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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牧尘客     帝国吃相txt下载     帝国吃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41章 治安问题

    一路往南过龙山,过曲阜,然后折而向西南过任城(现济宁)、亢父,绕过一片巨大的水泽之后到达胡陵县(现鱼台县)。www.uu234.net

    到了这里,其实已经算是到了刘邦的老家。

    因为后世的历史上刘邦从沛县起义,拿下沛县之后首先攻击的就是胡陵和方与两县,然后接着往北攻击亢父,开始了他推翻大秦统治创建大汉帝国千秋功业的开局。

    胡陵县东面有一个大湖,北端有一座小山,唤作独山,因此这个大湖就叫做独山湖。

    独山湖烟波浩渺碧波万顷,长约两百里,最宽处约有五十余里,构成一个狭长大湖,但其实这还不是这方大湖的全部,因为继续往南穿过一片绵延数十里的巨大芦苇荡之后,下方还有一方大湖,唤作微山湖。

    这独山微山两个大湖构成了一个绵延足有三百余里的水乡泽国,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一方巨大的水泽中生长的莲藕鱼虾给沿岸的民众提供了充足的食物,因此骑马行走岸边,透过茂盛的芦苇和荆棘,就能看到无数的渔船在大湖之中来往捕鱼虾采莲藕。

    到达胡陵县,在县城稍微歇息整理一番,顺便询问了歇脚的店家一些关于沛县和附近的情形,等将情况大致弄清楚之后,陈旭写下一封信,安排护卫赶紧送去沛县县衙亲自交给县令江北亭,而陈旭则乔装成为一个富家弟公子,余下的侍卫和随行的少年也都在胡陵县购买一些普通衣服装扮成为普通商旅和随从,有些提前去沛县寻找和安排住宿之地,剩下的则保护着陈旭慢慢往沛县而去。

    胡陵到沛县并不远,相距不过百里,而且因为大湖水源充沛,沿途经过都是大片整齐的农田桑田,村庄彼此相连,阡陌纵横鸡犬相闻,非常的富庶繁华,来来往往的平民的气色也非常不错,甚至许多提着莲藕和鱼篓的渔民还站在路边不断的兜售今日在湖中的收获。

    “路过的老爷们看看吧,这是我和哥哥今天捕的鱼蟹,很便宜的……”

    因为报信的侍卫离去还没多久,因此陈旭也不着急,带着几个护卫和少年骑在马上优哉游哉的往前走,快到沛县的时候,路边一个卖鱼虾的小女孩引起了他的注意。

    小女孩瘦瘦巴巴,头发凌乱枯结,穿着补丁打补丁却仍旧破破烂烂的粗布麻衣,赤着脚,脸上手上身上到处都是泥水,面前摆放着一个破陶盆和一个颜色发黑不知道用了多少年月的鱼篓,小女孩神情略带紧张的不断向路过的人推销她的鱼虾。

    “聿~~”

    陈旭勒住马缰停在了小女孩面前,探头往陶盆里面看了一眼之后翻身下马。

    “少爷,这些鱼虾甚小,沛县城内肯定有大鱼卖……”一个化妆成随从的护卫也赶紧下马提醒说。

    “你这泥鳅怎么卖?”陈旭没理会侍卫的话在陶盆前面蹲下来,很惊喜的看着陶盆里面半盆肥嘟嘟的泥鳅非常兴奋。

    “回老爷,鳅鱼两……一钱一斤!”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有些胆怯的回答。

    陈旭虽然没有穿锦袍也没穿官服,但身上穿的还是制作精良的细麻布衣,腰间悬着玉佩,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皮肤白皙言语陌生,一看就不是本地人,小女孩略有些害怕的往后退缩,并且还不断的回头张望大湖的方向。

    “你不用害怕,我只是想买你的鱼!”陈旭微笑着打开旁边的鱼篓,里面竟然是半篓螃蟹和湖虾,螃蟹一个个拳头大小,被惊吓之后张牙舞爪在里面爬来爬去。

    “咦,这蟹也不错,虾蟹怎么卖?”陈旭兴趣更大了。

    “回老爷,虾蟹也是一钱一斤!”小女孩的胆子略微大了一些。

    从胡陵县一路走到这里,路上看家许多卖莲藕鱼虾的,陈旭有时只是骑在马上随口问一下价格,路边的人大概也知道他这种身份的人不会买,因此态度虽然恭敬,但也同样只是随口回答一个价格,而且一路前来,路上的渔民卖的都是大鱼,黑鱼鲤鱼草鱼看了不少,唯独没有看到有人卖泥鳅和螃蟹。

    草鱼黑鱼鲢鱼这些所谓的传统水产陈旭一点儿兴趣都没有,这些普通的鱼还不如终南山中的五色鱼好吃,只不过这大湖四季水草丰足,因此大鱼也多的捕捞不尽,要卖出一个好价钱,必然要捞大的,普通小鱼小虾即便是捞起来也基本卖不掉,更何况螃蟹泥鳅这种本来就不怎么算是鱼的水产,这个时代的人基本不吃螃蟹,而且吃也是最近两年的时间才开始,从咸阳传过来的制作一方法,烧烤或者油炸,但无论是烧烤还是油炸,都需要许多调料,特别是油炸,普通家庭油都没有,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荤腥,因此更没兴趣吃,所以这些泥鳅鱼虾如果不是碰到陈旭,估计一天也卖不掉,何况眼前就这样一个皱皱巴巴的小女孩售卖,估计家里人也没怎么打算卖掉,或许只是等待碰运气遇到一个傻子。

    当然,眼前就有一个傻子。

    “一钱一斤,价格很便宜,你这些鱼蟹一共有几斤?我都买了!”陈旭高兴的站起来。

    “我……我不知道!”小女孩摇头。

    “数量不少,就算你十斤吧,一共十钱……”陈旭在身上摸了几下,只摸出来几枚崭新的五十钱的太极通宝,然后还有几个指头大小的金饼子。

    “你们带零钱没有?”陈旭转头看着几个护卫。

    “少爷,我这里有!”一个护卫赶紧掏出一把零钱,但同时提醒说,“少爷,这些鱼虾我们怎么拿回去?”

    呃!陈旭数好零钱准备付钱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小女孩说:“把你的陶盆和鱼篓一起卖给我好不好,我另外付钱!”

    小女孩儿有些胆怯的看着陈旭说:“这个瓦盆虽然破了,但还能用,鱼篓也很旧了,但没鱼篓就抓不了鱼虾……”

    小女孩儿也是第一次遇到陈旭这种卖鱼还要带瓦盆和篓子的顾客,犹豫半天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没器物我买了你的泥鳅和虾蟹也拿不走,这样吧,我给你五十钱,你把瓦盆和鱼篓一起卖给我,这样你回家大人也不会责怪你,如何?”陈旭把一把零钱还给护卫之后拿出一枚太极通宝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儿看着这枚紫红色的崭新钱币,犹豫了许久接下来说:“谢谢老爷!”

    “恩,你家离这里远不远?”陈旭吩咐几个少年把陶盆和鱼篓搬到马车上准备离开,但看了一下四周芦苇丛生的荒凉风景问。

    “不远,就在那边芦苇荡中,兄长每天都在家编织芦席和蚕具!”小女孩指着身后不远处说。

    “那就好,你赶紧回家去吧,我们走!”陈旭翻身上马,目送小女孩欢快的顺着一条芦苇小道跑进芦苇丛中,陈旭这才吩咐起行。

    但在他们离开后十多分钟,一个身穿破旧麻衣面向憨厚身材高壮的年轻人从芦苇丛中跑出来,大约十**岁,皮肤黝黑腰上还别着一把柴刀,身后还跟着方才那个小女孩儿。

    “兄长,方才我就是在这里遇见的那位年轻的老爷,他们应当是往县城去了!”小女孩一边跑额头上汗水还在往下滚落。

    年轻人踮脚看了一眼沛县的方向,但来往的驿道两边都是芦苇和荆棘树木,早已看不见陈旭等人的身影。

    年轻人收回目光,看着手里这枚在阳光下紫光灿烂的崭新铜币,然后牵着小女孩儿的手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那个陶盆和鱼篓不值钱,明日跟兄长去县城寻找那位公子,把多的钱还给他!”

    “可是兄长,五十钱你得编好多芦席蚕匾才能赚到,而且那个老爷看起来很有钱……”

    “别人有钱那是别人的钱,你兄长我有双手可以挣钱,”

    “兄长你得赶紧帮我找个嫂嫂,你看我的衣服都遮不住屁股了……”

    “咱么家这么穷,哪个小娘子眼瞎了嫁给我,衣服……衣服我改天央于婶帮忙给你做一件……”

    芦苇丛中传来兄妹两人的谈话,很快就被呼啸摇摆的芦苇声音淹没下去。

    ……

    沛县县衙的大堂上,县令江北亭正审案,几个身材魁梧袒胸露乳的男子被警卒按着跪在地上,县衙外面也围聚了数百民众,吵吵嚷嚷非常热闹。

    今天有人在市场争吵,最后引起两帮人械斗,上百人参与,动用了尉卒方才镇压住,双方械斗的几个领头闹事的都被抓住,其余的也抓了不少,但经过审讯之后一些已经发还回家了,最后这几个是刺头,也不是第一次闹事了。

    事情起因并不复杂,一群是附近的渔民,常年在湖中打鱼然后提到市场上售卖,另一方是一群平日游荡在县城的地痞。

    因为今年开春之后全国推行新的商律法令,允许平民在市场上自由交易买卖,商人的商税也突然减少了许多,因此县城就猛然热闹活跃起来,短短几个月时间县城内就出现了二三十家脚舍商舍和食舍,几处生活市场也变的异常热闹,附近乡镇的村民每天天不亮都在城门外排起长队,挑着背着货物到城内的市场上售卖。

    而市场的突然繁荣也随之带来了诸多治安问题。

    沛县这个地方靠近后世的山东地界,本来民风就比较彪悍,加上沛县在齐楚边境,两国之间也时常争斗,民众也互相不服气,最重要的是秦朝这个时代,人都很野蛮,打架斗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样,虽然私斗犯法,但这也挡不住所有人血液中的野蛮基因,大街上哪天如果没有人打架,那一定是县城的男人死绝了。

    因为商业的繁荣,许多以前苦哈哈的穷人也有了一些赚钱的机会,特别是当地的渔民,每天都把自己捕捞的鱼拿到城里面的市场售卖,而城内的市场和后世一样,有地痞流氓坐镇,自然不乐意这些人挣钱不给保护费。

    因此一些渔民便团结起来对抗这些流氓地痞,每隔几天就会打一架,双方互有伤害,但却又屡禁不止。

    只是一般的普通斗殴,抓住了也无法判刑,最多就是罚钱,而罚钱这些渔民和地痞都没钱,只能关进牢房蹲几天,白白吃几天的饭食。

    因此对于这种事江北亭也很头痛。

    而且还隔三差五的出现,眼前大堂上跪的这几个家伙早就已经习惯了,一个个都面色坦然的互相瞪眼睛。

    “聚众斗殴,据刑律当笞二十罚钱一石……”

    “县尊,挨打可以,但我等无钱!”江北亭的话还没说完,几个渔民和流氓便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

    江北亭:……

    旁边一个年约四十岁穿蓝色吏服的男子对江北亭说:“县尊,这些人都是刺头,还是各自打二十鞭后放了吧!”

    “也好,只能如此,萧主吏安排吧!”江北亭摆摆手合上手里的卷宗。

    “每人笞二十,逐出县衙!”萧主吏脸色平静的挥挥手。

    “喏~”

    一群警卒一拥而上将几个人都按在地上用皮鞭噼里啪啦的抽了一顿之后拖出去丢在了县衙大堂的外面,而这几个人龇牙咧嘴的捂着屁股爬起来,互相又开始挑衅。

    “你等干什么?惹恼了县尊还要去监狱关一旬,还不快走!”萧主吏瞪着眼睛大声喊。

    “萧主吏放心,我等不会在这里斗殴,今日先走一步,告辞!”

    几个地痞拱手行礼之后率先离去,几个渔民头领也一瘸一瘸的相互搀扶着离开,其中一个还回头看了萧主吏一眼,明显有些愤愤不平,虽然都是打屁股,但明显他们这群渔民要挨的重一些,另外几个流氓完全跟没打差不多。

    围观的人群慢慢散去,两匹快马踢踢踏踏直奔县衙而来,两个身穿麻衣腰挎长剑身材魁梧的男子从马背上跳下来分开人群只闯县衙大堂。

第842章 权宜之计

    “站住,何人竟敢擅闯县衙?”守门的警卒用长戈将两人拦住。m.www.uu234.net

    “我等从咸阳来,有重要书信要亲自交给县令江大人!”

    “咸阳……两位随我来!”

    萧主吏带着两人转身走进县衙大堂,在江北亭耳边嘀咕一句之后江北亭抬头看着送信的两个陌生人脸色略有些严肃的点头说:“我便是江北亭,何人让你等送信?”

    “江大人,书信在此,您一看便知!”一个侍卫从怀里掏出一个麻浆纸信封双手递过来。

    看着信封上‘江县令亲启’几个歪模狗样的毛笔字,江北亭手微微一抖然后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摆摆手说:“二位信使随我来!”

    县衙后面有一栋十余亩的院子,前院后院分的很清楚,前院大约有七八亩,有一个小池塘和一块练武场,因为是夏季,因此院子里也草木葱茏非常清幽。

    一个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正在穿着短卦在练习剑术,旁边有几个家仆围观,喝彩声此起彼伏。

    一个身穿淡蓝色长裙的少女坐在池塘边的树荫下,柳眉凤目,瑶鼻琼腮,绝美的脸颊清秀绝伦,手里捧着一卷书,眼神却落在池塘里面密密层层的荷叶和抽出骨朵的荷花上,看着来来往往在阳光下飞舞的蜻蜓发呆,对旁边的动静似乎充耳不闻。

    江北亭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侍卫。

    “星儿过来!”江北亭扬起手中的书信。

    正在练习剑术的青年立刻停下来擦着满脸的汗水小跑过来说:“爹,有何事吩咐?”

    江北亭拉着儿子走到一个僻静处,打开信封掏出里面的一张麻浆纸低声说:“清河侯已经来了沛县,方才让人送来书信,让我们给他安排一个合适而不让人起疑的身份……”

    “爹,清河侯为何要如此遮遮掩掩,他如今名满天下,车马仪仗大摇大摆而来岂不是万民塞道相迎……”江楚星虽然也有些激动,但却又满心的疑惑。

    “勿要多问,此是清河侯安排,我们照办就是,江氏在咸阳虽然亲戚众多,但要想给清河侯一个合适的身份却让为父伤脑筋,你赶快也想一想,不然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亲戚……”江楚星捏着下巴想了一下然后转头看着坐在池塘边发呆的妹妹。

    “不行!”江北亭脸色发黑的一口否决。

    他知道女儿的心思,来沛县两年有余,女儿越长越大越长越俊俏,但却越来越沉默寡言,而且死活不愿意嫁人,逼急了就要拔剑自刎,弄得江北亭两口子现在都不敢提相亲二字,虽然女儿不怎么重要,但毕竟还是自己的嫡亲血肉,不嫁人也不能真的逼着她去死。

    而江楚星自然也知道妹妹的心思,普天之下她愿意嫁的只有一个人,但那个人却早已名花有主,而且双方的身份实在相差太大了,大到让整个江氏一族都不敢奢望能够搭上这个关系。

    “爹,这是最好的一个身份,也绝对不会让人起疑,而且万一……”

    江楚星仍旧不愿意放弃给妹妹创造这个难得的机会,其实他知道,哪怕只是和陈旭见上一面,妹妹或许也会不在每天这样痴痴呆呆,从离开咸阳之后,江楚月的变化让他这个哥哥揪心到痛,但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看着她一天一天的沉默,只是偶尔看到报纸上关于清河侯的一些事情眼神中才会露出一点儿光彩,但除开陈旭之外的任何事对于她来说都是多余的,仿佛天地间再也没有一个能够让她牵挂的存在。

    “爹,您还犹豫什么,清河侯眼下可能已经到了城外,何况也只是对外一个身份,清河侯必不会在意,而且清河侯也不会在沛县呆多久,数日之后便就会离开,这次事了,也让小妹再无牵挂……”江楚星继续催促。

    江北亭脸皮抖抖了许久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此事你去和月儿说,只是逢场作戏罢了,让她配合一些不要太过任性,如若出了岔子我真的要将她逐出家门!”

    “爹放心,我这就去和小妹说!”

    江楚星飞快的把书信再次看了一遍之后走到池塘边的树荫下,挥手驱退附近的几个侍女和家仆。

    “三妹!”

    等了许久江楚月才收回发呆的眼神,转过头看着江楚星,俏丽的脸颊看看不出太多情绪,嘴唇略微有些干枯,眼眸深处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孤寂和哀愁。

    “二兄,何事?”许久之后江楚月才开口。

    “有一个你想见的人来了!”江楚星犹豫了一下说。

    “我想见的人……莫非是陈……”江楚月孤寂的眼神猛然爆发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光彩,惊呼着站了起来,窈窕修长的身姿一下显露无疑。

    “慎言……”江楚星赶紧伸手一把捂住妹妹的嘴巴,脸色严肃而认真的点头低声说:“正是清河侯,他暗访沛县需要一个掩饰的身份,我方才与爹爹商议,让他扮作你的未婚夫婿,身份是咸阳一位公侯之家的公子,唤作徐成,但这只是一个掩饰,爹爹叮嘱你千万不要假戏真做……”

    江楚月手中的书册啪嗒一声掉到地上,双眼之中有滚滚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二兄,这是不是真的?他……他同意了?”江楚月使劲儿捂着自己的嘴巴满脸泪水的看着兄长。

    “清河侯前来送信的侍卫还没离开,但这件事需要你同意,而且事不宜迟,你需要马上决定要不要这样做,如不你不同意,我和爹爹还要马上另想对策……”

    “二兄……我……我同意!”江楚月一边流泪一边使劲儿点头。

    “那就好,你赶紧回房换衣洗漱收拾一下,稍后和我去迎接清河侯,记住,他的身份是你的未婚夫婿,姓徐名成……”

    江楚星也不知道方才自己一番叮嘱妹妹听进去没有,因为时间的确太紧了,简单的说完之后就让江楚月回去洗漱换衣,半个小时之后,江楚星骑着马带着十多为家仆护送着江楚月乘坐的马车出城,陈旭的两个护卫也随同一起。

    申时,夕阳斜照波光粼粼的大湖,晚归的渔夫在湖边喊着号子拖船上岸,十多匹骏马护送着一辆马车顺着大湖岸边的驿道慢慢腾腾而来,沛县县城近在咫尺,两丈高的夯土城墙和古老的城楼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哇……往前走……莫回呀头……”

    合着渔夫的号子声,骑在马上的陈旭也大吼着一首粗狂的歌谣,引得湖边渔夫和路上的行人都纷纷侧目,而对于少年吼唱的这首言辞粗鄙的歌谣,所有人又都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扛着农具渔具赤胳膊露腿的农人和渔夫甚至还高兴的竖起大拇指嚷嚷小郎君唱的好。

    “哈哈,多谢多谢!”陈旭得意洋洋的骑在马背上对着路边的农人和渔夫拱手。

    听闻着在晚风中传来的陈旭这熟悉而别具特色的歌谣,一个侍卫低声对江楚星说:“江公子,侯爷来了!”

    “是他……果然就是他……”

    坐在马车里面的江楚月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那首熟悉的歌谣,瞬间再次回想起在心中回忆过千百遍的那第一次亲密接触。

    也是在那一天,被他揍了屁股,然后他唱的就是这首歌。

    而几年过去,这首歌就像一个魔鬼一样在她心中驱逐不散。

    自己和他最先认识,但他却娶了水氏,娶了公主,娶了蒙婉……

    他娶了那么多的女人,不知可曾有没有想起过我……

    抑制不住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噗噗不断往下落,歌声传来的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再也抑制不住压在心底的那份思念,就想被他紧紧的拥在怀中,从此地老天荒。

    “小妹,妹婿快到了!”江楚星掀开车帘提醒,却发现妹妹又是满脸泪水的样子,因此忍不住低声提醒说:“小妹,这次过后,希望你真的能够把侯爷忘记,然后寻一个夫婿嫁了安安稳稳过平淡的生活,这事我好不容易劝说爹爹才答应!”

    “二兄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江楚月点头慢慢擦干眼泪,等待片刻之后推开车门下车,淡蓝色的绸裙在晚风中随风拂动,贴在窈窕的身上看起来充满了青春少女的娇美和诱惑。

    很快,一队人马踢踢踏踏从摇晃的芦苇丛中慢慢出现,一个身穿青色衣服的少年策马走在最前面,面带笑容神情畅快,身后原野翠绿,湖光闪烁,倒映着落日余辉仿佛一湖蒸腾的火焰,看起来就如同从未知的天地之间飘然而来。

    “驾~”江楚星一夹马腹迎了上去。

    “咦,江兄原来也在沛县,看来这几天不用另外找向导了!”陈旭很是欣喜的骑在马上拱手打招呼。

    “楚星见过妹婿!”江楚星也赶紧拱手还礼。

    陈旭差点儿一头从马背上栽下去,扯着马缰脸色惊恐的看着江楚星:“江兄莫要胡乱开玩笑,我啥时候成了你的妹婿?”

    江楚星赶紧策马与陈旭并辔而行,同时把头凑到陈旭耳边低声解释了一番。

    陈旭满头黑线的看着江楚星,脸皮抽抽几下苦笑说:“江兄这不是在给我找麻烦吗,你妹妹见我就跟见仇人似的,何况此事一旦传出去,对楚月姑娘也不好……”

    “侯爷言重了,这只是权宜之计,侯爷又不在沛县常住,等侯爷一走必然就没有人再问起了,舍妹也同意如此安排,免得被人起疑。”

    陈旭抬头看了一眼数十丈外站在马车旁边的一个看似熟悉但又陌生的美丽女子,忍不住心头微微荡起一阵涟漪。

    转眼三年过去,当日那个刁蛮任性的少女如今已经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可惜可惜,这么漂亮一个大姑娘,竟然一直没有嫁出去,似乎自己还有她戴过的一块玉佩,却不知道如今已经丢到了何处。

    陈旭胡思乱想中已经慢慢走到城门口。

    “楚月拜见徐郎!”江楚月盈盈福身下拜。

    “我等迎接姑爷!”江府的一群仆人也都一起躬身行礼。

    陈旭骑在马上看了一眼突然变的文静温柔的江楚月,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笑着扶起江楚月说:“勿用多礼,劳烦三娘久等,我们从咸阳远道而来,还是先进城再说!”

    江楚月被陈旭这轻轻一扶,身体竟然不由自主的颤抖一下,瞬间脑袋一片空白。

    她日思夜念整整三年,在万念如灰中竟然还见到了他,而且竟然还要假扮一次夫妻,虽然是未婚妻,但在这个时代基本上就是可以看做夫妻,差的只是最后迎亲入洞房这一步而已。

第843章 一群流氓

    江楚月江楚星如此大阵仗在城门口迎接陈旭的到来,这件事很快也就被来来往往的人群传播开来。www.uu234.net

    县令大人的儿子和女儿同时迎接一个来自咸阳的少年,而且看起来关系非常亲密,这个少年和江氏的关系也惹起了很多人的猜测。

    “不用猜了,方才某已经问过县尊大人府上的家仆,少年来头的确很大,乃是咸阳世家贵族,家族有数人在朝为官,好几个三品四品的大官,虽然比江氏差那么一点点,但也不是普通的公卿家族可比……”

    县城一家食舍之中,几个装束各异的男人聚在一起喝酒吃饭,说话嗓门很大,形象粗鲁,桌子上摆着鸡鸭鱼肉,虽然做的没有半分精致的感觉,但闻着味道还是不错,明显是几道硬菜。

    对于这种略微偏僻的县城来说,吃得起这种菜还喝的起酒的人必然身份不会太差。

    其实猜的也不错,这是一群流氓。

    其中几个就是今天斗殴被江北亭安排抽了二十鞭的流氓头目。

    而在这群人中间,还有三个身穿蓝色吏服的男子,其中一个正是萧主吏。

    “萧主吏,这少年能够和江氏攀亲,看来家族势力的确不容小觑!”坐在萧主吏旁边的一个年岁相仿的中年官吏一边喝酒一边说。

    “刘狱掾说的是,三娘子已经十六岁,听闻县尊大人给她寻过几门亲事皆都没有了音讯,有一次还问过某有没有相熟的忠厚老实的少年郎,某没敢掺和这件事!”坐在萧主吏另一边一个稍微年轻一些的官吏接话说。

    “呵呵,曹典狱不掺和是对的,听闻三娘子以前脾气火爆,在咸阳惹下大祸才被县尊强行带到沛县来避难的!”刘狱掾一边吃菜一边笑着说。

    “三娘眼下才不过十六岁,几年前岂不更加年幼,怎会惹下江氏都扛不起的祸端,这不太合乎情理……”一人摇头。

    “嘿嘿,合乎情理?其中内幕说出来能把你们都吓的吃不下饭!”刘狱掾嘿嘿笑着继续吃菜。

    “刘大哥无需吞吞吐吐,快讲快讲,把我等都急的吃酒都不爽利!”另外几个流氓都一起催促。

    “不错,刘兄既然知道内幕还请明言,无论真假我等就当一个消遣罢了,不然这炎炎夏日蚊虫又多,半夜睡不着岂不难受!”

    在满桌子人的催促下,刘狱掾放下筷子说:“诸位听好了,某这个消息非是消遣,而是千真万确之事,三娘子得罪的人比皇帝还可怕……”

    “嘁~~”

    刘狱掾话还没说完,满桌子想去嘘声。

    “刘狱掾还是说点儿靠谱的吧,天底下还有比皇帝还可怕的人?”萧主吏摇头。

    “没有?嘿嘿,诸位要仔细去想,必然会想起一个来……”刘狱掾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满桌子人见他不像是撒谎,而且平日也并不会信口开河,因此皆都开始沉思起来,片刻之后萧主吏突然脸色一变霍然站起来惊呼,“某知道了,莫非是清河侯府乎?”

    “然也!”刘狱掾抚掌大笑。

    而其他人瞬间也都醒悟过来,一个个脸色惊异的看着刘狱掾。

    “如果得罪的是清河侯,此事到是非常合乎情理,江氏固然厉害,但连清河侯一条腿都比不上!”萧主吏慢慢坐下来脸色古怪的说。

    “刘兄还是别卖关子了,快快说三娘子是如何得罪清河侯的,此事必然有趣至极!”

    “不错不错,快快道来!”

    “那好,今日反正闲着无事,我就和大家说道一番……”刘狱掾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清河侯的事如今早已传遍天下几乎家喻户晓,但他原本是南阳郡雉县清河镇小河村一个普通少年,一日上山砍树,竟然孤身一人用利斧劈死了一头数千斤重的大山彘和一条十余丈长的巨蟒……”

    “这些我等早已听闻,刘兄快说三娘子和清河侯的事!”对这些早已家喻户晓的传说,所有人都已听过无数遍了,因此一桌子人也不想听刘狱掾炒现饭,只想打听这个让人兴奋的八卦。

    “诸位莫急,当时县尊江大人正好上任雉县县令,路过清河镇买下了那条大蟒,花了八百钱……”

    “江大人赚大了,一条十余丈长的大蟒,放在眼下至少需要数千钱,如果知道是清河侯用仙术劈死的,估计十万钱也有人抢着买……”

    “不错,那可是清河侯出山之作,斩山彘和大蟒一举成名……”

    “诸位还听不听?”刘狱掾不耐烦的放下筷子。

    “我等不说了,刘兄继续!”一桌听众赶紧住嘴。

    “事后江大人让家臣去小河村拜访清河侯,三娘子也要同行,因为当时年幼加上性情刁蛮,听闻去了之后就把清河侯踹翻在地,而且还用利刃恐吓清河侯,然清河侯直接用两根手指就把利刃轻轻夺下,然后打了三娘子的屁股,自始至终三娘子竟然一动没动,似乎被清河侯施展了法术定住了一般,三娘子羞辱而退,听闻当时清河侯还唱了一首很有情调的歌……后来江大人觉得清河侯聪慧勇武,因此推荐他当了清河镇的里典,并且还数次想把三娘子许配给清河侯,但可惜都被清河侯婉拒,而这件事也导致三娘子每次见到清河侯便非常愤怒,听闻在雉县有一次还想杀了清河侯,不过被清河侯那个武功高强的护卫劈飞了武器……后来清河侯被皇帝请去了咸阳,因赵柘之事江氏受到连累,清河侯不计前嫌救下县尊大人和其长兄,因为害怕三娘子留在咸阳继续招惹清河侯,县尊大人调任沛县便将其带来……”

    “刘兄,这些事你为何这般清楚?”坐在旁边姓曹的小吏问。

    “我对清河侯感兴趣,所以特意去打听了一下,其实很多事情县尊府上的家仆尽皆知晓,外面流传的很多都面目全非,但我的这个消息觉得是最原版的!”刘狱掾颇为得意的说。

    “既然三娘子得罪的是清河侯,这个从咸阳而来的少年莫非就不怕清河侯?”一个流氓疑惑的问。

    “清河侯是何许人也,他会在乎这些么?何况听闻清河侯仁义无双,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奇男子,怎会对一个刁钻野蛮的小娘子生气,要不然当初在小河村就不是打屁股这么简单了!”刘狱掾摇头。

    “可是我看三娘子并不刁钻野蛮啊?”几个流氓都满头疑惑的看着刘狱掾。

    “此一时彼一时也,估计是被县尊警告过吧,听闻在雉县的时候,三娘子还曾鞭笞役夫差点儿造成骚乱……”刘狱掾似乎对江楚月的事非常清楚,几年前发生在雉县的事都说的没有太大出入。

    “如此说来三娘子这次真的就名花有主了,唉,可惜可惜,这么俊俏的小娘子我等从来就没见过,这沛县方圆数百里,我调戏过的小娘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一个个都是黑黢黢满身泥水,要不就是比爷们还暴躁的泼妇……”一个流氓摇头叹息。

    “对了,最近几日你们勿要再与那些渔民再起冲突,稍微消停一些为好,这位徐公子虽然只是来相亲,但若是从县尊大人口中把这里屡屡发生械斗之事传回咸阳,恐惹来御史过问,到时候你等就只能去骊山替皇帝修陵寝去了!”萧主吏神色略有些严肃的叮嘱几个流氓。

    “不错,诸位还是收敛一些!”刘狱掾也点头。

    “我等听二位大哥的话,最近一定不闹事!”几个流氓一听要被抓去给皇帝修陵寝,脸顿时都白了。

    修陵寝的基本上都是长刑犯和死囚,都属于那种基本上一去无回的品种,他们一群流氓在沛县附近可以耀武扬威的打架斗殴调戏小娘子,若是去了咸阳,那就等于和判死刑没什么区别。

    “便宜那些捞鱼的泥腿子了,看来最近只能蹴鞠玩耍了!”一个流氓闷头嘀咕。

    “蹴鞠有何不好,去岁咸阳的蹴鞠大会听闻火爆异常,冠军奖励十万钱还有一座黄金奖杯,我都想辞了这个破狱掾的差事去咸阳蹴鞠,唉,可惜家事繁多,县尊肯定也不会同意!”刘狱掾叹口气说。

    “咸阳繁华无比,人口百万,某很想去见识一番,这沛县的确格局太小!”萧主吏也脸色略有些戚戚的点头。

    “萧主吏说的是,可惜此时不同往日,当初左相李斯也不过上蔡一小吏而已,如今混成了秉持国政的上卿,我等这辈子没这机遇也!”

    “李斯如今也地位不保,听闻在朝堂被清河侯压的快喘不过气来了!”

    “清河侯乃是仙家弟子,李斯如何能比,水泥钢铁马镫马鞍水车大桥报纸哪一样不是前无古人的创新发明,包括眼下我等吃喝用度之物,皆都是出自清河侯之手,李斯如若识时务便好,如若不识时务继续与清河侯斗下去,恐不得善终也!”

    “好了好了,不谈这些了,这些话若是传出去恐惹来祸患,我等吃喝完毕去曲园看戏听曲!”萧主吏轻轻的用酒杯磕了几下桌子。

第844章 接风洗尘

    ……

    县令江北亭的宅院之中今日热闹无比。m.www.uu234.net

    数十个家仆护卫还有仆娘皆都挤在厨房门口看稀奇。

    因为今日刚刚来沛县相亲的徐公子眼下竟然亲自撸起袖子在厨房忙活做菜,几个厨工厨娘在打下手帮忙,进进出出来来回回的奔跑帮忙准备各种调料和餐具。

    就连县尊江北亭都带着夫人儿子女儿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穿着罩衣带着帽子的‘女婿’在里面兴奋的忙活。

    “夫君,姑爷第一次来,这……这样做也太失礼了吧?”

    江北亭的夫人丘氏三十余许,算是一个标准的中年美妇,此时看着在厨房忙碌做菜的陈旭,嘴巴张开一直都没合拢过。

    虽然她一直在咸阳生活,但陈旭她还真没见过面,江氏信奉儒学,家里规矩比较多,因此丘氏平日在家相夫教子操持家务不怎么出门,清河侯的大名虽然每天都听到几百遍,但也只是听闻,即便是到了远隔咸阳两千里外的沛县,仍旧每天都要听到好几次清河侯的名字,不过眼下突然就在眼前,他却根本就不认识,而且对于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俊俏小姑爷,虽然她迎接进门的第一眼就打心眼里喜欢,但新姑爷进门聊了几句就要开始做菜,一下子就让她感觉到天要塌下来了。

    喜欢做菜的男人,普天之下似乎只有那个传说的清河侯一个人,没想到自己的姑爷也喜欢做菜,不知道这件事传出去之后以后江氏如何面对。

    江北亭也揪着胡子哭笑不得,低声对丘氏说:“夫人莫恼,姑爷恐怕是受了清河侯的影响,其实……男人爱做菜……那个……也很好……很好,我们就等着吃一顿姑爷做的饭菜……定然美味无比,嘶~”

    江北亭说到最后竟然不受控制的咽了一口口水,因为随着陈旭葱姜蒜芥和各种秘制的酱料香料下锅,清洗干净的螃蟹下锅翻炒,顿时一股浓郁到极致的异香弥漫整个厨房,很快又在晚风之中飘散到整个厨院之中。

    “咕咚~”

    “咕咚~”

    院子里围观的家仆皆都开始吞口水,一个个看着厨房双眼闪烁精光。

    “哇,好香,姑爷竟然能够把满是爪子的湖蟹烹制的如此美味,某快忍不住了!”

    “可惜吃不上,唉!”

    “光是闻着这香味我便走不动路了!”

    厨房外面仆人都聚在一起吞着口水讨论。

    江楚星很激动,清河侯在大秦民间被传为大秦吃相,乃是天下无出其二的美食大匠,制作的美食也是天下皆知,但江楚星和他认识这么久,也只不过当初在清河镇吃过几顿面条、包子和饺子。

    但这些面点眼下早已成为了普通食物,咸阳清河酒店流传出来的菜单上的那些美食,才是真正的美食,什么五香田螺,驴肉火烧,春卷烧饼,油炸螃蟹皆都只是品尝的小吃而已,上不得台面。

    可惜只是听闻从未吃过,不过今日竟然有机会吃到清河侯亲自制作的美食,不得不说是运气。

    江楚月身穿一袭淡蓝色绸裙静静的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正在里面忙活的额头冒汗的少年郎,一双美目从始到终从来就没有移开过,厨房内外所有人都仿佛不存在一样,只有陈旭的一举一动印流在她眼帘深处。

    三年了,他看起来成熟不少,但依旧如此的与众不同,和所有见过的俗人都不一样,让她迷恋到无法自拔。

    “哗~~”

    陈旭将一瓢水倒入锅中,然后放入一些鲜嫩的藕片翻炒几下之后盖上锅盖笑着对旁边一个厨工说:“看好,小火闷煮一刻时间,汤汁收干就可以起锅了!”

    “好的,姑爷!”厨工赶紧点头。

    而陈旭则转身揭开旁边一个陶罐,加水,放入葱姜花椒,又放入少量的胡椒粒,然后把几斤剖好清洗干净的泥鳅倒进去,也盖上盖子吩咐大火加热闷煮。

    随着时间推移,厨房里面的大锅和瓦罐都开始散发出更加浓郁的香味,瓦罐里面咕嘟嘟不断冒出热气,陈旭偶尔还会揭开盖子用筷子试探一下,闲下来的时间还会和几个厨工帮工笑着指点交流几句,一群厨工跟着不断点头。

    “把五香叶拿过来!”

    一刻时间差不多过去,陈旭感觉泥鳅也炖的差不多了,吩咐厨工把清洗干净的鲜嫩五香叶放进陶罐之中盖上盖子继续闷煮,很快一股更加诱人的香味散发出来,再次勾引的一群家仆都跟着咽口水。

    “妹婿,是不是可以吃了!”站在厨房外面的江楚星再也忍不住了,挤到陈旭身边盯着大锅和陶罐舔着嘴巴说。

    “舅兄稍待……”

    陈旭揭开大锅的锅盖,看着里面汤汁已经差不多收干的螃蟹,旁若无人的用筷子夹起半只品尝了一下,然后微微闭上眼睛点头:“唔,味道不错,这湖蟹肥大肉质细嫩,做成干锅香辣蟹的确美味,舅兄来尝一下!”

    “好好!”江楚星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双筷子也从锅里挑起半只螃蟹,咔嚓一口下去顿时双眼睁圆大声嚷嚷:“唔……好吃好吃,鲜香味美……太好吃了……”

    “咕咚~咕咚~”

    二人在厨房里品尝,一群仆人又开始集体吞口水,就连江北亭都忍不住喉结耸动几下,感觉一下饿的快不行了。

    “夫君,姑爷做的这道湖蟹闻着的确异香扑鼻……”丘氏抓着江北亭的胳膊轻声说。

    “嘿嘿,那是自然,老夫给月儿找的这位夫婿非是普通人!”江北亭此时都已经快把自己安排的这个假戏真做的事情当真了。

    “好了,准备出锅开食!”

    在满院子人吞口水的声音中,陈旭吃完螃蟹又尝了一块藕片之后丢下筷子吩咐,于是几个厨工赶紧忙活起来。

    很快一盆干锅香辣蟹和一盆五香炖泥鳅被端入餐厅摆放在了餐桌之上,几个仆娘也把煮好的稻米饭和其他几样时蔬端上桌,碗筷也皆都仔细摆放好。

    前前后后忙碌近一个小时,陈旭也终于是完成了任务,脱下罩衣帽子,洗手之后来到餐厅,江北亭一家人也早已准备好一起坐下。

    “去把红酒取来,既有如此美食,老夫要与贤婿畅饮几杯!”江北亭高兴的吩咐侍女去把珍藏许久的红酒拿过来,亲自把盏为陈旭斟上一杯红酒。

    “岳丈客气!”既然是演戏,陈旭也还是决定按照江北亭一家人的剧本把戏演完,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着江北亭行礼。

    “哈哈,贤婿勿用如此多礼!”江北亭很高兴的瞥了女儿一眼,然后把手中的酒瓶递给江楚星。

    看陈旭的样子,似乎对女儿并无反感,而且女儿这三年变化很大,不再是以前那种刁蛮任性的样子,说不定这次有机会把假戏做成真的。

    要不要今晚把清河侯灌醉了,然后……

    一想到这里,江北亭心中突然就兴奋起来。

    女儿的婚事如今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虽然越长越俊俏水灵,但性格却越来越沉默寡言,趁着机会把生米做成熟饭,依照他对陈旭的了解,把女儿娶回去也是有极大可能的,做平妻就不奢望了,哪怕做妾,也比就这样嫁不出去好,因为继续这样呆在家里,女儿绝对会变成王侯公卿之间的一个笑柄。

    “来,贤婿远道而来,先饮一杯为贤婿接风洗尘!”江北亭满脸笑的略微有些奸猾,但奸猾之中又带着忐忑和无奈。

    “岳丈请~”陈旭也不以为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拿起筷子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这一路从咸阳出发餐风露宿,虽然说起来陪皇帝巡游是无上荣耀,但的确辛苦,游山玩水看似闲情逸致,但吃不好睡不好,这一个多月下来所有人都几乎瘦了一圈,陈旭一样,感觉下巴上的胡子都长长了一截,摸着已经不那么光滑了。

    老子才十八岁,难道就要留胡子,嗯,看来回去之后要把刮胡刀整出来,自己的理想是当一辈子的小白脸,怎能留一大把胡子,吃饭吃菜不方便不说,和几个老婆亲嘴都不方便。

    眼下美食当前,陈旭准备甩开膀子把这一个多月的辛苦好好补一下。

    “妹婿,某敬你一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江北亭的暗示,陈旭一条泥鳅还没吃完,江楚星举起了酒杯。

    “舅兄请!”陈旭也只能举起酒杯。

    “姑爷远来一路车马劳顿,这红酒有补气养血之效,妇人也敬您一杯!”陈旭刚放下酒杯开始啃一只螃蟹,丘氏也双手捧起酒杯。

    “啊,多谢岳母大人!”陈旭只好赶紧把螃蟹放下喝酒。

    “徐郎远来探望,楚月感激不尽,请满饮一盏当妾为徐郎接风!”江楚月脸颊殷红的站起来,双手捧酒一双美目一如既往直勾勾看着陈旭,好像生怕一眨眼陈旭就跑了一样。

    “哦,多谢三娘,请!”陈旭只好再次仰头一饮而尽。

    泥鳅陈旭穿越过来之后还没吃过,虽然知道这东西美味而且还补身体,但咸阳竟然不怎么长泥鳅和鳝鱼,想吃也没什么机会,今天既然路上遇到,一下子就来了兴趣,买回来这一大盆有六七斤,就是简单的用姜葱蒜椒和五香叶炖煮,但却美味无比,肉质细嫩汤汁香浓,比以前在老家农田水沟挖到的泥鳅肥美的多,而且竟然没有什么泥腥味,非常鲜美。

    至于干锅香辣蟹也一样,这大湖之中生长的螃蟹个大不说,蟹肉和蟹黄也非常富足,做好之后并不像是在小河村和咸阳抓到的那些小河蟹干瘪瘪的,一口下去汁水滴落,非是一般的享受。

    这两道菜莫说是陈旭穿越过来第一次吃到,江北亭一家更是从来没有品尝过这种美味,因此几个人一边吃一边喝酒,同时还聊一些皇帝巡游和沛县发生的一些趣闻,大部分时间是陈旭和江北亭两人在说,江楚星偶尔也会插几句嘴,丘氏则基本上陪着吃饭不说话,江楚月则无论是吃饭菜还是喝酒,一双大眼睛就几乎没有转移过方向。

    唉~!江北亭看在眼里,只能在心里不断叹气的同时使劲儿给陈旭劝酒,希望把他灌醉之后把自己的女儿糟蹋几次,然后了了他心底的这份郁闷。

    而江楚星似乎比他老爹更加勤快,每吃几口菜就要和陈旭来一杯,杯来盏往觥筹交错之中,很快三个男人就喝下足足六瓶葡萄酒,江北亭已经脸色涨红摇摇欲坠,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

    江楚星年轻力壮抗性好的多,虽然也是脸皮泛红但仍旧兴致勃勃。

    而陈旭虽然也略有微醺,但陈一件的酒量可不是这些对酒精有些过敏的古代人可以比拟的,三四瓶酒下肚,仍旧脸色如常继续对着螃蟹和泥鳅展开进攻,面前堆放的骨头和螃蟹推壳好大一堆,和红酒一样,几乎有一半是落入了他的腹中。

    半个时辰之后,桌上的时蔬还剩下大半,但一盆泥鳅和一盆香辣蟹吃的七七八八见底了,陈旭基本上酒足饭饱,而江北亭已经喝的五迷三道话都说不抻抖了。

    “舅兄,岳丈看来已经喝醉,还是先扶他去卧房休息!”陈旭看江北亭的样子已经快要钻桌子下面去了,忍不住提醒一句。

    “星儿陪姑爷,我送老爷去卧室!”丘氏站起来吩咐几个侍女架着江北亭离开。

    “妹婿稍坐,某去方便一下!”江楚星同样喝的已经晕晕乎乎,摇摇晃晃站起来出门去撒尿。

    房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迎着江楚月直勾勾的眼神,陈旭摸着脸颊说:“楚月姑娘为何今天一直这样看我?”

    “三年不见,徐郎变化不大,依旧和常人不同!”江楚月脸颊带着一抹红晕轻声说。

    “楚月姑娘,这次安排只是逢场作戏,无人的时候你还是喊我名字吧,这样方便一些?”陈旭尴尬的说。

    “逢场作戏么……”江楚月身体微微一抖,然后慢慢的站起来福身行礼说,“楚月不胜酒力先去歇息了,你……你一路劳顿,也早些去歇息!”

    “楚月姑娘请便!”陈旭点点头,目送江楚月离开餐厅,然后长吐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发呆。

    江北亭这个安排可以说让他万分诧异,虽然在来的路上也想到可能会遇上江楚月,但绝对没有猜到会出现这种让他尴尬的事情。

    本来以为这次来见到江楚月,依旧还是那个看见他动不动就会翻白眼儿甚至拔剑的刁蛮任性的小女孩,但没想到看见的却截然不同,江楚月的变化竟然会这么大,不光变的漂亮了许多,而且脾性也安静温柔的不像话。

    “或许是自己眼下的身份不一样了吧?”

    陈旭只能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等到自己离开或者没人的地方,江楚月依旧还是那个江楚月。

    甚至陈旭还略微有些遗憾。

    发现自己竟然很怀念当初那个脾气火爆的刁蛮小丫头。

    因为江楚月这种巨大的变化,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里竟然略微有些刺痛,就像似乎失去了魂魄一般看着难受。

    对于江楚月,陈旭其实正面接触并不多,前后加起来也只有七八次,第一次是在清河镇卖大蛇,第一次邂逅便被翻了白眼儿,第二次是在小河村被踹了脸,第三次是在雉县江北亭家留宿,被看了**,然后差点儿打起来,第四次是在宛城清河商店被劈了满身的墨水,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清河镇收麦子,那一次感觉江楚月就开始有了巨大的变化,但自从那次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陈旭绝对不喜欢江楚月,但也绝对说不上讨厌,毕竟那时她还是一个贵族家的小女孩,两人身份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江氏的家族势力和地位绝对不是他可以去攀附的。

    江北亭也曾有心思招他为婿,但这么刁蛮的一个小丫头陈旭根本就懒得去搭理,更何况后来遇上了水轻柔,这份心思就更加淡漠了。

    宛城一别从此陌路,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咦,怎么只有妹婿一人,三娘呢?”撒完尿回来的江楚星摇摇摆摆的看着空荡荡的餐厅疑惑的坐下来问。

    “楚月姑娘回房休息去了,江兄,你我非是外人,此次也不过是逢场作戏,还是勿要喊我妹婿,直呼我姓名好了!”陈旭苦笑着摇头。

    “呃~”江楚星也苦笑一下点头,“侯爷,今日之事安排的比较匆忙,如若照顾不周还请见谅,关于三娘之事您也莫要放在心上,她不会有多想!”

    “如此便好,这些时日赶路劳累,我也去洗漱歇息,明日还要江兄帮忙当向导好好游历一番沛县和大湖风景!”陈旭站起来笑着说。

    江楚星也只好站起来唤来侍女带着陈旭去洗漱歇息。

第845章 种桑养蚕

    一夜无话,连日劳累之下陈旭沾床即睡,呼呼啦啦一觉睡到大天亮,起床的时候日头都已经老高了。

    江北亭今天也没去县衙上差,一家人也都洗漱穿戴整齐,等到陈旭起床之后一起吃过早饭,喝完早茶之后,陈旭这才问起关于刘邦的事情。

    江北亭也知道陈旭是专门为刘邦而来,虽然不知道陈旭为何会对一个普通的沛县乡民感兴趣,但还是屏退家人和仆人之后,把这两年对于刘邦的观察仔细的讲了一遍,除开眼下刘邦被江北亭从一个亭长提拔为县衙警署的狱掾之外,一切都和前世的历史记录没什么区别,甚至和沛县其他普通乡镇的小吏也并无任何区别。

    刘邦今年三十九岁,比秦始皇小三岁,因为为人豪爽义气在沛县丰县一带小有名气,结交了不少泼皮闲汉,本来此前有一个相好的寡妇曹氏,生下一个庶长子唤作刘肥,眼下五岁,数年前娶吕氏,如今也有嫡出的次子,唤作刘盈,不过才三岁,在江北亭来沛县的时候,刘邦一家过的并不好,家境说不上贫困潦倒,但也堪堪只够糊口而已,因此吕氏在家种地养蚕,而刘邦则几乎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混,和一群泼皮闲汉蹴鞠耍钱,基本上属于很普通的懒汉,不过刘邦此人不光讲义气,而且还颇有文采,当了狱掾之后办事也非常认真妥帖,只是和县城的一群闲汉泼皮来往密切,与县衙的主吏萧何、典狱曹参关系非常好,经常在一起喝酒玩耍。

    在江北亭看来,这个刘邦并没有任何过人之处,也不值得特别去关注,但因为陈旭的特意叮嘱,因此江北亭也不敢大意,这两年几乎安排人把刘邦的祖上八倍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侯爷,这刘季无有任何出奇之处,眼下就在县衙上差,随时都可以招他来……”江北亭说。

    “不忙,此人我要暗中和他交流一下,眼下的身份实际上有些不太方便,早知如此,我昨日便不该提前通知你!”陈旭有些郁闷的摇头打断江北亭的话。

    江北亭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拱手说:“侯爷恕罪,是北亭考虑不周,但沛县闲汉泼皮甚多,经常和渔民打架斗殴,如若侯爷化妆成商旅在城内闲逛,恐会惹来泼皮闲汉讹诈,后果有些难以预料,说不定会提早暴露侯爷的身份!”

    “沛县这么混乱?”陈旭愣了一下问。

    “唉!”江北亭捋着胡须开始倒苦水:“侯爷有所不知,这沛县地处当初的齐楚边境,民风彪悍,许多都是当初在诸侯混战中逃难避祸之人,因此各个乡镇情况极其复杂,我初来沛县之时,刘季尚在泗水乡当亭长,县城也还算安稳,但为了便于控制和监视他,我便把他调到县城监狱当狱掾,结果那一群泼皮闲汉都跟着来了,皆都不喜耕作商事,整日混迹在城内一些农贸市场讹诈一些乡民的钱财度日,引起乡民的不满,因此双方经常聚众斗殴,昨日双方上百人才打过一架,但只是推搡辱骂这种不轻不重的闹嚷,依照律法也无法重处,最多就是鞭笞罚钱,而且县衙之中诸多官吏也和这些泼皮有酒肉来往,实在不好治理……”

    “竟然还有这种事,县衙警署是吃屎的!”陈旭忍不住皱起眉头。

    “侯爷太小看这些泼皮了,这沛县少说也有数千,有些人平日也做一些营生养家糊口,但终归都不是正经人,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必然云集而来,县衙警署警卒有限,分派下去一个乡镇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因此每次聚众斗殴只能让县尉动用军卒,而尉卒现在收归兵部管理,调用很不顺手,何况那些渔民也并非顺民,时不时还会主动挑衅……”江北亭苦笑摇头。

    陈旭:……

    “最主要的还是这些泼皮闲汉和乡镇县城的官吏勾结太深,一旦把这些官吏解除职务,这些泼皮更不好管理!”江北亭不停的叹气。

    这特么的完全是一个乱泥塘啊,和后世的黑社会也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陈旭沉思许久之后说:“既然如此,我最好把萧何刘季等人弄去咸阳,这样江大人就好对付一些了!”

    江北亭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点头:“不错,只要这几人离开沛县,群龙无首之下这群泼皮必然就要温顺的多,我也能够慢慢将其压住!”

    “嗯,此事稍后再说,今日我要先四周看看,然后去见见刘季和萧何等人!”陈旭站起来说。

    “下官这就去安排!”江北亭也赶紧站起来。

    “勿用特意安排,让江兄陪我出去转转就好!”陈旭摆手。

    “这样也好!”江北亭送陈旭出客厅,把江楚星唤来仔细叮嘱一番之后,陈旭带着几个少年和护卫跟着江楚星出门,穿戴整齐带着斗笠的江楚月也默默跟了上来,陈旭也没办法拒绝。

    沛县县城并不大,方圆不过十里,规模和雉县县城差不多,但却比雉县繁华多了,大街两边的房子看起来也宽大不少,虽然竹木结构的屋居多,但大部分都是用芦苇遮盖,街上挑担背筐赶牛驱车的人来来往往,气色都不错,路边也随处都可以看到摆摊的乡民出售一些乡野瓜果和鱼虾莲藕。

    县令大人的准女婿从咸阳而来的事昨天便在县城传的就家喻户晓,因此看着县令大人的公子陪着一个俊俏的少年策马上街,路边就有许多人聚在一起指指点点的讨论,陈旭听在耳中也并没有任何表示,先骑着马在城内闲逛了一圈,然后出城。

    城东门外数里就是波光粼粼的大湖,岸边芦苇丛生,除开大量的农田之外还有许多桑田,有采桑女戴着斗笠在田间采摘桑叶,很多地方还能见到散落的农家小院,里面摆满了芦苇编制的帘棚,帘棚里面都是正在喂养的桑蚕,还有一簸箕一簸箕五颜六色的蚕茧也摆放在阳光下晾晒,偶尔还能看到凉棚下有织娘在缫丝纺纱织绸。

    顺着湖边一路前行,稻田成片桑田处处,这里已经距离东海不远,旧时属于吴越一带,因此种桑养蚕已经有了上千年的历史,而且水源充足适合种植稻米,因此这里的农民生产种植和关中完全不一样,气候也要温暖潮湿的多。

    顶着大太阳走了五六里,陈旭便被晒的头昏眼花,于是一群人便寻找一个路边的农户歇息讨些水喝。

    湖边就有一家农家院落,房子有些破旧,芦苇和竹木编扎的篱笆有些地方已经腐朽,院内同样有一个蚕棚,一个农妇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正在给蚕喂桑叶,还有一个三四岁的光屁股孩童坐在一堆桑枝中间摘着桑果吃的满身汁水。

    看着一群身挎刀剑弓弩的人在自家门前下马,农妇惊恐的把三个孩子护在身后。

    “你勿用害怕,我等是出门游玩,有些口渴前来讨些水喝!”陈旭摆手阻止了一群准备冲进去的护卫,站在院子门口拱手微笑着打招呼。

    “诸位……诸位老爷请进来吧!”看着陈旭彬彬有礼的样子不像是坏人,农妇微微放下心来,邀请陈旭等人进院子,然后让两个孩童去房间打水。

    几个护卫站在院子门口护卫,陈旭和江楚星江楚月带着几个少年走进蚕棚,没有了浓烈的阳光,瞬间变感觉清凉许多。

    不一会儿两个孩童抬过来一桶凉水,几个人各自用葫芦瓢喝了一通之后,陈旭看着架子上正在嘁嘁喳喳如同下雨一般吃着桑叶的蚕,很是好奇的仔细观察了一番。

    养蚕在南方很流行,特别是苏越扬州一带,后世的丝绸基本上都是这两个地方出产的。

    陈旭虽然知道种桑养蚕,但却从来没见过,更没见过用蚕丝防线织绸,于是和颜悦色的询问了农妇一些关于养蚕织绸的事,农妇也小心翼翼的仔细回答。

    华夏养蚕的历史非常悠久,从夏朝就已经开始有目的的养蚕采茧,不过那个时候的蚕几乎都是野蚕,蚕的种类也好几种,有柞蚕、桑蚕、椿蚕、棘蚕等,并非所有的蚕都吃桑叶,因此养蚕获取蚕茧的质量也差别非常大,到了商朝,随着农耕文明的快速发展,养蚕开始慢慢正规化,王室已经有了专门的蚕官,而且出现了蚕神开始祭拜和供奉,养蚕已经上升到国家层面,甲骨文和青铜器上也出现了蚕、桑、丝、帛等字。到了周朝,有“亲蚕”制度,天子和诸侯都有“公桑蚕室”,夏历二月浴种,三月初一开始养蚕,对浴种、出蚁、蚕眠、化蛹、结茧、化蛾等蚕的生长形态,已有一定认识,养蚕的技艺趋于成熟。到了战国时期,养蚕在南方已经非常普及,丝绸也已经开大量出现。秦汉时期,丝绸已经开始从王室公卿往富裕家庭推广,但因为丝绸制作极其耗费时间而且珍贵,价格堪比黄金,数十石粮食才能换到一匹丝绸,即便是质量最差的丝绢平民也无法消费,因此丝织物品还属于绝对的奢侈品。

    根据农妇的说法,眼下一年可以养两季蚕,家里有十亩桑田,如果没有病虫害可以收获十来斤蚕茧,而且秋冬闲暇可以抽空纺织两三匹绢帛,剩下的蚕茧除开孵化留种之外,只能晾晒将蚕蛹杀死之后出售,而纺织的几匹绢帛要缴纳桑田税,剩下的出售给官府,每匹绢帛三百钱,看似价格是麻布的十余倍,但养殖和纺织难度却是麻布的十倍不止,因为种桑养蚕耗费精力和时间,无法种田,全家人吃的粮食都需要从官仓和粮商处购买,算下来也堪堪只能得一个温饱。

    这还要和种田一样全年风调雨顺,若是遇上病虫害,有时候辛苦月余都会化作泪水,一家人都会饿肚子。

    而看着农妇和三个孩子以及这个家庭的境况,陈旭也知道养蚕人的辛苦和收获不成正比。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些后世的感叹,在这个时代表现的更加明显。

    “你丈夫去了何处?”一直跟在陈旭身边的江楚月问。

    “夫君两年前下湖捕鱼,船翻跌入水中……再……再也没回来……”妇人瞬间眼圈发红眼泪流淌下来。

    “唉~~”陈旭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口气。

    “这种事天下到处都是!”江楚星在旁边摇头说。

    “二兄说的是,徐郎无须叹息!”江楚月真的如同一个小媳妇一般轻声安慰。

    陈旭轻轻看了江楚月一眼,然后看着凉棚下的摆放的十余个蚕匾和三个衣衫破旧的孩童,从衣袋里掏出一枚五十钱的八卦通宝递给农妇说:“多谢你的水,这些钱你留着,我等打搅了,告辞!”

    农妇呆愣愣的拿着一枚崭新的紫色钱币,满脸泪水的看着陈旭等人出了院子策马而去,很快消失在芦苇和桑田之间。

    天下凄苦之人何其多,光靠陈旭一个人也解救不完,也解救不了。

    因此陈旭也不会给她几百几千钱来装阔绰。

    他需要做的就是不断的去改革,改变这种平民种田养蚕却仍旧贫苦的生存状态,推动商业改革只是加快物产流通的方法,商业发展带动农产品的增值,但这种联动在一时半会人还看不到太大的效果,最主要的是还需要改变官府对于农民这种畸高的税收压榨和各种徭役,降低农税,废除徭役,允许农民自由出售他们的一切物产,让农民获得本该获得的利益。

    如果放开丝绸的民间买卖,允许富豪商贾穿戴丝绸,废除严格的等级观念,丝绸的价格必然会水涨船高。

    但这个任务却任重而道远,起码也是在数年之后了,像这样的家庭不知道究竟能够坚持多久。

    还有就是如果不改变这种近乎于原始的桑蚕养殖和纺织方法,一年光靠手工织三五匹绢是绝对无法富裕起来的,一旦农妇病重,这个家庭瞬间就会破产,三个孩童也会沦为孤儿。

    看来发明织机的事要提上日程了。

    陈旭决定这次回咸阳之后就安排科学院的匠工开始研究纺织机甚至是提花机,甚至是还可以在报纸上登载刺绣的工艺,让这些普通的蚕农可以学会更多的技能,提高产品的附加值获得更高的收入。

    纵观后世的中国历史,唯有宋朝是农商环境最为宽松的,无论是商业、农业、手工业和大规模的工矿业都在宋朝获得了空前的发展和繁荣,而宋朝也是中国封建时代最为辉煌的时期,文化、经济、教育等水平达到了华夏发展的顶峰,其得益于宋朝历代君主主张的轻徭薄赋和重视农商的理念,无论农税还是商税都非常低,由此带来的就是宋朝经济文化空前繁荣,因为交易需要大量的钱币,因此促使银子开始成为主流货币,甚至还诞生了人类最早的纸币交子,而从宋朝开始,海外贸易也开始蓬勃发展,中国人的视野开始扩展到日本和南洋甚至更远的印度和罗马。

    宋朝的税也是历朝历代最低的时期,农税二十税一,商税五十税一,即便是加上其他的苛捐杂税,也远远低于其他朝代,正史记录不好去讨论,毕竟说什么都会有人反驳,但通过历史小说就可以看到宋朝民间的富裕程度,水浒传中买烧饼的武大郎就可以临街有一套两层带小院的大宅,而且特么的还能娶到一个美的让人掉牙的老婆,藏富于民不是说说而已,包括宋江这种小吏出手都非常阔绰,江湖号称及时雨,看见谁都可以撒钱救济,而水浒传描写的时代已经是宋朝开始崩溃的时期,但民间依然富得流油,之所以江山摇摇欲坠,还是在于朝廷的腐朽和官吏的**,加上重文抑武导致军备不够强大才导致灭国。

    而大秦眼下商税最高达到四比一,农税乱七八糟加起来几乎达到甚至超过六成,为了支撑大秦的军备和建设,民间承受了极其沉重的负担,国强民贫就是眼下的格局。

    眼下大秦已经干掉了威胁最大的匈奴和东胡,基本上外部威胁已经扫除,没有宋朝那种辽金夏吐蕃等异族环伺的局面,周边已经非常平稳,需要效仿宋朝执行轻徭薄赋的政策来修生养息,让民间富裕起来,国家才会繁荣稳定。

    还有一点就是大秦眼下地广人稀资源充足,人均可分配的资源远远大于后世的唐宋元明时期,只要足够勤劳,人均可耕地面积简直大到无法想象,短时期之内绝对不会有农田不够分配的地步,因此也不会因为土地大量集中产生农民和地主阶级的尖锐矛盾。

    因为土地问题是历史上农民起义的最主要的刺激因素。

    但这个因素在大秦不可能出现。

    沉重的税负和徭役才是大秦崩溃的主因。

    推广新式耕种,推广钢铁农具,推广新的商业理念,减轻赋税刺激民间发展,才是大秦能够坚持下去和繁荣发展的唯一道路。

第846章 就怕流氓有文化

    “于婶,你上次要的蚕匾我做好几个给你送来了!”

    陈旭等人离去不久,一个面相憨厚的青年扛着几个芦苇编制的蚕匾来到院子门口,满头大汗的对着还在发呆的妇人大声喊。顶 点 X 23 U S

    “哦,是小勃啊,快进来!”妇人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帮忙把蚕匾都放下来。

    “于婶这是何故,为何还在哭泣?”青年一边掀起破旧的衣服擦汗一边差异的问。

    “没啥没啥?”妇人赶紧也掀起衣服擦干眼泪,女孩舀来一瓢凉水递给青年,“小勃哥哥喝水!”

    “小莲乖!”青年接过水瓢咕咕咚咚一口气喝干把瓢还给小女孩说,“于婶,我还要去别家送蚕匾,走了!”

    “小勃等等,我把上次和这次的蚕匾钱给你!”妇人赶紧说。

    “于婶不急,等你手头宽裕点儿再说!”青年摆摆手就准备离开。

    “小勃哥哥,今天娘有钱,方才一群骑马来游玩的老爷前来喝水,给了娘一枚好看的大钱呢!”小女孩拉着青年的手说。

    “喝水?大钱?”青年愣住了。

    “是两个年轻公子和一个俊俏的小娘子,喝了几瓢凉水,走的时候给了我一枚没见过的钱币,小勃你帮我看看这钱是不是真的?”妇人把一枚紫光闪烁的崭新钱币递给青年。

    “咦!果然是新币!”青年满脸惊异之色,接过来看了一眼还给妇人,“于嫂,这钱币是真的,是今年朝廷刚发行的新式钱币,这种钱币在我们这里很少见到,对了于嫂,那两位公子往何处去了?”

    “往湖边去了!”小男孩指着东南方向。

    “于嫂,我先走了!”青年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跑。

    “小勃,给你钱!”

    “勿用,下次再说!”

    青年沿着大路追下去瞬间就没了踪影。

    ……

    沛县东北方向是独山湖,东南方向是微山湖,中间有一大片数十里范围的芦苇荡,里面长满了芦苇和莲藕鸡头菱角,中间大大小小的水泽沟通相连,一群群野鸭大雁等各种水鸟在芦苇沼泽之中筑巢产卵哺育幼雏,不时有渔船来往,惊起无数野鸟腾空而起惊叫盘旋。

    陈旭等人离开农妇家之后沿湖岸前行,时而就能看到挖掘莲藕和捕捞鱼虾的农夫和渔民,清凌凌的湖水在阳光下荡漾,盘旋的飞鸟夹杂着从芦苇荡深处传来的渔民粗狂的歌声,静谧安宁之中透着一股浓浓的野趣。

    华夏大湖比较多,微山湖也算其中之一,但比起太湖、洪泽湖、鄱阳湖、洞庭湖这些大湖来说,名气要小的多,并不是它不够大,相反算是中原最大的淡水湖,面积方圆数千里,由大小四座彼此相连的湖泊构成一个巨大的水泽湿地,不太出名的原因就是微山湖水系没有大江大河注入,形成的原因只是由于黄河屡次改道泄洪形成的一个巨大沼泽,虽然足够大,但不深,对于行洪蓄水的功能不强。

    微山湖对陈旭来说也并不陌生,虽然没有来过但却也如雷贯耳,因为这里是当年铁道游击队的老巢,因为一部电视剧而家喻户晓,那一首脍炙人口的主题曲在华夏传唱的老少皆知。

    马蹄得得在湖岸边的芦苇丛中穿行,迎着扑面而来的湖风,看着摇曳的芦苇和层层叠叠的莲叶荷花,时不时惊起水鸟,扑棱棱稀里哗啦的声音中,陈旭的心情也慢慢变的轻松舒畅起来。

    眼前这种近乎于原始的风景,在后世几乎见不到。

    这里水草丰美鱼虾莲藕遍地,清澈干净的湖水,天地澄净没有一丝的污染,只要努力,这是一个大有可为的时代。

    “妹婿,前方有一个渡口,是当地的渔民停靠船舶的位置,我们前去找一首渔船去游湖如何?”江楚星策马跟在陈旭身边说。

    “好,如此风景,划船游湖的确是个好主意,驾~”

    陈旭一磕马镫率先往前冲去。

    果然前行约一里,一片巨大开阔的渡口出现在眼前,木石构成的码头边停靠了数十艘渔船,岸边还有许多房子和木棚,无数**上身穿着短裤皮肤黝黑的渔民正在来来往正在搬运莲藕和鱼虾,场面看起来非常热闹,水泽之中也有渔船在田田莲叶之间穿梭来往,此起彼伏的歌声和喧哗充斥于耳。

    “不错不错,这里很热闹!”陈旭看着眼前的情形非常高兴,策马奔到一座凉棚下面翻身下马,江楚星江楚月和几个护卫少年也都跟着一起下马。

    “原来是二郎,今日可是要买一些鱼虾?”凉棚下面一个身穿短卦短裤的年轻人迎上来拱手行礼。

    “你又在这里干甚?难道昨天皮鞭还没挨够?”江楚星没好气的撇撇嘴。

    “嘿嘿,我等皮厚肉糙,挨县令大人的鞭子如同家常便饭,不疼不痒的……”青年嘿嘿干笑着缩了一下脖子说。

    “哼,最近最好老实点,陛下巡游东南,到处都在抓捕不轨之徒,小心哪天被巡查的御史听到消息,到时候就不是挨鞭子这么简单了,快去帮我们找一条大船,今日有贵人要游湖!”江楚星把马鞭交给身后一个护卫吩咐说。

    “这位莫非就是从咸阳来的徐公子?”青年人看着陈旭,脸色变的恭敬了许多。

    “你知道我?”陈旭好奇的看着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家伙。

    “知道知道,听闻三娘子的夫婿从咸阳来探亲,我等昨日便已知晓,我们这里风光秀丽,鱼虾肥美,今日阳光明媚,的确是一个游湖的好天气,某这就去安排~”青年拱手笑着说。

    “咦,口才不错,读过书?”陈旭顿时对这个流氓有些刮目相看。

    根据江北亭和一路游玩中江楚星的解释,陈旭虽然还没与这里的流氓闲汉接触过,但从江楚星的口中也听得出来,这也是一个流氓,守在这个木棚之中说不定也是来收保护费的。

    “某的确读过几年诗书,也识得几个字!”青年笑着回答。

    陈旭:……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自古以来,有文化的流氓都不简单,一个普通收保护费的流氓都认识字,这在大秦来说非常不简单。

    陈旭略有些感慨,同时也感觉这当初的楚地的确和秦国不一样,这里读书的氛围比较浓厚,和秦国执行的愚民政策不一样。

    在咸阳,陈旭遇到的许多关中人都不识字,而遇上识字有文化的几乎都是其他六国百姓。

    看来这沛县果然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不然后世刘邦在沛县起家,仅凭萧何曹参这两个县吏出谋划策便最后成就大业,怼翻了楚霸王开辟大汉基业,一举奠定和铸就了华夏的汉人之魂。

    在青年的招呼张罗之下,很快带着一老一小两个黝黑的渔民过来。

    “二郎,徐公子,这父子两个就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艄公,他们家的船又大有结实,保证几位玩的满意!”青年流氓拱手笑着说。

    “拜见二郎和徐公子,三娘子!”这对渔民父子战战兢兢的对着陈旭三人行礼。

    “妹婿,我们走吧!”江楚星摆摆手打发年轻人离开。

    “办事不错,赏你的!”陈旭手指一弹,一枚紫光闪烁的钱币飞到年轻人面前。

    年轻人一把抄在手中一看,顿时喜笑颜开的连连拱手:“谢谢,谢谢徐公子,您就放心游湖,某再安排几艘船跟在四周保护您的安全!”

    一群人跟着父子渔民走到一个码头边,互相搀扶着上到一艘略显陈旧但的确很大的木船上,等陈旭等人坐好之后,父子两个这才一前一后一个抄橹一个摇桨准备入湖。

    “等等,那位公子请等等!”

    身后传来几声急促的喊声,陈旭回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正迈开双腿从陈旭等人方才来的方向急奔而来。

    “周勃,你干甚,莫要冲撞贵人!”年轻流氓将来人拦住大喝。

    “你让开,我找乘船的公子有事!”来人轻轻手一拨就将流氓扒拉到旁边,冲到码头冲着坐在船上的陈旭等人拱手大声说:“这位公子,某叫周勃,昨日您是否在路边向一个小女孩买过鳅鱼和虾蟹!”

    “周勃?”陈旭楞了一下突然脸色大喜的站起来点头说:“不错,某昨日进城的路上遇到一个小女孩在路边买泥鳅和螃蟹,某便连盆和鱼篓一起买了,你莫非是来讨要陶盆和鱼篓的?”

    “不是不是!”周勃连连摇头说,“昨日公子给的钱太多了,某是来退还多给的钱……”

    “无妨无妨,区区几十钱罢了,周勃兄即来,可否陪我等一起划船游湖!”陈旭激动的看着眼前这个衣衫破旧面相憨厚魁梧高壮的青年。

    呃~

    陈旭的话不光让周勃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就连江楚月江楚星还有方才拦路的流氓都忍不住惊奇的看着周勃。

    “妹婿,你认识他?”江楚星疑惑不已。

    “哈哈……不认识!”陈旭大笑着摇头,但却吩咐艄公把渔船靠岸,亲自上岸邀请周勃一起上船游湖。

    周勃迷迷糊糊就被陈旭拉上船,迷迷糊糊的坐下,迷迷糊糊之中渔船吱吱呀呀就离开码头往莲叶荷花深处而去,转瞬就离开了十余丈。

    “你们几个赶紧驾船跟上去保护徐公子和二郎三娘!”呆了许久的年轻流氓这才醒悟过来吩咐旁边几个渔民,几个护卫和少年也都跳上旁边的几艘船,一群渔民很快撑着竹竿摇着船桨跟了上去。

    “烈日炎炎游个屁的湖,都是一群北方佬,没见过水的土包子!不过奇怪……这位徐公子怎么会对周勃如此热情?”看着渐渐进入藕花深处的陈旭等人,年轻流氓忍不住摸着后脑勺嘀咕一声,然后转身继续回到木棚里面躺下开始打盹。

第847章 话唠徐公子

    “周兄今年贵庚?”

    渔船吱吱呀呀划入湖中,但陈旭此时根本就无心看满眼碧透的湖水风光,而是殷勤的坐在周勃身边兴奋的不已。顶 点 X 23 U S

    “啊~”周勃终于也慢慢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本来是要来还钱的,却没想竟然被这个长相英俊的少年公子热情的拉到了船上,家里还有一堆蚕匾和芦席要送呢,但此时渔船已经离岸数十丈,想回去自然不可能了,因此只能苦笑着抱拳说:“回公子,某今年十九岁!”

    “正好正好,我今年十八岁,今日能够遇到周兄的确有缘,一见如故……缘分……缘分啊!”陈旭高兴的有些语无伦次。

    汉高祖身边有一大群谋士和武将,文臣是萧何张良卢绾陈平曹参等人,而武将有韩信彭越英布樊哙周勃等人,这些人除开张良陈平英布彭越不是刘邦的老乡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是沛县丰县人氏,而正是这群老乡一路辅佐刘邦定鼎大汉江山,由此可见沛县的这群流氓有多厉害。

    在这群文臣武将当中,首推当然是张良陈平韩信彭越英布等人,但刘邦起家的时候攻略沛县四周打下开始的地盘主要的人物就是周勃。

    周勃与彭越韩信陈平张良等人比起来的确差一些,但却是刘邦初期创业一个绕不过去的人物。

    虽然眼前的这个看起来魁梧憨厚的年轻人并不一定能够确信就是那个周勃,但这里是沛县,能够如此巧合遇到同名同姓的人物的确是几率太小了,因此陈旭有七八分把握断定此周勃就是彼周勃,汉朝的开国名将。

    陈平眼下已经投靠自己当了大秦都市报的总务秘书。

    英布已经彻底变节成为了大秦的都尉,跟着蒙恬去征服西域诸国去了。

    韩信阴差阳错变成了自己异父异母的兄弟,如今还在咸阳读书。

    而名声最大的张良最惨,黄石公的兵书没有得到,下邳一别之后也不知道流落到了何处,没有兵书的张良自然也没有太大机会成为大反派了。

    在各种不确定的因素下,陈旭已经慢慢收拢了刘邦手下好几个开国的文臣武将,而没有了这些人的帮忙,刘邦即便是造反想要成功,可能性也降低了好几成,若是把刘邦萧何等人也忽悠去了咸阳掌控起来,大汉……嗯,基本上没有可能的,以后没有汉族,中国人都是秦族。

    虽然陈旭已经承认自己昨日的确连盆带篓买了他家的泥鳅虾蟹,但周勃还是被陈旭的热情弄的惴惴不安,神情扭捏紧张的看着陈旭说:“这位公子,勃乃是沛县一介穷汉,何敢兄弟相称!”

    “无妨无妨,我观周兄器宇轩昂面相威武,将来必然是大有作为之人,等游湖结束,我们去好好吃喝一番庆祝相遇之缘,沛县乃是小地方,如若周兄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咸阳发展……”

    “公……公子,勃只是名不经传山村野夫,你……你为何对勃这么好?”周勃感觉身体里面的血液哗哗流淌,脑门的血管也开始突突乱跳,感觉陈旭热情的太过分了,让他有一种被馅饼砸的头破血流的感觉。

    “~周兄勿要妄自菲薄,我曾跟随名师学过相人之法,周兄虽然家中清贫但却不贪图钱财,加之又性情耿直相貌堂堂,将来必会出人头地,今日遇上实乃机缘巧合,你家中除开小妹之外可否还有家人,过几日皆都可以跟随我一同去咸阳……”

    “对了,周兄水性一定不错,昨日那湖蟹非常肥美,稍后弄一些,等上岸之后我做一道香辣蟹佐酒,这香辣蟹是清河侯所创,非常美味……”

    “清河侯?”被陈旭的热情弄的头昏脑涨的周勃豁然睁大眼睛,宛若两只牛眼珠子瞪着陈旭。

    “是啊,我在咸阳与清河侯交好,时常一起蹴鞠玩耍喝酒逛园子,御史大夫家的长子蒙云,尚书省户部令高腾家的高三郎,内史令齐宕家的齐二郎等人皆都与我相熟,我们还在咸阳开办了大力神杯蹴鞠大赛,比赛的时候好多穿短裙的小娘子喝彩助威……”

    陈旭开始掰着手指头吹牛逼。

    牛逼吹的有点儿大,两个艄公听的都忘记抄撸摇桨,渔船开始在湖水之中打圈。

    周勃也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敢接话。

    江楚星一脸呆滞,张大嘴巴不知道该不该戳穿陈旭的身份。

    江楚月则满脸惊讶的捂着自己的嘴巴,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陈旭,脸色一阵一阵的泛起红晕。

    湖水倒映着澄碧的天空,很蓝。

    湖岸边的芦苇渐渐远去,莲叶荷花成片的在亮丽的阳光下随风摇晃,空气中荡漾着一股淡淡的荷花清香。

    一条接一条的大鱼在湖面泛起涟漪。

    一群一群的各色水鸟在湖面上空盘旋鸣叫,时不时掠过湖面抓起一条小鱼又腾空而起。

    湖面上有渔民在撒网捕鱼,偶尔还远远几声粗狂的渔歌。

    随着渔船在湖中划破蔚蓝澄净的水面驶向湖心,在陈旭热情的言谈之中,周勃也慢慢接受了这个如同话痨一般热情过分的从咸阳而来的贵族公子。

    “徐公子如此看得起在下,勃愿意跟随公子去咸阳,他日若有功成名就之时,必然不会忘记公子的大恩大德!”对于这个难得的机遇,周勃终于被话痨说的动心了。

    “周兄将来功成名就是必然之事,去了咸阳一切都包在本公子手下,如果想建功立业,我可以推荐你去蒙将军手下,数年之后必然立下封侯之功!”

    “大将军蒙恬?!”周勃又开始脑门突突乱跳,似乎有一股血箭要从脑门顶上飚出来。

    “自然是蒙恬将军,甚至你若是想跟着清河侯,某也可以引荐,数年之后位列朝堂也不是太大问题!”

    “啊,某……某还可以跟着清河侯?”周勃感觉眼睛有些发黑。

    “这有何难?清河侯乃是我拜把子的兄弟!”陈旭满嘴跑火车。

    在陈旭相见恨晚的热情畅聊之中,半个小时后,渔船吱呀吱呀划到一片芦苇荡中,周勃的情绪也慢慢恢复,对于这个咸阳来的徐公子也充满了感激和好奇。

    咸阳啊,那可是大秦的京师所在,全国人没有不向往的,而且陈旭的话也句句戳在他的心坎上,没有人不想上进,只是少那么一个机会而已,一旦跟着这位徐公子,即便是不能跟着清河侯,但只要去了咸阳,也必然比埋没在这个穷乡僻壤之地编一辈子的芦席蚕匾穷的揭不开锅好的太多了。

    突然间就遇上这么一个恩主,年轻气盛而又血气方刚的周勃顿时有一种感觉士为知己者死的的冲动,他站起来三下五除二脱掉破旧的短卦,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

    “周兄这是想干啥?”陈旭满头雾水。

    “公子从咸阳远道而来,昨日又多给小妹许多钱财,公子虽然看不上,但勃也不能平白无故拿了公子的钱,既然公子爱吃这湖中的虾蟹,勃没有别的长处,但却从小习的一身水性,这就下湖去抓一些肥蟹与公子午间佐餐……”

    “好,好,如此甚好!”陈旭高兴的也跟着站起来。

    “噗通~~”

    周勃从船舷一跃跳入湖中,如同一条大鱼一般在湖面一摆,瞬间湖面便只留下一道巨大的涟漪,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半分钟……一分钟……两分钟……

    一船人都盯着周勃入水的地方,涟漪渐渐平息,但许久都没见到周勃浮上来。

    “舅兄,这家伙莫不是淹死了?”陈旭紧张的看着慢慢平息的湖面转头问。

    “妹婿放心,这大湖四周的渔民一个个都像水狸子一般,潜水最长的能够达到大半刻时间!”江楚星毫不担心的解释。

    “徐郎放心,这位周公子水性定然很好,不会有事!”江楚月带着斗笠轻轻的拉着趴在船舷边上陈旭的胳膊,身体竟然靠了上来,饱满温柔的接触之下,陈旭瞬间心头一荡。

    跟着皇帝巡游一个多月,一路餐风露宿吃不好睡不好,女人更别说了,摸都没摸过。

    “徐老爷放心,周勃的水性在我们沛县地带可是非常有名的,曾经一个人在湖中追逐数里抓到一只十来斤的大鳖……”老艄公控制着船桨让渔船停在了一丛芦苇边上笑着说。

    “这么厉害?”陈旭惊讶的张大嘴巴。

    “妹婿太小看了这些渔民,平日看着瘟头瘟脑,一旦到了水中简直就跟泥鳅似的,稍等片刻必然会有收获……”

    “哗啦~”

    就在江楚星说话之时,只见数丈开外水花翻滚,一条黝黑的人影从蔚蓝的湖水中浮出水面,双手举在空中各自抓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嘴巴里面也叼着一只,而且大半个身子都露在水面上如同走路一般踩着水快速往渔船而来。

    还隔着船五六米远,周勃仰手就把手里的螃蟹丢过来,站在船头的少年操起一根丈余长的竹竿在空中连点两下,刚好将两只螃蟹打落在船舱之中。

    “接着,还有一只!”周勃把叼在嘴里的螃蟹也丢了过来,同样被竹竿轻轻击落在船上,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这特么的是什么武功?

    陈旭目瞪口呆。

    如此顺溜的配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渔民父子和江楚星兄妹却如同司空见惯一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周勃丢了螃蟹之后身体一转再次潜入水中失去了踪影。

    而此时后面跟随的几条渔船也都慢慢靠拢上来,船上的一群少年和侍卫都和陈旭一样,属于半旱鸭子,在游泳池和小沟小河里面还能狗刨几下,但在这看似深不见底的大湖之中却一个个怂的不行,只能趴在船舷上盯着水面。

    “我等也下去帮忙!”一个撑船的渔民忍不住摘下斗笠脱掉衣服,噗通一声跳入水中。

    “下水下水,千万不要让咸阳来的贵人小瞧了我等沛县之人!”

    其他撑船的的渔民也都嚷嚷着三下五除二扯掉破旧的衣服接二连三的跳入水中,瞬间湖面上水浪翻滚。

    有了这群渔民加入,很快芦苇荡中四面八方都有人不断的从湖水中冒出来,有的抓着虾,有的抓着蟹,有的抓着鱼,甚至还有人抓起来一只饭碗大小鳖,然后噼里啪啦就往陈旭乘坐的渔船上丢过来,一老一少两个渔民也各自操起竹竿开始在空中乱点,随着竹竿跳跃舞动,四面八方飞来的虾蟹鱼鳖全都被打落在船舱之中,偶尔有没有照顾到的直接落入湖水之中迅速就逃之夭夭。

    湖面上顿时喧哗四起热火朝天。

    江楚星也心痒难耐的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妹婿,我等也下去戏水玩耍一番。”

    “你也会潜水?”陈旭惊奇不已的看着江楚星。

    “嘿嘿,原来也是不太会,不过来了两年也练习的颇为精通!”江楚星说话之时身上的衣服脱的只剩下一条亵裤,然后也是纵身一跃跳入湖中,随着巨大的水花泛起瞬间也失去了踪影,半分钟之后从数丈之外冒出头抹着脸上的水对着陈旭招手,“妹婿快下来,水中清凉无比。”

    “徐郎勿用害怕,这些渔民皆都精通水性,保证徐郎无虞!”江楚月脸颊微红的轻声站起来,“妾帮你脱衣!”

    “呃~,无妨无妨,我只自己来!”陈旭迎着一双羞涩的大眼睛,微微打了一个哆嗦开始脱衣服。

    天上一**太阳,虽然湖风清凉,但的确晒的人流油,在如此碧波荡漾的清澈湖水勾引下,陈旭也感觉必须下去狗刨凉快一下。

    看着陈旭三下五除二也把自己脱的只剩下一条三角小裤衩,江楚月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落在了他两腿之间,瞬间就想起了三年前在雉县那个**相见的场景,粉脸瞬间羞的血红。

    “少爷小心!”看着陈旭也跳进湖中,其他船上几个侍卫和少年都紧张的大喊,不过很快又看到陈旭噼里啪啦手刨脚弹的开始愉快狗刨,所有人有慢慢放下心来。

    江楚月看着水中陈旭如此难看的游泳姿势,忍不住捂着嘴巴,但羞红的脸颊慢慢宁静下来,眼神中露出一抹无比的惆怅和孤寂。

    ……

第848章 藏龙卧虎

    就在陈旭等人在大湖之中游船戏水抓虾摸鱼玩耍之时,在湖边的码头边,一群人也骑马来到湖边,看到凉棚下面拴着的十多匹骏马,这些人一起惊讶的互相看看,然后走进凉棚之中把正躺在一张芦席上打瞌睡的青年叫醒。www.uu234.net

    “原来是刘大哥、曹典狱和萧主吏!”青年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是一群流氓界的瓢把子,顿时赶紧爬起来拱手行礼。

    “让你看着这些渔民,你却整日在这里睡觉!”曹典狱没好气的踢了青年一脚说。

    “放心放心,今日这些家伙都挺老实!”青年赶紧讪笑着回答。

    “嗯,这几日收敛一些,不要让这些渔民闹事,这些骏马是谁的?”萧主吏点头说。

    “这是徐公子的!

    “徐公子?”

    “就是县尊大人的三娘未婚夫婿,昨日从咸阳来的那位少年公子!”青年人解释。

    “是他?”一群人互相看了几眼。

    “徐公子去了何处?”刘狱掾忍不住问。

    “跟着二郎和三娘子乘船游湖去了!”

    “去了多久?”

    “大概一个时辰,估计快回来了,咦,快看,那就是他们的船,已经回来了!”青年人看了一下的湖面突然指着远处说。

    几个人回头,果然看到七八条渔船正从数里外的湖面划过来,碧波蓝天下看得十分清晰,同时还有随风有歌声传来。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那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

    歌声由远而近,很快就能看到船上摇桨抄撸的渔民,同时还有热闹的喧哗之声。

    “呵呵,咸阳来的果然不一样,这歌声好生奇怪!”萧主吏笑着说。

    “听闻这徐公子大有来头,既然如此,稍后必要拜会一下,说不定还能跟着去咸阳开开眼界!”曹典狱揪着下巴上一丛短须说。

    “呵呵,某也正有这份心思,没想到刚好遇上!”萧主吏点头。

    一群人站在凉棚下等待两刻时间,七八艘渔船吱吱呀呀靠岸,缆绳抛上岸,有渔民帮忙系好,船上的人也陆陆续续下船,然后有人大声招呼拿来鱼篓到船上捡拾鱼虾,忙碌之中看起来一群人都很兴奋。

    “诸位辛苦了,这些钱赏你们的!”看着几大篓虾蟹都弄上岸,陈旭高兴的又开始派发小费,每艘渔船都赏了了一枚崭新的太极通宝,只把一群渔民喜的欢呼雀跃。

    “走,妹婿赶紧回去做美味的干锅香辣蟹,昨晚太少没有解馋,今日必要饱食一顿!”江楚星吩咐侍卫提上几篓虾蟹就迫不及待往凉棚走。

    “五香鳅鱼也挺美味,可惜不太好捉……”一边走,陈旭还略微有些遗憾的舔着嘴巴。

    “要吃鳅鱼还不简单,勃昨晚下了几个竹笼子,想来今日能够弄到三五斤,稍后我便回去取来送到县尊大人府上!”周勃此时已经和陈旭江楚星混的很熟了,拍着胸脯大声说。

    “那就有劳周兄了,稍后到府上去喝酒!”江楚星高兴的攀着周勃的肩膀边走边说。

    就在陈旭等人走到凉棚下面准备收拾骑马离开的时候,几个身穿吏服的男子从凉棚走了出来一起拱手行礼。

    “我等见过二郎,三娘和徐公子!”

    “哦,原来是萧主吏、曹典狱和刘狱掾!”

    看见这几个人,江楚星微微点头,然后笑着给陈旭介绍说:“妹婿,中间这位是主吏萧何,左边是典狱曹参,右边是狱掾刘季,这三位都是我沛县大名鼎鼎之人!”

    陈旭眼睛一亮看着几个人笑着拱手说:“幸会幸会,某徐成,诸位可能已经听说过了!”

    “不敢不敢,能够恰巧遇上徐公子,实乃幸事!”萧何曹参刘邦皆都赶紧拱手。

    “哈哈,的确是机缘巧合,某虽然才来一日,但也已经听闻过诸位的大名,刚好凑巧,方才在湖中弄了几篓鱼虾,何不一起去畅饮美食一顿?”陈旭激动的大笑着说。

    萧何三人互相看看之后脸上也皆都露出惊喜的神情一起拱手,“徐公子盛情相约,我等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好好,那就走吧,沛县某不熟,三位帮忙找一个好地方畅饮闲聊!”

    “徐公子请,城东门附近有一家狗肉做得不错,距此也近,我等做东翁请徐公子和二郎三娘去那里吃喝!”刘邦笑着说。

    “刘狱掾说的莫非是樊屠夫?”江楚星略微皱起眉头。

    “正是,樊屠夫乃是季的连襟,擅长炖制狗肉……”

    “你说的莫非是樊哙?”陈旭心头一动问。

    刘邦愣了一下疑惑的问:“正是樊哙,徐公子也知道?”

    “哦,昨日入城无意中听闻过,狗肉某也很久没有吃过了,劳烦刘狱掾带路,我们这便去吧!”陈旭笑着点头。

    一群人寒暄片刻之后都翻身上马,合在一起顺着大路回城,并且把周勃也邀在一起,刘邦等人也没在意。

    “妹婿,你何处听闻过樊屠夫?昨日我怎么没有听见?”骑马落在刘邦等人身后,江楚星低声在陈旭身边问。

    “江兄勿要多言,此樊哙非是普通人,此次来沛县,一切都不要打听和询问!”陈旭低声说。

    “是楚星鲁莽了!”江楚星心头一惊想起老爹的叮嘱和陈旭的身份,立刻回过神来开始抹额头的虚汗。

    跟随在刘邦身边的名人很多,樊哙也是其中之一,而且不算太多能得善终之人。

    看着前面的刘邦萧何曹参三人,陈旭心头有些恍惚。

    如果根据后世的历史要把秦末农民起义的人物分成三六九等的话,陈胜吴广项羽刘邦必然是排在第一梯队,属于反派中的顶级boss,而张良萧何韩信陈平英布彭越龙且钟离昧项梁等人就属于第二梯队,曹参周勃樊哙卢绾夏侯婴等人勉强也可以算入第二梯队,其他一些文臣武将和复辟的六国王侯都只能算入第三梯队。

    樊哙此人历史上说就是一个屠狗之辈,而且和刘邦还是亲戚,刘邦因为不喜耕田种地到处结交一些狗肉朋友,因此家境并不好,时常会到樊哙家里蹭吃蹭喝,而樊哙对这个好吃懒做的姐夫还是很好,供他吃喝没有任何怨言,后来跟着刘邦起兵反秦,在战斗中屡次救下刘邦,因功劳卓著被封为舞阳侯。

    小小的沛县,藏龙卧虎,没想到一天之间就要见到如此多的历史名人,陈旭激动的同时也非常感慨,而对于刘邦这个人也越发的好奇。

    刘邦面相普通,说话行事看起来也并无出奇之处,但竟然能够凭借这一群普通人物最后成就不世伟业,让人不得不佩服他的人格魅力,只不过眼下还看不出来太多苗头。

    数里路瞬息而至,在刘邦的带领下,一群人进城之后很快来到一栋独门独户的院落门口,院子里挂着许多撑开的狗皮,一个木架之上还挂着两条刚刚屠杀的大狗,院子的泥地上血水四溢,在浓烈的阳光下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臊和血腥气息,四周还有无数的虫蝇飞舞,熏得人有些头昏脑涨。

    刘邦也没打招呼,径直下马推开篱笆院门招呼陈旭等人走进院子。

    闻着空气中刺鼻的味道,陈旭忍不住脸皮抽抽几下,江楚月也脸色有些发白的掏出手帕捂住鼻子。

    “徐公子和三娘勿怪,后院要干净爽利许多!”看着陈旭等下马之后,刘邦赶紧赔笑着带着一群人穿过一道小门走进后院。

    后院果然干净许多,一个凉棚下面挂着几条腌制的狗腿,一颗巨大的桑树下面摆放着一张芦席,一个**上身打着赤脚满脸络腮胡子胸毛茂盛的大汉正躺在芦席上睡觉,鼾声打的山响。

    “姨兄快起来,有贵人到!”刘邦赶紧上前摇醒大汉,并且附身耳语几句,迷迷糊糊的大汉很快爬起来,用蒲扇大的粗糙大手揉着眼睛连连告罪。

    刘邦对这里非常熟悉,和大汉一起搬来几把椅子和小凳邀请陈旭等人坐下之后大汉才小心翼翼的抱拳说:“徐公子二郎三娘还请稍坐,今日刚好屠了两条大狗,我让娘子这就去煮上!”

    大汉说完之后扯着嗓门冲着房间内吼了几声,很快走出来一个身穿襦裙的少妇,年岁约莫二十岁,怀里还抱着一个赤身**似乎还未断奶的婴儿。

    看着突然而至的这一群人,少妇略微有些惊恐,很是不满的瞪了刘邦和大汉一眼之后把怀里的孩子放在桑树下的一个吊篮里面,然后转身去厨房,而大汉也告罪之后去前院提进来一条杀好的狗进入厨房,很快厨房里便响起了乒乒乓乓剁肉的声音,偶尔还传来几声低声的埋怨和大汉不耐烦的呵斥。

    放在吊篮里面的婴儿咿咿呀呀的挥舞着小手小脚,顿时就吸引了江楚月的目光,她走到吊篮旁边开始逗弄婴儿玩耍,而刘邦则忙前忙后的招呼,很快端来一壶茶水和几个陶杯,一群人都坐在桑树下开始喝茶聊天,剩下的几个护卫和少年也都坐在凉棚的地上喝水歇凉。

    院子并不大,但有前院后院,房子也不算破旧,虽然落在陈旭眼中看起来非常一般,但总体来说这种家境在普通的县城应该算是不错,至少保证一家人生活衣食无忧,在整个大秦来说,这种家庭绝对算是富裕之家。

第849章 挨着忽悠

    “徐公子,您捉如此多的湖蟹作甚,这东西听难吃的,壳爪太多,稍后我让人给县尊府上送几条大鱼过去!”闲聊之中萧何指着放在树荫下的几篓爬的淅淅索索的螃蟹笑着说。m.www.uu234.net

    “萧主吏这可错大了!”江楚星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妹婿在咸阳从清河侯处学到一个烹制湖蟹的秘法,制作出来的干锅香辣蟹美味无比,昨晚某吃过一次,到现在还在回味!”

    “清河侯?!”萧何刘邦曹参等人几乎同时惊呼看着陈旭。

    “不错,某在咸阳与清河侯相熟,诸位皆知清河侯擅制美味,乃是美食界的大匠,因此某也跟着学到一鳞半爪,刚好昨日在路上遇到肥美的河蟹,便忍不住买了一些,制作出来的确美味无比……”陈旭又开始忽悠这几个乡巴佬,惹的江楚月回过头轻轻的瞥了他一眼。

    她不知道陈旭为何要乔装来沛县,而且贵为双爵侯爷和天子女婿,却千里迢迢跑来和沛县这种穷乡僻壤之地的几个小吏谈笑风生聊天,而且还准备在这种脏乱差的环境下吃肉喝酒。

    刘邦萧何这些小吏她都看不上眼。

    以江氏如今在大秦的地位,可以说已经位列顶级豪门,即便是以前在咸阳,每日来往于府中的至少都是士大夫级别,普通小吏江氏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不过时移世易,当初那个衣服破旧黑黑瘦瘦的山野少年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江氏都快要高攀不起的顶级勋贵,身份地位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而她也因为各种原因,两人也渐成陌路,已经基本上没有了任何在一起的可能。

    这一次,可能真的就是最后和他见面的时机。

    以后,再也看不到他了!

    想到此处,江楚月感觉心头如同被一柄尖刀割伤,痛的娇躯一颤,瞬间两行清泪顺着白皙的脸颊低落下来。

    “你是不是不舒服?”陈旭听着微微响起的哽咽声,回头就看见江楚月的身体在微微的颤动。

    “多谢徐郎关心,可能是方才在湖上吹了湖风晒了太阳,的确有些不适!”江楚月赶紧擦干眼泪轻声点头。

    “莫不是中暑了?这里环境不太好,我让护卫送你回府休息!”陈旭招手唤来两个护卫,吩咐几句之后两个护卫便护送江楚月离开。

    “清河侯制作的美味,我等只听闻过,这辈子恐怕也没机会品尝到啊!”等江楚月离开之后,萧何接着方才的话题感叹说。

    “呵呵,要吃到清河侯亲自做的美味有何难,诸位若是去了咸阳,本公子必然引荐清河侯,一起吃肉喝酒一起快活!”陈旭笑着说。

    “我等倒是想去咸阳见识一番,可惜差事在身脱身不得,唉!”萧何和曹参刘邦一起微微摇头。

    “去咸阳有何难哉,大丈夫当胸怀天下志在四方,诸位都是胸怀大志之人,岂可囿于这小小的沛县不得施展一腔报负,如若诸位想去咸阳,某可以安排妥当,去了必然可以谋一个更加远大的前程,将来位列朝堂也为未可知也!”

    萧何曹参刘邦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徐公子为何会如此看重他们,虽然沛县不是荒山野岭,但也完全说不上是大地方,与咸阳比起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且他们也都有自知之明,咸阳可是京师,那里王侯满地走,公卿多如狗,百家门徒云集,随便丢块砖头就能砸中好几个郡县名士,凭借他们这些流氓要想混到位列朝堂的地步,那也只是说笑而已。

    不过……若是能够搭上清河侯,也并非不可能。

    想到这里,三人的眼中又开始闪烁起一股亮光,心中有一股压制不住的野望开始翻腾起来。

    秦汉这个时代,连贩夫走卒都能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口号,便可知这个时代的人思想是非常勇猛开放的,而且大秦如今位列朝堂之上的人,几乎都是当初从六国投奔而去的客卿,辅佐始皇帝横扫六国成就如今的不世功勋,也才有了今日位居王侯将相的尊荣地位。

    眼下投奔皇帝是没什么希望了。

    虽然朝廷实行了三省六部改制和九品官职的考核升迁,但没有人举荐照样不能当官,因此投靠王侯公卿做一个门客,就成为了普通读书人将来成功晋级施展抱负的唯一出路。

    就像萧何刘邦类似,虽然有能力,但也只能做一个小吏,而吏不是官,不在九品官职内,无法通过考核升迁,即便是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也最多干一辈子到老退休,然后当地官府根据吏律赏赐几十亩地回家养老,仅此而已。

    但咸阳不一样,大秦都市报如今早已传遍天下,许多地方的读书人也对咸阳的变化早已了解的很清楚,咸阳有卫生院、工学院、农学院、科学院、文学院,只要能够进入这些署衙,将来必然就能出人头地,如果再能投靠王侯公卿做一个门客,有人引荐的话,必然会有更大的机遇和机会飞黄腾达。

    “徐公子,我等也想随您去咸阳,但唯恐能力不足到时候堕了您的脸面,而且县尊大人那儿也不好通融。”萧何此事虽然心情激动,但还是颇为犹豫。

    “这些萧主吏尽可放心,只要你们想去,此事某必然帮你们打点好一切,至于能力,诸位切莫太过自卑,大秦许多公卿王侯皆都起于寒末,左相李斯当初也不过是上蔡一小吏罢了,难道诸位甘愿守在这沛县一辈子碌碌无为,岂不是辱没了一身所学,某昨日听县尊说起,刘狱掾交游广阔,在沛县名声颇响,当初还曾去魏国投奔信陵君门下,既有如此大志,岂可埋没于乡野!”陈旭笑着摆手说。

    刘邦微微哆嗦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拱手说:“当初是季年轻气盛,如今再无魏国,季也早已断了这份心思!”

    “呵呵,刘狱掾何必妄自菲薄,六国之事并非不可言说,你等可能也经常读大秦都市报,当知道皇帝也非心胸狭窄之君王,眼下咸阳百家门徒云集,各种学说皆都允许自由讨论,某前几日从东方道而来,听闻陛下登泰山发下谕令,要在泰山上篆刻百家典籍经义,以让天下士子瞻仰……”

    “竟然还有此事?”院子里响起一阵惊呼和骚动。

    “此事千真万确,乃是传递朝堂谕令的驿丞所言,所以诸位去了咸阳当大有可为,不过诸位去与不去都自己想好,想去的话某一定为各位安排好一切,不去的话某也不强求,某会在沛县呆上三五日,想好之后告诉我一声就行!”

    刘邦和萧何等人赶紧一起点头,接下来一群人转了话题说起一些报纸上登载的新闻,陈旭也说了不少咸阳发生的事情,闲聊差不多近一个小时,在厨房忙活的大汉满脸汗水的从厨房出来招呼刘邦:“姨兄帮忙摆放座椅,狗肉快煮好了!”

    于是萧何等人也熟门熟路的站起来去内堂搬出来座椅,拿来碗筷,很快在桑树下支起一张餐桌。

    过不多时,大汉从厨房端出来一大盆煮好的狗肉放在餐桌上,然后又转身去内堂抱出来一坛酒招呼陈旭等人入席,不一会儿年轻少妇也浑身汗渍的从厨房端出来一个芦杆编制的簸箕,里面放着数十个菜团米饼送给坐在凉棚下的侍卫和少年,还提了一桶狗肉汤让他们分食。

    陈旭略微点头,看起来樊哙两口子对刘邦的确不错,这么多人来混吃混喝,虽然少妇看起来略微不满,但也还是照顾的很仔细。

    闻着香喷喷的狗肉,陈旭也感觉饿的不行了,在湖里面游水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的确很耗费体力,因此也不客气,在刘邦萧何等人的招呼下入席。

    “徐公子不要见笑,我等穷乡僻壤不是咸阳,一切简陋无比,不过樊兄的狗肉却是沛县一绝,祖传秘制的炖煮之法,经常有人慕名而来品尝!”萧何笑着说。

    “闻起来的确浓香无比,某就不客气了!”陈旭伸手拿起一根排骨就啃起来,入口稍微咀嚼几下顿时连连点头:“不错不错,的确浓香软烂风味独特,樊兄也当得起狗肉大匠的称呼!”

    “多谢徐公子盛赞!”樊哙神情恭敬的松了一口气,然后在陈旭的招呼下也坐下来陪着一起吃喝闲聊。

    一条大狗少说也有三十来斤,但在一群大男人的进攻下如同风卷残云,很快一大盆狗肉便已见底,一坛酒水也喝的七七八八。

    “狗肉不错,这酒也不错!”陈旭终于是吃了七八分饱,有心情端起粗陋的陶杯观看杯中的酒水。

    这酒水和普通民间酿造的浊酒不太一样,以前陈旭喝过大秦的酒,就是用杂粮酿造,没有后世那种酒厂专业的酿造方法,没没经过蒸酿,酒精含量很低而且浑浊不堪,味道也有一股子酸涩味道,有时候喝的想吐。

    眼前这酒虽然味道也很寡淡,也是酸的,但却带着一股桑果的清香,颜色暗红浑浊,看起来和葡萄酒有几分相似。

    “樊兄这酒莫非是用桑葚酿造的?”陈旭好奇的问。

    “徐公子慧眼如炬,这酒的确是桑葚酿制的,比以前的浊酒味道好上不少,而且官府也不禁止,现在我们都喝这种酒,酿造也简单,弄一些酒曲和桑葚放在缸内发酵,七八日就可饮用,不过比起范氏酒庄的葡萄酒来说还是差的太远,上不得台面……”刘邦笑着在旁边说。

    “这酿造方法你们从何处学来的?”陈旭更加好奇。

    刘邦摇头,“此法并不是从我们沛县开始的,而是从别处传来的!”

    “听闻是会稽郡一个酒商发明的,吴中五湖一带种桑养蚕的习俗更久,那里桑田遍地,当地一个酒商受到葡萄酒的启发,然后研制了这种桑葚酒,然后制作方法就流传开来!”萧何在旁边补充说。

    “原来如此!”陈旭微微点头。

    现在葡萄酒的酿制方法早已不是秘密。

    当初陈旭把葡萄酒的酿制方法拿给范氏合股经营酒庄,每年陈旭还能分得四成红利,这笔钱虽然不多,但每年算下来也有上百万钱,主要还是因为葡萄酒的产量非常有限,销量也非常有限,光靠野生的山葡萄,一个酿酒作坊每年秋季也就能制作千余斤,而范氏酒庄的红酒一瓶最高也就一百多钱,和清河佳酿这种黑p眼儿的价格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因此范氏酒庄的酒看似销量不错,但其实所得的利益还不如陈旭的清河佳酿。

    但不管怎么说,把一个小小的果酒做成年收入数百万的大生意,即便是对于范氏来说也非常可观。

    不过自从范氏开始涉及钢铁冶炼、水泥和东方道之后,酒庄已经成为了家族的一个小生意,范已经将酒庄的生意交给家族的一支旁系去打理,但陈旭的分红比例却没有任何变化,而且一年比一年多。

    就和当初陈旭的猜测一样,红酒的酿造极其简单,只要有人知道野葡萄可以酿酒,就算不知道工艺,民间也必然有涉及酒水业务的商贾或者工匠开始试验,而试验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毕竟酿酒在中国持续了几千年,技术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只是多试验几次而已。

    眼前这桑葚酒就是民间勇于探索和创新的最好例证。

    中国人在于吃喝方面的研究天份简直不用去使劲儿挖掘。

    纯桑葚酿造的红酒陈旭没有喝过,但感觉如果酿好了可能比葡萄酒前景更大,而且产量也会更高,因为眼下葡萄都是野生的山葡萄,颗粒小成熟时间不均匀,而且性状不稳定,有的酸有的甜,因此酿造的酒也口感差别非常大,酸甜度不好控制,但桑葚不一样,这南方苏扬余杭一带的桑树早已大面积种植,每年的桑葚产量以数百数千吨计,只要掌握了成熟的酿酒方法,这种红酒的产量产量必然非常大,绝对会超过葡萄酒成为一个巨大的红酒产业。

    看来这次顺道去会稽打探项羽的事,还可以把这个产业也好好的布置一下,农民贫苦,给当地采桑养蚕农户增加一些额外的收入也是致富的一种方法。

    一盆狗肉吃完,一坛桑葚酒也喝的干干净净,除开陈旭之外,所有人都略微有些醉意,午后萧何刘邦曹参等人还要去县衙上差,于是陈旭等人也就跟着告辞准备离开。

    “樊兄这炖制狗肉堪称一绝,不知道想不想跟着某去咸阳发展?”临行前陈旭对着满脸络腮胡子袒胸露乳长着浓密胸毛的樊哙说。

    樊哙摸着后脑勺呆了许久然后转头看着刘邦。

    “此事你不急回答我,几天之后我还要去一趟会稽郡,你想去咸阳某随时都欢迎,如若我不在就去咸阳留香园找御史大夫的长子蒙云,他与我交好,留香园就在清河侯开设的清河园对面,到时候我可以推荐你到清河园当大厨,专门制作狗肉,必然在咸阳大受欢迎!”陈旭笑着说。

    “姨兄,还不快多谢徐公子!”刘邦激动的拉了樊哙一下。

    “多……多谢徐公子厚爱……”樊哙赶紧拱手道谢,连带旁边抱着婴儿的少妇都眼神突然明亮起来。

    “哈哈,就如此说定,告辞!”陈旭翻身上马,在护卫和少年的护送下跟着江楚星策马离开,萧何刘邦等人也赶紧上马跟上到了县衙附近才告辞散去。

第850章 一网打尽

    “侯爷这次还要去会稽?”回到家中,坐在花园的树荫下喝着凉茶消暑,江楚星忍不住问。m.www.uu234.net

    “嗯,这次我跟着皇帝巡游东南,因为有事就提前离开,我还有一件事要去吴中一趟!”陈旭点头。

    “嘿嘿,甚好甚好,我也可以跟着侯爷去大伯哪里玩耍一段时间!”江楚星顿时兴奋起来。

    “江兄要去也好,到时候有些事可以帮我安排一下!”陈旭想了一下点头。

    他这次辞别皇帝单独离开除开想勾引出侯生之外,还有就是要见见刘邦和项羽这两个后世的超级历史人物。

    眼下刘邦已经见到了,看起来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年大叔,并没有太过出奇之处,虽然他没有表露清河侯的身份,但即便是对于这个咸阳来的徐公子也非常的小心翼翼,有些巴结的意思。

    总体来说,陈旭略有些失望。

    但这又在情理之中,毕竟沛县是个小地方,而且距离天下大乱还有七八年的时间,只要秦大大一天坐在龙椅上睥睨天下,任何骨子里面藏有所谓的雄才大略的英雄人物都只能卑微的如同小蚂蚁一样继续过这种卑微的生活。

    何况只要有上进的机会,没有人愿意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盲目的造反,眼下整个大秦只要有人敢跳出来,都会被秦大大用小指头轻轻碾死。

    所谓时势造英雄,眼下天下安宁,没有造反的土壤和时机,刘邦照样只能在这里继续当个流氓头目,而即便是后世刘邦造反,也完全是被逼的,先是押送刑徒去骊山的路上许多刑徒逃脱,刘邦万般无奈之下干脆连剩下的都放走了,然后躲到芒砀山避祸,再然后沛县县令在萧何曹参的鼓动下准备把刘邦这个流氓头子召集回来造反,结果县令又感觉可能无法控制刘邦反悔,导致萧何曹参只能逃出县城投靠刘邦,然后鼓动刘邦起兵杀死了沛县县令扯起了造反的大旗。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萧何和曹参两人的影响,刘邦基本上没有太大可能造反。

    这就和后世宋太祖赵匡胤一样,陈桥兵变黄袍加身,都是被一群属下赶鸭子上架,但最终两人都成功了。

    而成功的原因就是大秦的确已经失去臣心民心到了崩溃的边缘。

    而相对于刘邦这个成功者来说,从小便有反骨的项羽叔侄才是真正的造反者。

    见过刘邦之后他决定再去吴中见见项羽叔侄。

    如果能够把这些人都忽悠到咸阳去,放在自己身边监视甚至收归到自己手下,将来的历史必然会变的完全不一样。

    至于弄到咸阳去了怎么安排虽然陈旭还没想好,但咸阳那么多署衙,随便就可以将他们塞进去。

    有野心希望上进的人是最好控制的。

    只要给他们一个施展才华和抱负的场所,许多人的人生就能发生巨大的变化,埋没于乡间,终究会如同一颗无法控制的定时炸弹,随时的风吹草动都可能出现变故。

    若是几年之后皇帝真的挂了,而且照样也没有指定太子,或许朝堂还是会生乱,到时候朝堂争斗一起乱象丛生之下,说不定这些人照样还是会跳起来造反,即便是最后能够扑灭,大秦也必然伤筋动骨要经历一番动荡,这些都是陈旭不想看到的。

    接下来的几天,陈旭每日跟着江楚星在沛县四周闲逛游玩,主要是体察民情。

    而几天闲逛下来,陈旭也大致明白了江北亭的苦衷。

    这沛县果然闲汉非常多,似乎这里的人都不怎么喜欢种田,大部分农民都是种桑养蚕,要不就是在湖里捕捞鱼虾挖掘莲藕,还有像周勃类似,平日用芦苇编制一些凉席蚕具售卖为生,闲暇之余就是聚在一起骰子赌博,要么就是在城外的空地上蹴鞠斗狗,而这些闲人都还以正值壮年的男性为主,在陈旭眼中看来整个沛县的男人都是这个德行,完全不求上进。

    越懒越穷,越穷越奸猾,而且越是对社会不满,稍微有些口角便会当街打架斗殴,渔民和闲汉地痞就像两个帮派,非常的混乱。

    这就是陈旭在沛县了解到的情况。

    第五天傍晚,萧何曹参刘邦周勃等人再次聚集在樊哙家里吃狗肉,而这次樊哙的妻子对刘邦的态度好了很多,忙前忙后的准备酒肉饭食热情招待。

    “某明日便要离开,诸位可曾想好!?”几盏桑葚酒下肚之后陈旭问。

    “勃愿意追随徐公子去咸阳,也愿意护送公子去吴中,不过家中小妹尚且年幼,来去千里恐怕无法照看周全!”周勃平时话语不多,这几天每天都会送一些螃蟹和泥鳅到江北亭府上,陈旭也邀请他一起在江府留下吃饭喝酒,两人已经混的比较熟了,周勃也明确答复要跟着陈旭去咸阳。

    “这个周兄放心,你家小妹可以暂时放在我府上由家仆照顾,过些日子返回咸阳的时候再来一起接上跟着去咸阳,如若不方便的话等到入秋我们江府派人回咸阳的时候一起带去也行!”江楚星笑着说。

    “如此勃就放心了!”周勃高兴的拱手道谢。

    “徐公子,季愿意跟着您去吴中!”刘邦第二个站起来表态。

    对一个素有大志的人来说,陈旭这次出现对他绝对是一个从未有过的好机会,而且咸阳对他也充满了诱惑。

    萧何曹参接连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拱手说:“徐公子盛情相邀,我二人也愿意追随左右!”

    “哙也愿意跟着徐公子去咸阳谋生!”樊哙也站起来略微拘谨的说。

    “哈哈,好,诸位放心,去了咸阳绝对不会让诸位的才华埋没下去,为庆贺诸位的明智选择,同饮一杯!”陈旭高兴的站起来。

    “请,以后我等就全部仰仗徐公子了!”一群人都激动的双手捧起粗陶酒杯。

    一杯桑葚红酒一饮而尽,接下来就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热热闹闹的将一大盆狗肉和两坛红酒吃喝干净,然后又醉醺醺的一起去园子听歌赏舞,直到天黑才各自归家收拾行礼。

    陈旭很高兴,这次沛县之行可以说满载而归,直接将刘邦未来起家的流氓团伙几乎一网打尽,不仅忽悠了刘邦,还将其手下的萧何曹参周勃樊哙全部笼络到自己手下,相对于年轻气盛的项羽来说,刘邦这种年纪的人更加务实,没有血气方刚,没有巨大的野心,最主要的是他和大秦没有深仇大恨,根本就说不上必须要搬倒大秦,总体来说,刘邦这个团伙和项羽不是同一战线的战友,因此比较好控制。

    “侯爷事务繁忙,北亭也不便久留,此去吴中,一路上有事尽可以安排星儿和家仆去办理,只是……”

    “只是什么?江大人直言无妨,只要旭能够办到的绝不会推辞?”

    回到江府,江北亭屏退家人和仆人之后陪陈旭在客厅喝茶聊天。

    “三娘也想跟着侯爷去吴中兄长处散散心,不知是否方便?”江北亭略微有些踌躇的问。

    陈旭:……

    “江大人,旭观楚月姑娘与以前性情变化很大,不知是否发生了什么事?”陈旭犹豫了许久问。

    江北亭:……

    自己女儿的事江北亭自然知晓的一清二楚,但这些事陈旭的确不知道,因为这是女儿一厢情愿的单相思,自始至终陈旭都不知道女儿喜欢他。

    但经过这几天的相处,虽然是逢场作戏的安排,但看的出来女儿还是很高兴,心情也开朗了许多,为女儿未来计,这个机会江北亭还是不愿意放过。

    一旦这次陈旭离开,恐怕女儿这一辈子真的就会孤独终老,成为他们夫妻一个心头刺永远都拔不出来。

    但这件事也不能提出来要求陈旭娶她女儿。

    两家人的身份现在早已不可同日而语,而且陈旭也早已有了名正言顺的三个妻子,听闻陈旭在咸阳也只不过有一个商女做小妾,对待妻妾也都甚是公平礼遇有加,把女儿塞进去的可能性很小不说,一旦提出来陈旭如果不同意还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后果,而这个后果江氏承担不起。

    “月儿以前是年幼不懂事,所以有些刁蛮任性,但如今年岁日长,习性也有了一些变化,但沛县这里民风彪悍,也没有一个相熟的好友,因此情绪孤单,而北亭平日公务繁忙也无法劝导照顾,她当初在雉县与侯爷相熟,因此见到侯爷之后心情也好了许多,此去吴中可以顺路带她一起去大兄处散散心,到时候和星儿一起返回便可,若是侯爷感到不方便,此事就当北亭没有说过!”江北亭硬着头皮强行解释一番。

    “既然江大人如此说,旭答应便是,路上或许有些不太方便,便于照顾再请安排几个侍女一路随行!”陈旭短暂的考虑之后便一口答应下来。

    “如此北亭便多谢了!”江北亭松了一口气拱手道谢。

    “呵呵,江大人勿用如此,当初在雉县若不是江大人照顾护佑,说不定旭已经被赵高弄的尸骨无存了,江大人放心,此去旭会好生照看楚月姑娘,明日一早旭便要启行,若是江大人还有物品要带给江郡守,就请提前准备好,明日我顺便带去!”

    “如此甚好,天色已晚,北亭便不打搅侯爷安寝,明日送侯爷启程!”江北亭赶紧站起来送陈旭离开客厅,同时安排侍女带着陈旭去洗漱安寝。

    看着陈旭离开,客厅后面一个身材婀娜的女子慢慢走出来跪在江北亭面前磕头:“多谢爹爹成全!”

    江北亭叹口气把女儿扶起来脸色凝重的说:“月儿,天下诸事皆不能强求,爹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但这一路前去千万不可任性冲撞清河侯,你与他本无姻缘,强求不得,希望这一次之后你听爹娘的话,回来之后寻一个夫婿嫁人,也好了了爹娘的这份心愿,也免得家人担心!”

    “爹爹放心,月儿此去回来一切都听爹娘的安排,女儿告退先去收拾行礼安寝,爹爹也早些歇息!”江楚月轻声福身行礼。

    “嗯,去吧!”江北亭微微点头,看着女儿孤单的身影离开客厅,这才靠在椅子上再次长叹一口气,闭上眼睛揪着胡须发呆。

    陈旭洗漱完毕躺在铺着芦席的床榻上同样在发呆。

    房间里点着香蒲、檀香和山菊叶混合制成的蚊香,在摇晃的烛光中升起袅袅青烟,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味。

    房间里静悄悄的,窗外虫鸣如织,银河横贯苍穹,漫天星斗灿烂若星河,将夜色渲染的异常深邃而美丽。

    这次来到沛县,江楚月的变化大的让他都感觉到仿佛变成了两个人,而且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他也不是傻子,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和观察,江家人总是会给江楚月制造单独和它她在一起的机会,无论是吃饭还是聊天,最后留下的必然是他们两个,而且这次用这个未婚夫婿的身份掩饰他的行踪,陈旭也慢慢感觉到了江北亭的心思。

    那就是想把这个女儿塞给他。

    但这件事陈旭是无法答应的。

    自从水轻柔不辞而别,他几乎断绝了任何再娶妻纳妾的想法。

    以他现在的身份,得一美妾容易,但得一知己难。

    水轻柔就是他唯一的红颜知己,其实夫妻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水轻柔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无人可以替代,没有水轻柔,他感觉生命中缺失了很多东西,因此对于女人的想法也淡然了很多。

    何况江楚月也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最多也就是可以做一个普通朋友,娶回去的想法从来都不曾有过。

    唉~

    许久之后,陈旭终于是慢慢闭上眼睛。

第851章 再见张良

    第二天一早,刘邦萧何曹参周勃皆都前来汇合.

    刘邦等人家就在沛县附近,而且家中人数也不少,不担心无人照顾,都只骑马带着防身的兵器和随身的钱币衣物,而周勃背了一个麻布包裹带着九岁的妹妹走路过来,虽然换了一身看起来干净的衣服,但依旧是补丁打补丁,依旧是一群人中最穷困潦倒的。

    陈旭让护卫去通知安置在城内一家脚舍的其他护卫和十多个少年也驱车骑马赶来汇合,加上江楚月的马车行李和随行照顾的家仆,人数变成了接近五十人,马车十多辆,而且江北亭为了陈旭等人路上吃喝洗漱,所有马车上都堆的满满的。

    吃喝收拾完毕,寅时初,太阳升起,队伍启行出城。

    江北亭带着夫人和家仆一路送出县城南门,樊哙也带着妻儿前来相送,而得知刘邦要跟随徐公子离开沛县去咸阳,闻讯而来的闲汉地痞足有数百人,浩浩荡荡的裹着车队一直送到城外七八里这才挥手依依不舍的告别。

    “诸位兄弟,季跟随徐公子去咸阳,等安顿下来便邀你们去咸阳玩耍!”刘邦意气风发的骑在马上与一群流氓拱手道别。

    “哥哥勿要诳我等,若是你不来邀请,我等便去咸阳寻你!”大大小小的流氓皆都大声喊。

    “放心放心,季非是言而无信之人!”

    “季兄此去保重,我等在沛县等你消息!”

    “哈哈,一定一定,天色不早,诸位请回,莫要误了徐公子的行程!”

    看着被一群流氓围在中间的刘邦,陈旭也终于了解了江北亭的苦衷。

    刘邦的确在沛县流氓界的身份很高,留在沛县的确是个祸害,特别是眼下他还是县城的一个小吏,负责管理监狱和刑徒,而且还有萧何曹参这两个职务更高一些的官吏相互勾结,基本上就是盘踞在沛县的一个典型黑社会团伙儿,即便是江北亭都完全没有办法对付。

    不过眼下三个最大的流氓头子被自己带走了,想来这群流氓很快就会被江北亭治理的服服帖帖。

    “岳丈岳母大人留步,我等就在这里辞别,感谢这几日的盛情款待,他日回咸阳小婿一定在清河园盛宴招待!”陈旭也和江北亭丘氏告辞。

    “贤婿路上小心,此去吴中近两千里,到达后还请托驿卒带一封书信回来!”江北亭捻须点头。

    “岳父放心,告辞!”陈旭翻身上马带着一群人在闹哄哄的告辞声音中策马往南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大片的稻田和桑田之间。

    而江北亭轻轻瞥了一眼一群还在招手相送的流氓地痞,吐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

    虽然他一直不太明白为何陈旭会对刘邦这个沛县的流氓感兴趣,但这一来一去,却解决了他的一个心头大患,可以开始放手整治这些闲汉地痞了。

    人多赶路比较热闹,而且刘邦萧何等人对于这南方非常熟悉,一路前行一路大声谈笑,周勃也换了一套新衣服,腰悬一把长剑策马跟在陈旭身后非常激动。

    他绝对不会想到因为一盆泥鳅和一篓螃蟹而结交到陈旭这个咸阳来的贵族公子,因此最近几天一直还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

    “徐公子,要去吴中就一直往南过彭城、下邳然后绕道下相、淮阴出泗水郡进入东海郡,然后过大江就到了会稽郡,一路虽然水泽较多,但还算平坦……”

    刘邦萧何曹参江楚星等人策马如同群星拱月一般将陈旭围在中间,一边走一边介绍此去吴中的路。

    “下邳……”

    听到这个异常熟悉的地名,陈旭猛然想起张良来,于是说:“某在下邳还有一个故人,不知道眼下还在不在,等到了下邳前去打探一下!”

    “此处距离下邳不到三百里,不过天气炎热阴晴不定,我等还是早晚赶路午间歇脚,后天应该就可以到,只可惜这官道年久失修坑坑洼洼行路缓慢,若是平坦的水泥路就好了,说不定一天也就到了!”萧何遗憾的摇头。

    “想来水泥马路也快了,我听闻泗水郡守正在召集郡治下的水泥厂和商贾商讨修路的事!”江楚星笑着说。

    “那倒是好事,最好修一条从东方道直通沛县的水泥道路,以后来往咸阳和沛县就方便了……”

    “哈哈,刘兄想的太多了,即便是修路,至少也是数年之后,泗水郡郡守可没有清河侯的魄力,没有足够的钱粮那些商贾定然也不会轻易接手,我也听江县令说起过这件事,从沛县往北修一条直达郓城的平直水泥道,虽然距离不过四百里,但根据商贾的测算至少需要花费一千五百余万钱,中间设置两个服务站,然后在沛县设置一个中型的物流市场,这样就可以连通泗水郡和东海、九江、砀郡、会稽,形成一个南北的交通要道,沛县就能获取大利,但奈何郡守大人还在犹豫之中,商贾虽然比较热心,但没有钱粮屁都弄不成……”萧何笑着解释。

    “萧主吏说的是,一千五百万钱还只是粗略的预算,整个泗水郡一年的粮税也不过百万石,这笔钱的确压力太大!”曹参也跟着附和点头。

    “其实这件事也并非不可能,只要皇帝允许动用官仓的税粮……”刘邦接话说。

    “谈何容易,税粮乃是朝廷命脉,除开支出官吏郡卒的日常开销,还要供应每年数十万役夫的口粮,岂能随便动用?”萧何再次摇头。

    萧何刘邦曹参三人皆是沛县官吏,自然对于沛县和泗水郡的官场动向还是比较清楚,讨论修水泥路也说的头头是道,只有周勃级别差别有些大插不上嘴,只能埋头跟着赶路。

    而这些话陈旭听在耳中,自然也有所心动。

    也就是说自从东方道修通之后,加上新的商律开始执行,各地的官员都开始蠢蠢欲动准备修路,而其中最大的问题还是钱,各地的商人不可能像当初支持陈旭一样不遗余力的去支持当地郡县的道路建设,而且没有商业贷款全靠郡县的税收,这笔支出压力非常大,商贾承担不起,而当地郡县粮仓之中虽然也有大量的储备粮食,但如果朝廷不开口,这些税粮是不能随便动用的,自古以来粮食都是国家稳定的命脉和基础。

    不过到了眼下,随着新式农业的慢慢推广,最近两年粮食增产非常明显,整个大秦的粮食储备也近乎翻倍,而且如今没有大型的战争,军队的供养也少了几乎一半,如此多的粮食积压在仓库中霉烂变质也是一个大问题,将这些税粮放出一半来发展基础建设应该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因此陈旭便详细询问了萧何等人泗水郡各地粮仓的储备情况,很快心里也大致有了一些打算,不过此事还要等到皇帝巡游回归咸阳之后再去讨论。

    五月天气,正是盛夏时节,南方的天气异常炎热,陈旭也并不急着去吴中,带着一群人早晚趁着凉爽赶路,中午炎热的时候就找地方歇息,顺便询问一些当地的官吏和商贾民众体察民情,遇到大雨有时候要停留一整天,如此停停走走,直到第五天才到达下邳。

    下邳城还是那个破旧模样,但看起来却热闹多了,街上熙熙攘攘都是驱赶牛马货车挑担背筐的商人和农民,脸上的气色比三年前好了很多,城内还多了许多商舍和脚舍,餐馆也多了不少。

    进城之后找了一家脚舍歇息下来之后,陈旭带着江楚星江楚月和几个侍卫去圯桥桥头当初等待张良的那家脚舍。

    脚舍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不过通过门前停留的车马和进进出出的人看的出来,这几年下邳的变化还是很大,这些进进出出的人大部分都是商旅,操着东西南北不同地方的口音,此时虽然还不到申时,但店内已经有很多人在吃饭聊天。

    “侯爷,这家脚舍有何不同之处?”在脚舍前面下马,看着眼前这并不起眼脚舍,江楚星略有些奇怪的问。

    “三年前我在这里遇到一个故人,今日路过特地来打探询问一下!”陈旭将马缰丢给一个侍卫之后大步走进脚舍之中。

    “两位郎君和小娘子是住宿还是吃些饭食?”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殷勤的迎上来打招呼,不过看到陈旭掀开的斗笠之后,忍不住呆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忍不住脸上露出极其惊喜的神情结结巴巴的说:“您……您是徐成徐郎君?”

    “呵呵,你没认错!”陈旭笑着拍拍少年的肩膀,眼神扫过整个大厅说,“看来你们现在的生意好了很多!”

    “徐郎君快请坐!”少年高兴的迎着陈旭三人在靠窗边坐下来,殷勤的倒上茶水后说:“徐郎君怎么突然来了,我去叫爹爹过来,他一定也很高兴,经常还念叨您呢!”

    “不急,先去帮我们弄点儿吃的来,对了,三年前生病前来投宿的那位叫张泰的郎君你知不知道去了哪里?”陈旭把斗笠放到桌子上笑着问。

    “他……他没去别处,一直都还在我们脚舍,还娶了我姐姐!”少年赶紧回答。

    呃~

    陈旭脸上了露出一股极其怪异的表情,愣了半天脸色慢慢恢复之后高兴的说:“如此便好,你去把他找来,就说故人前来拜访!”

    “好的好的,三位稍坐,我这就去叫他!”

    少年转身就往后院跑去,不多时一个中年人一边在衣服上擦手一边急匆匆的跑出来,当看到陈旭的时候脸上露出极其激动的笑容迎上来。

    “果然是徐郎君,还以为二郎认错人了!”

    中年人很激动的对着陈旭连连弯腰行礼。

    “呵呵,我这次路过下邳,特地来看望一下你们,方才听说张泰已经成了你的女婿,可否喊他来一叙?”陈旭也很高兴的拱手行礼。

    “徐郎君稍待,二郎已经唤他去了,徐郎君难得来一趟,今日且不忙走……”中年人一边说话一边抹桌子,并且还唤来一个帮工重新泡茶,又安排人去后厨准备饭食。

    陈旭也没推辞,与店主闲聊几句,就看见方才离去的少年带着一个身穿蓝色长衫头上戴着章甫的青年文士急匆匆而来,正是一别三年的张良。

    “果然是徐兄,想煞我了!”张良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大步冲到陈旭面前使劲儿握着陈旭的双手使劲儿摇晃。

    “哈哈,某还以为张泰兄已经离去,没想到竟然还能再次见到,实在缘分不浅,我与张兄引见,这位是江楚星江兄,这位是某的未婚妻江氏三娘楚月!”

    “江兄,三娘,这位便是我三年前在下邳认识的故人,张泰张兄!”

    “张泰见过江兄,见过三娘子!”张良拱手。

    “见过张兄!”江楚星也赶紧拱手。

    “见过张郎君!”江楚月脸颊羞红的福身行礼。

    互相见礼寒暄之后,张良一把拉住陈旭的胳膊说:“徐兄和二位今日来了就莫要走了,这里吵闹,走,到后院书房说话!”

    脚舍后面的院子重新修整过,地面也重新铺了石板,原来五六间房舍现在变成了十多间,马厩也扩大不少,院子四周停了十多辆马车,上面还捆扎着货物,一看就是有商队在此歇脚。

    在张良连拉带拽之下,陈旭苦笑着跟着来到后院一间还算宽敞的书房坐下,一个背着婴儿的少女从外面进来。

    “娘子来的正好,快看看是谁来了”张良兴奋的指着陈旭。

    “徐郎君!”少女愣神了一下脸上露出一抹激动和羞红,赶紧低着头给陈旭三人福身行礼。

    “呵呵,想不到三年过去,张兄已经和小娣姑娘喜结连理,而且还有了子嗣,实在可喜可贺!”陈旭看着眼前这个当初跟着自己一起天天卖烧烤的少女,很是感慨的在衣袋里摸了几下,抓出来几枚金饼子塞进少女的手中。

    “此次路过下邳,来的匆忙也没备下礼物,这些金子权做贺礼,对了,还有这个……”

    陈旭一边说话一边解下腰间的一枚玉佩塞在婴儿襁褓之中。

    “徐兄如此大礼如何敢受!”少女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张良却忍不住扯着陈旭的胳膊连声嚷嚷。

    “~,何来大礼,只是小小礼物罢了,勿要推辞!”陈旭笑着摆手坐下。

    “这……这……”张良被陈旭的连番热情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娘子快去后厨告诉岳丈,还请做一桌好酒好菜,今日我要陪徐兄和二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好好把酒畅饮一番!”张良眼看不能推辞,只能让妻子去准备好酒好菜。

    张良本是韩国贵族,爷爷和父亲连任韩国五朝宰相,家中从小自然殷实无比,金钱玉器也见过很多,只是韩国灭国之后家道一蹶不振,然后投奔到咸阳寄居在移居咸阳的富商之家,并且也暗中筹划要弄死始皇帝复国,只不过一番策划没有成功,博浪沙伏击皇帝车驾失败之后便成了丧家之犬,被乙胜甲救下之后千里迢迢躲到下邳,然后就遇上了早已等在这里的陈旭,和黄石公一番惊险刺激的大战之后,陈旭成功的阻止了黄石公把太公兵法传给张良的打算,而乙胜甲也被赤松子带走,至此张良便无处可去,寄宿在这家脚舍之中,因为自幼读书识字而且又年轻英俊,时日久了引起脚舍女儿的爱慕之情,店主一介商贾,自然也希望女儿能够嫁给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读书人,于是张良在考虑再三之后也还是答应下来,去年春娶了少女,至此彻底就在下邳定居下来,而今年春生下一个儿子,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而他的一切变化,都和陈旭分不开。

    如果当初不是陈旭对症下药及时给他治疗,说不定久病成痨就一命呜呼了。

    而在圯桥上陈旭等人和黄石公一场匪夷所思的邂逅和大战,加上陈旭离开之时说的那一番话,张良也慢慢打消了复国的念头。

    更何况后来无数消息从咸阳传遍天下,他伏击始皇帝失败竟然是因为仙家弟子陈旭从中作梗,在惊恐不安之中度过一年多之后,张良便彻底放弃了复国的打算。

    有仙家弟子清河侯护佑,天下没有任何人再胆敢有暗杀皇帝的行动。

    那次算是张良运气好,若是乙胜甲赶到的稍微晚一些,他早已葬身大河之中尸骨无存。

    虽然陈旭的身份张良一直没有猜透,但当时圯桥之上遇到黄石公,陈旭曾经说他和黄石公都是专门为他而来,而且竟然还遇上了传说中的神仙人物赤松子。

    这让他越发对陈旭的身份充满了猜疑甚至巨大的不安,这三年一直都过的战战兢兢。

    今日突然听闻陈旭前来,他自然想问清楚陈旭的真实身份。

    在书房喝茶闲聊不长时间,陈旭询问了一些张良这三年的经过,才知道张良如今在下邳城中开了一间私塾教一些孩童读书识字,时常还帮忙县衙誊抄一些朝堂谕令和文书等,虽然收入不算太高,保证整个家庭吃喝不愁,如今也在下邳慢慢有了一些名声,而且因为文采出众,颇得县令赏识,可能会入职当一个县吏。

    不过当张良问起陈旭的身份和经历的时候,陈旭自然是胡说八道一番,听的江楚星在旁边直翻白眼儿。

    看陈旭和张良如此热情的样子,还是故人,但竟然没有一句是真话,这也让江楚星深刻怀疑陈旭对张良别有用心。

    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是申时末,陈旭喝的略微有些醉意,摇摇晃晃的从脚舍出来,带着江楚星兄妹和张良与脚舍一家子人拱手告辞。

    张良站在脚舍门口,看着在一群侍卫护送下在夕阳中远去的陈旭三人,脸上满是惆怅,直到陈旭等人走的看不见了才微微摇头叹息一声。

    “夫君为何叹息?”少女背着婴儿牵着张良的衣袖问。

    “这徐成不知是何来历,总让我心头惴惴不安!”张良苦笑着说。

    “徐郎君面相和善是个好心人,要不是他奴也遇不上夫君,如今有了大郎,还请夫君怜惜我们母子,勿要舍弃我和大郎而去!”少女眼圈儿有些发红的低头说。

    “娘子放心,我虽然隐瞒了一些身份,但却是为一家人好,只是这徐成让我想起一个人,但又非常不敢确定,唉,也罢,外面风大,莫让大郎受了风寒,快些进去吧!”

    张良挽着少女转身走进脚舍,此时虽然傍晚时分,但脚舍照样有食客和旅客进进出出,晚风拂动,有一股烧烤的浓香从圯桥方向吹来,隐隐约约圯桥上,人来人往人声鼎沸,热闹喧哗之中让这个小小的县城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第852章 方士和墨家

    ……

    始皇帝三十一年五月初三。顶 点 X 23 U S

    经过近两个月的时间,始皇帝的巡游队伍终于停停走走到达了东海琅琊郡。

    五月的东海正值盛夏,这里的气候与咸阳绝然不同,忽而天气晴朗,忽而暴雨狂风,大海也时而平静,时而狂涛翻滚,特别是暴雨将至,大海掀起数丈高的巨浪,层层叠叠如同闷雷一般震动大地,而潮起潮落间,东海沿岸也展现出和中原内陆完全不一样的风景。

    大海边的渔民早已习惯了夏日大海的这种阴晴变化,避过风暴巨浪早出晚归打鱼采贝维持生计,过着数十年如一日的贫苦生活。

    到达琅琊郡之后,始皇帝再次在琅琊山扎下行接见当地官员和名流方士,然后率领随行的文武百官登临琅琊山顶的琅琊台,和几位重臣轮流举着望远镜观望碧波万里的辽阔大海。

    “陛下,有了清河侯所献的这千里镜,的确视野开阔不少,那海中的岛屿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王贲举着望远镜四周观看一番之后把望远镜递还给始皇帝。

    “父皇,如若这千里镜真的能够看透千里万里就好了,说不定就能看到那海外神山甚至上面的仙人!”胡亥在旁边兴奋的说。

    他是第一次来到大海边,自然对这从未见过的碧海蓝天感觉到非常的惊奇。

    秦始皇举起望远镜再次四周望一番大海之后放下来微微皱起眉头,转身问身边几个琅琊郡的主官说:“那侯生卢生如今在何处?”

    “回陛下,这三年之中我等筹集巨木和工匠先后打造了十余艘大船,将收罗的童男童女和齐备三年的粮食衣物皆都交于侯公和卢生等人,他们每年都出海数次,但皆都无功而返,去岁秋返回之时言海中有巨蛟阻拦不得远行,今年二月间他们再次出海,但一直未曾归来,不知道眼下在何处!”琅琊郡守赶紧回答。

    “传朕谕令,通传琅琊郡齐郡两地所有县治,盘查所有渔民和居于东海附近的方道术士,打探侯生卢生等人的消息,若是见到速速带来见朕!”

    “是,陛下!”一群陪同的官员皆都躬身领命。

    距离琅琊山东北五百里外,乃是另一处信奉仙道的术士聚集之地,谓之曰蓬莱镇,此地虽有蓬莱之名,但却并无蓬莱神山,而是相传曾有人在这里见到过海外神山的影子,因此也和琅琊一般聚集了大量的方家术士常年在此修炼研究。

    始皇帝到达琅琊郡两日之后,随着当地官员派出的兵卒到处寻找侯生卢生等人的消息也传到蓬莱,顿时在这些修真练道的术士之间造成了巨大的轰动。

    不过兵卒的查询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这里并没有侯生和卢生等人的消息,一天之后兵卒散去,第二天一早,几艘渔船驾船出海往大海深处而去。

    距离蓬莱镇数十里外有一座礁石遍布的小岛,岛上有大量低矮的灌木和树藤,大量海鸟在此栖息筑巢,在岛屿西北有一个风浪平静的海湾,里面停靠着两艘遍体鳞伤的大海船,用粗大的缆绳拴在岸边的礁石上,而在海港不远的山腰上有一个天然的山洞,一群身穿道袍扎着道髻的方士正聚集在山洞之中,其中有一个虚发花白头插木簪的老者正盘腿坐在洞口的岩石上眼望海湾,脸色非常难看,其他一些人也都唉声叹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些人正是三年前在琅琊拜见秦始皇并且献上奏书要出海寻找神山仙草的侯公、卢生和韩终等人。

    “侯公,当初与皇帝约定的三年之期已经快到了,眼下已经五月,可我等屡次出海均都无功而返,如若找不到海外神山,皇帝必然要将我等全部斩杀!”一个四十余岁的术士非常不安的说。

    “侯公,我等必须想一个办法,不然一辈子就只能躲在海外的这些荒凉孤岛之上,再也回不得中原也!”另一个中年术士也满脸焦虑的说。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方法可想,只能躲在这里等待皇帝离去之后再想办法?”侯公沉默许久之后叹口气,不过就在他收回眼神的时候突然站起来大步往洞外走去。

    “咦,有人来了!”其他人也都跟着站起来,眼尖的已经看见几艘小渔船正从大海之中往海湾而来。

    半个时辰之后,侯公等人在海滩上等到了靠岸的渔船,几个渔民打扮的人从渔船上下来,其中有两个扎着道髻但穿着渔民服饰的年轻方士急匆匆跑到侯公面前行礼说:“师尊,始皇帝已经巡游到琅琊,眼下派出大量兵卒正在到处寻找师尊和卢公韩公,我等是偷偷跑来报讯的!”

    “啊?!”侯公身边的一群术士顿时惊恐的骚动起来,侯公脸色更是扭曲的像鞋拔子一般难看。

    “可曾有清河侯的消息!”侯公脸皮抖抖着问。

    “听闻清河侯并不曾随皇帝巡游,在泰山之后就分手不知去向!”报信的术士赶紧说。

    侯公脸色变换许久之后长吐一口气说:“看来这次躲不下去了,收拾一下去见皇帝!”

    “侯公,此时我等千万不能回去!”

    “是啊,回去便是死路一条!”

    一群人都脸色大变的劝阻。

    “不,我等不能一直躲下去,如若始皇帝见不到我们,离去必然会吩咐东海附近的郡县时刻查询我们的下落,一旦我们露面必然会被捉拿送去咸阳,到那时才是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侯公旁边一个中年术士脸色惨白的摇头。

    “卢公难道还有其他办法骗过皇帝,我等在大海中寻觅三年既没有见到神山,更没有找到所谓的仙人和仙草,即便是去见皇帝又该如何交代?”一个术士战战兢兢的说。

    “哼,寻觅神山只不过是借口而已,你们早已知晓,何故到了如今还提这件事!”侯公很不满的皱着眉头冷哼一声。

    “我等是上了黄石公的当,那些墨家门徒一直都在欺骗我等,要不是当初黄石公言说他们有海外仙岛的地图,我等又何必如此冒险,自从上次遇到风浪失散之后黄石公带着船队不知去了何处,我等只能留在这里等死……”

    “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东海辽阔无边风浪不定,眼下已经盛夏时节,早已错过了出海的时机,黄石公必然也被困在海外的某个岛屿之上,如若我们要想活下去,必然还是只能找到那群墨家门徒,然后继续等待时机出海寻找一个可以定居的大岛,这一辈子可能都无法返回中原了!”侯公摇头。

    “侯公可曾还记得当初在崂山之外数十里的海岛上见到的那副枯骨?”卢生突然说。

    “自然记得,你想说什么?”侯公回头看着卢生。

    “当初我们在那副枯骨所在的洞穴之中找到一些散乱的骨简,经过某的拼凑之后还原,上面竟然是一副图录,并且还有亡秦者胡几个古篆,虽然我等不知其意,但眼下却可以利用一番,将这幅图录献给皇帝,编造其为谶书,预秦国有祸,皇帝必然会暂时放弃追究我等的责任……”卢生慢慢说。

    侯公沉默许久之后才微微点头说:“此计虽然危险,但的确是一个好方法,走,我们回去好好研究一下那副骨简图录,然后商量一个妥善的理由,免得到时候露了马脚!”

    “侯公说的不错,快去快去!”在一群术士的催促下,侯公等人再次返回山洞,卢生从一堆行礼当中翻出来一捆极其陈旧发黄的骨简,打开,然后一群人就围在洞口观看讨论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一群人皆都散开开始收拾行礼登上两艘大船,吩咐船工解缆。

    数日之后,这两艘大船在经历几次风暴之后终于来到崂山外海,就在这两艘大船准备转向崂山的时候,又有七八艘破破烂烂的大船也从极远处一座小岛的方向乘风破浪而来。

    “侯公,那不是失散的黄石公么?”站在船头的一个方士忍不住惊呼。

    “老夫没有猜错,黄石公必然也被风浪所阻在附近海域停留,如此也好,要死也一起死,不能白白便宜了这群墨家门徒!”侯公脸色阴沉的说。

    很快两支船队汇合在一起,然后行驶到一处荒凉的小岛靠岸,两群人下船之后就在海滩上交流商议许久之后再次乘船出发,目标正是崂山。

    半日之后,船队到达崂山附近,在一处避风的港湾抛锚下缆。

    一群神情沮丧的方士和一群同样脸色难看的墨家门徒皆都收拾物品开始下船,而同时从船舱出来的还有上百个十来岁的童男童女,不过一个个皆都脸色苍白衣衫破烂,就像一群乞童一般,在船工的呵斥下也都战战兢兢的跟着下船。

    “黄石公,既然皇帝在琅琊,为何你要我们到崂山?”侯公虽然感觉上了黄石公的当,但眼下两群人皆都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只能互相妥协商议先骗过皇帝再说,不过对于黄石公要把船停靠在崂山也充满了疑惑。

    一身葛衣须发散乱的黄石公站在岸边看着辽阔无垠的大海忍不仰天长叹,本来想借助这群神仙家的方士欺骗皇帝打造大船出海,这样他就可以率领墨家门徒离开中原,去海外寻找那个所谓的瀛洲定居下来,意图避过中原的一场大祸,但不曾想三年数次出海竟然屡屡受挫,损失了数艘大船,门下弟子也有上百人葬身大海,随行的船工渔民和孩童也死了两三百人,但却一直都在大海上兜圈,如若继续在海上这样流浪,不光粮食衣服已经消耗殆尽,后果也必然可以预料,绝对会全部葬身大海,因此在没有确切的把握之下,他们也只能再次返回琅琊郡补充衣物粮食修理船舶,但却刚好遇到了失散的侯公卢生等人。

    皇帝来了,这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但如果避而不见,那他们下次上岸迎接的必然是大秦军卒的强弓硬弩,即便不被射死这一辈子都不能靠岸,至此真的变成大海上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

    不过好消息是听完侯公和卢生等人的打算之后,黄石公也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借口。

    亡秦者胡。

    虽然这幅残破的图录不知是何人留下也不知是从何而来,但只要上面有秦这个字,以谶书之言迷惑之下,皇帝必然会相信。

    至于这个胡所指的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也无需他们去操心解释,皇帝自然会召集人进行破译,即便是皇帝把天下姓胡的杀光也无所谓,他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的性命和将来而已。

    “如今皇帝在琅琊,若是我们直接去琅琊,必然会被夺去海船,到时候只能任其鱼肉,但若是把船留在这里,即便是皇帝起疑,我等还有一条退路,到时候东海去不得我等还可以往南海去,寻不到瀛洲还可以寻找其他的岛屿暂时驻留,只要人还在,终归还有一些机会!”黄石公脸皮抽抽着摇头说。

    “你说的不错,眼下我等该如何安排,是同去琅琊见皇帝还是分开行动?”侯公问。

    “当初献上奏书的是你等几人,我们不能露面,不过老夫会安排一些门徒护送你等前去琅琊,只要皇帝信了这一册图录,你等就托海蛟阻拦的借口,让皇帝继续征召匠工打造海船筹备童男童女和粮食衣物,老夫在海岛之上观测天象数月,已经确定了瀛洲的位置,只要准备充足,下次出海必然能够找到瀛洲,到时候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你这次没有欺骗我?”侯公很不相信黄石公的话。

    “我黄庭靖虽然一直未曾勘破那一丝天机,但手上这份关于瀛洲的地图却是鬼谷子亲自传授,为何要撒谎骗你,瀛洲是真的就在东海之外,琼儿过来!”黄石公招手唤来一个四十多岁道家装束的中年男子。

    “父亲有何吩咐?”中年人恭恭敬敬的行礼。

    “你带一些人暗中护送侯公等人去琅琊拜见始皇帝!”

    “是!”中年人行礼之后招呼十多个墨家门徒过来,等侯公等人收拾好之后,沿着岸边陡峭的礁石慢慢爬上崂山消失不见。

    而剩下的人全都隐藏到海滩附近的一片礁石之中开始准备饭食,数百人如同叫花子一般吃完之后就横七竖八的卧在地上开始睡觉。

    “矩子,上次抓到的那一男一女关在船上已经数月,要不要带下来,这样一直关着还不如一刀杀了!”一个墨徒走到黄石公旁边低声说。

    “先去带下来,等侯公他们见到皇帝之后回来再做打算!”黄石公摇摇头。

    很快,几个墨徒从一艘海船上带下来一男一女。

    男的面相憨厚须发凌乱,手臂粗壮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辈,身上衣衫破旧不堪,虽然脸色颓败但眼神却犹自精光内敛,虽然被几个墨徒环伺,仍旧没有半分的胆怯。

    女的二十左右姿容绝美身姿窈窕,不过同样衣裙破了几个大洞发丝也凌乱不堪,脸色同样惨淡。

    如若陈旭在此,一定马上就能认出这两个人,一个是天下闻名的剑客盖聂,一个是自称魏王妃的公孙北雁。

    不过眼下两人看起来情形非常糟糕。

    “黄石公,你将我和魏王妃囚禁数月,杀也不杀放也不放是何道理?”盖聂距离黄石公两丈之外站定,手紧紧的按着腰间的剑柄,虽然说话的声音平淡,但手臂上暴露的青筋和微微的颤抖的手指看得出来心情非常紧张和激动。

    “呵呵,魏王妃!?”

    黄石公发出几声非常不屑的笑声,淡淡的看着盖聂说:“你智氏乃是前大晋王族,虽然落拓也不至于和这种女人搅在一起甘当一个奴仆,何况你还是鬼谷门徒,我不杀你自然是因为你的身份,尊重大晋王族唯一的血脉而已,但你一直推脱不愿意加入我墨家,一旦放你离去让鬼谷派知道,岂不是给我惹下一个天大的麻烦?”

    “哼,你放心,我虽得鬼谷派传承,但却和鬼谷派没有任何关系,我辅佐何人甚至甘当奴仆也和天下人没有任何关系,你放我二人离开,我决计不会透露出去关于你们的任何消息!”盖聂冷冷的看着黄石公。

    “你我自然是放心的,但公孙氏的这个女人却不能放,你若是想走一切随意,现在就可以离开,老夫绝对不会阻拦?”黄石公指着通往崂山的一条小道说。

    “这么说你是不会放我们二人离开了?”盖聂的手微微一紧按下大剑的绷簧,随着咔嚓一声,大剑弹出来半寸。

    “哈哈,你自忖是老夫的对手?莫说是你,就算是鬼谷子亲自前来也老夫也能够全身而退,所以你不要多做无畏的反抗,这个女人于我还有大用,自然是不能放的,你若不肯走,那就还是留下来吧!”黄石公从石头上站起来摆摆手准备离去。

    “聂叔不要,你……你打不过他的!”盖聂准备拔剑,却被公孙北雁抱住了胳膊,满脸惊恐的看着盖聂微微摇头。

    “唉~”盖聂扬天长叹一口气最后还是将大剑插回剑鞘,用粗糙的大手摸摸公孙北雁凌乱的头发,双眼之中流露出无限凄凉。

    “哈哈,这就对了,盖聂,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只要你顺服老夫,将来我墨家卷土再入中原之时,就是华夏易主之时,到时候你尽可以扶持公孙氏恢复大魏得到她想要的一切!”黄石公哈哈大笑着大袖一摆转身离去。

    “聂叔,您伤势还未恢复,千万别和他们再起冲突,看样子他们最近也不会出海,您也好乘机修养,何况他们欺骗始皇帝,一旦皇帝派出大军前来捉拿这些人,我们也便有机会逃走!”公孙北雁脸色凄苦的挽着盖聂在一块礁石下躲避凌冽的阳光。

    “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盖聂盘腿坐在沙地上,嘴唇微微翕动。

    这句话在三年前,也曾经有一个人对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但时移世易,当初两人虽然落魄,但也还远远没有沦落到这种凄凉无助的地步。

    “北雁,若是有丝毫的机会,我便会护着你逃出去!”盖聂眼望着黄石公打坐的方向说。

    “不要!”公孙北雁紧紧的抱着盖聂的胳膊摇头,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天大地大,中原已经再无我公孙北雁的立锥之地,若是没有聂叔,我……我也只有死路一条!”

    “不,你逃出去之后去找清河侯,他不会见死不救的!”盖聂感觉慢慢闭上眼睛说。

    “清河侯……”公孙北雁眼神一亮但瞬间就黯淡下去,轻轻的靠在礁石上喃喃的说,“他……他不会救我的,当初在宛城掠走轻柔妹妹,我和他便再无任何调和机会,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就是错过了他……”

    盖聂脸颊狠狠的抽搐了一下开始呼吸吐纳,很快就陷入寂然无声的状态。

第853章 亡秦者胡

    ……

    琅琊台上,皇帝每日都会矗立观察大海许久。www.uu234.net

    有时一个时辰,有时两个时辰,有时几乎是整整一天。

    随着各地查询侯公等人的兵卒不断前来禀报,他感觉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愤怒在急速增长。

    这一次前来东海,恐怕是要白走一趟。

    而风和日丽的大海之上,有时光影一瞥的蜃景又让他不甘心就此放手离去。

    无论陈旭关于大海之外的情形说的对不对,他都需要从侯公等人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消息。

    他甚至数次掏出陈旭送给他的那个锦囊踌躇观看,但却始终没有勇气打开。

    第五日傍晚,随着数十匹快马疾驰奔上琅琊山顶,为首的禁军跳下马背单膝跪下禀报:“报,陛下,侯公卢生等方士从崂山而来,行辕外求见说有一物要面呈陛下!”

    随同秦始皇登山的官员一阵骚动,而秦始皇瞬间的愣神之后大袖一摆脸上了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轻松:“宣!”

    “喏~”

    禁军转身离去,两刻之后带着三个疲惫不堪的方士再次登上山顶来到秦始皇的面前。

    “我等拜见始皇帝!”

    侯公和卢生韩终三人一起战战兢兢的给始皇帝稽首行礼。

    “侯公,朕与你们约定的三年之期已到,海外神山可曾找到?”秦始皇负手看着侯公三人,脸色冰寒眼中隐有杀意。

    从各种情形看来,海外神山定然是没有任何消息,因为如果侯公等人只要在东海之外找到任何海外神山的消息,必然会第一时间去咸阳邀功,但这三年之中他没有得到任何消息。

    “陛下恕罪,我等三年之中屡次出海,但大海时有狂风巨浪,甚至还有海蛟阻挡去路,始终无法离开琅琊太远,海外神山并未找到,但却被海蛟追逐流落于一方浮岛,从岛上获得一卷上古图录,上面载有一句谶语,我等虽然没有完成陛下的重托,但这句谶语却事关大秦社稷安危,因此我等在得知陛下已经到达东海,也赶紧赶过来把此图录献于陛下!”卢生拱手低头说。

    “你等可是在求速死,意图以编造谶书乱朕之心,来人,将侯公等方士投入鼎镬之中!”始皇帝大怒。

    “喏~”

    一群玄武卫一拥而上,呛呛抽出大剑将侯公三人按在地上拖到琅琊台中央的禹帝神庙之前,抬起来就直接投入一口烈火熊熊燃烧的大鼎之中。

    “陛下~陛下饶命,我等没有撒谎,这册图录材质古怪,而且那浮岛在我等拿到谶书之后便隐入迷雾之中消失不见,连带还卷入数艘海船不知去向,我等在迷雾之中足足迷失了月余才终于脱困……”

    “陛下,我等陈述句句属实,若有欺瞒必然不得好死也!”

    “谶书在此,请陛下一观,莫让我等白死也!”

    大鼎之中,侯公三人被热水烫的拼命挣扎着往外爬,但外面却有一圈手持大剑的玄武卫,特别是铜鼎边缘更加烫,只能在热水之中惊恐的撕心裂肺的拼命哭喊,声音顺着山风传开,整个琅琊山都几乎听的清清楚楚,看着这个恐怖的情形,随行的数百官员皆都心惊胆战的低头不忍观看,一些被抓来的方士更是面如土色瑟瑟发抖的跪满一地,惊恐到了魂飞魄散的地步,就连四周的玄武卫和手持旌旗长戈的禁军都脸色苍白,有些身体都在微微打哆嗦。

    鼎镬之刑始之于战国时期,用于惩治欺君妄言之罪,但这种刑罚的确太过残忍,在大秦也从来没有用过,死刑使用最多的还是砍头和腰斩弃市,再重一些就是车裂,用鼎把人活活煮死这种刑罚即便是最为重刑罚的商鞅都感觉非常残忍。

    但连续等过了几天之后,始皇帝的耐心开始消失,然后让人把禹帝神庙前的大鼎每天都煮的滚烫。

    “陛下还请息怒,既然侯公等人来献谶书,无论真假一看便知,死罪不急于一时三刻!”随行的太医丞徐福终于心有不忍站出来躬身行礼。

    “陛下,方道术士虽然蛊惑人心,但侯公等人是闻名天下的神仙学派,即便真的有欺君之罪,也不至于要鼎烹而死,这样做只会让百家门徒寒心!”蒙毅也忍不住劝说。

    “陛下,太医丞和御史大夫所言有理,侯公三人未曾逃脱避而不见,还请陛下观看谶书之后再做惩处不迟!”一群官员皆都同时祈求皇帝。

    秦始皇沉默片刻之后摆手:“放出来!”

    “喏~”

    一群玄武卫将侯公三人从大鼎之中拖出来丢到地上,三个人如同落汤鸡一般浑身热气腾腾,趴在地上如同烂泥一般浑身发抖。

    “何样的谶书?献来朕一观!”秦始皇眼中的杀气虽然依旧强烈,但脸上的冰寒却消退不少。

    “陛下,谶书……谶书在此!”卢生把头埋在地上,双手高高托一卷骨片,一个玄武卫将骨册送到秦始皇面前。

    秦始皇慢慢展开骨册,入眼就是一副拼凑在一起的古怪图案,图案中央用古篆刻着‘亡秦者胡也’几个粗陋的字迹。

    秦始皇眼神猛然一缩,直勾勾的盯着这几个字。

    海风拂荡,四周林立的旌旗呼啦翻卷。

    整个琅琊台上数千人全都看着始皇帝,现场一片沉寂,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李相,你来看这图录!”足足沉默了半刻时间,秦始皇把手中的骨册递给站在身边的李斯。

    李斯接过还微微有些发烫的图录,当眼神落在中央的几个字上的时候,同样是眼神一紧,然后将这卷骨册翻来覆去的仔细观看一遍之后递给王贲,“通武侯看看如何?”

    王贲接过观看半晌之后同样脸色凝重的递给蒙毅。

    几位重臣先后看过之后骨册再次回到皇帝手中。

    “几位爱卿可曾看出什么?”秦始皇再次将骨册仔细看了一遍之后沉声问。

    “陛下,图录怪异不曾见过,这五个字也并无所指,臣以为只是巧合而已!”蒙毅拱手说。

    “以骨为简非常少见,而且这些骨简的确陈旧无比,臣以为侯公等人并不曾撒谎,此书必有所指!”

    “臣以为通武侯言之有理!”

    “此图录怪异,若是想辨别是否真有所指,还需要精通易理之人详细推演!”

    “亡秦者胡也……这胡到底所指为何?”

    一群官员七嘴八舌的说自己的猜测和看法,皇帝眼中的杀气慢慢消退,最后看着五体投地趴在地上的侯公三人说:“此图录到底从何处得到?与朕详细道来!”

    “是,陛下!”被煮的差点儿魂飞魄散的侯公三人哆哆嗦嗦的慢慢爬起来,然后把当初在海岛上商量的借口你一句我一句的讲出来。

    “陛下,侯生三人所言虽不知真假,但这册图录看似并无任何作假的可能,臣建议将图录送回咸阳召集精通易理之人进行分析,若真是谶书,陛下不可不早做安排防患未然!”李斯瞥了侯公三人一眼之后拱手说。

    “陛下,那浮岛有迷雾笼罩,恐怕真的是仙人显法,希望陛下继续打造大船制造巨弩,我等再次出海追逐海蛟,说不定就能找到神山的下落!”侯公和卢生韩终三人看皇帝此时杀机已退,赶紧再次开口祈求。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秦始皇转头看着一群随行的官员。

    “陛下,大海茫茫,寻找神山仙岛本就是追逐天机,既然侯公等人愿意继续为陛下效力,臣以为并无不可!”一个大臣站出来说。

    “臣等附议!”一大群官员皆都一起躬身行礼。

    “侯公,朕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以两年时间为限,如若还是找不到神山的踪影,你等也就不用回归中原了!”秦始皇面沉如水的看着侯公三人。

    “谢陛下不杀之恩,海外神山定然就在那海蛟阻拦迷雾笼罩的方向,我等此次一定会找到!”侯公三人如蒙大赫一般全都虚脱的快站不稳了。

    “传朕谕令,再次打造大船征集操舟的船工和童男童女以及粮食衣物,同时建造巨弩置于海船之上……”

    不久之后,侯公三人从琅琊山上下来,连滚带爬的在一群墨家门徒的护送下往崂山逃去。

    而琅琊台上,皇帝再次仔细观看手中的图录许久之后脸色严肃的吩咐左右少府随行的官员:“尚沐令何在,准备清水服侍朕洗漱,置备香案……”

    “是!”虽然所有官员皆都满头雾水,但还是很快准备好清水,摆放好香案和香炉,并且还点燃一炉檀香。

    秦始皇洗手之后在香案前面跪坐下来,把图录摆放在香案之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慢慢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雪白却空无一字的白纸。

    皇帝愣了许久之后突然醒悟过来,“来人,准备火盆!”

    “是!”

    很快几个内侍将火盆摆好。

    火焰升起,秦始皇小心翼翼的慢慢把手中的白纸靠近火盆,很快几个淡淡的黄色字迹出现在白纸之上。

    “亡秦者胡也。”

    当看清楚上面的字之后,始皇帝浑身微微一抖,但就在他准备再次细看之时,白纸中央一股淡蓝色的火焰突然呼啦一声燃起。

    “陛下小心!”几个内侍慌忙冲上去将皇帝手中燃烧的纸张打落,在海风的吹拂下,整张纸在空中瞬间四分五裂随风化作灰尘吹散。

    “亡秦者胡……亡秦者胡……难道真的是一册谶书,预示我大秦不日有崩塌之虞……”

    看着空荡荡的手,始皇帝双眼迷茫的跪坐在地上,脸色呆滞的喃喃自语。

    陈旭提前离去留下这份锦囊密书,这是陈旭亲自交给他的,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接触和知道,但内容却和一直远在东海之外寻觅神山仙草的侯公卢生等人献上的这一册图录一模一样。

    这绝对不是巧合。

    对于陈旭的身份皇帝没有任何猜疑。

    陈旭一直就在咸阳,从未听闻他和这些神仙家的方士接触过,也就是说这句谶语必然是暗示某种天机。

    但这句话到底所指是什么?

    胡……胡指的是什么?

    皇帝呆呆的跪坐在地上,脑海一片混沌,仿佛在未知之处,有一支看不见的大手在背后操纵着人间的一切,而他,不过是被操纵却无法挣脱的玩偶一般。

第854章 不要哑火

    ……

    侯公等人仓皇逃离琅琊山,而后面却有两匹快马尾随而行。www.uu234.net

    马上两人皆都身穿黑衣带着斗笠,其中一个黑巾蒙面身材婀娜的女子,另一个面容英俊身背长剑,两人正是不辞而别的水轻柔和虞无涯师兄妹。

    “师妹,这侯公我等不知底细,先探得他们藏身之地,然后等到天黑再偷偷将其擒住!”虞无涯生怕水轻柔做出鲁莽之事。

    “师兄放心,我们见机行事,这侯公陷害夫君,轻柔必然要亲自将其手刃!”水轻柔眼中寒光闪烁。

    侯公等人在前面逃窜入丧家之犬,生怕谶书之事露馅儿被皇帝派人追上来砍成肉酱,因此逃的非常快,也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

    琅琊山到崂山,距离两百余里,而崂山四周皆都是荒山野岭,海岸线也曲折复杂无比,因为交通不便这里几乎没有渔民居住,因此这三年侯公等人几乎大部分时间都躲在崂山之中,虽然也出海数次但都无功而返,在没有能够真正远海航行的大船和海图导航下,想要深入大海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海岛谈何容易。

    更何况神山仙岛就是上古传说,只是被墨家撺掇献书皇帝而获得离开中原的机会而已,神仙家的一群方士眼下自然都知道上了黄石公的当,但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眼下想退出都不可能,只能打落牙往肚里吞,把这口苦水强行咽下去。

    不过仍旧还有一份机会,黄石公手上的确有一份古老的海域地图,而且来自鬼谷子,只要打造大船继续出海寻找,也并非没有机会,一旦真的找到了那失落的瀛洲仙岛,回不回中原都已经无所谓了,追寻仙道才是他们这些人最大的心愿,如若真的找到仙草,那也定然先自己享用为快,到时候修成长生不老的神仙,皇帝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罢了!

    这既是一条死路也是一条活路,恐惧之中充满了迷茫和希望。

    水轻柔和虞无涯两人一路追赶,终于在第二天下午追入山岭起伏的崂山之中,然后一路跟踪之后到达黄石公等人聚集之地。

    侯公等人平安归来,等的焦急的黄石公也松了一口气,此时夕阳西下,礁石遍地的海滩之上有袅袅炊烟升起,船工和孩童皆都在生活做饭,继续过着朝不保夕的惊恐日子。

    “侯公,始皇帝如何说?”黄石公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着狼狈不堪逃回来的侯公三人。

    “图录已经献上,始皇帝也已经信了几分,准备再次打造大船置备巨弩,许我们两年的时间找到神山!”本来平日看起来仙风道骨的侯公等人此时看起来狼狈不堪,全都坐在沙地上喘气颤抖。

    “哈哈,如此便好,两年时间足够我们找到瀛洲,最近我等就暂时在此歇脚,等探得皇室离开琅琊郡之后便去找当地官员筹备海船和粮食衣物,等到入秋之后再次出海!”黄石公兴奋的大笑着站起来。

    站在旁边的黄天琼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说:“爹,孩儿有一事不明?”

    “何事?但问无妨。”黄石公摆摆手说。

    “既然瀛洲仙岛的地图是鬼谷子前辈所授,但他为何不自己前去寻找?”

    黄石公沉默片刻之后说:“此事乃是我与他的一个交易,鬼谷派有洞悉天机之能,也是诸侯混战的幕后推手,他们所求者已非凡俗之事,此事必然他们不便为之,而我墨家如今已经走投无路在中原已无立锥之地,他将瀛洲地图送与我,也是想借我墨家之手寻到瀛洲,然后共享其利而已,老夫只差那一步就能勘破天机,因此这件事老夫推脱不得,这也是老夫唯一的一次机会,一旦真的找到瀛洲,你等皆有勘破天道的机会……”

    “神仙……难道这世间真有神仙?”一个神仙家的方士喃喃低语。

    “鬼谷子如何?赤松子如何?还有那横空出世的清河侯陈旭又如何,难道你等忘记了?虽然赤松子说眼下天机已乱,仙道也虚无缥缈,但只要我等向道之心不死,必然就要全力以赴,不得长生,终不过一尘土也,达到老夫这个地步,时间所求者已经无多,你等也不必太过忧虑,老夫在这东海一带盘亘半生,为的就是这个机会,天色不早,诸位还是早些吃些食物充饥歇息,等到新的大船打造完毕,你等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夜幕很快降临,月亮升起,轻轻的海水潮汐哗哗啦啦的冲击着海岸的礁石和沙滩,胡乱吃完晚饭的一群人开始裹着脏乱的被褥就卧在礁石和沙滩边缘的草地上歇息,沙滩上只留下几堆篝火和几个警戒放哨的墨家门徒。

    两个身穿黑衣蒙着面巾的人影如同落叶一般轻飘飘的在月色下从距离不远处的一片山腰处急速而来,衣袂在夜风之中发出轻微的声音,但几乎被潮汐的声音淹没的听不见。

    “师妹,左边!”前面的男子隐在一块礁石后面指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几个人影。

    后面的女子拉下面巾,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但脸色却异常寒冷,慢慢抽出了腰间的短剑。

    “师妹切勿轻举妄动!”

    男子说话之时从腰间抽出一把手铳,想了一下又插回去抽出来一颗手榴弹,拔掉木柄上的塞子,看着掉出来的一根细麻绳,抬头看了一下天上的月亮嘴里嘀咕一句:“恩公,千万要保佑你的太乙神雷不要哑火!”

    “噗~”

    麻线被男子扯断,一股微弱的火星在月色下亮起然后快速消失,一股刺鼻的浓烟从手柄之中冒出来。

    男子松了一口气,在心里默默的数了十个数之后仰手就将手榴弹投向十余丈外卧地睡觉的几个人影。

    “啪嗒~”手榴弹落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下非常清晰的传来。

    “何人在此?”沙滩上警戒放哨的一个中年墨徒站起来,正是黄石公的儿子黄天琼,他大喝之时往前几步跨出,如同一头猎豹一般窜出十余丈瞬间就到了礁石旁边。

    “师妹快走,此人不可力敌!”男子脸色大变,一把将女子往后推出,同时反手抽出背上的铁剑迎了上去。

    “当~~”两把长剑在夜色下交击在一起,发出一声清晰悦耳的声音,伴随着一股火花亮起,两人闷哼着同时往后退出丈余远。

    “何方道友深夜窥探,何不现出真面目免得伤了和气!”黄天琼手持长剑指着对手大吼。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两人就这一交手的瞬间,顿时都发现对手是硬茬子,一个是赤松子高徒,一个是墨家游侠,虽然事起仓促,但一下便探出对手武功不弱,绝对不是凡俗间的武功高手。

    “嘿嘿,来的匆忙没带礼物,告辞!”男子转身拉着女子便退。

    “哼,鬼鬼祟祟,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黄天琼往前一步掠出,身形在夜风中拉出一道残影,手中的长剑在月光下化作一片寒光对着男子后背落了下去。

    “轰~~”

    突然十丈开外一股火光腾空而起,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火光之中砂石飞溅铁弹横飞,噗噗啦啦的生音中被打斗惊醒坐起来的人惨叫着栽倒地上翻滚哀嚎,如此恐怖的爆炸之中,黄天琼一个愣神之间,两道黑影已经窜入礁石群中。

    突如其来的爆炸一下将整个海滩上沉睡的人震的魂飞魄散,加上还有许多被炸伤的人在地上翻滚痛号,整个海滩瞬间便陷入一片慌乱之中。

    “走~~”

    两道黑影从一片礁石中飞掠而出往崂山而去。

    “既然来了,何不留下喝一杯茶!”一个面容清奇须发飞扬的老者突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男子脸上露出一丝惊恐,“黄石公?”

    “不错,原来竟然是小友深夜光临,实在没有想到!”

    借着清冷的月光,虞无涯和黄石公几乎同时认出了对方。

    当初下邳圯桥一战,虽然彼此不过交手三五招,但彼此还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一架打过之后,陈旭也对大秦这些古老的武功有了全新的认识,对于黄石公和赤松子这些传说中的半仙人物有了更深刻的领悟。

    “你……你为何在这里?”虞无涯瞬间有些懵逼。

    “呵呵,小友还是留下来先说说为何要深夜前来袭击我等墨家弟子!”黄石公往前一步,如同一头苍鹰一般张开枯瘦如柴的大手就往虞无涯的头顶抓了下来。

    “没想到消失的墨家门徒竟然都隐匿在这里……师妹快走,去找恩公!”虞无涯脸孔扭曲的一把将水轻柔推出丈余远,扬起手中的铁剑就扑向黄石公。

    “师兄~”水轻柔拔出短剑也扑上来。

    “师妹快走,此人厉害……”一招就被逼退的虞无涯惊呼。

    “哈哈,原来这位姑娘也是赤松子的高徒,也好,那就一起留下来罢!”一招击退虞无涯的黄石公身形一转就往水轻柔抓了下去。

    “师妹小心~”

    虞无涯话音未落,水轻柔直接就被黄石公一掌拍在肩头飞跌出去,手中的短剑也脱手当啷一声掉在一块礁石上。

    “休得伤我师妹~”虞无涯身形越起再次对着黄石公刺了下去。

    “当~”

    伴随着一蓬火星再次在夜色之中亮起,黄天琼已经横剑挡在了虞无涯面前,而此时,四面八方都有无数墨徒手持弓弩兵刃围拢上来,夜色之下黑压压四周全都是人影。

第855章 仙家法器

    “这个大白痴!”

    在距离打斗不远处的一块礁石背后,一个带着斗笠身背长剑的青衣女子忍不住嘀咕一声,然后抽出长剑身体往前跃出,婀娜的身姿在夜空之中有若仙女凌空一般飘然而来,手中长剑闪烁着凌厉的寒光直接闯入包围圈中,人过之处伴随着几声惨叫,几个墨徒东倒西歪的栽倒下去。www.uu234.net

    “呵呵,看来今晚挺热闹!”黄石公大笑,手往前一抓就将按在水轻柔的肩膀上。

    “撒手~”突然一声低吼,一道高壮的身影从人群中之外凌空扑来,手中一柄大剑带起一股撕裂空气的刺耳声音对着黄石公劈了下来。

    黄石公却一把将水轻柔抓过来挡在自己面前,扑过来的男子只能赶紧收剑,黄石公却丢下水轻柔往前一步,手掌重重拍在男子的胸口之上。

    “砰~~”

    男子闷哼一声就飞跌出去撞在一块礁石上。

    “噗~”男子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脸色苍白的指着黄石公怒吼:“黄石公,你妄为一代宗师,竟然用一个女人来做挡箭牌,我盖聂岂会投靠你这种小人!”

    “打不过还废话多!”不知从何而来闯入战圈的婀娜青衣女子径直冲到虞无涯身边,一把抓住虞无涯的胳膊往外疾退说:“还愣什么,快走!”

    “是你!?”虞无涯看着这个女子再次惊呼。

    “白痴!”女子狠狠的翻个白眼儿,说话之时手中的长剑再次刺翻两个墨家门徒。

    “不行,我要救师妹!”虞无涯挣脱女子的手转身冲向水轻柔。

    “白痴,白痴!!”女子急的跳脚但也拉不住虞无涯,只好跟在虞无涯身后一起转身去救水轻柔。

    这一连串的变化说是复杂,但其实从被黄天琼发现行踪到此时前后加起来也不过两分钟而已。

    不过两人还没冲到水轻柔身边,黄天琼的长剑已落在了水轻柔的脖子上,“我劝二位还是束手就擒,不然你这位小师妹就要香消玉殒了!”

    “黄天琼,你若敢杀她,即便是天涯海角都不会有你墨家门徒葬身之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圈外响起,一个身穿破烂长裙花容惨淡的年轻女子慢慢走过来,正是公孙北雁。

    “哈哈,我等连皇帝都不怕,普天之下还有何人可以说出如此大话!”黄天琼冷笑。

    “我劝你还是不要得意,这位女子是清河侯的妻子,清河侯眼下正在满天下寻找她的下落,你若是敢动她一根发丝,你便是你躲到天上也只有死路一条!”站在虞无涯身边的女子开口。

    “清河侯!?”

    整个海滩上响起一阵惊呼,不光黄天琼呆住了,就连黄石公都身体一震转头看着水轻柔,双眼在夜色下闪烁着灼灼白光。

    “不错,这位水姑娘不仅是赤松子前辈的关门弟子,更是清河侯的妻子,你若是敢动她,不光清河侯会满天下追杀你等墨家弟子,赤松子的门徒也不会放过你等,所以我还是劝你乖乖的放我们离开!”青衣女子手持利剑冷冷的说。

    “爹,怎么办?”黄天琼脸色惊恐的看着水轻柔,握剑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

    清河侯名满天下,而且还是盛传的太乙仙尊的弟子,太乙神雷护体,而且还有太乙神火枪,这些早已传的天下沸沸扬扬众人皆知。

    而且所有人也知道清河侯娶了列子门徒为妻。

    得罪皇帝还可以躲避,得罪清河侯必然是一件最为恐怖的事情,天上地下都躲不了。

    “清河侯……”黄石公捻须微微沉默片刻之后一指头戳在水轻柔的后颈上,水轻柔身体微微一颤便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黄石公,莫非你真的要让墨家灭门!”青衣女子脸色大变。

    “老夫与清河侯恕无瓜葛恩怨,也不想惹他,不过老夫之事也不许有任何人破坏,几位既然来了就暂时留下来盘亘数月,等到入秋老夫驾船出海,自然放你等离开,不知这位姑娘又是哪家门派的高徒?”黄石公看着青衣女子。

    “罗生堂,夏子衿!”青衣女子冷哼一声。

    “罗生堂?!”海滩之上又是一阵剧烈的骚动和惊呼。

    黄石公平静的脸色一下扭曲的跟鞋拔子一样难看,仰头看着天上一轮圆月许久之后才叹口气说:“你们罗生堂从不参与世俗之事,为何也要搅入这场乱局,莫非是看出了什么?”

    “看出什么和你有何关系?”夏子衿气鼓鼓的翻白眼儿。

    “唉~~”黄石公脸皮抽抽着再次长叹一口气,摆摆手说,“诸位也不要反抗,丢下兵刃,老夫保证不会伤害你们,明日将你等送到海外一座荒岛,数月之后自然会把你们送回来,不要逼老夫下杀手,不然这荒山野岭就是你们的死地!”

    “哼,希望你说话算话!”夏子衿将长剑丢在地上,然后一脚踢在虞无涯的屁股上,“白痴,还愣着干什么?”

    虞无涯楞了一下之后也怏怏的将铁剑丢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

    黄石公心头一松话说了半截,却看到虞无涯和夏子衿突然各自拿出一件奇怪的东西指着自己,同时没来由的灵魂一颤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太乙神火枪~”盖聂和公孙北雁同时惊呼。

    “太乙神火枪!?”四周的墨家门徒瞬间一片惊慌,全都脸色苍白的往后疾退。

    “不错,黄石公,这是恩公赐予的仙家法器……”

    “仙家法器又如何?”

    虞无涯的话也只说了半截,黄石公突然身形暴起一步就落在了虞无涯和夏子衿面前,枯瘦如柴的双手抓向二人的同时,空气中仿佛一股奇寒无比的涟漪荡漾开来。

    “轰~~”在灵魂都感觉坠入冰窟的奇寒之中,虞无涯扣动火铳的扳机,一股火光烟雾从枪口中喷出,照亮四周方圆数丈的距离,在一片惊恐的惊呼之中,黄石公闷哼的同时双手却几乎不分先后击在虞无涯和夏子衿身上,两人惨叫一声口吐鲜血便往后撞飞出两丈余远重重砸在沙滩之上,几乎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便昏迷过去。

    而黄石公也往后蹬蹬退出几步撞在一块礁石上翻到在地。

    “爹~”黄天琼丢下长剑冲上来扶起黄石公。

    清凉的夜色下,只见黄石公腹部葛衣已经稀烂一片,有血水正在不断的顺着衣襟如同泉水一般汩汩流淌下来。

    “快去取创伤药来!”黄天琼大惊失色的惊呼之中,一群墨家门徒立刻慌乱散开。

    “太乙神火枪果然厉害,老夫有罡气护体,暂时无妨,扶我去船上,将他们都用蛟筋缚上丢到船舱防止其逃脱!”黄石公喘息许久之后在黄天琼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

    海滩上此时已经慌乱成一片,无数墨徒和船工来回奔走呼喊,火把也一支接一支的点燃,篝火重新燃起,黄石公和被手榴弹炸伤的一群方士也都被搬到海船上治疗,在惊惧和忙乱之中一夜很快过去,等东方天曦微明之后,整个海滩上看到的就是一片凌乱不堪的场景和洒落的血水,还有一个被炸开的沙坑。

    黄石公伤势看起来很严重,整个腹部的皮肉几乎被轰的稀烂,但经过清洗之后发现只不过许多比绿豆还小的钢铁弹珠嵌在皮肉之中,虽然有些深入皮肉几乎穿破腹腔,但还是没有造成严重的内伤,因此敷上一些止血的药粉之后,经过一夜的休息之后已经恢复许多,及至天亮后,虽然整个人看起来气色散乱脸色苍白,但却并没有大碍。

    而另外侯公和卢生等一群方士的运气就没这么好了,因为在打斗之中被惊醒坐起来,侯公半条胳膊几乎被炸的稀烂,半边脸上也是血肉模糊,有两个方士被飞溅的砂石和铁弹直接炸死,还有四五个人都或轻或重的受伤,但还是留下了一条小命。

    头天下午虞无涯和水轻柔追逐侯公等人到海滩,然后躲在山腰处观察许久,一直观察到太阳落山,弄清楚了侯公等一群方士寝睡的地方,本来来的路上是打算趁着夜色将侯公掳走的,但因为到了才发现海滩上足有数百人聚集,一个不慎便会落入包围之中,因此虞无涯想借助手榴弹在黑夜之中造成混乱然后借机杀死侯公之后从容离去,但没想到侯公这群人竟然和墨家门徒搅和在一起,而且还有黄天琼和黄石公这种超级高手。

    黄天琼他虽然打不过,但好歹还能拼上一时半会儿,这样也能掩护水轻柔提前离开,但没想到还有黄石公这种已经快要突破先天境的宗师级人物。

    面对黄石公,虞无涯知道自己三脚猫的功夫挡不住两招。

    大师兄乙胜甲都扛不住黄石公十招。

    当初在下邳圯桥之上,黄石公因为不知道虞无涯等人的师门和底细,而且也并没有杀心,因此虞无涯好歹好扛了几招,但在这种混战状态下,黄石公一招就可以将他置于死地。

    这是境界的差异,从武学来讲,黄石公已经能够内息外放,这是突破到先天的征兆,普通高手已经不能力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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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吃相介绍:
陈旭一场车祸穿越到秦朝,而此时秦始皇刚刚统一六国失去了人生的奋斗目标。在考虑抱项羽大腿还是抱刘邦的大腿之中纠结迷茫很久之后,他给秦始皇敬献了一个地球仪。“丞相,此岛是何地?有何物产?可有长生不老之药?”“回陛下,此处叫做东胜神州,有上古殷商遗民,自称印第安人,此处并无长帝国吃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国吃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国吃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