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教育
砖厂与石灰厂在雇佣到充足人力的前提下一批一批地轮班生产,在扩大规模后,产量也算不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水泥与砖石的运输,也在戏志才大量收购的骡马、牛、驴子的努力下勉强支撑得下来。平静而繁忙的日子就这样过了两个多月,这两个月中,伏龙山庄规模扩大了许多倍。庄子的围墙几乎伸展到伏龙山顶,将葡萄园也扩了进来。为了取水方便,郭斌还让人挖了水沟,引河水进入庄中。
砖厂为了粉碎土块,在马老和几个木工的努力下修建了水车,以河水带动水车转动,再通过木制轴承给大木槌提供动力,这样砖厂就省下了不少的劳动力。不仅如此,郭斌还指挥大家在修建的道路两边平整出一个马车宽度的土地,专门挖了两条比车轮略宽的车辙,并用自制的水泥硬化。以后无论是运输砖石还是水泥,都将马车的两轮卡在这条专门的轨道中,就像后世矿井中运煤的小车一样,着实省力不少。
得力于戏志才在阳翟县城地游说,阳翟的地主们纷纷来到伏龙山庄参观。看到高耸两丈以上的庄门和超过三公里长的院墙,又听说旬月即成,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得益于地主们对于修建庄院令人吃惊的高涨热情,建筑材料的订单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于是物流速度与生产规模成为制约伏龙山庄发展的最大障碍。
为了加快物资流通的速度,加强伏龙山庄与郭家庄乃至阳翟县城的联系。伏龙山庄通往郭家庄的道路、郭家庄通往阳翟县城的道路,也早已经完成了前期的考察工作,投入到热火朝天地建设中。
民间自助建桥修路自古就是政府大力提倡的,也是地方豪族加强影响力,博取好名声的一大利器。因此阳翟县刘县令对于伏龙山庄郭斌的善行大大赞赏,并在收下戏志才送去的五坛子葡萄酒后,发布告示支持伏龙山庄的修路善行,并将狱中囚犯发往伏龙山庄帮助修路。
囚犯当然是免费使用,只每日供给两顿饭食,为了保证囚徒们的体力,加快修路进度,伏龙山庄的伙食那是比一般的地主家还好啊,有肉有菜,粥饭管饱。一众囚犯固然对此感恩戴德,刘县令也为扣下了囚犯的口粮钱而沾沾自喜,而我们的郭同学背地里早就笑抽过去好几次了。
为了响应县中对伏龙山庄至郭家庄线以及郭家庄至阳翟县城线路的支持,更为了早日使用上伏龙山庄生产的砖石和水泥,县中各大豪族和地主也是出人出力。所幸是农闲时节,听说伏龙山庄管饭,每天完工还能拿到几个铜子儿,各家的庄客佃户踊跃前来帮助修路,阳翟县的贫民们也纷纷前来帮工。
就这样,阳翟县在万恶的资本的运转下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伏龙山庄-郭家庄-阳翟县城线的公路建设,建设的标准就是石灰厂到伏龙山庄的道路标准,不仅有硬化的道路,还有轨道用于运输砖石和水泥。
耗时仅仅两个月,这条三十多里长的步轨一体的公路便建成了。这条线路的修建过程,展现了郭斌高超的政治天赋,展现了戏志才无与伦比的联络和组织能力,实现了各方共赢的政治局面,直至许多年后也为大家津津乐道。
自此以后,伏龙山庄以砖石水泥为主打,香皂和美酒作为高档奢侈品限量生产的格局形成了,两条腿走路,根基初成。同时利用酿酒及修路的幌子,大量收购粮食,将新建的十几个粮仓填满了大半。另外,家禽养殖业也搞得风风火火,庄中诸人顿顿有肉吃,不怕饿肚子,初步实现了小康生活。
这一段时间,郭斌将修路的一干事宜交给戏志才,让郭嘉和郭全两人跟着学习,自己却是做起了甩手掌柜。戏志才每每回庄看到郭斌穿着青布长袍在庄里闲逛,总是气得直揪本就略显稀疏的胡子,然后就是缠着郭斌要酒喝。别看他如此无赖,心中对郭斌高超的政治手腕只有叹服的,私下里对于郭斌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更是感动不已。
阳翟的豪族看到伏龙山庄的这个门客纵横联络,又能将修路的几千人安排的妥妥当当,都羡慕郭斌年纪轻轻竟能得到这么个人才辅佐。又哪里知道能想出这么个花费小、收效快,既得了实惠,又得了好名声,县中众人还都积极参与的好主意的人,竟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每每想到此处,戏志才对郭斌就越发看不透,对他的态度也从认同到崇拜。因此无论是组织修路还是教导郭嘉和郭全兄弟,戏志才都愈发尽心。
其实戏志才还真是冤枉郭同学了,这两个月郭斌也是一刻也不得闲的。
随着伏龙山庄产业的扩大,前来务工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多是拖家带口投奔而来。因此随着青壮年劳动力的骤增,庄中儿童的数量也急剧增加,短短两个月,儿童数量达到了二百多人,目前都跟着郭斌在伏龙山庄的学堂里学习。
由于人数增加过快,郭斌之前定下的每人一杯羊奶计划差点实行不下去了,还是给戏志才捎信,紧急向大户们购买了一批母羊才支撑得下来。
这些儿童都是贫苦农民家的孩子,平时自然是没有机会读书识字。现在郭斌开学授课,不但家长们感恩戴德,一众娃娃也学得很认真,因此郭斌的教师生涯倒是忙碌充实而乐此不疲的。当然教授的课程是很有限的,按照后世的说法,目前只有语文数学两门课程。
孩子们放学回家,对家长们说学了认字,还学了算账的手艺,众人自是乐得合不拢嘴。这孩子上学不要钱不说,还管饭,五口之家只要肯干活,男人早晚去参加训练,郭庄主便管了一家吃住,也不需要孩子帮家里做活了。
众人只觉得生活有了奔头,自己这一代人能怎么样不好说,可孩子们能写会算,那便是有了大出息,因此做工和训练也更为卖力,都为了报答郭庄主的恩情。
至于学堂里的教授内容,却不是时下流行的经学。语文是从后世的汉语拼音教起,教的是繁体字。数学则是郭斌差点揪光了自己的一头“秀发”才勉强凑出来的,目前只有简单的加减乘除,用的自然是他熟悉的阿拉伯数字。
此时学习汉字的读音,多以《说文解字》为依据。此书成书于安帝建光元年,是近半个世纪前的事情了,直到21世纪仍是研究古文字学的重要资料。作者是许慎,是东汉著名的经学家、文字学家。
《说文解字》解说汉字读音,常常说:“读若某”或者“某声”。例如“材”字,《说文解字》解释为:“材,才声。”
可是一旦遇到某个汉字没有同音字的情况就麻烦了,有时候有同音字,可是那些注音的汉字比被注音的汉字更生僻难懂,那就尴尬至极了。
还有一个缺点是这种注音方法不能标明声调,例如“刀”字,后世的《康熙字典》注“到平声”,先不说连“刀”字都不认识的人会不会认识“到”字,只声调上便对于初学者极为不友好。
自然,对于那些繁复的利弊解说郭斌是不懂的,他将拿来主义进行到底。幸亏当初虽各科不及格,汉语拼音倒是没有拉下,便将汉语拼音拿了出来,从“a、o、e”开始教起。
于是每天早上起来,看一众顽童跑完早操,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每人手边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羊奶,或是大声地温习拼音,或是复习前一日习练过的汉字,郭斌便有一种回到后世的错觉,这感觉是生活稍稍安定下来的郭斌极为留恋的。
至于语文课本,郭斌虽然纠结过,可是没有千字文,没有百家姓,便只好拿论语来解说。当然他的解说并不是照本宣科,而是结合后世所学和现在脑子中一些零碎的记忆,加上自己新的理解重新拿上课堂。虽不乏离经叛道之语,难得的是,一众学生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至于数学,郭斌也没有啥好说的,目前阶段只教简单的加减法,并将九九乘法口诀教给大家,让大家牢牢记住,等以后学了乘法就用得上了。符号当然就用阿拉伯数字了,不但好写易记,而且一目了然。当然,最主要的是郭同学用着方便。对于一个数学从来不及格的人来说,还能多要求什么呢?
另外,算式自然也教授给了大家,这东西比此时的算筹不知道简单方便了多少倍。至于一元一次方程、二元二次方程之类的进阶课程,可能要等几年才能拿出来。即便如此,待这些东西传到在阳翟县城中奔波忙碌的戏志才那里时,他仍不由得看得身子直发抖。
他对郭嘉说:“主公大才,难道真是天授?九九乘法口诀自先秦便不稀奇,可是这计算符号不但简洁明了,易于记诵,加上这等竖式算式,较算筹实在是高明的多了。”
郭嘉也是对自己大哥崇拜的不行,问戏志才道:“先生看这汉语拼音呢?”
戏志才正色道:“这汉语拼音较这符号和算式,比这数术之学更是重要了无数倍。”
顿了顿,眼睛盯着天空出神道:“昔日秦始皇帝以李斯之小篆统一文字,年数虽短,于文字传承普及之影响却极为深远,说因之以有汉民族亦不为过。然主公这一套拼音,说是传自泰西拉丁字母,初读起来虽拗口,却又强出召陵许君的《说文解字》甚多。若有朝一日,主公能够...能够奄有天下,推行此记诵之法。天下学者无不感激其功,华夏民族能得传承亦必拜主公盛德。昔日仓颉造字,百鬼夜哭,今主公此举,不让先贤专美于前啊。”
见戏志才一脸神圣的表情,郭嘉心中的愉悦与兴奋难以言表,只低下头喝水,掩了目中的神光。
远在伏龙山庄的郭斌自然无法知晓戏志才和郭嘉的一番心路历程,这位前世的劣等生正在努力地回忆当初物理老师教给他的牛顿力学三定律。这小小的三个定律汉朝的学者们可能并不会放在眼中,可是这在后世将英国引到现代文明入口,并让弹丸之地的英国傲视全球两个世纪之久的力学定律,必定会从根本上推动汉朝经济格局的转变,也必将改变中华民族的命运。
蝴蝶的翅膀需要扇动,可也必须要在恰当的地方扇动,才会引起北美的龙卷风,否则跟放个屁又有何区别呢?
太祖于伏龙山学院创拼音,自此习汉字者必学拼音;又创竖式算式及简易符号,自此习数术者必以此为根基。唯太祖所创力学三定律,不为时人所重。然不逾十年,太祖倚之纵横驱驰,天下莫能当之者。
--《太祖本纪》
第十七章 乱世将至
一眨眼的功夫,郭斌来到汉朝已经超过半年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半年过去,童渊也始终未曾回来,但是伏龙山庄的发展却已经走上了正轨。
人口早在一个月前就突破千人大关,目前在庄中安家落户的人中,青壮已经超过了五百,这还不算受山庄雇佣烧砖、烧石灰的人,以及运输砖石、石灰、美酒与香皂的工人。若是全部集结起来,庄中青壮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人。而且这些人受到伏龙山庄的风气带动,也是早上出早操,晚上练枪法。
虽然这些人家小都不在山上居住,可是依附伏龙山庄过生活,也皆以伏龙山庄的人自居。想必一旦有事,这些人必会拱卫山庄,成为山庄对外的一股可怕的力量。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戏志才广招门徒,训练士卒的计策已经初具成效了。
另外郭永利用香皂销售网络,以郭家人为主干,用收买等方式组建的情报网也初步完成。各地的情报源源不断地汇聚到阳翟城中郭斌开的酒楼中,经过戏志才与郭嘉整理再命专人送转伏龙山庄的郭斌。
郭斌的酒楼早在伏龙山庄至阳翟城干线建成前已经投入使用了,是郭斌求司马德操先生为酒楼题的字,叫做“醉仙楼”。当然,这是某个金庸迷的恶趣味罢了。
醉仙楼不辱其名,楼中所卖美酒当真是仙人来了也迷醉不想离去,阳翟稍有身份与余钱的人便会偶尔去品一品醉仙楼的独家特酿--英雄血。这英雄血便是郭斌酿造的葡萄酒了,因色泽鲜艳,口感醇厚,后劲极大而知名一时。
酒楼招揽人才的功能还没完全开启,尚没有一个郭斌在历史上听过的名人前来投效,可是招收的外来务工者却是很多。这些人大多有一技之长,因各种原因失去土地,或者得罪了当地豪强,在故乡混不下去了出来找口饭吃。因醉仙楼处便是阳翟城中最繁华的地段,故前去找机会的人也多,以戏志才之能,招揽几个乡下人来干活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只是成立之日尚短,郭斌之名也未显,真正的英雄人物一个也没招来。不过这样郭斌也心满意足了,他这一番作为只为在乱世中自保,至于是否要争一争那个位置,以郭斌的懒散,还真懒得去做。
现在伏龙山庄之中,文有戏志才、郭嘉,武有赵云、管亥,士卒有“身体倍儿棒、会使钢枪”的一千五百多青壮,再加上自己把好舵,虽尚嫌弱小,可是独霸阳翟却是弹指间的小事情。当然,不学无术、心中满是阴谋论的郭斌,此时是不会想到宋太祖黄袍加身的无奈的。
另外,在伏龙山庄的仓库中,贮藏起一摞摞早已硝制好的各种动物皮毛。其中不乏熊皮、虎皮,当然也有郭永让人从京师洛阳买回来的牛皮,这些是以后用来给士兵做盔甲的。武库中一柄柄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铁枪,也给郭斌增添了乱世中求存的信心。
按照郭斌的要求,马老带领庄中的一众老者用柞木制作了一批英格兰长弓。这柞木耐干旱,耐贫瘠,山中就出产,加上材质坚硬,比重大,韧性足,而且抗腐耐水湿,实在是制作弓身的不二之选。
至于弓弦倒没有那么许多讲究,只以细麻绳将一头拴住,另一头挽一个扣挂上罢了。又挑选细直的树枝做箭身,将招来庄上的铁匠打制的铁箭头安装上就成了。
这种长弓上弦后高至眉角,有效射程达到200米,与日本弓相比除了弹道有点不稳,其他的都是毫不逊色。胜在制作简单,材料易于找寻,比日本弓又是要粘胶又是要定型的繁琐的工艺来说,成本控制的很好。
本来郭斌看制作工序特别简单,极容易仿制,怕以后别人仿制了用来对付自己。可是想到这时代人们一米六几的身高,若不是伏龙山庄众人每天的伙食肉菜俱足,要拉开这英格兰长弓简直是说笑话。
长弓适合用于战场压制,想想电影《英雄》中漫天的箭雨吧,上千的弓箭手集结后于一瞬间的火力覆盖,将会造成一片区域的封锁。不管你是武林高手还是绿巨人又或蜘蛛侠,在这样的火力下一丁点儿存活的希望都没有。每每想到以后自己也会有机会带领上千弓箭手来个火力覆盖,郭斌都兴奋得浑身发抖。
当然要说缺点,却也不少。一个就是弓身太大,非体格过人之人是无法使用的。另一个就是不适合用于骑兵,当然这也是弓身太大,不易携带与使用的缘故。不过即便如此,长弓的出现也是将赵云诸人震惊得无以复加。如此低成本的弓,射程超强是其一,穿透力也非凡,当真是杀人利器啊。
此外,伏龙山庄的对外贸易也是做的风生水起。养殖的鸡鸭猪等家畜以及山上打来的野味儿已经不对外发卖了,只用于庄中的肉类供应。另外在上百头母羊的努力下,庄中暴增至四百的儿童也勉强够每人每天一杯奶了。
这些儿童有的是随着家人来山庄开荒的,也有戏志才收容送来的孤儿,目前都在伏龙山书院中学习,这就是一贯懒散的郭斌忙的脚不沾地的原因了。
借助山庄所修的道路,每天都有几十大车的砖石、水泥以及香皂、美酒从庄中运出,又有更多的粮食、肉类运进庄中。伏龙山庄-郭家庄-阳翟县城这一条干线虽然够宽阔,可每天还是以近乎极限的运输水平运作着。
还是郭斌将后世的交通规则拿出来,在路中间用砖头砌了一条线,让来往众人靠右行走,这才使得这条伏龙山庄的大动脉得以忙而不乱地极速运行。只这一条,又让戏志才暗暗佩服。
通过这半年多的努力,阳翟县境内已经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新建农庄了。因为修建速度快,价格较版筑更便宜,而且结实牢固,阳翟县的一众土豪们焕发出了对修建庄院的无比热情。
现在颍川大族荀、陈、钟三家与伏龙山庄合作在颍川各地乃至京师洛阳开酒店,关系非常,可以说郭斌与颍川豪族的关系已经进入蜜月期。趁着这个方便,三大家族也提出了购买砖石水泥等建筑材料的请求。
可以说,通过“建筑外交”与“奢侈品外交”,郭斌已经与颍川豪族紧密结合起来,戏志才当初提出的“打入豪族内部”的计划也初见成效了。唯一遗憾的是未曾得见荀攸、荀彧、陈群等人,也是郭斌太过繁忙,仅与戏志才上门拜访过一次,或许是运气不太好,并未得见这些人杰。
打着酿酒的名义,在各地收购粮食的事情也进行得颇顺利。现在伏龙山庄中的几十个粮囤中装满了粮食,按照目前的人口增长速度,未来几年庄中诸人的口粮也足够了。众人看着一个个高耸的粮囤,心里都很踏实,再听听伏龙山学院中朗朗的读书声,心里更是充满的对未来的向往,干起活来也更卖力了。
通过近半年的教育,学院中年龄稍大的对于加减乘除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由于学生太多,而老师仅郭斌一人,便将这些学生分成了上午和下午两拨。每一拨人只上半天课,另外半天则是帮庄中写写算算,也算是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了。几个年纪稍大点的,已经可以趁着不上课的时间帮郭斌带学生了。
没想到这方法还不错,不仅极大缓解了庄中人手不足,尤其是能写会算的“高素质人才”短缺的问题,学生们能学以致用,学习的**空前高涨,学习进度也很快。
在这些人中,郭斌倒是也发现了几个学习特别快,平时用功又肯自己动脑思考问题的孩子,马老的孙子马钧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这小子是最早跟着郭斌学习的,人又聪明,现在不仅认字超过两千,数学也是出类拔萃。
另外,他对郭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通过各种方法折磨自己终于回忆起来的牛顿力学三定律特别感兴趣,在半天实践的时间里,发明了几个实用小玩意儿,着实帮了庄中的大忙。现在马老提起他小孙子来就笑得合不拢嘴,心中的自豪自是难以言表。
然而,这个世界并不全是美好的。郭家庄中众人与世隔绝般的桃源生活也随着今年的旱情而渐渐被打破。今年中原大旱,各地收成或减产、或绝收,伏龙山庄尚未开垦土地,故感受不深,只从戏志才命人带来庄中的消息看,阳翟城中越来越多的流民已经使得郭斌警醒。
另外,郭永那边传来消息,传世十余年的太平道趁大旱之年,广收门徒,奉事黄老,以符水咒说疗病,于流民中流传最快。现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之地遍布信徒,恐已不下三十万众,富豪乃至官吏亦不乏崇信者。现颍川郡内流民益众,恐太平道挟众作乱,要郭斌早作准备。
看到这个消息,郭斌终于再也坐不住了,口中喃喃道:
“乱世,终究要来了吗?”
第十八章 初识
因流民的大量涌入,杨老在阳翟城中的招募变得可以挑三拣四了,人手却也愈发捉襟见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郭斌便亲自带着一组青壮前来支援,留下管亥帮忙维持秩序,他便带着戏志才与郭嘉二人往司马徽庄上行去。
要说当初众人定下的计划,大多实施地比较顺利,可是招人才这一条一直没有什么起色。半年多过去了,倒是来来往往了不少江湖人物,可得用的却不多,郭斌听过名字的更是一个没有。
却说郭斌一行骑着马往城外赶来,每人马屁股上驮着许多礼品,多是美酒、香皂以及庄中自出的山货。
待走到城门口,迎面行来一个牵着驴子的少女。只见这驴子通体漆黑,仅头上两眼中间一撮白毛,缓缓走在石头铺成的路面上发出咯噔咯噔的蹄声。这清脆的蹄声配着项间叮叮当当的铜铃声,仿佛珠玉落盘般清脆悦耳,又恰似山间流水般活泼动人。
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一袭白衣,眉目如画,灵动的双眸流光闪动。形若悬胆的鼻子下方是一张灵巧端正的樱桃小口,下唇略显丰满,颊边梨涡微现,使得整张脸灵动中带着三分俏皮。年齿虽尚幼,身材也并未长成,却是秀美无伦。头上扎一条红色丝带,更是平添了几许妩媚,连在后世见惯了各种人造美女的郭斌都看得一时失神。
郭嘉年纪尚幼,不懂得男女私情,而戏志才自从与郭斌定下主仆之分后仿佛焕发了新生,一心投入到为万民谋福祉的伟大事业中,于女色也不甚看重。是以二人虽迎面走过,却并未放在心上。只郭斌两世加起来岁数不小了,而前世虽吹过不少牛皮,却未真正交往过女朋友。久经战阵洗礼的他,此时看着女子的绝世容颜,头脑中也只剩下好看二字。仿佛心中若是生出半分绮念,便是亵渎了圣物的牲畜一般。
少女此时黛眉微蹙,显是自顾自想着心事,并未注意到郭斌的目光,只牵着驴子信步入城。
直到铃声和咯噔咯噔的蹄声渐渐远去,郭斌才伸袖子擦了一把口水,回过神来。戏志才与郭嘉二人见郭斌驻马,方回过神来,此时正看着郭斌揶揄地笑着。郭斌脸不稍红,只哈哈一笑,扬鞭打马而去。
众人此次前去司马徽府上,为的是劝说他去伏龙山庄定居。现在旱情愈发明显,路上流民不断。颍川临近京城,世家豪族众多,京中权贵更是纷纷来此买地置产,因此土地兼并日重。适逢灾年,流民愈众,加上太平道异常活跃,广收信徒,郭斌知道事情愈发紧迫起来。
目前官府尚可勉力维持,若京中指挥得宜,或可缓和一二,只是外戚宦官乱政,这应对能否得当恐怕难说。一旦乱起,颍川郡恐怕就成了一个大贼窝了,届时司马徽一个小庄子怕是难以保全。
司马徽何等人物,看出颍川已不是久留之地,早已命家人收拾财物细软欲南下荆州避祸,还是几人一番劝说,他心中对伏龙山庄实力也略有了解,方才决定随着郭斌回庄。只是事情不急,尚可缓缓收拾庄中,定下一个月后举族迁往伏龙山庄。
郭斌见说动司马徽,心中欢喜,因他担心杨老处流民太多忙不过来,遂只过午便告辞了司马徽,往阳翟县城纵马而来。
待众人赶到,却见招募处围了一圈人,郭斌当即分开众人往里瞧去。
只见地上躺着几个伏龙山庄的青壮,一个白衣少女正揪着杨老的白胡子换着法儿地奚落。什么为老不尊啊,什么欺压良善啊,什么为富不仁啊,就差强抢民女了,只气得原本口舌无碍的杨老脸色煞白,一头冷汗。
管亥显然是怕伤了杨老,又见对方是个丫头片子,只站在一旁气得脸红脖子粗。见到郭斌众人赶到,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便上前左手前伸,欲抓住少女手臂将她拉开。
郭斌此时已认出,这白衣少女便是早上城门处遇见的牵驴女子,只是不知事情始末,见管亥出手了,几人便不急着上去,只站在圈外驻足观看。
那少女见管亥似一尊铁塔般压过来,却仍是不慌不忙,抓着杨老 胡子的手也不松开,只右手迎了上去。
管亥怕伤到少女,手上的力道便弱了五分,只让她觉得疼痛,放开杨老再细说。然而,却只觉眼前一花,左臂肘关节给少女拂中,竟然酸麻难当。待右手来救时,只见少女放脱杨老的胡子,却用后背撞来。管亥连忙变招,右手变抓为推,欲将少女推将出去。哪知道左臂被一拉,脚下一空,便觉天旋地转,被少女绊倒在地。这时他心中才反应过来,心中暗道:“好一手擒拿功夫。”
少女见管亥狼狈,顿时颇为得意,右手食指刮着自己脸颊,口中道:“羞羞,大黑汉子摔了个屁股蹲儿。”郭全从未见过管亥如此狼狈,震惊之余也觉好笑。郭斌却是心中惊叹,管亥下盘稳扎,就算自己要摔他一跤也不容易,这少女竟似毫不费力,显然是个练家子。
管亥见状,立时爬将起来,又向少女冲去。只是管亥枪棒功夫还好,这江湖打斗除了功夫娴熟外,身法也是至关重要的。他虽在童渊教授郭斌时学了不少,只是郭斌学的快,管亥便有些跟不上了。这样一加一减,于许多地方只是一知半解,此时这身法上的不足就体现出来了。
管亥暗叹,若是手上有一杆长枪,必可分分钟收拾了这个丫头片子。可是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娇柔少女,如何能动用兵器?否则说出去让人笑也笑死了。
只见少女身法轻灵,手法又快捷异常,专挑身上穴位招呼,若给拂上了,便是半身酸麻。可怜管亥空有一身蛮力,却一点也使不出来,只被少女耍的团团转,跌了不少屁股蹲儿。
只是管亥脑子虽转得不甚快,可是打架的悟性却是不低,吃了几次亏后,便只是紧守门户,每每出击却是力大招沉。
这二人一交上手,围观众人只瞧得眼花缭乱。但觉管亥似一株千年老槐,不动如山,偶有出击便是劲力十足,让人不由担心眼前的妙龄少女一个不慎被他当场打残打死。
再看少女,一袭白衣绕着管亥游走,身法曼妙,出手迅捷,一击即遁,好像风中摇曳的杏花,白中透红,管亥拳劲到处随之摇摆,竟似毫不着力;又仿佛吮吸朝露的蜂鸟,看起来悠闲适意,脚下却是玄妙步法,辗转腾挪间迅捷而曼妙。
管亥守得虽紧,奈何少女显是名家所授,眼花缭乱的招式使将出来,到底又将他摔了好几个跟头。惹得人群中不断响起震天地喝彩声,只听得少女愈发的得意洋洋。
又过了十几招,少女见管亥一次次爬起来,仿佛半点不痛的样子,心中却已是怯了。换了普通人摔得两三下便爬不起来了,可这个黑大汉被摔了十几次却楞是没事人一般。女子本来力气就弱,这般过了几十招,她便有点气力不济了,只以家传的内家气功勉力支撑。只是她自幼好强,心中虽是怯了,嘴里却仍是换着花样地调侃管亥。
终于这少女伸脚再欲踢管亥足踝时,却是没有踢动。原来管亥虽楞,却不是傻,早就防着这一手了。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疏忽,管亥见少女招式窒滞,大手已向她手腕抓去,欲将少女擒下。此时听到两人同时喊出声来:“手下留情!”
管亥听得一人是郭斌,另一人却是不识得。心中一犹豫,只觉耳边风声甚急,忙后跃闪开,再看场中,郭斌已与一个红脸大汉战到一处。再看那少女,只对着他做鬼脸,这时退在一边,却也不再上前,显是知道适才管亥已然手下留情。
这时场中二人斗得正酣,只见那红脸汉子约莫二十出头,使一杆木柄长刀,一身半旧的青色武士袍,长髯及胸,英武非常。场中刀来枪往,此时正与郭斌斗得难解难分。
郭斌自习得百鸟朝凤枪以来,虽常与赵云拆招,可毕竟份属同门,对方所习招式,自己也熟记于胸,所谓实战也不过进山打猎而已,如这般与陌生人过招尚属首次。因此待过了十几招,百鸟朝凤枪的入门十招竟是越发熟稔,往往见对方一刀劈来,条件反射般地一枪拨去,将对方长刀拨开后顺势便刺。越是使用,便越是感到这仅有的十招枪法妙用无穷,战至五十回合后,竟不知疲倦,越战越勇,枪法也越发神出鬼没起来。
如此这般,斗到一百回合以外,边上管亥诸人自是看的目眩神驰,场中的红脸大汉却越战越是心惊。
“小小的阳翟县,竟然藏龙卧虎。适才的黑脸大汉武艺精湛,想要胜他已是不易,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少年手上的功夫竟也如此扎实。”
他适才在人群中观战,见到少女将要落败,情急之下挥长刀加入战团,本欲分开二人便罢手。哪想到斜刺里杀出来一个少年,见他枪法娴熟便存了较技之心。欲逗引他多使些招式,以便看清对方家数。
他见对方年幼,上手便留有三成力道,可越战对方枪法越发运转自如,一时间竟是斗得难解难分。饶是他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自谓见多识广,却是怎么也看不出对方的路数。
汉光和六年,(车骑将军)于阳翟初遇太祖,与太祖斗,二百余合不分胜负,遂引为知己,从太祖征战四方。
--《车骑将军列传》
第十九章 误会
郭斌本就力大,又经过约半年的锻炼,力量和体力俱增长不少,故与红脸汉子斗了近两百个回合竟丝毫未觉得疲乏,看对面汉子也是招式流畅,丝毫不见疲态,心中便升起惺惺相惜之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待又斗了十几个回合,二人俱各后退一步,跳出场外,随即各自扔掉手中兵刃,抚掌仰天长笑。
正面面相觑间,只听得戏志才拍手叫道:“好!”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鼓掌叫好,此时,那白衣少女却是叫得最为欢实。
郭斌赞赏地看了戏志才一眼,对红脸汉子道:“在下郭斌,年少无字,便是这阳翟县人,不知阁下高姓大名。”
那汉子拱拱手道:“某家关羽,字云长,河东解良人。流落江湖数载,今日路经此地,见人比武,遂驻足观看。因适才的姑娘仿佛与某家故人有些渊源,故忍不住出手,得罪之处,尚请海涵。”说着便对管亥作了一揖。
管亥直道“不敢当”,郭斌强忍住内心的激动,接口道:“既如此,请云长兄舍下一行,共饮几杯水酒如何?”
关羽道:“郭兄弟枪法精妙,体力过人,正欲多多亲近,如此甚好,只是还请稍待片刻。”当下走到少女跟前,抱拳道:“不知姑娘高姓,与杏林圣手董前辈怎么称呼?”
听到杏林圣手四字,管亥心中一震,望向少女的眼神便不同了。心中暗道:“我道这女娃娃小小年纪内家功夫便已不弱,身法快捷,一手擒拿功夫更是不俗,却原来是杏林圣手的门人?”
那少女此时一脸急切地道:“那正是我爹爹,你可见到他了?”
关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道:“五年前,曾蒙董前辈援手之德,当时曾有幸得见前辈手法。适才见姑娘显露功夫,似是董前辈一脉,故此相询。姑娘也不知董前辈现在何地吗?前辈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年来也未曾听闻他下落,最近有消息说他在洛阳盘桓,正欲北上相寻,若是便宜,正可结伴同行。”
那少女道:“如此正好。”说着看了看一旁的郭斌,道:“先去他家打秋风,看他跟那老头儿是一伙儿的,想也不是好人,正好白吃白喝一顿。”
郭斌只在一旁听得苦笑,当下带着杨老、管亥以及关羽等人向醉仙楼行去。
众人去包厢落座,菜是酒楼的招牌菜,酒是上品的英雄血。关羽也是好酒之人,与郭斌、管亥、戏志才等人对饮起来,言谈甚欢。
酒过三巡,郭斌向少女道:“不知姑娘芳名,因何与我家人起了冲突。若是杨老与中正有得罪姑娘的地方,在下这里先行赔罪了。”
少女先是横了杨老一眼,方生涩地向郭斌抱抱拳道:“小女,咳...咳...本女侠芳名叫做董杏儿,看你还蛮懂得礼数,却为何纵容家奴欺压贫弱,驱赶流民?”
说道这里,关羽、戏志才等人也放下酒杯,看向杨老。
杨老给看得尴尬,咳了一声道:“近来中原旱情愈显,许多地方减产乃至绝收已成定局,因此流民孽生。我伏龙山庄招收庄客佃户,不仅管饱,甚至还可让孩子免费上学,这在常年亦争破头的好事儿,赶上大旱,更是吸引四周流民赶来。”
说起这些,郭斌等人自是心中一清二楚,却听得关羽和董杏儿不住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杨老惯会看脸色的,继续道:“只是流民汇聚,随之而来的便是太平道传教之人。这些人不事生产,只教人每日叩头思己过,并以符水咒说给人疗病,收取信众供奉,真似附身吸血之蚂蟥。”
见大家听得入神,杨老继续道:“日前有一人自称太平道渠帅波才帐下将军,欲应募,前去伏龙山庄传道。主公早有命,令我等留心切莫让太平道之人混进山庄,小老儿自是不敢不遵,遂拒绝了他。”
“岂知他竟恼羞成怒,指挥随从者五十余人欲抢夺配发给流民之米粮。所幸管中正并二组青壮在此,方保得粮食平安。”见郭斌露出赞赏之色,杨老心中大定,接着道:“此后,他便指使流民前来闹事,每次都是管中正带领手下儿郎将之驱散。”
说着,看向董杏儿道:“当时,中正方带人驱散闹事流民,姑娘侠义心肠,想必是起了误会,方动上了手。”
听到这里,董杏儿只羞得满脸通红,道:“我本见到这黑脸汉子奉了那老头儿命令,拿着棍棒驱赶流民,便以为是豪强驱恶奴欺压良善,只想着擒贼先擒王,便擒下了这老头...杨老,待那些人跑了才放开。”
说着,鼓着小嘴来到杨老身旁道:“杨老头儿,本女侠给你道歉了,你老大人大量,就不要与本女侠计较了吧。”杨老只听得苦笑连连,却耐不住董杏儿痴缠,口中只是连道“不敢”。
见事情分说清楚,郭斌方舒了口气,待看向关羽时,只见他目中除了赞赏,似乎颇有疑问。便开口问道:“云长兄有何疑问之处不妨说出来。”
关羽见状,道:“郭贤弟收治流民,实是我辈表率。只不知为何不欲与太平道扯上干系?据某家所知,太平道首领大贤良师张角,虽与江湖中人交往不多,却组织贫民对抗豪族,使穷苦百姓得以结社自保,又是西天师君的师兄,在江湖上却也是好大的名声。”
郭斌道:“适逢灾年,百姓无告,正是散尽家财救民于水火之时,太平道不事生产,却藉此广招门徒。如今太平道徒众几十万,遍布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分为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人,每方设一渠帅总揽事务。此辈野心勃勃,不日恐将祸乱天下。”
郭斌见关羽和董杏儿目露震惊之色,一口饮尽杯中残酒,继续道:“郭斌乡野一少年,本非豪族,创建伏龙山庄也只半载。家业虽小,却也倚之庇护庄中老幼数千人,不敢勾连此等野心昭彰之辈,为祸乡里。在下不识得什么大贤良师,也不知道什么西天师君,只知尽我所能,保全家人。莫说一个渠帅帐下的将军,便是渠帅,乃至大贤良师亲自来了,我郭斌何惧。”
郭斌初次剖白心中所想,只听得戏志才、郭嘉、郭全、杨老等人心中激越,管亥更是虎目含泪,右手紧紧握着酒爵,显是在努力控制情绪。
关羽见此,心中暗赞:“好一个少年英雄。”口中道:“郭兄弟宅心仁厚,奋发自强,豪气冲天。关某痴长几岁,至今却是一事无成,实在是汗颜无地。只是太平道行事偏激,大贤良师与西天师君更是江湖中的前辈高手,此番冲突既起,还需小心应对,谨慎行事。”
郭斌见关羽说的郑重,连忙起身正色谢过。
董杏儿见郭斌豪气冲天,心中也是暗赞,想到自己适才的莽撞,更是不好意思得紧,口中却道:“管他什么大贤良师、西天阎王的,若是他们来了,便叫我爹爹来帮你打跑他们。”她少女心性,认定郭斌他们是好人了,便是千好万好,那些太平道自是成了恶人。加上自己先前莽撞出手,心中有愧,此时便将伏龙山庄众人看成了自己人。
这时,一直在观察众人的戏志才起身对郭斌道:“主公,适才云长兄所言不可不防,只是庄中人手本就不足,太平道却是发展迅速。十年来,颍川郡向为太平道核心之一。因我伏龙山庄广收流民,如今流民于阳翟城中汇聚,太平道趁机传道,恐城中太平道已不下万人。”
说到这里,戏志才面露忧虑,道:“太平道之祸虽在眼前,却也不在眼前。几个好勇斗狠的一勇之夫自不足虑,以主公这半年经营,自保有余。然,一旦乱起,颍川郡或成核心,需早日谋划方好。”
郭斌看了戏志才一眼,很是配合地道:“既如此,不知志才兄计将安出?”
戏志才道:“杨老处要加派人手,仔细甄别,扩大招人规模,以强大山庄实力。此外,还需广揽江湖好手,用以对抗太平道可能的挑衅。”说着看了看关羽,对郭斌道:“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主公还需北上洛阳,广交豪杰之士,他日一旦天下乱起,方能有自保之力。”
他看适才关羽同郭斌酣斗二百余合,事后问管亥时,得知关某竟似乎未尽全力,当下已心中暗暗拿定主意。此番见席上众人热络,关羽对伏龙山庄众人似颇赞赏,故出此言,欲为郭斌收此猛将耳。
听了戏志才一番言语,郭斌暗赞一声“好军师”,当下起身端起酒杯,向关羽道:“要说武艺超群,陷阵催锋的熊虎之将,舍云长兄其谁?郭斌不才,厚颜请云长兄相助。”
适才听戏志才一番言语,竟未提及自身,关羽心中颇多不屑,暗道小小书生不识得天下英雄。郭斌这一番话却让他心中颇为受用,当下起身道:“郭兄弟厚爱,羽本当从命,效力帐前。只是这太平道张梁与某颇有仇怨,恐为郭兄弟引来祸患。况且关某还需洛阳一行,寻访董前辈下落,急切之间,恐难效力。”
听关羽有答应的意思,郭斌忙道:“太平道众人不过跳梁小丑,吾得云长之助,却似虎熊添翼。洛阳之行却是正合我意,吾庄中产业颇多,恐权贵垂涎,正欲往洛阳一行,此番正可同去。”
这时关羽方端起酒杯,敬郭斌道:“承蒙不弃,敢不效犬马之力。”说着一饮而尽,口称主公。
郭斌大喜,当下自是端起酒杯与关羽对饮起来。
董杏儿听说郭斌也要去洛阳,当下喜笑颜开,道:“正好正好,我此番出来寻找爹爹,一路上却是孤单无趣的紧,大家同去,正好热闹。”
见董杏儿天真烂漫中带一丝任性,仿佛便是后世的美少女,心中怦然一动,听她说愿意一同前往洛阳,竟是说不出的欢喜。
此时,郭全满脸好奇地对关羽道:“云长大哥,适才说的什么大贤良师、西天师君、还有杏林圣手,都是江湖中人吗?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给我们讲讲呗。”说着,摆出了一副好奇宝宝的嘴脸。
第二十章 江湖之远
见郭全提起大贤良师,关羽面色一肃,道:“如今江湖上以杏林圣手、五斗米师、天南剑仙、河朔神枪以及景室山华公五人为武功最高,不知郭兄弟有否耳闻?”
听到这里,郭斌心里一激灵,“难道我又穿越了?怎么还出来五绝了?”
郭全却道:“杏林圣手说的就是杏儿姐的爹爹吗?真是厉害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看郭全一脸狗腿的模样看着自己,董杏儿顿时傲娇的不行,头一撇,轻哼一声,道:“本女侠的爹爹自是厉害。”
这时却听关羽继续道:“不错,杏林圣手便是杏儿姑娘的父亲,董奉前辈。五年前,我老母病重,幸得董前辈妙手回春,为我母续命三载。关某虽不才,前辈恩德不敢或忘,自流落江湖,一直在寻找董前辈。只是他老人家行踪飘忽不定,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近日才听到他似于洛阳盘桓,正欲前往相寻,途经阳翟,方遇到诸位。”
众人连道:“原来如此”。
“董老前辈医术既高,性格也颇为...”看了董杏儿一眼,方道:“性格也颇为与众不同。治病不取钱物,只要重病愈者在山中栽杏五株,轻病愈者栽杏一株。数年之后,有杏万株,郁然成林。春天杏子熟时,便在树下建一草仓储杏。需要杏子的人,可用谷子自行交换。再将所得之谷赈济贫民,供给行旅。”
听到这里,郭全插嘴道:“想必杏儿姐姐的名字便是据此而来吧。”这才一会儿,这小狗腿子全就叫上姐姐了。
董杏儿则傲娇地一扭头,一撅樱唇,轻哼一声,并不理他。
众人也不在意,关羽继续道:“五斗米师说的是五斗米道的掌教,姓张名修,字利贞,此人将天师道改为五斗米道,为第三代系师。第一代系师张陵创天师道,称张天师。相传此人武功卓绝,养生有道,年百二十余岁卒。四年前第二代掌教张衡去世,张修夺天师道掌教之位,并将其改为五斗米道,张修为人疗病,愈者雇以五斗米,遂号为五斗米师。”
“所谓天南剑仙,说的是交州士燮老前辈。交州士家,为地方大族,士老前辈学问优博、达于从政、体器宽厚、谦虚下士,江湖传言乃是翩翩君子一般的人物。士老前辈最擅长乃是剑法,据闻其剑法有风雷之声,故名曰风雷剑法,乃士前辈观海水溢所自创。”
“河朔神枪,乃纵横河朔几十年的枪神童雄付老前辈。”
在座众人听到童雄付之名,俱各惊叹不已。关羽见此,心中不解,郭斌道:“童雄付便是家师,曾于庄中逗留数月,是以大家都熟悉。”
听郭斌这么说,关羽忙起身问道:“童老前辈可在此处?关某几次欲拜会而不得,若能拜会一二,幸何如之。”说着搓了搓手,一脸希冀地盯着郭斌。
郭斌苦笑道:“师傅他老人家已离开山庄数月,我也不知他现在仙踪何处。”
关羽一脸若有所失,道:“不想主公师从于河朔神枪。童老前辈侠名播于四海,于河朔尤甚,一杆长枪横挑乌桓一族,其名可止小儿夜啼使人不胜心向往之,关某于家中时亦曾听说。更难得童老前辈一生行侠仗义,于近年才少闻其消息。”看关羽一脸讲述偶像故事的表情,郭斌暗汗了一把,却也没有想到童渊竟然有如此名声。
见关羽陷入沉思,郭全喃喃地道:“那白胡子老头儿整天笑眯眯的,原来竟如此厉害。早知如此,我也当拜师的,以后说出去也有面子不是。”却是被郭斌一瞪,摸着后脑勺,讪讪地闭嘴了。
这时郭嘉接口道:“不知景室山华公是何等人物?”
关羽道:“救死扶伤,扶危济困,无出景室山华公之右者。华公姓华名佗,字元化。所居景室山,是秦岭余脉八百里伏牛山的主峰,相传为老聃昔日炼丹之所在。华公修草庐于其上,采药炼丹;又常云游四海,遇病患便为人诊治,穷苦人便不收诊金,还时常赠送医药。江湖中得其惠者不计其数,故称其为景室山华公而不名。”
郭斌震惊了,对于华佗,他只知道他医术精湛,曾给关羽刮骨疗毒,也知道曾经要给曹操做开颅手术,被曹操杀了,却原来在江湖上还有如此高的地位。
这时郭嘉又道:“那什么太平道的大贤良师呢?”
关羽道:“大贤良师名张角,本是个不第秀才,相传十几年前因入山采药,遇南华老仙得授《太平要术》天书三卷,日夜研习,能呼风唤雨,号为太平道人。有徒弟五百余人,云游四方,皆能书符念咒。此皆神仙之事,真假不能确知。然江湖传言,其武功却是十分高强,他将一身武功传于两个兄弟,一名张宝,一名张梁,也在江湖上创下了不小的名号。”
“传言大贤良师与五斗米师系出同门,汉中张公祺据闻也是二人同门。只是此辈行事诡秘,做事偏激,并非我辈中人。”关羽继续道。
这时郭全又忍不住喃喃道:“咋这么多大师...”
郭斌问道:“这个汉中张公祺是谁?”
关于道:“张公祺名为张鲁,是天师道创教祖师张陵的亲孙,第二代系师张衡的亲子,为留侯十世孙。被张修夺去了系师之位,现流落在益州一带。相传张衡去世后将天师道的掌教印剑传予张鲁,只是被张修夺了掌教之位,并被逐出了天师道。”
“后张修改革 教规,凡信众须出米五斗,是为五斗米道。其来学道者,初曰鬼族,其上曰祭酒,各领部众,多者为治头大祭酒。皆教以诚信不欺诈,有病则居静室自省,大都与太平道相似。又设置义舍,放置义米,供行路者自取。”顿了顿,继续道:
“张修令鬼族行走江湖,打探消息。其行走江湖者多隐秘身份,行踪诡异,一旦被人发觉,便杀人灭口。关某因偶然得知一祭酒身份,其欲灭口时,反被某杀了,因怕其势大,殃及亲友,故流落江湖数载。”说着,盯着郭斌看去,见他面色从容,方微微点头。
郭全简直是个好奇宝宝,当下问关羽道:“河朔神枪童老头儿和那个什么天南剑仙一个使枪,一个使剑,那另外几个呢?”郭斌听了,已满心无力,懒得再纠正这小子的称呼。
关羽道:“董老前辈人称杏林圣手,不只是医术卓绝,更兼一手出神入化的手上功夫,适才杏儿姑娘所用当是家传的擒拿手法吧?”
见董杏儿“高傲”地点点头,关羽继续道:“董老前辈一双妙手,不仅能活死人肉白骨,于无声无息中致人死命更是不在话下,单一手拂穴手法便是再高强的武术好手也缚手缚脚。”
郭全道:“摔了管黑脸好几个屁股蹲儿的就是这门功夫么?”也不理管亥更黑的脸色,便吵吵嚷嚷地要拜董杏儿为师,董大小姐自是臻首一扭,赏了他一个白眼,显是看不上这个徒弟。
关羽继续道:“五斗米师一脉行踪诡秘,关某只知大贤良师常持九节杖传道,于张公祺与五斗米师却不甚知晓。天师道以祖传印剑为掌门信物,想必其门中至高的武学应是剑法了。只是江湖中虽如此流传,亲见其使过的却是少之又少。”
郭斌道:“那景室山华公呢?不会是五禽戏吧?”郭斌在后世听过五禽戏的名头,以为不过是老年人健身的体操罢了,就跟二十四式简化太极拳一样的。
却听关羽道:“正是五禽戏,没想到主公也听过五禽戏之名。据传,华公以虎、鹿、熊、猿、鹤五种禽兽的动作为范,创出五种禽戏,五种禽戏各有功用,只是多在强身健体,于攻击伤人便似弱了一筹。华公有徒弟三人,分别名为吴普、樊阿、李当之,于江湖中多有扶危救困之举,却鲜少在人前显露武功。”
接着,关羽又补充道:“都是江湖传言,其中或有不实之处,尚请主公见谅。”
郭斌心中只有感激的,知道自己要远赴洛阳,关羽便一点点给自己讲述江湖中的秘辛以及行走江湖的经验。只这一片维护之心,就让他心里暖暖的。
当下起身道:“云长过谦了,我于江湖中事不甚了了,军师又是一介书生,这江湖中的门门道道还是要云长多多指点才是。这一杯酒便敬云长如何?”当下众人轰然叫好,都起身向关羽举杯痛饮。
是夜,宾主尽欢,饮至半夜方各自散去。于是,关羽并董杏儿便在醉仙楼住下不提。
关羽自拜郭斌为主,便日日在醉仙楼后院与郭斌切磋武艺。董杏儿虽念着父亲,但到底是少女心性,念着太平道若是来人捣乱,自己一走了之岂不是太也不讲义气?另外想到以父亲武学修为之高,怎会吃了别人的亏去?再加上贪恋玩耍,爱个热闹,便也安心住了下来。只是她也不想想,若是能让杏林圣手都吃亏的人,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又如何帮得上忙?
待过了十几天,杨老处依旧如常,不仅没有人前去捣乱,流民的招收工作反而出奇的顺利,正经招到不少身强体壮的男丁。不过经关羽查看,晓得这其中有十几个练家子,怕是太平道安插的奸细。
当下,戏志才带着郭嘉一番忙活,令人仔细将这些人盯住,又将他们安置在酒楼与流民招收点,并不让他们有前去伏龙山庄的机会。经过这一番仔细周密的调查与安排,固然使得这十几人没有作乱的机会,也让关羽对郭斌的这帮手下有了新的认识,对戏志才等人也愈发敬重起来。
看郭斌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关羽心中也忍不住暗暗称奇,只道他成熟沉稳,用人不疑,真是人主之姿。却哪里知道,郭斌是甩手掌柜做惯了,又有郭嘉在那里看着,对这十几个奸细的命运只有可怜的。若是这几个小虾米都料理不了,戏志才就不是戏志才了。
待看到了太平道的后手,郭斌心中反而安定下来,想想也是,人太平道管着那么多人,又要分头去传教招人,哪里有功夫来搭理自己一个小小的伏龙山庄。
当下便决定,戏志才、郭嘉、赵云、管亥留守,自己带着死活要出去见见世面的郭全,同关羽和董杏儿一道往洛阳一行。一是要疏通京中关系,二是要帮董杏儿寻父,第三便是自己忍不住想要见识一下这时代的东都洛阳了。
光和六年,太祖之洛阳,车骑将军、阳翟侯随侍。
--《太祖本纪》
第二十一章 进京
因要进京,郭斌少不得带着关羽和董杏儿先去伏龙山庄一行,将家中的事务嘱咐一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提董杏儿一路上好奇宝宝似的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以及关羽被庄中忙碌而朝气蓬勃的气氛所震惊。单说见到赵云后,郭、关、赵三人的一番切磋,便令关羽感叹莫名。没想到郭斌师兄弟武艺如此高强,自己流落江湖,经验是有了,武艺却也搁下了,当下很是主动的接受了伏龙山庄早晚锻炼的习惯。
郭斌将庄中事务交给马老照看,又让赵云每隔几日便到阳翟城中走一遭。赵云听说了太平道的事儿,知道非同小可,自是十分上心。因司马徽尚需十几日才能搬家,郭斌便在戏志才的极力促成下亲自去他府上辞行。
听郭斌一番述说,司马徽沉默许久,道:“你年纪虽尚幼,然行事沉稳,此去洛阳并无甚么需嘱咐的。我这里有书信二封,你分别代我转交给侍中卢植与议郎蔡邕。此二人皆智慧通达之士,与我有旧。卢子干为人豁达,师从于马季长(即马融);蔡伯喈旷世逸才,师从于胡太傅(即胡广,东汉名臣),学问上有何不解之处,可向此二人求教。”
郭斌知道司马徽这是不放心自己,让他一旦有事,可向此二人府上求助。心中感动,对这个虽见面次数有限,却待自己如子侄的老者真心生出几分亲近,当下只有离席再拜感谢。
司马徽见郭斌明白自己的意思,点点头,道:“你尚无表字,于京中交际往来颇有不便。如此,我给你取一个表字如何?”说着笑眯眯地看着郭斌。
这时郭斌才明白戏志才极力促成他亲自前来向司马徽辞行的缘故,赐表字者,不是父母便是师长。戏志才让他来是为了让他与司马徽定下师徒名分,于以后仕途则大有裨益。
当下再拜道:“小子本性顽劣,蒙先生不弃,祈赐表字。”
司马徽抚髯笑道:“好,好,好!”连说三声“好”后,继续道:“你名为斌,寓意文质兼备,允文允武。至于表字,便叫做潜阳如何?”
郭斌道:“多谢先生赐字,却不知此字作何解?”
司马徽道:“所谓潜龙勿用,阳在下也。少年人故当志存高远,然前路多舛,应矢志不移,戒骄戒躁,他日龙翔九天必可期也。”
这一番话郭斌只理解了个大概齐,心中默念:“大概就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要我不要装逼,不要翘尾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当下再次郑重谢过。
待回到阳翟城中,向众人说知,戏志才沉吟半晌,方道:“司马德操有知人之明,想不到他对主公评价如此之高。好一个潜龙勿用,阳在下也。”顿了顿,对郭斌道:“主公,卢子干、蔡伯喈二人皆当世名儒,有了此二人助力,主公洛阳一行必会顺畅许多。”
次日,郭斌与郭全、关羽、董杏儿三人便踏上了前往洛阳的路。
郭斌是穿越以来首次远行,看了什么都觉得新鲜。不过毕竟心理年龄已不小了,故比不上郭全与董杏儿二人肆意。
郭全是从未出过阳翟,当初每日里去族学,后来纵然在伏龙山庄也要带一大帮子小弟干活儿,现在终于彻底放羊了;董杏儿虽出门月余,却一直是独自行走,虽为寻父而来,然少年人心性,一路上终觉无趣,此时有了三个同伴,自然是欢欣雀跃不已。
所幸郭全首次骑马,尚不习马性,一路上只顾着与胯下坐骑较劲了;董杏儿则是一直骑着她的小毛驴,咯噔咯噔地前前后后地乱窜。
关羽同三个少年人同行,心中也自畅快,不觉性情也似开朗了许多,见三人到处瞧热闹,也不扫兴,只跟在后边含笑看着。待三人有什么不懂的过来询问,又总是讲的头头是道,因此郭全便成了他的小跟屁虫,纵然一路上稀奇古怪的问题不断,江湖经验丰富的关羽也是从容应对,丝毫不见为难。
众人走走停停,很快进了司州境内。这一日来到了偃师,只见路上行人不绝。初时众人还觉得是偃师繁华,可仔细看来行人都携带着大小包裹,而且多为青壮男子,郭斌与关羽对视一眼,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行了一会儿,忽见前方围了一圈人,随即呼和争吵声也传了出来。董杏儿与郭全两个最爱看热闹,如何能错过,便一人一个拉了郭斌与关羽挤进人群中。
待关羽分开众人挤出一条路,却见里面已经动上了手。只见前面是个酒馆,动手的两方中一方穿着跑堂的衣服,显然是店中伙计,另一方是赶路的行人。这些行人一个个身强体壮,手持兵刃,又仗着人多,并不惧怕身为地头蛇的酒馆一方,只一会儿酒馆中的几个伙计就被揍得躺在地下直哼哼,掌柜的老头儿只能在一边不住地说好话赔礼道歉。
那些行人见伙计们不禁打,都一脸傲然,为首的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道:“敢跟我太平道要钱,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老子从荆州一路北上,还从没给过酒钱。”
这时看热闹的人群中响起一阵大笑,一个年轻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入众人耳中:“哈哈哈,太平道是什么东西,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欺压良善,吃霸王餐不成?”
话音一落,他周围瞬间清场,围观的群众虽是当地人,却都怕被太平道误会,受了池鱼之殃。
只见说话之人是个二十许的男子,一袭白色儒生长袍上片尘不染。身材颀长,面如冠玉,祺然,蕼然,恢恢然,广广然,昭昭荡荡,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洵洵儒雅。若不是手中持一柄长剑,宛然便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相公。立在一群风尘仆仆的行人中间更显得皎然若神,卓尔不群。
郭斌心中暗叹:“这个人完爆后世棒子们的人造帅哥啊。”
那虬髯汉子见青年神风隽爽,气度不凡,不敢小觑,只是听他看不起太平道,火爆脾气却是登时再也压制不住。也不答话,挥舞手中长杖便朝着白衣青年冲去。
只见那青年目不稍瞬,也不拔剑,只左脚后退一步,侧身避开这一击,伸出剑鞘往那汉子膝弯处一戳,只听到一声杀猪似的惨叫,虬髯汉子便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只这一招,人群顿时静了下来。谁也没想到这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出手竟如此利索,只身子微晃便把那高壮汉子撂倒在地。
正面面相觑之际,人群外挤进来一高一矮两个汉子,均是风尘仆仆的样子。那个矮子进来看到场中倒地的虬髯汉子后脸色微变,更不答话,挥动木杖径直向方才的白衣青年攻去。
青年见木杖来势汹汹也不敢硬接,剑鞘一摆卸去杖上力道,随即粘着木杖一甩,顺势将长剑抽出剑鞘。这一摆一甩,用劲既妙到巅毫,动作也是潇洒流畅,围观众人不禁暗叹: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这边郭斌也是看得眼前一亮,与关羽对视一眼,暗暗点头。郭全与董杏儿两人更是欢呼雀跃,显是兴奋已极。
这么一交手,那边的矮子暗暗心惊,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起来。
转眼间二人已过了二十几招,那矮子挥舞着木杖护住周身,杖端风声不绝,倒让人不敢小觑。而白衣青年只是乘隙攻上几剑,动作似潇洒随意,然每一剑都奔矮子招式中的破绽攻去,故他每一次攻击都逼得矮子手忙脚乱好一阵。
眼见如此僵持下去必然落败,矮子低喝一声,杖法陡然变得细腻温婉起来。其中不仅有杖法的大开大合,竟也有剑法的飘逸灵动,一根粗长笨重的木杖竟然让他使得灵巧若游龙,开合如山崩。灵巧处仿若处子绣花,狠辣处却似巨蟒出洞。端得是变化万千,让人防不胜防。
看到这里,关羽低声对郭斌道:“此人果然便是太平道中人,这一套杖法关某也见识过,正是大贤良师的**杖法。”
那个一直旁观的高个行人往关羽处瞟了一眼,便继续看向场中。
只见这时矮子已扳回劣势,一套杖法使得飘忽不定、刁钻险恶,所谓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又斗了数合,白衣青年剑法也是一变,不再似先前的飘逸灵动,而是变得迅捷无伦,愈发地凌厉难当。非但如此,剑锋飘飞间竟有噼啪之声,似雷霆、似海啸。剑招固然凌厉无匹,噼啪声更是搅动人心神,若是心志不甚坚定者只听其声怕是便要落荒而逃。
郭斌见此,心中一惊,看向关羽,却见他也是震惊地盯着白衣青年,稍倾方对着郭斌缓缓点头,低声道:“此子所用,必是风雷剑法无疑。”
再看场中,青年剑法一变,便仿佛变了一个人,招招抢攻,不复先前的温文尔雅。剑端既挟风雷之声,招式也似狂风骤雨一般,直压得矮子步步后退,败势已显。看到矮子将败,高个汉子叫道:“你且退下,我来会会他的风雷剑法。”说着挥动手中兵刃加入战团,一杖直逼青年腰眼。青年见这一杖来得猛恶,只得放弃追击,挥剑接招。
太祖将赴洛阳,得德操先生赐字潜阳。
--《司马德操列传》
第二十二章 风云
高个汉子与白衣青年战到一处,剑杖相交竟是金铁之声,原来那汉子所用竟是铁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高个汉子所用杖法与矮子应是相同,只是招式更加灵巧刁钻,有时只是简单的杖头上挑便暗含十几种杀招,比之矮子不知强了多少倍。加之铁杖沉重,杖端夹着恶风,端得是凌厉异常,一时之间竟将白衣青年压制住了,风雷剑法也不似方才声势。
白衣青年心知遇到了高手,当下运起本门轻功纵跃闪避,霎时间仿佛化身一只白色大鸟,在场中翩跹起舞。待斗得十几个回合,二人相距竟越来越远,场地也越变越大。
郭斌看了关羽一眼,心中了然:“这青年武功固然高强,心思转的也是极快。那汉子所用铁杖本来沉重,此番招式又如此灵巧,力气损耗太大,必难持久,那青年必是想待他气力耗尽才下杀手。”
关羽却对郭斌低声道:“这青年怕是要遭,大贤良师这套杖法虽灵巧异常,却也不失杖法的神髓。这套杖法越使到后面压制越强,那时铺天盖地全是杖影,想要脱身都难。青年若是目下反击或尚有胜机,待过得十几招怕是连风雷剑法也施展不出了。”
郭斌心中暗道:“原来如此,不过这青年武功厉害,待会儿要设法助他。”
果然双方又过得十几招,也不见高个汉子力有不逮,手中铁杖施展开来,只见铺天盖地全是杖影。白衣青年被逼在数丈之外,风雷剑法也只是偶尔方能施展一下救己要害,长剑却是再难递进去了。看到如此情形,周围的行人都给高个汉子鼓掌叫好:“马大哥加油!”,“马大哥好功夫!”之类的话不绝于耳,原来他们本是一路的。
这时郭斌猛然注意到刚才的矮子不见了,四下搜寻时,却见他趁乱来到了白衣青年身后。郭斌暗道:“不好!”
眼见矮子就要下手,郭斌大吼一声跳进圈子,一枪直向高个汉子刺去,口中道:“阳翟郭斌领教!”逼得那高个汉子只能回杖自救。
白衣青年久战之下早已疲乏,此时见郭斌接了对方铁杖,也自松了口气。忽觉脑后风声,心知不妙,只得脚下加劲前蹿,长剑顺势回撩,将矮子偷袭的一杖荡了开去。那矮子这一杖乃蓄势而发,故青年虽避了开来,却也觉手臂酸麻,急切间难以再战。
关羽见郭斌出手,当下跨前一步,长刀一摆阻住矮子的攻势。那矮子和关羽过了一招,只震得手臂发麻,心中惊惧,当下只得退开。关羽也不追击,见矮子退却,便扭头看向场中。
这时郭斌已与高个汉子交上手了,郭斌使得的是一杆铁头木枪,与铁杖相比虽甚轻,却比它略长,使用起来也更是灵活多变。
那高个汉子暗忖:“不想在此地遇到如此多的少年英杰。方才的白衣青年应是天南剑仙一脉,只因他经验不足加上我占了兵刃上的便宜才侥幸获胜;而眼前的少年枪法飘忽灵动,却不知是何人门下。”
原来百鸟朝凤枪虽只十八招,然前十招俱是基础,并无固定招式,无论长枪大戟或是铁杖长刀均逃不出这十招去。另外这套枪法因所用兵器不同,招式也是千变万化:若使的是铁枪,自然大开大合,以拙胜巧,现在郭斌用木枪却似出洞灵蛇,招式愈发千变万化。也就是说,对手即便见过他用铁枪使这套枪法,换成木枪后也决计认不出来,这本就是一套不按套路出牌的功夫,因为她没有套路。
有时那汉子明明用铁杖拦下郭斌木枪,岂知木枪劲力尚未使全,枪头一摆却是直扑面门而去;有时防着他这一招,待格挡过后立即后撤,木枪却如跗骨之蛆紧随而来,让他的杖法施展不开,当真是缚手缚脚,难缠得紧。
又斗了一阵,见这套杖法难以取胜,那汉子忽地又换了一套杖法。只见他完全摒弃适才的灵活狠辣,杖法变得大开大合,铁杖夹着呼呼风声凶狠异常地猛攻猛打,显然是硬碰硬的打法。想是那汉子见郭斌年幼,欲以气力压制住他,然后一击制胜。
郭斌嘴角一勾,也不惊慌,枪势愈加灵活,枪路也愈加刁钻不可捉摸。这时那汉子心中暗暗吃惊,原来郭斌的枪法中竟然融入了**杖法的套路!郭斌木枪本就较之铁杖轻巧灵动,况且木制枪杆韧性好,变化多端,再加上**杖法的险狡套路自是愈加的让人难以捉摸。欲以气力取胜,本是上佳的对策,可是木枪弹性上佳,铁杖即便击中也似不着力一般,高个汉子这一架打得实在是憋屈。
虽然如此,郭斌欲取胜却也非是易事。铁杖本较木枪为短,格挡回护起来只有更加便利,那汉子激斗多时也不见气力衰竭,故郭斌欲凭借二把刀的**杖法取胜,那却是痴人说梦了。只是郭斌的枪法却是变得愈加纯熟,见招拆招外加**杖法的狠辣家数竟使得越发顺畅了,仿佛是在拿高个汉子练功。
只见场中二人,一个似盘根老树,守得密不透风,另一个如潺潺流水,一次次地蹈隙而进。当真是杖来沉猛似山崩,枪去矫矢如游龙。又激斗了近百回合,两人还是奈何不了对方,心中也各自起了惺惺相惜之感,于是枪杖交击后便俱各后跃,跳出场外。众人正不解,郭斌与那汉子却抛下手中兵刃上前各自通报了姓名。
那高个汉子哈哈大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兄弟好枪法,在下马元义,敢问兄弟高姓大名?”
郭斌笑道:“在下阳翟郭斌,草字潜阳。果然一山更有一山高,马大哥的杖法可让人一见难忘啊。哈哈!”当下两人抚掌大笑。
这一番激斗不仅关羽与白衣少年看得目眩神驰,围观众人也是心中暗暗佩服。
董杏儿更是见两人一停手便似自己胜了一般直奔郭斌,只见她激动得小脸通红,一上来就拉着郭斌叽叽喳喳地又叫又跳。
白衣青年正要过来相谢郭斌援手,突见董杏儿天真烂漫,不由心中情愫暗生。当下上前谢过郭斌关羽二人,道:“在下王越,草字安睿,多谢两位援手之德。”听到这名儿,关羽倒没什么,郭斌却是震惊了:“这就是历史上那个单挑无敌的剑客王越?没想到还是个小白脸啊。”
当下郭斌道:“在下郭斌,草字潜阳。王兄气度不凡、剑术精湛,急公好义,在下甚是佩服。今日有幸得见,足慰平生。”
又客气了几句,王越对董杏儿道:“在下王越,不知姑娘芳名,今日相见,幸何如之。”
董杏儿对他行侠仗义教训太平道中人也很是赞赏,觉得他应该就是自己这一伙儿的了,便道:“我叫董杏儿,看你脸白净的很,功夫竟然还说得过去。”郭斌与关羽、郭全三人闻言相视苦笑。
王越却上前继续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杏儿姑娘若是感兴趣,在下可以...”
没等他说完,董杏儿便转头叽叽喳喳地找郭斌说话去了,只剩王越略显尴尬地苦笑。
这时马元义带着先前的矮子过来,对郭斌道:“郭兄弟,这位是唐周兄弟,随为兄多年,适才唐兄弟忧心焦急,差点伤了王越兄弟,实在是报歉得很。”唐周也上前道:“适才看马大哥危险,在下一时心急,实在是多有得罪了。”
郭斌听了,心中冷笑:“马元义、唐周,肯定是他们没错了,历史上就是唐周告密才害死的马元义。哼哼,刚才这个唐周分明是动了杀心,看来他也是心思深沉之辈,不可小觑。”
当下郭斌也是满面笑容地道:“马大哥太客气了。”
王越也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今日有幸识得这众多英雄,不如由在下做东,就去这家酒馆共饮几杯如何?”
众人轰然叫好。
马元义这时转向酒馆掌柜的,抱拳道:“我这几位太平道的朋友酒后粗鲁,冒犯贵店,在下奉上三千钱以作赔偿,还请掌柜的不要见怪才好。”掌柜的忙道不敢,又命后厨整治好酒好菜不提。
众人俱豪杰之士,郭斌、关羽、王越与马元义聊得颇为投契,马元义为人豪爽耿直,又懂得分寸,王越潇洒从容,为人也甚豪爽。席间众人欢呼畅饮,直到深夜方才散去。
回到房中,郭斌问关羽道:“如何?”
关羽道:“马元义为人耿直,虽是太平道中人,却也值得一交;王越外示豪爽,然心中必有所图。”说到这里就停下了,显是不屑说唐周如何。
郭斌道:“这个唐周心思深沉,似有重大图谋,需要小心应对。我看他今日已露杀心,只是他与王越显然是初见,又无甚仇怨,何以欲下杀手呢?全子,你跟他聊得怎么样?”
郭全道:“斌子哥所言不错,这个唐周心思机敏,我跟他聊了一夜也没套出他什么话,确实应该小心应对。”
董杏儿道:“我看那王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哼,上来就一直找本姑娘说话。”
郭斌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原来席间众人聊起来,知道三方均欲前往京城,遂说定结伴进京,只是看这勾心斗角的样子,这一路上可有的受了。
太祖之洛阳,遇王越、马元义、唐周,遂结伴同往。
--《太祖本纪》
第二十三章 太学
次日一早,众人启程向洛阳行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郭斌与马元义、关羽三人一路骑马畅聊,王越则追着董杏儿大献殷勤,搞得她头大不已,郭全一路上跟唐周瞎侃,这俩人不阴不阳的互相套着话。所幸偃师距离京师洛阳不远,第二日一过午便到了。
经过这一路同行,郭斌、关羽与马元义愈发投契。据郭斌所知,历史上这个马元义负责联络京中宦官权贵,并组织荆州和扬州的几万太平道北上邺城集结,并准备举事的各项事宜,说是太平道的总经理也不为过。只是在举事前被唐周告发,车裂于洛阳。
从历史记载来看,这位一直被忽视的太平道人在太平道中地位应该是十分尊崇的。他肯定深受张角器重和信任,手腕高超,组织能力也超强。在那个年代,组织几万人穿越半个中国,完成一次战略大转移,无疑是一项极难完成的浩大工程。就是这样一位文武双全的豪杰之士竟然被唐周害死了,可见唐周心思之深沉缜密,也可看出唐周谋划此事已久,绝不会是临时起意。
郭斌与马元义越聊越是相得,对马元义的开朗豁达与精明干练也很是欣赏,可一想到黄巾之乱对中国造成的巨大破坏,想到黄巾起义并不能给中国带来真正的光明,提醒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一行人中除了关羽、马元义与唐周,众人均首次进京,看到高大巍峨的城墙,郭全与董杏儿夸张地张大了嘴,就连一贯风骚儒雅的王越也难掩眼中的兴奋与憧憬,郭斌却看了几眼就继续扭头与关羽、马元义聊起天来。
关羽见郭斌如此,心中暗暗佩服:“主公喜怒不形于色,首次进京却丝毫不见踌躇与不适,果然是人主之姿。”
马元义暗道:“郭兄弟武功既高,眼界又开阔,胸中自有锦绣,更难得小小年纪便不卑不亢,实在是人中龙凤。若能拉他进入我太平道,他日举事,助力必然不小。”
郭斌却暗道:“瞧你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哥可是爬过长城的人,南京的明长城也去过多次,洛阳城墙就把你们吓住了?”
刚进城门,便见有个小子上来攀住郭斌马缰,叫道:“斌子哥,你们可算是到了,大伯让我们几个蹲在各个城门处等你两天了,所幸今天让我给等着了。”原来是郭家庄的虎子,在京城酒楼做事。
郭斌也很高兴,忙下马问众人在京师近况,郭全这小子则早下马跟虎子打闹在一起了。
就这样,众人便在城门口分别,王越与马元义自有去处,郭斌与二人互留了住址,便各自分开了。
虎子带一行人来到一处大宅院,只见正门匾额上书“郭府”二字,进去一看,层层叠叠的全是屋宇,一进一进的全是院落。其间草木缤纷,山水相应,蝴蝶蹁跹,鸟雀齐鸣,郭斌暗叹:“这简直就特么的旅游区嘛。”
见众人疑惑,虎子忙道:“这是大伯让找的,是从一个致仕的老大人手中转过来的。说在京城办事,一点排场还是要的。”
众人这才恍然,却见董杏儿一脚踢开一个院子的院门,道:“从此这是本女侠的院子了,不得本姑娘允准,谁也不准进。”说罢娇哼一声,便进屋洗漱休息去了。
郭全也疯了似的又叫又跳地冲进一个院子,狂呼道:“这是我的院子了,谁也别跟我抢!”
郭斌与关羽只有相视苦笑。
待安顿好后,郭斌叫虎子来,同去卢植与蔡邕府上送上名刺,好约期拜访。在两家门房坐了半个多时辰,递上帖子便回了。
当夜,蔡邕在一大堆上门拜谒的名刺中看到了郭斌的一手行书。见此书虎卧凤阙,畅达腴润,自成一体,心中一惊,遂打开名帖。
书略曰:
“学生颍川郭斌再拜言,蔡议郎足下:臣尝闻,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土地教化使之然也。是以王设庠序,明教化,以防道其民。臣又闻,养士之大者,莫大乎太学。太学者,贤之所关也,教化之本原也。自圣朝世祖武皇帝惟儒术而独尊,至今三百余载,然文以谬误,理以穿凿者众。”
看到这里,蔡邕不自禁地缓缓点头。
“先生以旷世之逸才,百变之体法,正经文于太学,传儒宗于当事,垂后代之法,张大德业,浩然无际。冀澄河之远日,忘朝露之短年。学生每思之,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小子鲁钝,本阳翟一寒门,蒙司马德操先生垂爱,忝立门墙。今将进京,得蒙先生赐字潜阳。先生教之以谆谆,嘱之以切切,并书信一封,特命代转足下。祈先生矜悯愚诚,听臣微志,若得拨冗坌以见,则小子三生之幸也。学生郭斌,谨再拜。”
蔡邕边抚髯边点头,见郭斌提起他平生最得意的《熹平石经》,竟以《诗经》作比,心中高兴。看到竟然是颍川司马德操的学生,他只有震惊的。司马德操为人清雅,与人为善,有知人论世之能。然平生很少收徒,此次收了这么个徒弟,定有过人之处。
看这郭斌的一手行书,蔡邕暗暗点头:“早年德操并不善于书道,却不曾想如今竟能自成一家,教的学生竟也能写出如此好字。只是这字潇洒飘逸,自由豁达,寓刚健于婀娜之中,行遒劲于婉媚之内,又似乎与德操中庸方正的性格不甚相符。”
当下写了回帖,定下时间,命下人第二日送走。
写给卢植的名刺就不能这么文绉绉的了,卢植师从于马融,郑玄也是经其介绍得以拜马融为师。身为经学大师的卢植,也曾参加《熹平石经》的编写,可是不喜欢作词赋,反而于政事很是精通,甚至曾两次平定扬州九江郡的蛮族叛乱。要说后世与之同类型的儒学大师,应该就是王阳明了。
因此郭斌名刺中只写了受恩师司马德操所托送信一事,并没有那么多的歌功颂德,文辞平平,殊少文采。
卢植看到名刺后,先是如蔡邕一般震惊于郭斌的一手字,看到受司马德操的托付前来送信,心中想道:“我与司马德操相交几十年,他为人虽谦和中庸,却是外圆内方的性子,很少收弟子,难道此人果有惊世之才?”
随即点点头,想道:“只看这一手字,非有大毅力便练不出来。”当下提笔写了回帖,约定后日相见。
郭斌第二天一早便收到蔡邕的回帖,见蔡邕约定明日巳时,便将帖子奉还,道:“请回去转告蔡议郎,承蒙不弃,郭斌定准时前往。”
然后便带着关羽与董杏儿、郭全,去茶馆酒肆打探董奉的下落,只是转了半天也没听来半点消息。
郭斌对董杏儿道:“寻找董老前辈之事,尚需从长计议。不如先回醉仙楼,我传令下去,让情报系统着力打探,总好过这样漫无头绪地乱找一气。”
董杏儿点头道:“嗯,你可得让你的手下别偷懒啊。”
郭斌苦笑点头。
当下众人回到醉仙楼,只见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绕过厨房,来到后面,郭斌找到情报人员,如此这般一通吩咐,才叫人整治酒菜。
酒足饭饱,郭斌继续领着众人逛洛阳城。几人不拘去哪儿,便顺着人潮流动的方向前进,直来到洛阳城东南的开阳门外。只见青松挺直,翠柏森森,稍减夏日暑热。可是蝉噪蛙鸣,车马辐辏,尘土飞扬的景象却将些许清凉赶跑。
待郭全问过行人才知道这里是太学。不怪郭斌没文化,立在门口的石碑上倒是写着“太学”二字,可这曲里拐弯儿的篆书是真看不懂啊。
此时最显眼的便是门外东侧的一长溜儿石碑了,待郭全数了数,共四十六块儿,上有屋顶覆盖,两侧围有护栏。由东向西,折而南,又折而向东,成匚字形立于太学讲堂门外东侧。每个石碑前都挤满了年轻儒生,有的指点着石碑上的字跟同伴说着什么,有的竟摆起了桌案,就地抄写起来。
郭斌吩咐郭全前去询问,反正这小子脸皮厚,什么不露脸的事儿都交给他就对了。
一会儿,郭全回来,道:“艾玛,全是人啊。那小相公说,这是一个叫什么蔡伯喈的校订了《诗》、《书》、《论语》啥的,刻成石碑给太学生看的。好像刚完工不久,这不这么多人都来看热闹么。”
听到这里,郭斌明白了,原来这就是《熹平石经》。当然,他也就知道这么个名儿,怎么个厉害法儿是不知道的。
原来自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熟读儒家经典成为一种进身之阶,而经书转相传抄,文字或有脱论,师承不同,亦多歧异。诸博士为争高下,更互相攻讦,甚至有人向宫中主管藏书的官员行贿,涂改兰台漆书经字,以符合自己的传本。
为了使经书文字有一个官方认可的定本,以免”谷儒穿凿,疑误后学”。议郎蔡邕会同五官中郎将堂溪典、光禄大夫杨赐、谏议大夫马日磾、议郎张训、韩说、太史令单飏等,于灵帝熹平四年(公元175年)上疏奏请正定五经文字,并刊石立于洛阳南郊太学门外。
获准后,蔡邕等即对今文所传《诗》、《书》、《易》、《春秋》、《公羊传》、《仪礼》、《论语》七部经书进行了校订,每经并附校记,由蔡邕用当时通行的隶写,召工匠依样刊于碑上,并在光和六年(183)刊刻完毕。其间,担任议郎的卢植也参加了校对工作。
言之不足故长言之;长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诗大序》
第二十四章 论道
郭斌领着众人迈步进入太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同于太学外的熙熙攘攘,太学中则是静谧悠然,人也变得清爽自然,尘世间的喧嚣与纷乱仿佛被一道大门挡住了。顺着高大松柏下的青石板路一直前行,偶尔会碰到身穿儒服的太学生匆匆而过。
郭斌仿佛回到了前世的大学时代,一样的青松翠柏,一样的林间小路,一样的静谧安然,又一样的行色匆匆。
正出神间,众人来到一处绿树环绕的凉亭。
只见亭中围着一群儒生,正慷慨激昂地议论着什么。
郭斌心中好奇,想看看汉代的“大学生”是怎么讨论的,便站在外围做起了吃瓜群众。
只见一微胖儒生道:“蔡议郎这石碑一立,可谓正本清源。天下儒宗自此终有一定之纲,那些穿凿附会的假儒必无立锥之地了。”
另一个道:“不错,这石经可谓儒宗奠基之作。蔡议郎此举,几可追陈太傅李少府之功。”
陈太傅、李少府是陈蕃与李膺二人,是两次党锢之祸的党人领袖,声望著于海内,后被宦官害死。两次党锢之祸得到了太学生的积极支持和响应,太学生因此也成为宦官倾轧的对象。
说到这里,众人脸上现出惋惜痛恨之色,那微胖儒生更是咬牙道:“宦官弄权,祸国殃民。党锢之祸,害死了多少国家忠良。如今又卖官鬻爵,简直是闻所未闻,滑天下之大稽。”
众儒生无不愤慨。党锢之祸是桓帝、灵帝时,士大夫、贵族等对宦官乱政的现象不满,与宦官发生党争的事件,前后共发生过两次。党锢之祸以宦官诛杀士大夫一党几尽而结束,当时的言论以及日后的史学家多同情士大夫一党,并认为党锢之祸伤汉朝根本,为黄巾之乱和汉朝的最终灭亡埋下伏笔。
这时众人纷纷点头,气愤者有之,恼怒者有之,破口大骂者有之,失望者有之,无助者有之。
的确,党锢之祸将无数敢于犯言直谏者、无畏权贵者诛杀,是东汉政府亲手将士人的脊梁骨打断了。待黄巾起义时,待董卓乱政时,待献帝东归时,待曹魏篡权时,士人早已经帮不上忙了。
所以说:“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又有人道:“徐孺子曰:大木将颠,非一绳所维。那么多儒林前辈或逃亡江湖,或退隐山林,我等却是该何去何从?”
见众人唉声叹气,俱各不语,显然不是第一次谈及这个话题了。
看一众太学生如此,一边的郭斌却看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本以为太学养士之所,必皆国家栋梁。却不知尽是些遇到困难就知道唉声叹气的腐儒。”郭斌哈哈大笑道。
众儒生无不怒目以对,有人已经撸袖子准备干架了。
郭斌看到,心中微微一笑:还有血性就好。
于是继续说道:“徐孺子风骨的确令人神往,在下却不敢苟同。王节信身隐而心不隐,身在江湖尤作《潜夫论》,于为人执政多有裨益。公等皆博士,正是风华正茂之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岂可有此种隐居避世之想?”
这时,那个微胖儒生向郭斌一拱手,道:“受教了,学生荀彧,字文若,不知先生尊姓?”
郭斌心中一惊,面若无事,也拱拱手,道:“先生二字断不敢当,小子郭斌,字潜阳。颍川阳翟人士。”
荀彧一惊道:“可是收治流民,生产水泥的伏龙山庄的郭斌?”其实连名带姓的叫人,已经算是当面开骂了。可是一来郭斌年纪不大,二来荀彧心中震惊,这才口不择言。
说完后,荀彧便又道:“在下失言了,还请郭兄勿罪。”
郭斌道:“无妨,要说伏龙山庄的郭斌,大概便是在下了。荀兄大名如雷贯耳,至今方有幸得见,实在是三生之幸。”
荀彧道:“郭兄以一人之力收治流民数千,又以举庄之力修造伏龙山至阳翟县城几十里山路,一篇陋室铭更是惊世之作。文才既佳,治才更是令人叹服。父兄的家书中每每提及郭兄,总是说颍川又出了一个大才。”
郭斌谦虚道:“荀兄过誉了,如蒙不弃,你我便以表字相称如何?”
荀彧道:“自该如此。”
又聊了一会儿,荀彧道:“适才潜阳似有未尽之语,不知可否见教?”
郭斌道:“不敢当。只是斌以为,避世隐居或可得贤名,于天下黎庶却殊无裨益。况且如今所谓隐士,饰伪以邀誉,钓奇以惊俗者众。”
“何也?所谓‘誉人不增其美,则闻者不快其意;毁人不益其恶,则听者不惬于心。闻一增以为十,见百益以为千。’也。”
意思是说,你要夸一个人,自己不给他加上点儿英雄事迹,听的人心中就不爽快;而要贬低一个人,不给他怎加一点恶事迹,听的人心中就不惬意。于是听说了一件事,就给他加到十件,看到他做了一百件事,就给他加到一千件。
荀彧与周围的儒生都听得暗暗点头。
只听郭斌继续道:“党人生昏乱之世,不在其位,沧海横流,而欲以口舌救之,臧否人物,激浊扬清,撩虺蛇之头,践虎狼之属,以至身被淫刑,祸及朋友,士类歼灭,不亦悲乎!”
一席话说得众人暗暗握拳。
“然,余尝闻:有以噎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悖。宦官弄权,祸国殃民。党人上为报国恩,中为立儒宗,下为安黎庶,前赴后继,慷慨赴死。所谓大仁之极,而大勇生焉。”
众人只听得热血沸腾。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民请命而死固重于泰山,以一己私名而死则轻于鸿毛。今日中国之责任,不在他人,全在你我少年也。岂可有避世隐居之心?”
看众人反应,郭斌决定加一把火。于是上前拿起桌上的毛笔,铺开绢帛,郭全这个狗腿子早就将墨磨好了。
饱蘸浓墨,郭斌一手漂亮的行书跃然纸上。
书言:“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一手《少年中国说》,加上众人从未见过的行书,只惊得众博士目瞪口呆。
郭斌将毛笔往桌上一扔,哈哈大笑,带着关羽三人扬长而去。
荀彧看着郭斌远去的背影,心中暗道:“郭潜阳?果然名不虚传。”
回去的路上,郭全与董杏儿二人一路欢喜雀跃,就连关羽也绷不住笑脸。
董杏儿拉着郭斌道:“郭斌,你看刚才那一群书生的样子,笑死我了,哈哈哈。”说着,做了个可爱无比的鬼脸,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只是这俏皮可爱的模样若是安到一群儒生身上,则殊不相称之极了。
郭全道:“那是,我斌子哥是有大学问的人。”说着装着郭斌当时的样子,腆着肚子道:“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鸟毛。”
听到这里,关羽都忍不住伸手给了他一巴掌,道:“什么叫鸟毛,那是鸿毛。”
郭斌一路看着他们打闹,也不做声,只心中暗爽不已。用后人的东西,来古人这里装13真是爽啊。看看,就连荀彧都被哥们儿说的一愣一愣的。想到这里,郭斌再也装不下去了,就站在大街上插着腰,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哈哈哈哈”大笑起来。当真是声振林木,余音绕梁。
见路边的行人都一副看傻缺的眼光看着郭斌,关羽、郭全与董杏儿三人各自后跃一步,离得他远远的。
待郭斌笑够了,也不理众人的惊愕,上马返回郭府了。
郭斌是潇洒得意地走了,留下的一众儒生可傻眼了。
这一手潇洒流畅,矫若游龙的行书他们便没见过,那四字的骈文更是读来让人热血沸腾不已。
这时,来太学充任教员的侍中卢植经过,见一群人围着桌案议论纷纷,便分开众人,进入圈内。
看到桌上的字,他先是一怔,看到荀彧在场,便问道:“文若,这是怎么回事?”
荀彧正思索郭斌说的话,这时听到有人问他,抬头一看,竟然是卢植,忙行礼,道:“卢先生好。”
一众博士也回过神来,纷纷作揖打躬,忙活了好一会儿才结束。
卢植又问道:“这是谁写的?”
荀彧回道:“回先生话,是某乡中名士,阳翟郭潜阳所书。”
卢植道:“哦,这是为何所书?”
当下荀彧将众人如何讨论《熹平石经》,如何言道羡慕归隐山林的隐者,郭斌如何点醒众人,如何评价党人,又如何书写这一篇骈文,一五一十地对卢植说了。
卢植不动声色,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何颍川多贤士也。”出了一会儿神,方道:“文若随我来。”
荀彧连忙应是,跟在卢植身后去了。
剩下众儒生面面相觑。
这位卢侍中,为人豪爽,性格刚毅,博古通今,是当世大儒,却不喜作词赋,更是很少当众表扬人。来太学任教这大半年了,也就几个学生能入他的眼,荀彧就算一个。可是今日看了郭斌的文章,一句“何颍川多贤士也。”当真是让在座的众人惊掉一地的下巴。
于是,一传十,十传百,郭斌的名字在太学传开了。
初,(荀彧)见太祖于太学。说之以少年中国,众儒惊为天人。时卢子干任教太学,闻之,叹曰:“何颍川多贤士也”。
--《许昌侯荀丞相列传》
第二十五章 蔡府
次日,郭斌起了个大早,洗漱一番便往蔡邕府上行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关羽众人并未随行,而是由虎子领着游京城,顺便打探消息去了。
通报过门子,不久便有人领着从侧门进去,来到了一处花厅。一路上并未见雕梁画栋,只是布置清雅,闲淡舒适。
花厅中有一身材颀长的儒服男子,面白微须,容貌清癯,披一件白色儒生长袍,飘然若仙。
见郭斌前来,爽朗一笑,道:“来者可是郭潜阳?”
郭斌忙躬身道:“小子郭斌,见过蔡议郎。”当下从怀中取出司马徽的书信,恭敬递上。
蔡邕接过书信,展开看了起来。一会儿阅毕,对郭斌道:“德操一向可好?”
郭斌道:“先生安好。”
这时外面下人前来,说是前院有客,袁本初带人前来拜谒。蔡邕命直接将人领到花厅,转头对郭斌笑道:“这个袁本初,知道老夫休沐,便做了不告而来的恶客。”
过不多时,家丁领着两个男子进了花厅。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色白皙,容貌俊伟。一进门便哈哈大笑着道:“伯喈先生,袁本初冒昧来访,做了恶客,尚请恕罪啊。”
后面一人身量不甚高,颌下胡须杂乱,穿一件满是褶皱的丝绸长袍,只双目炯炯似有神光。看到郭斌,双目一亮,随即神光掩去。
蔡邕看到二人,哈哈大笑,道:“本初,孟德,你们两个怎么结伴前来了?来来来,给你们介绍个少年才子。”
说着,拉住郭斌,介绍道:“这位是郭斌,字潜阳,颍川阳翟人,是司马德操先生的高足。潜阳,这位是袁绍,字本初,汝南汝阳人;这位是曹操,字孟德,沛国谯县人。”
郭斌掩住心中震惊,老老实实地与这两位枭雄互相见礼。
见礼罢,袁绍拉着郭斌道:“可是荀文若的同乡?潜阳昨日在太学的一番话我也听说了,真是字字珠玑。那一手字我也见识了,运笔流畅,矫俊若龙,袁某佩服,哈哈。”
郭斌忙拱手道:“雕虫小技,贻笑方家了。”心中却暗暗感叹袁绍耳目的灵通。
这时,曹操上前道:“潜阳过谦了,少年中国之文真如醍醐灌顶,似棒喝当头。少年英雄,当如是也。”
袁绍还则罢了,对于曹操,郭斌可不敢怠慢,忙道:“孟德兄谬赞,郭斌年少无知,尚需几位哥哥指教。”
蔡邕听得云里雾里,对曹操道:“孟德,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少年中国文?”
当下曹操将昨日郭斌在太学里如何训斥一群博士,如何写了一篇少年中国文一五一十地说给蔡邕,只听得他连连点头。
看看天将近午,便命人置酒设宴,席间众人谈笑欢欣,其乐融融。
席间,袁绍对郭斌道:“潜阳贤弟,你昨日在太学说宦官弄权,祸国殃民,是何意?”
郭斌心中一笑,看了袁绍一眼,道:“宦官不全之人,居君侧而擅权威。蒙蔽圣听,擅杀忠良。党人者,国之基石,民之脊梁。所谓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党锢之祸,明面上是宦官与士人之争,实际上则是皇权与阀阅世家权力之争,更是儒宗能否立世之争。”
听到这里,在座诸人均面露震惊。曹操则是端起酒杯,以袖覆面,一饮而尽。
郭斌继续道:“自世祖武皇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来,至今三百余载。儒宗传世三百余载而未逢如此危机。儒家所言种种理念,能否成为正义的社会规则?是否是可以用生命来维护的道德准绳?换言之,儒学到了一个岔路口。”
见众人都陷入沉思,郭斌继续道:“所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良臣。宦官弄权,混乱朝纲。无数党人以自己的热血和生命发出了儒家的声音。自此时起,儒学成为可以为了社会公平正义而流血牺牲的道德准绳;自此时起,儒学成为了大汉民族可以用生命和热血来维护的社会规范;自此时起,儒学真正成为了大汉民族之学。”
见连蔡邕都握紧拳头,神情激动,郭斌心中暗喜,收拾心情,继续忽悠,不,是继续说道:“若说孔孟之德,在生儒学;董公之德,在长儒学;党人之德,则在立儒学。”
这时,曹操猛然起身言道:“潜阳今日之语,入得你我之耳,绝不可让第五人知晓。诸位以为然否?”
众人均点头应是。
郭斌心道:“曹操果然有担当。”
其实郭斌说这话,颇多悖逆之言,但是他并非交浅言深,而是深思熟虑后才说的。袁绍一直就是个反对宦官的先行者,他自父丧后便隐居洛阳,表面上不妄通宾客,其实在暗中结交党人和侠义之士,如张邈、何颙、许攸等人。
张邈是大名鼎鼎的党人,“八厨”之一。何颙也是党人,与党人领袖陈蕃、李膺过从甚密,在党锢之祸中,常常一年中几次私入洛阳,与袁绍商量对策,帮助党人避难。而许攸同样是反对宦官斗争的积极参与者。袁绍的密友中,还有曹操,他们结成了一个以反宦官专政为目的的政治集团。
袁绍的活动引起了宦官的注意,中常侍赵忠愤愤然地警告说:“袁本初抬高身价,不应朝廷辟召,专养亡命徒,他到底想干什么!”袁隗听到风声,于是斥责袁绍说:“你这是准备破灭我们袁家!”但袁绍依然不为所动。
不管袁绍是不是真的出于爱国忠君之心,就算他只是为了洗刷作为庶子不被重视的耻辱,为了与士族结成同盟,从而迫使家族看重他,栽培他,他也不可能再与宦官合作。
而曹操呢?刚一参加工作就敢用五色棒处死蹇硕的叔父,面对董卓尚且敢以献刀之名行刺杀之实,要说他会跑去告密,郭斌一百个不信。
蔡邕是君子,说得好听一点是为人方正,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这个人有点艮,处事不圆滑,否则也不会因为哭董卓而被王允处死。
因此,这一番“肺腑之言”,取得了在座三位的认同,夜为更进一步打入阀阅与士族内部,敲开了一个突破口。
当下,郭斌来到桌案前,提笔挥毫:
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
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一首李白的《塞下曲》,将众人看得热血沸腾。
袁绍高呼:“潜阳此作,当浮一大白。”
于是众人轰然痛饮。
当日,宾主尽欢。
郭斌回到郭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来到花厅,只见关羽、郭全、董杏儿与虎子都在。
见郭斌回来,董杏儿翩跹蝴蝶一般扑过来,拉着他的袖子,双目泛红。
郭斌愕然,见董杏儿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登时泛起无限柔情,道:“杏儿,怎么了?是不是郭全小子惹你生气了?你看我揍他给你出气。”
这时郭全一脸委屈,却也没了往日的混赖。
还是关羽对郭斌道:“探子来报,有董老前辈的下落了。”
郭斌忙道:“什么?在哪里?”
董杏儿抽噎道:“说是,说是在中常侍徐奉府上。”
郭斌大吃一惊,道:“什么?”
关羽道:“董老前辈并不在徐奉府上,而是之前董老前辈在洛阳的消息,是从他府中传出来的。”
董杏儿轻哼道:“那,那还不是差不多么?”
郭斌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关羽几人都等着他拿主意,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郭斌道:“虎子,派人盯着徐奉府邸,谁进去了,谁出来了,都给我记好了。”
虎子答应一声,安排人手去了。
郭斌对关羽道:“云长,今夜你随我夜探徐奉府。”
一句话,只听得在座三人眼神发亮。董杏儿更是上前拉着郭斌道:“斌哥哥,我也要随你们去。”
郭斌只一个头两个大,也不理会郭全眼泪汪汪期待的眼神,道:“杏儿,你跟全子看家,我与云长去去就回。想一个宦官的府邸,还成了龙潭虎穴不成?”
董杏儿只是不听,还是郭斌好说歹说才把她给哄住。
当天夜里,郭斌与关羽二人骑着裹住蹄子的骏马来到城外一处林中,让虎子负责看护马匹,二人换好夜行衣便向徐奉府邸潜去。
幸亏这徐奉贪图享乐,因城中空地有限,无法建造大宅,便将宅子建在城外。这倒是省了郭斌老大的麻烦。想是他也知道自己作恶多端,因宅院建在城外,便更加注重防御。
院墙高达两丈有余,站在宅子外面时常听到犬吠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显然是巡视的护院。
二人在林中换上夜行衣,偷偷摸到院墙下面阴影里。听里面脚步声渐远,关羽拾起一块石子儿,往里面扔了进去。
只听里面“啪嗒”一声,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动静,二人对视一眼,翻墙进院里去了。
太祖访蔡伯喈,时,恰曹孟德,袁本初亦往,相谈甚欢。
--《太祖本纪》
第二十六章 夜探
静谧的夜色中,穿着夜行衣的郭斌感觉自己仿佛灵魂脱离了驱壳,好像置身另一个世界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自从决定夜探中常侍徐奉的府邸,他便被一种奇妙的情绪包裹着。好像从汉末的世界中又穿越到了某种武侠小说的世界里一样,看着自己一身融入黑暗的夜行衣,郭斌莫名地弯起了嘴角。
看到郭斌微笑,关羽不由暗暗点头:“主公为助我寻找董老前辈,甘冒奇险,可谓义气;昨日劝慰太学生之语,可谓忠贞;今身临至险之境,竟能谈笑自若,可谓勇武。能奉如此忠义无双,勇猛绝伦之士为主,关某何其幸也。”
二人翻墙进入张让宅院,落脚处是面墙的一溜儿排房,想是下人仆佣的住处。
站在房顶,只见院中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想要一目了然,那是痴心妄想了。那么问题来了,要到何处去寻找张让的居所呢?郭斌心中茫然。
还是关羽轻声道:“主公,往灯火最亮处去。”
郭斌心中恍然,虎子派的人回报,说徐奉今晚宴宾客,以董奉的江湖地位,若是在府中,必然是座上嘉宾。当下点点头,随关羽往灯火最亮处悄悄行去。
得益于童渊传授的步法,郭斌如今也算脚步轻盈,竟能跟得上关羽的节奏,或跑或跳,或翻滚,或隐藏,竟然未被护院听到一点儿动静。至于猎犬,因为关羽早就备好了药粉,来之前扑满全身,竟是出奇的管用。
幸亏关羽走惯了江湖,二人有惊无险地避过几批带着猎犬的护院,来到一处花园。只见花园中层峦叠翠,假山林立,草木繁盛。来来往往的全是端着各色美食的仆婢佣人,园中传来叮咚悦耳的音乐声,想是在奏乐愉宾。
往里又走了不远,便看到一处大厅,厅中灯火通明,乐声便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只见厅上摆着几张小几,主位上的想必就是徐奉了,一左一右客位上的分别是两位男子,应该就是今日宴请的客人,只是距离太远,看不清面目。
二人穿过层层林木,越过座座假山,避过几波护院,终于来到了大厅顶上。
透过打开的窗户,郭斌二人往里看去,待看清两个客人的面目,二人俱是一惊。
上首那人,身穿上等蜀锦所制的长袍,举止得体,谈笑风生,虽然跪坐于几案后面,但一眼就看出来此人身量颇高,竟然是太平道头领马元义。
下首那人,身穿白色儒生长袍,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儒雅风流,便是郭斌进京时路遇的青年剑客,王越!
郭斌与关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关羽心想:马元义是太平道的大头领,怎么会与徐奉有瓜葛?郭斌却知道马元义负责太平道的外交与联络事务,此次进京多半便是要寻找内应,结交权贵,没想到他直接找到了中常侍徐奉,看来太平道谋反果然是早有预谋的。
至于王越,连郭斌也没有想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史书上对王越的记载很少,只曹丕在文章中记载他曾经学剑术于帝师王越,至于他的师承、其他的信息一概皆无。不过联想到王越会风雷剑法,想必与交州士燮颇有渊源。王越受其所托,来京中给士家找个靠山,也能解释的通。
这时,马元义端起酒爵,对王越道:“王贤弟,先前在偃师颇有得罪之处,尚请海涵。”
王越也举杯道:“马大哥客气了。在下对马大哥的人品气度也是仰慕得紧,所谓不打不相识,小弟也借着徐常侍的美酒,敬马大哥一杯。”
当下两人均举杯痛饮,大有一笑泯你妹,哦不,是一笑泯恩仇的架势。
这时,主位上的男子阴阳怪气地道:“这就对了,元义贤弟是大贤良师的弟子,王贤弟是天南剑仙的高足,此番合作,自然要各方密切配合。”
听到这里,郭关二人对视一眼,俱各看出对方眼中的意思:“果然如此。”只是看这主位的男子,竟非下流猥琐之徒,反而长得身材颀长,容貌俊朗,文质彬彬,若不是没有胡须以及一口娘娘腔,谁能想到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常侍徐奉?
这时,只见徐奉挥挥手令仆婢退下。
听马元义声音传来:“此次举事,务求一击必胜。待得明年三月初五,我太平道举义,十万大军包围洛阳,另外五十万大军分别于邺城、颍川、汝南、南阳等地共同举事。徐常侍于宫中毒杀皇帝,我太平道高手负责在洛阳城内搅乱官军的阵脚,配合徐常侍打开城门,届时十万大军进京,内外呼应,汉家江山可一鼓而下。大贤良师有言,到时封士老前辈为交趾王,士家永镇天南。十位常侍也可除去何氏兄妹,届时高官厚禄,乃至裂地封王,自不必说。”
这一番话只听得郭关二人心头巨震。关羽还好,郭斌却是知道事情走向的。
若是唐周未曾出卖马元义,那这四百年的大汉基业真有可能就此断送了。怪不得在路上看到那么多北上的太平道,原来这是太平道调兵遣将呢,估计是要将精兵强将调到洛阳与邺城附近。若是洛阳真的被一举攻陷,邺城遥相呼应,互为犄角,局面就不好说了。
张角野心真是大啊,竟妄想一举覆灭汉朝。不过看这形势布置,宫廷内有张让,京城内有太平道的高手,京城外有十万大军围城,再加上邺城、颍川、南阳呈品字形战略包围京师,内牵制京城周围大军,外阻击各路援军。天下各地再有零星的起义,牵制援军后勤,大汉天下当真是烽烟遍地了。
待得京中局势稳定,昭告天下,交州士家再起来响应,到时候各地即便不能传檄而定,汉家江山的正统地位也必然不保。到时候天下混战,谁还顾得上理会京中的是汉帝还是太平道?
只是,这个唐周显然是马元义的心腹,若是黄巾起义成功,唐周前途自是不可限量,他向朝廷举报太平道,能有什么好处?况且你一个黄巾余孽,还想得到高官厚禄不成?冒着被无数太平道高手追杀的危险,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好处,出卖朋友,举报马元义,他和马元义之间真有这么不共戴天的大仇吗?或者是与太平道之间有重大的仇怨?
可他后来还真就举报了,而且朝廷还真就信了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消息,这件事情越想越是蹊跷,其间必然另有重大隐情。
对了,唐周在哪里?郭斌心中一激灵,忙小心地四处搜寻,终于在大厅外一侧看到了一个矮小的身影。只见他正与旁边穿护卫服饰的几个人觥筹交错地对饮谈笑,不时还猥琐地对厅外舞蹈的歌姬评头品足一番,状甚惬意。
郭斌给关羽指了指,关羽会意点头。
这时只听王越道:“江湖中,以杏林圣手,五斗米师,家师天南剑仙,河朔神枪以及景室山华公五人,为武功最高。太平道人数虽众,于绝顶高手上总是差了一筹”
马元义也不恼,道:“五斗米师与大贤良师系出同门,待得中原乱起,五斗米师亦将于汉中发动。”
徐奉笑道:“如此大善。”
王越接口道:“天南剑仙与大贤良师、五斗米师联手,天下谁人可当?”
“如此,大事可定。”马元义道。
又听了一会儿,只是些太平道人众转移的事情:大致是太平道要将精兵强将汇聚于洛阳与邺城两地,若京中举事成功,大贤良师张角则带领精锐自邺城进京支援,由张宝和张梁继续在冀州率领部众阻拦援军,以作掎角之势。
没有董奉的消息,郭斌与关羽二人便考虑欲走。只是此时舞蹈已停,乐声也止住了,若是要走,怕是会惊动马元义与王越。这二人武功既高,心思又缜密,郭关二人即便身穿夜行衣,也很可能被认出来,因此只能先等二人离开才能从容离去。
这边郭斌二人正在等宴会结束,突然厅外有一个黑影扑向徐奉,却是一个手持长剑的黑衣人。
那人身型高大,剑法虽未臻武林第一流境界,却也称得上是精妙。
徐奉慌乱间将身前的矮几向黑衣人掷去,黑衣人不得已,只得挥剑将矮几斩断,再欲进击时却发现身前站了一个手持长剑的白袍青年,冷静、沉稳、自信、潇洒,正是王越。
黑衣人显然并非优秀的刺客,否则一击不中就应该抽身而退,另寻战机。可是这人却不退反进,冷哼一声向眼前的青年攻去。一动上手,高下立分。只见王越上来就用上了风雷剑法,显然想迅速打垮对手,在徐奉面前立威。
可是那刺客剑法虽较王越略逊,却顽强非常。徐奉惊魂未定,马元义却稳如泰山地抱着胳膊在一旁观看。
待二人斗到分际,眼见王越就要取胜,徐奉复又坐到一个新的矮几前强作镇定地饮酒观赏,马元义也微笑点头。
突然,斜刺里一把长槊向王越腰眼飞去,长槊带着呼呼风声,力道十足。
王越大惊,当下不敢硬接,只得以诡异的步法配合奥妙身法躲过。
眼见王越躲过,却听马元义大叫:“不好!”
原来是徐奉正好在王越身后装模作样地饮酒,长槊的目标不是王越,竟是他身后的徐奉。
徐奉叫声:“啊哟!”扔掉酒爵就往一边倒去。
眼见长槊向徐奉腰部疾刺而去,这时马元义距离不近,救援不及,若是刺中徐奉,则必无幸理。
只听一声巨大的金铁交鸣声,当~(duang)。
原来是马元义情急之下将一个编钟拿下掷了过去,马元义力道本就极大,又是情急之中,这一掷力道更是惊人。
徐奉回过神来时,只见唐周已与手持长槊的另一个黑衣人战在一处。
只见此人身量不甚高,力气却是颇大,每次长槊与唐周的木杖相交,都震得唐周双手微微发麻,只交手十余回合,唐周握木杖的手已微微发抖。当下,唐周只得使出**杖法与他相周旋。
马元义见唐周急切之间不至便败,于是空手站在二人身边,欲待唐周不支,便即出手。
看了半晌,郭斌心中一动,差点惊呼出声:“原来是他!”
(车骑将军)于京中,随太祖夜探中常侍徐奉府邸,探知太平道举事秘辛。
--《车骑将军列传》
第二十七章 刺客
郭斌越看那两个刺客,越觉得眼熟,突然灵光一现,心道:“原来是他!”
这时,郭斌对关羽低声道:“待会儿,救人!”
关羽轻轻点头,刺杀宦官,如此忠贞之士,自然是要尽全力相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时,再看场中,只见王越一把三尺宝剑银光流动,矫若游龙,身形步法潇洒流畅,时而跃高,时而伏低,像一只翩跹起舞的大鸟。再看他身形,衣袂飘飞,从容淡定,竟似不是生死相搏,而是舞蹈愉宾一般。
只见他指东打西,竟将两个刺客压制住了。那后出来的刺客虽手持长槊,却被他剑法逼得缚手缚脚,施展不开,最后连唐周也被挤了开去。
此时的大厅中,就像是王越专场一般,只看得众人目眩神驰,心向往之。
眼见二人即将落败,郭斌与关羽二人对视一眼,手持兵刃跃进场中。
说是兵刃,二人深夜潜行而来,只为打探董奉的消息,哪里会携带什么合手的兵器?此时二人身上除了随身的匕首之外,别无长物。
郭斌手里拿着立在厅外武器架上的一把镔铁大枪,上面镶金嵌银,珠光宝气,只是未曾开刃,显然是作为观赏兼装13之用;关羽更是不堪,急切之间眼见唯一一把像点样子的武器都让郭斌拿了去,只能在厅外随手拗断一株碗口粗细的小树,拿在手中权作兵刃。
郭斌手中镔铁大枪重约四五十斤,一枪直奔王越腰眼而去,用的招式虽与之前长槊的一样,气势却更是难以抵挡。
长枪带着呼啸风声,气势汹汹而来,如此威势即便马元义手持铁杖都不敢正面迎击,何况王越的长剑。
王越手中所持长剑,长三尺三寸四分,重八斤六两四钱,剑分八面,流光闪动,锋利异常。弹之清脆如雀鸣,故名为“雀鸣剑”。这把宝剑是士燮请南越匠师专门给他量身打造的,是把极为难得的好剑。
只是剑短枪长,重量上也较后者相去甚远。若是武艺高出对手甚多,自可反客为主,以长剑压制长枪,方才王越战二黑衣人就是这个道理。只是二人武艺之差本在锱铢之间,如今郭斌武器上占了便宜,便碾压一般反将王越打得步步后退。
郭斌见逼退王越,对两个黑衣人低喝道:“走!”
二人知道事不可为,当下一挥长剑,一舞长槊,向厅外杀去。
马元义见刺客欲跑,抢过唐周手中木杖,向大厅门口抢去,这时却见一个黑衣蒙面的威猛汉子,手持一只碗口粗细的小树站在厅门。
小树上枝叶尚在,树干断口有碗口粗细,显然是刚刚折断。
这一身打扮本不伦不类之极,可是马元义丝毫不敢小瞧此人:能以小树为武器,并能随手折断碗口粗的树干,这人的力量实是骇人。
要知道四十斤重的铁杖跟四十斤重的小树,虽重量相同,可是用作兵刃挥舞起来难度却是天差地别。小树枝叶繁多,挥舞起来阻力大的惊人,而且高手过招,分毫错不得,此人刚刚看过他手掷编钟之能,还敢如此托大,不是高手就是二货。
马元义不敢大意,当下打叠精神与那汉子对战起来。
关羽手持树干立在厅口,见马元义手持唐周的木杖攻来,嘴角一翘,舞动小树,竟是以攻对攻。
马元义暗赞一句:“聪明。”
长兵器对战,讲究的是一往无前,首先要在气势上压制对手。若是让对手施展开手脚,上来就被压制住的话,那你十成的功夫也就能施展个六七成出来。
马元义杖法本就诡异莫测,加上唐周的木杖远远轻于他惯用的铁杖,是以**杖法愈发诡谲多变起来。
只是关羽所持小树,本多枝丫,上面枝叶正是茂密如伞盖,关羽力大,舞将起来声势更是骇人,马元义的杖法诡谲之处则变得全无用处,好似媚眼做给了瞎子瞧。不知不觉中,关羽此举正合了以拙破巧的武学至理,竟将马元义生生阻住,使他寸步难行。
要说二人武艺相差本不大,若是马元义今天以他惯用的铁杖或者锋利的长刀与关羽过招的话胜负却难说得很了。
此时关羽的武器胜在枝叶太多,阻挡对方视线的同时也给对方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若用铁杖以硬碰硬的话,树干自然不是铁杖的对手,用长刀将树干斩断的话胜负自然也毫无悬念。
郭斌见关羽阻住马元义,心中暗赞,却也知道不宜久战,便着那二人先走,估摸着他们出了徐奉府邸,方与关羽对视一眼,飞身上了房顶,随即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马元义与王越见二人身法快捷无伦,倏忽间便已不见人影,相顾骇然。夜间追捕刺客不便,二人便没有追赶,只徐奉气得对手下护院一番跳脚地怒骂。据说事后,徐奉府中抬出了几具尸体,说是急症暴毙,匆匆火化了事。
却说郭斌和关羽二人出得徐奉府,往藏马匹的小树林中疾奔。
走了不远,听得路边一人叫道:“英雄留步!”
郭斌面巾下微微一笑,与关羽停下脚步,往路边看去。
只见路边草丛中出来两人,黑衣蒙面,便是之前刺杀徐奉的刺客。
那高大的一人适才看到二人身法也是震惊莫名:“这二人好快的身法,武功又高,若得此二人相助,大事不难。”
这时却见郭斌拉下面巾,哈哈大笑道:“本初兄,孟德兄,日间一番良晤,别来无恙否?”
这二人正是袁绍、曹操二人。
二人见郭斌拉下面巾,俱各一惊,随即大喜道:“不想竟是潜阳兄弟!”
原来,二人早就与许攸等人结成反对宦官的同盟,只为匡扶社稷,立正朝纲。今日得到探子来报,中常侍徐奉府中有黄巾贼人的踪迹,欲来一探究竟。
他二人素知徐奉不懂武功,一直想要刺杀这个大太监张让的头号心腹,只是他平日护卫重重,一直不得其便。今日见他身边除了一个奶油小生,一个珠光宝气的土财主外别无护卫。便临时起意要刺杀徐奉,谁曾想这看起来不起眼的两个人俱是武林中的一流人物,幸亏郭斌二人适逢其会,出手相救,否则事情就大条了。
当下四人俱各找到坐骑,郭斌吩咐虎子先回去报信,自己则带着关羽随袁绍、曹操往袁家在城外的一处宅院行去。
宅子在城墙边僻静处,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大,可是进去一看,层屋叠舍,院落套着院落,竟比郭斌在京城的大宅子还要气派许多。
来到后面的花厅,早有八个婢女端着热水毛巾等候众人。
当下解外袍的解外袍,用热水敷脸的敷脸,当真是潇洒风流,腐 败极了。爽得郭斌心里都暗暗拿定主意,等哥们儿回去也得弄这么一套。
诸人脱下长袍靴子,分宾主落座,袁绍坐在主位上,对郭斌二人道:“没想到潜阳老弟竟是深藏不露的武林豪侠,文武双全,文武双全啊,哈哈!”郭斌连道不敢,客气非常
还是曹操单刀直入道:“不知潜阳老弟此次去徐奉府邸是意欲何为呢?”
郭斌正色道:“宦官乱政,屠害忠良,祸乱国本,人人得而诛之,本初兄与孟德兄此举可谓英雄侠义之极。”
一番话听得袁绍抚髯微笑,曹操则盯着郭斌不说话。
郭斌见状继续道:“斌此去徐奉府邸本为寻人,适逢其会而已。”
袁绍与曹操对视一眼,道:“袁某自父丧以来,辞召辟,避居京城,潜阳可知为何?”
郭斌道:“小弟不知,还请本初兄赐教。”
袁绍道:“只因朝廷无道,暗无天日,奸臣窃居高位,宦官玩弄权柄。”
郭斌道:“不错!两次党锢之祸,宦官皆是罪魁祸首。”
曹操点头道:“我与本初联络党人,居京城活动日久,只为诛除宦官,还天下黎庶一个青天白日。潜阳岂有意乎?”
郭斌心中一动,慨然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袁绍与曹操闻言相顾大喜。
袁绍道:“得潜阳相助,如虎添翼也。”
郭斌知道,这是打入京城豪族圈子的一个绝佳的良机,当下对袁绍道:“只是小子年幼,身上并无功名,自忖又非才智高达之士,恐怕在诛除宦官之事上,难有作为。”
袁绍沉思了一会儿,道:“潜阳所虑的确属实,这样,改日我带你去拜访河南尹何国舅,所谓锥处囊中,其末立见。以潜阳之才,必得何国舅赏识。”
郭斌心中一动,何国舅应该就是何进了,他是因黄巾之乱才当上的大将军,现在虽只是河南尹,可对宫中的影响必不容小觑。袁绍肯把自己引荐给何进,也算是好大的一份恩情了。只是袁绍不是隐居么?怎么还结交权贵?
这些都是一瞬间思考的事,郭斌听袁绍如此说,立刻起身道:“本初兄大恩,容当后报。”
袁绍摆摆手,道:“潜阳客气了,自此我等便是同舟共济的兄弟,不必拘于虚礼。”
是夜,众人聊到天明,郭斌二人方从袁府出来。
太祖尝私入中常侍徐奉室,奉觉之;乃舞手戟於庭,逾垣而出。才武绝人,莫之能害。
--《太祖本纪》
第二十八章 天下
郭斌从袁绍府邸回到府中,稍事梳洗,便骑马往卢植府上行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来到门房,报上姓名,那门子马上肃然起敬,道:“公子且请稍待。”随即奔进府中。
不一会儿便奔回,请郭斌进府。
来到厅中,却见荀彧也在,当下颔首为礼。
再看主位,上面端坐一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指节粗大似老农的一双大手,再看身上,浆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袍上尽是褶皱,显示出此人的不拘小节。乌漆墨黑的脸上只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顾盼间神光乍现,看向人时,便觉得连灵魂也被看透了似的。
见郭斌进来,那人站起身来,身材却是高大异常。对郭斌道:“可是颍川郭潜阳?”
郭斌心知,这应该便是教出了公孙瓒与刘备的卢植了,当下不敢怠慢,忙躬身道:“学生颍川郭斌,拜见卢侍中。”
说着从怀中掏出司马徽的信件,双手递了上去。
那人正是卢植,见郭斌不卑不亢,彬彬有礼,微微点头。接过书信,当场便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卢植收起信件,指了指荀彧,对郭斌道:“这位是荀文若,也是颍川人,你俩应当见过,可好好亲近亲近。”
当下二人忙起身互相行礼见过。
卢植又道:“适才德操兄信中提及潜阳于阳翟收治流民之举,适才文若也说起来,只是语焉不甚详尽,潜阳你说一说。”
郭斌心道:“这是个务实的。”
当下不敢怠慢,将管亥如何入郭家庄借粮,自己如何借粮安顿众人,又如何制香皂等物以济民生,如何招募流民做工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
卢植听罢不语,过了一会儿方道:“天下旱灾真的这般重了么?”
郭斌便将进京路上看到的大批流民的事说了。
卢植看向荀彧,道:“文若以为如何?”
荀彧道:“宦官弄权,流民孽生,恐怕大乱将至。”
卢植无语,房中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晌,卢植方道:“日前潜阳在太学所作少年中国之文我看了,很好。”
挥手止住郭斌客气的话,道:“攻于词赋,则夸夸其谈者众。不过与文若一番交谈,今日又得德操兄信件,我方知潜阳乃是真英雄!”
郭斌忙道:“小子鲁钝,断不敢受先生此语。”
卢植道:“我说当得便是当得,卢某还没看走眼过。所谓听其言而观其行,那些所谓的隐逸之士相比潜阳,相去何止万里。”
郭斌只得讷讷不言。
卢植又道:“如今天下纷扰,潜阳以为,何以治国?”
郭斌心道:“来了。”
当下不敢怠慢,忙敛衽道:“小子无知,尚请先生多多指教。愚以为,治国者以取士为先。”
卢植点点头,没有说话,取士为先,算是老生常谈了。
郭斌见状,心中了然,看了眼荀彧,道:“余尝闻: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也。”
听到这里,荀彧脸色一变,卢植则抬了抬眼皮,仿若无事。
只听郭斌继续道:“同天下之利者则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则失天下。天有时,地有财,能与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归之。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义也。义之所在,天下赴之。”
这是《六韬》中姜尚对周文王说的话,以卢植与荀彧之才,自然心中熟知。
是以,二人听到这里,也没有开口。
“凡人恶死而乐生,好德而归利,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归之。”说到这里,郭斌顿了顿,卢植与荀彧也挪了挪身子,注意听着。
郭斌继续道:“其实姜太公只说了一句话,便是能与天下同利者,得天下。”
卢植与荀彧轻轻点头。
“前辈先贤之高论,斌是完全赞同的。只是,如何与天下同利呢?”
这时,卢植兴趣来了,对郭斌道:“潜阳以为呢?”
郭斌道:“欲与天下同利,则必先与天下同欲;欲与天下同欲,则必先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欲与人同忧同乐,同好同恶,则必先知人之好恶。”
荀彧道:“潜阳此言有理,只是如何知人之好恶呢?”
郭斌听荀彧终于发问,精神一振,道:“若欲知人之好恶,则必广开言路。”
听到这里,卢植与荀彧对视一眼,不掩眼中的失望。
不是他们要求太高,而是广开言路这种论调早就烂大街了,去太学中,随便揪一个人,就广开言路的重要意义写一篇议论文,肯定洋洋洒洒数万言都止不住。问题在于如何广开言路?提出问题来,解决不了不就是夸夸其谈吗?
郭斌当然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却是不紧不慢地道:“那么,如何广开言路呢?”
听到郭斌似乎有主意,二人都是眼中一亮。卢植换了个姿势,摆出了长谈的架势;荀彧则手扶几案,身体前倾,看向郭斌。
对于二人的反应,郭斌很满意,当下不敢怠慢,清了清嗓子,娓娓道来。
“自秦设御史,至今已四百余载,然两次党锢之祸,宦官弄权,党人尸横遍野,累及亲朋。”
荀彧插言道:“此正可见党人之忠贞,品质之高洁。”
郭斌看了他一眼,道:“那么,现在呢?”
是啊,现在呢?宦官依旧窃居高位,玩弄权柄;才智高达之士依然流落江湖,不得平冤昭雪。一场大旱,中原赤地千里,百姓依然衣食无着,嗷嗷待哺。
想到这里,卢植与荀彧陷入了沉思:肯定有地方不对,但是错在哪里呢?错在党人吗?不可能;错在圣上?不应该;错在宦官?应该差不离。
这时郭斌道:“今日有十常侍弄权,明日就有十一常侍、十二常侍弄权;今日有张让,明日就有赵让、孙让。”
对啊,难道也不是宦官的错?到底错在哪里呢?
还是荀彧忍不住,问郭斌道:“那么潜阳以为,到底是错在哪里呢?”
郭斌见荀彧又一次发问,都要高兴地笑出声来了,当下憋住笑,一脸欠扁的神色,道:“错在制度,这个制度,在根子上就错了。”
一句话,只将二人雷得外焦里嫩:你小子还真敢说啊?胆子太大了!
卢植开口道:“潜阳此言何解?”
郭斌道:“武皇帝独尊儒术,董公曰:为人子而不事父者,天下莫能以为可;今为天之子而不事天,何以异是?”
这是董仲舒在《春秋繁露》里提出来的,意思是:儿子不孝敬父亲,天下没有人觉得是可以理解的;而作为“天”之子的皇帝也应该礼敬上天,这也是天经地义的。
荀彧道:“天子自然也应当顺应天意。”
郭斌道:“文若高见。余尝闻: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矜于民,民之所欲,天必从之。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
卢植拍案道:“说得好!”
郭斌一笑,继续道:“那么问题来了,应该怎么做才算是顺天应人呢?”
“愚以为,今日之弊病,在于官自上出。御史可以言时政,可以监察百官,然御史之权出自天子,亦可罢于天子。党锢之祸,殷鉴不远。徒以口舌为能事,必遭其咎。”
二人均缓缓点头。
见二人已经跟着自己的思路走了,郭斌心中一乐,道:“那么应该怎么办?”
不给二人思考的时间,郭斌道:“御史之权出于天子,便受天子之制,那么便不要出于天子。”
“那御史之权应该怎么来呢?”荀彧马上提问道。
郭斌一笑道:“由百姓推举。”
一句话,卢植与荀彧只觉得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卢植道:“所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百姓愚鲁,如何能推举御史?”
郭斌道:“先生之言甚是。民智未开,如何能参与国政?故,愚以为可于各县的乡老士绅中推举县一级御史台,再于县一级御史台中推举郡一级,再由郡一级推举中央一级。”
听到这里,卢植与荀彧二人眼前俱是一亮。如此,能当选御史者,必是各地豪族。每一级御史皆有本地士绅豪族做支持,说话的底气便不同;而御史欲谋求连任,则必会处处维护本乡豪族的利益。如此一层一层相互联络,中央一级的御史台处,便肯定也是代表各地百姓之民意,那么这不就做到“知人之好恶”了吗?
荀彧与卢植都是汉末的人杰,这几层意思在脑中一转便心中了然,荀彧问道:“这御史台仅有纠察百官之权吗?”
郭斌道:“自然不是,御史台有立法之权,既可纠察百官,亦可制衡天子,乃是代天行事。此谓之,士大夫共治天下。”笑话,举全国之力才产生的议会,只能纠察百官的话,岂不是太浪费了么?但是为了迎合此时士人的思想,还是要找一个合理合法的理由的。
听到这里,二人对郭斌已是佩服不已。虽然有异想天开之处,可也有顺利推行之逻辑性,在道理上是说得通的。而且这不就是三代之政吗?垂拱而天下治也不过如此。可以说,郭斌把之前自己挖的坑填上了。
郭斌不仅将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道明缘由,更是给出了一个非常具有可行性的解决方案,又间接表达了自己的志向。这正是像荀彧和卢植这样为民请命,以天下苍生之幸福为己任的真儒士毕生追求的那一滴蜜糖,二人又怎能不欢欣鼓舞?
当下,荀彧起身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郭潜阳既有此志,荀彧愿附骥尾,请与交游。”
(荀彧)再于卢子干府上得遇太祖,太祖说以议会制,拜服,遂请与交游,太祖喜。
--《许昌侯荀丞相列传》
第二十九章 阳翟令
次日一早,郭斌与荀彧在袁绍的引领下,往洛阳内城行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今日,他们要前去拜访时任河南尹的国舅爷--何进。
郭斌一身簇新的儒生袍,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东汉末年京城的大街上。将要去拜见即将权倾朝野的何进,他也没有丝毫忐忑与不安,只是深深地呼吸着昨夜雨水浸润土地的新泥的味道。
前世的他,作为一个连区政府的大院都没进去过的退伍兵,现在竟要去拜访跺跺脚连大汉朝都要抖三抖的国舅爷,现在的河南尹,赫赫有名的何进,怎能让他不深深感受到生命的奇妙与命运的莫测?
骑马在郭斌侧后方的荀彧,看到郭斌竟能一脸坦然,甚至有点戏谑的表情去拜访何进,心中暗暗称奇。
荀彧是颍川豪族荀家的杰出后辈,是少数几个能站在金字塔顶端俯瞰整个大汉王朝的年轻人之一,另一个就在郭斌的一侧,便是端坐马上的袁本初。他二人能够进出何进府邸,有多少是看在本身的才华上,而又有多少是看在家族的面子上,各自心中都有一杆秤。
而郭斌,一个阳翟乡下来的毛头小子,仅仅花了半年时间,竟能让两位大汉顶尖豪族的杰出后辈陪同去拜见国舅爷,他是如何做到的?
荀彧觉得他从家书中得到的信息还是太少了,他要更近距离地仔细观察,深入研究。
袁绍骑在马上,想着今早郭斌跟他说过的一番话,心中便止不住得庆幸能够认识这么一位少年英雄。
郭斌告诉他,愿意把香皂生意的两成利润拿出来,交给自己,作为反对宦官活动的经费。不要小看这两成利,别人不知道,我袁本初还不知道吗?现在伏龙山庄的香皂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目前大汉十三个州刺史部,除交州外都有分店,月收入上千万钱,这两成的利,是将近两百五十万钱。
本朝天子私令左右卖公卿,公千万,卿五百万。这两成的利,只要四个月就是一个太尉!两个月就是一个九卿!这是给了我袁本初多大的面子啊!这个小兄弟真是实在!实在是为国为民之表率啊!
这边郭斌还偷着乐呢,他哪儿知道这两百五十万钱是多少啊?不就是卖香皂两成的利么?能值多少钱?他还想着这么简单就搭上了袁绍的大船,以后前途大大滴啊!虽说是每年都有分成,可等明年以后,天下大乱,谁还想着给你分钱啊?该停咔嚓就给你停了。
就这样,一行来到了何进府门前,袁绍着家仆上前通报姓名,递上名帖,一会儿便有人前来领三人向府内行去。
来到厅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粗豪的笑声,郭斌心中一惊:“是谁有如此大的胆子,竟敢在国舅爷府上如此放浪形骸?”
进得厅来,只看到一个高大威猛的背影,正俯身大笑,肌肉虬结的肩膀一耸一耸地,将身上的襜褕绷得紧紧的。
厅中主位上的男子见家仆引着三人进来,大声道:“本初、文若,既来了,就进来坐。”
三人进得厅来,却并没有就坐,袁绍站在厅中对主位上的人道:“明公近来可好?我来为明公引荐一位少年英雄!”
说着拉着郭斌的手道:“这位是近日写下《少年中国说》,名震太学的郭潜阳,潜阳贤弟,这位就是当今国舅爷,任河南尹的何国舅。”
只见何进穿一件长袍,看质地,应是临淄上等的锦缎所制,面白微须,容貌虽谈不上英俊潇洒,却也是眉目周正,使人望之顿生亲近。听袁绍介绍郭斌,何进连忙起身,只听得腰中玉珏叮当作响,通身的富贵之气扑面而来。
郭斌连忙施礼,道:“小子郭斌,颍川阳翟人氏,拜见国舅爷。”
何进拉着郭斌的手道:“潜阳何来之迟也。”神情之间,甚是热络。袁绍见何进如此,心中也很受用,在一边微笑点头。
寒暄一番,何进对适才厅中大笑的汉子道:“仲颖,这位便是最近名满京师的郭潜阳了。潜阳,这位是董仲颖,现任河东太守。”
听到何进对那人的称呼,郭斌心中一震,抬眼看去,只见这个后世无人不知的人物黑面杂须,身材高大威猛,比郭斌高出半个头,浑身肌肉虬结,行动迅捷,目光凶狠而灵活。
见对方望来,郭斌忙施礼道:“颍川郭斌,见过董府君。”
董卓热情地扶起郭斌,道:“潜阳不必拘礼,你我表字相称便是。”
郭斌连道不敢。
董卓也不强求,对何进道:“国舅爷这里果然是人才荟萃,在座三位少年,哪位不是名震京师,哪位不是年少英杰,只我老董是个粗人。便借国舅爷的美酒,与诸位英雄共饮一杯如何?”
当下,在座诸人自是举杯相陪。
虽是初次相见,董卓便与诸人觥筹交错,热络之极,加之除了何进,便是他官职最高,是以他找谁喝酒,谁也拒绝不了。
董卓粗豪的性格很容易使人放下戒备,就连郭斌都难以对其生出恶感。
何进性格则稍显软弱,若非是何皇后的嫡兄,身份尊贵,官职又高,与一干汉末人杰在一起,便明显的相形见绌了。
想必正是因为他出身不好,心中自卑,便要努力融入上层社会,处处学习上层社会的生活方式,可是仍难以完全融入,便愈发地自卑自怜,人也变得没有主见。何进身居高位,最后却身首异处,想必也与这种耳根子软的性格有直接的关系。
欢饮不多时,董卓便起身告辞了,厅中只剩下何进、袁绍、荀彧与郭斌四人。
袁绍对何进道:“潜阳为颍川司马德操先生的高足,很得蔡议郎与卢侍中看重,是一位难得的少年英杰。国舅爷若欲大事得酬,可算潜阳一个。”
见郭斌不解,袁绍道:“国舅爷久欲除十常侍,只恨名位不甚高,权力不甚大,故一直迁延至今。如今广招英杰,为其羽翼,潜阳大才,又与我等志趣相投,若得潜阳相助,实在是江山社稷之幸。”
郭斌连忙逊谢,连道不敢。心中却道:“想来是我那二成利起作用了。何进如今广收门徒,扩充羽翼,看今天董卓与何进的熟识程度,想必他与何进有某种政治联盟关系。否则为什么后来单单招董卓进京呢?而且董卓本是一个西北的土豪,没有什么背景,若说上面没人,这几年坐火箭般的升官速度也很难解释得通。”
当下听何进道:“本初说得有理。只是潜阳年岁尚幼,骤为高官,恐惹物议,不如就先从阳翟县令做起吧。”
如此正合郭斌之意,于是不等袁绍说话,他便起身离席道:“小子年少,蒙国舅爷看重,委以一县父母,斌必粉身以报国恩。”
明年黄巾之乱就要开始了,颍川正是首当其冲。伏龙山庄的偌大家业,也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若是能任阳翟县令,正可以稳守城池,与伏龙山庄互为犄角,到时候,这便是立身存世的根本。
这是进京前郭斌、郭永、郭嘉与戏志才四人密室商议的结论,此次进京,就算是买~官,也要买到阳翟附近。如今何进插手,还正好是郭斌最想要的,当然是马上应下来了。
袁绍在一旁则暗暗感动,这个小兄弟真是太实在了,为了不让我难做,这就发配回阳翟了,实在是受委屈了。
荀彧则暗暗点头:“听闻伏龙山庄墙高人众,眼见乱世将至,能得到阳翟县令之职实在是再方便也没有了。”
何进以为郭斌毕竟年少,哪里有许多见识,见他爽快应了,心中颇为满意,便挥挥手示意他继续饮酒。
当日,众人相聚甚欢,可毕竟是国舅爷府邸,岂能真正放得开?故正事说完后,袁绍诸人便告辞离去了。
路上,袁绍对郭斌道:“潜阳今日受委屈了,国舅爷也有他的难处。此次董仲颖升河东太守便是国舅爷的手笔,国舅爷为此欠了大人情。因此就连孟德,也只得了个顿丘令。待诸事安定,为兄必想方设法将潜阳调回京师。”
郭斌忙道:“本初兄误会了,郭斌本无知孺子,得蒙本初兄引荐,国舅爷赏识,方得任阳翟令长,岂敢另有他求。”
袁绍见这个小兄弟说得诚恳,便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郭斌心中却道:“这个袁本初,果然也是个耳根子软,没有主见的主儿。只是没想到董卓竟然搭上了何进的线,怪不得后世接替卢植围剿黄巾时,即便兵败,非但毫发无伤,反而能继续升官。也难怪何进对董卓信任有加,召诸侯~进京时就有董卓。”
待与袁绍分手,郭斌与荀彧一起往郭府行去。
路上,荀彧对郭斌道:“久闻戏志才智慧通达,能谋善断,没想到他眼光也如此独到。颍川虽为四战之地,然人口众多,土地肥沃,乱世将至,若能妥善经营,正是英雄崛起之所。荀彧一介书生,有朝一日,说不得要托庇于潜阳兄羽翼之下。”
郭斌听得心中震惊,荀彧真不愧王佐之才,竟能从有限的情报中分析得**不离十,当下不敢怠慢,忙道:“届时,文若有何难处,尽管前来伏龙山庄便是。郭斌必扫榻以待。”
(荀彧)与太祖之何进府,遇董卓。后太祖除阳翟令,黄巾起,(荀彧)乃之阳翟,遂从太祖纵横驱驰,太祖赞之曰:荀文若王佐之才也。
--《许昌侯荀丞相列传》
第三十章 揍人,饮酒,赋诗
郭斌到洛阳数日,手下着力打听,始终未有董奉的消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想以董奉的武功,天下能留下他的恐怕不多,故此众人也不甚担心。
这事儿不急在一时,众人就剩下游玩了。
因此这几天,在虎子这个二把刀导游的带领下,众人倒是去了不少好地方。
袁绍与曹操一得空就来醉仙楼找郭斌蹭酒喝,偶尔也充当导游带大家去城外骑马打猎。每当这时候,郭全小子是最兴奋的,将袁绍送郭斌的两匹好马霸占了一匹,每天直嚷嚷着出城遛马,现在有人陪他打猎,简直兴奋地嗷嗷叫。
最苦的就是袁绍了,每次都给董杏儿虐地嗷嗷叫。
每次,董杏儿不是在袁绍的马鞍上放上湿毛巾,让他坐一屁股水,就是在他的食盒中放上活蹦乱跳的青蛙。可袁绍欲待发作,董杏儿一撒娇卖萌,那将要瞪起的眼就不自觉眼角下弯,只剩下苦笑,怎么也跟她生不起气来。
郭斌看得好笑,想袁绍以后怎么也是霸占四州之地的一代豪雄,竟让董杏儿给捉弄得毫无还手之力。
董杏儿唯独不敢招惹的就是曹操,看这个黑汉子整天笑眯眯地,却自有一股让人不敢轻犯的威慑力,每次见到曹操,董杏儿总是乖乖地,丝毫不敢拿他开玩笑。
这一日,袁绍与曹操联袂前来郭斌府邸,相约出城狩猎。
在后院切磋了一会儿武艺,随从牵来马匹,袁绍习惯性地摸了摸马鞍,见没有古怪,这才翻身上马,只看得郭斌暗暗好笑。
这时,忽然一块石头飞来,正好砸到袁绍的头上,鲜血顿时就出来了。
众人大惊,忙扶他下马,进门房包扎,此时更多的石块儿夹杂着喊叫谩骂声从巷子口传来。
郭斌待要吩咐人去门口看个究竟,却见虎子已然抱头跑了回来,道:“主公,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外面怎么回事?”郭斌问道。
虎子进到屋内,方道:“外面来了黑压压一大群人,约莫得有一百多,抬了两个死尸放在门口,说是喝了我们的英雄血回去毒死了。”
郭斌一听,大吃一惊,自己店里竟然喝酒喝死人了?那岂不是糟了?当下一把拨开虎子,就要迈步向外走去。
这时,曹操拉住郭斌,道:“潜阳莫急,事情恐怕不简单。店里喝死了人,怎么会来你府门前闹事?其中必有蹊跷。”
郭斌一想,也对,莫不是有人见醉仙楼生意好,故意前来捣乱不成?
于是郭斌吩咐虎子,命从伏龙山庄出来的两组看家护院的青壮提了梢棒,一组带着在京中招募的人手分散各处以防有人翻墙,另一组来大门口集合。
不片刻,诸人就位,手持齐眉的梢棒,梢棒的上端都用布包了,一溜儿五个站在郭斌面前。
郭斌道:“待会儿,都从后门出去,去巷口把他们给我截住,看我招呼,一起动手。要是放跑了一个,今晚一百个俯卧撑加一百个仰卧起坐,要说放跑了两个,就给我做两百两百,都听到了没?”
众人掩不住目光中的兴奋,齐声道:“诺!”
郭斌满意地点点头,道:“好,活儿干得漂亮了,今晚有酒喝。”
这下五个人都裂开大嘴笑了,当下齐声道:“诺”。
郭斌笑骂道:“不争气的东西,快去干活!解散!”
当下五人轰的一声解散,嘻嘻哈哈地向后门去了。
袁绍见他们走了,对郭斌道:“潜阳,他们这就五个人,行吗?”
郭斌一笑,道:“没事。”又叫过董杏儿道:“杏儿,你不要出去,在这里给我看家。”
董杏儿哪里肯听,打群架这么热闹的事儿,她如何能旁观?还是郭斌说要她照顾袁绍,才将她勉强劝住。
当下,郭斌命人大开府门,带领众人步出府外。
只见大门上也被涂抹上了大粪,恶臭熏天;府门口的两只石头狮子也遭了殃,被人掀倒在路旁,并被倒了红色的油漆,煞是狰狞可怖。上书“郭府”的牌匾斜斜地挂在大门上方,也遭到了泼粪之殃。
只看得郭斌诸人怒火中烧。
府门口放着两张门板,上面分别躺着两个裹着草席子的尸体,身材瘦小。看年龄,两具尸体都很年轻,大概在十五岁上下,蓬头垢面,衣衫褴褛。
见府中出来人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道:“你醉仙楼的英雄血喝死了我两个贤侄,要怎生赔偿?”
这时,袁绍出来,大声道:“袁建,这两人是你侄子?”
那管家模样的人一见袁绍头上受伤,先是一惊,接着低头行礼道:“原来大公子也在,可要给我的侄子做主啊。”说着越来越起劲儿,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哭起来。
袁绍道:“在这里号丧么?快把人带回去!”
袁建道:“大公子,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两位贤侄在醉仙楼喝了几杯什么英雄血,回家就一命呜呼了,我怎么也得讨个说法啊,要不然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结义兄弟啊,呜呜...”说着竟又哭了起来。
郭斌一笑,止住还要说话的袁绍,他是看出来了,今天这个袁建是不能给袁绍这个面子的。这时袁绍对郭斌道:“潜阳,为兄对不住兄弟,这个袁建是我二弟袁术的手下...”
郭斌一摆手,笑道:“本初兄,小弟知道了,不妨事的。”
当下郭斌对袁建拱手道:“这位袁兄,在下便是醉仙楼的东家,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谈。”
袁建擦了满脸的鼻涕眼泪,道:“好,我这二位侄子死的冤,可是既然大公子也在这,我便做主,少要一点赔偿,一位五百万钱就够了。”
郭斌一把将挥拳头欲揍人的郭全拽回来,对袁建道:“令贤侄真是喝我们醉仙楼的英雄血死的?”
袁建道:“那还有假的?千真万确!”
郭斌道:“敢问你这两位贤侄贵庚?”
袁建犹豫了一下,道:“你问这干嘛,怎么也得十五六了吧。”
郭斌道:“袁兄身宽体胖,衣着华贵,你这两位贤侄怎么衣衫褴褛得很呢?”
袁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了。
郭斌继续道:“敢问你这两位贤侄是何日何时,找谁买的英雄血?”
袁建梗着脖子道:“我这两位贤侄人都死了,如何询问他们?你这恶商,店里的酒药死了人要不承认不成?”
郭斌道:“鄙店自有店规,凡十八岁以下少年,无论多少钱都不得卖予酒水,令贤侄如此年轻怎么能买到的英雄血?我观令贤侄瘦的都皮包骨头了,请问是哪里的钱买的两千钱一坛的英雄血?”
郭斌字字句句一针见血,只将袁建说的哑口无言,只得使出撒泼混赖的招式,叫喊着“奸商害死人啦!”“我那苦命的侄儿啊!”。
郭斌断喝道:“莫不是袁兄看我等新来京城,根基尚浅,前来讹诈?只是你如此这般败坏我醉仙楼的名号,在下可是要去找袁公路讨个说法呢,名誉损失费两千万钱不为过吧?”
袁建梗着脖子,大声道:“你这恶商,既使毒酒害人,如何还不敢承认?我那可怜的侄儿啊,你们死的真是冤啊,呜呜呜...”
说着,竟似泼妇骂街一般,又呜呜大哭起来。丝毫不理会一旁袁绍阴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的脸。
他后面的百十号人见袁建理屈词穷,又见他做了手势,便大声鼓噪起来,一个个争相向前。
这时,郭斌道:“既然道理说不通,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
当下做了一个手势,顿时巷子口的五人结成阵势,提着梢棒往门口走来。
袁建自恃人多势众,呼叫道:“给我打,狠狠地打。”
这边郭斌招呼虎子关门,自己带着关羽和曹操,手提梢棒向众人攻去。
只见巷子口那一组人结成阵势后,忽而两人防守,三人进攻,忽而三人防守,两人进攻。进攻之人能转防守,防御之人又能转进攻。只见层层叠叠的棍影夹杂着呼呼风声滚滚而来,仿佛拍打礁石的海浪,一波又一波永不停歇。
五个人前进的很快,十几个呼吸之间,已有十几个人倒在地下惨叫连连。这些人有的腿断了,有的胳膊折了,无一例外的是都失去了行动能力。这些人里,可能很多地痞流氓,也有很多江湖高手,可是最多招架一两招便被集火,只落得倒地惨嚎的份儿。
郭斌三人更是轻松写意得很了,这边袁建已经逃到人群中去了。地下的两具尸体也不管了,只指挥人上来攻杀,嘴里还兴奋异常地叫着:“打!给我往死里打!让这些阳翟来的乡巴佬明白明白得罪二公子的下场!”
郭斌听得迷惑,我啥时候得罪袁术了?不过,这时哪有时间想这些,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实战的机会,先揍丫的再说其他。
当下只见三人也不管什么阵势,挥动梢棒就冲了上去。利用巧妙的步法将对方调动起来,只一到两个人能面对自己,然后展开百鸟朝凤枪法,又是撩阴,又是揍屁股,只盏茶功夫,便与巷口的五人会合。此时巷中能站着的除了郭斌他们,不剩一人。
只是却不见了袁建的身影,待要吩咐人搜寻时,虎子就带着五花大绑的袁建以及几个江湖人来了。
原来袁建看势头不对,便翻墙跑了。情急之下看错了方向,竟然翻进了郭府,被护院的众人直接用绳子捆了。
见事情解决,袁绍兴奋地道:“潜阳,好样的。”
郭斌点点头,对曹操道:“孟德兄,可还欢畅?”
曹操点头道:“欢畅无比。”
两人相视大笑。
郭斌叫道:“全子,拿酒来,笔墨伺候。”见郭全去准备,便叫虎子过来吩咐了几句,虎子便屁颠屁颠地走了。
一会儿,酒也拿来了,笔墨也准备好了。郭斌端起盛满英雄血的酒爵,对袁绍与曹操道:“今日一战,实在是痛快。”
当下拿起羊毫笔,写了起来。
曹操知道他每饮酒,必有好文,当下凑上来看。
只见郭斌写道: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推翘勇,矜豪纵。轻盖拥,联飞鞚,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闲呼鹰嗾犬,白羽摘雕弓,狡穴俄空。乐匆匆。”
曹操拍案叫道:“哈哈,好,痛快!潜阳此文,当浮一大白!”
袁绍也叫道:“揍人,饮酒,赋诗,大丈夫当如是也!”
袁公路令家奴率百余江湖豪侠寻衅,太祖率云长、孟德并护院五人与之斗,盏茶而胜之。自是,京中无敢犯者。
--《太祖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