一首新歌,做了一首新诗,发明了一种新游戏,给女儿做了一样新玩具,清河侯作为整个咸阳乃至大秦的最顶级明星,一举一动都会引起民间的热议,粉丝遍布朝堂民间的每一个角落。
而每天民众传播聊天最多的话题就是清河侯去了南门,清河侯去了工地,清河侯去了曲园,清河侯去了工厂,清河侯去赌博,清河侯去泡妞……
习惯了清河侯无处不在的美好日子,因此自从清河侯带着一群老婆离家出走之后,咸阳民众感觉就像突然被抛弃了的小怨妇,心里空落落的,思念无处安放。
因此这几个月咸阳看似一切井井有条,太阳照常升起,公交照样奔行,百官照样上朝,工地照样赶工,但所有人都知道,没有了清河侯的咸阳是不完整的,也是不快乐的,就连皇帝这几个月都没怎么出宫,听说每天都在皇宫之中抑郁寡欢,前几天吃饭还摔了筷子,说鲍鱼不好吃,要吃清河侯做的酱汁蛤蜊和扬州炒饭……
“报~~陛下,太师回来了!”
一个禁军满脸喜色急匆匆来到紫宸殿外禀报。
正在紫宸殿和冯去疾、尉缭、蒙毅等几位重臣讨论继续推进军制改革的始皇帝闻言大喜,平日威严的脸上露出极其惊喜的笑容站起来,大袖一挥哈哈大笑说:“好好,太师回来便好……”
“报~~”
瞬息又是一位禁军脸颊扭曲的狂奔而来,在紫宸殿外单膝跪下禀报:“陛下,太师未曾回京师,回来的只是两位夫人!”
嘎!始皇帝的笑声戛然而止,畅快的笑容瞬间消退下去。
“陛下恕……恕罪……,属下……属下不知只回来了两位夫人……”第一个跑进来报喜的禁军瞬间吓的脸色惨白,跪在门前牙齿磕的砰砰只响。
“唉,你们退下吧!”始皇帝并没有怪罪,叹息摆手坐了下去。
看着皇帝瞬间的喜忧变化,冯去疾蒙毅和尉缭三位大佬互相看看之后各自脸皮微微抽抽了一下。
“陛下,既然两位侯妃返回,想来清河侯也已经快回来了!”
“冯相说的是,当初清河侯离京,言说短则两三月,长则半年必然回京,眼下已经过去了五个月,最迟在十月底清河侯便会回来,陛下无需太过惦记,这北军和西北诸郡军制改革之事已经不能拖延,最好在寒冬到来之前加紧完成!”
“陛下,冯相和尉兵部言说有理,军制改革之事已然发动,效果也已经显现,还请加紧推行才好,其中一些细节或许还需斟酌,但无关大局,可以等清河侯回来之后再做修改!”
三个大佬先后开口劝说,让皇帝还是把对清河侯的思念放在国家大事后面考虑。
“今日就此作罢,朕乏了,三位爱卿先退下吧!”始皇帝一点儿都不给面子,明显情绪不佳不想讨论国事了。
“臣等告退!”冯去疾蒙毅尉缭只能一起拱手之后退出紫宸殿,等出了皇宫之后,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一番之后各自乘车离开。
明显是清河侯不在的日子,他们一样争不了宠。
“终于回家了,还是咸阳干爽!”
在范采盈范采薇的迎接下,蒙婉和嬴诗等一群人终于回到阔别五个月的家中,看着熟悉的院子,感受着略有些寒凉的干爽秋风和极尽高远的湛蓝天幕,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舒爽和开心。
“报~三夫人,蒙大夫遣家仆送来一封书信!”
就在嬴诗蒙婉等人刚刚洗漱换衣,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与范采盈范采薇等人说一些沿途的见闻的时候,有门卫管事前来禀报。
“爹爹每次都这般心急,我还没来得及坐下休息呢……”蒙婉接过书信打开看了几眼便哭笑不得的站起来,吩咐家仆准备马车和礼物。
“蒙大夫的信写了什么?婉娘为何这般心急要出门?”嬴诗好奇的接过书信,看了几眼同样哭笑不得的说,“看来是蒙大夫念女心切,想快点儿见见你这个女儿!”
“嘁!爹爹才不会想我呢,我娘想我还差不多,一别数月,我还真有些想我娘和嫂嫂了,姐姐在家歇息,我先回娘家一趟!”蒙婉站起来带着几个贴身侍女出门。
“婉娘等我,我本来还想明日去皇宫拜见父皇和母妃,看来我也要改在今天了,我们一起进城吧!”嬴诗放下书信,同样也吩咐家仆准备马车和礼物。
不久之后,蒙婉和嬴诗各乘一辆精致的四轮马车驶出清河别院,二人身后又各自还跟随着几辆装满礼物的马车,在侯府侍卫和仪仗的护送下,浩浩荡荡直奔咸阳城而去。
第1392章 貔貅卿侯
半个时辰过之后,蒙府。
客厅济济一堂,蒙毅和老婆平氏,几个有头脸的妾室,还有长子蒙云的老婆四公主嬴丽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旁边还有几个庶出的兄弟姐妹,一大家人都聚在一起听蒙婉讲述这次出门游玩的见闻。
蒙婉从小聪慧绝伦,不仅擅长歌舞,琴棋书画诗词音律都有涉猎,平日在家也是个闲不住的绝色,不是在女子学院研究服装设计裁剪制衣,就是跑到清河商场陪着范采薇做买卖,只有生下了女儿之后才安稳了许多,而这出门一趟长了见识,小嘴巴唠起嗑来眉飞色舞,从回到清河镇一直讲到和陈旭在吴中分手,路上的风景,吃过的美食,沿途的见闻,各地码头建设的热闹、广陵丝绸厂发放奖品制作美食,吴中五湖摊上买贝采珠,杭州游览西湖和观看钱塘江潮,当然讲得最多的还是在舟山岛上的海滩玩耍和吃到的各种美味海鲜。
“女儿啊,你说的这些娘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些美味也没吃过,当初把你嫁给清河侯可真是做对了,娘替你高兴……”平氏听的感动,把蒙婉搂在怀里笑的泪花儿都流下来了。
“嘁,要不是老夫,婉儿何曾有今日风光,老夫当初真有先见之明,哇哈哈哈!”老流氓又开始往自己脸上贴金。
“妹妹果然是好福气,我到现在还没出过内史府呢?”四公主嬴丽搂着女儿眼圈发红,声音略微有些哽咽。
“姐姐莫要伤心,兄长去军营挣功勋去了,等他回来我便让夫君邀你们一起去东南玩耍!”蒙婉赶紧安慰说。
“谢谢妹妹!”嬴丽破涕为笑,笑容之中带着羡慕和苦涩。
“呜呜~~”
“爷爷奶奶,娘,你们看,姑姑给我和弟弟带回来的礼物……”
一群人说话之时,随着一阵呜呜呖呖的声音,蒙云的长女小果儿拿着两个小螺号吹着跑进来。
“咦,这是什么海螺,竟然还能响?”
蒙毅纵然见多识广,海螺这种东西自然还是知道的,但能吹响的可就稀奇了,于是从孙女手中接过来观看,并且还凑在嘴上吹了一下之后翻来覆去的观看。
“这是夫君在船上做的海螺号,我们还在海滩上捡拾了许多好看的海螺和贝壳,这次便顺便带了一些回来送给果儿她们做礼物!”蒙婉解释说。
“小气巴沙的,就送几个破螺壳,这女婿有了跟没有也差不多!”蒙毅撇撇嘴把小螺号还给小果。
蒙婉一听不高兴了,嘟着嘴说:“爹爹莫要埋汰夫君,临行前夫君还特意叮嘱我给您带回来几车礼物!”
“嘁,都是些干果海贝,要不是海带鱼干,值钱的一样没有,还敢说送礼,下次回来看老夫当面奚落他!”蒙毅十分不屑,明显对女儿送来的几车礼物不满意。
“夫君如何这般说话,婉儿带来的礼物都是几千里送回来,在咸阳买不到的东海特产,别家卿侯羡慕还来不及,您莫要寒了婉儿和贤婿的一番心意!”平氏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反驳。
“就是,这些礼物我们运送回来可费了不少气力,马车在路上都压坏了好几辆,光是修车钱都好几千钱呢!”蒙婉不满老爹的态度。
“看看看看,当初老夫没说错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眼里就没我这爹,白瞎老夫把你养这么大,要不是当初老夫和皇帝反复勾兑,你如何能够嫁这么好,这般出门游山玩水的享福,老夫都没体验过。”蒙毅吹胡子瞪眼睛。
“好啦好啦,爹爹莫要生气,多谢爹娘成全,女儿才有如今这般好的归宿,夫君送的礼物您不满意,女儿私下再送您一样礼物,权当为夫君赔罪……”
蒙婉从贴身的衣袋之中掏出来一个锦囊,慢慢翻开,瞬间一股淡蓝色的光晕在投窗而入的秋阳下散发出令人迷醉的光芒,仿佛整个房间瞬间就淹没在一片澄清碧透的湖水当中。
“哇,好美的珍珠!”
不光蒙毅眼珠子一下瞪的溜圆,平氏、嬴丽和一群侍妾和庶出的子女皆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颗直径寸余的蓝黑色的珍珠惊呼动容。
“这……这么大一颗珍珠,当得上异宝,恐怕也只有五年前震泽出水的那颗祥瑞玄珠可以与之比较……”
饶是蒙毅见多识广,瞬间的呆滞之后回过神来,从蒙婉手中接过去对着门外靓丽的阳光仔细观看,并且马上就判断出了这颗珍珠的价格。
“妹妹,这是不是你方才说在五湖买贝采珠得到的那颗蓝色珍珠?”半晌之后,嬴丽开口询问。
“正是最后那颗!”蒙婉点头。
“婉儿,你方才不是说这颗珍珠被当地几个商贾得去了吗?因何又到了你手上?”蒙毅惊疑不定。
“这颗珍珠的确是被当地一群商贾凑钱得去,后来我们离开吴中之时,当地名士豪绅皆来相送,那几个商贾将这颗珍珠献给了诗姐姐,方才进城之后,诗姐姐把这颗珍珠给了我,说是这次送的礼物您可能不满意,会背后说夫君的坏话,说只要我把这颗珍珠给您,您就不会生气了……”蒙婉说到最后感觉自己都快没脸说下去了。
客厅一阵无比的寂静,不光平氏脸色发臊,就连四公主和一群侍妾和庶出的儿女都低头憋的脸颊通红。
“老夫在你们眼中就这般爱财如命?”蒙毅不为所动,拿着珍珠仔细观看撇嘴自言自语。
“您说呢,咸阳公卿您可有一个大大的外号!”蒙婉憋着笑说。
“貔貅卿侯么,老夫知道,那又如何,老夫有这么一个有钱的女婿,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女儿,他们羡慕不来,这颗珍珠老夫便收下了,这次你们除了吃喝玩乐沿途发财,还干了些甚子有意思的事情,慢慢讲来,等明日老夫去曲园讲给那些穷的只会说风凉话的卿侯们听,顺便拿这颗珍珠去给他们开开眼界……”
“爹~~”蒙婉哭笑不得,“您就这般喜欢张扬显摆?”
“哼,那是,当初为把你嫁给清河侯,老夫在咸阳不知道丢了多大一个脸,如今不慢慢找回来,不气气这些家伙老夫于心不甘……”
而几乎同样的时间,皇宫后院,云妃寝宫。
始皇帝和云妃还有郑妃姜妃以及闻讯而来的几个嫔妃和几位小公主都在一起,倾听嬴诗讲述此次东南游玩的所见所闻。
嬴诗心思单纯温柔细致,比之蒙婉要性格成熟不少,比起水轻柔来说目光也要高远一些,若是说水轻柔把一切心思都放在陈旭一个人身上的话,那么嬴诗自小受到皇家礼仪的熏陶,更多的会去关注陈旭沿途所做的事情,因此她讲述的重点就是陈旭在各地视察工地和工厂,与当地官员进行深入交流和指导的过程,尤其是江东秋盟那件事,嬴诗几乎将陈旭说过的每一句话都仔细复述了一遍,只把始皇帝和几位皇妃听的尽皆动容。
“太师真的是为了朕的江山费尽心力,朕从未闻天地间还有如此胸怀抱负之人,真不愧是太乙仙尊特意点化送给朕的良师益友,得太师,朕必让大秦彰中华之名,传万世基业!”
始皇帝听完,站起来走到窗前负手感慨。
“夫君虽然百般忙碌,但还是抽空陪我们游玩,而这一趟出门,女儿才是真的体味到我大秦之广阔,山水之壮丽,民生之艰难,也终于体味到父皇和夫君以及诸多朝堂公卿每日忙碌操劳要治理的国家是多么伟大,因此女儿这次回来,有一事想求父皇!”嬴诗站起来对着始皇帝福身下拜。
“你有事便说罢,朕这些女儿当中,唯有你与众不同,嫁给太师之后相夫教子秉持妇道,家庭和睦令天下人羡慕,也给天下女子做了一个很好的表率,朕心甚慰!”秦始皇转身点头说。
“夫君对汐儿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汐儿此次出门一趟,变化也非常大,因此女儿以为父皇可以让还未分封的诸位公子出门远游几次,以此游览风物、增长见识、体味民生、熟悉国情,将来分封之后建国为君,也能以我大秦为骄傲和荣耀,而且父皇也能通过游历见闻来考验诸位公子的治国方略,远比让他们在皇宫整日读书学习好得多!”
嬴诗这番话说的极为大胆。
此事若是陈旭蒙毅等说出来,一点儿都不会有问题,甚至一个五六品的朝堂官员提出来,也不会有人认为有很大的问题,只会感觉提出来的人有些自不量力而已。
嬴诗虽有公主知名分,但出嫁之后便是外戚,说这种话已经有干政的嫌疑,这已经算是严重逾越身份的话题。
若是其他任何一位公子公主说出来这句话,只怕始皇帝当场便会斥责一通甚至是勃然大怒,怀疑其有不良企图,但嬴诗说出来,始皇帝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是脸色平静的沉吟一番之后说:“你说的有些道理,诸位公子将来都要成为拱卫我大秦四夷的藩属诸侯国君,出门游历见识一番的确有必要,此事朕会考虑,你起来吧!”
第1393章 南方的前景和未来
“谢父皇开恩!”嬴诗站起来道谢。
“无需谢朕,相反朕还该多谢太师,让朕以前一个只知道啼哭玩闹的女儿有了如此忧国忧民之心,如今也能够为我大秦强盛出谋划策了!”始皇帝笑的十分畅快。
“女儿那时太小,不懂父皇日日忙于政务的烦恼,此次随夫君出行,才知政务之繁琐,治国之辛劳,因此这次回来的路途之中,也才突然有了今日这个主意,女儿不能替父皇分忧,也便希望兄弟姐妹们能够各尽其力为父皇分忧!”
“嗯,今日不谈论这个话题了,此事朕自会在朝堂上提出来与公卿官员商讨,你们此次出门足足五个月,路上可还有其他有趣的见闻?”始皇帝不想在后宫讨论政务,因此笑着坐下来换了一个话题。
“哎呀,父皇说起,女儿差点儿忘了带给父皇和母妃的礼物!”嬴诗顿时有些脸红的从随身的衣袋里拿出来一个锦囊,翻开,露出一粉一金两枚彩色的大珍珠。
“哇,好漂亮的彩珠!”即便是身在皇宫之中见多了金银珠宝,但面对这两颗难得一见的彩色大珍珠,郑妃淑妃云妃还有几位公主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父皇,母妃,这是我们从震泽的湖蚌中开出来的两粒罕见的珍珠,女儿特地带回来送给父皇和母妃!”嬴诗将两粒大珍珠放在案桌上,在明亮的环境下散发着迷人诱惑的光芒。
“不错,真的是非常稀罕两枚彩珠,一枚五分,一枚七分,颜色也少见,看来姑苏的确是一个物华天宝的好地方,当初那一枚水德祥瑞宝珠,也是出自震泽……”始皇帝将两粒珍珠拿起来仔细把玩一番之后递给云妃,“既然是女儿孝敬的,就由爱妃收起来吧!”
对于金银珠宝,始皇帝并没有太多爱好,与蒙毅完全是两个极端,看了几眼便送给了老婆,云妃激动不已,道谢之后与郑妃淑妃三人传看把玩起来。
“女儿这里还有几粒珍珠,虽然稍小一些,但也是上佳之选,是女儿在吴中珠宝店精挑细选带回来的,送与郑妃和淑妃,三位妹妹也都有……”嬴诗打开另一个锦囊,从里面拿出来几粒直径也有四五分大小的彩色珍珠,分别送给郑妃淑妃和三个还未出嫁的公主。
有了这些价值不菲的美丽珍珠做礼物,云妃的寝宫瞬间就热闹起来,一群女人便都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那颗好看,而始皇帝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总感觉心里还缺点儿啥女儿没讲清楚。
“朕知你以前喜爱各种美食,当初为了吃到卤菜还专门去太师府讨要,把朕的两头大熊猫都送去做了礼物,此次太师出游,我看报纸上说太师沿途还做了很多美味的食物,难道你没吃过?”始皇帝决定还是提点一下女儿。
“哎呀,父皇不说女儿又忘记了!”嬴诗羞红了脸,开始讲述沿途吃到的各种美味,特别重点讲述的就是在舟山海滩上吃到的那令人难忘的几道海鲜。
看着已经长大但仍旧未脱娇憨神态的五公主,始皇帝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无论女儿怎么变,但始终还是那个他曾经熟悉的女儿,偶尔的严肃认真并不能改变她简单而纯朴的性格。
随着嬴诗的诉说,房间里的一群女人的注意力都从珍珠上转移到美食上,路上的江豚老虎蟒蛇锦雉都罢了,皇宫中不缺这些在平常人吃不到的野味,倒是广陵炒饭激起了所有人的兴趣,当慢慢讲到粉丝扇贝、酱汁蛤蜊、清蒸石斑、铁板鱿鱼的时候,房间里听见一片咽口水的声音,就连门口也有,是听闻嬴诗进宫之后闻讯而来的一些嫔妃和公子,既有来凑热闹听见闻的,也有想来打探清河侯消息的。
毕竟陈旭这一趟出门对咸阳影响不亚于皇帝出游,自从他离去之后,整个咸阳的热闹程度陡降了至少三成,从皇宫到民间都感觉少了一个津津乐道的话题,许多人吃饭喝酒都没胃口,干活儿也无精打采,其中以皇帝为最甚,经常看报纸就长吁短叹的不畅快,惹得满朝文武平日都不敢提及清河侯三个字。
“铁板鱿鱼真的如此美味?”始皇帝喉结滑动一下。
“女儿不敢欺骗父皇,的确美味无比,不过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令女儿害怕之事,海岛上当地一个渔民将两头剧毒的鱼夹杂在海鲜当中送来,幸亏被船工发现……”
“那毒是不是肚皮圆鼓鼓的像个小刺球模样?”淑妃突然开口问。
“正是。”嬴诗点头。
淑妃脸色瞬间就白了,紧紧的抓住始皇帝的胳膊说:“陛下,这毒东海常见,的确是剧毒之物,听闻有渔民误食,一口就会毙命,当初我在齐国之时,法令不允许捕捉鱼,更不许售卖,违令者将被罚役三月!”
淑妃这么一说,房间内外十余人皆都紧张起来。
“贼子竟敢毒害太师!”始皇帝本听的满嘴口水,听到这里不由勃然大怒站起来。
“父皇息怒,这两头毒只是渔民不小心用渔网捞上来的,当时众人皆都劝夫君将毒丢弃,但夫君却说这毒才是天下一等一的鲜美,于是将其做成了一道美味!”
“啊?!”满屋子人都傻眼了。
“不是说剧毒么,如何……如何能食?”扶苏顾不上礼仪满脸焦急的挤进来询问。
“不知道啊,夫君做出来之后的确味道鲜美无比,特别是汤汁,至今我都还能回味起来第一口汤的鲜香,可惜夫君说这鱼烹制要求万分小心,微微一丝马虎都可能食之丧命,因此吃过那一次之后便吩咐以后不能再做,也不得将食用之法流传出去……”
“难怪报纸上登载有各种海鲜美味,唯独不见毒之事,原来是太师禁止民间传播!”始皇帝恍然大悟,脸色看似了然,但双眸之中光芒闪烁,似乎更添了几分向往。
“太师不在京师这几个月,朕也食不甘味,许久没有吃到太师新制作的菜肴了,遗憾……甚是遗憾……”始皇帝靠坐在大椅上摇头叹气。
“新鲜海产储运困难,从东海到咸阳遥遥数千里,女儿也带不回来,因此只带回来一些晾干的海带和海菜,可以做一道凉拌海带丝让父皇品尝一番,这些海带夫君说还能用来炖大骨煲汤,食之对身体有益,父皇可以让御膳房做一些品尝,不过除开海鲜,女儿这次还带回来一样甘美之物,父皇一定喜欢……”
嬴诗说完吩咐随行的侍女取来一罐红糖,冲调一壶糖水请皇帝和诸位皇妃公子公主都品尝一杯,同时还把这蔗糖的来历仔细解释了一番。
“果然甘甜如蜜,没想到竟然是东南常见的甘蔗制作而成,这必然是出自天书之中的方法,太师又为我大秦添一样难得的佳品也!”始皇帝品尝之后赞不绝口。
“夫君说这蔗糖制作简单而且产量也不错,不仅能快速补充力气还能帮助体弱之人增强体质,只要鼓励东南诸郡的百姓开垦荒地种植,就可以为东南百姓增加许多收入,也能为大秦增加一种生活调味品,不过去年夫君才安排农师和匠吏前去东南试验,今年产量不多,诗这次只带回来三百余斤,今日大半送来宫中,到入冬之后还有有数千斤送来京师,等明年入冬,怕是产量就能达到数万斤,以后不仅皇宫用度充足,民间百姓也能得尝这种甘甜的蔗糖,实乃国之幸事……”
“太师行事总是策划有度,此又是一番大功劳,朕要重赏!”始皇帝慢慢喝完一杯糖水点头站起来对扶苏说,“通传在京的诸位公子,明早一起上朝,朕有事吩咐,今日就此作罢,皆都散去吧,赵威何在?”
“陛下,臣在!”少府令赵威赶紧从殿外进来行礼。
“五公主送回来的礼物悉数收入库房,蔗糖按照后宫夫人嫔妃等品级都分一些品尝,余下的准备一些明朝带去朝堂,朕要请满朝文武百官吃糖!”
赵威满头雾水的退下。
吃糖?文武百官难道没吃过糖么,难道这蔗糖不同凡响,嗯,看来等会让要弄一些先品尝一下才行。
嬴诗和蒙婉两人回京师,瞬息之间在咸阳搅起了一阵风雨,虽然很快便有消息传开清河侯并未一同回来,但各种关于清河侯出门视察的消息却很快就在大街小巷曲园杂舍传播开来。
当天晚上,御使大夫蒙毅便得意洋洋的拿着牛眼珠子大一颗蓝色珍珠到处显摆,讲述女儿跟着清河侯各地吃喝玩乐的见闻,只羡慕的无数卿侯都口水滴答。
而第二天更甚,始皇帝竟然在朝堂邀请数百文武喝了一顿糖水,喝完之后告诉所有人,这是用东南诸郡常见的甘蔗制作而成,成本低味道好,还能补充体能增强体质,要求户部和工部配合清河侯在东南大力推广甘蔗种植和蔗糖厂的建设,以后要将蔗糖作为一项等同于盐铁粮布的战略物资进行储备,蔗糖也要和丝绸一样,成为东南诸郡的特色农业项目大力发展,这样朝廷就会再得一样良好的税收来源。
虽然眼下大秦商业已经非常发达,但在工业还没有完全发展起来进入大工业化时代的前提下,农业税会在很长时间里继续担当国家最重主要的税收来源,以此支撑大秦的快速发展。
而农民也将继续作为最底层的被剥削阶层忍受高税收的压力。
不过这个变化正在日趋减弱,农业税已经连续三次下调,现在不到家庭年收入的四分之一,比之十年前降低了一半不止,而比起七国征战之时,更是降低了百分之八十不止。
农业税的大幅度降低加上粮食的的不断扩大增产,双向叠加在一起让农民的幸福感依旧在不断持续走高。
只要手脚健全努力耕种,妇孺老幼再养点儿鸡鸭猪狗,种点儿果蔬,农闲采摘一些山货野味售卖,丰衣足食的生活已经慢慢应成为了普通平民的常态。
偷懒的人一旦交不上税,就会被强征徭役,因此在如此和平宁静的安稳状态下,努力生产和挣钱就是社会的共识。
南方自古以来被视为蛮夷之地,但随着统一之后的和平发展,稻米和桑蚕已经成为了南方的两大农税来源,粮税是朝廷征收,桑蚕税是少府在征收,这些年南方的税收每年都在大幅度增加,相比西北燕赵旧地诸郡,南方的发展只能用沸腾来形容。
这次陈旭推行的坦途计划也看得出来大势,大量资金向东南和沿海倾斜,西北燕赵这些本来发展很早的地方反而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如今蔗糖的出现,让始皇帝一下看到了南方更加广阔的未来和前景。
东南方四季温暖,岭南诸地的稻米一年至少都可以收获两次,如果能够大规模推广种植甘蔗这种当地特产,那么不仅仅会让当地农民多一项农产品,也会让朝廷多一项极大的税收来源。
满朝文武在莫名其妙的被始皇帝灌了一杯糖水之后,一个个也都兴趣大增,这种甘甜如蜜的红糖成本不高制作简单,既然清河侯已经在南方种植试验成功,那么大规模的推广肯定没有太大问题。
散朝之后,文武百官很快就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不出一个时辰整个咸阳便几乎人人皆,许多有兴趣的商贾便开始四处打听,然后陆续就有更多消息实锤,这个制糖项目去年清河侯便已经开始,南方已经有商贾跟风前去种植甘蔗了,听闻有楚地巨商承包了数百亩荒地都已经种了一年了,虽然还不知道收成如何,但若是味道真的如此好,还能补充体力增强体质,只怕今年已经跟着发了一大笔财了。
而对于一直掌控着资讯前沿阵地和担当朝廷喉舌的咸阳都市报来说,这么重大的消息自然不肯放过,报馆总务秘书陈平亲自去皇宫拜访了始皇帝,有幸品尝一杯赏赐的红糖水之后,陈平回报馆之后亲自操刀撰写了一片热情洋溢的新闻稿件,发表在最新一期的大秦都市报上,在大力渲染红糖的美味甘甜之外,鼓励全国各阶层去南方种植甘蔗制造蔗糖。
大秦这几年工业农业商业几乎同步在快速发展,军事教育医疗等领域发展的势头也非常良好,粮食增产又没有大规模的战争消耗,民间和朝廷的粮食储备已经拥有了充足的保障,在温饱得以解决的前提下,更高层次的需求就体现出来了,更好的衣食追求,更好的生活条件甚至是出行车马工具等,糖这种本来极度稀缺、一直是豪绅贵族才能享受的物品,日后必然会超越盐和布匹,成为家庭的高端消费品。
于是在坊间的讨论和大秦都市报的报道出来之后,蔗糖迅速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产物,虽然很少人品尝过,但并不妨碍人们去热烈讨论这个清河侯新近创造出来的神奇事物。
而蔗糖也很快就会随着报纸的发行,最多两个月便会传遍整个大秦郡县,以此成为整个大秦百姓都熟知的东南特产。
于是,清河侯还未回来,但整个咸阳突然之间因为他活跃起来。
而户部和少府也很快就派出官员远赴会稽,去调查蔗糖的情况,随之而动的还有许多善于追逐商机的商贾,许多人乘坐车马舟船直奔东南。
第1394章 仙家不传秘方
……
朝廷的动向陈旭并不知道,因为他还在大海之上。
九月的最后一天,朝阳初升,碧空如洗,天地蔚蓝。
辽阔平静的琅琊海面上,十多艘老式新式大海船排成两列长长的阵型正扬帆离开琅琊海湾,伴随着悠长的号角声和无数渔船陪同欢呼之下,整个船队旌旗猎猎船帆鼓荡往南而行,船帆上大大的雁字在风中呼呼啦啦翻卷,隔着数里肉眼都能看清楚。
而在这支庞大的舰队离开琅琊之时,同样有两艘崭新的新式海船逆风而行,正从南方海域z字形风骚走位往琅琊而来,两支相对而行的船队在距离琅琊十余里之外的海面上相遇。
而彼此还隔着数里的距离,两支船队便已经都升起了减速的令旗开始降帆靠近,很快,为首的两艘旗舰便相距不到十丈距离慢慢停了下来。
“盖聂,公孙北雁,我们又见面了!”陈旭站在船头甲板上,负手临风居高临下看着对面船头甲板上的一男一女。
“盖聂见过清河侯!”盖聂抱拳,脸色虽然看似毫无惊喜,但眼神中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北雁姐姐可好!”陈旭旁边,换了一身素雅青裙的水轻柔看起来比平日的恬淡妩媚许多,清丽的声音在海面上回荡。
“轻柔妹妹,我很好,你……你可好?”公孙北雁只说得这一句,眼泪情不自禁便滚落下来,双手紧紧抓住船舷的栏杆身体微微有些颤抖。
“公孙北雁,看来你是听从了本侯的意见,如此便好,天大地大,四海为家,本侯虽不喜你的人品,但也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和才能,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此去天高地远,找到澳洲就是你梦想实现之时,今日大海之上相遇,本侯也就不置酒恭贺了……”陈旭转头,“鸣炮八响,为北雁商行送行,恭祝此去一路平安!”
“神雷火炮准备,鸣炮八响,为北雁商行送行~”
伴随着传令官的吼声,旗舰的炮室舷窗推开,很快装填完毕的八门神雷火炮黑洞洞的炮管伸出来。
“点火~”
“轰轰轰轰……”
伴随着一股股浓烟和火光次第从炮口喷出,炮弹呼啸着撕裂略带清寒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庞大的旗舰微微震动,而在火炮的巨响之中,北雁商行的船队瞬间有些慌乱,无数方士墨徒男女少年和瀛洲土著惊恐尖叫躲藏甚至是趴在甲板上瑟瑟发抖。
炮声停止,空气中漂浮着微微一股火药的气息,在炮声的袅袅余音当中,陈旭再次高声说:“二位此去南洋,本侯不想多言,但还请牢记,无论你们身在何处,大秦依旧还是你们的故土,无论你们心有多大,但不得与大秦为敌,只要你们悬挂一天我大秦龙旗,你们便需要遵守我大秦律令,而且你们也是我大秦注册的正规商队,遇到困难同样可以向我大秦求援,今日就此作别吧,祝二位一路顺风,万事保重!”
“盖聂谢过侯爷!”盖聂脸色微微有些悸动,恭恭敬敬抱拳还礼。
“升帆,!”
“升帆~~”
伴随着传令官的吼声,巨大的船帆再次慢慢升起,在海风的吹拂大船开始慢慢。
“对了,盖聂,本侯还有一物相赠……”
就在船队徐徐之时,陈旭转身从水轻柔手中接过一个密封的严严实实的小木匣,伸手一推,木匣便飞往十余丈开外的大船上。
盖聂虽然疑惑,但还是伸手一把将长宽不过半尺的木匣抓在手中,等他抬头再看陈旭的时候,陈旭所乘的大船已经徐徐掉头启行,留给他的只有一个锦袍迎风猎猎的背影和倚靠在他怀中的一个秀发飞扬身形绝美的女子。
“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不怕拼命怕平凡,有得有失有欠有还,老天不许人太贪……”
“挺起胸膛咬紧牙关,生死容易低头难,就算当不成英雄,也要是一条好汉……”
“万般恩恩怨怨都看淡,不够潇洒就不够勇敢,苦来我吞酒来碗干,仰天一笑银光寒……”
“滚滚啊红尘翻呀翻两番,天南地北随遇而安,但求情深怨也深,痴情天涯常相伴……哈哈……”
“北雁姐姐保重~”
伴随着断断续续随风传来的豪迈歌声当中,两艘大船迎着朝霞渐行渐远。
“聂叔,我真的做错了……”
公孙北雁跪坐在甲板上嚎啕大哭,泪眼朦胧染透衣襟。
“万般恩恩怨怨都看淡……痴情天涯常相伴……”
盖聂念叨着随风飘散的歌词,迷茫中慢慢坐下来打开木匣。
入眼是一排五个拇指大小的整齐排列的彩色透明水晶瓶,里面还有一张雪白对折的纸片,打开,只见上面写着:重振男人雄风,床榻龙精虎猛,忘情舒魂水,仙家不传秘方,专治男人隐疾。
看着这张言辞粗俗的说明书,盖聂身体剧烈颤抖,脸色激动的看着在阳光下闪烁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精致水晶瓶,眼神中猛然爆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浓烈光彩,许久的惊喜之后抬头,此时陈旭的两艘大船已经在一里之外,白帆鼓荡之中慢慢往湛蓝的海天交界之处驶去。
“他……他难道真的是仙家弟子?”
盖聂拿着木匣的手不断哆嗦,身上似乎突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霸气,一扫平日老农般的木讷与颓废,转身把依旧双眼无神同样望着陈旭离去方向的公孙北雁搂在怀里,“北雁,此去聂叔一定会保你周全,重建大魏,以后你我双栖双飞……”
“双栖双飞……”
公孙北雁呢喃着靠在盖聂怀里,泪眼朦胧的双眼之中,似乎又看到了一个笑容爽朗却带着一丝鄙视神情的山野少年,在亮丽的霞光之中慢慢溃散消失。
此去经年,怕就是一生错过。
……
“侯爷来了~~”
整个琅琊海岸欢腾热烈,数万人奔跑呐喊。
在连绵数十里起伏不断的号角声中,两艘大海船终于慢慢靠岸,最后停靠在一座木石搭建的高台码头上。
曹参韩信胡宽还有大秦都市报驻琅琊主管计通,琅琊郡守郡尉等当地官员以及如今正在筹备的海港各署衙主官等上百位身穿官袍的人员都早已等在码头迎接。
而在码头附近还聚集了几乎所有正在参与琅琊海港和各项工程建设人员,承包商、民夫、刑徒、工奴、匠工、匠吏、监吏、御史等数万人,其中还夹杂有不少聚集在琅琊附近的百姓、商贾、豪绅、名士、方士、船工、海员等等。
总之就是陈旭乘船到达琅琊之后,看到的就是海港、码头、海湾、海面上到处都是喧嚣激动的人群和来往迎接的渔船和大海船,真的是万帆云集号角齐鸣,热闹的场面与五年前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昔日只有方士聚集的琅琊海湾,眼下已经变成了一个超级巨大的工地,巨大的海港、码头、船坞、办公大楼、仓库等等绵延十余里,沿海停靠着一艘接一艘的巨大海船,密密麻麻的桅杆和船帆看起来如同一片森林一般。
“变化真的是太大了!”
从十里之外就开始观察,直到眼下靠岸,这热闹而宏大的场景更加具有视觉冲击力,陈旭感慨不已。
“侯爷,您可终于来了,我们可是天天盼夜夜盼!”
看见陈旭下船,一大群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曹参胡宽计通等相熟之人无不激动的撸着袖子冲上来打招呼。
“你们盼我干甚,本侯又不是来请你们饮酒吃饭的,征讨朝鲜的准备是否已经完成……”
陈旭笑着挨着打招呼,熙熙攘攘在上百官员的欢呼问候声中,一起簇拥着陈旭往码头上一处楼房而去。
“海船武器粮食学员一切齐备,海图和进攻地点都已经选好,只等侯爷到达之后就出发!”
“如此便好,这次征讨朝鲜征服三韩部落是你们海事学院的第一个大型战斗任务,虽然时间匆忙,但我相信你们能够做到……”
“侯爷放心,属下一个月之内一定将朝鲜那些野蛮部落刚的稀巴烂!”曹参赶紧拍着胸部打包票。
“这才像话,走,先去海事学院看看你们的准备情况!”还没走到楼房前面,陈旭突然改变了注意,于是数百人又熙熙攘攘拱卫着陈旭往琅琊海湾东北方向的海事学院而去。
第1395章 海事学院
海事学院的位置就挨着清河船舶租赁公司,占地两千余亩,四周连围墙都没有。
原来这里本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林地,刚好搭建房屋码头造船等需要大量的木材,于是少府便将这片地划给海事学院,将树木全部砍伐一空,因为筹备的比较匆忙,而且还有繁重的训练任务,因此学院建设一直处于比较落后状态,除开搭建了营房和配套的教室、仓库、食堂等房舍之外,就只有码头修建的还像模像样,其他的只能用一个简陋来形容,就连训练场上都还是一人多高的荆棘野草,看起来荒芜一片。
陈旭来的时候,训练场上还有上千学员正在训练,一个个皮肤黝黑穿着大短裤光着膀子在太阳下跟着教官的口令奔跑、跳跃、攀爬、武器对抗等。
海事学院是要学习火器射击的,而队列和火器训练的教官同样是清河战队的成员,由统领徐山负责,经过三四个月的训练之后,这些学员已经能够做到令行禁止,动作整齐划一有了后世军队的影子。
海事学院的目的是培养海军,因此招募的学员首要条件就是不能晕船,当然精通水性最好,特别是普通船工和船员,几乎都是从东南沿海当地招募的平民,还有些是从奴隶和刑徒之中选出来的,绝大部分都是在海边长大的渔民后代,水性自然都还不错,简单的训练之后就能上船操作。
除开普通操作大船的船工和船员之外,还有导航员、绘图员、观测员、司令员、舰长、各级管事等都需要一定的文化知识,招募的对象就要宽泛的多,读书识字精通数学和天气知识的人才优先考虑,这些人招募到学院之后也要参加一定的体能和军事训练,但最主要的还是上文化课,观测、绘图、旗号、导航等等,只有有了这样一群专业知识的高级船员掌控配合,一艘大海船才能比较安全,而一支船队协同如一有若臂使,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舰队的优势,在大海之上安全来往。
眼下整个海事学院一共招募了五千余名学员,高级舰船指挥人员一千余名,除开军事训练之外,平日训练大部分都是在船上进行实物操作和学习,因此陈旭到达学院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多少人。
沿着海岸边的码头上走过,密密麻麻停靠着十余艘崭新的大海船,有些正在涂刷舷号和名称,有些正在涂装船帆和安装设备,这些都是租赁公司或者民间订购的船舶,完成最后的工序之后就能交付使用。
一路走一路看,虽然刚从船上颠了二十余天走在坚实的地面上还有些不习惯,但陈旭也被眼前这宏大的场面刺激的有些热血沸腾。
这一切,都是在短短一两年时间内形成的,接下来的三五年内,陈旭相信琅琊还会打造数百条这样的甚至更加豪华巨大的海船,密密麻麻扬帆出海探索整个世界,悬挂大秦龙旗和各种船帆图案名称的商船就会行驶在整个地球的无数海域。
“侯爷,这两艘是云氏商行的……这一艘是齐茂海运的……这一艘是河东海运的……这两艘是我们学院的……那边五艘是侯爷您的……”
一路走过,曹参等人还不停的给陈旭介绍这些海船的船东,陈旭也一艘一艘挨着看一遍,这些船都是二十丈的最常见海船,价格也最便宜,如今大批量建造,成本已经降低到了六十万钱左右,加上建造工艺成熟、操作训练简单,无论是民间还是海事学院以及清河租赁公司,基本上都是订造这种船舶,相对来说保养维修也要便宜不少。
“立正,敬礼~”
看着呼呼啦啦一大群身穿官袍的人进入海事学院,守在门口的几个学员兵赶紧立正敬礼,曹参微微举手还礼,继续陪着陈旭唠嗑往里面走,而训练场上的教官看到走在这群人最前面的陈旭之后,立刻都停下训练,列队敬礼欢迎陈旭的到来。
“属下徐山见过侯爷!”统领徐山带着一群教官跑过来问候。
“辛苦辛苦!”陈旭笑着还礼,停下来鼓励了徐山等一群清河战队的指挥官,然后观看他们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分列式训练之后再次勉励所有的学员几句之后,便在曹参等人的带领下去指挥训练室。
指挥训练室其实就是一个简陋的大木棚子。
眼下海事学院还处在草创阶段,虽然朝廷拨付了足够的钱款,但琅琊同时开工建设的项目太多,而且又以造船厂和海港码头为首要任务,加上附属配套的各种官衙和设施,海事学院的要求便被放在了最后,何况海事学院主要是军事和船员训练,大部分时间船员都在大海船上乘船出海训练,各种配套的设施就更加拖后了。
指挥室的墙壁上同样挂着大秦地图和世界地图,中央摆放着一个简陋的沙盘。
因为人太多,曹参也知道陈旭不怎么讲究排场,吩咐后勤管事弄来一些茶水和点心,跟随而来的上百人便吃吃喝喝全都围到沙盘前面。
“侯爷,这朝鲜半岛目前情形比较复杂,根据以往的记载以及我们的这几个月的打探,还有凉王和萧总督送来的消息综合在一起,关于朝鲜半岛的情况还是有比较全面的了解……”
曹参拿着一根细长的竹棍站在陈旭上边,指着看起来非常简陋的沙盘介绍。
“这里是辽国范围,占据辽河流域,位置抵达辽东湾,包括辽东半岛在内,以燕长城为界,西南归属我大秦版图,东北就是箕子朝鲜,朝鲜的情况比较复杂,有大大小小十多个部落构成,其中最大的是三韩部落,各自首领以国君居之,最南方靠近辽东半岛的叫辰国,国君呼为韩准王,是殷商箕子王族后裔,属下六个部落都是殷商时期迁徙过去的商人后裔,实力并不算太强,共计八千余人,但都对准王比较忠心,辽王将闾根据始皇帝的诏令安排使臣前去降服,但被其拒绝,使团被赶了回来,回来的途中还被当初逃亡的东胡人在密林中伏击,伤亡十余人,陛下十分震怒,已经连续两次送来诏令让我们尽快出兵剿灭辰国……”
“朝鲜东面有弁(biàn)韩,又称为弁辰,共有十二个部落构成,人口约万余,分散居于东南沿海区域,其国君金天氏,祖籍东海莒县,国号伽罗,我们这次征讨首当其冲就会面对弁韩,登陆地点我们选择在这里……这里……和这里三处,这三条河流便是弁韩最大的三个部落聚集地,五日之内便能够平定……”
“朝鲜西面是国和夫余等野人国度,中间就是马韩,马韩最大,共计有大小五十余部落构成,人口三万余,成分最为复杂,有当初箕子朝鲜的罪民,也有胡人和燕国逃民,甚至还有我大秦逃去的奴隶和逃犯等,因为听闻内部也最不团结,极其容易击破……”
“除三韩之外,朝鲜半岛还有数十个大小分散的部落,人数不详但都不成气候,靠近东面瀛洲方向,还有一个比较大的部落叫真番,人口约莫两千,其余的都可以忽略不计了,目前真番和萧总督的地盘相邻,因此有些来往,听闻首领已经归服……”
曹参讲完之后用竹棍挨着点了一遍沙盘上小旗比较密集的地方说;“侯爷,这就是目前朝鲜半岛的局势,敌人并不强大,唯独就是地理不熟悉,听闻有许多地方山高林密比之岭南更加复杂,根据陛下的安排,我们海事学院作为主力部队,将派遣二十首战船,五千余学员和千余指挥人员将全部作为实弹演习参加战斗,辽王会调遣一万兵卒从辽东半岛进攻,萧总督会集结数百警卒和征召的真番等部落的千余民壮从东面协助进攻,这样三路齐发,荡平朝鲜半岛只是月余之事,一定能够在寒冬到来之际班师返回!”
“眼下武器弹药以及粮食筹备如何?”
“兵部先后已经三次运送来两千支火铳、五百支手铳、二十门神威火炮,弹药一万余斤,太乙神雷三千余枚,钢刀五千余柄,轻弩一千架,箭矢两万支,加上每艘战船上都配备有两架五石强弩,箭矢兵刃皆都齐备,保证所有人人都有精良的武器,唯一的就是火器训练时间不够,前几日参做了一次实弹登岛训练,效果远不如侯爷属下的战队熟练……”
“你拉倒吧,我派来的这些火枪队教官都训练五年了,你前后才训练两三月,怎么能放在一起比较,最好的训练场就是战场,两场实战下来本侯保证全都熟练了,既然已经全部准备好,那就尽快出兵,本侯就不跟你们去了!”
“侯爷您不去?”曹参张大嘴巴。
“自然,本侯事务繁忙,还要去齐郡和辽东视察海港和造船厂,征讨朝鲜的事就全部由你们海事学院完成,本侯会在咸阳等待你们的好消息,一旦完成这个开疆拓土的任务,陛下必然不会吝啬奖赏,而大秦海师就可以正式组建开始远航训练,明年开春就能够去南洋护航商船和开辟通往西方的航线,我说过,朝鲜只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怎么,没有信心?”陈旭围着沙盘转了一圈停下来说。
“怎会没有信心,只是侯爷不去,我们打起来没激情!”曹参有些兴致缺缺的开口。
“哼,切莫大意,朝鲜地形复杂,不下雪还好,一旦天降大雪征讨难度会增加十倍不止,本侯给你们两个月时间完成这个任务,如果到时候征讨失败或者出现重大伤亡,本侯拿你是问,此事就如此安排,通传下去,所有武器装备全部安排到位,明天本侯检阅舰队,所有人不得缺勤,三次点卯不到者军法处置!”
“是,侯爷!”一群海事学院的官员拱手四散而去,就连曹参也不敢大意,告辞离开去准备明天大秦海师第一次阅舰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