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滚
身影被火光吞噬的瞬间，四周的空气似乎全部扭曲起来。
喷射的火焰带着极致的高温压缩着周围的空气，爆炸巨大的冲击力连同密密麻麻的碎片漫无目的的飞射。
李天澜身前全部都是剑气。
一道道剑气在他身边组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墙壁，将迎面而来的所有攻击全部挡了回去。
剑气与火焰相互碰撞，刺耳的声音中，透明的剑气墙壁被爆炸冲碎。
刹那之间，疯狂涌动的力量直接冲到了李天澜面前。
浑身是血的李狂徒已经转身。
他的双眼血红，歇斯底里的暴怒让他的头发都根根竖了起来。
眼下这个距离，这种爆炸之下，他已经很难在摆脱李天澜的纠缠。
李天澜杀他的心思究竟有多么坚决？
在这之前，他只知道这份心思很坚决，可他仍旧没有想到李天澜会疯狂到这种程度。
那两架坠落的直升机完全说明了李天澜的态度。
这是一种警告。
就跟来自于105号基地的漫天炮火一样，那是议会的警告。
而那两架直升机的爆炸，则是李天澜的警告。
你们敢翻脸，那就翻脸。
李狂徒必须死，谁来都没用！
李狂徒不想死战，可局面一步步将他逼到了这个份上，他不战都不行。
星河印！
双手结印的瞬间，李狂徒的身影直接冲到了李天澜面前。
他不在压制的气息疯狂上涨。
凌乱而扭曲的火光中，一束束透明而清冷的光芒以李狂徒为中心轰然爆发。
剑气铺天盖地。
成千上万道光束骤然汇聚，清冷的光芒如同闪耀的星河，眨眼之间将附近上百米的森林全部掀了起来。
粗壮的树干，蔓延的树枝，破碎的落叶，散乱的泥土，嫩绿的荒草。
犹如星河的剑光不断涌动，刹那之间仿佛将附近整片天地完全串联了起来。
所有的一切在李狂徒的意志之下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剑。
力量浩荡奔腾。
空中悬浮的所有东西全部朝着李天澜冲了过去。
李天澜大步前行，没有半点迂回和避让。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从行走到奔跑，然后大步狂奔。
附近不断爆裂的火光在这一瞬间彻底变得黯然失色。
李天澜周身出现了一片又一片七彩纷呈的剑光。
无数道七彩剑光将他的身影完全包裹在其中。
他的身体如同一把利剑冲天而起。
天地之间一片绚烂。
那道光芒直接冲进了星河印形成的剑气领域。
清清冷冷的剑光被瞬间压制。
李狂徒带动的整片森林猛然炸碎。
四面八方到处都是涌动翻飞的树木残骸。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从数十米拉近到了几米的距离。
这一次李狂徒没有逃跑。
那双极致暴怒的眼眸深处，疯狂的神采不断闪烁着，李狂徒手臂一震，星河印无声切换。
万道森罗！
更加刺眼的光芒从他身上亮了起来。
李狂徒的身影似乎是被无穷的光芒推动着，如同一枚炮弹冲到了李天澜面前。
剑光直接绽放。
两人的身影已经撞在了一起。
无数的冲拳，肘击，扫腿同时爆发。
剑气纠缠爆发的冲击
波让整个战场彻底陷入了混乱。
鲜血在空中流淌。
两人的身影直接从空中打到了地上。
尘土漫天飞舞。
破碎的森林里到处都是李狂徒和李天澜的残影。
无人机已经没有办法捕捉到两人的真身。
从105号基地指挥大厅的屏幕上看过去，大片的屏幕上，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全部都是李天澜和李狂徒，根本就分不出真假。
从屏幕上看过去，只能勉强看到两道身影一退一进，残影到处都是，在被剑气与火光完全搅乱的空间里，一切都是如此的模糊。
李狂徒在后退。
李天澜在前进。
进攻进攻进攻。
一往无前，不顾一切。
两人一路所过，沿途的一切全部都被生生的打碎，整个战场被完全掀飞，树木成片成片的倒塌，炮火追着两人狂轰滥炸，最终将两人前进后退的整片范围都彻底覆盖。
两人在疯狂的交手中用尽所有手段攻击着对方的要害。
进攻，反击。
所有的反击又被李天澜生生压了下去。
李狂徒的眼神从疯狂变成了绝对的冷漠。
绝情印。
这一式绝学可以说是长生不死印的开端。
最大限度的调动精神力量，让精气神完全集中，达到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状态。
这样的状态下，他完全可以无视疼痛，断绝所有的想法和顾虑，把所有的心神都放在眼前的战斗中，感知和敏锐都提升到极限，去捕捉对方动作中的破绽。
他如今在后退，但却根本不是自己想退，而是李天澜的攻击实在太过凌厉密集，封死了他所有前进的空间。
绝情印的专注状态下，他可以发现李天澜偶尔露出来的破绽。
但是...
没有用。
没有任何作用。
因为快。
李天澜实在太快。
战斗状态下的李天澜身体协调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他所有的攻击完全像是同步爆发出来的一样，那些破绽他自己未必察觉不到，但他根本就不在乎。
这是一种绝对的自信。
他自信自己的速度可以弥补所有的破绽。
专注状态下的李狂徒可以针对那些破绽反击，但反击刚刚开始就会被彻底压制回来。
李狂徒突然有些后悔。
如果李天澜刚刚开始出现的时候，自己不用顾虑那么多放开手脚跟李天澜血拼一次的话...
自己或许会付出代价，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被动。
而现在他仍然有跟李天澜拼一次的资格，可事到如今想要再拼命，付出的代价无疑更大。
但除此之外他根本就没有其他办法。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逃的问题。
李天澜的进攻节奏越来越完美的情况下，如果他不拼命的话，不但跑不掉，他早晚都会被李天澜活活锤死。
没有犹豫和思考的时间。
身影飞速的后退中，李天澜的双肘和拳头几乎是同时砸了下来。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问题是李天澜太快。
他所有的动作在这种状态下都变成了极致的简单，不浪费半点力气和时间，肘击砸过来的瞬间已经完成了挥拳的动作。
凌厉的剑气疯狂的撕扯着李狂徒的精神屏障。
力量汹涌彭澎湃，带着堪比炮弹的冲击力肆无忌惮的砸
了下来。
李狂徒低吼了一声，身影猛然向前。
一秒。
不，不到半秒的时间里。
密密麻麻的攻击直接砸碎了他的精神屏障，落在了他的身上。
身体状态疯狂的下滑。
伤势再次加重。
承受着李天澜所有攻击的李狂徒伸出双手，死死扣住了李天澜的肩膀。
他的十根手指如同利剑一般刺破了血肉，扣紧了李天澜的肩膀肌肉。
剑气在手指接触到血肉的瞬间直接从李天澜身上爆开。
无尽的锋芒刺穿了李狂徒的身体，带起了大片的鲜血。
剧痛之下，李狂徒的嘴巴，鼻孔，双眼，双耳都在流血。
可他的眼睛已经染上了一层无比危险的幽蓝。
天罚印！
“轰！”
刹那之间，无尽的炮火声消失了。
森林破碎，树木倒塌断裂的声音也消失了。
天地之间只剩下最纯粹的雷声。
周围的火光瞬息间变成了虚无。
整片夜幕完全亮了起来，幽蓝色的光弧在空中不断窜动，将整个夜幕照耀成了一片纯粹的蓝色。
雷霆毫无征兆的降临。
无穷无尽！
周围的炮火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渺小。
森林内只剩下雷霆，永不停歇的雷霆如同瀑布一般倾泻而下，淹没了李天澜和李狂徒。
两人身边的森林已经完全崩碎，百米，千米，数千米区域内所有的树木都在雷光的倾泻之下被劈成了焦黑色。
雷霆还在汹涌，似乎永无止息。
无数的电流从天空中直接砸在地上，在森林内部不断闪烁。
周围的无人机在大量的电流干扰之下彻底失去了信号。
指挥大厅内的屏幕猛然黑了下去。
“怎么回事？！”
吴剑锋下意识抬高的声音响了起来。
指挥大厅内，一直默默旁观着这一幕的中年人咬了咬牙：“派遣附近的无人机，远距离拍摄，我要第一时间看到两人战斗的画面。”
游弋在附近的第二批无人机开始缓缓接近战场。
指挥大厅内的屏幕不断闪烁着雪花，模糊的画面时而亮起时而暗淡。
仿佛无穷无尽的雷光在不断切换的屏幕画面中越来越少。
一道七彩的剑光如同圆环般在消失的雷霆中直接绽放。
画面重新变得稳定下来。
无人机迅速接近了战场。
“啊啊啊啊！！！”
无比狰狞的怒吼猛然响了起来。
指挥大厅的屏幕上，吴剑锋眼睁睁的看着纠缠在一起的李天澜和李狂徒骤然分开。
李天澜站在原地没动。
他的衣衫已经完全破碎，鲜血从他身上每一个角落流淌出来，异常凄惨。
而李狂徒的身影则直接倒飞出去数十米的距离。
鲜血沿着李狂徒倒飞出去的轨迹划成了一条弧线，洒落在了地上。
空中的直升机再次缓缓接近。
这一次不等靠近李天澜上空，四架直升机直接开火。
身体不断摇晃着的李天澜抬头看了一眼。
一道七彩的剑光在他身上陡然亮起，斩进了半空。
轰鸣的爆炸声中，四架直升机再次变成了四团火球。
李天澜的声音第一次通过无人机传进了105号基地。
“滚！”
第三百九十四章：认怂
这是自105号基地启动火力干预到现在，李天澜第一次跟基地方面对话。
简单，冷漠，干脆。
就一个字。
滚。
这个字实在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含义，但结合在空中燃烧着坠落的直升机，这个简单的字眼却突然散发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和凛冽。
这个字带给105号基地的感觉并非是什么威严。
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发自骨子里的蔑视。
就像是一道至高无上的意志，通过无人机的信号传输，让他的声音响彻在数十公里外的基地，它毫不遮掩的表达着一个不容抗拒的事实，对着整个基地，对着掌控基地的中年男人，对着远在中洲的吴剑锋。
你们，都是蝼蚁！
直升机在空中炸裂的火光无比璀璨。
森林被炮火完全覆盖。
那一式天罚印卷过大片的森林，所有水分都被炮火和雷霆完全蒸干，炮火依旧落下来，在一片狼藉的森林中爆炸，森林开始起火，不断蔓延，烈火冲天。
105号基地的指挥大厅内，中年男人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他所有的怒气似乎都在直升机的爆炸中完全消失了，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他看着直升机坠落在密林中掀起的第二轮爆炸。
他看着在森林中迅速蔓延几乎照亮了半个天空的火光。
他看到剑气仍旧在炮火中飞舞，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横推着整片森林。
他张着嘴巴，很想怒吼一声这是宣战。
但是话到了嘴边，他突然失去了所有勇气。
尽管他想要喊的确实是事实。
这就是宣战。
六架直升机被剑气引爆击落，这是105号基地近十年来从来都没有过的损失。
最关键的是，李天澜的出手清晰的表明了他的态度。
他们对李天澜发出的警告等于是被李天澜以一种更加强势的手段硬生生的顶了回来。
他就是要弄死李狂徒，有谁不满意的，开战就开战，爱谁谁，干就完事了。
李天澜是东皇宫的宫主，说他不成熟也好，说他太过极端也好，不管怎么说，他都完全有资格做出任何决定，并且有实力去承担后果。
可是某些事情的后果，105号基地承担不起，他也承担不起。
“调整火力干预的强度。”
吴剑锋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响了起来，有些模糊，又无比清晰：“把空中接应部队全派出去，给他打，如果他还不满意的话，把基地的特战精锐也派出去，给他杀，我就在这里看着，看着这位东皇陛下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一滴冷汗顺着中年人的额头流淌了下来。
“何宇？”
吴剑锋的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执行命令！何宇！”
何宇身体猛地颤抖了下，他满脸冷汗的抬起头，看着屏幕中的吴剑锋。
吴剑锋也在看着他。
这位君部巨头的眼神平静而深邃，似乎包含了无数的情绪。
何宇的嘴角扯了扯。
“你在犹豫什么？”
吴剑锋眯起眼睛问道。
“部长...”
何宇的声音嘶哑：“那是我的兵。”
“所以呢？”
吴剑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何宇沉默着，一言不发。
“执行命令吧。”
吴剑锋淡淡道。
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
太子集团想要保护李狂徒，于是启动了105号基地进行火力干预。
这是对李天澜的警告。
李天澜灭掉了105号基地的空中接应部队，这是对太子集团的警告。
双方都很强势。
吴剑锋现在的选择很更加强势。
那就是再次派出接应部队，地面的，空中的，把人送到李天澜面前。
这是李天澜和太子集团隔着105号基地的博弈。
而这样的举动，何宇完全可以理解
吴剑锋的意思，他等于是把大量的人头送给李天澜，嘲讽的问他这些人你到底敢不敢杀。
这是更加强硬的二次警告。
李天澜没给吴剑锋留余地。
吴剑锋这一次也没给李天澜留余地。
当那些接应人员出现在李天澜面前的时候。
杀还是不杀，就成了李天澜的选择题。
如果李天澜不敢杀，那李狂徒自然可以凭借这些接应人员撤回来，然后被太子集团保护起来。
如果李天澜真的敢动手大开杀戒...
他的举动就等于彻底背叛了中洲。
事情传到议会的耳朵里，无论有多少人支持李天澜，在这种事情上，也没人敢站出来帮他。
到时候就不是太子集团自作主张杀死李天澜。
而是议会整体决定消灭东皇宫。
太子集团也离开了矛盾的中心，同时还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吴剑锋的思维不断发散，已经是控制不住的越想越多。
有一点可以肯定。
只要李天澜今晚敢大开杀戒，那他就是必死无疑。
这件事情的性质比他追杀李狂徒要严重太多。
中洲再怎么惯着他，也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而如果李天澜要通过大开杀戒来展现自己的坚决的话，那么李狂徒大概率也是跑不掉的。
这也就相当于是李天澜和李狂徒同归于尽。
这未必不是好事。
因为太子集团还有王逍遥。
如果李氏的这两位高手同归于尽的话，王逍遥就成了太子集团的一张王牌，利用北海王氏的内乱，议会可以在最快的时间里支持王逍遥，压制北海王氏。
到时候将北海行省牢牢掌握在手中的议会可以扶持王逍遥作为中洲新一代的护国战神。
如此一来，王逍遥可以掌控，北海王氏也可以掌控，不安定的东皇宫，心思复杂的李狂徒都已经不存在，中洲会承受一定的冲击，但不至于伤筋动骨，重新洗牌之后的议会，明面上实力或许会削弱一些，但实际上的实力却会大大的增强。
这一切都很完美。
吴剑锋的呼吸下意识的变得急促了些。
他看着何宇的眼神也开始变得严厉：“你还在等什么？”
“抱歉，部长...”
何宇深深呼吸，慢慢的摇了摇头。
吴剑锋的脸色变了变，眯起了眼睛：“你想违背君令？”
“我不敢。”
何宇神色平静：“但我需要一份正式的授权文件，我可以派我的人去送死，但这样的口头命令没有办法说服我...我需要文件，由议会正式确认，东城部长签字盖章，由您代表君部下发的文件。”
吴剑锋脸色无比阴沉：“时间紧迫，我...”
“那就不谈了。”
何宇摇了摇头：“没有这份文件，我无法执行这样的命令，我的人也不是没有情绪的傀儡，就算我能发布命令，面对这样的命令，没有正式文件，他们也有拒绝的权力，抱歉，我做不到。”
吴剑锋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你怕了？”
何宇自嘲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105号基地对于南云防务极为重要，甚至在整个西南区域，105号基地都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能够掌控105号基地，挂上将军的肩章，何宇自然有自己的人脉和后台，在太子集团，他也算是一员干将，算是重要人物。
但很明显，他虽然是重要人物，但却不是那种重要到无法被抛弃的人物。
太子集团内部在陈方青死后进行了一轮洗牌。
吴剑锋接替了卫天航，可集团内部显然不是只有这两个人。
何宇背后的那位靠山，严格说起来跟吴剑锋就不是一个路数。
不过这些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相对于李天澜和李狂徒...
何宇突然意识到，自己和105号基地，还真不算是什么东西。
这种层次的博弈关
乎中洲的未来，他身处其中，只是一颗随时都有可能被完全碾碎的棋子而已。
如今的局面已经越来越危险，何宇怎么可能不去想自保？
没错，李天澜强硬的反应确实把他给唬住了。
连续两次干脆利落的出手，李天澜已经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他有跟105号基地宣战的资格。
但105号基地，没有挑衅李天澜的资格。
起码到目前为止，何宇自认为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如何程序的。
吴剑锋给他发布了正式的文件，是要让他用火力干预的方式中断李天澜对李狂徒的追杀。
但这份文件中，没有让105号基地对李天澜宣战，更没有让105号基地的人去送死。
这种命令，没人能用正式文件传达。
而口头上的命令，何宇自然可以拒绝。
事实非常明显。
今晚的拒绝会得罪吴剑锋，或许会影响自己的前途，甚至丢掉现在的位置...
但如果他听了吴剑锋的忽悠的话，不管李天澜的结果如何，何宇确定自己会死的非常惨。
这场游戏里，他就是个不起眼的卒子，有正式文件压下来，火力干预他做了。
除此之外，他不会在做任何事情。
保命绝对比自身前途更加重要。
“你要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
吴剑锋眯起眼睛，声音平静道：“关键时刻违反命令...”
“我没有违反命令。”
何宇缓缓道：“我只是要求得到一份正式的授权文件，这符合所有程序，部长，您不能给我正式的文件，这反而说明您的命令是不正常的。
我只是想要自保而已，您不要逼我...”
“逼你？！”
何剑锋气笑了：“我到是想要问问，如果我逼你，你能怎么样？”
何宇看着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轻声细语的开口道：“105号基地对于南云非常重要，我想对于东皇宫，也是很重要的吧...我手中握着105号基地，他们不会拒绝我...”
“你...”
吴剑锋皱了皱眉，眼神冰冷。
毫无疑问，这是何宇的威胁。
“我只是想要自保，顺便带着我的人自保而已。”
何宇声音很轻：“我没有别的任何意思，部长，您的文件我会保存好的，火力干预也会继续，但其他的...我做不到。
当然，您也可以考虑一下我之前的建议，给我一份正式文件，105号基地可以联系其他基地，共同进行火力干预，那样的火力覆盖之下，李天澜也是承受不住的。”
指挥大厅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巨大的屏幕上仍旧闪烁着无比凌乱的光影。
李狂徒又一次开始逃窜。
李天澜紧追不舍。
双方的距离开始不断拉近。
激烈的交手不断的爆发，然后有迅速分开，然后再次爆发。
双方一边打一边跑，方向明确，正在不断的接近105号基地。
何宇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能选择的余地其实已经不多了。
火力干预正在继续。
哪怕他不把自己的人派出去送死，李天澜和李狂徒也会打到这里。
当他们接近基地范围，火力干预自然无法继续，那么基地的人该如何选择？
只能是硬冲上去让李天澜大开杀戒，又或者...
彻底避开李天澜。
何宇拿起了对讲机。
他不再去看吴剑锋，平静的开口道：“各部门注意，现在开始撤离地表，进入地下基地，启动基地的自动化武器程序，所有人员进入地下基地，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返回地表。”
他放下对讲机，看着脸色愈发阴沉的吴剑锋，笑了笑道：“抱歉，部长...我也很讨厌李天澜这种极端的不给人留余地的性格，但我惹不起...
我认怂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投名状
越是向前，来自于105号基地的炮火就变得越少。
这同样也意味着李狂徒的处境越来越危险。
没有了炮火的干扰，李天澜对李狂徒的追击和压制开始变得越来越恐怖。
干扰是双向的。
铺天盖地的炮火影响着李天澜的追击，同样也影响着李狂徒的逃亡。
但这样的情况对李狂徒无疑是最有利的。
最起码有一点，他要比李天澜稍微强一些，那就是面对各种复杂局面的经验。
这是岁月积累出来的东西。
而当炮火减少，局面逐渐清晰之后，李狂徒所谓的经验已经开始失去作用，这场追击和逃亡到了尾声，考验的是双方纯粹的体力和战斗力。
李狂徒拼过。
但却不得不承认，哪怕双方都重伤的情况下，论体力和战斗力，他真的不是李天澜的对手。
单对单的情况下，面对混乱的局面，哪怕李天澜并不如他有经验，但对方还是凭着更加恐怖的战斗力硬生生将他所有的反击都按了下去。
这是战力方面的绝对碾压。
绝望中李狂徒甚至找不到丝毫的机会。
跑。
往105号基地方向跑。
这是唯一的生路。
尽管这意味着越是靠近基地自己就越危险，但只要能冲进基地，那一切就都好说了。
105号基地面积极大，一个人数超过三万人的联合君团，这是李狂徒目前最需要的。
不是需要他们恐怖的火力。
事实证明如果105号基地不发疯的话，他们的火力短时间内根本奈何不了李天澜。
何为剑气？
剑气最主要的就是气。
空气，空间，流动的，无形的。
实力到了李天澜这一步，对于剑气的利用完全是登峰造极了，他挥手之间可以将空气变成最凌厉危险的锋芒，同样也可以将无形的气完全压缩成实质。
李天澜不需要剑，也不需要任何单兵武装，有空气的地方，他的剑气就可以成为最凌厉的锋芒和最坚固的盾牌。
爆炸的火焰，强大的冲击力，飞射的碎片，极致的高温，这一切在没有撕裂他的剑气防御之前，根本就伤害不到他。
剑气当然有极限。
但105号基地目前的火力显然不足以让李天澜的剑气防御达到极限。
除非是105号基地联合其他基地火力全开，将炮火真正意义上覆盖到周围的每一片角落，那样的火力，现在重伤的李天澜多半承受不住，但李狂徒同样也很难承受得住。
李狂徒逃到105号基地最主要的原因是人。
这里人多。
三万人的联合君团，即便基地面积再大，人群也不可能过于稀疏。
只要他站在105号基地内，就等于是立于不败之地。
李天澜必然会有顾忌。
他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为了杀他将整个105号基地灭掉，除非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李狂徒坚信这一点。
在105号基地内，李天澜要么不敢出手，就算出手，也会收敛自身的力量，打的无比憋屈，到时候他可以尽情的拖延时间，甚至沉寂逃跑。
不，不需要逃跑，他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离开这里，成为太子集团的座上宾，然后看着整个议会对东皇宫施压。
而他要做的就是稳定伤势。
当李天澜坐镇幽州的时候，他就会秘密前往天南，猎杀东皇宫所有的重要人物。
这是他的报复。
他要让李天澜知道得罪一位天骄到底会有多么恐怖的后果。
树木在剑气之中不断粉碎。
森林终于到了边缘。
森林外是一片连绵的山脉。
表情狂喜的李狂徒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
身后来自于李天澜的攻击越来越狂暴，李天澜似乎也意识到了不能让李狂徒冲进基地，出手愈发狠辣。
两人的速度几乎是同时提升。
剑气在夜空下冲击涌动。
山脉间的君用公路随着两人的前进被彻底撕裂。
涌动的剑气在两旁的山壁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深刻的沟壑。
李狂徒全力前冲。
他没有来过105号基地，但这里毕竟跟炼狱君团的驻地是邻居，对这里他当然也有了解，在他们所处的位置上，再往前不到八百米，他们就会正式进入105号基地的范围。
这不到八百米的距离，就是李狂徒的生命线。
冲刺，加速。
八百米的距离，在两人巅峰时期可以肉身打破音障的速度，大概只需要两秒钟。
而现在两人重伤在身，也不过是五六秒的时间。
不断轰鸣的炮火在基地附近彻底停了下来。
四野变得死一般的安静。
李狂徒也停了下来。
他脸上喜悦的表情突兀的凝固了，眼神中不可遏制的浮现出了一抹错愕。
李天澜同样也停了下来。
他的浑身上下都缭绕着若有若无的剑光，整个人看上去带着一种无坚不摧的锋芒。
李狂徒猛地晃了晃头，冲向了105号基地。
李天澜跟在他身后冲了过去。
两人路过了已经没人但却依旧亮着灯光的基地岗哨。
沿着基地的路灯走进了空空如也的训练场。
剑气在空中蔓延，变成了他们的眼睛。
君械库一片安静。
各种军备似乎在几分钟之前还有人保养，但现在却只剩下一些没来得及收走的工具。
训练场边缘的宿舍楼里还亮着灯光，但楼内却没有了丝毫生气。
整个105号基地空空如也。
三万多精锐，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同一时间。
105号基地地下。
密密麻麻的人群正整齐的排列在空旷的训练场上。
巨大的地下空间几乎已经被基地的精锐完全站满。
一片压抑的氛围里，何宇坐在地下空间的休息室里，看着面前的屏幕，突然笑了起来。
屏幕里出现了李天澜和李狂徒的特写。
前者的脸上一片平淡。
后者的脸色正在不断变换着，错愕，震惊，迷茫，然后开始变得愤怒，那种愤怒在李狂徒的眼神中不断升温，又开始不断冷却，变成了隐隐约约的绝望。
吴剑锋的身影出现在另一片屏幕上。
他的声音中满是冷漠：“你是不是低估了李天澜和李狂徒的战斗力？
也许你应该去安南北境的那片站场上看看，联盟行动的那一晚，李天澜在被围攻的情况下硬生生改变了战场的地形，那片平原现在已经成了纵横数千米的峡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他们不顾一切的话，地面会完全坍塌，到时候你和你的人，三万多人，都会被活埋在里面。”
“真够狠的。”
何宇笑着说道：“吓死我了。”
吴剑锋嘴角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部长是不是忘了105号基地的特殊了？需要我提醒您一下吗？”
何宇问道。
他今晚几乎已经等于是跟吴剑锋彻底翻脸了，说话也不再有什么顾忌。
吴剑锋心思险恶，摆明了要牺牲他和他的基地来葬送李天澜，对方先
起了这种心思，他再客气又能有什么用？
事实上他已经开始考虑后路了。
尽管他有些不喜欢，但目前看来，投靠东皇宫似乎成了最优解。
吴剑锋没有说话，他刚刚吓唬何宇的那句话说完就已经意识到了105号地下基地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的地下空间是极为特殊的。
建立在近百米的地下，空间宽广，而在地表和地下之间，每隔数十米就会铺上一层厚度超过两米的合金，这种情况下，这片空间完全等于是固若金汤。
原因？
简单的说，这里有蘑菇。
三颗蘑菇。
一颗大当量。
一个中等当量。
还有一颗小型战术蘑菇。
蘑菇的发射密码自然不会在105号基地，但蘑菇的存在，本来就是中洲对安南和恒国的威慑。
这三枚蘑菇一旦引爆，足以覆灭整个安南，或者给恒国带去无法挽回的打击。
当然恒国也是有蘑菇的，所以这三枚蘑菇，完全就是起一个威慑作用，基本不可能用到。
也正因此，对于这三颗蘑菇的保护，105号基地做到了极致，所以才有了这片地下空间。
这里等于是一个巨大的半成品避难所。
从这里到地面的防卫前所未有的坚固，不要说现在的李天澜和李狂徒，就算他们巅峰时期，也没有办法打下来。
“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废话了。”
何宇吸了口气，轻声道：“接下来的时间，我们看戏就好，您说呢，部长？
或者您现在可以联系议会，联系议长...
105号基地在地下仍旧可以控制基地的地表，如果有正式文件下来，我还是可以做点事情的，但如果是他们已经动手，整个基地不知道被破坏成什么样子，到时我就有心无力了。”
吴剑锋深深看了他一眼，声音冷淡道：“你好自为之。”
他不再多说，直接挂断了通讯。
李狂徒千辛万苦跑到了105号基地，但却没有找到自己的护身符，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吴剑锋已经不需要去看了。
毕竟如果李狂徒可以凭借强大的个人能力翻盘的话，又何必找他们求援？
何宇看着吴剑锋的身影在屏幕里消失，他的嘴角紧紧抿着，眼神阴冷。
“吴希。”
他突然喊了一声。
一名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叫了声到。
何宇转身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心腹，轻声道：“投靠新主子的话，总是要交一份投名状的，对吧？”
吴希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您决定了？”
“我没选择，也没办法。”
何宇平静道：“太子集团要把我往死路上逼，我能怎么办？他们要我发动火力干预，我做了，他们还不满意，甚至想让你们去送死，让我也去死，我能怎么办？
李狂徒，李天澜，一个个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果不是君部的正式文件压下来，谁愿意去参合这种神仙打架？
但现在...没办法了啊。
我们已经做了，但是太子集团还不满意...
他们还他妈不满意！！！”
何宇握紧了拳头，神色狰狞。
他闭上眼，连续深呼吸了几次，才沉声道：“这里的武器系统你盯着，我做不到让太子集团满意，但却能做到让东皇宫满意。
这个人...”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李狂徒：“无论如何，今天不能让他离开基地范围。
如果他还想跑的话...”
何宇顿了顿，冷漠道：“轰死他！”
第三百九十六章：遗言
李狂徒没有跑。
站在105号基地的训练场上，他默默的看着周围毫无生气的环境，沉默了很长时间。
炮火已经完全消失。
剑光同样彻底收敛。
基地里像是往常一样亮着灯光，但这片足以容纳三万多人训练以及生活的区域，地表之上此时只有李天澜和李狂徒两个人。
李天澜静静的站在李狂徒身后，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
这一刻他突然想要说点什么，也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可问题是...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鲜血，随意抹在已经破破烂烂的衣服上，白色的衬衫和长裤沾染了大片的鲜血和灰尘，颜色显得无比怪异，两人现在的形象都极为狼狈。
李天澜身上的衬衫已经被剑气撕裂成了无数的布条，随着风飘荡着，跟乞丐装一样。
李狂徒更惨，鞋子已经没了，上衣更是完全破碎，所谓的长裤已经变成了裤腿长短不一的短裤，他浑身上下都是被剑气割裂的伤口，头发凌乱，大片的区域露出了带着血的头皮。
实力相差不大的生死之战，又有强大的火力干预，哪有那么容易保持所谓的风度？
这东西根本不重要。
生死之战，生死最重。
李天澜低头看着自己如同乞丐装的衬衫，呼吸顿了顿。
他这一身装束，原本都是属于李东城的。
除了那个虚幻的故事，那副李天澜不打算要的画，这身衣服，似乎是唯一可以证明另一片时空真实存在的东西了。
他突然笑了笑，带着血的手掌下意识的在口袋里摸索了下。
可惜没有烟。
“找这个么？”
李狂徒转过身来，随手将手里的烟盒朝着李天澜丢了过来。
他自己手里捏着烟，弹指燃火，看着手中被鲜血染红的香烟，深深的，近乎贪婪的吸了一口。
李天澜看了他一眼，接过烟盒打开，也点了一根。
香烟的品牌叫中洲。
硬盒特供的那种，味道醇厚。
李天澜抽着烟，沉默着，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一切已经成了定局，不会再有什么变数了。
李狂徒干脆坐在了训练场上，他抽烟的速度很快，一根香烟燃尽的时候，他朝着李天澜招招手。
李天澜挑了挑眉，将烟盒扔了过去。
李狂徒毫不犹豫的点燃了第二根。
他依旧是大口抽着，然后突然笑了起来，烟雾随着他的呼吸进入喉咙，他被呛的大声咳嗽起来。
李天澜静静看着。
他的眼神里没有怜悯和感慨，也没有愤怒和仇恨，甚至连杀意都淡了。
“我真的没想到...”
李狂徒咳嗽着开口：“不，不应该这么说...我的意思是...今晚这一切，我真的...”
他用力摇了摇头，声音愈发混乱：“乱七八糟的，简直是...”
李天澜大致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但却懒得安慰他什么，也没这个必要。
“所以...”
李狂徒表达了好几次都没有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只能无奈放弃，他看着李天澜：“所以，现在能告诉我答案了么？”
他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眼神里却跳跃着火焰：“到底为什么？”
李狂徒一直都没有想明白。
在今晚之前，他和李天澜才见过面，在北疆。
那时的李天澜对他的态度是无视，或者是别的，最起码是对他没有杀意的。
这次的见面还没过一天，李天澜就突然杀了过来。
李天澜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而且还杀意如此坚决。
今晚的一切闹到这种程度，事实上已经不太好收场了。
虽然不至于说无法挽回，但李天澜今晚的坚决态度必然会引起议会的反弹。
换句话说，李天澜已经不好收手了。
李狂徒看的很清楚，今晚之后，如果自己没死，东皇宫绝对要面临巨大的麻烦，而今晚之后，自己如果死了，东皇宫同样也会面临巨大的麻烦。
这两种麻烦说不上谁轻谁重，但绝对都是不好处理的那种。
他相信李天澜不会不明白这一点。
可李天澜却还是出手了，而且还是一副全力以赴的姿态。
两人一路的追击贯穿了数十公里的森林，逼迫的105号基地人去楼空，这所发生的任何事情，李天澜都必须要给议会一个明确的交代。
东皇宫会付出代价。
而这样的代价...李天澜现在真的付得起么？
“总要给我一个理由。”
李狂徒夹着烟，声音平淡而压抑。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李天澜像是一条疯狗一样追着他不死不休？
不弄清楚这个问题，李狂徒觉得自己就算死都不会瞑目。
“没有理由。”
李天澜淡淡道：“我说过，我累了。”
累了。
他厌倦了和李狂徒的纠缠，也没什么耐心再去处理他和李狂徒的争端。
新集团确立了地位，李天澜在议会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接下来要以上位者的姿态去压制李狂徒的发展，形成什么狗屁的平衡，一点点的试探，博弈，打压，动用各种资源，从不同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最终让李狂徒无路可走...
何必呢？
这样的折腾实在是太过麻烦，真一路折腾下去，至少还需要好几年的时间。
真的好累。
现在就可以让李狂徒无路可走，又何必要在等几年？
“累了...”
李狂徒自语了一句，再次笑了起来：“你一句累了，就要拿我的命来缓解你的心态，这公平么？”
“与公平无关。”
李天澜声音平静：“你杀我，或者我杀你，这样的关系是当初你决定的，怨不得谁。
本来我还打算跟你好好玩玩，但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议会需要你来制衡我，但是现在的黑暗世界，谁有资格能制衡我？
起码你还不配。”
李狂徒没有愤怒。
他点燃了第三支香烟，想了想，道：“说实话，我有点不甘心，过去我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你，当时你刚刚入世，在我眼里不过是个蝼蚁而已，给你时间让你成长起来，可以说是我犯过的最大的错误。
不过我一直觉得错误是可以弥补的，哪怕是现在我也是这么认为。
我是黑暗世界境界最高的人，站在我这个高度，我甚至还可以看到今后的道路，那是你还没有见过的风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天澜没说话。
李狂徒眯起眼睛：“我已经五十多岁了，如果我修的是武道的话，这个年纪，即便我的实力状态暂时不会下降，想要更进一步，也千难万难，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王天纵。
但我的实力，来自于精神力量啊，这种力量没有太多的**限制，只关乎我的意志。
等我伤势痊愈，我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更进一步，到时候，你是没有机会的，我也有了弥补错误的能力...”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最终摇摇头：“可惜了。”
李天澜只是听着，一言不发。
李狂徒的话无疑是自我安慰，又或者是暗示什么，但李天澜根本懒得思考。
他刚刚入世的时候，在李狂徒眼中确实是个蝼蚁，但绝对不是可以随便就弄死的蝼蚁，李狂徒当时没杀他，也不是因为所谓的仁慈或者别的什么。
轮回宫的存在才是李狂徒放任他成长的原因。
轮回宫一直站在他身后，尤其是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甚至比东城家族的态度还要坚决，那个时候李狂徒如果弄死李天澜的话，轮回宫主绝对会跟李狂徒拼命。
以当时的轮回宫整体实力而言，不说灭了天都炼狱，但跟天都炼狱同归于尽还是可以做到的。
如果不是忌惮这一点的话，以李狂徒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允许他活着？
就像是另一片时空，他入世不久就要利用王月瞳进入北海王氏一样。
两个时空，李狂徒不杀他从来都不是因为所谓的仁慈。
而是忌惮。
在这片时空里，他忌惮的是轮回宫。
而另一片时空中，他忌惮的是北海王氏。
不过这些东西，他已经不想跟李狂徒辩解什么，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李华成从东皇宫将李狂徒带走的那天，李天澜给过他机会。
他许诺李狂徒东皇宫第一副宫主的职务。
那个时候李狂徒如果同意的话，李天澜或许会对他有防备，但绝对不会做什么，该给的待遇，该给的权力，他绝对不会有半点吝啬。
那也是李狂徒最后的机会。
但李狂徒拒绝了他的邀请。
那一天李天澜就说过，从今往后，他们就是敌人了。
敌人当然是要不死不休的。
所以当今天李狂徒再次提出愿意加入东皇宫的时候...抱歉，你已经不配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李天澜突然开口。
他也想跟李狂徒说点什么，但这种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情绪逐渐的再次变成了疲惫。
他飞快的感觉到了厌倦，也懒得在说。
听李狂徒在这里废话，也算是对他最后的尊重了。
“你会如何待李氏？”
李狂徒突然问道。
“你不配问这个问题。”
李天澜说道：“不是嘲讽，而是心里话，事实上不止是我，李氏的很多老人，现在同样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或许不姓李，但没人能否认他们是李氏的一部分，从你决定跟古行云合作的那一刻开始，实际上你就已经跟李氏无关了。”
李狂徒默然良久，才声音嘶哑道：“但我还是想知道。”
李天澜又点了根烟，淡淡道：“如是的状态很好，应该快醒过来了，我会娶她。
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会让他姓李，今后继承李氏。”
“东皇宫呢？”
李狂徒死死的盯着李天澜的眼睛。
李天澜没有回答。
李狂徒再次沉默。
这一次他沉默的更久，就在李天澜已经不耐烦的时候，他才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凤凰他们...”
这句话他没说完，但意思却很明显。
李天澜看着他，仍旧没有回答。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仁慈的人，特别是在见到李东城之后。
李天澜对于自己无疑是很自信的。
但自信不代表可以随便忽视所谓的隐患。
人生很长，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在未来面前，所谓自信，又能有多大的分量？
他只知道如果今天杀了李狂徒对放过凤凰，放过李华武，不去斩草除根的话，那整个事情看起来又像是一个轮回。
李华武的角色，又变成了李东城。
今后的李华武会成长到什么程度且不去说，只是这样的展开，就会让李天澜觉得很没意思。
既然是麻烦，既然能解决，那为什
么不现在解决？
所以李天澜没有回答李狂徒的欲言又止，也不需要回答。
他这一瞬间再次想到了林族，想到了林枫亭。
但他的眼神依旧淡然如水。
就算跟林族交恶，该杀的也要杀。
他杀李狂徒可以不顾一切，杀李华武同样也是如此。
“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李狂徒的瞳孔中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血丝，他的声音有些狰狞：“那是如是的亲弟弟！”
“你没有资格提要求。”
李天澜的回答透着一种彻骨的冷漠。
李狂徒的内心再怎么偏执，到了这一刻也不可避免的升起了一丝后悔。
如果当初不针对李天澜...
如果当初听从李鸿河的安排...
如果当初答应了李天澜的要求...
现在是不是会完全不一样了？
但现实没有如果。
他的眼神暗淡，沙哑道：“如果你愿意放过他们，不用你动手，我可以自我了结，并且不让凤凰他们向你复仇。”
“你搞错了一件事。”
李天澜说道：“我不稀罕你的自我了结，如果你说完了，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李狂徒眼神恍惚。
他想到了不久之前李天澜突然出现在营地里，对他提出的那个要求。
而现在...
那个要求对方已经不稀罕了。
李狂徒看着周围寂静的基地。
一股浓郁的近乎窒息的情绪瞬间充斥在了他的整个内心。
对方，已经不稀罕他的自我了结了。
终究是局势不同。
那个时候的他低估了李天澜的决心，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他认为自己可以跑，他甚至认为自己今后还会有机会反击。
所以当李天澜提出让他自杀而保住李华武的时候，他认为李天澜是个疯子，他想问李天澜凭什么。
但现在...
深夜的105号基地无比安静。
李狂徒清楚，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自己应该跑不掉了。
他从营地跑到这里。
顶着漫天的炮火想要冲进人群，就是希望李天澜能有所顾忌。
他希望太子集团和议会的意志能够让李天澜投鼠忌器。
可现在呢？
火力干预已经过去了。
105号基地人去楼空。
李狂徒不知道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现实已经很明显，太子集团和105号基地，已经没有办法在给他提供帮助。
接下来他需要自己面对李天澜。
而李天澜有着正面格杀他的实力，局面已经完全不同，现在的李天澜，自然也不稀罕他的自杀，哪怕接下来动手会进一步加重李天澜的伤势，可很显然，他已经不在乎这个了。
李狂徒不会妄自菲薄，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跑不掉了。
没有人能提供帮助的情况下，单对单面对李天澜的追杀。
跑，他又能跑到哪去？
这片基地，是属于他的绝境。
他真的没想到自己今天竟然会死在这里。
在一个多小时前他还在跟凤凰破晓讨论着所谓的今后，他设想的人生还有很长。
但转瞬之间，绝境已经将他彻底笼罩，再也没有任何生机。
“所以...”
李狂徒低沉道：“没得谈，对么？”
“你这样的人，不应该死的太憋屈。”
李天澜道：“如果没什么遗言的话，那就动手吧，我抽了你的烟，听了你的废话，也算是给你送行了。”
李狂徒低声笑了起来：“也对，起码古行云就没这个待遇，可惜，我没觉得这个待遇有多么荣幸。”
“你也可以选择逃跑，如果你觉得你跑得掉的话。”
李天澜面无表情道：“尊严我给你了，你自己不要，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不跑了。”
李狂徒摇摇头：“几十公里的距离，从我的营地跑到别人的基地，狼狈的跟狗一样...”
他顿了顿，缓缓道：“我也累了。”
李天澜看着他。
李狂徒最后吸了口烟，扔掉烟头，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你拒绝了我的要求。”
他看着李天澜，声音平淡道：“你会后悔的。”
他的声音淡漠的没有丝毫情绪。
愤怒，不甘，自嘲，怨毒，所有的情绪都消失不见了。
今后更高的高度？
自己伤势的痊愈时间？
自己的境界？
这一切在这一刻全部都已经不重要了。
死亡近在咫尺。
除了这一点，其他的都不需要在去考虑。
“你会看到真正的我。”
李狂徒直视李天澜的眼睛：“我会陨落，至于你，准备学习王天纵，多躺几年吧。
我很期待没有你的东皇宫会如何面对今后痊愈的王天纵...
可惜，你后悔的画面，我看不到了。”
李天澜平静的看着他。
所谓李氏。
李鸿河，李狂徒，天都炼狱...
过往数十年的恩怨都会在这一夜彻底终结。
今后的李氏，会是他主导下的李氏。
李狂徒这个名字，注定要成为历史。
李天澜站直了身体，平静道：“请。”
李狂徒笑了起来，灿烂而狠辣。
无比张扬的笑容里，他说完了他最后的遗言，只有一个字：“请。”
第三百九十七章：狂笑
李天澜的身影在李狂徒开口的瞬间直接消失。
刹那之间，李狂徒的身影直接退后了将近二十米的距离。
狂暴的精神力量以一种近乎疯狂的频率爆发出来。
李狂徒的身体腾空而起。
这一刻，他浑身上下都在流淌着鲜血，丝丝缕缕的鲜血离开身体后还没有坠落，就已经被精神风暴彻底卷了起来。
空间在李狂徒身边完全扭曲。
他的鲜血汇聚在精神风暴里，像是一张无比危险的幕布。
李狂徒的眼神只剩下漠然。
他放弃了对自己伤势的压制。
放弃了自己更进一步的可能。
甚至放弃了自己好不容易才突破的天骄境界。
重伤之下，他正在以一种绝对残忍的方式透支着自己所有的潜力，压榨自己的潜能。
什么是拼命？
拼命就是放弃任何所谓珍贵的东西，不惜一切代价拼死对面，或者被对方拼死。
这种程度的爆发意味着这一战之后李狂徒就算真的能侥幸不死，他也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变数，意外，生机...
这些东西哪里是这么好出现的？
李狂徒一直在等待这些。
但105号基地火力干预的失败似乎已经说明了一个事实。
在李天澜的实力面前，哪怕真的会有所谓的变数和意外，李天澜也能将这些全部都压制下去。
所以李狂徒完全放弃了自己的幻想。
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李天澜没有给他留下一点余地。
这似乎是他的习惯。
李狂徒连妥协都没办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
李天澜的身体在李狂徒腾空的同时已经到了他面前。
他的手臂绷紧，骤然前刺。
一道道的剑光在他手臂上爆发出来，训练场上响起了一声无比凌厉刺耳的锐响。
剑光与手臂同时刺进了那片涌动扭曲的血光。
被血光覆盖的精神力量随着李狂徒身体的绷紧直接爆发了出来。
两人身边的空间彻底扭曲。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精神力量与剑光相互碰撞，同时泯灭，训练场上突兀的出现了一片极致的黑暗。
黑暗疯狂的蔓延，李天澜和李狂徒之间像是有一颗无声的炸弹被完全引爆。
绝对的寂静后是震耳欲聋的声响。
凌乱的光影在扩散的黑暗里疯狂的冲了出来。
嘈杂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李狂徒周围上百米的训练场已经彻底面目全非，平整的跑道已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坑洞，精神力量和剑气在坑洞中仍旧纠缠着，深入地表，锋芒撕裂了训练上，整个地面上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裂纹，如同蜘蛛网一般朝着远方蔓延着。
李天澜的身影在那片黑暗中近乎失控般被甩了出来，甩向了高空。
血光弥漫。
大片的鲜血已经跟完全变成黑色的精神力量融合到了一起，变成了极为诡异的色彩。
李狂徒站在原地不动。
他的身边全部都是黑暗，只有通红的眼神变得更加阴冷狂暴。
李天澜的身体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他悬浮在空中，挺直身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微微皱眉。
短暂的碰撞下，他的手臂上已经到处都是伤口，本就破烂的衣袖彻底崩碎，甚至有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划过了他的整条胳膊，撕裂了他的肌肉。
李狂徒的笑声响了起来。
那低沉的笑声带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绝望，怨恨，不甘，残忍，同时还充斥着强烈的期待与快意。
他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
但他发誓要让李天澜后悔他所做的决定。
前面数十公里的追击，李狂徒除了那一式天罚印之外，极少有什么所谓的高光时刻，大部分时间里，他都在狼狈的在逃，甚至在炮火的轰炸之下连滚带爬，看着很是凄惨。
因为在他和李天澜都是重伤的情况下，论真正的战斗力，他确实比李天澜差一截。
这一小截的差距看上去不大，可综合他们巅峰时期的实力，对剑道的理解，对身体的运用，这看起来不大的差距实际上却大到了无法弥补。
他不是李天澜的对手，所以只能跑。
李狂徒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
若非如此的话，他何必最开始就要用最保守的方式跟李天澜战斗？
但凡把握多一点，他也会选择付出惨重代价跟李天澜真正打一场，如果能杀了李天澜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局面。
毕竟李天澜是追到他家里要杀他，他出手完全是正当防卫，就算李天澜死了到了议会，李狂徒也有自己的道理。
但问题是他做不到。
他不是不想打，是打不过。
可现在的局面已经完全不同了。
李天澜真的把他逼到了绝境。
李狂徒知道自己活不了，所以再无顾忌，燃烧潜力，甚至透支生命力，玩命的提升自己的状态。
这样的状态下，他和李天澜之间的差距迅速弥补回来，达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平等。
换句话说，现在的李狂徒比起李天澜丝毫不弱。
李天澜同样也有重伤在身。
他保持的如今的这种状态，几乎就是他重伤之下能够达到的极限。
有伤在身并不意味着没有战斗力。
在受伤的情况下，如何协调自己的身体，说到底，这就是一个平衡的问题。
无论是李天澜还是李狂徒，对于自己身体的运用，他们都是最顶尖的大师，自然很清楚还在战斗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压制自身伤势来爆发出最大的战斗力。
比如现在的李天澜。
李天澜现在的状态，就是他受伤时能够爆发出来的极限状态。
这也是他身体内部最平衡的状态。
而如今
毫无顾忌的李狂徒，已经站在了跟李天澜完全一致的高度。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李天澜现在确实有能力杀死李狂徒。
但却需要李天澜去主动打破自己身体的平衡，让自身的伤势完全爆发，在最短暂的时间里用更强的战斗力彻底碾压李狂徒。
李天澜如果真的选择这么做的话，那他体内的伤势就会完全失控，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好说，也许伤势和身体的平衡打破之后李天澜会当场陨落，也许会失去所有意识，身体各项机能严重下滑，如同王天纵那般，需要漫长的沉睡来一点点痊愈，也许他可以保持意识，但伤势的不断加重会彻底影响到他今后身体可以承受的力量和速度，让他的武道之路彻底断绝，又或者是其他的后果。
但不管是什么后果，这对于李天澜而言都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但眼下的局面，似乎就是在逼着他这么做。
李狂徒的战斗力已经追了上来，如果李天澜不舍得或者有所顾虑的话，那么两人的处境就会瞬间翻转。
因为李狂徒摆明了已经自暴自弃，李天澜没有这个决心不敢拼命的话，最后这场死战的获胜者是李狂徒都是有可能的。
跑？
李天澜同样也可以学李狂徒转身就跑。
但李狂徒完全也可以学习李天澜那样一路追击。
你的处境是我的处境。
我的处境成了你的处境。
李狂徒笑的愈发疯狂，对于这样的翻转，他并不开心，因为这是他豁出一切才换回来的东西，今夜无论结果如何，这场战斗他都不会是胜利者。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要让李天澜付出代价。
绝对惨重的代价。
要么死在这里，要么给他一个彻彻底底的大重伤。
起码今后数年之内根本不可能恢复的那种重伤。
只要能做到这一点，那一切就值了。
他会死，但带着严重重伤的李天澜如何面对快要痊愈的王天纵？
他看不到这一天，但李天澜必须要面对这一天。
至于李氏...
李氏是李天澜的。
而自己都要死了，李天澜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愿意放过...
那所谓的李氏，跟自己还有什么关系？
死吧...
李狂徒的身体愈发绷紧。
大家一起死吧...
狰狞疯狂而又充斥着痛苦的笑声中，李狂徒的身体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被剑气割裂的口子，如今随着身体的绷紧，那一道道的伤口彻底裂开，大片的皮肤甚至随着他身体的紧绷而完全脱落，露出了皮肤下血红色的血肉。
他的脸庞上也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纹，小半张脸皮完全掉了下来。
极致的痛苦疯狂的冲击着李狂徒的神经，甚至冲击着他的灵魂。
他的笑声变成了扭曲而狰狞的怒吼。
李狂徒变成了一个失去了大片皮肤浑身上下都流淌着鲜血的怪物。
黑色的精神力量与大量的鲜血相互融合。
急促的喘息声里，李狂徒的精神力量全部铺开。
李天澜抬起头。
一片黑暗中透着血红色的锋芒已经到了他面前。
李狂徒主动冲了过来。
空气中到处都是尖锐凄厉的摩擦声。
凌厉森冷的杀意笼罩了整个训练场。
李天澜微微挑眉，站在半空中的他第一时间抬起伤痕累累的右臂。
无数道剑光随着他的抬手再次出现。
李天澜一步向前。
两人的剑气如同两片奔涌的巨浪疯狂冲撞。
李天澜的手指回缩，直接变成了拳头。
“砰！”
他的拳头跟李狂徒的拳头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巨大的拉扯力量同一时间传了过来。
之前一直在逃避着跟李天澜正面冲突的李狂徒主动出手，一把将李天澜的身体拉了过去。
长生不死印的各式绝学几乎是同一时间在李天澜面前不断爆发。
滔滔不绝的精神力量第一次压制了李天澜的剑气。
天骄...
李狂徒是如今黑暗世界中境界最高的人，没有任何顾忌的情况下，他的精神力量完全是在肆无忌惮的挥霍，不需要想什么浪费不浪费。
只有进攻！
在精神力量耗尽之前给李天澜最大的伤害。
这就是他唯一的目的。
剑光凌厉，破碎山河！
凛冽的剑气在长生不死印中直接爆发了出来。
同一时间，龙拳激烈的龙吟声响彻夜空。
疯！
这一刻的李狂徒，完全是一种疯到了极致的癫狂和暴躁。
他这一生很少跟人拼命。
但在绝境之下，完全拼命的他当真有种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狠辣和暴戾。
凶狠癫狂的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砸了下来。
精神力量起伏浩荡。
黑色的剑气凌厉呼啸。
漫天的拳影变成了冲天而起的雷霆。
所有的攻击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以一种最为残忍暴戾的方式倾泻而出。
李天澜的身前出现了一道将他完全包裹在其中的剑光。
剑光在出现的同时直接凝固，如同一片牢笼。
拉拢在顷刻间被李狂徒打碎。
剑光飞舞。
李天澜不退。
他的应对刚猛而直接。
攻击！
以攻击对攻击。
一道又一道的剑影在李天澜面前出现，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凌乱的光芒刹那之间完全照亮了夜幕。
龙拳形成的雷霆，长生不死印的精神爆发，由精神力量转换的剑二十四。
李狂徒燃烧着自己的生命释放着自己的毕生所学。
李天澜的回应只有剑。
密密
麻麻数之不尽的剑影。
他的进攻似乎已经脱离了绝学的范畴。
剑影纵横，成片的转动，剑气在他身前疯狂的交织，剑二十四，六道轮回剑，李天澜自己的剑道，所有的绝学似乎都在哪一片片的剑影中融化，变成了最简单但也最致命的锋芒。
如果真要命名的话...
这只能说是十三重楼。
只有一式。
包罗万象，撕裂天地。
鲜血在狂乱的光影中不断绽放。
李狂徒的身上瞬间又出现了无数道伤口。
他身上的大部分皮肤都在剧烈的爆发中完全脱落，真正成了一个血肉组成的怪物。
怪物在笑，狂笑。
他完全无视了李天澜可能给自己造成的伤势，没有半点防御，毫不犹豫的进攻。
李天澜给他造成了多么严重的伤势，他就可以给李天澜造成多么严重的伤势。
以伤换伤。
甚至他做的比李天澜还要激进。
面对李天澜不知死活不知进退的压制，他的反击更加致命，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方式。
他不怕死。
因为他今天已经死定了。
而李天澜竟然也不怕死。
同归于尽？
那就同归于尽。
进攻！
两人带动着闪耀的锋芒和巨大的力量不断进攻着对方的要害。
头颅，心脏，咽喉。
没有防御。
无视伤害。
只有进攻。
光芒无止境的不断爆发。
庞大的训练场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得一片狼藉。
跑道被彻底破坏
跑道中的草皮被直接掀飞。
旗杆完全破碎。
训练场边缘的休息台台阶轰然崩碎，乱石飞舞。
两道身影厮杀着撞进了宿舍楼。
下一秒，六层的高楼瞬间崩塌，大片的玻璃碎片如同子弹朝着四面八方飞射。
整片区域内的六栋宿舍楼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全部破碎，现场一片狼藉。
两道身影冲进了君械库。
君械库坚固的建筑直接塌陷，大片没来得及转移的武器轰然爆炸，火光冲天，装假车，甚至坦客的碎片残骸在火光里不断飞舞碰撞。
两人的身影从火光里冲了出来。
周围所有的东西完全都变成了李天澜和李狂徒的武器。
粗重的炮管，破碎的履带，建筑中的钢筋，甚至是坦客的残骸，无论什么东西，只要在两人附近，都会被巨大的力量带动起来砸向对方。
105号基地内像是掀起了一场骇人听闻的恐怖风暴。
风暴以极快的速度席卷着整个基地。
训练场，宿舍楼，办公楼，餐厅，君械库，靶场，甚至是四周的山峰...
所有东西在两人的战斗中都被迅速的推平。
两人之间的战斗变得越来越惨烈，但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无论是李狂徒还是李天澜，他们似乎都成了毫无情感毫无痛觉的机器，玩命的厮杀碰撞着。
李狂徒依旧在笑。
但失去了所有皮肤，伤势不断累积的他笑声已经变得无比嘶哑。
他的一枚眼球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飞出了眼眶，鲜血在眼眶里流淌出来。
但他仅剩的一只眼睛却依旧能看到李天澜现在的状态。
无论是长生不死印还是十三重楼，说到底，基础都是剑道。
李天澜能割裂他的皮肤。
他同样也能用剑气破坏李天澜的身体。
李狂徒看不到自己的形象。
但他大概能够清楚自己的状态，一个没了人皮的血肉怪物。
庆幸的是，李天澜目前的状态也没比他好到哪去。
李天澜的一只耳朵不见了。
他的半张脸皮在战斗中被李狂徒生生撕扯了下来，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李天澜的压制和牙龈。
李天澜的皮肤同样也在破碎。
他的上半身已经完全变成了模糊的血肉。
李狂徒觉得这一切都值了。
他燃烧生命力爆发潜力的战力开始不受控制的逐渐下降。
但李天澜也变成了一个怪物。
怪物只是外表。
李狂徒无法想象李天澜现在到底积累了多么恐怖的伤势。
这一战之后他会死。
至于李天澜，没有其他结果了，他的结局只有两个。
要么跟自己一起死。
要么勉强捡回一条命，以一种无比恶心的怪物姿态失去武道根基，彻底变成一个废人。
值了。
哈哈哈，真的值了。
但是还不够，他的状态只是在下降，他还能继续战斗。
剑光疯狂汇聚。
李狂徒的身影迎着李天澜的进攻直接前冲。
剑二十二·破碎苍穹！
刹那凝聚的剑光在李狂徒身前猛然爆发出了无比绚烂的光彩。
李天澜没有任何避让，手掌抬起。
同样的一剑。
剑二十二·破碎苍穹！
剑光闪耀。
两人的身影在半空中直接交错。
鲜血喷洒。
李狂徒身体一震。
同一时间，他也看到李天澜的身影僵在了半空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比嘶哑的笑声在李狂徒嘴里传了出来。
他高高举起了自己的手。
他的手里握着自己的战利品。
那是一条手臂。
属于李天澜，但却被他生生从李天澜身上撕扯下来的手臂。
李狂徒手掌震动，剑光亮起。
李天澜的手臂在剑光中骤然破碎成了最细微的粉末。
李狂徒再次狂笑了起来。
他看着少了一条胳膊的李天澜，笑声愈发疯狂。
第三百九十八章：你在干什么
105号地下基地。
自地下空间建立以来基本上就没怎么用过的会议室里，105号基地的几名主要负责人默默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的屏幕。
屏幕上清晰的展现出了地表李天澜和李狂徒一战的所有细节。
南云方面调动了空中的君用低空卫星。
基地也出动了无人机。
同时启动了基地内部的武器监控系统。
各种手段全部用出来的情况下，他们得到的是远比在安南北境那一夜还要清晰的多的画面。
大屏幕上出现的是多屏幕的分屏设计，坐在会议室里，基地地表的每一个地方都清晰的呈现出来。
倒塌的宿舍楼，一片狼藉的训练场，破碎的餐厅，如同废墟的办公楼，爆炸的君械库，燃烧的火光，还有乱七八糟的武器残骸...
这些画面都以最清晰真实的方式呈现在每一个小屏幕里。
而最大的屏幕中，李狂徒嘶哑的笑声同样也在会议室里回荡着。
基地的负责人何宇坐在主位上。
在他身边坐着的是基地的四名副手。
清一色的将军。
明明都是见过大风大浪心智坚韧的人物，但此时五人盯着屏幕，却全部都是一脸懵逼。
吴剑锋的通讯已经挂断。
在李天澜和李狂徒动手之前他就已经切断了跟何宇的联系。
在挂断通讯之后，吴剑锋似乎跟议会或者说是跟郭闻天做过汇报。
所以在吴剑锋离线不到五分钟后，来自于隐龙海的通讯就发送了过来。
这也是何宇将自己的几位副手都叫过来的原因。
何宇大致的汇报了一下武力干预的结果。
通讯另一端，李华成，东城无敌，郭闻天正坐在一起，三人都没有说什么，没有问责，也没有下达什么命令。
何宇也没指责吴剑锋的不正当命令。
他汇报的简单，李华成的回应也很简单，就像是走了个流程。
然后君部直接调动了卫星，把最清晰的画面记录了下来。
所以眼下关注着这场战斗的，不止是105号基地。
议会的三位巨头，此时同样也在看着这场战斗。
李狂徒嘶哑而疯狂的笑声不停的回荡着。
地下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而同一时间的幽州隐龙海。
李华成办公室里，议会的三位理事巨头同样一片安静。
已经完全死心的郭闻天怔怔出神，他看着屏幕里那个没了皮肤的血肉怪物，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有些不可思议的开口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
东城无敌语气冷淡，但眼神却无比专注。
“很奇怪...”
李华成静静的说着，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他大概是唯一能够猜到原因的人，但他猜测也只能是一个大概，结论未必就是正确的。
郭闻天脸色变幻。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但要说多么愤怒失望，其实也不至于。
李狂徒对太子集团的态度，郭闻天自然是清楚的。
事实上太子集团作为中洲历史最悠久的大型集团，内部虽然会有动荡，但大体上依旧算是平稳，陈方青的死亡可以说是太子集团近百年来遭遇的最大的考验了。
当初将李氏从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打下来，太子集团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而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位，也是一路将郭闻天提拔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巨头，甚至可以说是郭闻天的恩师。
他自然清楚太子集团和李狂徒之间的心结。
对他而言，如果不是李天澜突然要杀李狂徒导致李狂徒来向太子集团求援的话，郭闻天几乎已经要放弃拉拢李狂徒的计划了。
李天澜的发疯对于太子集团是个惊喜，郭闻天也做了很多假设，个人与集团的交易，集团是很难吃亏的。
事实上从接到凤凰电话的那一刻开始，到他联系完吴剑锋，郭闻天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很多个可以控制住李狂徒的念头。
他有绝对的信心，只要可以保住李狂徒，那今后就不怕李狂徒脱离太子集团的控制。
但是很可惜，事情根本就没有发展到那一步。
事实也证明郭闻天完全想多了。
李天澜给他的惊喜只是错觉，他要杀李狂徒，李狂徒就必须死。
他思考的那些计划，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郭闻天有些愤怒，同样也很失望，但这样的情绪随着李狂徒变成了血肉怪物之后，他的内心也冷静下来，只是觉得有些遗憾。
要是今晚真的可以保住李狂徒的话...
他摇了摇头，看着屏幕，眼神有些怜悯。
“基地方面的医疗队要做好准备。”
李华成说道：“等到地表战斗的结果出来之后，要第一时间去救人。”
“明白。”
何宇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狂徒已经保不住了，不说别的，就说他现在如同怪物一般的状态，他都死定了。
人失去了人皮还能活多久？
李狂徒现在能活着，甚至还能进行如此高强度的战斗，这已经证明天骄境界的高手到底有多强的生命力。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强弩之末，此战哪怕就算是到此为止，他都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
如今的李狂徒虽然还在呼吸，甚至还在笑，但是他已经死了。
而李天澜的伤势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目前谁心里都没底。
可不管怎么说，李天澜是必须要保住的，哪怕他今晚的行动触动了中洲的底线，但接下来怎么处理李天澜，还需要议会商量，现在无视李天澜的伤势对他不管不顾甚至希望他和李狂徒同归于尽，这才是最糟糕的做法，起码东城无敌就不会同意。
李华成点了根烟，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可惜了。”
“这一切没办法解释，无法理解。”
郭闻天沉声道。
“战斗没有结束。”
李华成盯着屏幕中的画面，深吸了口气：“看下去就是了。”
战斗没有结束，也不可能结束。
论李狂徒和李天澜体内的伤势到底怎么样，起码他们的外伤已经变得无比明显。
李狂徒变成了血肉怪物。
他的状态在剧烈的战斗后已经开始明显的下滑。
但他撕下了李天澜的一条手臂。
从伤势上来看，没有了皮肤的李狂徒无疑更惨一点。
可从战斗角度上来说，两只手和一只手的差别，往往是天上地下的差别。
李狂徒内心畅快至极。
内心所有的憋屈和怒火似乎都随着李天澜那条手臂的粉碎而得到了释放。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飞快的流逝。
但他取得了预料之外的战果。
自己活不了，但眼下的场景，自己似乎可以在死亡之前，先把李天澜送上路。
这场战斗，很值得。
“后悔了么？”
李狂徒嘶哑的有些含糊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原本不想说话。
确定了自己的结局，说什么都没意义。
他希望将自己最后那一句请当成自己此生的遗言，因为那一刻他可以感受到李天澜给了他一定程度的尊重，因为他的身份，或者别的什么，那份尊重是真实的。
在那样的情况下，用那样一个字作为自己生命的结尾，自己走的似乎也可以有尊严一些。
但现在局面已经完全变了。
他没想到自己不是死在李天澜手里，而是李天澜死在自己手里。
多么讽刺的结果？
如果李天澜答应了他最后的请求的话，那个时候，真的已经走投无路的他为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真的愿意去死，去自杀。
那样的话李天澜就可以转身离开，带着依旧能压制得住的伤势。
现在呢？
他看着身体僵硬的李天澜。
你为什么要逼我？
这样的结局，你满意么？你后悔么？你要死了，你也要死了，大家一起死。
“原来你也是个不干拼命的懦夫而已。”
李狂徒冷笑着，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嘲讽：“你有瞬间杀死我的能力，不过是让你的伤势更重一些，那样代价很大，但起码你大概率不会死，比现在要好了太多。
但你不敢跟我拼命，哈哈，你不敢。
你来找我拼命，我不想跟你拼。
现在我找你拼命，你又不敢了？
看看，咱们多像？
就凭这一点相似，今日你我就应该一起死。”
他疯狂的发泄着自己临死前的情绪：“知道我在想什么吗？值了。想杀我的人，就应该付出这样的代价，我无所谓了啊，死就死了。
天都炼狱我给你了。
最后的炼狱君团全军覆没。
我一无所有，你连我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想放过，你逼着我跟你拼命，你逼我！
行，老子成全你。
你是东皇陛下，是东皇宫主，权倾朝野的新集团，富可敌国的盛世基金，权力，财富，地位，你该有的都有，秦微白那样的女人都能被你调教的百依百顺，我呢？我现在不过是一条丧家犬，用来换你的命，真的就跟乞丐和皇帝同归于尽一样，我心满意足。
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很快就都不属于你了，这种感觉舒服吗？
所有的，都跟你没关系了。
是你逼我的，你说你多该死？嗯？你有多该死？这是你自找的，你自己找死！”
情绪彻底失控的李狂徒浑身上下都滴着鲜血，死亡的感觉已经越来越近，他死死咬着牙齿，牙龈肉眼可见的绷紧。
看着失去了一条胳膊一直沉默的李天澜，李狂徒直接扑了上去。
他要杀了李天澜。
把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去死啊啊啊啊啊！！！”
疯狂的怒吼声中，无比扭曲的精神力量猛然转变成了绝对凌厉的剑光。
视线之中，没有了右臂的李天澜抬起了自己的左臂。
他的手上一道道七彩的剑光再次亮起。
但剑气的强度跟之前比却没有任何提升。
到了这个时候，李天澜竟然依旧不愿意强行提升自己的实力。
真的这么怕死吗？
李狂徒只剩下一颗眼睛的眼神里嘲讽的情绪更加明显。
无数的剑光在他身边汇聚成了一道。
他的头顶上方出现了一把长达上百米的巨剑虚影。
巨大的剑锋呼啸着劈碎了夜幕下的空气，劈向了李天澜的头颅。
七彩的剑光围绕着李天澜起伏，冲向了高空，大片的流光冲击在了巨剑的剑锋上，如同一片无比绚烂的烟花。
李狂徒的身影在巨剑的压迫之下接近了李天澜。
注意力彻底集中，精神风暴呼啸着填充着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激烈碰撞，血肉纷飞。
李天澜第一次开始后退。
李狂徒的独眼中闪烁着狞笑。
他知道这不是李天澜本人想要后退，而是自己没给他任何能够前进的机会。
战场在李狂徒疯狂的压迫下再次转移。
剥皮抽筋。
李狂徒做不到抽筋，但占尽了上风的他这一次完全压制了李天澜。
剑气在李天澜身上不断的切割，李狂徒将李天澜也变成了一个失去了皮肤的血肉怪物。
整个过程里李天澜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所有的反击都被压制了下去。
李天澜仿佛被彻底打懵了，晕头转向，找不到北。
“后悔吗？”
凶猛的拳头砸在了李天澜的胸口。
没了皮肤的保护，大片的鲜血从李天澜身上流淌下来。
“后悔吗？！”
握拳的手指刹那松弛，两根手指直接扣进了李天澜的眼眶，一枚眼球被李狂徒抓了出来，被剑气搅碎成了粉末。
“我问你后不后悔！”
一截小腿飞了出去，在剑气中再次变得粉碎。
“说话啊，后悔吗？！”
李狂徒暴躁的发泄着情绪。
他压制着李天澜，将李天澜重新逼回了训练场。
这里是他真正陷入绝境的地方。
这里也是他提出要求被李天澜拒绝的地
方。
就在战斗开始前的位置。
浩荡的精神风暴不断涌动，变成剑气，压缩着空间。
天地囚笼！
李天澜只剩下血肉骨架的身体被生生固定在了空中。
身体已经开始摇摇晃晃的李狂徒打了个响指。
在他身边出现了一道又一道虚幻的剑影。
这不是十三重楼。
但他模仿出来的这个画面，却无比的熟悉。
“这个场面眼熟吗？”
李狂徒冷笑着：“我也可以给你一个选择，要么选择被我一剑杀了，要么选择尽情的挣扎，我建议你选择后者，这样还能让我开心一些。”
一个多小时前，李天澜将李狂徒固定在天地囚笼中，一剑一剑，想要将他千刀万剐。
一个小时后，李狂徒将李天澜固定在了天地囚笼里，同样也是一剑一剑，想要将他碎尸万段。
两人的处境彻底翻转过来。
死亡越来越近。
在生命的尽头，李狂徒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爽快感觉。
就像是他十六岁那年的夏天将自己刚刚结婚的英语老师推倒在她们家的床上的那种感觉。
禁忌，又带着一种征服了本不可能征服的困难的刺激感。
李狂徒血肉模糊的脸上一片扭曲。
他的手指轻动，一道又一道的长剑虚影朝着李天澜凌空飞射。
李天澜开始剧烈挣扎。
李狂徒哈哈大笑着挥手。
在他身边的长剑虚影越来越多。
那无尽的锋芒穿透了李天澜的身体，将他的身躯刺的千疮百孔，李天澜的身影在他眼前变得越来越小。
是的，越来越小，也越来越消瘦。
脚掌飞了出去。
然后是小腿。
然后是大腿。
然后是左臂。
李狂徒狂笑着，他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夜色里：“后悔吗？后悔吗？”
李天澜最后的残躯成了他发泄怨恨最重要的道具。
李狂徒像是个疯子一样进行着这个残忍的游戏，嘶哑的笑声带着渐渐失控的精神力量传遍了整个基地。
基地地下的会议室里。
隐龙海李华成的办公室里。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是一脸懵逼。
何宇跟自己的几个副手面面相觑。
李华成沉默着。
郭闻天揉了揉额头。
东城无敌嘴角抽搐了几下，才试探着开口道：“这是...他在干什么啊？”
郭闻天苦笑起来：“我也想知道。”
一剑又一剑。
李狂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出了多少剑。
他亲眼看着李天澜一点点的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里。
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然后彻底消失。
他的精神力量不断波动着。
整个人的状态已经下降到了谷底。
李狂徒依旧在笑，但却已经笑不出声音。
李天澜死了。
终于死了。
他亲手杀死了李天澜。
自二十多年前的李氏叛国案开始，李氏的落魄，到天都炼狱的崛起，到东皇宫横空出世...
李狂徒，李天澜。
李氏内斗。
一场没有胜利者的纷争，最终的结局是双方同归于尽。
这个结果并不好。
但李狂徒却莫名的觉得无比舒畅。
李天澜死了，他杀的。
“真好。”
李狂徒不停的喘着气，伸出手，下意识的在自己的身上摸索了下。
他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血肉上，疼痛让他整个人的身体哆嗦了一下，癫狂的理智也恢复了些许的清醒。
临死之前，他突然想要抽一支烟。
可他的衣服都已经在战斗中破碎。
甚至连皮肤都已经完全脱落，哪里还能找得到自己那盒中州牌的香烟？
那种醇香的味道...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
一只手从李狂徒身边伸了出来，递给了他一支香烟。
李狂徒精神一震，笑道：“谢谢。”
中州牌的香烟...
他弹指点燃，深吸。
毫无征兆的，他的动作凝固下来。
香烟被他血肉模糊的手指夹着，烟雾飘散，带着那种熟悉的醇香。
李狂徒突然觉得周围无比冰冷，风吹在他的血肉上，带着刺骨的冰寒。
他一点点的转动着自己的身体，看向了自己的身边。
他的身边同样飘散着烟雾。
被他亲手杀死的李天澜就坐在他身边，以一种安静的，沉默的姿态一口一口的抽着烟，似乎不想打扰到他此时的陶醉。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很熟悉的烟盒，烟盒里已经空空如也。
李狂徒的身体没由来的摇晃了一下，看着一旁沉默的李天澜，怔怔出神。
李天澜还在这里？
为什么还在这里？
他的身体完好无损，皮肤没有破裂，四肢也没有化为尘埃。
他的眼睛，他的耳朵，都在，统统都在。
可是...
为什么？
不是...怎么回事？
如果李天澜都在的话...自己刚才杀的人是谁？
催眠？
开玩笑吗？
他在根基破碎后修习的就是精神力量，而且现在已经进入了超然境。
他催眠不了别人，但现在全世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催眠他。
秦微白不行，教皇也不行。
只懂武道的李天澜自然更不行。
根本没有催眠。
那这是怎么回事？
李狂徒沉默着。
李天澜也沉默着。
气氛一时间变得无比安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狂徒的牙齿在动了动，他的声音有些吃力：“你在...你...你...你在干什么啊...”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死不瞑目般的费解。
李天澜看了他一眼，夹着烟：“我在抽烟啊。”
他反问道：“你呢？”
第三百九十九章：该死就死
一片狼藉的训练场上突然变得死一般的安静。
李狂徒根本没有办法形容自己的感觉。
找不到任何形容词...
他的状态已经跌入谷底，思维都开始变得迟缓，可这一瞬间，抛开那些无法形容的复杂心绪，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尴尬。
这种尴尬几乎是他此生之最，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够代替。
他看着李天澜。
那眼神里所有的不甘，舒畅，错愕，仇恨都消失了，甚至连尴尬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浓浓的迷茫。
就像是他问的一样。
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李狂徒狠狠摇了摇头。
他拼尽全力，燃烧潜能，透支生命强行提升自己的战斗力。
他全力以赴，一往无前，半步不退。
他压制了李天澜，撕扯了李天澜的四肢，将他固定在半空，让他的躯体在剑气中一点点消失。
他豁出去一切，用尽了所有手段。
他以为这是一场震世之战。
可是当一切落幕，当那种畅快到极致的感觉达到最顶峰的那一瞬间，李天澜递给了他一支烟。
你在干什么啊？
我在抽烟。
李天澜是这么回答的。
他回答的是如此的理所当然又漫不经心。
更致命的一刀来自于李天澜的反问。
我在抽烟，你呢？
你在干什么？
你燃烧着生命力掀翻了整个训练场，嘶哑又得意的用笑声嘲讽着这个世界。
但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在抽烟啊，你在干什么呢？
你呢？
李狂徒的身体剧烈颤抖着。
他的心态在这一瞬间完全崩碎。
不断积累的伤势开始无比迅猛的反噬着他的身体。
鲜血顺着他的牙齿流淌下来。
周围一片天旋地转。
他如同怪物一般恐怖而恶心的躯体不断摇晃着。
李狂徒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小丑。
他刚刚笑的有多么得意，实际上他就有多么的滑稽。
所谓的震世之战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他一个人的闹剧，他在跟空气斗智斗勇之后，李天澜轻飘飘的一个反问，问他到底在干什么。
是啊，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他想起自己的一生。
他以一个无比显赫的身份来到了这个世界。
护国战神李鸿河的儿子，李氏的继承人。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展露出了自己的天赋，他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上，骄傲的理所当然。
他在童年时期就已经让中洲无数有心人关注。
少年时期能够跟他在一起的是林枫亭，是王天纵，是夏至。
即便是在那个小团体中，他仍旧是最耀眼的人物。
寻常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东西，他随随便便就能得到，他的武道天赋冠绝那个年代。
他也曾经在那个年代横行霸道过，带着王天纵和林枫亭，还有如同小尾巴一样的夏至肆无忌惮的压制着幽州同一时代的同龄人。
因为白清浅，他跟东城无敌在年轻时大打出手过，那时的李狂徒，就可以将东城无敌揍的鼻青脸肿无比凄惨还能自己一个人堵住东城寒光的嘴不让东城家族兴师问罪。
他拥有过巨大的权力，承受过无数人的期待，意气风发，天资绝世，他以一种辉煌的近乎耀眼的姿态走过了自己的前半生，然后迎来了一个黑暗压抑的后半生。
他曾经一度以为他所有的好运都已经在前半生挥霍的一干二净，迷茫挣扎不甘，走过了最崎岖复杂的心路历程，他终于再次突破成了黑暗世界唯一的天骄。
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以为未来还有很长...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最有可能成功的时候，就这么死在这里。
以一种狼狈的，滑稽的，近乎小丑一样的姿态死在这里。
死在李天澜手里。
死在东城无敌的儿子手里。
果然，自己所
有的好运气，似乎都集中在了前半生。
后半生的隐忍蛰伏，站在如今来看，就像是一场没有任何希望的噩梦。
自己，到底执着什么呢？
李狂徒眼神有些恍惚。
脑海中有关于他一生的一幕幕走马观花，无比清晰，又无比深刻。
香烟的烟雾在眼前飘散。
李狂徒颤抖着伸出手，吸了一口燃烧了小半的香烟，终于出声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他已经不再去想别的什么了。
事实摆在面前，他再去想别的也没什么用。
现在李狂徒最想知道的，就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可以确定，这场摧毁了基地的战斗，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在某些时刻，李天澜确实是在他跟交手的。
但他具体是什么时候脱离了战斗，又让自己没有丝毫察觉，李狂徒就不清楚了。
这其中的真真假假，根本就无法解释。
如果不弄懂这个问题的话，李狂徒觉得自己死都不会瞑目。
“你懂精神力量？！”
他盯着李天澜，一字一顿的问道。
这是最有可能的解释，但实际上也是最扯淡的解释。
刚才那种情况，李狂徒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自己不知不觉被李天澜催眠了，因此才会像是个疯子一样跟空气斗智斗勇。
可被催眠这种事情，放在别人身上还算合理，但在他身上却不可能。
李狂徒如今所谓的天骄境界，其实是精神力量的超然境，跟秦微白不同的是，他掌握的精神力量无比暴躁，没有办法无声无息的催眠其他人，但他却可以将精神力量转变成剑气，发挥出堪比天骄的实际战斗力。
可不管再怎么转变，精神力量就是李狂徒的战斗力来源，如今放眼全世界，在精神领域，圣域的那位圣皇，东皇宫的秦微白还有他，他们三个就是精神力量最强的人。
根本就没人能够催眠他，更别提无声无息的催眠让他自己都没有丝毫察觉。
自己刚才那种状态，类似于催眠，但却不是催眠。
可除了这个答案，李狂徒真的想不到其他的解释。
而且如果真的是催眠的话，李天澜的精神力量要强大到什么程度？
超过了超然境？超然境，也是可以被超越的？
这显然不可能，李天澜也不是那种会把底牌藏的如此之深的人。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就算李天澜真的藏了底牌，用在这种场合，也不值得。
“不懂。”
李天澜抽着烟，缓缓摇头。
“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李狂徒颤抖着深深呼吸。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强硬，但实际上却近乎是在哀求。
他抛开一切压上了生命跟李天澜来了一次豪赌，但却输的一无所有，这个结果他就算接受，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哪怕是让自己死的安心一点。
李天澜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平静道：“没有解释。”
“我这里...”
李天澜敲了敲自己的脑子。
他的动作很慢，手掌排在自己的脑袋上，发出了无比沉闷的声音。
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随着李天澜拍打着自己头部的动作而发生了明显的扭曲。
这样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如果打在别处的话，甚至足以一下子打穿最坚固的装甲。
但李天澜却在敲打着自己的头部，而且越来越用力。
“很疼。”
他缓缓的说着：“头好疼，而且，好乱，但是...很舒服啊...”
他的笑容变得有些扭曲怪异：“这么疼，好舒服，可以不用想别的事情了...”
李狂徒看着他。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麻木。
“你问我我是怎么做到的...我给不了你解释...”
李天澜放下捶打着自己头部的手掌。
那种剧烈的疼痛像是有一把钝刀生生刺进了他的脑袋，正在疯狂的搅动着他的脑浆，那种乱七八
糟的知识和画面在他脑海中不断堆叠，他感觉自己的脑子似乎每分每秒都在爆炸一样。
李天澜在剧痛中露出了一丝享受的表情，轻声道：“我真的给不了你解释，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服。”
李狂徒说道。
他的话语清晰的忤逆着他的意志。
他知道自己应该服气。
无论李天澜是怎么做到的，但做到了就是做到了，这其中的技巧或许无法解释，但所代表的强大却毋庸置疑。
什么是武道？
武道是对身体的开发和运用。
更确切地说，是生物强大自己的方式。
说的再怎么玄乎，不过是一条道路而已。
这个世界有人能够用武道强大自己的身躯，有人能利用精神力量加强自己的意志，有人能用炮弹摧毁一座城市。
没有什么高低。
一切无非只是选择不同，道路不同，如果真的有所谓强弱，但也不是道路本身的问题，而是自己所选择的东西还不够强大。
由弱变强有无数种方式。
李天澜所作的一切既然无法解释，那不如就看成是一种新的方式。
他用新的方式击败了自己，又有什么不服气的？
但李狂徒真的不服气。
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甚至没能给李天澜造成哪怕一点伤害。
他本来是杀死了李天澜的，在他的感知中。
可李天澜不但没死，甚至他的伤势都没有加重。
这所谓的最后一战，竟然从头到尾都没给李天澜造成任何负担。
李狂徒如何甘心？
“不服气就不服气吧。”
李天澜说道：“该死就死，不服气有什么用？”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摆脱我的？”
李狂徒问道。
他确定，这场战斗中，起码在某一个时刻，他面对的是真正的李天澜。
“好几次。”
李天澜回答道。
他知道李狂徒已经快要死了，哪怕自己不出手，李狂徒也支撑不了多久，伤势积累到这个程度，早已超出了李狂徒本身的承受极限，这种时候，就算把北海王氏所有的永生药剂都给李狂徒也救不了他。
也正因为如此，他随着脑海中浮现的那些画面而对李狂徒不断增加的恨意也变得淡了许多。
人死如灯灭，再去纠缠那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因此他变得很好说话。
“离开训练场之前，你面对的一直都是我，我们拆掉了宿舍区，我就离开了，君械库爆炸的时候，我出现过，但是你似乎没看到我。
或者说，那个时候，你看到的只是你想象中的我，连我对你的攻击你都感觉不到。
所以那个时候我就回来了。”
李天澜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道：“事实上，我不确定你经历的一切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
我没打算嘲讽你，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你刚刚在干什么，在我的理解中，也有可能是你自己执念太深，精神力量紊乱后产生了幻觉，这一切跟我没什么关系，而是你自己疯了。”
“不可能。”
李狂徒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在了地上。
他低头看着烟头燃烧的最后一丝火星，只剩下一只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万般的不舍。
“是啊，不可能。”
李天澜认同了这个结论。
......
（李狂徒下一章会死。
这个人物在原本大纲里不是这样的。
我记得李鸿河对李狂徒说过一句话，他说你会摔倒在同一个地方，两次。
忘了这是哪章了，但肯定是说过。
那个时候设定的，李狂徒最后也会死在自己的女人手里，第一次是离兮，第二次是凤凰，这个最近也提到过，我也想往这个方向靠拢。
不过因为某些不可抗力，大纲改了之后就没大纲了，我也越来越任性了，写到这的话，就让他死在这吧，死在李天澜手里，也不错。）
第四百章：最后一剑敬你
事实很清楚。
如果这一切是因为李狂徒执念太深的话，那么在他的执念里，李天澜应该是已经死了。
如此的话，现在的李狂徒应该是个沉浸在执念中的疯子，他根本看不到李天澜。
可事实显然不是这样。
他看到了李天澜，虽然心态崩的稀碎，但理智上还是清醒的，这也就意味着李狂徒刚才确实是被影响了。
“我发现了一条新的道路？”
李天澜喃喃自语，似乎是在问李狂徒，又像是在问自己：“又或者，这是我曾经掌握的？曾经的我，是我么？”
李狂徒看着李天澜，总觉得对方有些神经质。
他的眼神有些怜悯，随即转变成了自嘲。
“这还是武道么？”
他问道。
“你说是就是。”
李天澜不在意这个。
“我说不是。”
“那就不是。”
李天澜淡淡道：“回头，你在看什么？”
李狂徒愣了愣，下意识的回过头。
他看到了李天澜站在了他身边。
李狂徒顿时有些浑身发麻。
他刚刚感觉自己是看着李天澜在说话，但实际的情况，却是他一直背对着李天澜，李天澜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
李狂徒猛地再次转身看向了刚才李天澜的位置。
他在自己的脚下扫视着，然后看到了自己刚刚扔掉的烟头...不，是半支烟。
他以为抽完了的香烟此时还剩下半截，烟头还没有熄灭。
李狂徒颤抖着捡起来，贪婪的吸着。
李天澜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突然问道：“你觉得是我欺骗了你的眼睛，还是眼睛欺骗了你？”
“这个问题好深。”
李狂徒苦笑起来：“我不想去思考了，累了。”
“也对。”
李天澜点点头。
他看着李狂徒手上的烟头，静静道：“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说。”
李狂徒随口道。
“如果武道就在我们面前的话...”
李天澜问道：“那么真实和虚幻的方向到底在哪？”
李狂徒没有回答。
“光明是剑，黑暗也是剑。”
李天澜继续开口道：“那么真实和虚幻，代表的真的会是武道吗？”
李狂徒还是没有回答。
他觉得真的很累，不想去思考这些对自己而言注定已经没有意义的问题。
那也许是武道终点的秘密，但他用不到，也看不到了，还想这些干什么？
“我很庆幸。”
李天澜说道：“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在庆幸什么，但这个问题，似乎对我很重要，幸好，我意识到了。”
“我想到了一个悲剧，呵呵...好像有个傻子也遇到过跟我一样的情况，但他就没我聪明，所以他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结果就很欢乐的顺着这个方向走下去了，他现在很强，但路子有了偏差，这也让他这一次很难回到巅峰状态，还要折腾好久。”
他的语气里带着得意，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到自己的朋友干了件蠢事后骂他一句撒币一样，有种莫名的优越感。
“那人是谁？”
李狂徒有些出神的问道，他感觉
现在的李天澜有点不正常，但本能的又觉得这些话里带着极大的秘密。
“不知道。”
李天澜沉默了一会，摇摇头道：“我忘记了...或者是还没有想起来，但这个人肯定是存在的...”
他又一次沉默，然后开口道：“就和真实与虚幻一样...轮回，怎么可能会是武道呢？”
李狂徒发现自己已经不配去思考这个问题，摇了摇头。
“我要死了。”
他轻声说着。
李天澜嗯了一声，不再去胡思乱想。
“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我竟然也会反思我的一生。”
李狂徒轻声道：“也许我这一辈子，确实太过偏执。
偏执其实不是错误，对吧？
李氏偏执，这个印象，在黑暗世界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了。
我也偏执，但只是对寻常事。
每到关键的时候，我似乎都缺乏了一些勇气或者说是决断，这么看来，我前半生和后半生对比如此鲜明，也是有道理的。
我的前半生有李氏撑着，那样的李氏可以掩盖我所有的缺点。
后半生没了李氏，这种缺陷反而会无限放大，然后才有了现在这种局面。”
李狂徒叹息着：“其实我有很多次机会的，也许你不清楚，叛国案发生之前，那个时候，我想要压制甚至吞并北海王氏，已经有了六七成的把握了。
但是我还在求稳，我想再多一点把握，多一点时间。
你看，偏执的人竟然开始求稳了，或者说，求稳难道就是我当时的执念？
如果那个时候我不拖下去，不犹豫，直接对北海王氏出手的话，结果肯定不一样。
但这样的局面，在我的求稳和贪婪中错过了。
再有一次，天都决战的时候我面对王天纵，当时我们的实力是无限接近的，接近到没有强弱的区别。
可是那是天都啊，天都炼狱的总部，我能动用的力量太多了，我当时就应该出手弄死王天纵，天都炼狱的力量如果全部集合起来的话，那时候足以团灭你们所有人，秦微白，王天纵，你，谁都跑不掉。
但就是缺了那么一丝勇气和疯狂，我没这么做，当时我想的只是先拿下东岛，呵，如果是你的话，估计那样的机会你肯定会抓住的，但我错过了。
再有就是你了，对你的态度，现在想来，真的是矫情的有些恶心。
也许你入世的第一时间，我和天都炼狱就应该全力支持你才对，那时候你和东城家族才刚刚接触，那时候你甚至认为我是你的父亲。
如果我全力支持你，给你资源，加上轮回宫，你的道路肯定会更加顺利一些，如此你和月神结婚，也会叫我一声爸，李氏，其实也还算是我的李氏，我们联手，这个时代，估计已经是属于我们的王朝了。
又或者我不支持你，但也不应该放任你成长起来，全力以赴杀了你，跟轮回宫主死战一场，也许同样会是不同的局面。
可我是怎么做的？
我不喜欢你，又不敢杀你，扭扭捏捏，磨磨唧唧，跟娘们一样，现在回想起来，我真不敢相信这种事情是我做的。”
李狂徒感慨的说着，他的声音里没有了任何负面情绪，只是有些惆怅。
李天澜想了想，认真道：“这性子确实不好，下辈子得改改，不然要吃大亏。”
“好。”
李狂徒笑着应了下来。
他没了脸皮的脸庞无比恐怖丑陋，但声音里却带着平和的笑意。
“我还是不会放过李华武。”
李天澜继续道。
“这是失败者要付出的代价。”
李狂徒平静道：“我接受，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就像你说的，该死就死，不服气又能怎么样？”
他停了一会，继续道：“就这样吧，这样的结局...呵...”
他再次笑了起来：“我输得真惨。”
“死的冤枉。”
李天澜说道。
“活的也狼狈。”
李狂徒道。
李天澜点点头：“不值得。”
两人再次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天澜才开口道：“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了。”
李狂徒淡淡道：“再说下去，忍不住又想抽烟了，可惜没烟了。”
李天澜嗯了一声：“出剑吧。”
李狂徒怔了怔，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最后一剑。”
李天澜声音平静道：“敬你。”
“好。”
李狂徒笑了起来，他的眼神这一刻无比纯净，像是个孩子。
在李天澜的视线中，李狂徒的身体缓缓腾空。
他下降到极点的状态强行提升着，最后的，所有的精神力量开始一点点的涌动起来。
精神力量变成了纯粹的剑气。
他所有的生命力全部注入到剑气中，任由锋芒撕裂了自己的身体。
基地的夜空刹那之间完全亮了起来。
一片废墟的基地里到处都是光芒。
天上，地下，空中，丝丝缕缕的光线不断汇聚。
锋芒过处，天地动荡。
李狂徒的身影飞到了高空。
稍微的停顿。
下一刻，一道炫目而凌厉的剑光刹那间贯穿了天地。
夜空扭曲破碎，黑暗一片苍白。
那道煊赫至极的剑光从空中直接飞射到了李天澜面前。
李狂徒最后的声音响了起来。
“再见。”
他的声音消失了。
刺到李天澜面前的剑光也消失了。
消失的毫无征兆。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注定是惊天动地的一剑，以一种谁也无法解释的方式，在李天澜面前突然的消失成了虚无。
一道彻底死去的血肉残躯从空中坠落下来。
李天澜轻轻弹指。
细微的剑气如同一道清风，不动声色，却又层层叠叠，无处不在。
这是一道剑气，又像是一片天地。
那是李狂徒没有见过的剑道。
完全脱离了剑二十四，也不同于六道轮回。
这是只有林十一见过的，只属于李天澜自己的剑道。
九重天阙。
剑气带动的微风吹皱了夜幕，吹过了那片血肉残躯。
李狂徒的身体寸寸破碎，变成了最细微的粉末，随着风散落在了天地中。
彻底陨落，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李狂徒。
微风与剑气开始消散。
同一时间，李天澜的身影自原地消失了。
第四百零一章：我最好是条狗
来的时候带着喧嚣的炮火和漫天的剑气，轰轰烈烈。
走的时候却如同一阵轻风，无声无息。
105号地下基地内，何宇和自己的四名副手几乎是同时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中。
李狂徒死了。
李天澜走了。
不是，就这么死了？就这么走了？
何宇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他的心里有种很难形容的感觉，说不上是失落或者愤怒。
李天澜和李狂徒的战斗从数十公里外一直推进到这里，这个过程中105号的火力干预消耗了无数的炮火。
空中火花的每一次闪耀，闪耀的其实都是近乎海量的金钱，这样的干预或许没有伤到李天澜，但却绝对给他制造了极大的麻烦。
若非是火力干预的话，李狂徒也不可能逃了数十公里最终逃进了105号基地。
两人浪费了基地大量的炮火，干掉了六架直升机，最终又把整个基地变成了一片废墟。
且不说基地的建筑有什么样的损失。
105号基地是联合装甲君团。
105号基地最直观的损失，就是损失了一个加强装甲狮团的军备。
正常情况下，这样的损失足以让基地的负责人何宇上君事法亭了，这关乎他的前途，关乎他的命运。
可李天澜在事情解决之后却说走就走。
就好像这一切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件再微小不过的小事。
基地的破坏，军备的损失，105号基地的态度...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李天澜完全无视了。
这是极致的，带着目空一切的傲慢。
李天澜像是用最无意的态度再次跟他们强调了一个事实。
你们都是蝼蚁。
他不在乎，甚至走的时候都没有想起来105号基地所代表的意义。
目睹这一些的几位将军内心都是一片空荡。
尤其是何宇。
他不指望李天澜表达什么歉意，哪怕对方是为了火力干预的事情气势汹汹的杀过来找他兴师问罪都可以，这起码可以证明一些事情。
而现在这种无视，带给他们的完全是暴击一般的伤害。
何宇脑子里懵懵的，相比于这种无视一般的羞辱，他的内心同样还有着恐惧。
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他已经在地下空间准备好了最好的医疗队。
身为西南区域最重要的基地之一，这里的医疗队水平自然是不用说的，他一直在等着战斗结束后带着医疗队冲出去给李天澜处理一下伤势。
这样可以让他顺理成章的跟李天澜搭上线，到时候李天澜对自己是什么态度，何宇自认为自己都可以接受，无非是姿态低一些，再低一些而已。
他就算蝼蚁，好歹也是个将军，今晚做的火力干预也是因为君部正式下发的命令，李天澜总不可能直接弄死他。
只要跟李天澜搭上线就对了。
可是现在，这个机会也没了。
李天澜直接走了。
何宇紧紧握了握拳头，看着依旧没有挂断通讯的李华成，嘴角动了动，犹豫道：“议长...”
他想要看看李华成和议会的态度，然后在决定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无论如何他都清楚，今晚这次事件之后，他留在太子集团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硬着头皮待下去的话，最多几个月，自己就有可能挪个位置，然后在出一些丑闻，不要说前途，他的自由甚至都不保了。
今晚的他等于是已经跟吴剑锋翻脸，如今事情结束，他只能找一个新的主子投靠过去。
李天澜...
不，是新集团。
新集团是最好的去处。
这里紧邻天南，新集团的触手已经开始向着南云延伸，105号基地有足够的分量，如果他投靠过去的话，相信东皇宫不会拒绝，到
时候他也会成为新集团的一员，就算不会受到什么重用，但保住目前这个位置问题还是不大的。
他本来打算第一时间投靠过去。
可随着李天澜一走了之，他觉得羞辱惶恐的同时，也终于意识到今天的事情还不算完。
李天澜杀了李狂徒。
这是明目张胆的内讧。
接下来议会会怎么处理李天澜？
“今晚辛苦了。”
李华成没说话，东城无敌的声音从屏幕里传了过来。
何宇苦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今晚执行的是君部的命令，但却是吴剑锋的命令，不是东城无敌的。
东城无敌和东皇宫关系密切，对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看法。
要不...
何宇心思转动着，这一刻真的有种当场叛变的心思，干脆将吴剑锋的打算都说出来，结合他掌握的一些情况，他相信可以给那位已经被自己得罪死的准议员造成极大的麻烦。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想了想，随即又被他按捺下去。
他要离开新集团，无论起因如何，在别人眼里都是背叛。
一只背叛主子的狗已经不是什么好名声了。
一条背叛主子还会反咬一口的狗，谁还敢收留他？
105号基地很重要。
但何宇却并非是不可取代的，现在的局面，做多错多，还不如不做。
“105号基地来个人吧，带着今晚的资料来幽州，我在君部大楼等你们，好好汇报一下今晚的情况。”
东城无敌不动声色的开口道。
何宇愣了愣。
东城无敌说要让他们去个人，但却没有点名让他过去。
这其中的意味，何宇一时间有点不敢确定。
但他可以确定一点。
这个时候，别人去幽州或许没事，但如果是他去的话，想要在回来，基本上就不可能了。
所以...
东城无敌在帮自己？
他抬头看着东城无敌。
东城无敌也在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深意。
李华成依旧保持着沉默。
何宇突然福至心灵般领会到了什么，试探着开口道：“那基地方面的损失...”
东城无敌勃然大怒，怒气冲冲道：“这还用问？基地方面的损失是你们105号基地的责任，何宇，这是你的失职！你最好想一想该怎么善后。”
何宇内心大定，彻底明白了东城无敌的意思。
东城无敌现在看上去很愤怒，可他的话却很有意思，他让自己想一想怎么善后。
也就是说，善后这个问题，还轮得到自己来想。
这个意思就很明确了。
何宇微微低头，有些不服，有些憋屈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东皇陛下和李狂徒的战斗，事情比较紧急，我只能将基地的人撤回来，没来得及...”
“李天澜这个混账东西！”
东城无敌冷哼一声，愈发愤怒：“看看现在的李天澜到底膨胀到了什么程度，他还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没人敢治他了不成？李狂徒他说杀就杀，他想干什么？他到底想干什么？他还有没有把议会放在眼里？！这次的事情必须给他一个教训，必须要让他明白，违背议会的意志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郭闻天一脸阴沉的看着东城无敌的表演，眼神里闪过一抹冷笑和嘲弄。
演技如此浮夸的东城无敌，他真的有好多年都没见过了。
“确实该给他一个教训。”
李华成的声音响了起来：“年轻人，还是要敲打敲打的，不然不长记性。”
东城无敌眼神里飞快的闪过了一丝笑意。
李华成这话很不客气。
但却直接给事情定了调子。
是敲打。
而不是更激进的措施，更不是毁灭。
东城无敌
内心放心了些，但却又有些疑惑。
李华成很奇怪。
确切地说，李华成今晚的态度就很奇怪。
李狂徒的死亡，李华成本应该无比震怒才对，毕竟在所有人的心里，李狂徒就是李华成用来平衡东皇宫最重要的棋子。
如今这个棋子没有了，这也就意味着目前的中洲很难找到可以制衡李天澜的人物。
如果顺着这个逻辑往下想的话，后果其实相当严重，就算是相对乐观的预测，也能得出东皇宫会成为下一个北海王氏的结论。
李华成不可能容忍这个。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表现会是如此平静？
东城无敌浮夸的表演只是搭了个台阶而已，这个台阶甚至还没有足够结实，李华成已经迫不及待的踩了上来。
这是为什么？
“议长！”
郭闻天的脸色猛地变了变：“李天澜杀李狂徒，这是明目张胆的践踏规矩，甚至践踏议会的底线，这种事情，不是给他一个教训就能解决的，我建议...”
“我懂，我懂。”
李华成打断了郭闻天的话，笑着点点头：“但今晚的事情有些蹊跷，就算我们对东皇宫采取措施，在这之前，起码也要听听李天澜的解释，处理李天澜的事情，可以暂时缓一缓，反正他就在这里，跑不掉。
目前的话，先解决105号基地的问题吧，浴血君团还在安南，105号基地要尽快恢复秩序。”
郭闻天咬了咬牙，但却不好在说什么。
李华成看向屏幕里的何宇，平静道：“105号基地的问题，你找东皇宫，要求他们进行赔偿，十倍的赔偿金，必须尽快到位，这件事情，你亲自去东皇宫，强硬一些，明白吗？”
何宇深深呼吸，郑重的点了点头：“明白。”
李华成点点头：“其他事情，以后再说。”
他不再多说什么，挂掉了通讯。
何宇缓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长长出了口气。
“将军？”
基地的二号负责人看了过来，脸色有些忐忑。
“按照议长的意思办。”
何宇深呼吸了一口：“给东皇宫写一封抗议信，我亲自带过去，措辞要强硬，越强硬越好。”
“强硬？”
二号负责人一脸苦笑，他想着那场摧毁了基地的战斗，心想能怎么强硬？
“你懂什么！”
何宇瞪了他一眼：“十倍的赔偿金，你还不明白吗？”
看着对方一脸茫然，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十倍赔偿金看起来很恐怖，但实际上对于东皇宫来说根本不叫个事。
因为现在的东皇宫最不缺的，就是财富，近乎海量的财富。
十倍赔偿东皇宫完全给的出来。
这同样也意味着105号基地的规模可以扩大十倍！
说规模或许不妥当，但105号基地的综合实力绝对会翻倍的增长。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
前提就是他要保住东皇宫的大腿。
如此一来，就等于是东皇宫在南云建立了一个超大规模的105号基地，这看起来是巨额赔偿的赔偿金，实际上却是东皇宫花自己的钱办自己的事情。
而他的前途如何，就看这次去东皇宫‘抗议’的效果了。
当然是要抗议的。
如果抗议信都不够强硬的话，那他去东皇宫后卑躬屈膝的卑微，意义也就打了个折扣。
何宇坐在位置上沉默了一会，突然自嘲的笑了笑：“我们这次能不能直接一波起飞，就要看到了东皇宫之后，我能不能装的像条狗了...
嗯，不是装...
我最好就是一条狗。”
......
（明天请假一天~30号没更新，31号尽量多写点...提前通知~）
第四百零二章：我也可以成为疯子
李天澜和李狂徒的战斗随着后者的陨落而结束。
但整件事情造成的影响才刚刚开始。
隐龙海。
郭闻天本以为李华成会将他和东城无敌留下来，甚至召集其他几位理事连夜召开会议，商讨这件事情的后续，但却没想到李华成随意找了个借口，就让马思把他和东城无敌都送了出来，根本就没有半点讨论这件事情的意思。
走出那栋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建筑的时候，幽州正是深夜。
黎明未至的夜幕最是深沉清冷。
隐龙海内还亮着灯，灯光照耀着隐海与龙海，波光粼粼，一片静谧。
眉头紧锁的郭闻天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的东城无敌。
恍惚中竟然有种照镜子一样的感觉。
因为东城无敌的状态几乎跟他一样，同样是眉头紧锁，一脸凝重。
郭闻天大致能够理解东城无敌的心思。
两人的心思现在基本上是一致的。
都是因为不安。
尽管这种不安背后代表的含义完全不同，可情绪却是一样的。
因为李华成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太过暧昧，也太过平静了一些。
这种感觉无论是郭闻天还是东城无敌，一时间都有些无法形容。
李天澜杀李狂徒。
这件事情的敏感性无论怎么强调都不为过。
一个过于强大的东皇宫随着李狂徒的陨落正在以一种极为狰狞的姿态出现在全世界所有人的面前。
这是议会所有人都无比忌惮的事情。
李狂徒在，这种情绪还可以缓和，毕竟李狂徒已经突破，他是这个黑暗世界境界最高的人，也是最有可能限制住李天澜的人。
事实上在议会几次试探性的讨论中，议会准备给李狂徒的东西，多的甚至超出了李狂徒本人的想象。
哪怕江上雨这次将他的筹码都给了李天澜，在议会的支持下，李狂徒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站稳脚跟。
在这件事情上，跟新集团关系暧昧的北方集团都选择支持了李狂徒。
中洲目前的格局就是如此。
联盟行动结束，李天澜和李狂徒就成了中洲议会的焦点。
太子集团，东南集团，北方集团选择支持李狂徒。
他们对李狂徒自然也不喜欢，三大集团可以说是没一个喜欢李狂徒的，但他们需要李狂徒的存在来限制李天澜。
而豪门集团则在力挺新集团。
学院派居中协调，立场偏向新集团，但给予的支持却并不是很明显。
中洲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多。
大选迫在眉睫。
而联盟行动的那一晚，以星国为首的大批力量选择坐上了赌桌，抓住机会想要跟中洲赌国运。
这件事情暂时看没有给中洲造成太大的影响，可长远看的话，敏感性绝对要重于接下来的大选。
中洲局势结合国际局势，整个时代的脉络似乎都开始变得清晰。
那就是随着李天澜的回归，中洲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稳定内部，提前确定大选之后的格局。
然后由李天澜代替古行云的职务，成为中洲最锋利的一把剑。
中洲会利用这把剑扫平所有敢于对抗中洲的力量，继而进一步确立自己的霸主地位。
大规模的冲突基本是不可能发生的。
更不可能在五大强者这种层次发生，因为谁都承担不起这种后果。
所以接下来黑暗世界的博弈和战斗就是关键中的关键。
中洲有李天澜，可以说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但如何限制住李天澜，同样成了中洲的难题，也正因为如此，李狂徒的存在才有了非同寻常的意义。
在议会的预想中，随着李天澜从失踪状态回归，让李天澜加入议会，借着东皇宫的力量横扫世界。
议会在这个过程中帮助东皇宫建立一个真正的王朝，威慑黑暗世界的所有对手，同时在中洲内部大力支持李狂徒，让他和李天澜分庭抗礼，在东皇宫王朝对外无比强大的同时，又让李天澜离不开中洲议会的限制。
这才是议会在这个时代最想看到的格局。
一个看起来有点危险但实际上却很稳定的格局。
这个计划中，李狂徒无疑是重中之重。
可是现在...
李狂徒死了。
这意味着计划被彻底打乱。
同时也意味着李狂徒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控制。
没有了李狂徒之后，中洲失去了可以在个人战力上平衡李天澜的关键人物，这也就代表着议会和李天澜双方都没了余地。
议会手中绝对强势的综合实力对东皇宫的威慑会更加露骨。
而李天澜无敌的个人实力对议会的震慑也会变得更加冷冽锋利。
双方的处境一下子变得极为尴尬。
李狂徒其实就是夹杂在双方中间的一个可以作为缓冲的余地。
现在这个缓冲的余地消失了。
双方的对立也变得更加危险，更加敏感。
东皇宫也会因为少了李狂徒的牵制，成为中洲最不容忽视的势力。
李天澜即将成为中洲最有权力的人之一。
这种局面，很多人都不想看到。
或许这样的中洲看起来是实力最强大的。
可是这种强大，却等于是将国运交给了李天澜一个人。
当李天澜和中洲相安无事精诚合作的时候，中洲自然是最强的。
但是当李天澜和中洲有了矛盾之后，中洲又会是最危险的。
少了一个李狂徒，影响实在太大。
双方都没有了余地的情况下，任何矛盾都会选择不断的隐忍，克制。
如果换个词来形容，那就是积累。
这就像是小夫妻过日子一样，会有七年之痒，会有疲惫厌倦，如果有了孩子，双方都会因为这个孩子而多了一份牵挂羁绊和责任，大多数的矛盾，哪怕是因为孩子都会退让一步。
这就是余地。
可如果这个孩子不在了呢？
日积月累的矛盾一旦爆发，分道扬镳几乎是必然的，最起码的，如果没有孩子存在的话，双方在下定决心分开的时候，会少一份牵绊与顾虑。
议会和李天澜就是小两口，而李狂徒扮演的角色，其实就是那个孩子。
这三方的关系或许不如一个家庭那般温情，但大致的脉络，却极为相似。
如今
李狂徒陨落了。
作为表面上强势方的议会，怎么可能没有别的想法？
没了李狂徒，把所有筹码压在李天澜身上赌他的忠诚？
如果李天澜没别的心思，中洲确实可以保持着最强的状态，甚至可以达到从来不曾达到过的巅峰高度。
但如果李天澜有别的心思呢？
退一万步说，万一呢？
这不是一个家庭的事情，支持李天澜，议会压上来的筹码，是中洲的国运。
这个筹码太大，哪怕李天澜只有理论上背叛的可能，议会都不敢放心。
而李天澜如今杀了李狂徒，这种举动，无疑会更进一步的加大议会内心不安。
这件事情必须要做处理。
可李华成到底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他今晚的表现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那种怪异的感觉...
这明明是一件可以震动全世界的大事，但在李华成这里，却云淡风轻的像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郭闻天和东城无敌都很不安。
郭闻天的不安来自于李华成含糊的态度，在对待李狂徒死亡这件事情上面，李华成的态度似乎有些过于放松了。
其实他也清楚，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因为李狂徒的死亡，议会要李天澜偿命是不太现实的，可最起码也应该做出一个姿态才对。
中洲没有了李狂徒，那接下来最应该做的，就是要给东皇宫的脖子上套一个绳索，让东皇宫付出巨大的代价，也就是所谓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议会应该借助这次机会，给李天澜一个血的教训。
可李华成表现出来的态度，似乎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
这才是郭闻天不安的地方。
他很清楚，今晚一系列的动作，太子集团等于彻底得罪了李天澜，双方关系本就不咋地，如今又多了何宇这么一个二五仔，添油加醋之下，后果难料。
如果不能借助这次机会给李天澜一个血的教训，那么李天澜很可能就会转过来给太子集团一个血的教训。
这就已经不是太子集团本身的利益问题了，而是关乎整个中洲局面是否还能稳定的问题。
李天澜杀了李狂徒没什么惩罚，会不会变得骄纵起来给太子集团来一场灾难？
到时议会又该如何取舍？
这样的局面，无论如何取舍，整个中洲都有可能变得不一样了。
东城无敌跟郭闻天想的其实是同一个问题。
只不过郭闻天考虑问题的角度是议会和太子集团。
而东城无敌考虑问题的角度是李天澜和议会。
因此他此时看上去甚至比郭闻天还要纠结。
李华成的这种不表态的做法在两人的心里衍生出了无数的可能，越想越是烦躁。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
郭闻天突然面无表情的开口道。
“嗯？”
东城无敌挑了挑眉，有些疑惑。
“雪国乱局结束后，李天澜曾经以十三重楼剑阵横扫北海。”
郭闻天淡淡道：“在去北海之前，李天澜先灭掉了幽州的唐家，当时他站在唐家的废墟里说过的那句话。
他说从今以后，他就是中洲的大局。”
东城无敌沉默不语。
郭闻天有些嘲讽的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你成功了，你和李天澜，都成功了。
如果连今晚的事情都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话，李天澜真的就成了中洲的大局，他可以掌控着东皇宫去威慑全世界，也可以将国运抓在手里当成武器来威胁中洲。
李天澜是你的儿子，对吗？
自己的儿子掌握了整个世界的局势，怎么样，大部长，你开心么？”
东城无敌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平淡道：“这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不是好事。”
郭闻天毫不犹豫的开口道：“李天澜是个疯子，他行事太过极端，自视甚高，这样的人，如果只是实力恐怖的话，他可以成为最锋利的剑。
但如果让这样的疯子掌握了大势，无论对谁，就算对他自己来说都不是好事。
今晚的事情，李天澜必须要给议会一个交代。”
东城无敌的脚步停在了隐海的岸边。
他站在深夜的树影下，看着前方反射着灯光的水面，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会和他谈谈。”
东城无敌开口道：“好好谈谈。”
“谈？”
郭闻天声音冰冷：“你觉得有用吗？我要的不是这个，只是谈谈，不够，远远不够。”
“李狂徒已经死了！”
东城无敌沉声道。
“然后呢？”
郭闻天冷笑着反问道：“因为李狂徒死了，所以死人没有价值？因为死人没有价值，所以就不用为难活人了，对么？你是不是这样想的？这是什么逻辑？如果这样的逻辑成立的话，杀人偿命是不是就成了一个笑话？
你知道李天澜干了什么！
他杀死了一位天骄，一个黑暗世界目前境界最高的人，李狂徒已经回归中洲了，他的身份，他的实力都摆在那，你知道他的价值有多大，不要说他伤势痊愈之后如何，即便是重伤状态下，李狂徒都可以说是特战系统的支柱人物。
这样的人，李天澜说杀就杀？！
杀不死就不死不休？
呵，直接登门去杀人，站场推进了几十公里，火力干预的警告都没用，六架直升机都因为他被摧毁，105号基地甚至都要因为这场战斗躲进地下空间，任由他在地表肆无忌惮的破坏，真是好大的威风。
东皇东皇，我今晚算是涨见识了，现在我称呼他一声陛下，下次见面，我是不是就要跪在他面前磕头了？！”
“现在这一切都发生了，李狂徒死了，基地成了一片废墟，该做的，不该做的，李天澜做了个遍，他甚至还用那六架直升机来威胁议会，这是什么态度？
他是个疯子。
做了这些事，你想的竟然只是跟他谈谈？跟一个疯子谈谈，有什么好谈的？”
郭闻天的声音顿了顿。
他阴沉的脸色突然变换，笑了起来。
这一刻的他笑容中所有的嘲讽和愤怒似乎都消失了。
他的脸庞舒缓，眼神平和，笑的亲和而温暖，就像是他平日里出现在新闻中的形象那般。
“部长，你说，疯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真的可以么？”
他轻声问着，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都显得很诚恳认真。
东城无敌眉头皱的更紧，没有说话。
郭闻天等了一会，没有得到答案，又转变了姿态，淡淡道：“你觉得议长会如何处置李天澜？”
“不知道。”
东城无敌淡淡道：“但一切都应该合理。我会和天澜认真的谈一次，甚至你认为这是我对他的警告都可以，我也会跟议长谈一次。”
他和郭闻天对李华成的态度有着不同的看法。
郭闻天本能的感觉李华成这一次或许不会过分为难李天澜。
可东城无敌的想法却跟郭闻天截然相反。
不表态的李华成才是最深不可测的，东城无敌真不敢天真的认为李华成的不表态真的就是对李天澜的维护。
理由很简单。
因为没道理。
所以他才决定要跟李天澜好好谈谈，哪怕是用警告的语气。
东城无敌打心眼里不希望李天澜和议会因为一个李狂徒彻底翻脸。
李狂徒已经陨落，在东城无敌看来，李天澜代表东皇宫主动对议会妥协，付出代价，将这件事情暂时压下来，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他要和李天澜谈的，也是这个。
“呵呵呵呵...”
郭闻天笑呵呵的看着东城无敌：“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堂堂杀神竟然会如此不要脸？一切应该合理，怎么合理？什么理？道理吗？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李天澜杀李狂徒，是什么道理？”
“你和我说这些没有意义。”
东城无敌声音冷淡：“如何对待天澜，做出决定的应该是议长，你应该跟他去谈。”
“不谈了。”
郭闻天的笑容一秒钟之内收敛的干干净净。
“没意思。”
他说道：“议长的想法，不是我能左右的，事实上你我都清楚，议长看起来虽然不强势，但对中洲局势的掌握其实很惊人，我影响不了他的决定，我突然不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想了...”
他眯着眼睛，慢慢的说道：“我只需要知道我应该怎么做，就够了。”
东城无敌霍然抬头，看着郭闻天，眼神凌厉如刀。
“再问你一个问题。”
郭闻天的声音愈发诚恳认真：“疯子，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吗？”
“你什么意思？”
东城无敌盯着郭闻天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我想试试。”
郭闻天说道：“我没办法，懂吗？我没办法。
我现在特别失望，也特别绝望。
太子集团把李天澜得罪死了，从陈方青开始，缓和的余地就不大了，你清楚这一点，我没办法。
李天澜现在是大人物，大人物啊，呵呵...
李狂徒他想杀就杀了。
陈方青当初的死亡虽然没什么证据，但我不相信跟他没有关系。
你看看，李天澜多厉害，东皇宫多厉害？
说实话啊，这样的东皇陛下，要吓死我了，我胆小，又不想跪下磕头，我没办法啊，我能怎么办呢？
你的好儿子要吓死我了。
他是个疯子，他可以为所欲为...
疯子真的就可以为所欲为吗？如果真的可以，我也要做一个疯子。”
郭闻天掏出香烟点了一支，没有分给东城无敌。
他深深吸了口香烟，轻声道：“李狂徒的死议会可以不追究，但我会追究，因为这样下去，太子集团完了，中洲也完了，李天澜真的要吓死我了...
这件事情都能就这么过去的话，大选之前，估计我死在家里都不会有人关心了...
所以议长有什么打算，无所谓了。
他严惩李天澜，我支持。
他不严惩的话，那就我来吧，呵呵，呵呵呵...
反正这样下去，太子集团和议会迟早完蛋，早一些晚一些，有什么区别？”
他看着东城无敌变得无比难看的脸色，轻声道：“我说过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东皇宫，李天澜，都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必须让我满意的交代。
中洲不要个说法，那我去找他要个说法。
议会不采取措施，我可以采取措施。
这件事别想就这么过去，不可能的。
我愿意接受最坏的结果，什么结果都可以，迟早的事情，我不在乎。
如果李天澜这次不给交代的话，君部不动，我动。
我想看看，东皇陛下的天南，能不能抗住整个西南的火力。”
“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我可以说的再明确一点，如果这一次李天澜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的话，在太子集团的影响范围内，整个西南，就会绕过议会，直接对天南宣战，我会灭了东皇宫，毁灭整个天南，你觉得，天南扛得住么？重伤的李天澜，扛得住么？”
东城无敌猛然抬起手，近乎狂暴的杀意彻底爆发。
郭闻天看着他，眼神平静而淡漠。
“天南扛不住。”
东城无敌抬起的手掌一点点放下来，他的眼神无比冷漠：“但你真要这么做的话，先不说你能不能掌握整个西南，就算你可以，你觉得西南能扛得住议会么？”
“扛不住啊。”
郭闻天笑了起来：“但我不怕啊，你尽管来，议会尽管来，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我留给天南一片废土，你们也可以将西南变成一片废墟，来吧，你们随意就好。”
他的声音莫名的有些悲凉：“真的还有人在乎这个吗？”
东城无敌看着郭闻天，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是的，我是疯子。”
郭闻天很坦然的承认：“李天澜也是疯子，如果成为疯子有这么好的福利，可以让所有人都无可奈何的话，那正常人有什么好的？我也可以成为疯子啊，我真的可以，你看我的眼睛，我真可以的。”
东城无敌眉头跳动，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不会去跟议长谈了，没意思。”
郭闻天平静道：“我会回西南，马上就回去，然后，等着。
我等着这次事件的结果，如果我不满意，那就一拍两散，爱咋咋地吧。
或许我会成为罪人，但你们又何尝不是呢？对吧？”
郭闻天拍了拍东城无敌的肩膀，笑了起来：“去跟他谈谈吧，替我问问那位东皇陛下，他现在怕不怕。”
第四百零三章：等
这是威胁。
东城无敌很清楚这一点。
郭闻天在威胁他。
而且这样的威胁非常成成功。
东城无敌不知道李天澜会不会害怕，但看着郭闻天脸上的笑容，他首先感到了害怕。
害怕，这个词汇对于东城无敌而言是极为陌生的，如果在今天之前，有人跟他提起这个词，他甚至会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东城家族以铁血震世，东城无敌更是号称中洲杀神，他这一生对内对外，什么都经历过？
东城无敌根本就没带怕的。
可是现在，若有若无的恐惧正在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方式在他的内心积累发酵，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东城无敌压低了嗓音在低吼，他的声音很低，但却充满了力量。
没人怀疑郭闻天不成熟。
但也正是因为他足够成熟，所以在他做了一个绝对不成熟的决定之后才会让东城无敌觉得意外。
郭闻天的意思很简单，直白的一目了然。
那就是李狂徒的陨落事件，东皇宫和李天澜必须要给他一个交代。
而且是必须让他满意的交代。
如果郭闻天不满意，他坐镇西南，就会不惜一切的代价去毁灭整个东皇宫，毁灭李天澜。
至于这件事情爆发之后所引起的一切后果。
所有的。
郭闻天统统都不在乎，也愿意去承担。
总的来说，就是无所谓，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大不了大家一起玩完。
玩完就玩完。
“我知道啊。”
郭闻天说着话，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不过我更想知道，类似的这种话，李天澜听过多少次。”
东城无敌愈发无奈。
此时的他内心有着一种极为少见的不知所措的情绪。
李天澜，李狂徒。
郭闻天，李天澜。
角色和态度似乎是在互换。
议会夹在中间，正在不断的动荡。
李天澜习惯了做事不给其他人留余地，他的性格就是如此。
所以他以最强势的姿态杀了李狂徒，不去考虑议会的态度，摆出一副大不了翻脸的姿态。
只要他无所顾忌，所有的压力就会来到议会这一边，翻脸与否的主动权也交给了议会。
正式因为掌握着主动权，所以议会反而不好做什么，退让，妥协，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最成熟的选择。
而此时此刻，李天澜这一招，郭闻天无疑也学会了。
如果疯子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话，那么做疯子，又什么不好呢？
所以这一次郭闻天也没给议会和李天澜留下余地。
他必须要一个交代。
给不出来那就翻脸。
这是对议会的威胁，也是在给东皇宫施压。
议会面对发疯的李天澜愿意退让，那面对发疯的郭闻天，愿不愿意退让？
不愿意也没关系。
大家一起完蛋。
东城无敌的恐惧由此而来。
对外他不惧怕任何对手，他相信在他带领下的君团可以轻而易举的碾碎任何对手。
但是对内，太过复杂的情况，尤其是跟他直接相关的复杂情况却难免让他束手束脚。
谈谈谈，谈到这一步，其实可以谈的已经不多了。
郭闻天亮明了自己的态度，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待李天澜的态度就好了。
东城无敌深深呼吸，沉声道：“你应该...”
“没有应该。”
郭闻天打断东城无敌的话：“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至于你们怎么做，没必要告诉我，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
好的，坏的，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至于在这个过程里你们做了什么，跟我没有关系，我也不感兴趣。
两天。
我只给东皇宫两天的时间，两天之后我没得到结果，东皇宫，整个天南，也就没必要存在了。”
“说你的条件！”
东城无敌死死的咬着牙。
郭闻天他已经认识了很多年，没人怀疑他的能力，但只是理事之间的相互对比的话，郭闻天的得分其实并不好，尤其是之前陈方青还在的时候，陈方青掌控局面，郭闻天的存在感并不如何强大，这还是东城无敌第一次看到郭闻天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
“没有条件。”
郭闻天的嘴角带着一抹冷笑：“什么条件，让李天澜自己想，当然，他也可以不用想。
我满意。
或者不满意。
全看他们自己开出来的条件。”
郭闻天抽完了手里的香烟。
他把烟头按灭在一旁的树上，些许火星在夜幕下飘散着。
认真的做完了这一切，他将熄灭的烟头扔进了垃圾桶。
“走了。”
他说道。
东城无敌看着他的背影，神色阴冷。
“你要不要试试？”
郭闻天背对着东城无敌，突然问道。
“什么意思？”
东城无敌语气阴森。
“杀我啊。”
郭闻天用一种很是理所当然的语气开口道：“在议长办公室的时候你不就说过吗，如果今晚李天澜出问题，你不会放过我，是吧？我信的，我相信你有这个胆子。
你既然敢杀，那现在要不要试试杀我？
李天澜为了避免自己受到威胁，不管不顾的杀了李狂徒。
你可是李天澜的亲生父亲，他的性子难道不随你吗？
你也可以为了避免我带来的麻烦杀了我，就在这里，就是现在，只要我一死，就天下太平了，你不动心吗？”
东城无敌的嘴角疯狂的抽搐着。
动心？
郭闻天一死，天下太平？
全是狗屁。
事实上是郭闻天一死，才是真正的天下大乱。
李天澜杀李狂徒是在践踏底线。
而东城无敌杀郭闻天，则是摆明了在践踏中洲的秩序。
为了避免郭闻天带来的麻烦杀了他，最后引起的只能是谁都没有办法解决的麻烦。
东城无敌需要稳定，这跟李华成的想法完全是一样的，而他们每一位，都是稳定的基石，谁敢轻言生死？
“没意思。”
郭闻天平淡道：“你跟你儿子比起来差远了。”
他没有回头，一个人慢慢的朝着自己的住所走了过去。
东城无敌立在隐海的岸边，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幕。
他的身影笔直的站着，良久都没有动一下。
......
东城无敌在看郭闻天。
李华成在看东城无敌。
身为议长，他的住所可以说是在隐龙海中地理位置最好的。
站在落地窗前，大半个隐海和龙海都清晰可见。
在他的视线里，东城无敌的身影正如同雕像般在隐海的岸边站着，一动不动。
可是隔得很远，李华成却依旧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对方内心中的剧烈激荡。
李华成默默的抽着烟，视线停留在东城无敌那里，沉默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目前以精神力量的强度来看，他已经无限接近了超然境。
站在这个高度，意味着只要他想，住在隐龙海的几位理事，甚至是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除非是李天澜李狂徒秦微白这种。
后两者可以用精神风暴屏蔽李华成的感知。
而李天澜的剑气同样可以拒绝李华成的探查。
但很显然，此时的隐龙海根本没有这样的人物。
所以郭闻天的威胁完全是一字不差的落在了李华成的耳朵里。
真是不顾一切了么？
他静静的思索着，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
办公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仍旧没有下班的马思端着一杯茶走了进来。
“议长，您的茶水。”
马思轻声道。
李华成转身接过茶杯喝了口茶。
茶水很浓，带着苦涩和清香，刺激着人的精神。
李华成一口喝了小半杯，他长长出了口气，感慨道：“这一个两个的，真是不让人省心啊。”
“不休息？”
马思问道。
他的年纪比李华成要小接近二十岁，平日里也十分注重保养，身体健康，可熬到现在，他同样会觉得疲惫。
李华成呢？
按照年纪来说，如果马思还勉强算是中年人的话，李华成的年纪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老人了，这段时间不断熬夜，看起来没什么，但跟在他身边已经很久的马思却很清楚，李华成的精神比起之前要差一些。
“这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怎么休息？”
李华成笑着摇摇头：“看看，咱们这位大部长在思考人生呢，谁知道他会得出个什么结论？
以他的性格来看的话，他得出什么结论都是不稀奇的，做任何决定也是不稀奇的，我总是要盯一下，万一他一时冲动的话，我也可以阻止。”
马思顺着李华成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深夜之下，那道身影有些模糊，他不确定道：“是东城部长？”
李华成嗯了一声。
“他在做什么？”
马思笑了起来。
东城无敌和郭闻天已经离开一个多小时了，但现在东城无敌却站在这里思考人生...
嗯，思考人生，这个词和东城无敌放在一起真的有种违和感。
“李狂徒死了。”
李华成说道。
他很信任马思，而且这种事情，注定会在天亮之后席卷全世界，现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嗯？”
马思愣了愣：“什么？！”
他终于意识到李华成说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李狂徒死了？！”
他的声音下意识的提高：“谁干的？”
“还能是谁？”
李华成看着东城无敌的方向，微微摇头。
马思的呼吸顿时变得无比急促，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艰难：“是...李天澜？”
今晚郭闻天突然来找李华成马思就觉得不对劲。
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狂徒对中洲的作用马思知道的很清楚，很多人虽然不喜欢他，但却都对他寄予厚望，如今他就这么突然的死了，后续会引发什么变故？
在极短的时间里，马思的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您...不...我是说，议会...”
马思结结巴巴的开口，但说了几个词汇之后，顿时又沉默下来。
他下意识的反应，可开口之后却已经意识到，有些问题，根本就不是自己可以问的。
“你想说什么？”
李华成缓缓道：“没别人，说吧，就当聊天。”
马思犹豫了下，轻声道：“您...您会毁灭东皇宫吗？”
这个问题极为敏感，越想越让人觉得恼火。
这就是李天澜性格方面的弊端。
他极端的处事风格直接让整个议会落入了一种无比尴尬为难的境遇中。
这次是这样。
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
而且可以预计的是，如果李天澜这次可以不死的话，今后他必然还会做出类似的事情，甚至让议会更加尴尬。
事情其实已经无法收场了。
李狂徒死了。
今后李天澜
再有这种行为，议会拿谁去牵制李天澜？
没人能牵制的情况下，难道议会要一次次忍气吞声？
开什么玩笑。
无论东皇宫在如何强大，议会的强势地位都是不容置疑的。
这样的情况，能忍一次两次，难道还有三次四次？
真让议会觉得烦了下定决心，那一切就都无法弥补了。
李天澜杀李狂徒...
某种意义上，这等于是自掘坟墓。
“这可真的是作死啊...”
马思喃喃自语道。
“我怎么想可以先放在一边。”
李华成轻声道：“关键是郭闻天怎么想...”
他抬了抬下巴对着东城无敌的方向：“你以为无敌站在那干什么？他们从我这里离开之后，就在那谈了一次，郭闻天已经亮明了态度，对于李狂徒这件事情，郭闻天代表太子集团要求东皇宫必须给他一个让他满意的交代。
否则郭闻天就会对东皇宫宣战，甚至不惜毁灭整个天南，我们都清楚，郭闻天掌控不了整个西南，可毁灭天南的力量，他是有的。
他说既然疯子就可以为所欲为的话，他也愿意变成疯子，并且承担任何后果。
你看看，多久没见郭闻天这么坚决过了？
两天。
他只给东皇宫两天时间，实际上，这两天时间也等于是给我的最后通牒，如果我们或者东皇宫不做什么的话，两天之后，整个天南都会成为一片废墟，东皇宫不复存在，李天澜的死活不好说，但接下来的局面必然会朝着一个最糟糕的方向发展...”
他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茶。
“这...这是威胁！”
马思惊怒交集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这是在威胁议会！他想干什么？毁灭天南，他想要绕过议会下达这样的命令，他疯了不成？！”
“是疯了啊，他说了，他也可以成为疯子。”
李华成叹息着笑了起来：“我大概可以理解他的心思，与其说是他疯了，倒不如说，他是真的被李天澜吓坏了。
他说李天澜快把他吓死了，这句话其实不是在嘲讽，而是真心话。
我能理解他此时的坚持和疯狂。
因为站在他的角度上，这次的事情，如果我们不做任何处理，或者不能让东皇宫伤筋动骨的话，那么就会给李天澜一个即便他杀了李狂徒，触碰了议会底线也没什么的错觉。
他会觉得这么做或许会付出代价，但这样的代价他是可以接受的。
这个错觉一旦有了，那么接下来所有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控了。
他甚至会变本加厉的再次触碰底线。
毕竟现在的东皇宫已经有了王朝的雏形，他的手里握着太多筹码，只要不伤筋动骨，他能付出的筹码实在是太多了，可以让他肆无忌惮的去任性。
这样的话，太子集团就会变得非常危险。
所以郭闻天想要告诉李天澜，这次他杀了李狂徒，没这么容易解决，他必须要付出代价，足够的，惨痛的代价，要让李天澜伤筋动骨，要让东皇宫感觉到彻骨疼痛的那种代价。
他要让李天澜明白有些底线不能触碰，触之则死。
李天澜这次没给他留下什么退让的余地，所以郭闻天干脆就准备翻脸了，不这么做的话，他今后自保都难。
因为如果李天澜这次觉得轻松，那这次风波之后，太子集团基本就没什么希望了，他被吓到了，他看不到活路，那就只能选择赌一次。”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能随便赌吗？”
马思的声音有些激动：“他凭什么觉得他能赢？”
“真正敢赌的人，敢压上一切去赌的人，不会觉得自己能赢的。”
李华成摇摇头：“他只需要确定这么赌一次，自己的对手赢不了就可以了，如果这件事情发展下去的话，根本不会有什么胜利者，大家都赢不了，都是输家。”
“但所有人都输，总比他一个人输光所有要好吧？”
“真是荒唐！”
马思咬了咬牙。
“是被吓的。”
李华成轻声道：“不止是他，这次的事情传出去后，估计还会有很多人被吓到，事情接下来会很热闹。”
“那您呢？”
马思有些奇怪的看着李华成：“这件事情上，您是什么态度？”
最近这段时间，李华成有些不对劲。
这是马思的感觉。
或者说，不是不对劲，而是李华成的有些决定，马思看不懂了。
他是跟李华成最默契的人，但却看不懂他现在的某些决定，这自然会让他觉得不对劲。
有一点马思是可以肯定的。
如果是在这种不对劲出现之前，李天澜杀了李狂徒，无论李华成怎么做，最起码他都不会像是现在这般的气定神闲。
可现在...
事情已经发生。
但李华成却显得很从容。
非常的从容。
而这种从容之下，他对这件事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不止是东城无敌和郭闻天，连马思都有些不确定。
议会，西南，东皇宫...
三方之间像是有一根线。
这根线如今已经绷紧到了极限。
郭闻天给了另外两方两天的时间。
两天之后，究竟是新的平衡，还是真正的末日，谁也不知道。
李华成会怎么选？
又准备怎么做？
“我没有态度。”
李华成笑了笑：“如果真的要说态度的话，我其实是在等。”
“嗯？”
马思有些疑惑。
“等。”
李华成继续道：“等李天澜来给我解释，连人家的解释都不听，那无论做什么都是错的。”
第四百零四章：血亏
马思静静的看着李华成。
李华成的表情镇定而淡然，根本看不到任何焦虑，愤怒，忧愁，或者不安。
基于自己对李华成的了解，马思稍微迟疑了下，试探着开口道：“我总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您和李天澜是有默契的。”
这句话他说的很慢。
说这话的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李华成和李天澜有默契...
这件事情放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有可能的。
可是在李天澜杀死李狂徒的时候，他和李华成会有默契。
这说明什么？
这件事情如果两人有默契的话，那岂不是说明李华成是希望看到李狂徒陨落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李华成之前所做的很多事情，连基本逻辑都被推翻了，这怎么可能？
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李华成的态度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马思也觉得这不可能。
可是现在他看着李华成的表情，就是莫名其妙的有这种感觉。
有没有默契先不去说，在马思的感觉中，起码李华成对于李狂徒的陨落，应该不是一无所知的。
可如果真的是再也的话，那么李华成为什么不提前阻止？
李狂徒的重要性，中洲未来的格局，过于强大的李天澜可能给中洲造成的隐患...
这些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李华成更是比所有人都清楚。
为什么不提前阻止？
“我们没什么默契。”
李华成摇摇头：“我分析了很多事情，李狂徒的死亡，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而已，甚至我分析出来的时候，我都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马思欲言又止，有些疑惑，一脸想问又不想问的样子。
李华成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很有耐心，认真的解释道：“在我的分析里，天澜有一半的可能性去杀李狂徒，但能杀死李狂徒的概率不到一成，谁知道李狂徒会这么不中用...”
他摇摇头，一脸的感慨。
李天澜去杀李狂徒他不意外。
但是李天澜能成功，却让李华成狠狠意外了一次。
两人都身受重伤。
但李狂徒毕竟是天骄，他的境界摆在那，生命强度也摆在那。
就算他不想打，又或者不是李天澜的对手，想跑的话应该是不难的。
这就是李华成的想法。
李天澜去杀李狂徒，双方大战之后李狂徒成功逃脱，然后将这件事情上报给议会，议会震怒之下给东皇宫施加压力，到时候东皇宫不疼不痒的付出点东西，要么是象征性的赔款什么的。
然后因为都没有造成什么太严重的后果，所以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了了之。
可是李狂徒竟然死了。
105号基地出动了火力干预都没有阻止这件事情。
李狂徒最后的拼命原本是最应该被李天澜忌惮的。
可他最后的爆发去拼了个寂寞。
有些意外，有些巧合，有些幸运，不管怎么说，当种种因素都结合在一起注定了李狂徒结局的时候...
这其实就已经是命了。
李狂徒命该如此。
“可是，您为什么会觉得李天澜会去杀李狂徒？”
马思轻声问道。
全世界估计都没有任何人会想到这一点。
议会有警告在先。
李天澜又不是痊愈状态。
这个时候去杀李狂徒，对于李天澜而言就是一次巨大的冒险，成功率低，自身存活几率小，议会给的压力大，各种因素对李天澜都不利，他凭什么去行凶？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但李天澜真就这么干了。
干脆利落，毫不犹豫，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他还真的成功了。
李华成轻轻敲了敲桌子，沉默了一会，才轻声道：“因为我知道天澜失踪的那几天时间里，他到底在哪。”
这句话如果是当着李天澜的面说的话，效果堪称石破天惊。
但听到这句话的是马思。
所以李华成得到的反馈是莫名其妙。
看着自己秘书的反应，
他叹了口气，觉得有点可惜。
装逼的**，其实是每个人都有的。
只是李华成的操作效果不太好。
“他那几天在哪？”
马思直愣愣的问道。
李华成无奈的摇摇头：“他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真相，巧合的是，这些真相，我和他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里知道的。
真相来的很突然，他没准备，我也没准备，我只是大致分析了一下天澜接下来可能做什么事情，杀李狂徒，是可能性最高，但成功几率最低的一种。
现在看来，成功几率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李天澜已经成功了，那还扯什么几率，已经没意义了。
“我还是不懂。”
马思摇摇头。
“没什么难懂的。”
李华成认真道：“你只需要知道，天澜或许会有性格方面的某些缺陷，但他绝对不是不管不顾头脑一热就什么都能干得出来的傻子。
或许他目前只是知道的情报少了些，但他做事，是有基本逻辑的。”
他曾经在天南，在东皇宫的总部住了很长时间，就是为了保住李狂徒。
李狂徒对中洲的意义，李天澜很清楚。
触碰议会底线意味着什么，这一点李天澜同样也很清楚。
所以他不可能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但他还是做了。
置东皇宫的安危于不顾？
这种事情，李天澜做不出来，他就算是个疯子，这种事情他也做不出来。
所以李狂徒的死亡只会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李天澜肯定还会做什么，将这件事情引起的各种负面影响到降到最低。
这就是李天澜的解释，也是李华成一直都在等着的东西。
他已经大概能猜到李天澜要做什么。
他接下来要做的，必然是符合他性格的。
他或许极端，或许不成熟，可李天澜从不缺乏决断，也不缺乏魄力。
这不是李华成的推测。
而是李华成先预设了结果，然后才会猜测李天澜去杀李狂徒。
不是他知道李天澜杀了李狂徒才得出的这个结果。
这种顺序颠倒过来之后，李天澜所作的一切，基本上就符合逻辑了。
“马思。”
李华成突然开口。
“我在。”
马思下意识的站直了身体，应了一声。
李华成看着自己这位用的最为顺手贴心的秘书，声音温和：“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十五年...十六年。”
马思本能的说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看着李华成。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急躁。
“时间很久了，你应该也跟着我学了不少东西，想不想为自己证明一下？
外面都说我李华成看人的眼光很准，用人的眼光也很准，想不想为我证明一下？”
李华成笑了起来。
“议长，您...”
马思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其实我也舍不得你。”
李华成轻声道：“我们之间的配合非常默契，你是懂我的，有你在身边，我能省心太多太多，所以我才把你留在身边这么多年，其实这是我自私了，你是个人才，应该发挥更大的作用才对。”
马思红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无数的情绪在他内心疯狂的冲击着，他张开嘴巴，不停的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有些艰难的开口道：“议长，我没想过出去，能留在您身边，我是愿意的。”
李华成的眼神更加温暖。
马思这句话他是相信的。
十多年的陪伴，双方对彼此真的有极深的了解。
在外界，关注马思的有很多，所有人都在等着李华成到底什么时候会把马思放出去，他这种级别的人才，一旦离开李华成身边，凭借他的资历，担任个总督是最起码的。
如果学院方面运作的足够成功的话，马思甚至有破格担任议长的可能性。
李华成之前也跟马思谈过几次。
但马思却一直不想走，而且态度很坚决。
外面的很多东西他确实向往，但跟在李华成身边这么多年，马思当真
是有些割舍不下了。
所以李华成不怀疑马思的话，他知道自己即便是退下去，马思也愿意跟着自己去养老。
只是这种个人意愿，有时候是需要被妥协的。
李华成笑了笑：“我明白你的心意。”
“但是我现在需要用人，你说怎么办？”
马思沉默着，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拿过李华成面前的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支，等到香烟快要抽完的时候，他才低声道：“您让我去，那我就去吧。”
他没问去哪，没问自己的前途如何，这种他曾经追求过的东西在这一刻突然就不重要了。
李华成需要他去，他就去，不管是什么位置。
“很好。”
李华成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中带着欣赏：“那你准备一下吧，事情有些急，明天，或者后天就准备过去。”
“好。”
马思点了点头，情绪有些低沉，但点头之后，他才发现有些不对：“我过去哪里？”
李华成看着他。
他的眼神中泛起了一丝笑意：“去天南。”
“......”
马思张大了嘴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脑海中无数个问号疯狂的浮现出来。
天南？
这是什么情况？
而且天南，哪里有什么适合自己的位置？
“很意外吗？”
李华成笑着开口道：“如果不是这个位置足够特殊的话，我又怎么会让你过去？
你去天南，担任东皇宫第一副宫主，暂时过渡一下。
君部和安南正在谈，谈判有结果之后，新的天南会正式加入中洲，成为中洲最年轻的行省，你到时候会担任天南的总督，当然，东皇宫的职务也会保留下来，哪个是监职，哪个是主职，到时候需要你按照实际情况自行取舍。
今后东皇宫的三位副宫主，包括韩东楼的盛世基金，名义上都会由你来引领，这个任务很重要，除了你，我也想不到别人了。
我善于掌控局势，你是我带出来的人，到了天南，可别给我丢脸。”
“我...我...”
马思瞠目结舌，整个人直接懵逼了。
东皇宫第一副宫主。
这个位置，实际上的含金量足以让所有人都彻底疯狂。
可关键是，为什么会给自己这个位置？
这个位置李华成能给，但东皇宫会接受吗？
李华成短短几句话，内容却意味深长。
从今往后，由他引领东皇宫的是三位副宫主和盛世基金？
他是副宫主，哪怕是第一副宫主，那也是副的。
这些都由他引领的话，那李天澜这个宫主做什么？
他还能做什么？
这等于是让他去架空李天澜，将原本属于李天澜的王朝，变成中洲的王朝？！
马思下意识的看了看李华成面前的书桌。
没有菜。
果然是特么没有菜。
但凡桌上有一粒花生米，李华成也不会醉成这样吧？
可没有菜，也没有酒啊。
李华成是怎么把这件事情决定的？甚至没跟李天澜商量过...
这件事情甚至比李狂徒的死亡还要让人震惊。
事实很明显。
如果马思真的可以去天南并且坐稳那个注定不可能坐稳的位置的话，那中洲的意志将会极为轻松的支配东皇宫的一切。
李天澜，等于是脱离于东皇宫之外。
如此一来，他就从东皇宫主变成了一个单独的强者。
这样的强者，是不是还有人制约，意义已经不大了。
因为一个没有什么顾虑的强者，无论有没有制约，都是最可怕的。
如果事情这样发展的话，太子集团也不会不同意，郭闻天甚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东皇宫的大权都交出来了，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用一个李狂徒换来了东皇宫。
议会血赚。
李天澜完全是血亏。
这种事情，李天澜怎么可能会答应？
李华成看着马思，笑了笑道：“放心吧，天澜会接受的。”
第四百零五章：魔术
轩辕无殇站在东皇宫城堡的楼顶，遥望着北方南云的方向。
身材高大的刑天站在他身边，手里小心翼翼的捧着李天澜带回来的那幅画，身体投下的巨大阴影将轩辕无殇完全笼罩了进去。
他和自己的主人同时看着北方。
一片深沉的夜幕中，一道又一道的亮光似乎被抹除了距离，倒映在他瞳孔里。
“大哥这是下定决心了啊。”
轩辕无殇轻声感慨着：“他这次就是在斩断自己的后路，除了这个解释，我想不到其他解释了。”
刑天沉默了一会，轻声道：“这种行为符合逻辑。”
“不需要谈什么逻辑。”
轩辕无殇摇摇头：“这样的情况下，无论他做什么选择，都不是错误的。”
“陛下伤势很重。”
刑天认真的说道。
“嗯嗯。”
轩辕无殇随口应着。
刑天继续说了下去：“但是李狂徒心里的顾忌太多了，他根本就不敢跟陛下正面交手，他怕死，我能感受到他心里的恐惧，那种恐惧甚至已经压倒了他的理智。”
“所以呢？”
轩辕无殇有些纳闷的看了他一眼。
刑天犹豫了下，道：“但是...如果李狂徒想通了呢？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如果他突然不怕死了呢？”
“那就拼一次啊。”
轩辕无殇说道。
“拼不过。”
轩辕无殇认真道：“陛下拼不过，李狂徒的境界摆在那，虽然这个境界有些奇怪，但高度上是比陛下要高一线的，两人如今都是重伤，如果李狂徒突然想明白，不计代价的话...那陛下...”
“会怎么样？”
轩辕无殇问道。
“李狂徒赢不了，陛下也赢不了。”
刑天计算着各种可能性，最终道：“他们同归于尽的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你觉得可能吗？”
轩辕无殇嗤笑起来。
百分之百的可能性跟李天澜同归于尽，放眼整片星空，敢这么说的大概也就一两个。
“现在的大哥已经不止是李天澜了。”
轩辕无殇看着北方，眼神越来越亮。
他看到了105号基地疯狂的火力干涉。
看到了李天澜正在拼命的捶打着自己的头部。
看到了李狂徒正在拼命的逃窜。
看到了两人正在飞快的接近105号基地。
那漫天的火光消失了。
轩辕无殇甚至可以看到听到何宇和吴剑锋在105号基地地下空间里的通话。
李天澜已经将李狂徒逼到了死角。
两人正在抽着烟。
轩辕无殇看着李天澜的眼睛。
那双眼睛悠远而疏离，清醒又迷茫。
一道道青筋从他的太阳穴，额头，甚至在他脸庞上不断的跳动着。
轩辕无殇的眼神愈发闪亮。
“大哥已经在复苏了。”
轩辕无殇喃喃自语道。
刑天的问题似乎总是有些不合时宜，他遵从着最严密的逻辑，给出了明确的建议：“我们要去帮忙吗？”
顿了顿，他轻轻举了举手里的画：“或者让他们去？”
“如果大哥真有危险的话，还需要你吩咐他们？”
轩辕无殇没好气道：“你把画打开看看。”
轩辕无殇沉默着打开了那副画卷。
画卷上那个巨大的
客厅已经完全消失了。
所有人都站在了一起。
两个秦微白。
东城月，林清雅，东城秋池，东城如是，白清浅，王月瞳。
李东城，东城无敌，邹远山...
画卷中的人开始变得越来越多。
后方甚至还有密密麻麻看不清楚脸庞的人群。
他们整齐的站着，睁着眼睛，同样静静的从画中看着现实中的南云方向。
画中的每一个人都很沉默，但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没有人动。
那些密密麻麻的身影只是静静的看着。
“懂了吗？”
轩辕无殇问道。
刑天挠了挠头。
“看着就行了，看完之后在去找大嫂商量一下这幅画。”
轩辕无殇随口说着。
在他的视线中，李狂徒开始全力爆发。
他已经被逼到了绝境无路可退，拉着李天澜上路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轩辕无殇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中有些古怪，有些可惜，带着嘲讽。
人似乎总要到了绝境才有去反抗一切的勇气，李狂徒的反应太慢了，实在是太慢了。
如果在李天澜跟他动手的第一时间李狂徒直接拼命的话，结果还不好说，轩辕无殇甚至觉得自己可能会出手干预一下帮点小忙，不然李天澜可能真的会有点危险。
可是现在...
根本没必要了。
他看着李狂徒在105号基地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从训练上到宿舍区，到君械库，到餐厅，到办公楼。
一路的爆炸。
身为如今黑暗世界中境界最高的人，他在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己的力量，不断发出狂笑。
而李天澜则坐在训练场上默默的抽着烟，时不时的抬起手捶打着自己的头部，只是偶尔才会抬起头看着独自一人在不断发疯的李狂徒。
轩辕无殇笑呵呵的，就像是在看一场好戏。
跟李狂徒交手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剑气分身，他也没有受到精神力量的影响，如果是这些手段的话，李狂徒不会分辨不出来。
李天澜无意识的应付更加奇特。
这是一种李狂徒明明很清醒但却同样会受到影响的手段。
这种手段，李天澜之前是不会的。
可是李天澜不会，不代表皇曦不会。
一切其实根本无法阻止。
任何事情都只能向前。
李天澜的真实烙印在联盟行动的那一晚开始复苏，如今到他本人开始一点点的复苏。
接下来的进程只会越来越快。
皇曦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从最初时代一直到至今都毫无争议的第一强者。
他也曾经组建了一个势力。
那个势力的名字并不是时空回廊。
而是中立。
中立阵营如今拥有的一切，随着他的复苏，他自然也会有。
所以现在的李天澜虽然身受重伤，但随着他的复苏，他甚至比没受伤的时候还要难缠。
最起码各种手段就多了不止一种。
从他复苏的那一刻开始，轩辕无殇就已经不需要担心他的安危了。
中洲议会那边，就算有什么激烈的反应，也不会太快。
毕竟现在的李天澜重要性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李狂徒死了。
古行云死了。
江上雨走了。
北海王氏目前一片混乱。
李天澜的存在完全就是中洲特战系统的定海神针，事实上议会的反应或许会很激烈，但也激烈不到彻底翻脸的程度。
如果事情正常发展下去的话，没人敢说让李天澜给李狂徒偿命这种话，大概就是需要李天澜付出代价。
比如从他手中拿下天南的掌控权，限制东皇宫在中洲的某些产业，同时插手盛世基金目前在欧陆的疯狂扩张等等。
他们威胁不到李天澜，但却会借助这次的事情，将东皇宫的威胁降低到最低点。
能做到这一点的话，议会绝对会非常满意，有了这样的效果，李天澜失去控制的几率也就很低了。
原因自然很简单，当议会可以直接影响到东皇宫的时候，李天澜个人的强势还有多大的意义？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继续强势下去，中洲也并非不能忍。
毕竟他可以起到的作用是十分惊人的，压制东皇宫，保持对李天澜个人的退让并不是不行。
但东皇宫都被压制了，李天澜能强势到什么地步？
比如最开始的北海王氏。
不是现在，而是五百年前最辉煌的北海王氏。
第一代北海王氏的族长和第一代北海王氏的战神王。
两位天骄并列。
制衡？
在那两位眼里，全世界怕是都没什么人能让他们正眼看一眼。
可即便是那个年代的北海王氏，跟中洲的关系依旧是极为正常的，那两位也没有强势到天上去。
因为人总会老的，也会死的。
几十年的人生听上去很漫长，但从整体的布局来看，只是一个阶段而已。
李天澜活着的时候越强势，他死了后东皇宫遭到的反噬就会越大。
这个道理李天澜就算装不明白，议会也有的是办法让他明白。
所以中洲接下来这一套操作下来，无论李天澜还是东皇宫都不会有半点脾气。
但这一切，只是基于正常情况。
而议会很快就会发现，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不正常的情况。
他们想的很美，可如今也就只能想想了。
或许李华成可以想到这一点...
但其他的人，大部分人，都注定会很失望了。
轩辕无殇默默的想着，看着105号基地。
一片狼藉的训练场上，李狂徒的身体再次升空。
无穷无尽的剑光在他身边缭绕着。
这是他的最后一剑，是他整个人生的句号。
滔天的剑气闪耀着最璀璨的光芒冲向了李天澜。
然后所有的剑光突兀消失。
与剑二十四完全不同，与这个世界所有剑道都截然不同的九重天阙逆空而上，在105号基地不断闪耀。
李狂徒死了。
轩辕无殇的表情微微一凝。
这一刻，他注意到李天澜身边的空气发生了细微的扭曲。
隐隐约约，一个小女孩的身影模糊的勾勒了出来。
她站在李天澜身边，出神的看着九重天阙的剑光。
轩辕无殇沉默了一秒，身体再次放松下来。
他可以确定，那个小女孩与他一样，只是一个旁观者。
从头到尾，杀死李狂徒的就是李天澜。
这也就意味着，他的初步复苏，是真的。
轩辕无殇笑了起来：“好一场魔术，精彩。”
第四百零六章：抛弃
秦微白独自坐在沙发上，眼神盯着面前那张据说是出自名家之手造型极为别致的木雕茶几，一动不动。
她的视线没有任何焦点，看上去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灵魂，如同一尊极美但却了无生气的雕塑。
她默默的等着。
等着李天澜对自己的判决。
对于这样的场面，她的脑海中其实已经设想了无数次，她认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李天澜打她还是骂她，她都可以接受，可当事情的真相真的被李天澜发现之后，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心理准备，构筑的所有心理防线都在一瞬间完全破碎了。
时间滴滴答答的流逝着。
深夜更深。
李天澜始终都没有在出现。
秦微白浑身僵硬的坐着，她想要学着李天澜找点事情做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但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敲门声从外面响了几下，外界的走廊再次陷入了寂静。
秦微白一动不动。
几秒种后，房门被缓缓推开。
望月弦歌站在门口，看着有些失魂落魄的秦微白，她轻轻叹了口气。
“天澜在哪？”
秦微白抬头看着望月弦歌，她的眼眶微红。
“走了。”
望月弦歌说道：“往北去了。”
秦微白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喃喃道：“往北？”
望月弦歌沉默着看着她。
天南的北方是南云。
李天澜回到东皇宫却又突然去了南云，他想做什么，在知道内情的人心里其实并不难猜。
无非是下定决心了而已。
望月弦歌的心情无比复杂。
这一天她其实已经期待了很久，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她的内心却没有半点报复的快感。
在她心里，现在的秦微白和李天澜，等于是偷走了自己老板所有的一切的小偷。
她恨他们。
可是事情真正发展到了这一步，望月弦歌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安静坐在那的秦微白有种极为死板的呆滞，似乎褪去了所有的风华与灵气，展现出的是一种望月弦歌不曾见到过的娇弱与单薄，她的精神似乎已经绷紧到了极限，有种随时都会完全崩溃的脆弱。
这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望月弦歌怔怔的看着她。
她想到宫主的陨落，内心不停的抽搐。
她突然发现，让李天澜和秦微白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白头到老不是她想要的，但让李天澜知道真相后跟秦微白一起互相折磨，同样也不是她想要的。
“你说天澜会怎么办？”
秦微白突然开口。
她看着望月弦歌的眼睛，语气中有些忐忑。
望月弦歌沉默着一言不发。
“你觉得，我要怎么做，他才能原谅我？他会原谅我的，对吧？”
秦微白轻声说着，声音中满是期盼。
望月弦歌还是不说话。
秦微白突然笑了一下。
“我能感觉到他在逃避，也在犹豫。”
她轻声道：“他终归是舍不得我的，其实我和你的老板就是一个人，不是吗？我们有一样的思维，一样的身体，一样的声音，我
们甚至有一样的灵魂，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们是两个人呢?
天澜之所以这么生气，其实只是因为我骗了他，对吧？
所以他现在才对我这么冷淡，才会不理我，但其实他是舍不得我的。
我可以跟他道歉，我可以哄他开心，我们只是吵架了而已。
是的，只是吵架了而已。
夫妻之间哪里有不吵架的。
我会低头，哄一哄就过去了。”
望月弦歌看着她，眼神变得有些悲哀。
现在的秦微白，就像是一个沉浸在虚假的幻想中宁愿自我催眠都不愿意醒过来的可怜人。
但这又有什么意义？
真实总会到来。
因为李天澜已经去了南云。
望月弦歌突然间变得无比疲惫。
她什么都不想说，也什么都不想做，精神也开始变的麻木。
这一天她期待了很久。
从雪国乱局开始，她在黑暗骑士团冷眼看着，在北海决战之后，她在东皇宫默默等着。
这一天还是来了，但她却觉得这一切都很没意思。
她是轮回宫主的心腹，可说到底，在李天澜和秦微白之间，她只是一个局外人。
无论接下来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我也要走了。”
望月弦歌说道。
她决定重新回到欧陆，回到黑暗骑士团，东皇宫已经有了王朝雏形，在肉眼可见的未来，也不会再有什么危机，那就去欧陆吧，这里也没什么值得留恋和牵挂的了。
秦微白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走吧。”
望月弦歌是轮回宫主的心腹。
轮回宫主就是秦微白。
但是秦微白和望月弦歌从来都不是朋友。
“如果没有必要的话，我们今后不用再见了。”
秦微白轻声道，两看相厌，不如老死不相往来。
李天澜如何，终究只是她自己的事情，是她们的事情。
她会留在这里，付出最大的努力让李天澜原谅她，至于其他人的看法，无所谓了。
望月弦歌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房门被再次敲响。
轩辕无殇拎着手里的画轴，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看到里面一站一座两个女人对峙的景象，他眯了眯眼睛，胖乎乎的脸上带着笑容：“嫂子，我能进来么？”
秦微白点点头。
轩辕无殇走了进来，没有关门，反而将虚掩着的房门再次开大了一些。
“说事。”
秦微白平静的看着他。
本来打算告辞的望月弦歌看着轩辕无殇，犹豫了下，还是选择站在了原地。
倒不是不放心秦微白的安危，而是出于好奇。
在东皇宫待了这么久，虽然她很少出现，但却也知道这里有个很奇怪的胖子，跟李天澜的关系非同一般，北海决战之后，她的伤势极重，也是这个胖子将她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正常情况下，别的不说，就凭这个胖子这手救人的本事，都足够跻身东皇宫的高层位置了，可他倒好，到手的足以让大部分人都疯狂的权力半点不要，只是开了个小诊所，还很恶搞的取名叫天澜诊所。
据说短短几个
月的时间里，这个胖子就在网络上挥霍了将近九位数的财富，败家和救人这两方面，他可以说是完全拉满了。
“这幅画。”
轩辕无殇扬了扬手中的画轴：“我很喜欢，但是大哥说他做不了主，所以...嫂子，这幅画能送给我吗？”
他慢慢说着，将手里的那幅画缓缓展开。
秦微白看了一会。
她看到的画卷里，画上的内容仍旧是一片无比深邃的虚空。
望月弦歌皱起眉头。
她只能看到无数凌乱的墨汁在画卷上随意的涂抹着，涂抹的乱七八糟，没有任何具体的画面。
秦微白沉默了一会，问道：“这幅画，到底是画的什么？”
她不知道画上的内容，但可以确定，李天澜和自己看到的内容不一样。
“嫂子看到什么，就是什么。”
轩辕无殇谨慎的开口道，不敢多说半个字。
秦微白静静的看着轩辕无殇手中的画，半晌，才轻声道：“画可以给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您说。”
轩辕无殇依旧在笑，但笑的愈发谨小慎微。
“现在的情况下，我该怎么做？”
秦微白看着轩辕无殇的眼睛问道。
她知道轩辕无殇的来历有问题，而轩辕无殇自己也没有掩饰过这一点，他从出现在这里开始，几乎就光明正大的告诉了李天澜和秦微白，他就是为了他们而来的。
更多的东西，不是轩辕无殇不想说，而是他根本就说不出来。
轩辕无殇在东皇宫的地位比较超然，他完全就像是个旁观者，似乎在静静的等待着某个节点。
可他对于整个大局，整个故事都有种洞若观火般的洞察力。
秦微白突然很想听听他的建议。
轩辕无殇沉默了很长时间，只是从这个问题里，他就可以感觉到秦微白现在的内心是何等的慌乱，正常情况下，秦微白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问他这样的问题？
可这样的问题，他真不好回答，也不敢回答。
“随您心意就好。”
他慢慢的说着：“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给不了嫂子任何建议，但我只能说，现在的局面，其实不是坏事...”
他确实是在等待着某个节点。
而眼下的事情就是节点之一。
当这件事情的脉络变得彻底清晰起来的时候，他也会去一趟林族总部，再看一眼真正的秦微白。
“李狂徒，已经死了，所以...”
轩辕无殇没有再说下去。
秦微白的身体轻轻颤动了下，声音沙哑道：“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
轩辕无殇不动声色道：“大哥将李狂徒从炼狱君团追到了105号基地，105号基地火力干预失败，选择了避让，李狂徒死在了基地内，现在的话，大哥应该在回来的路上了。”
秦微白沉默着。
她连维持一个平静的表情都开始变得有些勉强。
轩辕无殇和望月弦歌离开了房间。
秦微白呆滞的坐着，下意识的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这一刻的她感觉到了无尽的寒冷，就像是被丈夫抛弃后一无所有的女人。
第四百零七章：大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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