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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潜阳     重生东汉末年txt下载     重生东汉末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五十六章 塞外之战(二十四)

    听了戏志才的话,张世平胸中为一股生平极少见的英雄气所充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做了半辈子买卖,他虽亦算是极成功的,可由于世情所限,一直受人瞧不起。况且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若是有什么事情,能过去也就糊弄过去了,他又哪里会计较太多?

    后来,他与苏双受到郭斌的看重,被委派到塞外担任三城的主事,受到了万人敬仰。不过,他们二人的心态却是始终没有扭转过来,他们一直以生意人的思想经营塞外三城,这是塞外三城发展如此迅速的原因,同时却也造成了其军事力量的薄弱。

    而直到今天,张世平虽成为一个极成功的“市长”,因是“循规蹈矩”而来,郭斌早就为他定下了发展策略,因此他极少感受到作为一个开拓者应有的豪气和自信。直到现在,郭斌率领大军去升龙谷中拼命,塞外三城危如累卵,临危受命之际,张世平方在巨大的压力下完成了人生的蜕变。从今天起,他张世平也是可以号召万民起来反抗侵略者的领袖,是可以掌控万民生死的重要人物了。

    戏志才看着张世平气势上的变化,心中极感欣慰。能够得到这样一位颇具才华,如今又于心态上有重大突破的人才镇守北疆,实在是主公的一大幸事。此战之后,有张世平镇守北疆,主公该可以放心南下了。

    而戏志才不知道的是,张世平所以有如此心态上的蜕变,盖因郭斌“若事不可为,可动员城中居民起来,保家卫国”之语。这句话相当于给予了张世平于塞外三城中便宜行事的权力,也给予了他极大的信任。

    其实,在封建时代,动员平民百姓,是一个极犯忌讳的行为。所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暂且不论这句话因句读的不同而产生的理解上的歧义,无论何种解释,都是要教育统治者如何役使老百姓。

    只有顺从听话的绵羊,才会跟着头羊而不会行差踏错,只有愚昧而思想不独立的人,才会受他人思想的掌控。因此,此时的统治者会统一老百姓的思想,会“燔诗书而明法令”,会“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因为一旦老百姓有了自己独立而自由的思想,则会发生与“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类似的反效果。

    也正是因为统治者们对于陈涉、吴广,乃至张角之流农民起义者自骨子里的忌惮,使得他们对于老百姓的集会、结社等行为发自内心的恐惧。而对于发动老百姓起来,为了保卫城池而战,他们既无此能耐,更无此信心。在当权者看来,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力量,是极可怕而绝不应该出现的,因此统治者会极力避免这种情况的出现,甚至在有的时代,多人集会都是被明令禁止的。

    对于这种极犯忌讳的事情,郭斌与张世平是本便没有意识到,而戏志才则是知道,却将其看做是郭斌的雄才大略和强大信心与掌控力的体现。况且,在目前的形势下,这种情况的确是可以掌控的。

    不怪张世平没有想到城中居民亦是战斗力远超普通百姓的黄巾军俘虏,实在是他一心沉浸于商业贸易和塞外三城的发展,于军事上虽曾努力学习,却又总是一知半解,方至有此疏漏。

    对于这一干战略上的布置,戏志才实在是有意说给张世平听的。因为他与苏双的职位极特殊,若要更好地实施郭斌的计划,便需要充分发挥他们二人的主观能动性,方可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而张世平与苏双若是对于郭斌于塞外三城的政策理解不到位,则会导致许多事情执行不得力,从而产生许多不必要的内耗。若说得严重一点,甚至会影响郭斌对于整个塞外的布局。

    因此,对于张世平与苏双的任命,是很重要的。

    因着张世平心态的突破,戏志才方逐渐放下心来,将考虑的重心放到了此次战役上来。看着城外分作两部分的鲜卑大军,戏志才的思绪却渐渐飘远了。此战能否取得理想的战果,说到底,关键还是要看郭斌在升龙谷的战斗。郭斌若是能将鲜卑大军主力阻住,甚至将其击退,那么塞万三城之围自然就解了。可若是一旦连郭斌都无法阻挡由鲜卑大单于和连所率领的主力大军,等到鲜卑大军于塞外三城下会合的话,那么想要守住城池,则是千难万难。

    因为若是郭斌战败,则塞外三城一方必然士气大沮,本来便缺乏训练的汉家士兵便会随之进退失据,继而在城市攻防战时产生极多的失误。到时候,以鲜卑人马快刀疾的强大机动性和攻击力,郭斌他们怕是连撤回中原的机会都没有了。

    戏志才虽对郭斌极有信心,可对方毕竟是整个鲜卑一族中最精锐的部队,况且在人数上又占有优势。己方虽占据地形上的优势,可想要取胜,也是难度极大的。

    正当戏志才忧心忡忡地站在城楼上观察敌情时,传令兵飞奔而至。

    见了那人,一向成熟稳重的戏志才脸色便是一紧,忙几步冲上去,将其手中的细小竹筒抢了过来。这是绑在信鸽脚上,用以传递信息的竹制封筒。城下的鲜卑大军虽自认为已经将塞外三城封死了,可哪里想到汉人竟还有如此通信的方法?

    拔开竹筒上的塞子,将其中卷得极细的纸张拿出展开,只见上面写道:“升龙谷中大胜,阵斩和连。”

    这份郭斌的手迹,使得戏志才差点儿兴奋地跳起来。阵斩和连是多大的功劳,这个不言而喻,先不说朝廷会如何封赏,单就目前敌我力量的对比,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和连既死,那么此次南征的鲜卑中路大军自然是不存在了,城外的两万鲜卑骑兵,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在装备水平和战斗力上,较之己方都要差得多了。

    张世平虽然亦是胸中激荡,却一直注意着戏志才的反应,见他面上倏地闪过一丝兴奋,忙抢步上去,激动地道:“军师,可是主公有消息了?”

    戏志才点点头,将手中的纸条递给他,兀自陷入沉思。

    张世平此时亦顾不得别的了,瞧了一眼纸条后,这个四十多岁的人,竟是一蹦三尺高,口里还不住地嘟囔着:“果然不愧是主公,果然不愧是主公!”随即回过神来,对戏志才道:“军师,现在怎么办?是不是还需要保密消息?”

    看着强自压住心中兴奋之情的张世平,戏志才不由得笑道:“何须如此谨慎?既然是如此好消息,自然是要通告全城,以安稳人心。”

    既然有了戏志才的支持,张世平这才放下心来,连忙一边着人去召集城中的鲜卑各部酋首和汉人商队的首领们,一面加速往县衙赶去。郭斌既将和连斩首,鲜卑中路大军的威胁自然便解了,剩下的就是要稳定人心,撑到郭斌回来了。自从有了郭斌战胜的消息,城外原本仿佛压在心头的大山一般沉甸甸的两万鲜卑铁骑,如今竟疏忽间变得极微不足道,完全不被瞧在张世平眼中了。

    见张世平兴冲冲地离去,戏志才吩咐左右,找了十几个嗓门极大的鲜卑士兵,各自拿着铁皮制成的喇叭来到中心城北面城墙上,此处正是鲜卑大军的主攻方向。只听士兵们通过手中简单的扩音器,以鲜卑语向城下不住通告和连身死的消息。

    “升龙谷内,和连授首!若想活命,速速投降!”

    刚开始时,鲜卑军中无论是士兵还是军将,都听得云里雾里,待听清了稍一思索,心中却各有犹疑。如此,鲜卑大军兵无战心,人人惶惶,虽不至立即退兵,却也是无力再战了。因为城上的人说得极在理,否则他们怎么知道和连大单于会经过升龙谷?可是犹疑固然犹疑,他们却不敢当即退兵,盖因和连的能征惯战与厉害的手腕太过深入人心,万一是汉人造谣,自己擅自撤退的话,定然会遭到秋后算账。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先不说塞外三城外犹豫不决的鲜卑大军,只说说正带着一万大军向南急行军的郭斌。

    既然和连已死,他所率领的三万主力大军亦是死伤惨重,作了鸟兽散,那么剩下的问题便不再是军事上的问题,而转换变了政治上的问题。因为此战出乎意料的顺利,而戏志才又不在前线,便是以飞鸽传书,也至少要耽搁两日的功夫。因此,面对此时的鲜卑大军,应当如何应对,便全要郭斌自己拿主意了。

    当初斩杀和连之后,就如何对待鲜卑主力后续部队的问题上,曾出现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苏双的意见是痛打落水狗,既然胜局已定,便要乘胜追击,若是能够将鲜卑王庭一举拔除便更理想了。而郭嘉则主张适可而止,不能过分逼迫。因为和连虽死,鲜卑大军主力的后续部队却是生力军,我军虽胜,却是连续奋战多日的疲兵,况且己方不习马战,双方于军事上的胜负尚难预料,更何况这与整个草原的战略布置亦不相符合。

    正当双方争论不休时,一个人的出现,起到了一锤定音的作用。

第二百五十七章 塞外之战(二十五)

    按说苏双的意见也是极令人心动的,无论是郭斌还是他手下的大军,毕竟见识过真正的鲜卑精锐铁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毋须讳言,其无论是装备水平还是战术水平,又或者是战斗意志,在这个时代都堪称精锐,说是郭斌目前为止未遇之强敌都毫不为过。

    此次在升龙谷中竟能斩杀和连,并将鲜卑人中最精锐的一万大军击溃,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作用之结果。若非精密的算计加极为有利的地理环境,不要说击溃了,以目前郭斌手下这两万士兵的水平,若是与和连大军在草原上对战,怕是只有被完虐的份儿。

    正是因此,趁着鲜卑大单于和连身死,骞曼新败,鲜卑各部损失惨重,整个鲜卑王庭一片混乱的时刻,率领大军随着鲜卑败军一路掩杀,扫荡鲜卑王庭,必然会有极丰厚的收获,更有机会将鲜卑一族打得闻风丧胆,一举将困扰大汉王朝几十年的心腹大患除去。

    毕竟,众所周知的,乘势掩杀,追击败军,最是简单省力,既可有效减少己方的损失,更能最大程度上获得好处。因为松散而无组织的军事武装永远不是纪律严明、组织严密的军队的对手,狼奔豕突、只顾逃命的败兵,便是装备再精良,在面对如狼似虎、分卷残云的追击部队时,亦是毫无战斗力可言的。

    然而郭嘉的意见,也极是有理。

    首先,也是最现实的,便是军事上的考量。鲜卑大军除了曾在升龙谷中真正被击溃之外,升龙谷外的士兵所受损伤极小,况且其数量庞大,又算得上是训练有素的精锐。故若是贸然率领连马都骑不好的士兵强行追击的话,则极易中伏。便是鲜卑人来不及设下伏兵,可只要他们在奔逃之中回过神来,组织一部分兵力打个反击战亦不是难事。

    况且,鲜卑大军虽未曾休息好,可汉家军兵昨日里同样也是大战了一整日,再加上战前一番紧张而忙碌的准备工作,昨日夜中的一番休整哪里就能歇得过来了?届时,己方一旦被精锐的鲜卑骑兵战败,精锐的鲜卑骑兵再乘势掩杀,那么之前的所有成果便都有被扭转的危险。

    其次,在政治上,将鲜卑王庭一举铲除殊为不智。因为无论有多么的贪婪好色,多么的欠缺才能,和连在名义上都是鲜卑一族当之无愧,合理合法的大单于。他南侵塞外三城,死于郭斌的反击之中,这个无可厚非,毕竟和连在鲜卑各部的心中,地位与檀石槐是没法比的。可郭斌若是真的将单于王庭一举平定的话,那草原上的鲜卑人明里暗里怕都要与塞外三城为敌了。所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秋画扇。人们只会念叨着身边人的种种不如意处,对于死人,大多是会念着他的好的。

    另外,就目前草原上的局势来看,抛开早已脱离单于王庭的西部鲜卑和混乱不堪、早已不听大单于招呼的东部鲜卑,单于王庭的影响力大多便集中在中部鲜卑附近。而中部鲜卑中有两部势力最为强盛,一部就是和连的单于王庭所部,而另一部则是扶罗韩的兄长,蒲头单于所部。这两部一在东、一在西,势力强盛,影响力极大。而蒲头单于的父亲又是和连的亲兄,双方更是于继位大单于一事上颇有龌 龊,可见在担任鲜卑大单于一事上,蒲头的父亲亦是极有资格的。因此,若是抛开其他的因素而单看名望的话,蒲头单于血脉之尊贵,也是仅次于鲜卑王庭的。

    若是此时郭斌借着大胜的机会将鲜卑王庭扫平,虽会在短期内于草原上树立起极高的威望,却极有可能费力不讨好。因为,若是按照这个剧情走下去,此次战役的最大得利者不可能是郭斌,反而会是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出的蒲头。

    因为一旦和连与他的儿子骞曼都死了,那么大单于檀石槐所仅存的血脉便只有他蒲头一支了。顺理成章地,蒲头便会成为最有资格登上鲜卑大单于位子的人。届时,蒲头势必会竭尽全力将和连的部众收归己用,这两部的势力一旦结合,便会使得蒲头所部实力大涨,继而在中部鲜卑之中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到了那时候,以蒲头与西部鲜卑之间,依靠塞外三城所支撑的中原货物的转口贸易而形成的亲密关系,想要将西部鲜卑与中部鲜卑合并虽难度极大,解除双方的对抗却是毫无压力。东部鲜卑一片混乱,各部实力又颇弱小,哪里有功夫理会中部鲜卑的事情?那么他蒲头便有时间慢慢理顺中部鲜卑,收服实力小的部落,将中部鲜卑统一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将和连剿灭,固然符合塞外三城的利益,而使得蒲头所部因此崛起,却又不是郭斌想看到的了。在草原上,最符合郭斌利益,也最符合中原王朝利益的状况,不过是鲜卑各部互不统属,各自为政。草原上不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政权,不需要一家独大,因此无论是对塞外三城充满敌意的和连,还是保持着友好贸易关系的蒲头,郭斌都不想看着他们统一草原。只有各部独 立,作为汉人聚居地的塞外三城才能保得太平,长城之内的中原王朝才可不受侵扰。

    听着郭嘉将以上原因娓娓道来,郭斌心中极是安慰:跟着戏志才锻炼了一年多的时间,郭嘉的成长速度是可以用肉眼看得见的。只看他对于目前塞外局势的一番分析,便颇有点历史上“郭嘉遗计定辽东”的架势,只是在许多方面的思考得尚不太成熟罢了。

    其实郭斌心中是极赞同郭嘉的意见的,除了政治上和军事上的考虑,郭斌还有经济上的考虑。

    塞外三城所以能够在塞外立足,最根本的原因是其不可替代性。这种不可替代性,是对于中原各大豪族与草原各部鲜卑人来说的。

    因为塞外三城是建立在长城之外的,这里游离于大汉朝廷的势力范围之外,既不受大汉朝廷所保护,又没有强大的鲜卑部落侵扰。因此,对于中原的各大商队来说,运输与交易的安全性和交易公平的重要性便愈发凸显出来,这是交易能够顺利进行的根本。而郭斌作为中原极负盛名的名士,位高权重,又与中原各大豪族有着长期的合作关系,所以众人对他是能放心得下的。况且,在黄巾之乱中,郭斌率领七百部曲南征北战,立下惊世奇功的事情天下间谁人不知?若说在中原有人能于塞外三城中镇住场子,除了皇甫嵩外,怕便只有郭斌了,他可是敢带着七百人往二十万黄巾大营之中冲击的猛人啊!

    而对于鲜卑各部来说,塞外三城是建在自己地盘上的,所以安全上反不用考虑太多。况且,由于距离极近,物资的运送也极是便利,这便省却了一大笔运输费用。不过,也不是说鲜卑人便毫无顾忌,万事大吉了,他们的弱点在于“粗鄙无闻”。鲜卑人没有自己的文字,在贸易中便必须要以汉字为基础,无论是签订合同还是点验数目,都要以汉字和汉语作为通用语言,这也是混迹在塞外三城的鲜卑人大多可讲一口流利的汉语的重要原因。

    汉人的语言文化博大精深,一字褒贬的精妙之处自然不是只学了一点日常用语的鲜卑人所能领会的。因此,在双方交易的过程中,或是在签订的合同之中设几个语言的漏洞,故意利用模棱两可的字眼欺瞒鲜卑人,便成了许多汉人的选择。

    由于文化的优越性,科技水平的先进性,军事实力的强大,汉朝国力的强盛,使得此时的汉朝人在面对四夷之时天生便有无比的优越感。而这时的鲜卑人,在汉人眼中都是野蛮人,俗称蛮子,算不得同类物种的,因此对他们进行欺骗和敲诈行为,并不会产生多少心理压力,更不会受到人们的指责。举个极端一点的例子,这就像是拿着香蕉逗弄宠物一般,其他人见了只会哈哈大笑,谁又会因为你逗弄了半天却一根香蕉都未曾送出,而对你大加指责呢?

    然而,正是这种情况的屡次出现,使得汉人多狡诈的印象深深地刻到了鲜卑人的骨子里,这是无数鲜卑部落在贸易中受到汉人欺瞒的血的教训。因此,他们在贸易上最大的诉求,便是交易的公平性。

    张世平与苏双,多年从事于中原与草原上的转口贸易,在鲜卑人中颇有声望,所以鲜卑人愿意相信他们。而在建立了这塞外三城后,张、苏二人凭借着多年积攒下来的人脉,使得塞外三城迅速走上正轨。此后,更是在交易的便利性和公平性上下了很多苦功夫,使得这一年来塞外三城交易行中的贸易活动都进行得极为顺利。因为尝到了甜头,并了解了交易行中先进合理的贸易制度,鲜卑各部对于塞外三城的认同度和信任感自然会更加提高。如此一传十,十传百,塞外三城的名声便这么打出去了。

    因此,塞外三城无论是在鲜卑人中还是在汉人贸易商队中,都是不可替代的,两者都需要这么一个“不赚差价”的“中间商”作为交易的第三方,来监督贸易的实行。说得更加直白一点,如今的塞外三城,在一定程度上就像是某宝的官方一样,其努力保证的,便是双方交易的公平合理进行。不过,塞外三城的控制手段并不是支付宝,而是中心城中庞大的仓储区。在交易进行之前与交易敲定之后,无论是看货还是验货,都要有交易行工作人员的介入方可。只有这样的交易,才能受到塞外三城官方的保护。

    而一切私底下的交易,既不受官方保护,更是被列入严厉打击的范畴。因为所有通过交易行进行的贸易,都要缴纳税金,而那种越过交易行私下交易的偷税漏税行为,其交易是不具有法律效力的,一经查出,便永远失去了在塞外三城中进行贸易的资格。

    因为塞外三城建立不久,中原商人与鲜卑人双方尚处于小心翼翼,互相试探的阶段,极少有人敢于越过交易行私下交易的。不过,这种大胆的行为也并非没有出现过,只是双方不敢冒险在城中交易,而是约定好时间和地点,私下里去城外交易。然而,当时汉人商队的货物尚未抵达双方约定的交易地点,便被人劫了,连人带货物,都消失无踪。这件事曾在当时引发了极大的轰动,从此以后,汉人贸易队的首领们便再也不敢如此冒险了。

    草原上出产的各种货物,因为其附加价值本来便不高,又省却了一大批运输费用,故在双方交换时是处于劣势的。而若是鲜卑各部统一起来,其所要交易的物品自然也要统一进出。在这种情况下,先不论这个统一的部落在规则之外,利用其强大的实力对塞外三城提出各种诉求,单是统一提高货物价格,便够中原商人们喝一壶的。这就好像是垄 断货物的卖家一般,可以随意操纵市场价格,届时塞外三城怕就不是郭斌说了算的了。若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这就好像如今控制石油的中东产油国一样,可以通过油价的涨幅控制世界经济。

    因此,塞外三城是不允许有一个统一团结的鲜卑部落存在的,只有在草原上玩平衡,不断挑起鲜卑各部之间的矛盾和纠纷,才是保证塞外三城持久存在,维护郭斌利益集团根本利益的保证。

    鲜卑人,不需要统一。

    当然,如此腹黑的话是不宜对人言的,便是苏双也不行。因此,许多领导并未明言的事情,是需要下属自己悉心揣摩,仔细领会的,只有领会得透彻了,才会将事情办得漂亮。而正当郭斌为如何以平和的语气将事情解说清楚而绞尽脑汁的时候,外面的士兵押了一个俘虏过来。

    昨日升龙谷战后,众军在打扫战场时,竟还在升龙谷中和连的马车底下发现了一个汉人。此人满面灰尘,极为狼狈,然而那被烧秃了羽毛的扇子和四处破洞的峨冠博带,却使得他在鲜卑俘虏中颇为与众不同。

    作者注:今天写起来便有点儿刹不住车了,不知不觉便写了这么多。另外潜阳的小说终于有人骂了,不管骂得是否合理,至少证明有人看不是?新人作者的痛楚有谁知啊?最后,欢迎大家留言,欢迎大家骂街。

第二百五十八章 塞外之战(二十六)

    待左右将那俘虏带进来,帐中众人便面现不豫之色,盖因这个所谓的“鲜卑”俘虏,虽长得尖嘴猴腮,满脸的机灵,却竟是个如假包换的汉人。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郭斌自然晓得,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国是有汉奸的。大敌压境,许多人或者自愿,或者被迫,做了日本鬼子的走狗,帮助日本人欺压中国人民。他也知道在古代,尤其是宋朝,也有屡试不第的书生,去西夏或者辽国找机会。为此,宋朝政府甚至专门为屡试不第的书生设置了“老榜”。所谓“老榜”,是专门为那些“易农而学,应疏躬策至于历年且老而无所成”者,另外发放一榜恩赐其功名,因为以老人居多,便被戏称为“老榜”。所谓:“与微官使之沾禄而后归”。

    可那都是在中原政权式微的时刻,这些人或者落魄不得志,或者被迫流亡,最终走上了卖国求荣的路。令郭斌没有想到的是,在如今大汉朝廷威震海内,国力强盛的时代,竟也有如此数典忘祖,无耻之尤的汉奸。

    郭斌是军人出身,最瞧不起没有骨头的软蛋,当下连一句话都不想对他说了,便挥挥手,对左右道:“推出去,斩了。”

    那人登时大惊,眼前这人竟不按套路出牌!若是按照此时的规矩,郭斌不是应该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谦虚模样,走下堂来,“亲释其缚”的吗?怎么一句话都没问,便要杀人?于是再顾不得自己那羽扇纶巾的风流名士气度,涕泪横流道:“冤枉啊,冤枉啊!”

    郭斌喝到:“你投敌卖国,罪在不赦!有何冤枉?”

    那人见郭斌肯跟他说话,登时便松了一口气,道:“我将和连带进升龙谷中,岂不是立了大功?否则和连岂会如此轻易便中了你的埋伏?”

    郭斌一惊,心中暗道:“难道此人真的有点门道?”当下对左右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那人绳索解开。

    那人见去了绑缚,心中大定,忙从地上一跃而起,一边挥着右边宽大的袖子扑了身上的尘土,一边道:“要说这和连南攻,我是极不赞同的。为什么?我便是汉人啊!可是奈何胳膊拗不过大腿,我虽一力劝阻,和连却只是不听。”

    见郭斌一脸的不耐烦,那人心中一惊,忙道:“还有,还有,你可知道,昨日夜中大王子骞曼曾建议和连单于稳扎稳打?”

    郭斌听了,又是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哦?有这种事?”

    那人一脸得意,道:“当时,和连单于要考较骞曼,问他大军应当怎样通过升龙谷。那骞曼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话,昨日夜中突然便开了窍,说要先命人迅速占领两侧高地,然后命令大军分作三段,先令先锋军出谷,待其扼住谷口,留下后路大军守住入口处,众军主力方可缓缓通过。”

    郭斌与郭嘉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之色。若是和连真的按照骞曼的办法这么稳步推进的话,那么己方在升龙谷中的一番布置自是全然无用了,当然也取得不了如今的战果。届时,己方两万余大军势必陷入极被动的境地,以那一万鲜卑骑兵的战斗力,不要说阻击敌人了,怕是逃命都成了奢求。

    那人见了郭斌脸色,心中极为得意,登时便拿捏起来,闭口不言。

    郭斌也不恼怒,此人竟知晓鲜卑部中如此机密的事情,看来在和连所部呆的时间不短,地位当夜不低,若是能套出点儿其他的信息,于明日的战争和日后对鲜卑人的政策,可能都会有莫大的帮助。当下开口问道:“骞曼既是和连之子,说的又极在理,和连为何竟未曾采纳呢?”

    那人更是得意了,理了理身上破损不堪,缺了一只宽大袍袖且沾满烟灰的长袍,正了正头上高高的帽子,“极有风度”地坐在了一旁的坐榻上,然而配上他那副并不甚正经的相貌,却只是惹人发笑罢了。

    待坐了下来,他随手拿起一侧桌上不知是谁的茶水,饮了一口早已凉透的茗茶,方开口道:“在下于和连部中地位不凡,极得大单于信重,自然是在下献上妙计,方使得和连大单于改变了想法,决定加速通过升龙谷,直捣塞外三城!”说这话时,语气高亢嘹亮,不似被俘之人,竟仿佛是在庙堂之上慷慨陈词一般。只是那一副不容易使人接受的尊荣,实在是让人尊敬不起来。

    不错,这人便是昨日夜中曾经劝说鲜卑大单于和连,尽快通过升龙谷的秦先生。进入升龙谷前,和连看出他早已不堪乘马,只是想要加速行军,又要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便在升龙谷外将自己携带的车架让给了他,随行在大军中间。哪成想,随后竟在升龙谷中遇到了汉家士兵的埋伏,当时兵荒马乱的,谁还有功夫理会秦先生?

    给和连拉车的骏马早就收受到过极严苛的训练,行军之时非但耳中带了耳塞,便是眼上亦带了眼罩,这样便极大程度上避免了惊马之厄。那秦先生也算得是颇有胆色,见到四处的乱象,他抽刀将马车连接骏马的缰绳斩断,然后翻身钻到了车底。

    就这样,他竟藏在车底下躲过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直到关羽所率领的步兵前来收拾战场,他方战战兢兢地从车底下爬出来。出来时,他口鼻上还以长而宽大的汉服袖子蒙在脸上,急切间没有水,他便将自己的尿撒在袖子上,而且因为趴在车底下,竟没有被弥漫的浓烟熏晕。

    郭斌虽极不想理会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妄人,对其所知道的鲜卑部中的信息却是极感兴趣,压下心中的不屑,道:“先生既为汉人,奈何委身事贼,帮着鲜卑人前来进攻我塞外三城呢?”

    秦先生脸上登时现出伤心悲戚,感怀身世之色,以脏兮兮的袖子抹着眼角,道:“阁下有所不知,在下本姓阎,单名一个柔字,燕国广阳人,自小便无父无母。几年前,檀石槐勾连乌桓和匈奴人进入长城,劫掠州县,来到蓟县附近。鲜卑人野 战虽厉害,却哪里敢攻略汉人的城池?因此便将蓟县附近的大大小小几十个村镇通通都抢了,我们村中,男人被杀害,女人充作奴仆,我当时尚年幼,因此躲过一劫,却同样被带入塞外,给人当牛做马。”

    郭斌听了,登时为适才的无礼而后悔不已,这个世道,哪个人不是在努力挣命,又哪里有谁能真正活得潇洒恣意?当下起身,亲手为其续了一杯茶水,道:“你既被劫掠到了塞外做奴隶,为何又有如今的地位,竟连鲜卑大单于和连都对你另眼相看呢?”

    阎柔登时止住哭泣,一脸得色地道:“嘿,这还要多亏了我当初于族学之中颇学了几个汉字,人又是如此精明过人,便经常帮着鲜卑人与汉人做买卖。那些鲜卑人不得不从汉人处获得食盐,却又常常受汉人蒙骗欺压,我便从中调解,逐渐便得了部落酋长的赏识。”

    郭斌点点头,鲜卑人自己是不产盐的,想要获得食盐,除了从辽东的乌桓人手中换取数量既极不稳定,质量又极为堪忧的粗盐外,最主要的便是要到汉朝边塞的城市中换取汉人的食盐。因为汉朝施行盐铁专卖的政策,相较之下,由个人所秘密贩卖的私 盐较之官盐成色虽不甚佳,价格却是极低,因此极得鲜卑人喜爱。

    可是,为了获取利益,许多商人在与少数民族贸易时,便常常玩弄文字游戏,对这些耿直的草原人那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在这种情况下,阎柔利用自己懂汉语又识字的优势于鲜卑部中脱颖而出,当然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看他那得意洋洋极为欠扁的样子,郭斌又对他感怀身世的话颇感到不尽不实了。

    阎柔却是越说越起劲儿,看来在鲜卑部中着实受了不少寂寞。只见他兴奋地道:“我瞧这是个门路,便在城中找了个私塾先生,求他教我读书认字。就这样,便断断续续地读了不少书,什么《论语》、《孙子兵法》都是读过的。”说着,他竟公然翘起了二郎腿,显然对于自己的“博学多才”极是得意。

    苏双见了,心中大是恼怒,当即便要将阎柔喝止,只是碍于郭斌都没有说话,他方犹豫着没敢开口。

    哪知郭斌对于这些细节却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搬了一把坐榻,就坐在阎柔右侧,以左肘撑在坐榻的扶手上,耸着左肩道:“哦?没想到阎兄弟竟是读书人,只是阁下既然有了出路,为何竟又到了和连的帐中去了?”

    阎柔给郭斌的一声“读书人”叫得心中极是欢喜,仿佛周身的骨头都轻了三两,却随即脸现怒色。只见他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往几上一顿,道:“是檀石槐将我全村人杀害的,我也要将他的后人全都赶尽杀绝!他虽然死了,他的鲜卑王国却还在,我就是要和连的命!”

    这一番话,说得咬牙切齿,刚劲有力,与他适才吊儿郎当的样子殊不相称。郭斌不由暗叹,想来这个阎柔平日里装成一副道学先生的模样,矫揉做作,也是为了获得和连的信任吧?

    当下,郭斌道:“昨日夜里,阎兄弟所以暗中助我,是否也是这个原因呢?”他知道,但凡知兵之人,通过像峡谷、河流等复杂的地形时,无不会慎之又慎,生怕中了埋伏。既然骞曼早已提出了慎重缓行的建议,可和连还是如此大意地便进了升龙谷中,若是没有人相助,怕是不会这么顺利。当初事情紧急,确然是太过冒险了,现在想想亦不由得冒了一身冷汗出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塞外之战(二十七)

    听了郭斌的问话,阎柔笑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对郭斌道:“昨日夜中,鲜卑大军在旷野上扎营,竟有人半夜袭扰,搞得鲜卑人上自和连,下至小兵,都没能睡个好觉,可是贵部所为?”

    郭斌笑而不语。

    阎柔一摆手,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中部鲜卑的草原上除了塞外三城,哪里还有人敢偷袭和连的部队?便是蒲头,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只见他自顾自地饮了一口香茗,润了润嗓子,继续道:“贵部派人扰敌,无非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延误和连大军,另一个自然是催促大军疾行了。”

    郭斌听了,颇为这个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掩盖的聪明才智所震惊,竟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然而,若是想要延误和连大军的行程,势必要多方骚扰,使得鲜卑大军昼夜不得安宁方可,怎么可能只骚扰了两次,便让鲜卑人的斥候队给驱散了呢?如此少的兵力,哪里是用来延误敌军行程的?又哪里能够延误了三万鲜卑主力大军的行程?这分明是来打草惊蛇的嘛!”

    “兵法有云,实者虚之,虚者实之,所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汉人打仗,与鲜卑人不同,最爱用些奇谋诡计。此次既主动打草惊蛇,自然是早有准备了。况且,骞曼此次从塞外三城回到单于庭,较之平日晚了两天,自然是你们使计将其困住,这小子竟还傻傻地懵然不知,说是与沙翰林商量如何在城中作反。嘿嘿,老子虽瞧破了,却不告诉他,便要看看他们父子的下场!”

    郭斌听完,实在是被惊住了。他着实没有想到,与戏志才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计策,竟如此轻易地便被看穿了。按说不能啊,戏志才的谋略在历史上那可是出了名的,反而是这个什么叫阎柔的,郭斌从未听过他的名字,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随即,郭斌恍然。原来无论是戏志才还是他郭斌,虽也曾在中原南征北战一年有余,可所经过的大规模战役却极少。长社城外的战役,所以能够取得巨大成功,极大程度上是因为双方装备和实力的差距,同时也是黄巾士兵数量既众,素质更是良莠不齐,因此超多的人数反而成了其指挥官的噩梦。指挥不畅,这便是庞大而笨重的黄巾大军取败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当时郭斌所率手下七百部曲,虽亦是未曾经历过大战的新兵,可其装备较之黄巾士兵好了不知多少倍,而且人数少,训练好,平日里又都是拿伏龙山上的野兽练手,故此郭斌指挥起来那叫一个如臂使指,随心所欲。

    阎柔长期混迹草原,自小经历坎坷,他的经验都是通过长年累月结结实实抽在身上的马鞭总结出来的,没有半点花俏。而郭斌与戏志才则不同,他们两人虽绝非纸上谈兵的赵括之流,可从无独立指挥过万人的大规模会战之经验。所以,经验的缺失使得他们只能靠书本上看来的知识和想象力填补大脑中的空白,这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便会出现像如今这样尴尬不已的问题。

    想来和连也是从未有过率领大军出征的经验,故未曾从这些蛛丝马迹中寻找到有用的信息出来,方被郭斌钻了空子。从本质上来说,此次战役的胜负,并非是因为胜者如何高明,而实在是双方都单纯得可以。而阎柔因为身份和目的的特殊性,使得他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站在中立的角度上极冷静地思考问题,所以他才能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

    想到这里,郭斌心中暗道侥幸,若非阎柔的身份特殊,此战自己怕是要败得一塌糊涂了。然而,久经磨砺的郭斌于政治上还是颇成熟的,当下不动声色地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又轻轻地将其放下,沉静地开口道:“如今和连虽死,骞曼却尚在人间,不知阎兄弟日后有什么打算?”

    阎柔听了,心中便是一激灵,含在口中的一口茶水差点儿没喷出来,这时候郭斌不是应当礼贤下士地想要招降自己才对吗?他忙将口中茶水咽下,诚恳地道:“和连既死,骞曼又不甚待见我,我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见郭斌面色不变,他忙加了一句:“嘿!承蒙不弃,阎某愿为阳翟县侯效犬马之劳!”他早已瞧出来了,眼前之人便定是郭斌无疑,没看见这大帐之中文武毕至,自始至终却只有眼前这个少年人说话,其他的无论文官武将,竟无一人敢插嘴吗?便是白日里那个斩了和连首级的红脸汉子亦是乖乖地站在一边,只有听命的份儿?

    别人不晓得和连的分量,他阎柔却是一清二楚,不要说大汉朝廷的什么骠骑将军、大将军的,地位较之和连要差得远了去了。和连可是檀石槐的儿子,是大单于的继承人,那可是与大汉天子的身份地位相去不远的!若是有朝一日和连真的举族投降了大汉朝廷,那是能封王的!若是长居京师,虽定然只是个虚职,可在名位上,不要说郭斌一个小小的阳翟县侯了,便是大将军、骠骑将军来了,也要避道让行的。

    那红脸汉子竟能将和连斩杀,这里面的功劳在汉朝便是从平民百姓直接策封个关内侯都不嫌高。

    郭斌见了这小子的光棍样子,非但没有生气,却莫名涌起一股亲近感,当下起身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既改邪归正,弃暗投明,我哪里有拒之门外的道理?”说到这里,郭斌有意逗逗他,便继续道:“只是你目前还是俘虏,寸功未立,适才所言又未知真假,我如何能够轻易饶你一命呢?”

    阎柔初时听着尚乐得喜笑颜开,可听到后面竟还是不肯饶他一命,登时脸都绿了。他自然能听出来郭斌话里话外调侃的意思,可郭斌身为阳翟县侯,又是这么多人的金主,说句话哪里能完全地以玩笑视之?若是他果真不能立上一功,便是郭斌怜之,勉强收留了他,日后在同袍之间怕亦抬不起头来。

    见阎柔面色青白,一脸冷汗的模样,郭斌颇有一种复仇成功的快感。这小子久在鲜卑部中,不大懂得礼仪,虽亦是心思机敏之人,性格却太过放浪不羁,若不将其性子磨一磨,日后必然难堪大用。而若是能在此时挫一挫他的锐气,再将其好好磨炼一番,以其久居鲜卑部中的经历,日后镇守北疆,说不定能够当得大用!

    郭斌这一番心思,原本是想攥攥阎柔,看他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却没想到还真攥了一把团粉出来。

    只见阎柔先是背着双手,在大帐之中迅速地来回踱着步子,待了片刻,对郭斌道:“主公,若我能将此战之后的大草原上的鲜卑各部,搞得各自为政,互不统属,能否买我一命?”

    郭斌奇道:“哦?说说说说,你想怎么办?”

    阎柔登时双目放光,趿拉着脚下的布鞋,在大帐中迈着大步来回悛寻,口中却是念念有词道:“要说和连的根本,主公可知道?”

    郭斌道:“自然是其手下的牧民勇士了。”

    阎柔点头,高声道:“确是如此!这些牧民勇士,最早都是曾跟着檀石槐南侵大汉的,平日里以行军之法放牧牛马,训练既勤快,装备又是鲜卑一族之中最为精良的。再加上檀石槐将每次在中原劫掠的财物和劫掠草原各部的精良战马都分给了这些部中,故此他们的坐骑亦是鲜卑部中水平最高的良驹。”郭斌听得连连点头。

    阎柔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依旧以极大的音量继续说道:“这些人平日里受了檀石槐的好处,对他自然是忠心耿耿。而和连虽然于许多事情上都颇糊涂,可在招揽檀石槐旧部一事上却毫不含糊。别看他继位这几年迫得西部鲜卑叛离,东部鲜卑陷入混乱,中部鲜卑之中竟出现了似可与其匹敌的蒲头所部,可他只要将这些能征惯战的勇士收入麾下,这所有的一切便都可重新夺回来!因为这些人的战斗力都太强了,他们非但训练充足、装备精良,战斗经验亦极为丰富,战斗意志更是强得惊人。”

    听了阎柔的话,郭斌的面色首次沉重起来,没有与这些人交手之前,他们的顽强程度是无论如何亦无法想象得到的。

    “只是,这些精锐的主力部队,亦不过万人之数。此次南征塞外三城,却是让和连全部给带了出来。”怕郭斌不明白,他加了一句:“这一万人,便是随着和连先行的骑兵部队,想必大部分已经落入主公之手了。”

    见郭斌点头,阎柔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道:“如今这一万精锐既失,骞曼便是勉强承袭了和连的大单于之位,怕也坐不稳当。草原上不比中原,讲究的不是父死子继那一套,而是强者为尊。只要实力强横,你便可统一草原,成为新的大单于。”

    “如今和连既死,骞曼又年幼,手下众将必然不服,单于王庭更是失去了那一万最精锐的铁骑,因此骞曼实际上已然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待明日里将其击退,在回到单于庭之前,其内部势必先有一场纷争。”阎柔道。

    郭斌不解,道:“哦?可是为了争抢这大单于的位子?”

    阎柔道:“那倒不是。草原上但凡出兵打仗,必要有丰厚的战利品慰劳各部的酋首。可若是一旦战败失利,没有了战利品,那么组织战争的酋首便有大 麻烦了。”顿了顿,继续道:“此次和连南征,是以塞外三城中丰厚的货物作为战力品的,只是和连被斩,鲜卑大军后继乏力,何谈赢得战争?因此各部的酋首事后定要去找骞曼的麻烦,故此单于王庭势必会元气大伤,再不复往日的光辉与号召力了。”

第二百六十章 塞外之战(二十八)

    郭斌听了阎柔的话,心中一动,这建议与郭嘉的分析基本一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过,心中虽拿定了主意,却依旧开口问道:“既如此,你觉得我军下一步应当怎么做呢?”这个阎柔,若只是一个徒逞口舌之利的腐儒,那么对他的任用便需要重新考虑了。

    阎柔听了,却不见丝毫犹疑,一屁股摔在坐榻上,端着茶盏道:“如今和连虽已授首,可毕竟鲜卑人并未亲眼瞧见,便是真的看见了他的首级,两军相距如此之远,鲜卑人想来亦瞧不清楚。况且和连贵为鲜卑大单于,身份极为贵重,又哪里是下面的士兵所能认识的?”

    郭斌插口道:“你的意思是,便是明日里将和连的首级挂出去,亦难以对鲜卑大军造成致命的伤害?”

    阎柔点点头,道:“虽如此说,可和连毕竟已然与鲜卑大军失去联系,我军能出现在升龙谷中,也从侧面证明了他的败绩,只因为这些,鲜卑人的军心士气自然会有损伤,然而却并不致命。”

    郭斌道:“既如此,那为之奈何呢?”

    阎柔放下茶盏,轻松地道:“太简单了,只需要明日里赢了他,便成了。”

    郭斌听了,站起身来道:“既如此,郭某总算有理由留下你的一条小命了。”随即,两人相视大笑。

    这个阎柔文不成武不就,却自小混迹塞外,对于鲜卑人的生活习俗和思维习惯知之甚稔,今日里既收为己用,日后便可为郭斌的塞外攻略提供许多有用的信息,至少做一个参谋是绰绰有余的了。然而,郭斌当然尚未曾奢侈到将阎柔如此人才只当做参谋的程度。

    看着阎柔心满意足地随着郭大往帐外行去,那缺了一只袖子的长衫殊为碍眼,郭斌心中一动,复又开口叫住了他,道:“且慢!”

    阎柔听了,心中不由得又是一激灵,生怕郭斌又要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待在眼中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秋波荡漾的“诱人”样子回转身时,却见郭斌早已快步走到主帅的座位后,捡起桌面上的毛笔,饱蘸浓墨,奋笔疾书。阎柔兀自满心疑惑,郭嘉与苏双却是双眼发亮,便是关羽和张飞二人以及王越,都忍不住凑过来瞧。

    待阎柔回过神来,伸长了脖子上前瞧时,却见郭斌早已完成。

    只听郭斌道:“相逢即是有缘,今日你我一见如故,郭斌这幅字,便送给你做见面礼吧。”

    阎柔心中不由得一阵恶寒,这个郭斌最爱胡吹大气,说得好像他的字多值钱似的。可当仔细去瞧时,却被这一手俊秀清逸,天质自然的字给惊到了。阎柔虽跟着乡间的儒生学过几天写字,可就他这性子,又哪里是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下苦功夫练字的主儿?不过,他虽写得颇见不得人,基本的鉴赏水平也极为欠奉,可这字写得是好是孬还是分得清的。阎柔虽想不出诸如疏朗通透、风神盖代之类的漂亮词汇,可一句“真好看!”却是道尽了他心中的震惊。

    待细看上面的内容时,他却是怔怔地讲不出一句话,他甚至忘了郭斌是如何摆手让郭大将他送出去,自己又如何被安置在了升龙谷中一处简易的帐篷之中的,他一直想的,都是郭斌适才写在纸上的一首词。

    因为是以毛笔写在纸上的,墨汁淋漓的,自然是不太方便将其带走,因此那幅字便留在了帅帐之中,事后自会有人将其装裱过后送到阎柔处。然而,便是不用瞧着那张纸,他亦能将其全文默诵出来。

    “攻书学剑能几何,争如沙场骋偻逻。手执绿沉枪似铁,明月,龙泉三尺剑新磨。堪羡昔时军伍,谩夸儒士德能多。四塞忽闻狼烟起,问儒士,谁人敢去定风波?”

    这首词的格律虽与此时中原所流行的乐府和赋差别颇大,却自有一股使人身心愉悦,欲罢不能的韵味。然而,阎柔平日里虽喜欢装出一副文采风流的样子,实际上却绝非潇洒卓越的才子,无论是乐府又或者是赋,他都是不会唱的,如今他所看重的,也是郭斌在诗词后面所流露出的劝导之意。

    想自己从小流落塞外,一生努力奋斗,全是为了给乡亲们报仇。如今和连被斩,骞曼亦是朝不保夕,当初檀石槐的一万精锐铁骑更是折损殆尽,大仇亦算是报了,可为何自己竟觉得突然间失去了生活的意义?自己虽还年轻,可如今高不成低不就的,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走呢?

    正巧,郭斌这首摘自唐朝敦煌词的《定风波》,似是为阎柔迷茫的内心找到了一点指引的亮光。

    阎柔孑然一身,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人不饿的,又是放旷不羁的性子,哪里是会为了一口吃食摇尾乞怜之人?因此,他心中所向往的,与许多文人一样,不外乎投笔从戎,为国效力罢了。

    关于自己有几斤几两,阎柔心中比谁都清楚。他所以能在升龙谷之战的问题上瞧得比郭斌、戏志才等人杰都要高明和全面,却并非因他真的算无遗策,比戏志才这等后汉三国时期顶级的谋士还要厉害,实在是他对鲜卑人太熟悉,对于和连的情况亦太清楚了,再加上他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因此瞧得分外清晰明了。

    而若真说到才学,说到如何转运物资,如何分派人手,如何使大军令行禁止,如何使政令通达,如何训练士兵,乃至如何指挥小吏征收赋税,如何劝课农桑,如何判案断案,他大多是只闻其名,于应当如何具体着手处理,却是一窍不通的。

    另外,自己虽非长于武勇之人,可是毕竟弓马娴熟,今日上午装出一副再也骑不动马的文弱样子,不过是给和连瞧的罢了。对于自己这样熟悉鲜卑族中惯例习俗,熟悉各部错综复杂关系,又颇精于骑射的人,自然是塞外三城的香饽饽。

    既然并非为了求得名利,便像郭斌诗词中所暗示自己的一般,为国效力,投笔从戎,亦不失是个好主意。想着想着,阎柔不由得说出声来:“定风波,定风波,嘿,这三个字真他 娘 的好!这个郭斌,真是不简单啊。”

    阎柔被带出大帐,下去歇息去了,帅帐之中也因此安静了下来。

    苏双和郭嘉适才所纠结难定的问题,此时已没有了再争论的必要。郭斌对众人道:“想来此事已没有争议了,大家来合计合计,今日夜中如何扰敌,明日里派谁出战,又派谁前去追击敌军。如何接收鲜卑大营中的战利品,如何回援塞外三城。”

    郭斌语毕,便见张飞出列道:“主公,老张请求出战!明日里,必将鲜卑人打得屁滚尿流!”

    郭斌环视众人一眼,见众人都未曾出声,只王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却最终没有开口,心中了然。关羽这是因为今日将和连斩了,自占了大功,明日里又哪会跟张飞抢功劳呢?况且他与张飞虽性子极为不同,一个厚实稳重,一个飞扬跳脱,感情却是极好的,明日里若是由张飞阵前立功,关羽亦只有高兴的。

    而王越,虽然自恃武功高强,可阵前厮杀与江湖拼斗殊不相同,一个不小心坏了郭斌大事,那便糟了。况且,说到底王越都不是郭斌的人,他只是恰逢其会,让他为郭斌出力自然毫无二话,可若是要他挑大梁,便是他自己没有异议,郭斌手下一众等着建功立业的武将便要将他恨死,他又何必趟这潭浑水呢?王越聪明剔透,这些事情哪里会参不透?况且,便是单论武艺,他也未必能强得过张飞去了。

    就这样,事情便定了下来,而张飞的表现自然未曾令郭斌失望。

    处理好了升龙谷中的一干事务,正率军往塞外三城飞速奔驰的郭斌,虽然对于如何处置城外的鲜卑大军颇为头痛,此时脑中所想的,却都是草原上各部的实力对比和战后草原利益分配的问题。如今大单于和连既死,草原上的局势势必会有大变化。

    旧有的格局崩溃,草原上原本形成的相对稳定的形态自然而然地便冰消瓦解了,想要冒头的野心家势必会乘势而起。况且,说到底,和连都是鲜卑人合法的大单于,而塞外三城既然将他诛杀,在道理上却是与整个鲜卑人作对了。

    尽管和连并无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才能较之大单于檀石槐亦差得极远,更不可能收服了鲜卑各部的民心,甚至他曾将西部鲜卑逼反,曾使得东部鲜卑因缺乏强有力的统治力量而陷入互相征伐的尴尬局面,而在继承大单于之位时,亦与其兄长闹出了许多矛盾,甚至各部之中都隐隐听说他杀兄继位的传言,可这并不能掩盖他是檀石槐儿子的事实,亦无法否认他是继檀石槐之后的鲜卑大单于的事实。这一点,便是素来与和连不和的蒲头,亦是必须要承认的。

    因此,和连既死在郭斌手上,日后若是有人想要煽动鲜卑各部起来对抗塞外三城,这便是最好的理由。

    郭斌立城未久,为了保证塞外三城的安全,势必要找到一个解除鲜卑人敌对心态的理由,那么这个问题便必然要妥善解决。郭斌不可能将解决不了的问题踢给张世平与苏双二人,而自己却拍拍屁股走人,况且他也不是这样的性子。

    进行贸易,使得草原各部与中原互通有无,互利互惠,自然是拉拢各部的手段之一,可这还不够,郭斌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他吸引火力,平息整个鲜卑一族的愤怒。当然,他已经找到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塞外之战(二十九)

    依照郭斌的设想,那个代替塞外三城顶缸的人,首先自然要有顶缸的能力,其次还要愿意顶这个缸,便是不愿意,起码也要甩不脱才可以,也就是说,他要有不得不顶着个缸的原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郭斌、戏志才再加上郭嘉等智囊,对于鲜卑族中习俗的了解虽及不上阎柔,可对于人心的的揣摩,对于政治 斗争的熟悉程度,对于纵横之术的了解,那自然是甩了阎柔好几条街的。

    这件事情,早在郭斌尚在塞外三城时便已经定了下来。那便是扶罗韩的兄长,中部鲜卑唯一能够与和连掰掰手腕的蒲头单于。

    蒲头单于是和连的侄子,是大单于檀石槐的亲孙子,在草原上血统和地位的尊贵程度那是无需赘言的了。蒲头单于的父亲,也就是和连兄长,在生前也是大单于之位强有力的竞争者,因此草原上一直流传着的和连杀兄继位的传言,亦颇有一部分信众。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嘛!

    然而,传言毕竟是传言,就算双方因为争夺大单于之位兵戎相见,其他部落也只有看热闹的份儿。为什么?这就好像农村里老爷子死后,两个兄弟分家产一样。两人都想要多分得一点,自然会闹出矛盾,四邻八舍会上前劝架,会去拉架,可没见过哪个邻居拿着铁锹帮着兄弟打哥哥的。

    大单于之位亦是这么个道理,这个位子所代表的不只是荣誉和名分,更重要的是实实在在的部众、牲畜、草场、水源等一系列决定部落力量的重要资源。谁有了这个大单于的名分,谁就会获得檀石槐生前所置办下的大部分财产,也就会更加顺利地发展部落,成为实际上的草原之王。因此,这个大单于的位子,对于每一个檀石槐的子孙来说,都是极重要的,若是按照中原的宗法制来说,他们都是“皇族”。

    因此,若是蒲头能够站出来,那么塞外三城斩杀和连的事情便可以扛得下来。因为那是两兄弟为了争夺祖产而引发的战争,草原各部只会劝架,却不会真的出兵相助哪一方,因此,塞外三城因为斩杀和连而引起的所谓挑战整个鲜卑一族的风险便这么烟消云散了。不是郭斌怂,而是这样无意义的敌对状态对于塞外三城的生存和发展,殊无意义。

    当初,郭斌所以接见扶罗韩,并让他迅速回到部落劝说蒲头,为的便是这个事情。郭斌相信,蒲头只要不是个二愣子,对于这种不需要自己付出多大努力,回报率却大得惊人的好事情,怎么也无法拒绝的。

    当然,在那时候尚无法预料到会有如今这样的大胜,郭斌与戏志才最初的设想是在升龙谷中阻滞和连大军,挫其锐气,然后固守塞外三城,使其长期顿兵城下。这附近没有可供劫掠的村庄部落,时间久了,鲜卑大军既没有补给,又看不到成功的希望,和连便只有撤军。

    等到和连撤了军,郭斌再将蒲头扶起来,利用他檀石槐单于亲孙的身份,就和连大单于的正统性发出质疑,并通过大汉朝廷的一纸策书,晋封蒲头为鲜卑大单于,那么兵败被挫的和连所部,在蒲头所部的压力下,便没有闲心前来骚扰了。毕竟,蒲头有塞外三城在背后支持,更有与其关系极好的西部鲜卑帮助,和连便是身为大单于,亦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此,蒲头便是那个既有能力顶得了缸,又有顶缸的需求和必要性的人。因为一旦他获得了大汉朝廷的支持,坐上了鲜卑大单于的位子,虽不可能获得和连当初继承的部众和草场,在短期内于实力上的提升助益不大,可在联结和交好鲜卑各部的时候,却会更加具有法理上的正当性。当然,这对于蒲头所部通过贸易交好西部鲜卑,合并周边小部落等一应事务上,是有极大助力的。

    不过,郭斌自也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蒲头发展为第二个和连,他所以没有想着将和连斩杀或者重创于塞外三城下,实力上的考虑固然是极重要的一方面,而制衡蒲头所部,也是不得不考虑的因素。如今和连既死,那么蒲头的压力自然少了很多,郭斌对于草原上鲜卑各部的掌控,愈发有信心了。

    就这么一路想着,不知不觉便到了距离塞外三城二十里处。听着苏双前来禀告,郭斌方回过神来。如今大军经过了升龙谷大战,又有了大兵团作战的实战经验,在面对无论是战斗力还是装备较之和连所部精锐都差了一大截的两万鲜卑骑兵时,自然是没有太大压力的。

    而在郭斌得到苏双提醒的同时,围城的鲜卑人也得到了一支近万人的汉家士兵从北方抵近的消息。这消息自然让加入“联军”的各部首领惊惶不已,因为那支汉人大军所来的方向,正是升龙谷,而在预计之中,大单于和连,便该是从那条路南下的。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升龙谷方向竟出现了汉人的部队?”

    “对啊,而且我听说这近万人的汉人部队,可都是一人两骑,更是顶盔掼甲,手持钢枪,这周身的装备,较之大单于麾下那一万精锐怕是都丝毫不落下风呢!”

    “这支部队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我怎么听说打着的帅旗上,竟是一个汉人的将军?”

    “我也听说了,帅旗上写着的是‘郭’字,你道是谁的部队?”

    “什么?郭?莫不是塞外三城的城主,那个郭斌来了?他不是在中原吗?怎么会来了草原?如今太平道举事,黄巾军攻城略县,整个中原都受尽扰乱,汉家的皇帝怎么会将他派到塞外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这塞外三城并不是汉人皇帝命人建的,而是这个郭斌私自建设的庄院,是他的私产。前来巡视自己的私产,又哪里需要到皇帝那里去报备了?你去攻打蔑乞褐部,吞并了他们的草场和女人,不是也未曾对大单于提起过?”

    “理儿倒是这么个理儿,可汉人一向死板得紧,他如此胆大妄为,汉人的皇帝竟能容得了他?”

    “你可别小看这个郭斌,我可是听说他在中原闯出来好大的名声,你知道中原太平道的张角么?”

    “大贤良师?那我怎么能不知道?不过如今太平道举事失败,想来便是如此人物亦过得好不了吧?”

    “嘿,过得好不了?死了!听说便是死在这个郭斌的手上!”

    顿时,一群鲜卑酋首的群中发出阵阵惊呼,便是张角在此,恐怕亦想不到他便是在北疆这些鲜卑人中,亦是偌大的名声吧?而看着一众交头接耳,完全不把自己这个大单于亲封的一路大军统帅放在眼中的各部酋首,柯步尔亦是觉得头疼无比。

    此次战役的挑起者是和连,如今原本应该是和连前来方向上,竟然出现了汉家军队,非但是这一群各部的酋首要窃窃私语,便是柯步尔亦要忍不住心中犯嘀咕。这一万装备精良的汉家士兵的出现,实在是太过不合常理了。

    两军相距渐渐近了,鲜卑人分出了五千骑兵前来阻止郭斌所部立营,却给手持长弓,早已下马等待的射手们射住了阵脚。在郭斌的一众手下里,骑术尚过得去的,加上曾跟着他南征北战的七百部曲,也不过区区两千人,而便是这其中最精锐的七百部曲的骑术,较之鲜卑部队中的普通士兵也是相去甚远。

    可是汉家士兵的长处不在骑术,而在其精良装甲所产生的超高的防御力和精良的武器所带来的超强的攻击力,拿双方打一个并不太合理的比方,若说鲜卑大军是机动灵活,翱翔天际的雄鹰,汉家军队则仿佛是移动稍快,骑上了自行车的刺猬。

    若是雄鹰足够庞大,自然足以忍着剧痛将刺猬抓到天上,然后使其自由落体,由天下掉下来摔死;可若是刺猬过于庞大,雄鹰便是想要抓亦力有未逮,反而会因此刺得浑身是伤,却依旧拿刺猬没有丝毫办法。

    然而,这两种情况,无论是哪一种,雄鹰都是占据主动的,它来去自如,可以自由选择进入战场的时机,这是刺猬所不具备的。鲜卑人马快,他们固然不敢冲击防御严密的汉人军阵,可若是一心想逃,汉家军队亦是拿他们丝毫办法亦欠奉的。同时,汉家军队也可以利用自己浑身是刺,敌方不敢硬拼的优势,逐渐压缩对方的生存空间,从而在势上压倒对方。

    那领军的鲜卑大将见无法冲击得动汉人的军阵,心中恼恨,可若是便这样灰溜溜的撤军,那却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当下,他回首道:“可有人敢斩将夺旗?”

    随着他的喊声,一员手持大刀的鲜卑大将策马而出,呼啸着向汉军冲去。

    关羽见状,一时技痒,策动胯 下战马,迎了上去。只见对方一刀劈来,关羽不闪不避,只以青龙偃月刀的刀背往对方刀柄上一贴,然后长刀后拖,手腕一翻,顺势一个上撩,趁着错马而过时将其斩落马下。一时间,汉家军中同时爆响起热烈的呼喊助威声,显然斩杀和连使得关羽在军中的威望上升了不少。

    而鲜卑军中不由得均倒吸了一口冷气,双方对阵,不足一合,己方大将便被斩落马下,这于军心士气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登时,鲜卑阵中便又飞出一员手持马槊的武将。一旁为关羽掠阵的张飞见了,虎吼一声,挥动丈八蛇矛便向那人迎去,只三个回合间,便将其刺落马下。

    鲜卑大军一片哗然。

第二百六十二章 塞外之战(三十)

    关张二人的勇武,着实将原本不可一世的鲜卑大军镇住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鲜卑人自幼便与马匹为伴,可以称为生长在马背上的民族,其骑术之高明自然是没得说了。况且,此时尚没有马镫问世,骑乘者只能利用高桥马鞍的前后两个高桥,将屁股的前后方向固定住。然而,纵使高桥马鞍的出现也是较之软质马鞍的一项重大跃 进,可骑乘者左右方向的平衡性却始终无法保证。

    没有马镫的马具,使得骑乘者只能以双腿夹紧马腹,而若非对马术极精通之人,想要在奔驰颠簸的战马上解放双手而不至摔下来,却是难上加难。因此,纵马骑射和在战马上使用长杆粗重的兵器,在这个时代,确是难度极高的动作了。

    鲜卑人在面对汉人骑兵时,其最引以为傲的除了质量远超的战马,便是这极高明的骑术了。而关张二人竟能在他们最擅长的领域将他们败得体无完肤,又怎么能不让这一众鲜卑骑兵震惊骇然?

    于是,郭斌大军的营寨顺利地立了起来,鲜卑大军的一番动作,丝毫没有对立营的速度产生影响。而就在这些鲜卑人见阻敌不成,正要组织撤军的时候,却见西方传来了漫天的烟尘,伴随着这烟尘而来的,则是轰隆隆似打雷的马蹄声。

    鲜卑大营之中一片慌乱,大军统帅柯步尔亦不晓得这突然出现的骑兵到底是何方神圣。可是若单瞧其装备和打扮,分明是鲜卑人无疑,却不知和连大军什么时候又请了援军过来?

    这支大军约在五六千人之数,俱身披皮甲,手挽强弓,一个个骁勇精悍,显然并非易于之辈。柯步尔心中的不安渐渐上升,先是大单于和连在约定日期后迟迟不见踪影,后来是升龙谷方向出现了一支数量约万人的精锐汉军,现在竟又来了不知敌我的鲜卑精锐骑兵。这一日之中变数太过巨大,便是曾经跟着大单于檀石槐南侵过的柯步尔亦颇有点儿应付不过来了。

    盖因当初檀石槐南侵时,突破了长城后便将部队打散,分成了千人至数千为一队的小股作战部队,下乡劫掠。这种方式,极为适合汉王朝境内的具体情况:汉朝的城池周围,多是实力极为弱小的村镇,其防护能力极弱而分布又极零散,因此将部队分成小股,各自劫掠,既可扩大战果,使得攻破的村镇数量更多而不必造成战斗力剩余的情况,同时也更加机动灵活,使得汉人的官军追之不及,疲于奔命。

    因此,柯步尔虽曾经追随檀石槐南下攻汉,却绝没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因为檀石槐对于郡县主城的战术,从来都是围而不攻,而只令一部分骑兵部队牵制城中官军,其余部队则四下劫掠。因为每一次都会赚得盆满钵满,各部上自酋首贵族,下至普通牧民,甚至是奴隶,对檀石槐亦大都极为拥护。檀石槐每次南下攻汉,亦从来只是劫掠一番便撤回漠北,而从未有过领土要求。

    就在柯步尔惊疑不定之时,新来的五千多鲜卑大军便停在了大营外五里处。然而,过不多时,却见东方又有大片烟尘升腾而起,待其行得近了,却原来也是一队鲜卑骑兵。这一队骑兵人数在两千上下,装备虽不甚精良,骑士们却是一个个凶横勇猛,最令人惊讶的是其军中士兵虽是鲜卑人打扮,长相发型亦分明是鲜卑人的模样,其部中却是军旗飘扬,鼓声阵阵。这支部队与一般的鲜卑部队颇有不同,这些张起的旗鼓亦绝非为了好看而特意布置的。盖因骑士们随着钟鼓声行动,进退有据,如臂使指。大军之中除了马嘶声外,竟连一点杂音亦绝听不见,显然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的精锐之师。

    看着这样一支颇带有汉人军队风格的鲜卑骑兵部队,便是郭斌亦瞧得极为吃惊,他对身旁的苏双道:“鲜卑人崛起未久,其族中经济与文化均颇落后于大汉,军队行伍之间较之大汉更是嘈杂散乱,行动无序。鲜卑人所以人人精于骑射,却难以形成摧枯拉朽的破坏力,其根本原因便是这种无序而缺乏组织性的军事组织方式,难以发挥出所有士兵的力量,更不要提一加一大于二的最理想效果了。”

    苏双听得连连点头,却听郭斌继续道:“不过眼前这支两千人的鲜卑大军,显然是有高人指点。单看其军中士兵的行动,均似我汉朝官军一般以钟鼓之声掌控,便可见一斑。依我看来,这支部队人数虽少,其战斗力较之先前那五千鲜卑骑兵,只强不弱。”

    这一番话,只将苏双说得将信将疑。他虽亦听过兵贵精不贵多的话,可毕竟未曾亲自领过军,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若是他曾有幸见识过当初在长社城外,郭斌竟敢以七百部曲冲击二十万黄巾士兵的大营时,听了郭斌这话想来会有更加深刻的认识。

    见了后来的这两千训练有素的鲜卑骑兵,柯步尔面现犹疑,嘱咐族中的副手不可轻举妄动后,便带了十几骑策马前去。他在距离这两千骑兵一箭之地处,勒住战马,朗声道:“轲比能,你是来助我的吗?”

    原来这两千骑兵,竟是轲比能所部?

    只见旗门开处,驰出一骑,皮裘皮甲,腰悬弯刀,马挎骑弓。此人这一身装束虽与普通鲜卑士兵无异,却是器宇轩昂,姿容甚伟,那一对似可穿透人心的如鹰隼般的眸子中时常泛出的精光,仿佛天然便具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压。再加上那一具高耸且略有下勾的结节鼻,更是别具一番气派。

    待其策马出来,原来竟真的是轲比能!

    只见他先是在马上对着郭斌大军的方向施了一礼,方对柯步尔道:“柯步尔大哥,大单于和连不顾草原上各部的利益,竟派兵攻打塞外三城,实在是倒行逆施,不得人心!其所为早已在塞外三城算中,绝不可能获胜的了!你我情同兄弟,我劝你一句,下马受降吧!”

    这一番话,只将对面的柯步尔说得心中一哆嗦,他暗忖:“这个轲比能为人方正,执法公平,最难得不贪财物,深得部中人心。更何况他一向作战之勇猛,绝非胆小怕事,浪得虚名之徒。他如今竟对从升龙谷方向来的汉军如此恭敬,却又如此劝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大单于竟真的败了?”

    虽心中愈发狐疑,柯步尔却还是策马上前,对轲比能道:“大单于英明睿智,其谋算岂是这些汉人宵小所能比拟的?你此来难道就是为了劝我投降汉人不成?”

    轲比能指着郭斌方向的一万兵马,道:“若非和连南侵的计谋泄露,汉人为何要北上阻击和连?若非要北上阻击和连,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迟?若非和连战败于升龙谷中,他们怎么会自北方而来?你我既情如兄弟,我方如此劝你!柯步尔,大势难逆,你还是速速降了吧!”

    见柯步尔欲待再言,轲比能道:“言止于此,柯步尔大哥还是好好想想吧。”说着,径直策马扭头回阵中去了。见状,柯步尔只能扭头回阵,却见先前来的五千鲜卑骑兵中一阵鼓噪声传来,众骑排开,阵中竟亦驰出一骑。

    只见此人着一套汉人中流行的鱼鳞铠,马蹄踢踏间甲页哗哗声不住传来,为其平添了几许威势。精铁所制的兜鍪下,是两撇微微上扬的一字眉,鼻头突挺而宽厚,面部宽大厚重却绝不会予人肥重油腻之感,观之虽不会立即产生亲近感,却是敦厚踏实,至少不会使人生厌。可若说此人老实可欺,其宽厚的肩膀和有力的四肢却能即刻使你抛却这愚蠢的想法,而其双目之中偶然绽放的精芒,也显示出此人智计过人,绝非易于之辈。

    柯步尔见了,心中一惊,此人竟也是老熟人了。他策马向前,对来人道:“步度根,你也是来劝我投降的吗?”

    来人正是步度根,是蒲头单于与扶罗韩的亲弟。他聪明敏锐,极会做人,常常带着贸易商队往来塞外三城之中,与张世平和苏双亦是惯熟的。

    只见他亦是对着郭斌的方向在马上施了一礼,方对柯步尔道:“和连倒行逆施,迫得西部鲜卑脱离而去,草原上人人唾弃;杀兄夺位,更是人神共愤!大汉朝廷着阳翟县侯颍川郡守郭潜阳来塞外立城,与我鲜卑各部互通有无,互惠共市。鲜卑部中多少牧民受其恩惠,多少部落因此不愁吃喝?和连竟枉顾草原各部人心之向背,悍然出兵!蒲头单于身为檀石槐大单于长孙,于保卫草原,守护草场有责,故派我亲提大军五千,来战和连!”

    这一番话说得狠辣异常,非但将和连现任大单于的事实抹去,更大力质疑其担任大单于的合法性。顺便点明了蒲头也是檀石槐子孙,也有继承大单于之位的合法性这一事实,使得在场的鲜卑人认识到:便是和连真的战败了,还有蒲头可以继承大单于之位,和连这个不体恤民力的不合格的大单于,再不是鲜卑一族唯一的选择了。

第二百六十三章 塞外之战(三十一)

    东西北三面皆有大军,大单于和连又迟迟不现踪迹,使得柯步尔陷入前所未有之困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三面大军的包围态势,使得围困塞外三城的鲜卑大军成了笑话,己方虽在人数上占优势,可对方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的精锐程度,都明显高出了一大截。况且,此战绝不简单,双方非但要在军事上一较短长,更重要的是在政治上的不断博弈。所有的军事行动,都是政治的延伸,这句话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蒲头单于显然已经与塞外三城的汉人联合起来,他们的目标便是身居鲜卑大单于之位的和连,而轲比能则早已投效了蒲头。因此,目前的形势是柯步尔所领两万大军独自面对塞外三城中的汉人与蒲头所部,至少,以柯步尔目前所掌握的消息看来,确是如此。

    塞外三城是汉人的城池,虽然在这一年多来,这座以贸易为主的城池颇为鲜卑各部谋得利益,可汉人们毕竟是外来者。况且他们城中人口虽众,却从未展示出过强大的武力,因此得罪也就得罪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初鲜卑人在大单于檀石槐的带领下,攻破的汉人城池还少了?大汉朝廷不还是要上赶着晋封大单于王爵吗?

    然而,蒲头则大大的不同了。因为蒲头单于是大单于檀石槐的亲孙,身份尊贵,一年多来通过与西部鲜卑的贸易又迅速崛起,这也是草原上瞒不住的秘密。看目前的情况,若是和连单于真有个不测,蒲头便是最有资格继承单于之位的。因为骞曼年纪尚幼,为人又颇为莽撞,若要他担当大单于的重任,哪里会有人心服口服?怕是反而会迫使鲜卑更加分裂,再没有与汉人一争长短的资格。

    而蒲头单于正值壮年,其两个弟弟也早已长大成 人,二弟扶罗韩为人老实沉稳,做事严谨;三弟步度根为人精明强干,眼光独到,据说与西部鲜卑贸易的点子便都是他提出并负责实行的。这两个人各领部众,实力颇强盛,且为蒲头辅翼,使得蒲头所部实力大涨,极不好惹。

    随着蒲头实力的日益强盛,多有小型的部落相继投效,如今声势大涨,颇有与和连单于分庭抗礼的架势。因此,无论是在实力上,还是在人心向背与草原上的声威上,在中部鲜卑里,蒲头单于都是极强横的。

    况且,若是和连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而蒲头继任单于之位的话,如今若是与步度根开战,那日后怎好相见?难道他柯步尔不要在草原上混了,不想做鲜卑大单于的臣子了吗?要知道,柯步尔可是大单于檀石槐的亲信部众,这也是他此次能够率领两路偏师进攻塞外三城的原因之一。

    正当柯步尔犹豫不决、不知应当如何抉择之时,郭斌军中的一个举动,却使得他连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亦失了。

    只见汉军旗门开处,一支极熟悉的大纛被一个粗壮的汉人士兵举了出来,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个方形的盒子。当看到这个大纛时,柯步尔便已陷入了混乱之中,这支熟悉的大纛,便是大单于和连所属的,若是按照汉家的规矩来说,这大纛便相当于大将的帅旗了。

    看到这支以精美的羽毛装饰的直刺云霄的大纛,鲜卑军中一片哗然。不但柯步尔军中将士一副如丧考妣的灰心模样,便是步度根与轲比能所部,亦是看得目瞪口呆。若说因为距离的关系,人们虽意识到后面装人头的盒子里可能便是某位重要人物的头颅,却始终没有擎在那里的大纛使人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盒子中被石灰腌制的人头相比,这支大纛没有人不知道,亦没有人不识得,它曾无数次引领着鲜卑人冲破汉人的长城防线,突入中原烧杀抢掠,那支大纛所象征的赫赫声威,曾使得汉人、匈奴人和乌桓人都闻风丧胆。这原本是属于大单于檀石槐的,后来被和连继承了下来,如今却又落入郭斌之手。

    轲比能握紧手中的缰绳,手背上青筋暴起,双目之中精光连闪,脸上竟在霎时间闪过震惊、艳羡、兴奋之色,却又随即敛去。只是双腿夹紧马腹的强大力道,却使得胯 下的骏马亦不由得发出低低的嘶鸣声。

    步度根则不由惊呼出声,尤其是看到后面捧着的装着人头的盒子时,脸上的不可置信与惊喜之色毫无掩饰之意。而旋即,这神色便被深深地担忧所笼罩。

    柯步尔满面灰白,只觉得背上登时冒出了虚汗,浑身乏力,若非紧急时刻双手紧紧抓着高桥马鞍前方的把手,怕是真的要跌落马下了。他在心中不住默念,不住为和连找借口,大纛虽在,可大单于和连可能只是遭逢败绩罢了,性命当可无虞。举凡带兵之人,又哪里有常胜不败的?

    然而,随即汉人军阵中驰出的一个身影,却彻底将柯步尔心中的侥幸拦腰斩断。

    出来的是一个汉家的将军,只见此人丹凤眼,卧蚕眉,面如重枣,髯长过腹,正是那个曾阵斩鲜卑大将的红脸将军。再看其胯 下战马,额角高而丰满,双肩宽而高大,四蹄大而端正。通体漆黑,不带一根杂毛,身上泛着锦缎般的油光,在夕阳照射下,笼上一层淡淡的暗红色,更显得神秘而高贵。

    那汉家将军自然便是关羽,只见他骑着从和连手中缴获的乌骓马来到阵前,以青龙偃月刀挑起小卒手中捧着的和连的战袍,立在阵前,夕阳余晖下更显得神威凛凛,气度不凡。

    只见他含胸提腹,朗声道:“某家乃大汉阳翟县侯、颍川郭郡守帐下军司马关羽,和连不循王道,蔑视朝廷,妄起刀兵,已被某家斩杀,其首级、坐骑、大纛、衣甲在此!若还有不自量力的跳梁小丑,图谋汉家产业,此人的下场便是前车之鉴!”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配上此时胯 下的乌骓宝马和立着的大纛以及和连的首级,更是使得在场的鲜卑人心中一寒。柯步尔更是觉得脑后凉风四起,张口结舌,一句话亦说不得了。

    只见关羽将和连战袍扔在地上,青龙偃月刀斜向下指,喝道:“犯我强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随即,汉军之中人人响应,“虽远必诛”之声,响彻云霄。

    此时的郭斌,正在营中高处观看这古代的战争场面。当他沉醉于广袤低平的大草原上如此宏大壮观的战争场景时,忽地听到关羽喝出了“虽远必诛”的豪言壮语,亦不由得气壮胸臆,心胸气魄登时扩大开放起来。

    一旁的阎柔更是不堪,这个昔日里受尽各种辛苦和刁难的苦命人,如今听着这极扬眉吐气的话语,激动地双手不住颤抖。想着受尽屈辱而死的乡人,不觉间两行热泪从脸颊划过,在夕阳的余晖下滴入这必将注入自己更多心血的土地上。

    瞧着对面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精神面貌更是远超鲜卑人的汉家士兵,柯步尔满面灰白。待他张口欲言时,却是一个不小心栽下战马,昏迷过去。这实怪不得他,对于和连的战袍与坐骑,普通的士兵乃至将领可能都不识得,可他却如何不知?汉军既然连这两样东西都有,可见和连的死已能基本确定了,这成了压垮柯步尔这原本骁勇善战猛将的最后一根稻草。

    见到鲜卑大军统帅竟被关羽一声断喝便倒地不起,无论是汉人还是鲜卑人都瞧得既是惊讶,又是震骇。一时间,鲜卑大营中一片混乱,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柯步尔抬进了大营里,连营外的防务竟都不管不顾了。直到过了许久,才见有人出来,招呼鲜卑军士加强戒备。

    直到当日深夜,柯步尔方悠悠转醒,而他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左右,汉军与步度根、轲比能所部的反应。直到再三确认过,三方人马均未曾趁机攻来时,他竟长长地叹了口气。

    左右不解,忙问缘由,道:“敌军既未曾乘势来攻,正是幸事,为何将军竟似闷闷不乐呢?”

    柯步尔叹口气,道:“和连单于怕是真的已经遭到不测了!”

    左右道:“今日白天,汉军之中既已擎出大单于的大纛,那红脸将军更是将大单于的战马与战袍拿了出来。若说大军战败,大纛被人夺了去,确无甚稀奇处,可战马与战袍这等贴身之物,如何能让人轻易夺去?想来大单于早已在升龙谷处遭遇不测了,难道将军忘了不成?”

    柯步尔摇摇头,道:“战马、衣甲、旗帜等物,均可仿制,况且大战之中遗失了亦不稀奇。可如今我阵前昏倒,敌军竟未趁机来攻,显是不将我等两万铁骑放在眼中。若是大单于无事,汉人又岂敢如此嚣张跋扈?唉,想当年大单于檀石槐何等英雄,却竟生出了和连如此脓包的儿子!”

    听到这里,左右却是再也不敢接下话去。

    当日夜中,鲜卑大营内外一片灯火通明,鲜卑大将柯步尔让左右将自己绑缚了,下马步行至于郭斌大营外,请求投降。郭斌大喜过望,率领一众文武迎出大营外,见柯步尔兀自跪地不起,他忙快步上前,亲释其缚。

    至此,塞外大战方真正告一段落。

第二百六十四章 金融战争

    随着柯步尔的投降,被围了几日的塞外三城也终于在次日一早打开了城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张世平立在迎接队伍的首位,而戏志才却并未露面。张世平一城之主的身份,在塞外三城中抛头露面,于大军战胜之时露露脸,既可稳定人心,又可提升威望。而相比较而言,戏志才新来塞外,虽利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便在塞外三城的管理层中建立了极高的威望,可于普通民众看来,还是久居塞外、极会做人的张世平更得人心,起码脸熟啊。因此,戏志才亦不来抢张世平的风头,而是在城头主持大局,这做法反获得了张世平极大的好感。

    如今各方势力汇聚塞外三城,城外鲜卑大军达到近三万之数,风云际会之时,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戏志才立在城头,指挥着城中军官、小吏,加强戒备,稳定塞外三城内外的秩序,亦是事先商量好的。

    郭斌策马通过城门洞时,抬头与戏志才对视了一眼,互相交换了一个放心的眼神后,方安心入城。

    此次入城,较之他们首次从中原前来时不知要气派了多少。此行的将士们,感受到了城中居民无与伦比的热情,正是他们在前线的拼杀和努力,方保全了塞外三城,使得这些曾经沦为流民,继而成为俘虏的城中居民们,重新拥有了安定的生活。

    而包括如今正在升龙谷内驻守的一万军兵在内,参加过塞外三城保卫战的士兵们,将会在战后获得塞外三城自由居民的身份。他们将会依照郭斌在战前的约定,成为塞外三城中第一批拥有自由民身份,拥有自己所居住的房屋的所有权,并拥有城外五十亩土地所有权的居民。

    此次曾前往升龙谷中参加伏击和连战役的士兵共两万人,外加搬运物资、修筑要塞的民夫五千人,将会同时获得自由民身份。所不同的是,所有参战的士兵,除了会依据斩首的功劳各自封赏外,还会与曾参与塞外三城守卫工作的约两万人一同享有极丰厚的经济奖励。

    他们将会成为塞外三城中的第一批地主,他们将会拥有自己的土地和住房,许多人还会拥有相当数量的抵用券,以作为其在战场上斩杀敌人的奖励。与此同时,他们也会因斩首数量的多寡,获得塞外三城中专属的爵位。这些爵位目前虽只在塞外三城中通用,却足以使他们成为塞外最有头有脸的汉人。

    可以说,他们是郭斌一手缔造出来的塞外三城的中产阶级,而再不是赤贫的贫民了。因此,获得了极大好处的他们,也会紧紧跟随在郭斌的身后,成为其最坚实的拥护者。而随着塞外三城实力的腾飞和规模的扩大,他们的经济和政治实力也会随着对郭斌近乎盲目的崇拜和支持,而滚雪球般地不断发展壮大。反过来,随着这些中产阶级在塞外的扩散和生根,也会愈加巩固和扩大郭斌在塞外的影响力。

    而最重要的,也是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未曾意识到的,便是塞外三城发放抵用券的问题。

    这种以塞外三城规模之庞大甚至到了恐怖程度的丰富物资为依托,以郭斌利益集团的强大武力为后盾,以此时代最先进的印刷技术制成的,类似于后世纸币的价值极高的货物,在此之后愈发普及。以抵用券为结算货币的制度,使得塞外三城自上而下地对这种价值不菲的“纸币”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而其官方严格的登记制度,则使得山贼便是将其劫掠了去,亦无法兑换出一文钱的货物。因此,除了手中握有大量抵用券的有战功的士兵外,这种便于携带,安全性又极高的“纸币”,亦获得了中原豪商们的追捧。

    在如今的世道,中原盗贼蜂起,长距离的运输中,相对于财物本身的价值来说,其运输过程中所产生的风险和高额成本在交易中往往占了大头。在遍地都是山贼、土匪的中原地区,运输货物的成本既高,风险又极大,因此许多商人选择在塞外三城中获利之后,带着抵用券回到中原,在洛阳或者颍川的商会中换取相应数额的货物或五铢钱。当然,这并非完全免费的,因为路途遥远,中原与塞外的物价显然是极不相同的。

    正是这种极广泛的使用规模和极高的认同度,使得塞外三城的抵用券在相当一段时间内,成为继大汉朝廷官方所发行的五铢钱外第二种通行的货币。这种极高明且隐秘的运作手段,使得郭斌成为除了大汉天子外,可以操纵整个大汉王朝经济命脉的强大力量。

    举个例子,说明一下。

    中原的商人,在中原地区花费五铢钱购买了大量的丝绸、美酒等奢侈品,然后费尽心机将其运送到塞外三城。他们会先与鲜卑人商定价格,然后将易于计算的等价货物进行交换,而将剩余的货物兑换成抵用券用以购买塞外三城中由鲜卑人运来贩卖的毛毡、牛羊、马匹等物,以补齐货物,然后将这些货物运送回中原各地贩卖。又或者于塞外三城中支付仓储、食宿、玩乐的费用。

    而草原各部,则将部中所产的毛毡、牛羊、马匹等物运到塞外三城中,依照双方谈定的价格将其卖出,然后将剩余的货物兑换为抵用券。因为塞外三城距离其部落大多不太远,故抵用券的使用反而不急在一时。他们大多会在需要的时候以抵用券购买食盐等物资,而不必一次性将其买齐运回,这样便形成了以抵用券作为货币贮藏财富的现象。塞外鲜卑人中没有通行货币的空子,便这样被塞外三城钻了。

    如此看来,双方都没有吃亏,交易也都是合理合法的。

    然而,总会有人在将手中大部分货物交换过后,手中还剩余一部分抵用券花不出去。而随着塞外三城信用的逐步建立,这些抵用券的价值愈发得到人们的认同,有的商人为了降低运输途中的风险,便会选择将所有货物均兑换成抵用券,带回中原使用。

    因此,他们会在由郭斌牵头,颍川郡各大豪族共同构建的商会之中,以中原通行的价格买取丝绸等货物,然后再贩运到草原去。就这样,他们的来回贸易所积攒的财富便只能以抵用券来结算,便是富甲百万,手中所持的亦是抵用券罢了。而从理论上讲,这些抵用券,郭斌想要印多少便可印多少。所以,在某种意义上说,天下各族的商人们忙忙碌碌、熙熙攘攘,只是为了以郭斌为首的颍川利益集团创造财富罢了。

    便是经济极为落后的塞外鲜卑各部之中,当看到抵用券真的可以购买到美酒、丝绸等精美商品之后,许多人便会将其当做财物收藏起来,便仿佛如今的纸币一般。而当其在塞外亦推广流行开来时,抵用券便成了郭斌牵制各部的最后手段,因为他可以随时将各部手中积累的“财富”,变为一堆废纸。

    这与上个世纪美国竭力打造的美元与石油挂钩的经济制度极为相像。因为石油是世界上目前为止最主流的能量来源,它的重要作用无需赘言。而想要购买石油,是要以美元结算的,亦即想要购买石油,你必须拿着美元去买,若是人民币,人家中东的产油大国是不认的。因此,美元便成为各国争相储存的“财富”。

    到了这个时候,美国政府便可以向世界各国发行国债了。各国政府拿着真金白银去换取美元,然后用囤积的美元来购买必须的石油,这就形成了美国政府以印刷而成的纸币换取世界各国人民劳动所得的财富,然后将这些财富转换成军舰、导弹、坦克、枪支等,继续用来维持其在全球的霸权地位。所以,美国人民可以不用工作,却能够维持世界霸权的地位,因为世界各国人民不得不将自己的劳动所得双手奉上。

    而看看如今中美双方的贸易 战,中国将人民币与石油挂钩的目的,便是想要从根本上挖断美国的经济来源。一旦世界各国都放弃美元,而改为以人民币作为结算手段,那么美国赖以生存的依靠发行国债来维持政府与军队庞大开支的制度,便会瞬间土崩瓦解。

    中国政府的外交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中国人民的勤劳和智慧也是无穷无尽的,只要通过各种手段,将二战后以美元为主导的世界经济秩序打破,便算是破了美国的罩门,看似强大的美国政府亦会立时陷入极困难的境地。

    就如某位伟人所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难道不是极有道理的吗?

    郭斌自认有一点儿小聪明,他对于世界金融体系亦有一点极不成熟的认识,然而,当他提出了抵用券制度时,却被张世平、苏双等人奉为天人。这种制度实在是太坑爹了,却也太好用了!

    不过,在塞外三城立城的初期,一切尚未完全走上正轨,抵用券的推广便至关重要。只有让越来越多的人认可抵用券,让越来越多的人认可它的价值,这后面的一系列手段方可逐步实现,否则一切便都是笑话。

    如今,这四万多立过功劳的士兵,便是第一批推广的对象。因为手中有抵用券,他们便要用来购买商品,而只有不断地流通,抵用券的价值才会被愈发认可。若是不出意外,在五年后,随着约定日期的到来,塞外三城中会有越来越多的居民获得自由民身份,他们会有可供自己支配的财富,而这些财富的表现形式,除了土地和房屋,便是抵用券了。

    因为人类是社会性的动物,极少有人可以脱离社会而独自生存。便是在男耕女织的时代,想要获得耕种田地所必需的耒耜,想要获得日常生活中用的菜刀、铁锅等物以及生存所必须的食盐,你便必须要进行交换,而在这交换中所使用的,除了实物便是货币了。

    当然,这只是在自然条件下人们的选择,届时,郭斌自然会通过一系列的经济或政治的手段,引导民众使用抵用券。

    郭斌不由得暗叹,最赚钱的买卖,果然还是成立自己的国家,自己印钱啊!

第二百六十五章 战后

    塞外三城分为两座卫星城和一座中心城,两座卫星城中居住着大量的居民,他们中绝大多数是来自中原的黄巾军俘虏,只有少数的管理人员,是从阳翟县学以及伏龙山庄学堂的毕业生中挑选出来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们与阳翟县中受郭斌实际掌控的微官、吏员一样,自有一套区别于普通居民的档案系统,在某地任职一段时间后,便会被派遣到其他职位上。

    这种类似于后世流官制度的吏员调配管理制度,是郭斌提出后,由戏志才、徐庶、荀彧、司马徽等人共同研讨决定的。因为戏志才要随着郭斌转战天下,当时的徐庶则要总揽阳翟县一干军政要务,忙得脚不沾地。当然,如今范围又扩大到了整个颍川郡。而司马徽则一头扑在阳翟县学之中,沉溺于学术研究和传道授业不能自拔,如今他在物理学中许多方面的研究,甚至比郭斌这个半吊子都要深得多了。

    因此,吏员档案的管理和调配的工作,最终交由荀彧负责。这一相当于后世组织部长的职位,虽然位高权重,工作却是极为繁琐而复杂,连郭斌看了都不觉挠头。没想到荀彧竟干得有声有色,在此基础上,联络颍川豪族的工作也做得极漂亮。

    正是有这么几位忠心不二又极能干的文臣,又有赵云、管亥、陈到、何曼等武将教训士卒,驻守城池,郭斌方能放心天南海北地四处乱跑。套用一句流行语,哪里有什么岁月静好?那只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罢了。

    这两座卫星城中的居民,除了负责开垦周边土地的农夫,负责放牧牛羊马匹的牧民,剩下的便都是在颍川郡各大企业中做工的了。阳翟服饰在这里设有厂房,甚至伏龙山庄也在这里设置了专门负责香皂生产的车间。因为草原之上多食用肉类,而制作香皂所用的重要原材料动物油脂,则极难保存和运输。因此,伏龙山庄便直接在塞外设立了香皂厂,靠近原料产地,并且大多销往鲜卑各部,利益极为可观。

    至于阳翟服饰,也是因为靠近原料产地,便在此地设立了厂房。阳翟服饰所产的高档毛呢制品,其原料毛呢,为羊毛所纺制。而鲜卑人因为制作水平低,所生产的毛毡大多只适合用于军用帐篷、低档毛毯,因此,阳翟服饰在塞外三城的卫星城中设立了从纺制羊毛制作毛呢,到制作成衣的一整套流水线。

    轻工业本便是获利极丰的产业,阳翟服饰利用塞外三城中极低廉的劳动力,利用靠近材料产地的优势,赚得盆满钵满。他们所生产的成衣,极受鲜卑贵族追捧,因为距离近,省却了一大笔运输费用,所以塞外三城中生产的毛呢较之洛阳城中的价格整整低了近一半。因此,许多前来塞外三城中做生意的商人,为了撑门面,便多会在中心城里的阳翟服饰柜上买一套最具标志性的主打军装。

    与主打住宿与生产制造的两个卫星城不同,塞外三城的中心城,则是一座标准的商贸城。她是一座集商业贸易场地,大型仓储设施,酒店业和各种娱乐设施于一体的综合性商贸城市,也是整个塞外三城的核心。

    城中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仓储区,这里被一座座高大的砖石结构的房子所布满,这种于防火性上有极佳表现的大型仓库,在防盗等方面也均极令人放心。而连接各个大型仓库的,则是在阳翟县中极普遍通用的公路。这种公路,与后世的公路既有相似之处,更是颇有不同的地方。

    相似处在于其材质,都是水泥路面。这种硬化的路面极大地加快了车辆的通过速度,也保证了路面的整洁。而不同之处,则在公路中间的复线轨道。依据塞外三城中的交通法规,除了特定的马车之外,其他的交通工具是严禁进入轨道区范围内的,无论是驾驶马车、乘马还是行人,一旦发现擅自闯入者,便要受到极为严苛的惩罚--鞭刑。

    这种并不会对身体造成过大伤害的刑罚,要当众施行,因此在如今的年代,没有人可以受得了被当众脱下裤子施以鞭刑的羞辱。

    塞外三城在仓储区所下的苦功夫,显然不仅限于为了提高效率而设的复线轨道,更在于高大安全的仓库内,极富“科技感”的一系列设施。当然,所谓“科技感”,只是在古人看来是如此,若是让现代人瞧了,却没有什么稀奇的了。

    仓库内是一排排底下装有铁制轮子,可以左右移动的货架。便仿佛是大型图书馆中的书架一样,这些货架在平时是并在一起的,而当需要验货或者将货物搬出的时候,便会移动货架,并在相应的位置留出足够作业的空间。这种设计极大地节省了空间,既使得塞外三城仓库中的货物可以得到妥善的保存,又在最大程度上节省了空间,提高了空间的利用效率。

    此外,在塞外三城标准的仓储区内,货物的调运也极注重效率,其出入仓库的方式,在此时的众人看来也是满满的科技感。无论是物资的调进还是调出,都是通过几组装在房顶的滑轮组完成的。滑轮这种机械,简单而又易于制作,在我国,约完成于周安王14年癸巳(公元前388年)的,墨翟(人称墨子)和他的弟子们写的著作《墨经》中就有关于滑轮的记载。

    只是古人所用滑轮,多为定滑轮,这种滑轮只可改变用力方向,却不能省力。而郭斌在力学三定律中将力的特性分析透彻,并有意识地提出了动滑轮的概念,经过司马徽和其手下研究室的长期努力,方终于将滑轮组研制成功。这种滑轮组首次利用了动滑轮,可以在物资的搬运中极大地节省力气,并有效提高物资搬运效率,因此一经研究成功,便被张世平应用到了塞外三城的仓储区内。

    力学三定律就好像一个参天大树的根,郭斌提出了力学三定律,只是为这一株大树埋下了种子,而要生长出多么繁茂而多姿多彩的枝叶,便全是看研究人员的勤劳和智慧了。事实证明,司马徽的研究室,没有让郭斌失望。

    这些规模庞大的仓库的所有者,绝大多数是颍川郡内的豪族,他们当初响应郭斌的号召,为了塞外三城的建设出粮出力。将前前后后近五十万黄巾俘虏迁往塞外三城所需的口粮和前期的物资分批交付与荀彧,可说为塞外三城的建设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亦承担了很大的风险。

    毕竟是远在塞外,中原各族的势力难及,周围又是鲜卑各部环伺,哪里是那么好立足的?还不是因为郭斌“善财童子”的名声在外,况且他于剿灭颍川黄巾之乱中立下了赫赫声威。另外,颍川荀家本便是天下间实力极为强大的豪族,由荀彧出面,便也有了荀家的面子在里面。正是这许多因素的结合,方促成了整个事情的顺利进行,几乎是以空手套白狼的手段,便将塞外三城建了起来。

    郭斌深明合作想要长久,便需得双方乃至多方受益的原则,因此塞外三城建立后,除了城墙和城内的民居以及基础设施如衙门、交易行的建设外,最着紧的便是仓储区的建设了。而当仓储区建设完成后,才是在被划定区域内的集住宿、娱乐于一体的商业街。

    商业街中有供人住宿的客栈,供人吃喝的酒楼,供人消磨时间和谈生意的茶馆、浴池。而为了迎合鲜卑人的喜好,张世平甚至在中心城里弄出了一个摔跤场。然而,如今中心城内人声最为喧哗的所在,却是在一处空地上建成的蹴鞠场。

    蹴鞠,又被称为踏鞠、蹴球,便是后世足球的前身,相传是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齐国都城临淄。

    临淄历史久远,在后世考古发现中,便有原始社会时期先后出现的后李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遗址的相继问世。武王伐纣后,封太公姜尚于齐地,建立周代的齐国,都治营丘,便是如今的临淄。后来秦灭齐国,设立临淄县,属齐郡,郡、县治所均在临淄。西汉时期,临淄为齐国王都;新莽时期,属于青州济南郡治,到了东汉时期,临淄还是青州州治、临淄县治所在地。

    正是有如此悠久的历史,临淄自古以来便是北方重要的经济中心,春秋战国时,便有“临淄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踏鞠者;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家敦而富,志高而扬。”

    到了西汉时期,更有“齐临淄十万户,市租千金,人众殷富,巨于长安。”之说。便是到了东汉年间,临淄也是规模极为庞大,经济极为发达的城市之一,较之都城洛阳,相差亦不甚大。若以后世中国的城市比之,将洛阳看做北京,而将颍川视为天津的话,临淄的地位便相当于上海了。

    蹴鞠发源于临淄这个“国际化大都市”,想来也是有极丰厚的经济和社会基础的。

    在汉朝,高祖刘邦的父亲刘太公便是扎扎实实的球迷。原本刘邦登基后,将刘太公接到了都城长安,吃穿用度极尽奢华,可刘太公依旧闷闷不乐。直到刘邦在长安城东百里处建了一座新城,把原来沛县丰邑的居民全部迁住到新城,又开始斗鸡、蹴鞠为乐的生活,这才心满意足。看来,有钱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非唯刘太公,便是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刘彻,亦极爱观看蹴鞠比赛。根据《汉书》记载,汉武帝在宫中经常举行以斗鸡、蹴鞠比赛为内容的“鸡鞠之会”,宠臣董贤的家中还专门养了会踢球的“鞠客”(类似于今天的球星)。甚至在许多时候,蹴鞠亦作为练兵的方法,所谓“蹋鞠,兵势也。所以练武士,知有才也,皆因嬉戏而讲练之。今军士无事,得使蹴鞠。有书二十五卷。”这《蹴鞠二十五篇》就被班固列于《汉书·艺文志》内,被称为兵书,只是后来失传了,后人只能在其他的记载之中得闻其名。

    因此,举行蹴鞠比赛,在东汉时期是极有群众基础的。尤其是中原的纨绔子弟,有钱人家,哪里有不会蹴鞠的?

    而汉朝的蹴鞠形式,与后世已然极为相近,采用的是双球门的直接竞赛方式。进行直接对抗比赛时,设鞠城即球场,周围有短墙。比赛双方都有像座小房子似的球门;场上队员各12名,双方进行身体直接接触的对抗,就像打仗一样,踢鞠入对方球门多者胜。

    不过,此时蹴鞠的制作技术尚颇落后,是以两块皮合成球壳,然后以动物的毛发填充其中,因此这时候的蹴鞠形状便不甚标准,起码不如后世那么圆。

    郭斌在重生前也算是个伪球迷了,因为少年时乡村之中娱乐活动极少,而足球又不挑场地,没事的时候,几个小伙伴抱着足球,常常便在大街上踢了起来。因此,将球踢入别家院子,乃至砸碎玻璃、跌破锅碗瓢盆,那都是常有的事。为了这个,小时候的郭斌亦没有少挨父亲的板子。

    因此,对于如今并不圆滑的蹴鞠,郭斌极不满意,他便命人依照如今足球的样子,以三十二块小兽皮组合制成球壳。为了提高蹴鞠的弹性,郭斌当然想以橡胶制成内胆,可他既没有原材料,又不懂得如何制作,便只能拿了动物的尿泡放在里面,然后充起气来。所谓“嘘气闭而吹之”。

    就这样,世界上第一个充气的足球便如此诞生了。

    此时的球场,亦即被称为“鞠城”的,都设有围墙和看台。为了不让球滚到很远的地方,免得捡球时耗费体力,此时的鞠城一般便挖在地下。因为塞外雨水少,不用顾忌被淹没的风险,郭斌便也挖了一个大坑,用来做球场用。而开挖球场所产生的泥土,则被堆在鞠城四周,做成了后世足球场看台的样子。

    所谓人多力量大,几千人同时动工,用了不到两天功夫,简易的鞠城便建成了,剩下的就是看台硬化的问题了,这个会在之后交给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承建。而如今,趁着球场建成,郭斌便迫不及待地组织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蹴鞠比赛。

第二百六十六章 政治

    在娱乐活动极为匮乏的汉朝,蹴鞠比赛无疑会成为吸引许多人前来观看的新鲜事物。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中原地区,蹴鞠极为流行,但凡是混江湖的人,又或者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斗鸡走狗只是寻常。因此,江湖人出身的原太平道人们,单就蹴鞠来说,实在是极熟悉的。而鲜卑人虽于武力上颇强横,更是常拿大单于檀石槐曾经拒绝汉家天子封爵的典故说事儿,可其在本质上对于先进而文明的中原文化却是极崇拜的。

    许多有条件的鲜卑贵族子弟,便常常通过往来胡汉两地的贸易商人学习汉人的文化。因此, 在尚处于野蛮阶段的鲜卑族中,汉人的娱乐活动亦是极受欢迎的。而受众最广,在鲜卑族中最为普及的,当属蹴鞠了。

    因为蹴鞠对抗性强,其制作的工艺又极简单,在草原上找点儿动物皮毛,那是再方便不过的了。况且又是从汉人那里传过来的,故这种娱乐活动的普及程度仅次于其祖传娱乐项目摔跤。

    而此次郭斌所组织的蹴鞠比赛,所采用的规则与此时大致相同,只是将许多对抗过于激烈,以至于对其他队员造成伤害的行为予以禁止。

    双方队员各十二名,较之后世增加了一人,这是为了平衡汉人与鲜卑人的数量。因为每队之中,都要有一半汉人,一半鲜卑人,这样便既有乐趣,又可以增强双方的互信与合作。

    以球品观人品,场中的汉人队员多于球技上略胜一筹,对规则亦较熟悉,而鲜卑族的队员们则多靠着凶横粗壮的身体进行直接对抗,因此相比之下,汉人更有技巧性,而鲜卑人则更加富于攻击性。

    双方的队员都是从各自军中挑选出来的,因此每个人都是军中极有人缘的,也各有一票支持自己的兄弟。当比赛开始后,众人纷纷为自己所熟悉的队员呐喊助威。比赛到激烈处,哪里还理会你是汉人还是鲜卑人?本着只要是队友,便是自己人的原则,赛场上呼喝叫喊声此起彼伏,真是好不热闹。

    看着昨日里尚剑拔弩张的汉胡双方士兵,如今竟同时为了一方的球队呐喊助威,竟似毫无隔阂一般,张世平与苏双等人不由得对郭斌愈加敬服。

    早在得到和连南下消息的时候,郭斌便以飞鸽传书通知了洛阳方面。因为从塞外三城到洛阳,本便是拟定好的路线,沿途的地形、人际关系,也都处理得极到位,而可以互通信息的飞鸽传书,更是基础设施建设的重中之重。

    不过因为信鸽传递消息的距离极为有限,这一路上只能通过设立一个又一个的鸽站,实现信息的连续递送。自塞外三城到京师洛阳,共设立了十几个鸽站,以保证信息传递的时效性。

    坐镇京中的郭全自得到郭斌传来的消息后,便赶紧前往袁府,寻求袁绍的帮助。得到郭斌的消息后,袁绍也不敢怠慢,急忙往何进的大将军府上汇报。鲜卑南下,可是个大事情,岂能轻忽视之?况且如今郭斌这消息只传给了袁绍,他便可在大将军何进面前落下好来。这种大事情,如何应对,如何处理,都需要经过仔细论证,哪里是能一拍脑袋便定下的事情?因此,愈早得到消息,便愈会有准备和商量的时间,届时消息真的确凿之后,待天子问起对策,也可有所准备不是?

    从袁绍处出来后,郭全自又策马依次往卢植、蔡邕处去了。本来皇甫嵩处亦要送信儿的,只是如今西北羌人作乱,皇甫嵩又在黄巾之乱中立了大功,因此便在张让和赵忠的推举下,被朝廷下诏,率领大军回镇长安了。

    不要以为张让和赵忠是好心,官场上从来都流传着一个规矩,所谓“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换句话说,便是在官场上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便至少不会被挑出错处来。尤其是到了皇甫嵩如今的高位,他既非皇亲国戚,又不是天子十分亲近的心腹大臣,而身居车骑将军的高位,在朝中武将里,身份之高仅次于大将军何进,而在军中的威望则是无人可及。可以说,此时皇甫嵩所达到的地位,在一般臣子之中已到了极限。

    因此,皇甫嵩战战兢兢,闭门谢客,不理朝政,低调做人尚来不及,哪里还会想着去西北立功?难道还要让天子封他个骠骑将军乃至大将军?历史的经验早就告诉大家,功高难赏,最是取败之道。

    皇甫嵩曾经得罪过张让和赵忠二人,他们又哪里会让皇甫嵩放心地去西北捞功劳?最近便听说,有人上书天子,弹劾皇甫嵩迁延不进,连战无功了。而天子刘宏态度暧昧,对于这些奏折既不同意,又不驳回,很是让人难以捉摸。

    还是戏志才一语道破天机,在出京后的路上,他对郭斌道:“这一年来,皇甫车骑南征北战,先后于长社、广宗立下大功,又于中原百姓有大恩,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剿灭黄巾,复振汉室,功劳之高,可谓震古烁今,天子又哪里能放心得下?西北羌乱,乃藓芥之疾,派一员猛将便可反手平灭,哪里又用得着皇甫车骑亲自前往?天子只是借着张让与赵忠之手,让他去长安吃点小亏再回来,这样再削其官爵,便有了理由,亦不会太过显眼。”

    关羽听了,一脸愤然道:“哼!朝廷无道,小人当权!皇甫车骑英雄盖世,我们应当设法提醒才是!”

    戏志才则笑着摆摆手,道:“这都是皇甫车骑故意为之,所以明哲保身之道,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关羽一脸不解,道:“军师这话,好生奇怪。难道遭小人陷害,亦是皇甫车骑能想得到的?”

    戏志才道:“皇甫车骑之叔父皇甫规,乃凉州三明之一,其父亲皇甫节,曾任雁门太守,久镇边地,皇甫将军家学渊源,又哪里是莽撞之人?其幕中能人辈出,又哪里会想不到功高震主这四个字?云长难道忘了阎忠之事了吗?”

    霎时间,当初刚一招降广宗城内张角所部黄巾军后,那首冀州流传的民谣便涌上众人心头。自那时起,皇甫嵩便有自污以保全自身的念头,如今又哪里会误入觳中?想来也是,皇甫嵩毕竟是于平灭黄巾之乱有大功之人,若是真的搞得太惨,岂不寒了众人之心?有了当初党锢之祸的教训,天子又岂会再做如此傻事?

    想到这里,众人方松了口气,皇甫嵩虽可能会受到天子申斥,甚至会削爵贬官,却应当不会有太大的损伤。只是,如今郭斌遇到了塞外三城这么一档子事儿,又哪里会厚着脸皮再去打扰看起来已经“自顾不暇”的皇甫嵩呢?

    不过,事情进展得如此顺利,实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郭斌当初所求,不外是拉着蒲头与和连对抗。以塞外三城与蒲头所部长期合作的交情,双方已然形成了相互信任的关系,况且蒲头正是借着塞外三城的货物,与西部鲜卑进行交易,既在经济上获得了极大的利润,又在政治上获得了西部鲜卑各部酋长的认同。蒲头单于在鲜卑各部心目中所以能与和连一较长短,这也是极重要的原因之一。

    而很明显的,若是和连真的将塞外三城攻了下来,中原商人自是再不敢前来塞外交易,蒲头亦绝不会再有如此稳定的收益来源,其与西部鲜卑刚刚形成的贸易关系势必会因此而终止。便是和连自己开始经营塞外三城,中原商人又哪里会相信他,而无所顾忌地前来与他做买卖?即使一切如故,也不理会因为缺乏人才而导致的管理混乱,只是塞外三城换了个主人,和连亦再不可能与蒲头进行平等公正的贸易,而势必会通过贸易来压缩蒲头所部的生存空间。草原上就是如此,一山又岂能容二虎?

    因此,支持郭斌对和连的战争,是蒲头最聪明,也是唯一正确的选择。事实证明,跟着郭斌有肉吃。

    升龙谷内的一场大胜,和连身死,亦彻底断送了大单于庭的政治和军事地位。和连之死,使得蒲头又有了争逐大单于的资格,因为骞曼年幼,难以服众,而蒲头又是大单于檀石槐的亲孙子,也是如今草原上实力最为强盛的部落酋长之一,无论是身份还是实力,都有做大单于的资格。

    当初,郭斌紧急召见扶罗韩,为的就是让他将自己的意见转达给蒲头。郭斌的意思是,汉家朝廷会下旨,策封蒲头为鲜卑大单于。表面看来,既然得了大汉朝廷的认同,那么塞外三城无论是生是死,便都与蒲头无关了。因为获得了大汉的策封,便是大汉的臣子,自会有商人前来贸易。

    然而,郭斌当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便放过他,蒲头获得天子策封的条件,便是出兵塞外三城,直接介入战争,与和连所部进行正面冲突。这样,塞外三城便算是在塞外拉起了一个实力极强的盟友。

    而这个事情亦容不得蒲头推辞,因为无论他会否同意,朝廷策封他为大单于的消息都会散布到塞外各部之中。所谓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在政治 斗争中,许多时候不是看你想不想做什么,而是看你有没有做的实力。在王位的争夺中,只要你有争夺王位的资格,就是要被率先铲除的对象。因此,只要朝廷策封蒲头为大单于的消息散布出去,那么蒲头与和连的矛盾便被激化了,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届时,除非他亲自去和连部中磕头道歉,乃至从自己身上割下来一块肉,喂饱了和连,剩下的便只有与单于王庭硬刚到底一条路了。郭斌这一手,玩得全是阳谋,蒲头一点儿退步的余地都没有,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回家

    蹴鞠比赛在一片欢呼声中落下了帷幕,无论胜负,双方都颇觉得意犹未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原本在场上“奋力厮杀”了个你死我活的双方队员,待下得场来,竟一个个勾肩搭背,丝毫不见方才的“腥风血雨”。

    既然是郭斌做东,以他的性格和如今的豪富,自然不会没有彩头。所有参赛的队员,不论是鲜卑人还是汉人,都会得到一套塞外三城中的房屋。另外,获胜的一队,还会获得相当数量的抵用券,以作为奖励。

    郭斌大力推行抵用券,加强人们对它的认可度,如今正是极佳的时机。汉人之中自不需赘言了,鲜卑人中颇具号召力和影响力的这些队员们获得了抵用券后,势必会引起部落里众人的羡慕,那么标杆的效果便立起来了。只要抵用券得到了普及,郭斌便算是一只手搭在了鲜卑各部的大动脉上,日后若有何异动,郭斌动动手指头便可操纵其部中经济,如此就不愁其不乖乖就范。

    就这样,参赛双方都高高兴兴地领了奖品,各自散去。

    待塞外三城中的一切布置妥当,郭斌亦带着所部七百骑兵南下了。初来塞外时,尚是一片冰雪覆盖,辽远壮大,却丝毫不见生机的冬末样子,如今大地回春,冰雪初融,树木催生,远远望去,辽阔的草原上一片黄绿色,却是好一派塞外初春的景象。

    而若说缺点,怕就是冰雪融化所导致的路面泥泞难行了。郭斌便再是财雄势厚,亦不可能建一条从塞外三城到颍川去的硬化路面出来。这宏伟的工程,怕是到了后世新中国成立之后,方才实现的吧。

    然而,些许障碍,阻挡不住郭斌以及麾下众人回家的热情。七百余骑顶盔掼甲,每个士兵屁股后面还各自拴着两匹鲜卑族中最精锐、最神骏的战马,踏碎了春日清晨的宁静,从长城扣关进入中原。

    因是商队惯行的,又有专人领路,故一路上极为顺利。而大军南行,一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一看便不是好惹的,故此各路山贼宵小,竟无一人敢于冒头。而过了幽州后,便进入冀州境内,去年郭斌曾追随皇甫嵩于冀州南征北战,纵横捭阖,地形线路都是极熟悉的。况且,这一支打着郭字帅旗的精锐骑兵,于冀州已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一路上所经州县,竟多有父母官率领父老前来劳军的。大军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很是耽误工夫。郭斌不胜其烦,无可奈何下,便只得露宿在野外,只实在需要采购军粮等必需品时,方着人进城或是去附近的村落,以五铢钱购买。

    便是在这与冀州父老有限的接触之中,都可感受得到皇甫嵩于冀州的威望,剿灭起义军,绥靖地方,亦当得上大功劳了。

    塞外三城连接中原的,共有东西两条路线,郭斌他们来的时候,走的是从洛阳道太原,北上雁门关,然后直抵塞外三城的西线,而如今走的,却是东线。东线贴着太行山东麓一路南行,跨过整个华北平原,穿过幽州、冀州,从东郡进入兖州,然后经过陈留国,最终抵达颍川郡中。

    大军一路南行,进入颍川境内后,最先抵达的便是长社。此时的长社城早已大变样子,虽然护城河的宽度与城墙的高度都没有什么变化,可在城西南临着潩水的地方,原来追击黄巾乱军的主要战场,此时却已建起了一处规模极庞大的庄园。

    与其说是庄园,不如说是个小城,因为单看其位置和大小,便仿佛是长社城的卫星城一般。庄园内并没有太多的住宅,城外也没有连城一片的广袤农田,城门处并不见荷锄持耒、短褐穿结的农夫,反而进出庄园之人一个个衣冠楚楚,显得极有身份。

    庄园门口处人行如织,通往长社城门处的一条宽阔的硬化路面尤其显眼。大路上的车辆来往不绝,再看其车厢之中,显然都是丝绸、文杯、陶器等贵重货物,琳琳琅琅,使人眼花缭乱。

    郭斌并未率领大军进入长社,而是径直往这处庄园行来。张飞骑在马上,啧啧称奇道:“这庄园是啥时候建成的?俺老张怎么从未听过?”

    董杏儿在一旁咯咯笑道:“你个张老黑,整日里只知道找人切磋比武,哪里晓得这些事情?”董杏儿一直随着郭斌往塞外三城去,只是大战之时,郭斌怕她受到伤害,便将其留在了中心城内,无论她如何软硬兼施,就是不带她出城作战。因为他知道,阻击和连之事危险性极大,他又如何能让董杏儿身临险地呢?

    张飞听了董杏儿的话,却也不恼,笑呵呵地道:“杏儿你给我说说呗。”

    董杏儿登时面色一肃,装出一副好为人师的道貌岸然的样子来。可见了张飞这个黑大汉摸着后脑勺,一副乖宝宝的表情时,却再也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郭斌早已听到二人对话,待回头时,见了她这一笑,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一般,登时呆在那里。董杏儿倏地抬头,见了郭斌的样子,立时双颊飞红,对张飞道:“这是早就建好了的。”却再不解释,玉足一点马腹,那战马便加速跑了开去。

    戏志才见了,哈哈大笑,对张飞道:“这处庄园,还是荀文若的功劳。当初长社之战后,主公向皇甫车骑求下了二十万黄巾俘虏的性命。为了此事,还与朱公伟起了冲突。”公伟是朱儁的表字,戏志才所说,便是当日郭斌率军围了朱儁帅帐的事情。这种事情,平日里是提不得的,否则徒惹事端,只是如今没有外人在场,戏志才说话便也少了许多顾虑。

    张飞道:“这个俺自然晓得,可这庄园,与当初剿灭黄巾军有什么关系了?”

    戏志才道:“这还是主公的吩咐,当初二十万黄巾俘虏在长社城外滞留,生死不知,前途未卜。若是任由其赋闲,恐其又生祸端,主公便嘱咐荀文若,让这些黄巾俘虏在此地建设一处庄园。主公有命,众人自然是竭力向前,因此有阳翟建筑股份有限公司的技术员带队,派了几百个施工的老师傅,带着这些黄巾俘虏进行建设。因为人力充足,只用了不到两个月便建成了。”

    张飞恍然道:“原来如此,想来那时我等早便在广宗城外了。”

    一边说着,众人已然策马到了庄园门口处。门口处一个伙计打扮的半大小子见了郭斌等人,飞奔上来,攀住郭斌战马的缰绳,大叫道:“主公!终于等到你了!”

    却原来是郭斌一路行来,均有沿途设置的小型鸽站,往颍川与塞外三城传递消息。因此,郭斌南下的消息早已传到了颍川,而长社城作为颍川郡北上的门户,自然是早早地便得了消息。此处有荀彧主持大局,更有何曼这个前黄巾军首领辅翼,再加上颍川各地豪族的支持,故虽置身于黄巾之乱蜂起的中原地区,南北交通之要冲,却是稳如泰山,甚至安安稳稳地建起了这么一处庄园。

    荀彧并非长社县令,故其虽在郭斌阵营中地位极高,又有颍川荀家作为支撑,为了避嫌,却依然在此处庄园中处理政务。这种极谨慎低调的态度,极得郭斌认同,虚名有时候确有震慑宵小的作用,可更多的却还是麻烦。因此,对于低调做人,高调做事之人,郭斌是极欣赏的。

    想来是荀彧自得了郭斌南下的消息,便着人在庄门处等着,这个半大小子,便是伏龙山庄的人,故此认得郭斌。众人在那半大小子的带领下进入庄园,却见庄中沿街的地方皆为各种商铺、酒楼、茶馆所占领,丝毫没有此时市坊隔离的半点规矩。

    这番景象,看在众人眼中,恍惚间竟有到了洛阳城的错觉。可即便是在洛阳,为了便于管理,也为了维护城内治安,用于交易的市和用于居住的坊也是截然分开的。只是洛阳城中汇聚了天下的商旅,人员辐辏,熙熙攘攘,市门关闭的时间虽晚了很多,却依然是有宵禁的。

    而如今这处庄园既是郭斌私人所有,是否设立宵禁,便全是依照郭斌的需求来定了。

    指点着商铺后面高大的砖石建筑,郭斌边行边对张飞道:“翼德你仔细看看,可瞧得出来这些建筑都是干什么用的?”

    张飞一脸懵逼样,只是摇头。

    郭斌道:“这些都是仓库,是与塞外三城极类似的大型仓储区。这处庄园,是作为大型商品集散地而建的,与一般的农庄确是不同。庄中常住居民不过六七千人,有许多还是里面酒楼、客栈、茶馆等设施中的伙计,另外便是负责搬运物资的力夫了。”

    张飞不解道:“塞外三城,自然是因为有汉人和鲜卑人商队运送物资前往,方有建设大型仓储的必要,可这长社城中能有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人前来经商呢?”

    郭斌哈哈笑道:“难得翼德也肯动脑子了。这长社城中虽没什么特色出产,却是北临京师,南接荆扬二州,又是从东面徐州往京师的要地,西面更是紧靠阳翟县,正是通衢之所,乃天下货物集散转运之重要节点。况且,我伏龙山庄所产物资极为丰富,无论是香皂、美酒、还是文具,都是行销天下的货品,阳翟服饰所产,更是要经过长社转运各方。故此,这长社城作为我颍川郡物资转运之所,正是便宜。”

    以如今阳翟县的工业产能,甚至可及得上一个并不甚富裕的州。因此,无论是原材料运进来,还是货物要运出去,其吞吐量都是庞大得惊人的。而阳翟县地理位置并不甚好,因其处于颍川腹地,交通不甚便利,若想进京,还要取道长社。因此,郭斌便干脆按照塞外三城的例子,在长社城外设立了一个大型的物资转运中心,作为阳翟县货物及原材料的集散地。这样既方便了阳翟县,又可收集天下信息,更是极大地加强了颍川郡内各县之间的联系,可谓一举多得。

第二百六十八章 农业

    郭斌率领七百部曲,往庄园内行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尚未行到庄中心处的衙署,便见一个身材颀长,面目隽秀,儒雅却又极干练的青年男子快步迎上来,却原来竟是荀彧。他后面跟着一个铁塔般的黑汉子,手脚粗壮,虎背熊腰,正是黄巾降将何曼。

    见了郭斌,荀彧立即退到路旁,双手拢于袖中,深施一礼,道:“荀彧拜见主公!”

    何曼见了郭斌、张飞等人,心中亦是激动,径直跪倒在路边,却是说不出话来。

    原来城门处接到了郭斌,便有人径直往衙署中报信,两人这是得了消息,便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郭斌见状,忙跳下战马,一把将缰绳甩给郭二,快步向前,将二人一手一个扶了起来。待二人起身,郭斌道:“两位辛苦了。”,又深深看了荀彧一眼,道:“文若,工作固然重要,还要保重身体啊!我还要同你一起建功立业,振兴华夏呢!”

    一句话,将因许久不见而造成的一点疏离感抛得干干净净。

    荀彧听了,宽大的袍袖下瘦可见骨的双手登时便是一抖,按捺住心中的激越,淡淡地应了一句:“潜龙腾渊,乳虎啸谷,彧岂敢偷懒?”

    言罢,两人相视大笑。

    荀彧与何曼二人,又依次与戏志才、郭嘉、关羽、张飞等人见过,方领着众人回到衙署。

    衙署议事厅中,郭斌坐在主位,待诸人依次坐定,方开口对荀彧道:“文若,我离开颍川近一年光景,如今颍川境内如何了?”

    郭斌远行归来,自会有这个问题,荀彧早有准备,忙起身道:“徐元直原本才高,后得志才兄教导,如今于阳翟县中为政,井井有条,县政清明。最难得其萧规曹随,将主公与志才兄的一干政策,施行得极为彻底,阳翟县能有如今之发展,徐元直居功至伟。”

    郭斌点点头,没有说话。

    荀彧继续道:“如今主公虽因功晋封为阳翟县侯,颍川太守,可颍川郡中大小城市十几个,能掌握在我方手中的,不过半数,而若说真正完全受到我们掌控的,怕便只有阳翟与长社二城。”

    郭斌边听边点头,他刚刚升任颍川郡守不久,于颍川郡中崛起时日又太短,对郡中的掌控力不够,亦是极寻常的事儿。况且,便是许多长期担任一地长官的人,想要掌控地方,便要结交豪族,通过豪族来推行政治,这才是此时的官员惯常用的手段。因为豪族本便是盘踞地方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的庞大势力,其影响力遍布境内各处。一个地方官员,若想要做得长久,若想要政令通行,便只有结交豪族,并通过地方豪族来推行政令,收取赋税,甚至统计户籍人口都要经过豪族的手。

    就拿阳翟县来说,以郭斌在阳翟的影响力,由赵云担任阳翟县令,掌控县中自然是极容易的。而若是由朝廷指派个县令过来,如果没有郭斌的支持而又想要掌控县中的话,可说难上加难。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与盘踞地方的豪族相比,朝廷任命的官员,其地位反而是处于劣势的。况且如今朝中买 官 卖 官如此猖獗,却在客观上促进了官员的流动性。因此,官员们便是有心,却也很少有人可以在极短的任期内,形成与地方豪族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相抗衡的强大实力。

    如今郭斌尚未上任,便在郡中有了如此影响力,实属不易。

    郭斌道:“长社我已经看到了,文若大才,将这贸易城经营得风生水起,甚合我意,那阳翟县中如今又是如何呢?”不怪郭斌这么问,荀彧不在阳翟,算是旁观,反倒能看得通透。况且他为人正直,眼光又极敏锐,看问题往往能一针见血,切中时弊。听听荀彧的意见,往往能有意外的收获。

    荀彧道:“子龙为人正直,处事公平,爱民如子,兢兢业业,由他掌控县中大局,正是恰当。徐元直谨慎睿智,才高当世,本非一州一县所能拘束得了的,用在阳翟一县,自是游刃有余。司马德操醉心教育,其手下研究室中人才济济,马钧之流所研究各项技术,虽终非儒门大道,却总是利国利民之术,单单一项滑轮组的应用,便着实起了大作用。”

    郭斌听得连连点头,对于荀彧的评价,郭斌心中很是安慰。不是说他不相信赵云、徐庶等人的忠心和才干,既然他将自己的根本交给这二人,自然便是全心全意地信任他们。郭斌心中极感熨帖的,是荀彧对于司马德操研究室和马钧所进行的研究的评价。

    在此时士人们的心中,工商业始终都是末技,是极上不得台面的。贾谊在《论贵粟疏》中说:“今驱民而归之农,皆著於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游食之民转而缘南亩,则畜积足而人乐其所矣。”

    这非但是朝廷自古以来的政策需求,更是由此时生产力发展水平所决定的。

    因为在人类社会发展的各个阶段,生存永远是居于首位的,人类对于摄取能量的需求,与动物并没有本质区别,这是维持生命存续的最根本条件。其次才是保暖,诸如衣物、躲避风寒与曝晒的住所等。至于尊严、荣辱,乃至礼法,这些都是在基本生存需求被满足后的产物了。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当一个人穷到必须依靠要饭来维持基本生存需求时,尊严是极微不足道的。所以,对于所谓蹴尔而与之,乞人不屑之类的歪理,郭斌是不信的,除非这个乞丐当真是个月入过万的专业人士。

    正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生产力极为低下,农作物亩产极低,甚至连满足人们的基本生活需求都极困难。为了避免发生饥荒,从而形成威胁政权存续的大动乱,足够的粮食便成为每一个政权所必需的战略储备物资。

    然而,由于农作物亩产极低,为了踅取每亩农田中极为有限的剩余价值,动员更多的人从事农业生产,便成了最为简单便利的手段。有人会说了,既然亩产不足,那么多开发点农田不就行了?反正此时这么多田地闲着,放火烧荒不就行了?

    这就需要算一笔账了,以如今种植农作物的方式,烧荒固然不难,可是总要播种吧?种子哪里来?对于后世的普通人来说,一袋子小麦或者小米用来做种子,或许是颇不瞧在眼中的,可对于此时的大多数农民来说,种田用的种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这么一袋子粮食,可能便够一家人一个月的嚼谷了。

    另外,既然要播种,总要挖个坑埋点儿土吧?如今铁质农具已经基本普及了,可是普通老百姓所用的,多还是木制的耒耜,所谓的铁质农具,不过是在农具的尖头上包一层铁皮罢了,哪里有如今这种全是镔铁所制的全铁农具?这种品质优良的镔铁,用来打制刀剑都嫌奢侈,更不用说用在农具上了。

    工具的落后,便会导致工作效率的下降。在这个生产劳动多依靠人力的时代,既要赶上农时,又需尽可能多地开垦农田,还要量力而为,以免过多开垦而造成青黄不接,一个人的生产能力便总是会受到极大限制的。

    因此,在人口数量一定的情况下,扩大农地规模虽确实是维持社会稳定的重要措施,而将手工业和商业人口尽可能的转移到农业上来,便成了古代政府缓急之间所能采取的最可见到成效,也是最简单的措施。

    这种自原始社会时期,人类社会最初形成时便固有的社会矛盾,便深深地烙印在人们的脑海之中。而这种重农抑商的思想,渗透到社会的各个层面,便会形成全体国民对于农业的重视和对手工业和商业的轻忽。

    所以说,像郭斌这种极端重视并努力扶持工商业发展的态度,在这个时代是极为不可思议的,甚至称其为叛逆都不为过。而像荀彧这种极正统的文人,能够以如此公正公平的态度对待工商业,对待在手工业和技术上的研究和发明,在此时也是极少见的。单从这一点便可看出,荀彧确是一个极重实际效果,而不会夸夸其谈的所谓纵横家之流。

    当然,荀彧的这个态度,也是逐渐形成的,其转变也是有原因的。

    因为阳翟县的生产力,便是在整个大汉王朝辖下,亦是远远超出同侪的。在郭斌的授意下,司马徽的研究室中除了滑轮组和缝纫机的研究外,重点便都放到了新式农具的研究上了。

    不负众望,最先有突破的是耧车。

    在前世,郭斌自小便生长在农村,每当农忙时节帮着父母拉耧耕田便成了伴随他整个童年的活动。郭斌家里的耧车是用铁管焊接起来的,前后各有两个控制平衡并有把握方向作用的把手,上方有一个盛放种子的斗,斗的后下方有个可以调节大小的漏洞,使得种子可以漏到耧车中空的脚背上。

    耧脚使用类似于三角形犁铧的铁制劐,这种劐类似三角犁铧,但较小些,中间有一高脊,约10厘米长,8厘米宽。入地8厘米深,而种子经过耧脚撒落下来,因此能在土中种得很深,并使产量大为提高。用这种耧车耕种之后,地块松软,就好像以小型的犁翻过地一般,省却了犁地(亦即松土)的环节,极大地提高了耕种效率。

    当然,这种耧车并非阳翟县独创,早在西汉武帝时期,赵过便发明了三脚耧车,亦即耧脚共有三只的耧车。这种耧车的好处是在耕种时可以同时种下三排种子,并可以保证农作物的行间距始终保持统一,极为方便和实用;而其弊端,则是较为笨重,若非用畜力,则需多人共同工作。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笨重而极费人力的耧车渐渐被束之高阁。

    还是随着郭斌与塞外加强交流,阳翟县中牛马数量极速增加,有了充足的畜力为农业生产提供保障的条件下,这种三脚耧车方被再次研发了出来。而不必过分依赖人力,单位亩产量便能获得极大提升的成果,才是荀彧逐渐改变对对工商业态度的根本原因。

第二百六十九章 消息

    在长社城外的庄园中休息了一夜,郭斌便带领大军往阳翟县行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阳翟县是郭斌的根本,如今也成了整个颍川郡的行政中心,因为伏龙山庄和阳翟县中各种企业的迅速崛起,这里也以极快的速度成长为颍川郡的经济中心。郭斌一走便是一年,阳翟县如今亦是大变样了。

    一路上最为显眼的,便是一条直通长社的硬化路面了。这条马路采用阳翟县特有的公路规格,中间是一条复式的轨道,两边则是硬化的水泥路面,这种配有轨道的公路,已经成为阳翟县的特色公路。

    公路两旁,每隔十米便种植一株树木,因地域的不同,所植树木种类也各自不同。沿着这条公路急速前行,只用了不到半日的功夫,便抵达了阳翟县外。在城东北跨过颍水的石桥畔,十几个人立在路旁,焦急而期待地盯着路的尽头。

    渐渐行近,只见打头的赫然便是赵云,而紧紧跟在赵云身后的,便是徐庶、司马徽、陈到、管亥等人。郭斌兴奋地在极远处便跃下战马,展开身法疾奔过去,伸手拉住想要下拜的赵云和司马徽的胳膊道:“终于回家了!”

    众人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在城外一番纷纷扰扰后,众人终于回到了阳翟县衙之中。

    待众人坐定,郭斌看着下面,文有戏志才、郭嘉、荀彧、司马徽、徐庶,武有赵云、关羽、张飞、陈到、管亥,还有镇守在长社庄园中的何曼,可谓是人才济济了。若真是在几年后,董卓进京,祸乱天下时,以自己的这一番家业,就算称王称霸难度不小,可自保应是有余了。

    而唯一的缺点,就是颍川颇尴尬的地理位置了。它处于豫州的最西面,西北便是司州,靠近京师洛阳;西南紧挨着荆州,东北面是兖州,正东面是徐州,东南接扬州。可谓四通八达,交通中原的枢纽之地。在太平年月,这里自然是豪富仅次于几个像洛阳、临淄这样的极大规模城市,可在战争年月,这样的四战之地,却是极不好守御的。谁都知道富庶之地财富聚集,在没有朝廷压制的时代,谁不想来咬上一口?

    只是如今是灵帝中平二年,亦即公元185年,距离中平六年,公元189年,还有近四年的时间。如今想这个问题,怕是还有点早。尤其是对于郭斌这个拖延症晚期的患者来说,事情若非到了火烧眉毛的关键时刻,他是绝不会着急的。因此,这个事情他也只是想了想,却也无法与人说知。与其如今自己为难,倒不如留待日后再说。

    郭斌正出神间,却见徐庶起身,对众人道:“主公,刚收到来自京师的飞鸽传书。”

    众人听了,俱是精神一振,郭斌身体前倾道:“哦?京师有什么消息?”

    徐庶道:“郭全传来消息,朝中对于策封蒲头为鲜卑大单于一事,几乎没有异议,想来这几日之内,朝中便会派遣大臣,前往塞外宣旨。”

    郭斌听了,点点头却没有说话。朝中一直有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的说法,挑唆起鲜卑族中的内部纷争,正是朝中诸公的愿望,只是不得其便罢了。如今,郭斌将这么好的机会拱手送给他们,他们哪里会有不同意的?

    对于朝中的众位大臣来说,这是郭斌拱手送上来的功劳。想当初,延熹九年,也就是公元166年六月,鲜卑大单于檀石槐联合乌桓、南匈奴等数万骑入塞攻略缘边郡国,汉廷命匈奴中郎将张奂督幽州(今北京西南)、并州(今山西太原西南)、凉州(今甘肃张家川)三州军兵及度辽将军、护乌桓校尉等营兵进讨,鲜卑方退回塞外。

    经此一事,汉桓帝深感鲜卑势强难制,便派遣使者欲策封檀石槐为王,并欲与其和亲。岂知,檀石槐竟不肯接受,反而抄掠汉地更甚。这件事,鲜卑部中自然津津乐道,成为檀石槐神话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桓帝却一直耿耿于怀,引为平生的奇耻大辱。

    如今,就是这样一件连先帝都未曾办成的大事,却给当朝诸公给办成了,这非但是显示当今天子超过先帝的证据,是当今天子皇帝位合法性的重要佐证,更是当朝诸公能力强于先帝朝的证据。如今众人虽心知肚明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十年之后,五十年之后,乃至百年之后呢?

    况且,若是蒲头竟真的能接受朝廷策封其为鲜卑大单于的安排,那么就相当于向天下之人昭示,汉家朝廷乃是鲜卑人的宗主国,没看到鲜卑一族大单于的册立,都需要大汉朝廷的策封吗?因此,这件事在政治上的象征意义之大,无异于一场酣畅淋漓的外交胜利。只这一项功劳,便足够当朝诸公吃一辈子的了。

    郭斌何尝不晓得此事的重要意义?可是他固然极得天子刘宏的信重,如今却毕竟年纪尚轻,以弱冠之龄而为一郡父母,这是古往今来都极少见的情况。若是自己不知道好歹,想要独吞这天大的功劳,那只有被当朝诸公厌恶的份儿。

    所幸郭斌够聪明,他将这事情的决定权交到朝廷手中,等若将功劳交到了当朝诸公的手中。那么自己虽未曾进京,却也在当朝主公的心中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谦虚谨慎,敬老尊长的年轻人,总是会得到前辈们的好感的嘛!

    况且郭斌在京中也不是没有人,无论是大将军何进,还是帝师杨赐,又或者卢植、蔡邕等人,在朝中都是极有影响力的。这个功劳留着,等到日后有机会,这里再提一提郭斌的名字,升官发财那还跑得了?

    不过在明面上,郭斌也不是没有功劳,破了鲜卑南征的十五万大军,并且将鲜卑大单于和连斩杀,这样的功劳又哪里是能掩盖得了的?只是这本便是战阵上的功劳,当朝诸公既然吞下了郭斌送上的大礼,于此事上便只有为他说好话的。

    只听徐庶道:“主公在塞外大破鲜卑铁骑十五万,阵斩鲜卑大单于和连,并献上神驹乌骓马,劳苦功高。朝廷拟将主公擢为破鲜卑中郎将,增食邑千户,卫队加至两千人,可开帐设府,依旧留在颍川郡守位上。而云长因斩杀和连有功,拟封为汉寿亭侯,仍留在军前效命。其余将领军士,俱各有封赏。”

    郭斌听了,心中了然,这个破鲜卑中郎将只是个名号,是用来显示天子恩荣的。至于增加食邑,增加卫队人数,都是虚的,天下人都知道,郭斌富甲天下,哪里会在乎那千户的食邑?所谓的增加卫队人数,更是个笑话,如今各地豪强,哪一个不养私兵?只要能养得起,只要你不谋反,你要养多少都没人管你。

    而关羽因为斩杀和连而获得的封赏,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却绝对是极高的恩遇了。斩杀和连的功劳确实够得上一个亭侯了,可若是你背后没有人,不要说亭侯了,怕是一文钱都拿不到。所以说,关羽这个汉寿亭侯,竟能留在郭斌帐前听用,确然是对郭斌的安抚了,一定程度上说,也是对他的补偿。毕竟郭斌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若真是一点儿实质性的好处都不给他,如何能服众?

    除此之外,郭斌那可以开帐设府的权力,却是扎扎实实的天子隆恩了。所谓的开帐设府,从字面意义上将,指的是打开帐幕,设置官府,而用在此时此景,则是允许郭斌设立幕府,并且自行任命属官。

    就好像当初卢植、皇甫嵩、朱儁等人一样,他们当初受命讨伐黄巾之时,官位也是中郎将。当时黄巾之乱骤起,朝廷疲于应对,所谓事急从权,朝廷也给了他们三人开帐设府的权力。意思是给他们放权,让他们组建自己的团队,以应对即将发生的剿灭太平道的战争。

    朝廷给了他们这个权力,他们便可以自行招募属官,而这属官无疑是受到朝廷承认的。最为知名的,便是吴郡富春的孙坚。朱儁是会稽上虞人,而孙坚是吴郡富春人,二人虽然并非同一郡的,相距却是极近。如今,若是想从孙坚的老家去上虞拜会朱儁,开车大概需要一小时四十分钟,总里程连一百二十公里都到不了。

    朱儁和孙坚,都是当地豪族,相距又如此之近,哪里可能会没有联系?而朱儁征召孙武后人孙坚为佐军司马,孙坚便算是出仕了,作为回报,也是实际的需要,孙坚募集了“乡里少年在下邳者”,以及“诸商旅及淮、泗精兵”,共千许人,追随朱儁并力奋击,所向无前。

    从此事中,对于此时富家子弟的出仕方式,便会有所了解。

    应募征召,被人推举,是在科举制度尚未出现的汉朝最为普遍的世家子弟出仕的路径。被征召后,你便成了征召人的门人弟子,也成了他的属吏。从此以后,你便需要为了举主的事情奔走,要一心一意忠于举主,否则便是不忠不义之人,你便要受到世人的唾骂。

    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汉朝形成了这种独具特色的官员出仕模式。这种较之后世的科举制度,带有极明显分封制特征的察举制,正是中国人情社会在此时的一个重要表现。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讲的便是这个时代这种以人情左右社会上下阶层流动的制度。

    因此,郭斌的这个开帐设府,等若是给了他许多空头的官员任命状,此时的郭斌,已经扎扎实实地步入了高级官员的行列了。

    正当郭斌沉思之时,徐庶一句话,却着实把他惊到了。

    “主公,郭全处还有一个消息传来。”徐庶顿了顿,继续道:“杨司空病危!”

第二百七十章 病重

    徐庶对郭斌道:“杨老于家中跌倒,身体状况堪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天子每日里亲赴杨府探问病情,并延太医问诊,后下旨,除为司空。”

    听闻杨赐的消息,郭斌整个人都蒙了。

    这位德高望重,名震海内的国朝耄老,忠正谦和,德行高至,精通儒学,虽曾受大将军梁冀的征辟,却并不以此为荣,反而颇有点儿不愿与其同列的味道。出任为陈仓令,因为疾病没有赴任。朝廷派公车特征也不到,又屡次推辞三公的礼命。后来才以司空所举高第,迁为侍中、越骑校尉。

    延熹十年,即公元167年十二月,汉桓帝驾崩。桓帝无后,皇后窦妙与其父大将军窦武商议,最终选定年幼的刘宏继位。次年正月,年仅十一岁的刘宏继位,因为天子年幼应当学习儒术,便下诏给太傅胡广及三公,要求他们选精通《欧阳尚书》、《桓君大小太常章句》而素有盛名的人,三公因此举荐杨赐,于是以杨赐及刘宽、张济于华光殿中侍讲,以教授灵帝。后迁任少府、光禄勋。

    自此时起,杨赐便极得天子刘宏信任和敬重,故在熹平二年(公元173年)二月,便得任三公之一的司空。虽然当年七月便被免职,可依旧是秩比二千石的光禄大夫,而天子为了彰显对杨赐的特别礼遇,将其官秩提升至中二千石。

    要明白这段历史,比对一下这一年的记载,便可知一二。

    “春,正月,大疫。”

    “丁丑,司空宗俱薨。”

    “二月,壬午,赦天下。”

    “以光禄勋杨赐为司空。”

    “六月,北海地震。”

    “秋,七月,司空杨赐免;以太常颍川唐珍为司空。”

    从这几句记载中,杨赐在司空任上仅七个月的来龙去脉,便可瞧得一清二楚。当年春天,正月,天下出现极大的疾疫,然后当时任司空的宗俱死亡。到了二月份,天子便大赦天下,顺便宣布以时任光禄勋的杨赐接替司空之职。

    当年六月,北海出现地震,到了七月份,司空杨赐便被免职,由时任太常的颍川人唐珍接替其司空的职位。

    一般来说,因为天有异象而被免职的高级官员,大多是要赋闲的。因为若是按照天人感应说,天象有异,是因为天子失德,所以他们是替天子承担上天的怒火和天下人的诘问。若是天子将他们从高位上撸下来后,却给他们升了官,这哪里能向上天和天下的臣民交代?

    而杨赐这位真正的帝师,虽然被降了职,却依然在朝廷中枢,天子为了安慰他,甚至还破格提升其官秩。这种极为不合常理的事情,体现的便是天子对杨赐的另眼相看。这种另眼相看,可能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更是因为杨赐德行高至,名满天下,还是因为弘农杨氏在朝中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所形成的巨大影响力。

    当年天子刘宏初一登位,便赶上“九月辛亥政变”,以王甫、曹节为首的宦官组成同盟,将窦武、陈蕃等人灭族,未被处死的族人被流放到交州,窦太后则被迁徙到南宫云台居住。

    碰上这风云激荡的年代,对于一个年仅十一岁的少年天子来说,如何设法保全自身才是重中之重。而其身边亲近之人,除了一干宦官,能够联系外朝的,便只有他的师傅们了。

    在三位华光殿侍讲中,刘宽是宗室,汉高祖刘邦十五世孙、司徒刘崎之子。他为人宽恕,海内称之为长者,可毕竟身份所限,性格又过于软弱,况且不掌实权,故帮不了什么忙。而另一位张济,本非势力雄豪的名门大族,他所以能够担任华光殿侍讲,为天子刘宏讲习儒学经典,还是杨赐的推荐,因此他也出不了大力气。

    而杨赐则不同了,他本出身弘农杨氏,其祖杨震,其父杨秉,均官至太尉,门生故吏遍天下,可谓树大根深。杨赐本人又数次拒绝朝廷征辟,多年“养势”,无论是才学还是道德水平,都是名震海内。可以说,若能得到杨赐的支持,便是得到了中原士族的支持,那刘宏的天子之位便能坐得稳当。而这种师生关系,使得二人自杨赐担任侍讲时起,便成为了一根绳上的蚂蚱。

    因此,杨赐能得天子如此看重,是有深刻的原因的。而如今杨赐病重,天子便将其升为司空,以示荣宠,可见他的病症确实不轻。若是杨赐终于不治,那朝廷之中必将又有一番惊涛骇浪了。

    此时,郭斌的心情是极矛盾的,他既庆幸自己远在颍川,避开了京中的风暴,得以保全自身;又因杨赐的病重而忧心不已。在京中与杨赐时间并不长的接触,对于这位议论切直,为人刚正的君子,郭斌便切切实实因其高尚的德行、睿智的头脑、老辣的手段而产生了高山仰止之感。

    思索了片刻,郭斌对戏志才道:“吩咐下去,命前往各地的商队,搜罗良药,尽快送往京师杨司空处。”

    见戏志才点头记下,郭斌遂起身来到桌案之后,徐庶忙铺开宣旨,赵云上前几步,倒水磨墨。

    郭斌落笔写道:“晚辈郭斌再拜言,杨先生足下:曩者于京师,数度谋面,颇受教益。先生老成持重,品德高致,辅佐两朝,鞠躬尽瘁,实为东都鼎臣、国之柱石。如玉之固,如岳之乔。钻之斯坚,仰之弥高,晚辈尝窃自叹服。近惊闻先生于府中跌倒,偶染微恙,心中焦虑,遂命庄中门客搜罗药品,冀可于先生处有万一之用。书不能悉意,附诗一首,以表仰止之情。”

    围观的众人见了,目中露出精芒,每当郭斌要赋诗作词的时候,总是极受人期待的。

    只见郭斌饱蘸浓墨,在另一张纸上写下了“竹石”二字。随即挥毫泼墨,不片刻,一首“独创”的七言绝句便跃然纸上。

    戏志才念出声道:“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京城,杨府后堂,杨赐养病处。

    天子正在探病,卫尉杨彪自是尽人子之责,在一旁服侍汤药。杨赐刚喝完药睡下,众人方来到外间,便见一个约莫十来岁,却是容貌隽秀,满面透着灵气的少年,手中拿着一个信件疾奔进来。

    杨彪见了,心中甚怒,可碍于天子在侧,只得压低声音呵斥道:“冒冒失失,成何体统!还不快拜见天子!”随即对刘宏道:“犬子杨修,年幼不知轻重,冲突了圣驾,尚请恕罪。”

    刘宏道:“文先何故小题大做,杨修年纪虽幼,却是聪慧过人,他既前来,自然有事。”随即对杨修道:“你有何事,但说无妨。”文先,正是杨彪的表字。

    杨修忙道:“只因阳翟县侯,颍川郡守郭潜阳,有书信一封与祖父,小子方急匆匆而来。”

    杨彪喝道:“一封书信而已,岂容你冲撞圣驾!”

    杨修听了,一副犹犹豫豫的表情,却不认错,待偷瞧了天子一眼,方嗫嚅道:“只是...只是随着书信前来的,还有好几车名贵药品。祖父如今卧床不起,儿子,儿子只是想着这药品中莫不有得用的也说不定。”

    杨彪听了,虽仍恼恨他行止轻佻,做事不够沉稳,可毕竟是一片孝心,再要呵斥的话却怎也说不出口了。随即想到,郭斌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其商队更是遍布天下,说不定还真能找到稀有奇珍的药品,当下亦是满面期待地盯着刘宏。

    刘宏摆摆手,道:“文先莫要为难小杨修,既是郭潜阳来信,便拿来吧。”

    杨修忙将手中的书信双手举过头顶,由随侍一旁的小黄门接了,方交到刘宏手中。刘宏是杨赐的弟子,二人关系亲如父子,再加上他天子的身份,因此在杨赐身子不适的时候,代杨赐阅信,却也并不僭越。

    刘宏将印有火漆的封筒打开,却见信件只有两页纸,却也并不长。

    他对郭斌自称晚辈,而以先生称呼杨赐的态度很满意,边看边点头。

    待看完了第一页,他抬头对杨彪道:“这是郭潜阳嘱咐手下商队在各地留意药品,运来京师杨府中。”随即面露调侃之色,道:“嘿,别看这个郭潜阳平日里胆大包天,到处惹祸,对师傅却是恭敬得很。”

    杨彪却是在一旁等得极为心焦,他是担心郭斌年纪轻轻,不知轻重,若是在信中写了不恰当的言辞,怕是便要惹祸上身了。别看天子对杨家恩宠有加,对于郭斌也极为信任,可一旦在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言语失当处惹怒了天子,两家都要遭殃。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时,却见天子盯着郭斌信中的第二张纸,面现惊异,默然不语。良久,方见天子抬起头来,将手中信件递给杨彪,道:“待师傅醒了,你将这信交给他,嘱咐他老人家好好保重身体,莫辜负了后辈们的一片心意。”

    语毕,便将手中信件交给杨彪,起身往外行去。杨彪不明所以,只得诺诺称是,见天子离去,忙起身恭送出府。

    待来到府外,却见一侧大街上排着一溜儿马车,怕不有十几辆。上面装得满满的,全是大箱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领着近百身穿阳翟制式军装的家仆站在一旁。

    刘宏见状,迈步过来,道:“这可是郭潜阳送给杨司空的药品?”

    郭全虽未曾有机会面圣,可他毕竟混迹京师一年多了,人又极机灵,见天子向着自己行来,忙招呼众人一齐拜倒,口称万岁。听清了刘宏的话后,慌忙应道:“小人正是颍川郡守郭潜阳之命运送药品前来的,唐突了圣驾,尚请恕罪。”

    刘宏点点头,道:“速速送进去吧。”随即对杨彪道:“请太医来一一验看,若有用得着的,就给师傅用上,也是郭潜阳的一番心意。”

    杨彪连忙应诺。

    待得杨赐醒了,杨彪将郭斌的信件交给他。杨赐瞧了半晌,方笑道:“这个小郭斌,倒是劝起老头子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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