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那个身影
清晨,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樊阳城苏醒过来。
今天是风家族比的日子,一大早,风家各支各部的族人,就已经聚集到了主宅中院练功场。同时,一辆辆载着城中有头有脸人物的马车,也络绎不绝地停在风府门前,一派车水马龙地热闹景象。
自从入主樊阳以来,风家族比一直都是樊阳城一年一度的盛事。
往年每到这个时候,风家都会事先发出请柬,邀请城中有名望的宿老以及与风家有合作的头面人物来风家做客观战。
一张风家的请柬对于樊阳人来说,不但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也代表着风家的认可。绝对是一份可供吹嘘的光彩体面。因此,哪怕手头有再要紧的事情,大家都会推掉,赶来参加这场盛会。
而对于没有请柬的普通民众来说,这一天也是热闹的。
赌坊会为参与族比的风家子弟开出盘口,吸引赌客。每到这时候,大家都纷纷下注。就算一些平日里从不赌博的人,这时候也会在自己看好的风家子弟的身上压上些小钱,图个乐子。
而风家附近的茶坊酒肆,更是人满为患。大伙儿聚集在一起,高谈阔论,为各自看好的人争论不休。等到结果出来,输了的唉声叹气,赢了的自然是哈哈大笑得意洋洋。常有得意忘形的,惹得人恼羞成怒,于是大打出手。
再加上有风家旁支子弟一朝出名,城中大小家族托的媒人就如同过江之鲫般,踏破门槛。更有见到商机的商人以及从各地专程赶来争游者,兜售各种各样平常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那热闹,比神恩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今年的气氛却显然有些不一样。
同样是风家族比,同样是车来人往宾客盈门,但气氛却没了热闹,只有杂乱。没了轻松,只有凝重。风家没有下请柬,外面的赌场也没开盘口。甚至就连风家周围的那些茶坊酒肆也是冷冷清清。
至于走南闯北的商人和云游的争游者……白痴才会在这个时候来樊阳城!
而今天赶来风家的这些人,目的其实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求见风商雪!
身为风家的附庸,无论是大小家族的家主,还是商会老板,大家都很清楚,自己跟风家是绑在一条船上的。
同样,他们也都明白,一旦风家垮了,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可如今,眼看着这把火都快烧到眉毛了,大家也没见风家拿出一个对策来。
连日来,大家都在找平常熟悉的风家族人打探消息。可每次提到这个,风家人都只是摇头,一个个一脸茫然。
听他们说,直到现在,家主风商雪也没发话!
是打,是降,是拼命还是认命,谁也不知道。这位风家家主连同族中几位长老,看起来竟是如同没这回事一般。
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大家的意见,也因此出现了分化。
“风天尊一定是有应对的手段!他不像个会束手待毙的人!”
“手段?这么不声不响地等着,算什么手段?”
“是啊!如今樊阳城外,抛开燕家不算,那也是十五个已经露出了獠牙的世家。人家已经摆明了要动你风家了,到这个时候,再怎么也得有点声音,有个姿态吧?这么等着算怎么回事?”
“我看这次是完了!”
“闭嘴!你就不能盼点好?风家完了,咱们也完了!”
“你以为我不盼着风家好?可你们看看,人家可是十五个天境强者啊,背后还有燕家跟南静馆撑腰!风家拿什么跟人家斗?!”
“唉,之前听说四长老跟南静馆还有些交情……谁知道,风家别的主意没有,拿他倒拿得快。这一下,连后路也没了。”
所有人都是忧心忡忡。
大家一方面觉得风商雪镇定得有些过分,说不定是有什么手段,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未免有些异想天开。
昨天听说风商雪回来了,大伙儿本来就想着找机会来一趟。
但之前发生了四长老那件事,城中这些家族商会,其实多少在里面说了些话,起了些推波助澜的作用,因此,大家估摸着风商雪回来必定整肃一番,为了不触霉头,也就忍着性子耐心观望。
但昨夜传来的消息,却是风平浪静。
风商雪回来之后,不是在书房里看书,就是陪着长河门两位长老喝茶聊天,无论是对族中的那场“叛乱”还是对这场迫在眉睫的风暴,连一个字都没有。
眼看明天就是赌斗之日了,今天的族比,竟然也是照常进行。
如此,大家一横心,也不管有没有请柬,干脆就凭着一张老脸凑了过来。
无论如何,今天也要问个究竟!
马车抵达风府门前的时候,大伙儿还多少有些忐忑,毕竟是不请自来,又是风家危难时刻,被人挡着进不了门也是正常。
不过,让大家意外的是,几位风家执事似乎是接到了上层的指令,对大伙儿竟没有丝毫阻拦。只要是确认身份的,都会领着前往中院练功场。因此,还不到八点,风府练功场上就已经是人山人海。
场上已经搭建起了一大四小五个擂台。参与族比的数十个风家子弟,就在擂台边等候。其他族人站在距离稍远一些的外围。至于的这些人,则被安排在更远一点的临时搭建的看台上。
八点整,家主风商雪,几位长老和长河门的两位大师出现在了正面的武堂高台上。
随着负责主持的七长老风元逸一声令下,族比正式开始。
在几名风家武堂教官的叫名声中,一个又一个风家子弟跃上擂台,捉对厮杀。双方拳来腿往,打得异常激烈。
不得不说,风家子弟的确与众不同。
虽然大家都各怀心思,但情知现在不是打扰风商雪的时候,都只能耐着性子看比赛。这看着看着,就入了迷,一开始还只是零星几声叫好,待到后面,几个风家内堂优秀子弟上场后,喝彩声便山呼海啸一般。
内堂东北角的一处屋顶上,风瑞、风勇等几个风家子弟神情郁郁地远远看着擂台。
被剥夺了族比的资格后,他们就只能做个观众。可他们又不愿意站在族人中间,被人用异样的目光注视,于是就来了这里。
他们身为风家子弟,打小爬树上房,对于这些宅院每一个角落都熟悉无比。知道这里的屋顶上有一小块平地,不但视线好,便于立足,而且前面还有屋檐阻挡,可以隐藏身形,不被人注意。
几个人看着看着,眼圈就红了。
原本这时候,他们也应该是其中一员的。甚至擂台上,好几个获胜的家伙,平常还是他们的手下败将。
而如今,别人在擂台上意气风发,自己却只能偷偷地躲在这里艳羡,心里自然难受。
风烟是女孩子,年龄又小,委屈之下,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风绮搂着她不住安慰。
“本来我今年可以得到一把风字灵剑的,只要比赛赢一场就行,”风烟呜呜地抹着眼泪,“可谁知道……”
“烟儿你那么厉害,下次一定能赢两场,不,三场!连同这次的都一起赢回来!”风绮道:“好了好了,别哭了……”
风烟摇头道:“可是我娘说,现在风家危在旦夕,如果这次挺不过去,风家就完了。就算家里的老弱妇孺能保一条命,也要被赶回下游……”
她抽泣着道:“剑我可以不要,可我担心我爹……前天他把我骂得好惨,我从来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对我那么失望……这两天他都不跟我说话。他是武堂成员,要是打起来,那……”
风烟又是内疚,又心疼父亲,一时间泣不成声。
见她哭得厉害,想及自己和自己的父母,其他人也都是泪珠儿在眼眶里打滚。
风绮咬着牙,扭头冲风瑞,风勇怒目而视:“都怪你们!什么都搞不清楚,就拉着我们一起去。这下好了!”
风瑞和风勇都低着头,一脸难堪。
当时跟着风子平和风贤两人去找风辰的晦气时,他们并不知道背后还有四长老六长老这一出,也不知道自己是被人当枪给使了。
直到那场闹剧落幕,直到四长老和六长老被关进祖堂,直到自己被取消族比资格,直到回家之后各自挨了一阵好打,他们才终于明白,自己傻乎乎地在这场闹剧中扮演了一个怎样的角色!
“白痴!”
这是这两天来,他们从其他风家子弟的眼神中看到的最多的一个词。
风瑞和风勇又是委屈,又是愤怒。他们不怕挨打,但他们怕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
而更让他们难受的,是风烟和风绮也因为自己受到牵连。当时,是他们不由分说拉着两个女孩子一起去的。
这一刻,女孩在哭泣着。远处擂台上,风家子弟正你来我往激烈交手,四周人群不时爆发出一阵喝彩。一群栖息在钟鼓楼上的鸽子被惊动,飞上天空。蓝天白云,阳光愈发地炽烈起来。
而两个被埋怨的少年,却只觉得孤独而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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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练功房里,风辰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枪法。
青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自从突破到人境中阶之后,除了昨天下午去了一趟斑竹巷之外,风辰就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武技的修炼中。
因为境界提升的关系,因此,这一轮修炼带来的,完全是无障碍地飞速提升,如同水到渠成。
如今,大觉枪法中,第一招大梦初觉已经笔直地入了大成境界,甚至因为百分之三十五的天衍棋加成,其威力已经无限逼近超凡境界了。按照风辰的估计,凭借这一招,就算是面对地境强者也能拼上一个回合!
这是风辰如今的杀手锏!
至于大觉枪法的其他四招,也分别有不同程度的提升。
其中,登高望远和晨钟暮鼓入了小成。而福至心灵和茅塞顿开这两招,则达到了精通,也是初具威力。
至于风雪枪法,更是提升迅速。
几乎是在风辰灵台升级的那一刻,这套枪法的威力就已经相当于大成境界了。
而当这一夜过去,随着对招式的反复修炼和领悟,当枪法真正突破到大成时,其威力已经相当于超凡境界!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有一位同样是人境中阶的对手,使用大成境界的风雪枪法和风辰战斗的话,其结果将是被完全碾压。
而相比其他武技,风雪枪法虽然称不上什么绝学,但也绝对不弱。
至少在人境阶段,凭借这套枪法,再配合压箱底的大觉枪法,风辰自信在武技方面已经足够应付绝大多数对手了。
练功房里,随着风雪枪法的最后一招【风雪夜归】的结束,风辰的身影停了下来。
源力鼓荡间,浑身大汗淋漓。
呼,风辰刚舒了一口气,扭头看向青纱,忽然,他和青纱的神情同时一动。
青纱伸手拉开了房门。
一只信隼飞了进来,落在风辰的手臂上。
风辰解开信隼脚上的竹筒,掏出一张小纸条一看,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什么事?”青纱慵懒地靠在门边,问道。
“找到申振康了……”风辰说完,大步出了房间。
“浑身都是汗,”青纱皱着眉头道:“不洗个澡么?”
“不洗了,又不是去见什么漂亮姑娘,”风辰笑眯眯地冲青纱一挑眉毛,说完,在青纱的白眼中回过头,已然容色如铁:“身上脏,正好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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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家族比,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六十多个族中子弟,经过两轮比拼,只剩下了最后十六人。
这十六人比起前面的选手,无论是天赋还是实力,都高了不止一筹。这就使得第三轮比赛一开始,就显得异常激烈,也更为赏心悦目。
“那是风荷?好厉害!应该有人境下阶三层的实力了吧?”
“是她!风家女孩子里面,她算翘楚。”
“这个小个子是谁?貌不出众,却很有灵性啊。”
“他叫风扬,是个旁支子弟,天生反应速度极快,主修快剑和步法,很难对付。”
“果然,风家是人才辈出。每一年送走最优秀的子弟,第二年来看,后面小的又成长起来!啧啧!”
“那也不看人家投入的是何等资源!”
“那倒也是!”
人们七嘴八舌,正看得热闹,忽然就听二号擂台那边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地喝彩声。
原来,一名身材修长的风家子弟,正施展出一招剑法,引发擂台上竟浮现一片涌动的云气。
这云气中,如有真龙一般,滚滚翻腾。
铺天盖地的剑光,在云中若隐若现,逼得对手无从招架,只能退下台去。
“风坚胜!”
随着主持的教官一声宣告,观众的喝彩声愈发响亮。
“好!漂亮!这就是风家今年公认最强的风坚了吧?果然厉害。去年看他,才不过人境下阶二层,如今,应该是有人境下阶四层的实力了!”
“是啊,难得的是他这手卷云剑法,大部分都已臻小成,凭借这样的实力,今年估计族比第一就是他了。”
“人境下阶四层啊,这等实力,去上游宗门恐怕也够格了。风家真是人才辈出!”
远处屋顶上,还红着眼眶的风烟,以及风绮,风瑞,风勇等人,沉默地看着,眼中都是掩饰不住的艳羡。
“坚哥真厉害!”风绮喃喃道。
风瑞和风勇都大点其头。
“我以后,也要像坚哥这样强!”风瑞咬着牙,胖胖的脸上,满是认真。
“你?”风绮鄙视地瞟了他一眼,扭过头去,正要揶揄几句,忽然,她的目光看到了什么,眉头皱了起来,脸色一冷,哼了一声。
风瑞等人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色也都是一变。
只见中院边上的抄手游廊里,风辰正快步走过。阳光在走廊立柱和雕花格栅之间,投下了大小不一的金色斑块,他的身影,就在阴影和阳光间切换,无声无息,与人头涌动喧嚣热闹的练功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身为风家子弟,风瑞他们对他的身影再熟悉不过了。他们很小的时候,躲在这里偷看族兄族姐们修炼,就常常看见他这么悄无声息地走过。过几年大了一些,自己开始修炼,也看他这么躲躲闪闪地走过。
他永远都和其他风家子弟们格格不入。
以前是这样,今天还是这样!
大家默默地看着他。
忽然,风瑞胖胖的脸上露出一丝决然。他一转身,顺着旁边的围墙和一棵榕树的枝桠下到了地面。
“你干什么去?”风绮惊讶地问道。
风瑞咬着牙,什么话也没说,拔腿就往外跑。见此情形,风绮,风勇和风烟都担心地对视一眼,齐齐追了上去。
。
。再也不奶自己了,之前一口毒奶差点没闭过气去。好不容易才挣扎出……不,没出来。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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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那片雪花
风辰出了风府大门,穿过半条宁静街,左转出了凤凰街牌坊,然后顺着梧桐街向南,走到一条小巷位置的时候,拐了进去。
出门的时候,他抓了一件云游长衣,此刻戴着兜帽,低着头快步疾行。
风瑞等人远远地跟在后面。
“他的速度好快!”风绮首先发现不对劲了。
如果说,风辰从出门到梧桐街这一路上,脚步虽快,但还是普通人的速度的话,那么,随着他进入小巷,速度就明显超出了这一范畴。这样的疾行,只有修炼过源力的人,才可能达到。
而风绮话音未落,众人就赫然发现,风辰已经走到了一条小巷的尽头。
对一堵潮湿低矮的土墙,他身形一纵,便跃了过去。还没等大家的惊愕浮现在脸上,就看见他的身形上了屋顶,顺着几栋相邻的房屋走了一段后,跃进了另一条小巷。
他的这一整套动作,是如此地轻松流畅,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烟火气。可同时,又给人一种难以言喻地震撼,就如同一只飞奔的猎豹,忽然轻灵地跃上半空,然后在滑翔中化作一只展翅的飞鸟一般。
“这怎么可能……”
风瑞等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震惊。
谁也没想到,风辰竟然是一名武者!
虽然同样的动作,他们都能轻松地做到,一点也不足为奇。但这是风辰做到的,就让人惊诧莫名了。
要知道,在大家的印象中,风辰可一直都是个从来没修炼过的废物啊!
这种感觉,跟看见一头猪在天上飞有什么两样?
四人不敢怠慢,飞快地追了上去。
十几分钟之后,他们发现,风辰东拐西绕,已然到了樊阳城西南方向的荷花池。
荷花池名虽为池,实则一座湖泊,里面种满了荷花。而湖边堤岸上,绕湖一圈的各种小楼宅院,全都是青楼酒肆和赌坊。
因此,这里是樊阳最著名的烟柳之地。
距离还有一两条街的时候,风瑞等人就已经大致猜测风辰是到这里来。
这种浪荡纨绔,平常不出门,一旦出门,必然不会去什么正经地方。只是此刻答案确凿无疑,大家还是觉得难以想象。
要知道,如今风家已然是如此情形,身为罪魁祸首的他,竟然还有闲心来这种地方花天酒地?
风绮和风烟两个女孩子都一脸铁青,眼中满是羞恼和厌恶。
“风瑞,你到底想干什么?”风绮没好气地问道,“跟着这种人来这种地方!”
“是啊,”风烟怯生生地拉着风绮的衣角,“我们回去吧。”
风瑞咬着牙道:“我又没让你们跟着一起来!你们赶紧回去,别碍着我的事儿。我自己去就行了,反正一人做事一人当!”
“你什么意思?!”风勇和他打小一起长大,形影不离,对他最是了解,开口道:“你不会是想找他把责任都揽下来,为我们几个求情吧?”
“对!”被风勇猜中心思,风瑞也不隐瞒,坦率地道:“是我上了当,凭什么你们一起受拖累?这不公平!”
“他能听你的?”风绮有些感动,却对此并不看好,“他不干怎么办?”
“那我就揍他!”风瑞干脆道:“你们看这些日子,咱们风家被他祸害成什么样子了!上次我是上了风子平他们的当,可这不代表揍他就是错的!”
他咬着牙道:“你们都知道,族里有多少人想揍他!今天,我就来替大家出这口气!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也用不着谁来惩罚,等到跟那些家族打起来,我就第一个去拼命,拼一个够本,拼两个就赚了!”
风瑞说着,眼眶都红了:“反正我拿这条命赔他,总算够了吧!”
风绮三人都静静地看着风瑞。
在大家的心目中,风瑞性格开朗,最爱开玩笑。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从这张总是满带笑容的胖脸上,看到如此悲愤的神情。
其实扪心自问,大家又何尝不是跟他一样?
对于大人来说,风家有风家的规矩。风辰是家主风商雪的儿子,犯了什么错自然有人家父亲管教,自己这些人越厨代庖算怎么回事儿?因此,风辰在外面再荒唐,大家也装作看不见,只等家主和雨夫人吵去。
可对于风家的小一辈来说,风辰的所作所为却是难以接受。
平日里,大家都刻苦修炼,为了风家变得更强大而努力,说话做事,也是规规矩矩,生怕为家里惹上什么祸,生怕父母亲人失望或因此受责。
可一颗耗子屎坏一锅汤。
这些年来,风家就这么一个风辰肆无忌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外面干些让人不齿的浪荡勾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风家子弟各自在外面多少都有些朋友。每每人家说起风辰,大家就面红耳赤,无地自容,难堪到了极点。
这种人,平常大家也就忍了。
可到现在,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要因为他去跟外人拼命,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兄弟姐妹,乃至家里早已与世无争的老人都要受到牵连,卷入一场生死未卜的灾祸之中,心头的愤怒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再加上之前受骗积累的委屈,现在还得低声下气去看他的脸色……
真如风瑞所说,如果这家伙不答应,那就揍他不揍这家伙一顿,实在难解心头之愤!
当然,大家不会让风瑞一个人去!
风烟一咬玉牙,对风瑞道:“瑞哥,我跟你一起去!”
她攥着小拳头:“我也想揍他!”
风瑞皱着眉头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没得回家再被你爹……”
“我爹也讨厌他!”风烟小脸涨红,“我那天听到我爹私下里跟我娘骂他,说要是这次我奶奶受牵连出什么事儿,他就去打死这个祸害!”
风瑞还待拒绝,风勇和风绮也下了决心,纷纷道:“对,要去我们一起去!”
风勇补充道:“咱们小时候,谁没挨过族兄族姐的揍?别说犯了错,就算没错,惹上了也是一通好揍!这次我们先跟他道歉。风瑞,责任我和你一起担!让风绮和风烟去参加族比。他要不答应,凭什么就不能揍他?!”
说着,他瞟了一眼远处,不由分说地道:“快,那家伙要出巷子了。”
几人来不及再做争论,都跑了起来,跑了几步,风绮眼珠子一转,一拉风瑞,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塔楼:“走,我们去那上面。”
风瑞眼睛一亮,点头道:“走!”
四人横着穿过一条小巷,先翻过一堵围墙,旋即几个纵身,从旁边的屋顶跃上了塔楼的屋檐,攀了上去。
等到站稳脚跟,四人借着塔楼隐藏身形,探头一看,忽然一愣。
刚才上塔楼的时候,风辰暂时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而此刻居高临下,大家虽然很快就重新找到了他的身影,但却发现,他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几名武者。
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从旁边的树上,阴影中,房屋里走出来,跟随他一同前行。队伍越来越大。
“他这是干什么?”
风家四小相顾愕然,他们的目光越过风辰,忽然发现,就在前方不远处,一个青年正在两名侍从的护卫下,向这边跑来。
在他们身后追着七八个人,双方且战且走。旁边的房屋顶上,还有一个圆脸小男孩正背着手,一边低头看着他们,一边慢慢跟着。
小男孩的步伐虽然缓慢,但无论下面的青年和他的护卫跑多快,都甩不掉他。
“是他!”
一看见这个圆脸男孩,风瑞等人的瞳孔就是猛然一缩。风子平被这小男孩一耳光抽飞的一幕,如在眼前。
而这个时候,他们赫然看到风辰的脚步开始加快。
一群人奔跑起来。
从空中看下去,以风辰为首的十几个人,组成了一个向前疾射的箭头!他们健步如飞,一些人跟随在风辰的身后,一些人在旁边的屋顶上,墙壁上飞奔纵跃,宛若一群从天空中扑向猎物的鹰!
站在塔楼上,风家四小莫名地就感到心脏被猛地攥了一把,后背寒毛倒竖。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风辰已经到了那青年的面前。
……
申振康看见了风辰。
一直以来,申振康都是个精力很旺盛的人。
精力旺盛,自然就需要地方发泄。
申振康有两种发泄的方式,一种是杀人,一种是女人。第一种,他是在七岁那年虐杀了一个触怒自己的下人。从此爱上了这种看着人求饶的感觉。
至于第二种,则是在他十四岁那年从一个青楼头牌身上尝到了滋味。
自此,申振康就成了青楼的常客。
虽然身边也有相貌俊俏,体态风流的侍女,不过,侍女哪如同受过训练的青楼女子那般滋味曼妙?
因此,虽然名声截然不同,但申振康在这方面其实并不比风辰差多少。
只不过,风辰蠢,做什么都大张旗鼓。逛窑子是如此,看见漂亮的良家大姑娘小媳妇,调戏起来也是如此。不像自己,无论私底下有什么爱好,干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至少表面是摆出正人君子的模样。
在申振康看来,还有一件事证明风辰的蠢,那就是他们的第一次认识。
当时,自己装作第一次进青楼,一副腼腆脸红的局促模样,骗得风辰哈哈大笑,一副看到土包子的模样。后来,风辰就一直以为自己是被他给带坏的。
这让申振康一直都很得意。
至于骗风辰去平仙湖那次,对申振康来说,简直太简单了。一个这么蠢的人,那都不叫骗,直接指着一个坑让他跳下去就行了。
因此,申振康面对风辰,一直有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心里优势。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当几天前,风辰当中一口唾沫啐在他脸上的时候,他也感觉份外羞辱。
一个你平常需要仰望的人,啐你一脸,你会愤怒,会感到屈辱,但至少在得罪不起对方的情况下,你还能咬着牙忍下去。
可一个平常你压根儿就看不起的人,一个蠢货,却当众啐你一脸,而且你毫不犹豫地反击还被自己人给拦了下来,这种羞辱感简直让人发狂!
申振康这几天,无时无刻不想把风辰抽筋扒皮!
正是因为无处发泄的旺盛精力和这股子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的心火,使得申振康在今天来了荷花池。
对于这个地方,申振康很熟悉。
来这里的时候,他也没考虑过什么后果。
毕竟,摘星楼并不是一个监狱。来樊阳城的这两天,各大世家的子弟,没事的时候都会四处转转。
尤其是在各大世家的天境强者抵达樊阳城外之后,大家就更肆无忌惮了。
说实话,现在申行云巴不得再想之前那样遇见风辰呢。
他不是想借机把水搅浑,把风家都拉下水么?
现在他敢再玩那一套,自己就敢一耳光抽在他的脸上。一旦混战爆发,风家胆敢攻击摘星楼这些人,那就是自己坏了规矩,正中各大家族的下怀。到时候,自己父亲和城外强者就能肆无忌惮地冲进来!
风家敢么?
申振康笃定风商雪不敢!
因此,风家能对付的,就只是风辰。哪怕城外已经虎视眈眈磨刀赫赫,摆明了要冲风家下手,他们也只能把这个已经被当作弃子的蠢货死死捆住,不让他乱来,以维持最后一丝转圜的希望。
如若不然,风家就真的完了。
可让申振康没想到的是,就在自己愉快发泄了一番,刚出青楼院门没走多远,就发现被人缀上了。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敢冲自己下手的,竟然真的是风辰。
而且,这家伙还笔直冲到了自己的面前!
如果说,之前在遭遇那些武者的时候,申振康都少有些惊慌的话,那么,当他此刻看见风辰冲过来,反倒是喜出望外!
这个废物,难道他还想亲手对付我?!
申振康手中长剑一摆,脚下非但没有丝毫停顿,反倒用力一点地,身形如同飞射的流星一般,主动迎了上去!
……
风家族比,已经进行到最后的决战。
风坚和风荷闯过一轮轮关卡,走到了最后的主擂台上。他们将角逐今年风家族比的第一名,直接获取一个进入长河门内门的资格!
擂台上,风荷轻灵的身影,如同柳絮一般飘了起来,长剑在空中画出宛若天女彩带一般的剑光;风坚长身而立,手中长剑洒向天空,剑意锋利。
“破!”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边,申振康的长剑,也化作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罩向风辰。
他眼中闪着嗜血的红光、
“死!”
高高的塔楼上,风瑞,风绮四人都死死捂住了嘴,心脏跳得如同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一般。
他们不明白风辰想干什么。但他们知道,如果换做自己的话,是无论如何也接不下申振康这一剑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看见,一干宛若青龙一般的长枪,陡然浮现在风辰的手上。
风辰在奔跑着。
没变过方向,没停过脚步,就这么笔直地向着申振康冲过去。
而随着距离的接近,他身旁的天空中,开始出现万千飘落的雪花,他迈出的每一步,脚下都有一条雪线往前延伸,铺出一条积雪的道路。
雪中,一步,一个脚印!
越跑,他的脚步看起来就越沉重,仿佛深深地陷入雪中一般。
可他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风雪枪法第六招!
雪中独行!
……
“风坚胜!”
风家训练场上,人群轰然爆发。
“漂亮!”
“精彩,太精彩了!”
如雷般的喝彩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塔楼上的风瑞,风绮,风勇和风烟,隐隐约约,仿佛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可是,他们已经来不及去倾听,去分辨,去想了。
他们只是睁大眼睛,用这辈子前所未有的惊骇目光,看着那道风驰电掣的身影,看着那漫天翻滚的雪花,看着那宛若雪中青龙一般的长抢!
轰!
一声巨响,剑光粉碎。
申振康的身影,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在飞洒的鲜血中倒飞了出去。
没有欢呼和喝彩。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在风瑞等人的视野中,变得无比缓慢。
鸦雀无声。
。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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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她亲手造成的!
“砰!”
申振康的身体狠狠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他手中的长剑脱手飞出,剧烈地疼痛让他整个人都蜷曲了起来,完全丧失了抵抗之力。
几乎与此同时,两声惨叫接连响起。申振康的两名护卫,在娃娃鱼手下的围攻下,相继丧命。
两名侍卫倒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睁着,鲜血从他们的身体中飞快地涌出来,在地面上扩展成一大滩触目惊心地血泊。
攻击者没有半分留手。
他们在每一个侍卫的身上都至少留下了十几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而这些伤口中,有三分之二都是绝对致命的。而另外三分之一,则断掉了他们的脚筋,手筋,击碎了他们的琵琶骨和髋骨,膝盖……
这是专属于暗杀者的最残忍的围攻方式,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下手干脆利落,配合默契而精准,没给他们留下一丁点机会。
而在这一刻,风辰突进的身形才停了下来,刚好停在申振康面前,手中长枪一摆,枪锋抵在他的脖子上。
原本还在哀嚎的申振康,就如同被攥紧了喉咙,声音戛然而止。
“你……”
申振康难以置信地看着风辰。
他做梦也不相信,这个在一个照面就将自己击败的人,就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个除了寻花问柳之外,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刚才……那是何等可怕的一枪!
申振康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青色长枪中蕴藏的恐怖力量。在这种力量的面前,自己的剑招,剑势,连同手中的长剑,都如同一块砸在石头上的鸡蛋!
那是彻头彻尾的碾压!
可是……在自己的想象中,碾压对手的,难道不应该是自己吗?
自己是武龙山剑派的内门弟子,有着人境中阶一层的实力!自己修炼的是刚猛无匹的狂龙诀,用的是武龙山绝学玄龙剑法。
对于一个废物来说,自己是如此的强大。一个照面被击飞的,应该是风辰才对!
可如今……
若非喉咙能真切地感受到枪锋的冰冷和锋利,若非身上剧烈地疼痛,以及近乎溃散的源力在提醒自己,申振康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震惊的他才开口说了一个“你”字,风辰就狠狠地一口唾沫吐在了他的脸上。
申振康被啐得紧紧闭上眼睛和嘴巴。一张脸因为痛苦和羞辱变得一阵青一阵红,狰狞得可怕。
这是来樊阳城的第二次!
第一次,他恨了很多天,认为如果不是被温旭骞拉着,自己当场就能把风辰打个半死!
可这第二次……
“咱们做了这么多年朋友,你应该知道,我最喜欢就是呸人一脸,”风辰用枪头侧面拍着申振康的脸,“你以前见过不少次。”
申振康死死咬着牙。
风辰耐心地等待着,等他睁开眼睛,才悠悠地道:“可我最近发现,原来让侍卫制服对手之后吐他一脸口水,比不上自己亲手把那傻逼打倒吐他一脸口水来得过瘾……”
申振康目眦欲裂地瞪着风辰,眼中满是血丝。
“瞧,我就知道你会很生气。”风辰淡淡地道,“我猜,本来我在你的眼睛里,就是个可以随便哄着玩的蠢货。论脑子,我不如你,论实力,我更不如你。所以我这种人活该就被你出卖和戏弄……”
四周武者听着,都彼此互视一眼,神情复杂。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风辰动手。论心头的震动惊讶,他们不比躺在地上的申振康少半点。
只有娃娃鱼把注意力集中在申振康的脸上。她发现,随着风辰的话,这个长着一张豪爽的国字脸的青年,这一刻表情已然是极度扭曲。
很显然,风辰说到他的内心深处了。
“可你没想到,我的实力居然还在你之上……”风辰忽然一脚狠狠踹在申振康的脸上,将他的鼻子嘴巴,踹得血肉模糊。
申振康一身惨叫。
风辰道:“……我不喜欢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落在我的手里,居然还一副恨不得生吃了我的肉的嘴脸,你觉得究竟谁才是蠢货?”
申振康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他的脖子,已经离开了风辰的枪锋,而他的灵台,也终于从失控的混乱源力中积蓄了一丝力量。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翻滚的身体忽然僵硬地停了下来,就如同冰封的雕塑一般。
风辰出手如电,直接封住了他的灵台。
“跟我玩小聪明,”风辰笑眯眯地道,“你不是觉得我是蠢货吗?现在来猜猜,我的实力为什么会比你强?”
“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我是天才。只用了两三个月,就从一个废物追上并超过你了。从天赋来说,你跟我比起来,才是真正的垃圾废物。”
“第二个选择,我以前都是在骗你。当你以为我是蠢货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发现,你自己才是蠢货!”
风辰俯下身,看着申振康:“你选哪一个?”
申振康放下捂住脸的手,满眼血丝地看着风辰。封印灵台这种技巧并不出奇,凡是踏入人境下阶,拥有源力并开辟灵台的人都能做到。
手法也很简单。只需要趁着对方灵台虚弱,或者凭借自己超强的灵台源力,瞬间点中对手胸口的五个固定穴位,就能以自己的源力形成一把锁,断开对方神府和气海的联系,同时也截灵台的源力通道。
之前被风辰一招击败的时候,风辰所展现出来的力量更为可怕。但申振康感受到的,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是一种近乎梦游般的感觉。
而这一刻,风辰虽然只是封住了他的灵台,他却忽然感受到了一丝恐惧。
尤其是看见风辰那张风轻云淡的脸,听着他给自己的两个选择,他忽然有一种从内心深处透出来的,从后背上阴恻恻地往上爬的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不知道怎么选。
他只知道,无论怎么选,自己的内心都如同被毒蛇啃噬一般,而眼前的风辰,也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风辰!
“你想干什么?”申振康明显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你不敢杀我。我爹就在城外,一旦我有闪失,他立刻就会杀进来!还有燕家,还有其他家族!他们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风家……”
他飞快地说着,声音越来越颤抖,脸色却越来越狰狞:“风家上下老小数百口人,都会死,全都会死……也包括你们!”
最后一句,他指着在场的这些武者。
“哦?”风辰有些诧异地道,“难道你之前引我去平仙湖,给我下药,让我惹上北神国皇室,不是打的这个主意?”
说着,他手中的长枪连捅,洞穿了申振康的双腿膝盖。
在申振康骤然爆发的惨叫声中,他接着道:“难道,你爹跟燕家沆瀣一气,堵在樊阳城外,打的也不是这个主意?”
长枪,击碎了申振康的左右双肩的琵琶骨。
风辰的脸色,越来越冷,枪尖最后停在申振康已经被痛苦的汗水和泪水糊住的眼皮上:“或者说,你们最后杀累了,会留那么一个两个?以示你们的仁慈?”
说着,他笑了起来,轻轻地问道:“现在你觉得我敢不敢杀你?!”
申振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但哪怕再痛苦,他也不敢稍动。
风辰的行动,已经给了他答案。
他知道,自己只要胆敢有任何的动作,这个疯子的长枪就会毫不犹豫刺破自己的眼珠,然后顺着眼窝捅进自己的大脑!
因此,哪怕心里再怨毒,他现在也只能忍着。
“现在,告诉我……”风辰道,“谁指使你的。”
几分钟之后,风辰,娃娃鱼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已经从申振康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坦白中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答案和之前所有人大体推测到的一样。
无非是晴时雨来南神国游玩,燕家趁机指使申家,给风辰设下了这个陷阱,从而将风家扯进漩涡。然后借着晴家这块盾牌,在老王爷投鼠忌器的情况下,拿风家开刀,杀鸡骇猴给其他家族看。
不过,在申振康的供述中,多了一些细节。
首先,这件事是燕家二皇子燕弘操作的。无论是前后算计,选上风家,还是后面纠集这些家族,全都是燕弘的手笔。
其次……
风辰和娃娃鱼对视一眼,目光中都有些匪夷所思。
第二个细节,是关于晴时雨的。
原来,这个女人并非大家想象的那样是被人卷进来的,而是……在事先就知这个阴谋的情况下,主动参与进来的!
她想干什么?!
一位身份尊贵的公主,一个不满二十的女孩子,一个被北神皇晴执苍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居然……
风辰的眼睛眯了起来。
现在,他总算明白之前晴时雨为什么会忽视那些明摆着的问题,并且丝毫不给自己辩解的机会了。
这本就是她亲手造成的!
“很好,”风辰收回了大觉枪,看着烂泥一般申振康,对娃娃鱼道:“去布置吧,既然她想玩,那就让她先好好看看!”
“是!”娃娃鱼领命,命人收拾了两个护卫的尸体,自己提起申振康,飞掠而去。
风辰也随后离开。
只剩下地上那让人触目惊心的血迹。
塔楼上,风家四小蜷缩着身体,连口大气也不敢出。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等到附近听到动静的人,畏畏缩缩,犹犹豫豫,探头探脑地凑过来查探,他们才满头大汗地长吁了一口气,在屋檐上坐下来。
“我们刚才竟然想揍他!”
这个念头,让四个少男少女脸色一阵白,一阵红。
良久,风勇开口道:“我觉得,他走的时候,好像往我们这边瞟了一眼。”
一听到这话,风绮也如同想起了什么,后怕地道:“那个男孩,好像也瞟了我们这边一眼!”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如同火烧屁股一般跳了起来,向着风家所在的方向飞奔而去!
。
。又没想到吧?!hoh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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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灵堂
摘星楼上,詹歌和诸多世家子弟一样,一边高谈阔论,一边不时扫一眼南北两大皇室的几位天潢贵胄。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会多在晴时雨的脸上多停留一下。
能被誉为北神国第一美女,晴时雨的魅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只要是男性,目光落在她绝美的脸蛋和那优美的身段上,就如同被磁石吸住了一般,再怎么醒觉,也会有片刻抑制不住的失神。
这也是为什么听说晴时雨差点被风辰侮辱之后,无数北神国青年俊彦自发地赶来南神国为她报仇出气的原因。
据说,当时消息传开,整个北神国都爆了。
大家单单只是想象风辰那双脏手摸到晴时雨的身体上,就抑制不住愤怒……以及一丝内心深处不可言喻的嫉妒。
而今,终于快到赌斗之日了!
摘星楼一共有七层,四周是草坪,竹林,池塘,假山,游廊和一栋栋四方小院组成的庭院。虽然位于寸土寸金的樊阳核心地段,但占地面积并不小。
前两天,大家还各自分散在庭院的其他地方,南神国的世家子弟和北神国的青年俊彦,还并不怎么熟稔,不过,随着赌斗之日的临近,以及城外十七位天境强者营造的紧张气氛,大家也越来越多地聚集在一起。
这是一种不自觉的紧张和兴奋。在这种状态下的年轻人们,最喜欢的就是扎堆议论,比平常更有表达欲。
因此,今天的摘星楼六楼大厅里,足足有近百人。大家聚集一堂,气氛格外热烈。
而相较起来,詹歌却有些沉默。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试图从在场的世家子弟中,找出和自己一样有着不同立场和阵营的潜伏者。
但不知道是对方伪装得太好,还是自己伪装得太好,总之,这几天来,潜伏者没找到,詹歌倒是觉得,大家对风辰越来越痛恨,心也越来越齐。
詹歌已经排除了很多人了。
例如秦家的秦风。
在洛原州的世家中,秦家的实力算是中等偏上。而秦风身为秦家家主秦正朗的长子,秦家未来的继承人,不光人长得帅,天赋出众,而且谈吐风雅,善于交际,是世家子弟中相对出彩的人物之一。
这短短几天时间,他的身旁不但自然围绕了好些世家子弟,就连北神国来的那些青年俊彦,对他也颇有好感。
只可惜……
在对风家极端敌视的世家子弟当中,除了申振康之外,就数秦风了。
根据詹歌的观察,除了秦家这次也参与了对风家的围攻,将风家视为猎物之外,恐怕秦风自己对晴时雨是有些心思的。
虽然相较于恭维和爱慕表达来,更不着痕迹,不过,痛斥风家哪个畜生,也是另一种献殷勤的方式。
詹歌的目光,从被人围着的秦风身上移开,落到了旁边的李子涵身上。
李家这位小姐,身材虽然娇小玲珑,却是凹凸有致,性感迷人,是李家家主李文濡的宝贝女儿。
据说李家兄妹六个,李子涵是唯一的女儿。
上面五个哥哥,把这个宝贝妹妹宠得无法无天。无论谁招惹上李子涵,李家五兄弟都会在第一时间找上门去,道理不讲,先痛揍一顿再说。
詹歌第一时间就把她给排除在外。
在他看来,李子涵这种世家小姐,根本就是冲着九皇子燕然来的。
她性子泼辣,敢爱敢恨,这几天,看到燕然的眼神就发亮,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爱慕之情,平常选位置都选在燕然身边。无论燕然说什么,都是一副崇拜倾慕的眼神,时不时脸还红一下。
詹歌的目光继续移动,薛家的薛柏青,任家的任之于,黄家的黄铁山,洪家的洪海娇,宿家的宿臻峰……
看来看去,詹歌看得头疼,也没看出半点端倪。
“我不会是这里面唯一的一个潜伏者吧?”詹歌有些心虚地想着,正心不在焉,却听忽然间,大厅如同炸了锅一般。
两国青年,都爆发出一阵惊呼,旋即就是一片哗然。
出什么事了?詹歌霍然起身,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眼神顿时就凝固了。
摘星楼原本位于樊阳中心,四周街口,分别是望月楼、遇仙楼,静香阁和如是院。这四栋楼原本都是樊阳最有名的销金窟,分别占了吃喝嫖赌四个字,其富丽堂皇奢华雅致,放眼整个洛原州都难有敌手。
不过这次大家一来就听说,这四座著名楼阁都被风辰给租下来了。
赌场关门,青楼放假,就连望月楼做菜的大师傅和遇仙楼的茶师都被赶走了。
原本在包括詹歌在内的众人看来,风辰这一举,无非是给大家添个堵,恶心恶心大家罢了。免得大家在这繁华中心轻松写意地吃喝玩乐,也免得这四大销金窟车水马龙往来不绝的热闹,给摘星楼平添几分声势。
可谁知道……
此刻众人呆呆地看着四栋楼。
恶心也好,添堵也罢,自然是毋庸置疑的了。可谁也没想到,这一刻,这四栋楼竟然被挂上了长长的白布经幡,布置成了灵堂!
虽然还正是上午,阳光最炽烈的时候,可被四个巨大的灵堂这么围在中央,众人一时只觉得遍体生寒,心头也堵得发慌!
“王八蛋!”
“太缺德了!”
“风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东西!”
众人纷纷怒骂。
其中,以秦风,薛柏青最为愤怒,就连李子涵,也不顾燕然在场,一脸铁青地道:“要是被本小姐抓住,我非剥了他的皮!”
这种时候,詹歌自然不能落于人后。
他恨恨地道:“我看这个混蛋是疯了!明天就是赌斗之日,他根本是丧失理智。”
说着,他冷笑一声道:“大家何必理会他。灵堂谁没见过?到时候,给谁用还不知道呢!就当他自己给自己办后事了!”
一听到这话,就连晴文彦,晴时雨和燕然的脸色,也微微变得好看了一些。
燕然点头道:“詹兄说得对!”
秦风也笑道:“果然还是詹兄大气。”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都觉得被詹歌这么一说,这灵堂倒成了风辰自己的笑话。不少人都冲詹歌比了个大拇指。
“我真不是想出风头,可是,你们一个个把风辰骂个狗血淋头,我挤在里面,总不好一言不发吧?我就随便说几句,这赞赏的眼神究竟是怎么回事?”
詹歌微笑着,笑容有些僵硬。
一想到家主詹飞熊就在城外,一想到一打起来,自家就会暴露站在风家的立场,他就从内心里感到孤独和绝望。
到时候,自己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离开这里?
而此刻用赞赏亲切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这些人,到时候又会是怎样的目光?
正想着,忽然,詹歌的目光定住了。整个人就如同被点了穴一般。与此同时,整栋摘星楼上,也迅疾安静下来。
之前的喧嚣声一扫而空,化作一片死寂。
……
风辰不紧不慢地走进了静香阁。
打量四周,风辰发现,娃娃鱼布置得很好。
长长的白布从静香阁的房顶屋檐一直拖到地面,每一幅都足有数十米。一幅幅连在一起,将整栋楼都包裹起来。
自然,布置灵堂通常需要的经幡,引魂旗,香案,烛台,以及灵位台也都是一应俱全。
另外还有武者从楼上洒着纸钱。
一阵风吹来,无数纸钱在空中翻飞着,越飘越远。从楼上看下去,整片街道都被笼罩在这雪花般的纸钱中。
上到三楼,风辰看见,灵位台上,已经摆好了二十九口箱子。
其中左边的台上摆了一个,右边摆了二十八个。
蜡烛和火盆都已经点上了。
火光忽明忽暗。
“把人带过来吧。”风辰环顾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对娃娃鱼道。
娃娃鱼转身离开,片刻之后,已然提着浑身是血,绑得如同粽子一般的申振康走了过来,将他往中央一放。
因为已经被击碎了肩胛骨和膝盖,因此,在捆绑的时候用了几根木棍做支撑,使得申振康整个人呈现一种跪姿。
申振康的嘴被堵上了,眼睛因为痛苦而满布血丝。
“还记得这里吗?我第一次带你进青楼,就来的静香阁。那时候,你一定觉得我是一个傻子。”风辰看着申振康。
申振康呜呜叫着,似乎想知道风辰到底准备把自己怎么样。
“我并不是一个残忍的人,”风辰看着申振康,“我仔细地想过,无论是现在的这个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都不是。”
“不过,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人家惹了我,我一定会报复回去。我性子比较倔,不喜欢妥协,更不喜欢委曲求全,被人打落牙齿还和血吞。”
“况且,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
“你可以拿我当傻子,但你不应该把整个风家都推下悬崖!”
“这是风家上下数百口的命,是从你们动这个心思开始,就化解不了的死仇!结果只能是你死我活!”说着,风辰冲娃娃鱼招了招手。
娃娃鱼手一抬,将一把刀掷了过来。
申振康的瞳孔陡然收缩,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并挣扎起来。看向风辰的眼神,充满了恐惧,难以置信和哀求。
“我不会心存侥幸……”风辰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乞求告饶的机会。
“你也不应该!”
几乎是在接过刀的那一瞬间,风辰已经横着猛地一刀,割断了申振康的喉咙。
鲜血先是顺着脖子的伤口涌出。
因为申振康的嘴被堵住,因此,他的整张脸都呛得涨红,下一秒,血就冲开喉咙破口,喷溅而出。
申振康圆睁着眼睛。
眼角,鼻子,耳朵,全都是血,神情狰狞可怖!
火盆和蜡烛的火光摇曳着。风辰丢下刀,转过身,将目光投向了摘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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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点燃的火药桶
摘星楼上,迎接风辰的,是无数道惊骇的目光。
风辰一眼就看到了晴时雨。
这个印象中神情冷漠淡然的晴家公主,此刻凤眼圆睁,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风辰很难用一个词形容这种眼神。是愤怒,是震惊,是难以置信,还是陌生……但可以确定的时候,这一刻的晴时雨,再没有了之前那种高高在上,没有了那种俯视一切的淡然和平静。
就像她外面有一层冰壳被陡然砸碎了一般,飞走的裂缝直接破开了她的脸,让她的完美变得支离破碎!
而在晴时雨的身旁是脸色铁青的晴文彦和燕然。
这两位天潢贵胄,这一刻同晴时雨一样,全然没有了他们那惯常的,高高在上,俯览一切的骄傲和从容。
他们的脸色很难看。
那种铁青不光是愤怒和震惊产生的,而是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在脸上,铁青中透着间隔的红白之色。
而除此之外,就是黑压压的人头和无数张目瞪口呆,魂不守舍的脸。
风辰静静地和他们对视着。
片刻之后,身后的申振康抽搐着倒在血泊中。
摘星楼上,几个世家小姐和侍女陡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其中就包括申振康留下的一名侍女。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而下一秒,所有人都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汗毛根都立了起来!
“他竟然杀了申振康!”
人群顿时就炸了,一片哗然。
作为世家子弟中的活跃者,申振康在这摘星楼中受人瞩目的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秦风。
在大家的印象中,身材高大,长着一**康红润的国字脸的申振康,是一个很阳光的青年。他嗓门大,说话做事风风火火,坦率得让人感觉一眼就能把他看穿。
他喜欢交朋友。无论你是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性格内向,喜欢缩在角落里的人,他都会热情地跟你打招呼,同你认识。
而且,下一次见面,他绝对不会叫错你的名字。
他也总是知情识趣。
当你们在谈论什么的时候,他会恰如其分地保持安静,或者在适当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加入你们的话题,说出让人耳目一新的见解,或开个活跃气氛的玩笑。只要有他在的圈子,总会是所有大大小小的圈子里最热闹的一个。
正因为如此,很多人都淡忘了之前他被风辰啐了一脸唾沫的事情,也不相信他把风辰骗去平仙湖的传言。
至于他对风家表现出来的愤怒和仇恨,在大家看来,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家甚至在等着,看他怎么在尘埃落定的时候报复风辰。
阳光不代表没脾气。
那风辰敢一口唾沫吐在别人脸上,那就要做好被敲掉满口牙的准备。
而如今……
站在摘星楼上,他们能够俯视静香阁。
而透过高达五米的楼层敞开的窗口,他们能清晰地看到申振康高大的身体在血泊中抽搐着,渐无声息。
那个活生生的,健康红润的青年,申家的长子,继承人,武龙山剑派的内门弟子……就这么在自己的眼前如同一只当成祭品的鸡一般,被割开喉咙杀掉了?
他非但没有报复,而且永远也不会再有报复的机会了。
而他的那位天尊父亲,此刻就在城外!同时,还有燕家的两名天尊强者,以及另外十四个世家的天尊!
如果说樊阳城是个只需要一颗火星就能引爆的火药桶的话,那么,风辰丢下的,就是一根熊熊燃烧的火把!
而回过神来之后,大家再看风辰的目光,就又不一样了。
不光是震惊,还多了一丝畏惧!
“这个疯子!”晴时雨喃喃在心头念了一句。
虽然她表面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嘴唇有些发凉,脸上皮肤也有些发麻,那是血色不足的原因。
她看着风辰,很难把眼前这个青年跟那夜试图非礼自己的那个人联系起来。
当时,他的眼中闪着淫邪的目光,看起来,和那些面目可憎的纨绔没有任何的区别。而在自己踢断他一条腿之后,他那痛苦的哀嚎声和涕泪横流,满地打滚的模样,还让人至今记忆犹新。
这种人,无论是从资料还是本人的表现来看,都只是一个废物而已!
可为什么,我会觉得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且不说他这么做愚蠢不愚蠢,单就这份狠厉,这种杀伐果决,就跟以前的那个他完全联系不起来!
我选中的,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这一刻,看着风辰的目光,晴时雨忽然想起,他在百临城的时候,曾经说要在事后找自己要一个交代。
那时候的自己,只把这当成一个笑话。
可如今……不知道为什么,晴时雨隐约感受到一股寒意。还没等她确认这种寒意从何而起,她就听到耳畔传来了温旭骞的声音。
“此人不能留!”
晴时雨扭头看去,只见一向镇定平静的温先生,此刻脸上竟是说不出的凝重,目光甚至有些可怕。
到这一刻,温旭骞终于肯定,燕家和晴家选错对手了!
原本这只是一次杀鸡骇猴的游戏,是皇权式微已久的燕家,与对手较量的一次小小尝试。是改变南神国世家格局的棋盘上落下的第一个子。
从这个层面来说的话,原本选任何对手都无所谓对错。
不过,温旭骞在来到樊阳城和风辰接触过之后,他发现,晴家卷入的这场漩涡,似乎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随后,在城墙上目睹风家家族风商雪从容入城的一幕之后,他更多了几分小心。
而当此刻看到这四个灵堂,看到一道割断申振康的脖子,平静注视着这边的风辰,他忽然可以肯定,这个对手选错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拿来开刀的对手。不是那种可以凭借绝对实力,就能够碾压,可以任意宰割的对手。
那种对手,是一只猫!
当它对你张牙舞爪的时候,你可以轻松地抓住它脖子上的皮毛,可以剪掉它锋利的指甲,可以轻松地以任何一种方式伤害它,乃至虐杀它。
因为你知道自己比它强大,知道它就算拿出最强的底牌,也不会对你有任何的伤害。
可风家,却是一只老虎!
就算不是,那也可能是一只疯狗!
你不小心,你就要付出代价!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温旭骞的脑海中已经闪过了好几种接下来的后果和反应。
之前把风家当一只猫,那么,呆在在这摘星楼上,就是安全的。
因为你知道对方不敢拼命。知道哪怕风家武者都在这场围猎中被猎杀,他们也要为家中的老弱妇孺留一条退路。他们可以失去樊阳城,可以失去所有成年男性,可以退回下游去,从此一蹶不振。
但他们不敢连一条血脉都不给自己留下!
那是天道大陆的规则。他们只能选择遵守服从。
但现在,温旭骞不确定这个规则是否对一只疯狗有效了。看看这个风辰,再想想至今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的风家,想想马车里那个平静的声音,他就凭直觉感受到事情还没开始,就已经失控。
万一……想到那种后果,温旭骞就觉得自己冷汗直冒。
这时候,不能有半分犹豫!
“九皇子,即刻通知城外的人!”温旭骞对燕然道,“迟则生变!”
燕然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一刻的他,处于极度的愤怒和难堪之中。
用脚趾头想燕然都知道,申振康既然被抓住,风辰就有足够的时间在任何一个地方悄无声息地干掉他。
可风辰没有。
他把摘星楼四周布置成了灵堂,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杀掉了申振康!
燕家为什么组织这场狩猎?自己为什么和晴家,和这些世家子弟来到樊阳城摘星楼?答案白痴都知道!
燕家需要的是立威!是让风家如同温水里的青蛙一样,哪怕明知道是什么结果,但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终的结局降临!
到时候,每一个试图和燕家为敌的家族,都会重新考虑一下自己的立场。并且以风家为戒,做出取舍!
可自己这边还没动手,对反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自己的面,杀了自己的人,而且,还是当着自己倾慕的晴时雨的面!
怒火,在这一刻席卷了燕然。
“我要杀了他!”燕然死死咬着牙,霍然扭头下令:“发信号,放信隼!”
早在风辰割断申振康喉咙的时候,燕家的侍卫们就已经高度戒备,此刻一听到指令,几只信隼顿时腾空而起,同时,三发响箭笔直地冲上高空炸响。
在信隼飞出和响箭发射的时候,温旭骞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如果一个疯狂的风辰背后,真的是一个疯狂的天境强者和一个疯狂的家族的话,那么,信隼飞不起来,而响箭也不会腾空。
在城外强者察觉不对之前,一个天境强者能够将这里大部分人杀掉!就算是自己,凭借秘器,也最多保住晴文彦兄妹两人而已。
然而,温旭骞愕然发现,自己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信隼飞出了城,响箭也炸响了。
城外两名燕家客卿,在第一时间就展露了天境强者的气息,腾上了天空。而片刻之后,城外十几道天尊气息几乎同时爆发。
可在这一过程中,风辰却是全无反应,他甚至怡然自得地在手下安好的一张躺椅上坐了下来,一边喝茶,一边嗑着瓜子。
“噗……噗……”
众人脸色难看地看着这个混蛋一边吃,一边冲着这边吐。
瓜子壳翻飞!
终于,随着一声凄厉而狂怒的啸声冲天而起。天空中,申家家主申行云如同流星一般,向樊阳城呼啸而来。
“风辰,我要你死!”
。
。家里停电,状态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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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风辰,我要你死!
风家,中院练功场。
一场盛大而精彩纷呈的族比已然在人们的惊叹声中落下了帷幕。获得第一名的风坚,得到了唯一一个直接进入长河门内门弟子的名额。
不过,在季大师和隋大师两位长河门长老的共同认可之下,获得第二名的风荷,也被选入了内门。
而后,两位长老又在前十名的其他子弟中,挑选了六个外门子弟。
这使得今年风家进入长河门的子弟,达到了八个!
消息公布之后,风家族人自然激动不已,而樊阳城的其他家族的人,更是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对于他们这些小家族来说,别说八个,就算只有一个族中子弟能进比长河门低两个档次的宗门外门,他们就该烧香拜佛了!
一个家族的兴盛,从来都不是用钱来衡量的。
只有一代接一代的人才,只有如同大树的根系一般扩展到各大宗门的子弟,才是一个家族越来越强大的保证。
风家当年,就是靠着出身于长河门的风商雪,以及诸多在下游宗门中成长起来的族中高手,才杀出重围,进军中游的。
而如今,以风商雪长子风惊河为首的风家下一代子弟,又陆续进入中游门派,并且展现出了极高的天赋和成长预期。
大家完全可以想见,当未来风家子弟在各大宗门中实力越来越强,身份地位越来越高,对于风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例如季大师。
如果他是风家的人呢?
例如隋大师,如果他也是风家的人呢?
那样的风家,该何等可怕。若是再出现一个道境强者,那么,风家就该重复他们二十年的历程,进军上游了吧?!
不过……
热闹和赞叹过后,现实又回到了大家的脑海中。
族比结束了,进入长河门的风家子弟也选出来了,可是,风家的危机,却是越来越近。
在很多人看来,风商雪之所以在这个时候依然坚持族比,可能也是想以此为风家多保留一点种子。
作为中游排名中等偏上的宗门,长河门实力不算顶尖,但也不是谁都愿意招惹的。为了几个风家子弟而去跟长河门死磕,别说这些中游世家,就算是燕家,也要仔细掂量掂量后果才行。
因此,有长河门的照拂,这几个风家子弟很可能免于这场灾祸。
可是,就算保留下这么点种子又怎么样?
如果解决不了风家的问题,就算这些子弟暂时没有危险,等到风家灭亡之后,他们同样可能在未来的数年或十几年时间里,以各种各样的方式陆续消失。
斩草除根有很多种方式,并不一定要直接和宗门为敌的。
尤其是那些在小宗门的风家子弟,是最危险的。
他们或许会死于一次门内的冲突或比武,或许会被某位长老指派任务,从此一去不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甚至无缘无故,也可能失足摔下悬崖。
要知道,宗门从来都不属于一家一姓。
有风家的子弟,就自然有张家,王家,李家,或申家,木家的子弟。
在这种环境下,死一个人太容易也太正常了。
就算是长河门这种和风家牵扯最深的中游大门派,愿意力保他们,也难免遇见一个更强大的门派,遇见一些他们得罪不起而又想要风家子弟的命的人。
例如南静馆!
那时候,让长河门怎么办?
为风家陪葬么?!
这也是为什么,季大师和隋大师虽然来了樊阳城,却没有公开露面的原因。
不是他们自己不想帮助风家,而是长河门还没有扛下双方所有仇恨和因果的实力和资格!
在一场针对风家的围猎开始之前,招这些风家子弟入门,已经是他们能为风家提供的最大帮助了。
而此刻,族比已经结束。
在领奖并接受了赞赏和鼓励的优胜子弟走下武堂前台之后,大家已经看见,风商雪走到了高台的前端。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身躯颀长挺拔,玉树临风。
按照惯例,这是家主讲话的时候。
往年大家不会觉得有什么特殊,而今年,练功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
风商雪环顾四周,开口道:“今天,是我风家族比之日。这个场合,我本应该跟族中子弟们说些祝贺和勉励的话。不过,我知道你们想听什么。也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那我就不妨跟大家开门见山了。”
风商雪的声音不大,语气平缓,侃侃而谈,但在场的每一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些日子以来,关于风家有很多传言。说是某些人想要将我风家当成猎物……”风商雪点头道:“这是真的。大家听到的没错,看到的也没错。不过……”
他微微顿了顿,神情淡淡地道:“他们错了!”
人群顿时就骚动起来。
大家互相对视,都看到彼此的眼睛在发亮。
这是风商雪就这件事情公开做出的第一次表态,而在此之前,他的沉默,让大家一度以为这位风家家主不是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就是已经彻底放弃了。
虽然后者的可能性很小,而前者的可能性几乎没有,但事关身家性命,大家都难免会更忐忑一些,更悲观一些。
而此刻,风商雪一开口。单单只是承认这件事情的时候,大家就发现自己的心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变得安定了许多。
这证明他是清楚情况的。
而当听到风商雪说出“他们错了”这四个字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觉得一股血液直冲头顶。
“他们错了?!”
“这是家主说的?我没听错吧?!”
“没有!我也听见了!”
众人激动地议论纷纷,场面一时显得有些杂乱。
不过,在靠近武堂平台的地方,站着的近两百名身穿蓝黑两色劲装的风家武者,却是一片寂静。
穿着蓝衣的是风家卫队成员,人数有一百二十人,大多都是人境实力的年轻人。之前去百临城通知风辰的风江和风竹,就是其中一员。
而另外有五六十个身穿黑衣,年龄看起来更大一些的,则是风家武堂成员。
武堂是风家武力的中坚,全由风家最强的武者组成。堂主是大长老风元泰,两位副堂主,分别是风山和风博。
这两人和风商雪是一个辈分,拥有地境实力。
其中风博为地境中阶,而风山则已经达到了地境巅峰。虽然风山的天赋比不上小一辈的风惊河,但却多了十年的积累,从修炼进境来看,很可能成为风家下一个天境。
身为武堂的副堂主,风山和风博各率领一个战营。每个战营拥有武者二十八人。总数五十六人。
如今,他们正一个也不少地聚集在武堂高台的正下方,注视着风商雪。
目光炯炯!
风商雪是二十多年前接掌风家的,是他将风家带入了中游,也是他创造了如今的风家,这其中,包括武堂。
多年来,武堂南征北战,为风家立下了赫赫功勋。
身为风商雪手中的尖刀,只有他们才知道,如今风家的一切是怎么得来的,也只有他们才知道,家主对风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为风家付出了多少。
更只有他们才知道,家主远望的目光落在哪里!
之前四长老和六长老跳出来的时候,风家武堂没有一个成员参与。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别说大长老不可能跟四长老他们搅合在一起,就算搅合在一起,武堂也不可能听他们的。
真正掌握武堂的,真正能够得到所有人一致效忠的,只有风商雪!
纪律,让他们保持着沉默和安静。
但相较于其他人,他们同样激动和兴奋。
他们从不质疑风商雪的决定。
他们相信,无论发生了什么,自己只需要站在这里,等待他的命令就行了。
无论前路有多么艰险,也无论局面有多么恶劣,只要风商雪还在,武堂就还在。武堂还在,风家就不会垮!
因此,当风商雪说出“他们错了”这四个字的时候。在别的族人听来,这是对对手的藐视,而在他们听来,这就是擂响的战鼓!
他们已经在等待风商雪的命令了!
他们相信,这一次,风家武堂两大战营,会和以前一样,追随风商雪闯出一条血路来。
众人激动地目光中,风商雪道:“很多人或许会想,他们错在哪里,我风商雪又有什么把握大言不惭?这个答案,我现在也不想回答。我只想告诉大家……”
风商雪的目光,落在了台下武堂众人的身上。
迎着他们的目光,风商雪微微一笑道:“……这一次,我们风家连武堂也不用动!”
人们面面相觑,一阵愕然。武堂众人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用武堂?!
外面十几个天境强者,就意味着十几个家族武堂,卫队和暗营,单从力量对比来看,风家就算倾尽全力也是螳臂当车。就算是对风商雪最有信心的武堂成员,也只是抱着拼命的心思罢了。
可如今,风商雪竟然说不动武堂?
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时候,忽然,天空中传来三声炸响。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城中摘星楼方向的天空中,升起了三支响箭。还没等大家反映过来,旋即,城外的天境强者们,陡然爆开的气息,就如同一道风暴,席卷了整座樊阳城。
一个接一个天境强者,飞上了天空,居高临下。
“出什么事了?”
“他们想干什么?要杀进来了吗?!”
族人们骇然失色,宾客们乱作一团,而族中武者尽皆抽刀拔剑。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个暴怒至极的声音,如同闪电般,由远及近。
“风辰,我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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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申行云,我要你死!
对于樊阳城的人们来说,要风辰死这种话,并不是第一次听见。
很多被他欺负过的人,都曾经无数次说过类似的话。
但从来没有人像今天这般……
人们抬头向天空中看去。
呼啸而来的,是一位天境强者狂怒而凄厉的声音,是冲天燃烧的怒火,也是如同死神索命般,无法抗拒的威势。
在这恐怖的威势下,人们的感觉就像是一只蚂蚁,正面对一根从天上摁下来的手指,全然没有抵抗和逃避的余地。
这一刻的摘星楼上,世家子弟们都摒住了呼吸。一些人看着天空目眩神迷,另一些人则看着对面静香阁楼上的风辰,或冷笑,或怜悯,或幸灾乐祸。
“风辰死定了!”
“这个祸,可真正被他给闯大了!”
“一位天境强者就在城外,他居然杀了别人的儿子,换成谁也饶不了他!”
“申行云这一出手,其他天境强者肯定也会出手!今天一过,风家就要从樊阳城彻底除名!”
“是啊!而且这一次,一定会杀得鸡犬不留!”
世家子弟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晴时雨轻轻吁了一口气,美目微微闭了闭,再睁开时,看向风辰的眸子里已经没有了一点情绪色彩。
她的嘴角勾着一丝冰冷而戏谑的笑容,整个人又如同恢复了那完美的冰晶外壳一般,清冷,高高在上。
旁边不远处,九皇子燕然显得要直接了许多。
他一脸冷厉地看着风辰,伸手在脖子上一拉,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温旭骞则轻轻叹了口气,和晴文彦对视一眼。
他们的情绪要复杂得多。
能够顺利通知到城外的强者,并且风家没有特别的举动,让他们都不由自主地先松了一口气。
不过,站在晴家的立场上,这其实并不是他们想看到的局面。
晴家想把手插进南神国,这一点没错。可是,插手并不意味着陷入泥沼。
对晴家来说,燕家只是一个合作者的选择而已,北神国对南神国的形势还没有足够的判断,也并不知道这个合作者是否合适。因此,他们更希望保留一定的立场,作壁上观。
原本按照正常路线进行的话,晴家应该和风家进行一场赌斗。
这场赌斗,就是晴家最好的立场。
至于燕家想借着这场赌斗做什么,和晴家无关。
当这些世家围猎风家的时候,晴家会像云层上的鹰一般,在静静地盘旋中俯视一切,却超然物外。
可如今,赌斗没有开始,局面就已经彻底糜烂了。
当风辰杀了申振康,当申行云飞射而来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了剧本。
他们可以想见申行云闯入樊阳城范围时,风商雪出现的场景。
可以想见风家大长老,族中强者和其他加入围攻的世家家主混战的场景。
更可以想象,在注定灭族的情况下,成群结队的风家武者在樊阳城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小巷与入侵者战斗的场景。
自然,摘星楼避不过去。
自己这些人和麾下的侍卫,也避不过去。
规则已经被破坏,剩下的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红了眼的风家,会放着摘星楼这些皇子公主和世家子弟不动么?
到那时候,晴家就将被一同卷进去。
等到这场混战结束,等到樊阳城中的风家,成为一片尸横遍野的废墟,晴家说不管自己的事情,谁会相信?
同样到了那时候,南神国的这些世家,将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待晴家?而燕家的对手,还有其他中立的势力,又会怎么考虑晴家的立场?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只希望城外的这些世家强者动手动得快一点,尽快解决掉风家!
别给对方任何一点机会!
……
风家。
聚集在练功场上的人们,已经骤然色变。
摘星楼的响箭,城外骤然爆发的天境强者气息,还有呼啸而来,眼看就要闯入樊阳城范围的申行云……这一切都在告诉他们,出事了!
而且,这事还是和风辰有关!
“那家伙又干了什么?”
这个念头才刚刚在脑海中一闪,众人就见风瑞等四个风家子弟一脸惊慌地冲了进来。
“风辰……他抓了申振康……”
风瑞气喘吁吁,才刚刚说了个开头,还没来得及详细讲述经过,忽然,几道人影飞掠而至。
来的是几名派驻在摘星楼的风家侍卫。
当先一人飞快地禀报道:“家主,风辰刚刚在静香阁,将申振康割喉处死!”
轰!
就如同一道惊雷,在场所有人都傻了。
大家呆呆地看着这侍卫,一个个眼睛发直。更有不少人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就褪得一干二净。
那个天杀的东西,他竟然……
回过神来,众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就集中在了风商雪的身上。
很显然,现在局势已经彻底失控了。
风辰杀了申振康,申行云正是为此而来。这位申家天尊正笔直地冲向樊阳城。他将闯入属于风商雪和风元泰的天尊禁区,他将当着风商雪的面,在风家的地盘,在风家人的头顶上,杀掉风辰!
风商雪,会怎么做?!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下一秒,风商雪就会冲天而起的时候,大家却发现,武堂高台上,风商雪负手而立,神情淡然,一动不动。
……
眨眼间,呼啸而来的申行云已然闯进了樊阳城的城墙范围,没有丝毫迟疑,他就如同一只猎鹰般,扑向摘星楼方向。
众人只看见这位申家家主双眼通红,面色狰狞,人还隔着数百米远,一把飞剑就已经凌空飞斩而至。
申行云已经彻底疯了。
身为燕家最密的合作者,燕然释放的信隼中,有一只就是直接飞向他的。
当其他大部分天境强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这位申家家主得到的,却是自己长子的死讯。那一刻,申行云的脑子一片空白,燃烧的怒火顷刻间就已经摧毁了他的理智。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个风辰竟然敢冲自己儿子下手。而且还是行刑一般,当众割断申振康的喉咙!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死!”
申行云目眦欲裂,一声厉啸。长剑在空中剑芒暴涨,一道笔直的剑痕撕破了虚空,直奔静香阁中的风辰。
而与此同时,两名燕家客卿也毫不犹豫地飞掠而至。
他们的任务是保护燕然。
既然燕然已经释放了响箭,那么,天尊禁区的规则,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况且,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他们相信,有申行云在前面,再加上自己二人破了禁区,那么,其他十几个天尊也会追随而来!
就如同洪水破开堤坝一般,再也收拾不住!
果然,扭头看去地时候,他们发现,虽然一些世家的天境强者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显得有些犹豫,不过,像木家,洪家的天尊,都已经跟了上来。
眼看就是一场大战爆发,眼看风辰就要在申行云威势无匹的剑下丧命。
而就在这时候,忽然,一道浩瀚而浑厚的星幕,自星神殿方向扩散开来,顷刻间就已经将樊阳城笼罩在内!
申行云的剑芒,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星幕中。
原本声势惊人,宛若天崩地裂般的一剑,就这么轻飘飘地,如同一滴水珠落进大海般无影无踪,再没有半丝痕迹。
而气势汹汹破空而来的申行云,连同两名燕家客卿,更是一头撞在星幕上,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庞大力量直接弹得倒飞出数百米之外,身体翻滚着,接连变幻身形,才勉强晃晃悠悠地稳住。
这是……
这忽然出现的星幕天穹,震惊了所有人。
大家呆呆地看着一把失去控制的长剑,从空中落了下来,笔直地插入地面。
天色黯淡了下来。
原本艳阳高照的樊阳城上空,已经变成了星空。
这星空并非夜色下的星空,而是呈现一种透明的质感。火热的阳光,蓝天白云,就在这星幕之上透下来,而星幕中,则群星璀璨,映得人眼神迷离。
星神之庇佑!
这一刻,无论是摘星楼的世家子弟们,还是风家练功场上的人们,全都懵了。
摘星楼上,温旭骞等人瞳孔收缩,骇然扭头看去。只见对面,风辰安然坐在躺椅上,一点也没有恐惧和惊慌的意思,他甚至笑眯眯地嗑了颗瓜子,冲申行云的方向吐了一口瓜子壳。
噗!
外黑内白的两片瓜子壳冲出嘴唇,在空中翻飞。
风家练功场上,风家族人和宾客们将震惊地目光投向风商雪。
他们不知道星神殿为何会开启星神之庇佑,但他们知道,家主对此一定早有所知。
而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看见,原本在申行云呼啸而来时,都只静静站在武堂台上不动神色的风商雪,此刻却负着手,一步步凌空而上,身形似慢实快,眨眼间就已经到了摘星楼上空。
“申行云,小小敢入我禁区……”风商雪冰冷的声音,伴随着一道清寒的剑光,划破长空。
“我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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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天境上阶
剑光破空,眨眼间就到了申行云的面前。顶 点 X 23 U S这一剑看似平淡无奇,声势还远不如之前申行云那一剑,可落在申行云以及其他一众天境强者的眼中,却个个如同见了鬼一般,脸色大变。
“小心!”
两位燕家客卿情急之下,齐齐出手阻拦。张国瑞双手平推,两个手印堪堪挡在剑光经过的路线上,而罗西山则右手一捏剑诀,三把灵剑骤然自芥子袋中飞射而出,迎了上去。
与此同时,申行云已然疯狂地接连放出了一面小盾,祭起一柄飞剑,还激发了一道厚厚的源力屏障。
一道剑光,三人拦截。
然而,先是张国瑞的大手印被剑光击溃,化作碎片消散。紧接着,罗西山的三把飞剑只和风商雪的剑芒一碰,就已经从三道白光还原成三把失控的长剑,如同受伤的鸟儿般向下坠去。
张国瑞和罗西山齐声闷哼,身体倒飞出数十米才稳住。
旋即,浩荡剑芒撞上了申行云释放的那面小盾。
盾牌名叫三山盾,乃是取了三座山脉的魂灵炼制而成,虽然没有达到地级灵宝的程度,但也是人级上品巅峰的灵器。
当初为了炼制这面盾牌,申行云集合了申家举族之力,才积攒出炼制的资源。其后又以一个代价高昂的承诺,请动一位大炼魂师出手,才最终完成。
这面盾,是申行云压箱底的宝贝。
平常与人对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从不动用。
而一旦动用则每每能收奇效。有两次,他就是凭借这面盾躲过了对方的致命一击。更有不知道多少次,是籍此反败为胜。
通常来说,一般同等级的天境强者,若非倾尽全力并连续攻击,很难攻破三山盾的防御。
但此刻,这面灵气环绕,盾面上法阵一个接一个浮现的灵器,才刚刚迎上风商雪的剑芒就被劈得倒飞了出去。轰地一声巨响中,盾面灵气消散光芒黯淡,赫然迸开一道裂缝。
竟是被生生毁了!
而破开盾牌之后,剑芒威势不减,又接连破掉申行云御起的飞剑和源力屏障,向着申行云脖子斩去!
总算是这一连串的阻挡,使得剑芒多少有些减弱,而申行云反应又是极快,间不容发之际闪身躲了一下。
最终,众人只见剑芒擦着申行云的胳膊飞过,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回到了风商雪的手中。
风商雪伸手一抓,众人连剑的模样都没看清,就已然消失不见。
而对面,申行云已经洒落一地鲜血,仓惶地退出了樊阳城的城墙范围。在他的左手胳膊上,一道伤口深可见骨!
同时退出樊阳城范围的,还有两位燕家天尊,以及木凌江等两三个刚刚跨出一步的天境强者。
他们后退的速度远比他们前进的速度快了十倍也不止。
这一刻,全城一片震动。大家看着天空中负手而立,风轻云淡的风商雪,一时间目眩神迷。
一剑之威,竟至于斯!
就连面对三位天尊的携手抵挡,也势如破竹!
风商雪,到底何等境界?!
“天境上阶!”张国瑞面色微寒,神情凝重地注视着风商雪。
旁边,罗西山等十几位天尊,眼中都是难以掩饰的惊骇和忌惮,尤其是申行云,更是脸色煞白,如同见了鬼一般。
在场的这些天境强者,大部分都是天境下阶水准,实力分布于天境下阶二层到五层之间。只有秦家家主秦正朗等两三个人,达到了天境中阶的实力。而申行云,也是其中一员。
对此,申行云一向自傲。
众所周知,中游世家的地位大部分都取决于族中天境强者的实力。
一个天境强者全力出手的话,可以灭绝任何一个没有天境强者的家族。那是境界层次的碾压,是靠数量无法弥补的差距。
历史上不知道多少中游家族就因为自家的天境强者被人击杀,从而被仇家赶尽杀绝。也不知道多少原本雄霸一方的家族,因为族中天尊寿终正寝却后继无人,导致被赶回下游。
因此,天境强者就是中游家族的定海神针。
申行云晋升天境中阶已经五年了。而这五年,也是他野心开始膨胀的时候。
在申行云看来,自己的实力足够排进洛原州天境强者的前五。而申家的实力,也足以跻身四大家族!
在洛原州四大家族中,申行云最看不起的就是风家。
其他三家,都拥有天境中阶以上实力的强者,甚至一些人已经达到了临近天境上阶边缘的程度。人家稳居四大之一是理所当然。
但风家之所以能够窃据四大家族之一,并非是风商雪的个人实力有多强,而是因为风家多了一个风元泰!
两个天尊,哪怕都是天境下阶,对其他家族来说也是一种麻烦和威胁。
就像之前风商雪没有回城时大家所顾虑的一样十几个家族围城,尤怕孤身在外的风商雪盯着自己家族制造杀戮,更何况以一对一。只要自家天尊被牵制住,剩下的人就只能任人宰割。
这是任何家族都不想面对的局面。
哪怕家族能保全下大部分人,但只要一两个最优秀的家族天才被杀,那也是难以弥补的损失。
未来十数年,家族就会因此大伤元气!
正因为如此,进军中游不过短短二十多年的风家才能坐大。才能力压申家,成为洛原州四大之一。这让申行云很不服气。
可让他做梦也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连风商雪一剑都接不下来!
对方的实力,竟然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
此刻抬头看着风商雪,申行云就如同被猎鹰盯住的田鼠一般,感到一种刺骨的寒意,如芒在背!
如果不是身边还有诸多天境强者,他恐怕早就一个闪身飞射而去,远远逃窜了。
场面,一时陷入寂静之中。
天空中,天境强者们与风商雪遥遥对峙,而地面上,则早已经炸了锅,乱作一团。
樊阳城的民众都是又惊又喜,指着天空议论纷纷。风家的族人和宾客们这时候已然是一片沸腾。欢呼呐喊声中,大家兴奋地冲出了大门,如同潮水一般涌上街头,奔向摘星楼。
至于摘星楼上的世家子弟们则一个个脸色发白,失魂落魄。整栋楼静得就如同坟墓一般。
风商雪的实力不光出乎了天尊们的意料,也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风家族人都没想到自家家主的实力竟然已经达到达到了天境上阶,更别提摘星楼的这些世家子弟了。
刚才那一剑,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而更糟糕的是,此刻樊阳城已经全被星神之庇佑所笼罩。这道星幕,隔绝的不光是城外的天尊,更是一个锁住摘星楼的囚笼!
没有人知道樊阳星神殿为什么会开启星神之庇佑!
在大家的认识中,星神殿是保持绝对中立的。无论哪一座城市的星神殿,都不会介入到人类内部的战争中。而星神之庇佑,从来只会在邪妖入侵的时候为保护城中平民而开启。
除此再无例外!
可如今,在洛原州本地家族围攻风家的时候,星神殿竟然开启了星神之庇佑……不用去问,大家也知道星神殿的回答会说这是怕波及城中平民,可事实上,这却是**裸地拉偏架!
一道星幕,隔绝了城外的天尊!只要这道星幕在,这些天尊就永远别想向城中的任何一个人发动攻击。
自然,也无法保护身在城中的这些世家子弟。
但风商雪却不在这范围之内。
他可以在星幕之外战斗,如若不敌,则随时退入樊阳城中!这几乎就是为他加持了一道万无一失的护身符!
而城中摘星楼这些子弟,更是捏在他的手掌之中!
风商雪想让谁死,不过是一动念而已!
当然,世家子弟们也可以选择立刻出城。星神之庇佑不会对他们有任何的限制和伤害。但风家会不会放他们走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他们一旦走出樊阳城,也就意味着一场丢尽颜面的惨败!
世家子弟还没什么,但燕家丢不起这个人,晴家也丢不起!
那不光是脸面问题,还是皇室的权威问题,是他们是否能继续享有人们的敬畏和服从的问题。一旦灰溜溜从樊阳城离开,就算是最终将风家灭族,丢掉的脸面也捡不起来!
他们完全可以想象,到时候,会有多少人在背后讥讽嘲笑,会有多少人在私下里嗤之以鼻,幸灾乐祸。
自然,那些明里暗里的对手更不会闲着。
他们会借着这样的机会,将皇室的权威踩在脚底下,将事情的真相传播成各种各样离谱的谣言。
丧家之犬,狼狈不堪,仓皇失措,抱头鼠窜一类的形容是少不了的。
如果再细致一点,他们甚至会详细告诉人们当初他们进城的时候是如何趾高气扬,如何胸有成竹,然后将这一切和他们仓惶逃出樊阳时的丑态进行对比,以此大肆奚落。
这对于皇室来说,绝对是难以承受的耻辱和打击。
因此,此刻摘星楼上的世家子弟们赫然发现,自己面临的局面,竟是进不得,也退不得。
该何去何从?
众人脑海里一片空白。
静香阁里,娃娃鱼和数十位暗营武者,都目眩神迷地看着空中的风商雪。
良久,娃娃鱼才回过神来,微带惊骇地对风辰低声道:“家主的实力,已经到了如此境界?!”
“咔!”风辰丢了一颗瓜子在嘴里,嗑开了慢慢嚼着。
坐在躺椅上,视线自然便仰视更高的摘星楼,可以将那一张张神情千奇百怪的脸看得清清楚楚。
这种感觉实在是很惬意。
尤其是当父亲一剑破开三名天尊的联手阻截,重创申行云,使得一干半只脚踏入樊阳范围的武者都只能忙不迭退出去时,这些世家子弟目瞪口呆的表情,光看着就能下一碗饭。
投个好胎真的很重要啊!
心里想着,风辰扭头扫了娃娃鱼一眼,笑了起来,悠悠道:“这可不是我爹的底牌。”
娃娃鱼愕然,但渐渐的,眼神却愈发地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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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一章 其父其子
天空中,风商雪静静地漂浮着。m.www.uu234.netwww.uu234.net
一剑没能斩杀申行云,他却也不再出手,也没有理会对方,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两位燕家客卿。
“二位天尊,是否该给我一个解释?”风商雪微微眯着眼睛,眼神如刀,只在张国瑞和罗西山脸上游走,“你们公然闯我进去,还向我出手,这是准备代表燕家向我风家宣战么?”
听到风商雪的话,两名燕家天尊,九皇子燕然连同摘星楼中的一众燕家武者侍卫们,尽皆脸色大变。
本来,在这场围猎中,燕家的地位很超然。
哪怕白痴都知道这是燕家在幕后操纵,甚至居中组织策划,但只要燕家没动手,风家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燕然在摘星楼里谈笑风生,居高临下地用一种戏谑的眼光看这场热闹!
风商雪可以向城外的强者动手,但他绝不敢动燕然一根寒毛。
甚至连摘星楼里的这些世家子弟,也自然处于燕家的保护光环之中。风家敢动摘星楼,就是自寻死路!
可如今,这个心照不宣的规则却被打破了。
燕然的三支响箭,召唤了两名负责保护他的客卿。而这两位客卿,又随着申行云一同踏入了风商雪的天尊禁区。
这原本在事实上就等同于宣战了。
可此刻,谁敢公开应这个“是”字?!
风商雪出人意料的强横实力,已然让人胆战心惊,更何况,还有那一道该死的星幕!
有星幕的阻挡,如果风商雪要向燕然下手的话,哪怕凌迟三千六百刀,剐上三天三夜,城外的两名天尊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风商雪敢吗?!
现在他敢不敢没人知道。但大家知道,只要谁胆敢宣称燕家向风家宣战,那燕然连同摘星楼里的所有人都死定了!
刚才向人家下手的时候,大家可没讲什么仁慈。
谁想到自以为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竟演变成这个局面。如今人家占着上风,凭什么你就觉得人家会放你一马?
更何况,从风商雪出手之果断之干脆之狠辣来看,绝不是那种挨了打还赔笑脸的主!
这种人一旦鱼死网破……
面对风商雪的质问,张国瑞和罗西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神阴晴不定。
张国瑞拱手道:“风大师,我二人无心冒犯,更没有替主家宣战的资格。只是刚才我家九皇子遭受威胁,我二人肩负护卫之责,不敢怠慢,情急之下才入了大师之领域……”
说着,他摆出一副正色道:“风大师要追究我二人擅闯之责,何不先问问令郎为何无缘无故残害了申振康申公子。”
一旁的罗西山点头道:“正是。”
他义正词严地道:“风大师,这申公子可是和我家九皇子一同入城,是受我燕家保护。令郎动手杀人,可否被我们视为向燕家宣战?”
风商雪听了,头也不回地问道:“辰儿,你是在哪里杀的申振康?”
风辰磕着瓜子,悠悠道:“人是在荷花池抓的,在这里杀的。爹,我可没进摘星楼半步。”
风商雪点点头,注视着两名燕家客卿:“听到了?”
张国瑞和罗西山有些尴尬地沉默下来。
他们看到响箭就直接赶来了,因此并不知道申振康是被被风辰在摘星楼之外的地方抓到的。
而这樊阳城中,只有摘星楼是燕家的产业。只要风辰没有动摘星楼,那他们就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责任推到对方身上。
申振康死了都是白死!
“这个蠢货!”两人在心头暗骂,对自己趟进这滩浑水颇有些后悔。
在来之前,二皇子燕弘对他们的任务就交代得很清楚。
燕家不需要直接出手介入这场战争,那不符合燕家的身份和利益。因此,他们的责任就只是保护燕然。
而刚才和申行云一同冲入樊阳城,固然有唯恐燕然有失的成份在里面,但另一方面也多少有些自作主张。尤其是下意识出手帮助申行云抵抗风商雪那一剑,更是直接坏了规矩。
如果当时成了大势,大伙儿一同杀进樊阳城,大开杀戒,围攻风商雪,倒也就罢了。
可如今……
两人扭头看去,只见一干天境强者各自悬浮在樊阳城外,只远远看着。虽不说是全然置身事外,但也绝没有主动插手帮忙的意思。
尤其是之前半步入城的那几个更是退得比其他人还远了一些。
虽然张国瑞和罗西山都忍不住在心头暗骂这帮家伙老奸巨猾。但他们其实也知道,这个联盟本身就关系松散。燕家并没有费心组织拉拢这些人,而这些人也并非都是燕家的死忠。
大家不过是见到了一块现成的肥肉,围过来咬一口罢了。
咬得到固然是好,若是咬不到,也没人愿意把自己给赔进去。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谁也不愿意做亏本买卖。
况且,如今樊阳城有星幕笼罩,这个围攻之势是早已经断了念头了。
打是没法打了,九皇子还捏在别人手里面。再加上自己本来就没有得到出手的授权。一旦将本来隔岸观火的燕家扯进漩涡弄成赤膊上阵,那过后回去,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选择暂时低头,齐齐向风商雪抱拳道:“望风大师海涵。”
“海涵?”风商雪微微一笑,“按规矩,二位闯我领域该自断一腿。不然的话,日后谁闯进来,一句海涵就轻飘飘揭过去了,那我这樊阳城,还立什么规矩,算什么禁区?”
张国瑞和罗西山一听,顿时绷紧了神经。
不过,却听风商雪话锋一转,说道:“当然,看在燕家的面子上,也看在二位天尊无心初犯,我可以不追究。但若再有下次,那我可不客气了。到时候二位不会说是替燕家做主吧?”
张国瑞和罗西山脸色难看,也只能点头称是.
两人心头均知,这是风商雪未雨绸缪。他现在不方便对付自己二人,但有这么一番话,自己二人的头上就已经按上了一个自作主张的帽子。
若是再发生点什么,风商雪也完全可以将自己二人的行为和燕家切割开。到时候,杀了自己,说不定还说是为燕家清理门户。
这风商雪,果然是只不好对付的老狐狸!
不过,两位燕家客卿还是骂得早了一些。只见风商雪点点头,毫不客气地道:“既然如此,为避免有什么差池,同时也是你我彼此信任,九皇子殿下就不妨在城中多住两天……”
一听到这话,张国瑞和罗西山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而燕然更是气急败坏。
“我若是不呢?!”燕然亢声道。
风商雪神情淡淡地向下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静香阁中的风辰则兴奋地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身子伏在栏杆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笑道:“哦?这么说,九皇子是准备开溜了?”
风辰噗地吐出瓜子壳:“要不要我送送你?!”
燕然张张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本来在这种情况下,他就是进退两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而如今被风家父子这么一挤兑,更成了走也没个好,留也没个好!
走了,就是溜了。
身为燕家插在樊阳城的旗帜,就算是彻底倒了。
而留下来,则可以被人说是屈服在风商雪的淫威之下,被当成人质强迫留下来的……
这横竖都没法讲理了!
燕然看看一脸冷漠的风商雪,又看看一脸兴奋的风辰,只觉得这父子俩面目可憎到了极点。
不过,他也知道不是自己意气用事的时候。
当下忍了下来。
而风商雪也没有理他,转而将目光投向了申行云,目光森冷:“申行云,你有什么话好说?!”
在刚才风商雪和燕家客卿说话的时候,申行云已然处理好了伤口,此刻神情怨毒地看着风商雪,狠狠道:“风商雪,风辰那畜生无辜杀害我的长子,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下方的风辰,咬牙切齿地道:“孽畜,你最好祈盼你父亲一辈子保护你,千万别落单,否则……”
申行云的话还没说完,忽见风商雪身形一动,手中化出一道剑光,作势便向自己斩来。
之前见识了风商雪的恐怖实力,申行云就小心翼翼地躲得远远的,并且随时提防着。此刻一惊之下,身形一闪,就已经退出百米之外。
吓得脸色都白了。
然而,风商雪只是虚晃一招,便收了剑势,冷笑道:“就这点胆子,也敢威胁我儿子?”
樊阳城中,一片哄笑声。
这时候,城中民众大部分都涌上了街道,仰头看着天空。
天尊级别的战斗场面,可是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尤其是看到自家城主一人对抗十七位天尊,犹自是想动手就动手,横行无忌,更是心动神摇难以自已,喝彩连连。
只听天空中,风商雪冷笑道:“我儿子想杀谁,那就杀谁。申振康这种插标卖首之徒能死在辰儿手里,是他的荣幸。你不心存感激,反倒向我儿子下手,还言语威胁,想来真是活腻了。”
说着,他淡然转身,将一干面面相觑的天境强者甩在城外,没入了星幕之中,只留下清朗的声音在樊阳上空回荡。
“申行云,今天算你运气好,不过,我迟早杀你!你儿子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拿去喂狗,你自己给自己准备好棺材吧!”
“噗!”申行云目眦欲裂,生生吐出一口血来!
回到摘星楼,风商雪的身形与燕然等人齐平,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
在一位天境强者近距离威压之下,世家子弟们都脸色煞白。即便是燕然和晴文彦兄妹也不例外。
刚才风商雪的话,所有人都听见了。
见过蛮横的,没见过这么蛮横的。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
以前传闻中,风商雪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为人颇为方正,对风辰的管教也极为严厉。但凡风辰在外闯祸,风商雪都绝不客气。若非其妻雨寻霓护着宝贝儿子,只怕风辰早被打死几十次了。
可如今一看,大家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传闻都他妈是胡说八道!
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这才是事实真相!
你儿子杀了人家儿子,你居然说死在你儿子手里是别人的荣幸。别人报仇,也是不知心存感激……这他妈是人说的话吗?有这样的父亲,若教不出风辰那样的混蛋才是怪了!
别说世家子弟们目瞪口呆,就连一向和风家相熟的城中宿老,各大小家族的家主们,此刻也瞠目结舌。
大家都听说过风商雪管教风辰的传闻。
但传闻毕竟是传闻。但风商雪真正在家里怎么教训儿子,大家谁也没法亲眼见到。
而今天,大家都有一种发现了什么真相的感觉。
寂静中,风商雪开口道:“明天就是赌斗之期了。我建议各位,最好老老实实呆在这栋楼里。不然的话,谁再出了什么事,又赖在我家风辰的身上,我们也懒得再来解释。”
世家子弟们都呆了。
人群中的詹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看了看如今还倒在血泊中的申振康……这是“赖在”风辰身上?
他抬起头,再看了看天空中,胳膊上的伤口深可见骨的申行云……这是风家的“解释”?
他忽然有些嫉妒风辰了。
风商雪扭头看向风辰道:“玩够了早点回来,明天就是赌斗了。别闯祸。你娘炖了汤等你回去喝。”
“是,爹。”风辰一脸乖巧地答应了。
直到此刻面对风辰,风辰冰冷的脸上才浮现一丝暖意,点点头,飞掠而去。只剩下一栋死寂的摘星楼,在无数樊阳民众的指指点点中,以一种颓败的姿势矗立于星幕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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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袭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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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阳静静地站在一栋雄伟大殿的屋檐上,低头看着已经陷入血与火之中的木家府邸。
无数景家武者,正从四面八方杀进来。
而木家显然对此并无准备。
杀戮才进行了不到半个小时,景家武者就已经肃清了木家外围的护卫,攻进了内院。甚至几位景家长老和客卿,已经凌空扑入了木家武堂。
惨叫声,喝骂声,脚步声,刀剑碰撞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一具具木家族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院子里,房间门口,或爬在门槛上,窗台上,鲜血横溢。
轰!
当一位木家长老吐着血,从武堂中飞出来,落在地面挣扎着再也站不起来的时候,景阳一挥手,将身边的一支黑衣小队投入了进去。
木家已经完了!
这支黑衣小队并不是什么高手精锐。他们的唯一特长,就是掘地三尺,保证这一战最后,木家连一只活的老鼠都没有!
而就在这时候,景阳身边的虚空中,忽然出现了一阵波动。
身旁的护卫都警觉起来,纷纷拔剑。
“别动!”景阳一惊,赶紧厉声喝止,铁青着脸呵斥道:“一帮蠢货,人家要杀我,还等得到你们拔剑?!”
话音刚落,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身形,就已经出现在了景阳身边。
“暮剑先生!”景阳恭敬地道。
在景家,身为大长老的景阳,从来都不是一个客气的人。年轻的时候,他就桀骜不驯,年龄大了,脾气倒是更古怪了。就算是面对家主景无色,景阳也从来都没多少好脸色。
不过,此刻景阳的恭敬,却不是装出来的。
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于他手中掌握的力量以及站在他背后的那个人,景阳是发自内心地敬畏。
要知道,作为景家的竞争对手,木家的实力有多强大,再没有人比景阳更了解的了。
因此,在今天之前,景阳从来没想过攻破木家。
不是景家做不到,而是付不起那样的代价!
没有人知道木家暗中隐藏了多少力量,也没有人知道,这些力量在哪里,都是些什么人。
在景家无数次的推演中,覆灭木家的代价,都是景家一同陪葬。
因此,对于景阳来说,吞并木家只是景家战略中一个可能几十年也无法实现的设想罢了。
可如今,木家就这么倒下了。
这个至少和景家有着同等实力的家族,从景家武者杀入大门到现在,不过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力。
他们的护卫被屠戮一空,他们的武堂精锐只剩下区区数人还在负隅顽抗。就连他们的长老们,也大多倒在了血泊中。
景阳目睹了整个过程,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堵厚重坚实到自己曾经一度以为永远也无法推到的墙,只这么轻轻一碰,就轰然倒塌。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让人毛骨悚然。
因为景阳很清楚,木家之所以垮得如此之快,不是因为景家有多么强大,而是因为早在此之前,身边的这个男人和他手中掌握的力量,就已经将这堵墙的地基给掏空了!
木家暗营全灭,木家部署在各大城镇,乃至景家身边的细作,联络点,情报网统统被连根拔起。
因此,当景家武堂和暗营全部出动的时候,木家没有反应。
当景家武者混入白沙城的时候,木家没有反应。
当景家直接杀入木府大门的时候,木家最后的反应,也不过是绝望地呼号。
从头到尾,别说什么暗营,甚至连他们家族卫队和武堂战营也没有组织起来进行有效抵抗。
这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而景阳不敢去想的是,如果说,这个男人能够制造对木家的这场屠杀的话,那么,转过来对风家呢?
因此,他很恭敬。发自内心地恭敬。
“我只是来看看,”暮剑的声音在面具下,显得有些沉闷,但语气颇为轻松,带着一丝赞赏:“景家的实力,果然不错。”
“暮剑先生过奖了,”景阳道,“你们在前面都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了,我景家要是还出什么岔子,那真是没脸见人了。”
他笑着道:“不夸张地说,木家就是一只捆起来的猪,我们能做的,就只是下刀子罢了。”
暮剑道:“话虽如此,但下刀子也很考手艺。刀子下得好和下得差,结果是不同的。”
景阳笑着一拍胸脯道:“要说这门手艺,我景阳不是吹,能赶得上我的可没几个。怎么样,暮剑先生再给几只猪让我们试试?”
暮剑瞥了他一眼:“不怕打起来的话,你就尽管来好了。”
景阳本就是玩笑话,当下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他自然知道,这一仗有多少人在后面盯着。景家能捞到第一个,已然是幸运了。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暮剑看了一会儿,忽然指着一队景家武者道:“这队人调给我。”
景阳二话不说,点头答应,当下派了人去通传。
暮剑说了声告辞,身形隐去。
看着暮剑消失的地方,景阳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领着人向已经快要结束战斗的木府走去。
“大长老,”一位族中地位极高,属于核心机密圈的景家二代高手跟随在景阳身边,低声问道,“你说这风家为什么自己干苦活儿,把果子留给咱们摘?要人也只要一个队数十人?”
“果子?”景阳横了此人一眼,冷笑道:“在咱们眼中,木家是果子。可在人家风家的眼中,小小木家连个屁都算不上!人家要的东西,比这个大得多!”
说着,他没好气地道:“至于为什么他们干活,咱们吃肉……嘿,首先,人家有那个实力。其次你也不想想,中游这些世家有几个是善茬?你要是风家,你敢让这些家族一起行动?哼,让人背后捅几刀都不知道!”
景家高手皱眉道:“那咱们现在不……”
“不用问,现在包括我们景家在内,无论是明里暗里的人,全都被人家给盯着,”景阳道,“人家只需要一两个人,就能钉死你所有人。让你动的时候你才能动,不让动,你就老老实实呆着。”
他神情森冷地到:“你信不信,但凡我们搞定了木家,人没按规矩回去,而是去了别的地方。下一个遭殃的,就是我们景家!”
景家高手赫然一惊,脸色有些发白。
景阳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注视着北方,感慨道:“……人家这是玩的是滴水不漏啊。难怪风家短短二十多年,就从一个下游来的破落户,成长到今天这地步!”
“学着吧!”他最后站在一名木家武者的尸体边,看着大滩的鲜血,告诫道,“至少三十年内,咱们景家惹谁,也别去惹风家!”
……
樊阳城上空,申行云咬着牙,对张国瑞,罗西山两位燕家客卿以及一干世家家主道:“诸位,我们恐怕要商量一下才行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神情凝重地点头称是。
风商雪的强大和狠辣,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许多人看着申行云胳膊上的伤痕,想着之前的那一剑,都感觉后背发凉扪心自问,如果换做自己,恐怕下场不会比申行云好多少。
大家来这里是来狩猎的。
可如今看来,事情却不是那么简单。不光风商雪的实力超乎意料,而且星神殿居然还莫名其妙地出手拉偏架。
在这样的情况下,之前的松散联盟已经没用了。这时候若不齐心协力,那这一仗也就别打了。
“申兄说得对。今日之事,我们需得好好商议一番才行!”
“是啊,风商雪此人,实在狂妄之极!分明没把咱们大伙儿放在眼里。”
“今日是申兄,明日难保不是你我!”
七嘴八舌中,詹飞熊开口道:“找个地方吧!大家好好聊聊。不能再这么一盘散沙,总得拿出个对策来!”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了两位燕家客卿!这场围猎,幕后组织者是燕家。自然,两位燕家客卿,就是这里的核心人物。
在众人的目光中,张国瑞和罗西山对视一眼,脸色有些难堪。
若在半个小时之前,他们以燕家客卿的贵重身份,召集大家聚会商议,自然没有丝毫的问题。可如今,风商雪的警告犹在耳畔,九皇子燕然还在城中,他二人实在不敢再自作主张。
张国瑞当下尴尬地一笑,抱了抱拳道:“诸位的事情,我们就不便参与了。本来,我二人来此只是保护九皇子,职权有限……”
他顿了顿,说道:“我们会尽快把这里的事情上报给二皇子,请他来主持定夺,诸位稍安勿躁。”
原本听到张国瑞前一段话,一干天尊的脸色还有些不好看,而听说他要请二皇子来的时候,众人都是眼睛一亮。
申行云点头道:“正该如此!”
说着,他扭头四顾:“诸位若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去在下那里喝杯茶。”
“好!”詹飞熊率先答应了,其他天尊,也纷纷点头相应,御起飞剑,向申行云所在的方向飞去。
片刻之后,十几位天尊,就已经齐聚到了申行云所在的方位。
在申行云的吩咐下,几名仆从已经选了城外一棵巨松下的空地,铺上了地毯,摆上茶几蒲团,升起了红泥火炉。
炉火上,一壶水正汩汩作响。
众天尊自四面八方而来,如同弹丸一般,自天空纷纷落地。
最先抵达的自然是木凌江和詹飞熊,紧接着是宿家太上长老宿天鹏,李家家主李文濡和景家家主景无色。
接下来,胡家家主胡松柏,秦家家主秦正朗,黄家家主黄铁山,任家家主任红石,薛家大长老薛烈,郑家家主郑先锋等人,也相继抵达。
而就在申行云忙着接待第三批抵达的洪天凯和居宁义,诸位天尊互相寒暄问候,一派热闹景象的时候,忽然,只听一声惨叫,一把长剑自木凌江的背心刺入,自胸口透体而出!
众人还来不及回过神来,就只见木凌江身后,景家家主景无色的身影飘然而起,向远处掠去。
临走时,她还一掌拍在了木凌江的身上,将这位满脸痛苦而愕然的木家家主拍得直飞了出去,人在半空,就已然气绝。
众人又惊又怒,呵斥声中,纷纷下意识地展开身形追了上去。
然而,景无色抢先一步,御剑而行,身形何等之快。等到众人飞上半空的时候,这位喜着一袭宽松黑衣,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景家女家主,早已经抖手甩出一支响箭,身形化作远处的一个黑点。
嘀呜!
响箭鸣叫着飞向樊阳城,在樊阳上空轰地一声炸开。
“哎哟,这茶我就不喝了。”伴随着炸响声,景无色娇笑的声音远远传来,“大家玩得开心!”
。
。
第二百六十三章 风家的目的
摘星楼中,气氛沉闷而压抑。m.www.uu234.net
詹歌靠在一根立柱上冷眼观察,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愤怒和恐惧交织的神情。
仆从们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侍卫们将自己的身体隐于不显眼之处,无声无息。世家子弟们三三两两地围在围在一起,低声地议论着。大家站的位置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朝向静香阁那边的窗户。
哪怕几分钟之前,大家还把那里挤得水泄不通。
“最初来樊阳的时候,大家都是高高在上的心态,就像掌握生杀大全的判官一样,只等着看风家如何挣扎。尤其是当诸多天境强者齐聚城外的时候,所有人都显得愈加亢奋……”
“可如今,自己却成了阶下囚……谁也不知道事态会发展到哪一步,也没人知道风家会不会丧心病狂,拉这里的所有人陪葬……”
詹歌回想着申振康之前在摘星楼里的样子,只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毕竟,之前还跟大家谈笑风生的申振康,就这么死在面前。这种冲击实在太大了。就连我都是这般,可想而知,其他人会是怎样的心情。再表现的强硬,也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
“啪!”
詹歌正想着,被旁边传来的一声巨响吓了一跳。他扭头看去,只见是九皇子燕然狠狠地砸了手中的茶杯。
楼中的世家子弟们都扭头看着他。
没有惊讶和骚动,只有沉默。
詹歌的目光偷偷扫了一眼旁边微微皱起了眉头的晴时雨,暗自摇头。
他没想到燕然当着晴时雨的面会如此失态。由此可以想见,燕然此刻有多么恼羞成怒。
“不过这倒也不稀奇。毕竟,申家是燕家的走狗,而所谓打狗看主人,风辰当着燕然的面杀了申振康,其后风商雪又如此耀武扬威一番,更有星幕锁了樊阳城……无论是风家还是星神殿,都摆明了没把燕家放在眼里,偏偏燕然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这脸面是早就丢尽了。”
“当然,事到如今,他总得有所表示……”
詹歌心里揣测着,果然,就见燕然一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毕露:“好,好!有本事把我燕然杀了。我就在这摘星楼里,哪儿也不去!我倒是要看看,风家有没有这个胆子!”
听到这话,一干世家子弟的脸色都稍稍缓和下来。燕然这个表态虽然算不上什么定心丸,但也多少让大家心里踏实了一些。毕竟,若是他扛不住压力出了城的话,那这些世家子弟就惨了。
当然,就算燕然留在这里,对于世家子弟们来说,也不过是大家的一点自我安慰而已。
事到如今,大伙儿都算是看明白了对面静香阁里的那个家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只要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这样干。
可偏偏,这家伙就这么干了。干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而更可怕的是,风辰是疯子,他的父亲风商雪也没好到哪里去。
各家子弟们扪心自问,若是换成自己家族,自己是风辰,胆敢这么干,早就被当场打死了。
这是在为全家惹祸,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可饶恕。
可风商雪却自始自终没责备风辰半个字!相反,此人之跋扈,之护短,简直令人发指!
想到这里,所有人心头都不禁有一个疑问!
风家究竟想干什么?!
难道,在十几位天尊围城的情况下,风家已经破罐子破摔,打定主意要鱼死网破了?!
若是如此,那对在场所有人来说,这都将是一个致命的消息。
大家原本依仗的规矩,原本持仗的燕家和晴家两大皇室的皇子公主贵重身份,到时候连屁都不是!人家管你什么南神国皇室还是北神国皇室,统统杀了!反正要死大伙儿一块儿死!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一阵心悸。
“你们说,风家这究竟是想干什么?”沉默中,秦风开口道:“难道,他们真是想跟我们鱼死网破?!还有星神殿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开启星神之庇佑,这不是拉偏架吗?”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担心。
居家子弟居锐开口道:“我觉得,风家这么做,摆明了是想恐吓我们。让我们自动退出樊阳城,放弃这场赌局和围猎。”
众人对视一眼,都纷纷点头。
这种猜测大有可能。
秦风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居兄说得不错。我们仔细想想,虽然今日事情闹得很大,但实际上,风家目前得罪的只是申家。但给我们一种错觉,却是我们所有人都危在旦夕……”
詹歌目光一闪,插口道:“这不是错觉!”
众人看了詹歌一眼,都点了点头。的确,你可以说是风家用申振康给大家造成的错觉,但威胁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只不过不知道人家会不会将其变为现实而已。
秦风点点头道:“詹兄说的是。如果风家真的丧心病狂的话,以风商雪的实力,加上这星幕,我们恐怕难免遭其毒手。”
听到这话,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这就像赌桌上的对手,忽然一把全押。你明明知道对方是在偷鸡,可偏偏,你的底牌比对方用来偷鸡的底牌还小。所以,大家现在就面临一个两难问题。
继续这么下去,风家在被逼上绝路的情况下,很可能选择同归于尽。这是今天风辰和风商雪传递出来的信息。
而若是选择退却的话,那就意味着,风家很可能会度过这一关。
“可是……”洪家小姐洪海娇忽然开口道:“我有些不明白风家的想法。”
她环顾四周道:“就算我们这次认栽,取消赌斗,并且撤掉对樊阳城的包围,难道风家就不怕过后我们再卷土重来?毕竟这星神之庇佑又不是他们家的,想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
众人都苦笑一声。
关于这一点,大部分人都知道。只有洪海娇这种平常对局势接触较少的世家小姐才不明白。
事实上,就连李家小姐李子涵都知道。
当下,坐在洪海娇身旁的李子涵低声对她道:“风家背后是刘老王爷。如果燕家直接向风家下手,刘老王爷是一定会站出来的。所以,这次最重要的,就是晴家的这场赌斗……”
听李子涵细细说了,洪海娇才恍然大悟。
围攻风家,什么时候都可以。但若是没有赌斗,也就没有了晴家的参与。而没有晴家这块招牌,刘老王爷是绝不会坐视燕家向自己的人下手而不理的,他必须且一定会站出来。
而刘老王爷一旦站出来,别说洛原州的这些中游家族,就算是上游世家,恐怕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因为如此,风家根本不怕秋后算账。况且,就算是秋后算账,局面也不会比他们现在的处境更糟糕。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晴文彦兄妹及温旭骞的身上。
众人议论的时候,温旭骞一直静静地坐在窗边,看着对面的静香阁。
现在靠静香阁这一面,就只有他一个人,因此,当他听着众人的议论的时候,眼中也看到了很多其他人都没有看到的东西。
众人的推测,显得非常有条理,也很有道理。
可是,温旭骞却觉得,事情并不是他们猜测的这样。
因为就在众人猜测风家动机的时候,他亲眼看见,风辰的手下将申振康的脑袋砍了下来,放在了供桌上。
而供桌上,除了申振康的头之外,还有另外二十多个盒子。
这些盒子没有打开,但只要看看这些盒子的大小,温旭骞就知道,这里面装的都是人头。
温旭骞不知道这些人头是谁的,但他知道,除了静香阁之外,旁边还有望月楼,如是院和遇仙楼。
这三栋楼阁,也全都被布置成了灵堂!
这要摆多少人头?!
再想到上次和风辰的对话,温旭骞的直觉告诉自己,风家的目的,远不是就这么平息这场争斗。相反,他们想要掀起的,是一场更大的风浪!
这种直觉很荒谬。但在经过了这一连串的事情之后,温旭骞对此却深信不疑。
事到如今,他对于晴家选择燕家作为合作者的想法正确性已经越来越怀疑了,很显然,燕家对于南神国的控制,远比晴家以前最差的设想还要差得多。
这并非是燕家没有展现出他们的力量。
事实上,早在燕都的时候,燕家就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展现出了他们的强大。
那些天尊客卿,那些道境强者,还有燕家十八位成年皇子,以及一个个依附于他们的家族,商会,再加上本身庞大的财力物力和数百年积累的底蕴……
换做别人的话,燕家展示的这一切,无疑是强大的。
可是,对于拥有并强力控制着北神国的晴家来说,燕家的这些就不够看了。晴家更希望看到的,是燕家在行动中展现出来的力量。
无论他们手里掌握着什么,如果不能发挥作用,那就称不上力量。
然而,燕家显然做得不够好。
他们选择了一个中游家族来开刀,但却选错了目标。
是的,他们选错了!
回想之前风商雪入城的一幕,以及之前他那技惊四座的一剑,再回想整个过程中风家的反应,以及风辰曾经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温旭骞完全可以确定,自己的这个判断没错。
如果连选择目标的眼力都不具备的话,温旭骞很难想象,在日后的合作中,燕家还会犯下怎样的错误。
且不说未来的联合,是需要面对何等强大的敌人,就单单说现在,温旭骞就不相信燕家能够如愿掌控南神国。
他们甚至连成为合作者的资格都没有!
温旭骞半眯着眼,注视着静香阁。
风辰已经离开了他的躺椅,正在和那个小男孩说笑着,偶尔扭头过来看一眼,视线和自己碰上时,还会笑一笑,点点头。
疯子?不。温旭骞比谁都清楚,眼前的这个青年绝不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相反,他比任何人都清醒。
温旭骞很想和风辰谈一谈。不过现在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
回过头来,面对众人的目光,温旭骞沉默了一下,开口道:“我不认为对方的打算是以此威胁我们放弃赌斗。”
众人都惊讶地对视一眼。
在大家看来,事实显然已经是明摆着的了。风家若不是为了这个目的,那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
跟所有世家和燕家一较高下?
而温旭骞显然也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简短说了一句之后,他对晴文彦和晴时雨道:“文彦,雨公主,我想跟你们谈谈。”
大厅里,众人一阵交头接耳。
詹歌的目光追随着温旭骞三人到了一旁的角落里,回过头来,又下意识地瞟了一眼燕然。
他发现,燕然的脸色,似乎比刚才更阴沉了许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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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 后手
到了角落里,温旭骞挥手设下了一道屏障。m.www.uu234.net
见温旭骞神情严肃,晴文彦问道:“温先生可是有什么发现?”
温旭骞摆摆手,示意晴文彦稍安勿躁,把目光投向晴时雨,问道:“雨公主,你认为燕家值得我们押上所有筹码么?”
这个问题有些突兀。
晴时雨和晴文彦对视了一眼,回过头来,秀眉微蹙:“南神国除了燕家之外,还有别的选择么?”
“有。”温旭骞点头道。
晴时雨道:“温先生说的不会是那位老王爷吧?”
温旭骞摇了摇头道:“一个为了避免和我们发生冲突而选择放弃自己手下的人,无论是因为其老谋深算,还是因为其秉性凉薄,都不会是我们的选择。这种人,担不起那样的信任和担子。”
“那还有谁?”晴时雨问道。
“有很多,”温旭骞淡淡地道,“据我所知,南神国世俗力量中,除了燕家和刘振之外,许多上游州府的地方势力,其实远比表面上更强。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只需要站出来,就能一争长短。”
“但他们都没有站出来,”晴时雨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不是么?”
“是的,”温旭骞点了点头道,“不过,这也不是我们一定要把自己绑在燕家身上的理由。”
晴时雨脸色一变,注视着温旭骞。
温旭骞的目光和她对在一起,没有丝毫地退让。
“绑在燕家身上?”晴时雨冷冷地道,“温先生这是话中有话啊。难道你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是我故意受到侮辱,让晴家卷入这个漩涡,和燕家绑在一起的?”
温旭骞摇头道:“公主殿下何等尊贵,怎么可能自贱身份。我没有这样想过。只不过,我觉得不管这中间有没有误会,公主都至少该给那风辰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盯着晴时雨道:“这样,一方面可以避免我们被燕家利用,另一方面,对我们的立场也有好处。”
晴时雨俏脸一沉。
虽然温旭骞口中说没那样想,但白痴都能听出他的意思。
就连晴文彦也皱起了眉头。
妹妹晴时雨身为北神国皇室唯一的公主,自幼受到父亲晴执苍的宠爱,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再加之她天生美貌惊人,有北神国第一美女之称,倾慕者无数,因此,性子一向极为高傲。
这种高傲,是刻在骨子里的。
很多事情,她不会去做,也不屑于去做。
因此,当事情发生的时候,虽然很多人都对当时的情况有所疑虑,但没有任何人认为这是晴时雨故意的。
可如今……晴文彦沉着脸张口正要说什么,却被晴时雨摆手止住。
晴时雨瞪着温旭骞道:“温先生,我不认为一个小小的中游家族和一个废物值得我浪费时间。况且,你既然不认同那位老王爷,那这跟我们选择合作者恐怕也没什么关系吧?”
温旭骞淡淡地道:“有。”
哦?晴文彦一愣,插口道:“温先生的意思是……”
“很显然,燕家选错了目标,”温旭骞说道:“风家没那么简单。他们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强,也更有野心!”
说话的时候,温旭骞的脑海中,浮现了之前风辰对自己说的话。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们选错了人呢?”
“对了,我没猜错的话,你们一定没有仔细了解过我爹。我们不妨设想一下,万一你们抓走了我,然后发现,我爹其实更适合合作。到时候怎么办?再把我送回来化解这个羞辱?”
“我觉得,如果这些日子,你发现燕家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强,而我们风家,又不像你们想象的那么弱的话,或许这场赌斗,你可以让你们的人别太认真。”
这些话,温旭骞并没有告诉过晴文彦兄妹。
因为在此之前,他自己也没有真正在意过,甚至只是将其当成一个笑话,一个纨绔子弟白日做梦般的呓语来听。
一个区区中游家族,就胆敢说自己比燕家更适合与北神国皇室合作,这样的自信和勇气,不知道从何而来。
可现在,温旭骞却发现,风辰说的每一个字都很有分量。
而这些话的份量,是以申振康的头颅,风商雪那一剑,还有莫名其妙出现的星幕,以及那二十多个还未打开的箱子所证实的。而且温旭骞确定,未来还会有更多的证实!
然而,温旭骞的话却遭到了晴时雨毫不客气的嘲笑:“温先生,我不知道你说的不简单是怎么个不简单法,不过,再怎么强,再有野心,他们也只是一个区区中游家族……”
她冷笑着道:“就算他们家主也不过是天境上阶罢了。这样的家族,我们手下有多少个,温先生难道不清楚?”
温旭骞点头道:“我很清楚。”
晴时雨道:“既然如此,那温先生就应该很明白,这种层次的家族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我清楚的是北神国的那些中游家族,不是风家,”温旭骞淡淡地道:“而事实上,他们已经掀起风浪了。至少,如果他们真打算鱼死网破的话,我们现在的处境就很危险。”
听到这个,晴时雨冷着脸沉默了下来。
再怎么不愿意,她也不得不面对眼前的处境和现实。
“我承认,我没想到樊阳城星神殿会开启星神之庇佑,”晴时雨缓缓道,“我不知道本地星神殿大祭司和风家有什么勾结,不过,这恐怕也就是风家能打出的最后底牌了。”
说道这里,她挺直了后背,不屑地道:“黔驴技穷而已。”
温旭骞笑了笑道:“雨公主恐怕忘了,我刚才就说过,这不是风家的目的。”
晴文彦神情严肃,问道:“温先生的看法是……”
“他们只是在按照他们的节奏,进行这场战争而已,”温旭骞认真地道,“我可以肯定,他们还有后手。”
晴时雨嗤地一声轻笑:“温先生未免想得太多了吧?”
“小雨!”晴文彦呵斥了一声。
晴时雨平常被宠溺惯了,刁蛮任性,并不了解温旭骞在晴执苍心目中的地位。而对此,晴文彦却非常清楚。
而他本身,对温旭骞的智计,也是极为敬服。
晴时雨哼了一声,扭开头去。
温旭骞微微一笑道:“文彦倒也不必责备雨公主,事实上,换做几日之前,这样的话我自己都不信。不过……”
正说着,忽然,只听天空中一道响箭炸响。
“出什么事了?”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忽然发现,一道剑光自城中风家所在的方向而来,眨眼间就已经到了摘星楼前。
剑光消失,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静静地悬浮在窗外。
其身上散发的天境强者气息,毫不掩饰。
“风元泰!”
“风家大长老!”
“他们想干什么?!”
楼中众人一阵惊慌,不少世家子弟下意识地就逼退开来。而众多护卫,则纷纷拔剑,急匆匆地涌上来将燕然等人护住。
风家要动手了吗?!
这个念头,在众人脑海中盘旋着,所有人都只觉得寒毛倒竖。就连温旭骞也是惊疑不定,一只手下意识地伸入了芥子袋。
而就在这时候,一位侍从飞一般地冲上了楼,向燕然禀报道:“殿下,城外传来消息,木家家主木凌江为景家家主景无色忽下毒手所杀,众家主猝不及防,被景无色远遁而去……”
什么?!
所有人都懵了。
寂静中,窗边的一排方桌前,一个相貌清秀的世家子弟神情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来,冲众人拱拱手。
大家呆呆地看着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叫景纶,乃是景家长老景无锋的长子,家主景无色的亲侄子。因为景无色未婚无子,因此,景纶在景家地位极高,被视为景家的继承人。
景纶性格沉闷,不善言谈,在世家子弟中并不起眼。这两天来,都静静地坐在一旁,偶尔才说两句话。
谁也没想到……
轰地一声,整栋摘星楼如同炸了锅一般。
而大家发现,恰在景纶身边,一个刚才还和景纶说话的壮硕青年,此刻依然浑身颤抖,双眼如血,表情狰狞可怖。
木天扬!
木凌江之子!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木天扬已经一声厉喝,向景纶扑去。
然而,他的身形才刚刚一动,就被一股无形的庞大力量死死压回了座位。
“是景家小子啊,”风元泰微笑着动了动手指,将木天扬甩到一边,看也不看他一眼,对景纶道:“可愿跟我去风家做客?”
“长者有命,敢不遵从。”景纶苦笑道,“诸位,告辞。”
“走罢。”风元泰一招手,一道劲力托着景纶出了摘星楼,长袖一裹飞剑,带着景纶径直飞射而去。
摘星楼里,鸦雀无声。
看着如同木雕一般的燕然,晴时雨和晴文彦霍然扭头,将目光投向温旭骞。
目光中充满了震惊。
而温旭骞,则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静香阁。
静香阁窗边,风辰正趴在栏杆上,笑眯眯地瞧着热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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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尚家
洛原州,风栖城,尚府。www.uu234.net
尚却愚下了马车,面无表情地匆匆进了门,向内院议事堂走去。
一路上,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无论是持刀而立的护卫,还是穿行往来的仆从,都是面色凝重,鸦雀无声。见到尚却愚时,众人虽然依然如往常一样躬身行礼,但那眼神中的古怪,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若是隔得远一些,还有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对此,尚却愚只作不见。
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那个宝贝女儿引起的。
如今,洛原州北方正在爆发一场决定着洛原州格局,乃至对整个南神国局面都有着深刻影响的大战。
可身为风家在洛原州最大的竞争对手,尚家却只能静静地呆在一旁,作壁上观。
这对于尚家来说,是一次重大的战略失误!
要知道,二十多年之前,凤栖城还是洛原州的数一数二的雄城。而尚家,还隐隐是洛原州各大世家的领袖。
可随着风家的到来,这些年来,尚家的地位和影响力日渐式微。
虽然还雄踞四大家族的行列,但尚家说的话,已经远不如以前那么有份量了。
因此,尚家和风家明面上虽然没怎么交恶,但从根子上来说,就是一山不容二虎。是最直接的竞争对手。
众所周知,想要从中游进军上游,难度比下游进军中游要高出百倍。其中最重要的两个条件缺一不可。
第一个条件便是家族中必须出道境强者。
只有拥有道境强者,中游世家才有资格发动夺山之战,才能赢得各大势力的认可,拿到进军上游的钥匙。
而另一个条件,便是完成对其所在州府的统治。
毕竟,一个中游州府的资源是有限的。倾其所有,也不过只能供一个家族进军上游而已。
因此,如果不能完成对自身所在州府的绝对统治,那么,进军上游就是白日做梦别说夺山之战何等残酷,就单是中游其他世家在背后扯一下后腿,也足够喝一壶的了!
而就洛原州本身来说,其实局面还更为复杂。
因为历史原因,如今洛原州的世家格局,不是像其他州府那样形成一家独大或双雄争锋。
有资格参与角逐的,有四个家族!
这四个家族,除了风家尚家之外,还有南面的罗家和西面的周家。
四大家族的实力以风家最强,尚家次之,罗家和周家再次之。不过,强弱差距有限。这就使得任何一方,都不敢轻易启衅。谁都怕自己和对方拼个两败俱伤,平白便宜了别人。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次尚家才这么郁闷。
平日里,尚家别说打风家的主意,就是想打实力更差一点的罗家或周家的主意,也没有机会。
可如今,风家被燕家盯上,十几个家族联合下手,尚家原本只需要伸伸手,就能推倒风家。到时候,不但去掉一个最大的竞争对手,而且,从风家身上的获益,足以使尚家再将罗家和周家甩开一大截。
只要运作的当,说不定就一飞冲天!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不久之前,尚耶居然和风家那个浪荡纨绔,一同当着所有家族观察者的面,有说有笑地在百临城中逛了一圈。
当天,家族的观察者邱老大就回来了,而接下来,这场狩猎,也就再没了尚家的位置。
说实话,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尚却愚恨不得把女儿痛打一顿。可等到尚耶回来,大眼睛一瞪,他这当爹的倒是先没了脾气。因此,不管如今府中的人怎么背后议论,他都只能装聋作哑。
想到这里,尚却愚觉得头疼得厉害,脚步更匆促了。面对上上下下的议论,他只能埋着头一声不吭。
尚却愚走进了议事堂。
“怎么这么晚才来?”一进议事堂,尚却愚就听见父亲尚伯书责怪的声音。
抬头看去,只见议事堂中已经人满为患。数十位尚家宿老,长老,堂主都已经齐齐在座。自己却是最后一个到来的。
“有事耽搁了一下。”尚却愚有些无奈地道。
原本他是在等着尚家今日的情报,不过直到现在,眼看天色将晚,下面的情报也还没传来。
眼看是等不了了,这才匆匆赶来。
“好了,”尚伯书将目光从尚却愚的脸上收回来,环顾四周:“说说吧?”
他的声音,在骤然安静下来的议事堂中回荡着。
“前日,已经有十五个世家的天境强者抵达了樊阳城。而明日就是风家和晴家的赌斗之期,我尚家何去何从,各位也不用憋着,不妨明说。”
尚伯书和尚却愚的脸色都有些沉冷。
这些日子以来,尚家上下对于这件事的争论颇为激烈。什么样的声音都有。
很自然,矛头也大多指向了尚伯书和尚却愚。他们一个是尚家家主,尚耶的亲爷爷。而另一个则是尚家未来的继承人,尚耶的父亲。因此,尚耶闯的祸,就只能由他们父子俩来背锅。
本来按照尚却愚的意思,对这些声音最好的应对,就是置之不理。
不过,随着十几个世家天尊齐聚樊阳城,尚家的这些声音,也是越来越大,渐渐压制不住了。
无奈之下,尚伯书才召开了这次议事。
有什么话就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楚!
而尚伯书话音刚落,太上长老尚文雄就当先发话:“这还有什么好争议的?”
尚文雄用手杖顿了顿你地面,苍老的脸上满是怒意,“伯书,你身为家主,难道不明白这个机会事关我尚家前途大局,怎么能由着小耶胡闹,就这么给坏了事?没说的!这一仗我们尚家必须要参与!”
尚文雄的话,引来了众人的一片附和。
“太上长老说得是,”一位家族宿老点头道:“如果换成别的什么家族,这一仗打不打,倒没什么要紧。可如今,对方既然是风家,那就不一样了。”
这位宿老微微倾斜身体,扭头对着身旁人道:“风家本来不过是下游的破落户,就算运气好,进军中游也不过才短短二十多年。按理来说,这只是个中游小辈,无论哪方面,都还轮不着他们……”
“……可你们看看这些年,这风家的发展势头!竟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短短二十多年时间,就已经超过大部分老牌世家,成了洛原州四大家族之一,甚至还隐隐压了我们尚家一头!”
众人点头议论声中,这宿老叹了口气道:“这样的对手,由不得咱们不小心啊。别说放在洛原州,就是放在任何一个州府,也是一有机会都要除去的威胁。况且,咱们尚家要更进一步,这岂非天赐良机?”
他环顾四周,有些浑浊的眼睛里,闪着亮光:“风家这些年积累下多大的家业,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一旦这些落到我们尚家手里……哪怕只是一部分,也够我们尚家更上一层楼了!”
老人最后扭头对尚伯书,语重心长地道:“家主,天予弗取,反受其咎啊!”
这宿老的话才刚落地,议事堂里就已经是一片喧哗。
“果老说得对。”
“是啊,别的家族也就算了,这可是风家啊。”
另一位宿老站起身来,大声道:“家主,敢问这种亏,我们尚家以前还吃得少了吗?”
他环顾四周:“我尚家雄踞洛原州已近百年。原本三十年前,文新,文和两位太上长老先后突破到天境上阶,有望跨入道境行列,正是我尚家一同洛原州的最好时机,可结果呢?”
一听到这话,众人面色古怪,而尚伯书和尚却愚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那宿老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有些不合适,当下将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重新坐了下来。
而议事堂中,一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知道,提起这件事,就要扯到尚伯书的父亲,上一任家主尚文先了。
在尚家,很多族人都认为,尚家之所以迟迟没能进军上游,甚至连洛原州都没能统一,问题的根子就是从尚文先开始的。
尚文先是个软性子的散漫人,平生不好争斗。
当时,尚家在洛原州的世家格局中,还是远远领先于其他家族的。那时候,别说风家还在下游当他们的破落户,就是罗家和周家,也不过比普通世家强那么一点罢了,比起尚家还差得很远。
原本,尚文先当家主的时候,尚家要一统洛原州,有大把的机会。
当时的尚家可谓人才辈出,单单是天境上阶的强者,就有两位。而尚文先自己,也是天境强者。
这样的豪华阵容,足以横扫洛原州的一切势力了。
可偏偏,大家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尚文先动手。相反,当后来周家和罗家变得越来越强的时候,尚家也只是默默地看着。似乎对于尚文先来说,为争取霸主地位而攻击其他家族,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于是,尚家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一年又一年。
先是两大天境上阶之一的尚文新,在一次宗门和魔道的战斗中陨落,而后,文和长老未能突破道境,寿终正寝。
尚家最好的黄金时代,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当时尚文先在的时候,尚家上下还没什么声音。等到尚文先去世,尚伯书继位,就多少有些耿耿于怀的声音了。
但往常,无论大家私底下怎么评价,都很少当着尚伯书的面说。
而今天,或许是这位族中宿老情绪有些激动,当众提起这个话题来,使得场面顿时就变得有些尴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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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两个消息
寂静中,太上长老尚文雄开口道:“好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伯书,大家的意见就是如此,你怎么看?”
尚伯书和尚却愚对视一眼,都有些头疼。
前几天尚耶回来的时候,他们也问过尚耶。但尚耶什么都没说,只说这次风家会赢。其他的就三缄其口。问急了就说是她自己的判断。
尚伯书特别溺爱这个宝贝孙女,尚却愚更是女儿眼睛一瞪就慌神的那种人。
父子俩一时间愣拿尚耶没半点办法。
而今天之所以召开这个家族会议,与其说是商议是否参与,倒不如说是实在压不住下面的声音,找这个机会帮尚耶收拾一下烂摊子。
尚却愚斟酌了一下,开口道:“这件事,我首先得当着大家的面承认,的确是小耶这丫头任性胡闹,打乱了族中的安排。不过……我个人倒是觉得,我们坐山观虎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坐山观虎斗?”众人都面面相觑。
尚文雄摇头道:“却愚,你的性子跟你爷爷一样,也是个散漫的。你要知道,天道争游,从来都是残酷的。宗门如此,世家也是如此。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在洛原州,容得下风家就容不下我们……”
说着,他叹息了一声道:“你就没想过,表面上,我们坐山观虎斗,但实际上,人家又是怎么看我们尚家?”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这其实,也是大家最担心的问题。
抛开三十年前不提,就单单说尚伯书继位的这些年,尚家也沉默得太久了。如果这一战还缺席的话,尚家日后在洛原州的格局中,恐怕位置会愈发地尴尬。
人人都知道尚家是一头猛虎。
可这头猛虎永远都躺在那里,永远都人畜无害,从来不靠着尘土飞扬咆哮震天的厮打搏斗来证明自己。那么,你体形再庞大,再强壮,爪牙再锋利,时间长了,周围的野兽也会失去对你的敬畏。
这个道理,尚却愚当然也很明白。
他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太长老,这并非是我为小耶开脱,可实际上,我们现在有两个问题。一来,小耶和那风辰公开出现之后,其他家族对我们已经不够信任了。二来,我个人观风商雪此人,雄才大略,有天纵之资……”
尚却愚的话还没说完,堂中就一一片哗然。
一位堂主开口道:“却愚,这话可就差了。风商雪厉害,我们都知道。但也谈不上什么天纵之资……他难道还能当神皇不成?况且,就算他再厉害,如今也已经是瓮中之鳖,你还怕他?”
之前开口那位果老也道:“却愚,难不成你认为他风商雪还能摆脱这个死局?”
“是啊。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风家的结局已经注定了,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罢了!”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众人一时间七嘴八舌。言语神情之中,对尚却愚颇有些失望,甚至是不屑。
要知道,家主尚伯书的性格虽然不像其父那么软,但也称不上什么狠辣果决。因此,这些年来,尚家在和风家的竞争中就没占过什么上风。
而尚却愚身为尚伯书的长子,未来的尚家继承人,却也是这么一个瞻前顾后犹犹豫豫的软性子。
甚至在大家看来,他的性子还更像他爷爷尚文先!
之前已经有了一个尚文先。日后尚伯书,再将家主之位传给尚却愚……大伙儿一时间只觉得尚家前途一片黑暗。
太上长老尚文雄怒哼一声,问道:“却愚,我听说,小耶告诉你她那样做,是因为她判断风家能赢?”
“是。”尚却愚愁眉苦脸地道。
“你不会觉得,一个不满二十的小姑娘,就能看透洛原州的格局吧?”尚文雄嗤笑一声,“你当咱们这些当长辈的,这些年的饭都是白吃的?”
“就是!”族中宿老长老们纷纷哼声道。
“不敢不敢,”尚却愚再傻也不敢承认,况且,就连他也认为尚耶这是胡闹,“我只是觉得,还是慎重些的好……”
“我看你就是维护你女儿!”尚文雄怒道。
一阵喧闹声中,尚伯书瞪了儿子一眼,咳嗽一声道:“好吧,风商雪如何,风家能不能赢,我们暂且不说。不过我觉得却愚也说得对。现在就算我们要参与,谁会相信我们暗中不是和风家站在一起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下来。
有一个答案,其实是明摆着的,那就是直接找燕家。
但这话谁也没法说出来!
燕家是什么角色,大家都很清楚。本来这件事尚家自己参与的话,跟燕家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可若是这么主动找上门去的话,那未来就等于和燕家绑在一起了。
这对尚家并不是什么好事。
可除此之外,大家也没什么太多的主意,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机会从手里溜走?
正想着,忽然,一名暗卫飞快地进了议事堂,将一份紧急情报交给了尚却愚。
尚却愚打开一看,整个人一下就愣住了。
“怎么了?”尚伯书太熟悉自己儿子了,一看尚却愚的脸色,心头就咯噔一声,霍然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其他的宿老长老们也都停止了交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尚却愚的脸上。
“有两个消息……”尚却愚抬起头来,神情显得有些古怪,眼神呆呆地发直:“樊阳城那边,风辰让人抓了申行云的长子申振康,然后当着燕然,晴时雨等所有世家子弟的面杀了!”
尚却愚才开了个头,就只听轰地一声,议事堂里当即就炸了锅。
“他疯了吗?”
“风家完了!铁定完了!”
“这回是灭族了。连条狗都留不下来!各大宗门的子弟,也要被赶尽杀绝!”
众人无比震惊,一时群情激动,议论纷纷。
然而,尚却愚摆摆手道:“风家没完。这里说,当时燕然发了信号,召集城外诸多天尊。申行云得知自己儿子身死,气势汹汹冲入樊阳要杀风辰,可没想到,星神殿却在这时候开启了星神之庇佑!”
什么?众人全都懵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尚却愚故意停顿了一下,以等大伙儿的反应。可没想到,所有人都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反倒是安静了下来。
星神之庇佑?!
为什么星神殿,会在这个时候开启一向只在邪妖入侵时才开启的星幕?
在众人的注视下,尚却愚咽了口唾沫,继续看着手中的情报道:“据我们的暗探亲眼所见,当时,风商雪出现,只一剑就连破张国瑞,罗西山两位燕家客卿的联手阻截,差点将申行云当场斩杀。疑风商雪已达天境上阶。各大世家天尊如今都退出了樊阳领域。”
沉默,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果老难以置信地到:“风商雪已经是天境上阶了?”
几位堂主脸色都有些发白,面面相觑:“他今年才多少岁?五十多吧?”
没人回答他们。大家都只是忽然想起了之前尚却愚对风商雪那个“天纵之资”的评价。
尚文雄目光闪动,顿了顿手杖,开口道:“风商雪此人,倒的确有几分手段。不过大势如此,他一个人就算再厉害,也没有挣扎的余地。星神之庇佑能护风家一时,难道还能护住风家一世?”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一般,纷纷点头称是。
对于风商雪,大伙儿倒没什么仇恨。只不过身为竞争对手,忽然发现对方竟然如此厉害,心头难免有些难以接受。
尤其是当大家发现,尚家对风家的误判,竟然如此严重的时候……
尚伯书冲尚却愚问道:“你说两个消息,还有一个呢?”
“剩下的这个,说是一个消息,其实是两方面……首先,木凌江死了。”尚却愚缓缓道,“在城外众人准备商议的时候,景无色骤然发难,偷袭木凌江,将其击杀之后远遁而去……”
“另外,我们派在白沙城的暗探发回消息,”尚却愚道,“下午时分,木家忽然遭受了景家的袭击。如今战斗已结束,木家全府上下三百六十七口,除了极少数妇孺和身在宗门的子弟外,尽数被歼……”
在一片呆滞的目光中,他抬起头来:“而且,自始自终,木家暗营没一个人出现,且外围情报网也没有示警,若非暗营叛变投敌的话,就怀疑已经被人先行拔除……”
刚刚轻松下来的气氛和少数的低语,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寂静中,不知道是谁用艰难的语气问道:“景家这是……跟风家勾结在一起?”
这一次,同样没人回答。
但所有人心目中,都已经有了一个毋庸置疑的答案。
“伯书……这……”尚文雄也有些发懵了,他扭头看向尚伯书,问道。
尚伯书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堂前的几株茶花,眼神幽幽的,不知道想什么想得极是入神。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急促地道:“快,去把小耶叫来!”
。
。本来可以提前两天发,不过恰好今天是我的生日,又恰好通知今天免费,干脆一起发了。顺便给大家拜个年了。祝大家新年快乐,全家康泰,万事如意!
第二百六十七章 庆幸
花园里,尚耶坐在一簇翠竹之下,托着下巴看着池塘里的锦鲤出神。www.uu234.net
偶尔丢几颗鱼食,水中的鱼儿便疯了一般聚拢过来,五颜六色地乱蹿,让人眼花缭乱。不时摆尾搅起的水花溅开,发出哗啦的声响。
两个捧着瓜果的小丫鬟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家小姐,间或低声交谈两句,神情言语满是兴奋得意。
旁边若有仆从和侍卫经过,小丫鬟看人时都扬着下巴,骄傲得不得了。
小丫头知道,小姐马上就要启程去无双城参加青仙宗的入门考核了。小姐原本就是尚家子弟中天赋最好的一个,而这一次,经过了长河门季大师的精心调教,实力更是突飞猛进。
家主和族中长老们都亲自和小姐过招考校了一番。最终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小姐入青仙宗应是板上钉钉!问题就只是入外门还是入内门而已。
当时听到消息,整个尚府都轰动了。
多少年来,上游宗门挑选弟子都局限于上游区域。就算是一些小宗门也很少将目光放在中游。以至于一个中游家族若是出一个能进上游小宗的子弟,都能被全家当成祖宗给供起来。
而这一次,尚耶不但有机会进入上游宗门,而且进的还是青仙宗!
这可了不得了。
谁都知道,一旦尚耶进了青仙宗,未来尚家就将得到青仙宗的庇护。或许对于尚家在洛原州已经登顶的地位没有多大的作用,但对于尚家面对那些势力庞大的宗门,以及上游世家时,却是一道护身符!
而且,尚耶进了青仙宗之后,无论是修行的资源,学习的功法,都完全是另一个层次。以此得到的提升,以及未来能够达到的境界,也跟她在尚家或中游宗门中修炼有着天壤之别。
数十年之后,谁敢说尚家就不会出一位道境强者?
谁敢说尚家就没有从中游进军上游的机会?!
就算退一万步说,尚耶自己没能成为道境强者,那她只要在青仙宗立住脚,未来对尚家后辈子弟的帮助也是十个,甚至一百个尚家都无法比拟的。
不说多了,只要未来二十年内有那么三五个尚家子弟进入青仙宗,尚家想不发达都难!
想到这里,两个小丫鬟脸上的笑容更甜了,藏也藏不住。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身为小姐的贴身丫鬟,她们两个平日里在族中的丫鬟堆里地位就极高。这一次更是水涨船高,不光平常相熟的丫鬟愈发热情,就连府中的不少少爷小姐们,对她们也着意交好。
这让两个小丫鬟如何不得意。
不过……
两个小丫鬟看着眼前怔怔出神的小姐,想着最近一段日子府中关于樊阳城风家的议论,又有些担心。
她们听说,就是因为小姐的原因,原本尚家已经准备妥当的一个大计划被迫搁浅。对于尚家来说损失非常大。尤其是族中几位负责此事的长老和各堂堂主们,都是扼腕叹息,遗憾气恼。
只是顾忌小姐的心情,怕影响她考入青仙宗,他们才只在背后抱怨。
这让两个小丫头不禁担心万一到时候小姐没能考入青仙宗,那族中舆论,还不知会怎样反噬呢。
“左边儿,你说那个风辰究竟是个什么人?真的有传说的那么坏?”一个小丫鬟轻轻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同伴。
小丫鬟“左边儿”撅着嘴道:“谁知道呢?不过,大家都这么说,应该不会错。听说在樊阳城是出了名的。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那小姐干嘛还要帮他?”之前那小丫鬟不解地道。
“小姐的心思谁知道?”左边儿摇了摇头,旋即神神秘秘地冲尚耶的方向努了努嘴,问道:“不过,右边儿,你有没有发现,这次小姐回来,常常发呆,有些魂不守舍的……”
“对对,”小丫头右边儿拼命点头,压低了声音道:“我也发现了。有时候笑盈盈的,有时候又羞恼……”
说着,她睁大了眼睛,惊恐地道:“左边儿,你说小姐不会是……”
左边儿也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脑海中顿时浮现一个可怕的念头,都快哭出来了。
尚耶怔怔地看着池塘中游动的锦鲤,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这些日子在百临城的经历。而脑海中的这一幕幕画面,始终摆不脱一个目光清澈,笑容有些懒洋洋,整个人身上透着一丝邪气的青年的身影。
“铮”的一声,身上的大梦剑似乎感受到了尚耶的心情,又微微颤动起来。
尚耶回过神来,面颊微粉。
“左边儿,右边儿……”扭头看见两个神情古怪的小丫鬟,尚耶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道:“你们干什么呢?”
两个小丫鬟飞快地低着头,有些慌乱地道:“没……没干什么……”
说着,两人偷偷互相对视一眼,左边儿抬起头,大着胆子道:“小姐,那个风辰究竟有什么好,你干嘛要帮他?”
“从哪儿听来这些乱七八糟的,”尚耶有些羞恼,脸上愈发地红了,“谁说我帮他了?”
“大家都这么说。”两个小丫鬟低声嘟囔道,不过没敢让尚耶听见。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成天无所事事,尽跟着一帮野丫头嚼舌根,”尚耶没好气地站起身来,手指在两个小丫鬟的额头上一人戳了一指头,“让你们背书练功,再没见你们这么勤快……”
左边儿和右边儿被戳得摇摇晃晃,偷偷对视着吐了吐舌头。
就在这时,忽然,一位尚府大管家飞奔而来,恭恭敬敬地禀报道:“小姐,老爷请你去议事堂。有事详询。”
尚耶一怔,皱眉道:“什么事?”
大管家身为尚伯书的心腹,虽然不能列席议事堂,但对于今天所议之事还是心知肚明的,当下低声道:“应该是关于樊阳城的事情……”
尚耶一听,当即一扭头:“不去!”
“小姐,这……”大管家顿时就傻了眼,为难得直跺脚。左边儿右边儿两个小丫头在旁边也是一阵咂舌。
那可是家主之令啊!
换别的尚家族人,无论是谁,只要胆敢说半个不字,立刻就要被拿下问罪。
刑罚堂里走一圈,不死也得脱层皮!
尚家屹立百年,哪能没这点规矩?别说去一趟议事堂,就算是去刀山火海,让你去你也只能去!
可谁知道,尚耶却毫不客气的甩下一句不去。
而更糟糕的是,偏偏他们都很清楚,如果说尚家有一个人有资格这么做的话,那无疑就是眼前的这位大小姐了。
这可是家主尚伯书最疼爱的孙女。平日里千般宠溺,万般迁就,要什么给什么。可谓捧在手里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得不得了。
最近些年,这位大了还算文雅懂事,一般不会耍什么性子。可要倒回去十来年,这位可是高兴了拿尚却愚当马骑,生气了能揪着尚伯书的胡子荡秋千的主儿!阖府上下,没一个敢招惹!
再加上这次,这位已经一只脚跨进青仙宗大门了,地位之尊崇,可不是仅仅凭着出身和尚伯书的宠爱那么简单了。
她要说不去,谁能强迫她去?
尚耶没好气地道:“要说的话,我都说了。他们愿不愿意听那是他们的事。话就放在哪儿,再说多少遍也是一样。洪伯,你去跟他们说,反正他们不信我,那关于樊阳城的事情就别来问我!”
大管家洪伯一脸愁苦,劝了几句,见尚耶扭头不理,只能无奈地回去禀报了。
而左边儿右边儿两个小丫头缩着脖子,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双大眼睛里满是对自家小姐的崇拜,同时又多少有些担心。
要知道,家主那边小姐耍耍性子或许没什么,可今天在议事堂里议事的,可不只有家主,还有族中的其他大人物。
他们能忍?!
“议事堂不是在开族会吗?全族的大人物都来了。”右边儿拉住左边儿的袖子,“小姐她……”
左边儿也是一脸惊慌:“完了完了,小姐铁定要挨骂了。”
两个小丫头神色紧张,一些站在不远处的护卫以及路过的侍从奴仆,也看着这边,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尚耶也不理会他们,只坐下来,静静地看着池塘出神。
其实,尚耶心头多少也有些忐忑。
虽然身为尚家嫡系大小姐,但尚耶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是自己胡闹的资本。尚家大事,就连身为家主的爷爷也没有乾纲独断一意孤行的权力,更别提自己了。
而且,自己一向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事,平日里只埋头修炼,在族中事务体系中,完全是个局外人。
可偏偏,这次自己一出手就直接毁了尚家准备多时的行动。
虽然爷爷和父亲都没说什么,但尚耶很清楚族中对此的议论和看法。如今把自己叫去议事堂,显然和这件事脱不开关系。
“算算时间,明日就是赌斗之期了。也不知那家伙准备的怎么样……”尚耶咬着嘴唇,心里暗忖:“而赌斗之前,樊阳城恐怕也是有些动静的……现在把我叫去,只怕是族中长辈们,想要插手了。”
正胡思乱想,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
尚耶,两个小丫头以及周围的侍卫仆从纷纷扭头看去,只见以家主尚伯书和太上长老尚文雄为首,数十位族中长老堂主等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人物,已经成群结队地向这边走来。
尚耶吓了一跳,赶紧站起身来。两个小丫头的脸色刷地一下就变白了。侍卫仆从们,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
谁也没想到,尚耶没过去,他们竟是自己过来了。显然是被尚耶所激怒,来兴师问罪的。
尚耶或许不怕爷爷和父亲,可太上长老尚文雄,却是出了名的冷面无情。
尚家上下,没有不怕他的。
人群越走越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尚耶会遭遇一场疾风骤雨般的呵斥责骂时,却不想,一群人走到近前,竟发出一阵轻快地谈笑声。
“小耶在这儿呢?!”一位长老笑道。
而走在最前面的太上长老尚文雄,更是满面笑意地招呼道:“来来,小耶,到太爷爷这儿来。”
所有人都愣了!
这跟大家想象中不一样啊。
这些尚家长老堂主们,怎么一个个笑容满面?尤其是这位太上长老……之前传闻中,不是说一听到尚耶导致尚家退出这场狩猎,他当场就砸了一个心爱的茶杯吗?!不是说今天这场会议,是他强烈要求召开的吗?
不是说他这几日,接连召见族中长老和各堂堂主,挨个儿怒斥训话,放言今天尚伯书要不拿个主意出来,他谁的面子都不给,要请家法揍这帮废物没用的不肖子孙的吗?
怎么此刻对着尚耶,却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笑得活像一尊弥勒佛。
而不仅他如此,其他人也个个如此。
气氛和睦得就像不久前,尚耶刚刚接受完家族的测试,确定有极大把握考入青仙宗的那一天。
“那家伙做了什么?”尚耶何等冰雪聪明,脑海中一道亮光闪过,旋即反应了过来。
如果不是樊阳城那边出了什么变故,她才不相信族中这些长老堂主们,会这么和蔼可亲,温言细语。
“太爷爷……”尚耶走到尚文雄面前问安。
“小耶,太爷爷知道你不高兴,”尚文雄和颜悦色地道,“你不想去议事堂,那咱们就来找你,这样好了吧?”
尚耶垂下睫毛,默不作声。
“小耶,跟太爷爷说说,那个风辰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当时为什么要帮他?”尚文雄问道,“你是不是在风家那边,听到了什么消息?”
尚耶抬眼往尚伯书和尚却愚那边扫了一眼。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东西给小耶看?”尚伯书冲尚却愚一瞪眼。
尚却愚赶紧将手中的情报递给尚耶。
尚耶目光疑惑地从众人微笑而殷切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在手中的纸条上,只看了两眼,就瞪大了眼睛。
等到最终看完,她微缩的瞳孔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心头泛起一丝抑制不住地快活和窃喜。
“小耶,你怎么看?”尚文雄紧张地问道。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尚耶的脸上。
到这一刻,已经没有任何人再拿尚耶当一个不懂事的小辈了。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若非这个小辈,尚家生生就要一脚踩进一个大坑里!
现在想起来,大伙儿的背上还尽是冷汗。
当初谁知道,风商雪有如此实力?谁知道樊阳星神殿会拉偏架?谁又知道那景家临到头竟然冲木家下手,使得堂堂一中游大世家,一日之间灰飞烟灭。就连身为天境强者的家主都被杀了。
这样和风家暗中勾结的世家,还有多少个?
风家还有什么手段?
此刻尚家众位长老堂主的心头就只有庆幸。
看看樊阳城那些焦头烂额的世家,再看看尚家此刻隔岸观火可进可退的位置,谁还对尚耶又半分不满?
在众人的目光中,尚耶的嘴角浮现轻快的笑容。
“我也很惊讶,不过……”她抬起头来,目光从手中的情报移开,环视四周,“我相信,明天你们会更惊讶。”
众人面面相觑,忽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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