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5 三日交兵
两军交战,阵前交锋。亦是古礼。
皇上文武双全,自不落下风。
披甲登鞍。携熊女王,冰棰·马西娅(marcia),熊女巫,先知·蜜雪莉娅,并熊女:雪蚺·奥菲莉娅(ophelia),冰溪·维丽卡娅(velikaya),夜瞳·阿德里娅(adria)等,打马出营。
阵中封狶女王,远窥鹿角踆乌帝旗。再看具装女骑。最后聚拢于,皇上一身。
封狶女王,斑斓涂面,五官莫辨。浑身披甲,刀剑难伤。只手握缰,只手持杖。身下白蹢封狶,耸动獠牙,逼人凶气。
皇上自幼便知,野猪亦是猛兽。
封狶女王汉话先言:“刘备?”
直呼其名,何其不敬。不等熊女王怒叱。皇上已笑应:“正是刘备。”
封狶女王轻轻颔首:“所为何来?”
“君流至此。”皇上答曰。
“何故杀我种辈。”封狶女王又问。
“固非所愿也。”皇上又答。
“闻营中多女,可易之解仇,交质盟诅乎?”封狶女王目视九尺熊女。心中所想,不言自明。
“御姬不易。”皇上心生慨叹,而面色不变:“琉璃宝钞可乎?”
“金玉无用。”封狶女王,言简意赅。
“女王何通汉话。”皇上当有此问。
“从游商所学。”封狶女王亦不隐瞒。料想,必有外道游商,穿行莽林。或成俘虏,或为座上宾。言及东西大陆,所见所闻。皇上威信天下,必有涉及。否则,封狶女王初见,又岂会口出刘备。
“该当何为?”皇上又问。
“兵伐。”封狶女王又答。
“三日可乎?”皇上笑问。
“何意?”封狶女王不解。
“交兵三日。女王不取,朕当自去。”皇上释意。
“可。”封狶女王,欣然应允。
“女王,珍重。”皇上正欲拨马。
“尤金妮娅(eugenia)。”女王忽道。此名,必是外道游商所取。
“珍重,尤金妮娅。”皇上心领神会。
如皇上所想。此战,不可避免。
待皇上拨马回营,女御卫已披装完毕。素纱套装贴身,内外猎神宝铠蔽体,外裹雪狼短氅。箭、矛、盾、匕,雁翎腰刀齐备。
亦如前言。孤丘突立,冰封溪涧,三面环渠,唯顺下北坂,可接莽林。此地易守难攻,乃绝佳营砦。
战鼓隆隆,御姬列队,登墙守备。
皇上携东女王·希雷娅。并立中军大旗。函园十五妃,率百骑,重重守卫。便是希俄斯姐妹,亦人马具装,却被皇上好言劝回。些许终北部族,何必劳师动众。安心静养,哺育幼子为宜。
话说。自汽弩出世,沿途不过猎杀走兽。尚未实战。今日,权且一试。
不等豕骑出林。楯车望座,赤金琉璃罩内,已升腾水汽。
挹娄骨旗,叮当作响。长嚎声中,如雷扬蹄。豕骑耸动,争相而出。
咚——
鼓点落定。汽弩连击。
豕骑前胸,砰砰炸响。皮开肉绽,血肉横飞。一轮齐射,伏尸遍地。便有大野猪,皮糙肉厚,中矢未死。不及逃回,汽弩再击。血崩如雨,穿胸洞背。
硕大肥躯,血花迸溅,摧枯拉朽,碎成一地。肚肠齐出,血流如瀑。不过瞬息之间。
实过于惊怖。
引林中挹娄,惊慌骚动。
有顷,待稳住心神。另有重装豕骑,举楯出林。乃效坚昆,“骑士析木为盾,蔽股足,又以圆盾傅肩,而捍矢刃”。
出阵前,有族中巫师,焚草驱邪。一时烟气弥漫,远近可闻。
皇上遂问:“此草为何?”
熊女巫,先知·蜜雪莉娅答曰:“‘穷发神草’,可除虫瘕。”
此草,后世称“蛔蒿”。时下乃鲜卑利亚独有。挹娄割之喂猪,可除猪腹长虫。穴居挹娄,人亦食之。挹娄穴居。又与野猪同食同寝。必有寄生虫病。不知误打误撞,亦或是偶然得授,觅得神草,可治顽疾。正因神草救命,灵而有验。故焚烟庇护,以为神通。
此亦是原始信仰。
女巫焚烟游走,念念有词。烟焚作罢,女巫厉声长啸,豕骑奔冲出林。
不可谓,匠心别具。
奈何,一轮齐射。碎木迸溅,盾毁人亡。
便有大野猪,拼死挣扎,屹立不倒。二轮齐射,脑浆迸裂,血肉模糊。
美眸轻瞥夫君。东女王·希雷娅,心起惊涛骇浪。汽弩威力之大,当真“惊天地,泣鬼神”。血肉之躯,如何能敌。
楯墙上御姬,亲眼目睹。更是触目惊心。乱刀加身,不过肤如刻画。汽弩之下,血肉模糊。竟成一滩烂泥。毫无还手之力。
“熄灯,注水。”皇上早有定计。
“喏。”御姬得令,熄灭喷灯,旋下水壶,添满清水。打火点燃,静待溢出水汽。
铁甲豕骑,最后登场。
举千里镜细看。甲胄粗糙,似一体浇筑。必是生铁无疑。
皇上又道:“一段蓄力。”
“喏。”御姬旋转阀扭,调至一段位。一段气阀,击发间隔加长,然威力倍增。弩矢出膛,火星迸溅。铸铁甲,应声炸裂。
骑士吐血落地,被野猪践碎。
见仍有骑兵未死。皇上再道:“二段蓄力。”
“喏。”望座御姬,再旋阀扭,调至二段位。二段气阀,击发间隔更长,然威力数倍。此时,蒸发水壶,已闻轻响。乃压力激增,金属变形。马钧、诸葛亮,增设加强筋,防水壶未击先裂。
轰——
一声巨响,如遭雷轰。
喉咙中矢,头颈炸碎。
身躯砰然炸开,人豕四分五裂。血溅十丈开外,莽林斑驳血染。
三段毋需试。
阀扭调回轻灵。蒸汽四溢,嗤嗤作响。好比高压锅放气。望座御姬,亦暗松一口气。
满地碎肉飘血,肚肠如蛇扭曲。林中,寂静无声。
皇上鸣金收兵。
今日,封狶女王,当无力再战。
饶是下墙御姬,亦皆心有余悸。汽弩远射千步,非人力可及。莽林豕骑,不及抵近,便碎成一地,屠杀殆尽。全程观战,当真不忍直视。
罐车存水,足够人马饮用。积雪融水,亦可沐浴。虽然三日交兵,皇上亦不敢大意。遂命御姬,下涧凿冰,存以备用。
莽林豕骑,驻足远观,无有近前。
1.296 既寿且昌
祝共和国,日新月异,既寿且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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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皇上携御姬,麦积冬狩。亚马逊便示出,世代相传,围猎技。走兽奔逐,如白驹过隙,时机一闪而逝。电光石火间,如何划分猎区。亚马逊早已,融入血脉。
譬如,豕骑冲锋,汽弩齐射。击杀目标,御姬各有所择。绝无重复,更无漏网。一次齐射,前锋摧折。二次齐射,主力剪灭。三次齐射,残敌收割。余下便是随意射击,人道杀戮。
亚马逊围猎,堪称“氏族组合技”。或称群体技能。
正当御姬,涧下凿冰时。
莽林挹娄,亦放出战豕,觅食血肉。惨死于汽弩之下,同伴遗骸,不分人豕,连人带甲,悉被啃食一空。战豕吃到兴起,鼻口朝天,哼哼有声。直令人毛骨悚然。
不等白日将尽。尸骸已被啃食一空。便是血水,亦被舔舐干净。
待战豕,摇摇晃晃,返回密林。光秃北坡,只剩一抹绯红。
野猪果是猛兽。
天幕渐暗,
“夫君,起灯否?”凤凰·阿莎娅,今夜值守。
“不急。”皇上笑道:“今夜挹娄,必有所为。”
“喏。”凤凰·阿莎娅,心领神会。
谓,同仇敌忾。先前,熊女伴驾夫君,阵前答话。封狶女王·尤金妮娅,欲换熊女,杀之泄愤。而后与皇上,交质盟诅,解仇止戈。却被皇上,断然拒绝。熊女心存感激,根深蒂固,彻底融入。
熊女王,冰棰·马西娅,熊女巫,先知·蜜雪莉娅,率熊女雪蚺·奥菲莉娅、冰溪·维丽卡娅、夜瞳·阿德里娅,吉光·格洛丽娅(gloria),冰峰·菲莉希娅(felicia)等,请命值守。
皇上欣然应允。
餐帐内,气氛热烈。亚马逊御姬,毕竟为战而生。心中不适,悉抛脑后。侃侃而谈,汽弩之威。望座汽弩,用料十足。固定底座,非人力可持。手持汽弩,威力自不及望座汽弩。然五百步内,穿胸洞背,杀伤不减,云云。
酒精储备充足,清水可由罐车,随时汲取。汽弩矢,乃由赤金飞虻,箭镞改造。储备足够,且君流营地,便可铸造。别说交兵三日,百日亦足用。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此战,当可全胜。
昨日遭遇。皇上当机立断,日夜兼程,孤丘立砦。先见之明也。
侍寝御姬,先行出帐。洗漱更衣,妥善打理,齐入中帐,鸳鸯合欢榻。
值夜御姬,随后出帐,与值日御姬换防。值日御姬,最后入帐,银质餐盒,菜肴滚烫。可充辘辘饥肠。佐餐暖酒一杯入腹,“佳人微醉玉颜酡”,“傍有梨颊生微涡”。
盥洗沐浴,更衣登榻。御姬寝帐,亦在中营。环抱中帐,上下叠榻。车厢高居,四面清钢涂搪车壁。车盖次第升高,共撑篷顶。由三十六驾,君流“营车”,呈“畾(垒)”字型,上下拼合。守备严密,功能齐备。由卧蚕折叠篷车,与各营连通。进出皆有御姬,内甲襌衣戍守。
三日交兵。白日完败,必乘夜袭营。
故皇上无心睡眠。
携御姬房中修行。静待封狶女王发难。
或有人问,终北酷寒。尤其深夜,冰冻三尺。莽林挹娄,林中宿营,如何御寒保暖。
须知,树根温暖。犹如坚冰下水暖。且根下泥土松软,利于挖掘,绝非冻土可比。再和泥,垒成封丘,形如坟茔。居中穴居,可抵风寒。
又将断树,自根处点燃。烟熏火燎,彻夜不息。亦如篝火取暖。
待夜深人静,窸窸窣窣渐起。
皇上侧耳倾听,心中笃定。莽林挹娄,弃豕步战,正趁夜登上。
凤凰·阿莎娅,帐前来报。
皇上传命起灯。
蒙布揭去。浑天灯扶摇直上,夜放豪光。
孤丘上下,无处遁形。
挹娄兵卒,目瞪口呆。
忽闻汽弩轰鸣,又见同伴血崩。
不等号令,四散而逃。更有慌不择路,坠下山涧。御姬取冰处,薄冰应声破裂。悉数溺毙。
莽林之中,远窥半空明灯。封狶女王,惊惧心生。走兽畏火,宵小惧光。
谓,“大白于天下”,是也。
女王以为,类似奇技,必难久持。欲待明灯熄灭,再行偷袭。
果不其然。片刻后,明灯徐徐下坠,孤丘黑暗重回。
封狶女王,一声令下。挹娄兵卒,奋起余勇,再行攀登。
不及登顶,又见明灯。
汽弩,砰砰作响。漫山,惨叫连连。
待击退余勇。明灯故技重施,徐徐下落。
汉人逆天之举,岂能“一而再,再而三”乎?
封狶女王,再下号令。挹娄余勇,舍命登山。
三见明灯。女王寒意心生。
汽弩过处,伏尸遍野。比及天明,皆成僵尸。女王命人抬回,积柴焚尽。
皇上举千里镜远望。见挹娄余勇,捶胸顿足,哭泣悲鸣。心中亦生不忍。恐三日战罢,莽林再无挹娄。
这便心生一计。遣熊女王,冰棰·马西娅,携众下山。
取千里镜相赠。
闻得使用之法。封狶女王,举镜一观。远山入眼,骤然一惊。险将千里镜,失手打落。稳住心神,便又举镜。虽心中惊怖,仍咬牙观瞻。
环视孤丘营砦,忽目光一凝。
季汉太上皇帝,正徐徐落镜,冲女王微微一笑。
虽远隔孤上,却近在咫尺。
“闻刘备,陷地神术,清溪除石。此,便是‘缩地术’乎?”女王当有此问。
熊女王,答曰:“夫君言,‘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封狶女王,一时无言。
徼外野民,化外之地。与煌煌天汉,不可同日而语。
“夫君言,今日止戈。”熊女王言道。
“可。”焚尽尸骸,哀兵必胜。三日,当决一死战。
直面季汉太上皇帝,君流过境。女王心中,仍有不甘。自荐枕席,堕落自甘。且若开口,而被拒回。颜面无存,威风扫地。
我,乃封狶女王。
见莽林余勇四散,御姬俱欢颜。以为,可不战而胜。
却被皇上,一语道破:“此去求援也。”
‘夫君,明见’贵太妃希雷娅,亦如此想。
“‘穷寇死战’。”皇上一语中的。
1.297 引火消灾
莽林,绵延无际。林中挹娄,若皆出同种。繁衍生息,不计其数也。
皇上自不敢大意。
趁今日不战,整备营地。工车筑基,堆土成台。君流兵车,悄然屹立。炼脂成油,封装入瓮。楯车内粮草辎重,皆覆以银鳞火浣布。行妥善安置。
午后,天空飞雪。片刻,大雪纷飞。孤丘积雪深厚,冰涧连同雪墙,皆被积雪掩埋。油瓮已无大用。皇上遂命御姬,取车中草料,编造草丸。再浸泡发烟之物。以代油瓮。
北坡必是攻击之重。然若人多势众,必行蜂拥而上。
昨夜,三命夜袭可知。封狶女王料定,神工鬼斧,定难广造。且皇上君流在外,寥寥数百遂从。久战必露破绽,可凭人数碾压。
加之,皇上亦不欲,杀戮过甚。乃至血海深仇,断难纾解。莽林挹娄,世代所居。难得终北之地,亦有部落踪迹。走兽尚且顾及,人命岂能不惜。一战灭族,有伤天和。
明日决战,皇上已有定计。
三百御姬,无不奋力。然营砦却无,肃杀之气。昨日一战,鼓足士气。君流车驾,攻防兼备。且皇上料敌先机。择孤峰立砦。纵千军万马,亦有来无回。
营砦热火朝天,飞雪消融半空。御姬香汗淋漓。
膳食早已烹饪,汤池先行预备。战斗氏族亚马逊,尽展所长。一身多用,不可或缺。皇上与贵太妃,运筹帷幄,更有函园十五妃,并希俄斯姐妹,助夫君出谋划策。希俄斯姐妹,母凭子贵,俱升太妃。各领一什御姬,东西女国合璧。更有熊女十余,冰窟精锐,拾柴添薪。君流战力,有增无减。
三百御姬,勇者无畏。
待四野暗淡无光。莽林火光闪现。林中邑落,援兵已至。少则数十,多过百余。熊女巫,先知·蜜雪莉娅言,皆出穴居种落。大家百余,小户数十。皆有女主持家。
一眼望去,当有数千余勇。仍有种落,正日夜兼程,赶来驰援。
仰望彤云密布,雪落渐息。皇上言道:“起灯。”
“喏。”
浑天火鸦灯,冉冉上升。高悬半空,内外壁灯,亦随之点燃。上下豪光,照亮孤丘。
莽林余勇,慌忙避入树坑。各个胆战心惊。唯恐无处遁形。
举千里镜,窥天灯长明,经久不熄。封豨女王,表情凝重无比。既定三日之期,不可轻毁。明日一战,凶多吉少。
是夜。皇上身披,麒麟吞光宝铠。携三百御姬,枕戈待旦。
此战罢。穿行莽林,当无忧患。
蛮荒部族,强者为尊。只需封豨女王,信守诺言。麾下部众,自当畏服。放任皇上自流。
翌日,战鼓隆隆。帝旗升上,降下明灯。早餐罢,御姬楯墙守备,望座御敌。
孤丘一夜,积雪深厚。冰涧雪墙,已无从辨认。正因血厚,故油瓮无用。试想,油瓮抛落,深埋雪中,且不论,油瓮难破。即便破碎,为积雪所阻,油液亦难横流。更难引火延烧。
深惧汽弩连击,血崩如雨。豕骑匍匐出林,驱大野猪,钻入积雪,拱路而进。见道道雪壕,逆向丘顶,齐头并进。豕骑趴伏,后背护以厚木楯。抵御弩击。一夜之间,能有此变通。尤其,假野猪之力,拱雪开道。皇上亦颇多赞许。
奈何,孤丘居高,四野无遮。不及山腰,汽弩暴击。
背上厚楯,碎木迸溅,四分五裂。顷刻间,血肉纷飞,豕骑惨叫毙命。
“二段蓄力。”见豕骑掘进缓慢,皇上当机立断。
连射改狙击。
砰砰作响,遂成轰声如雷。
雷鸣炸响。血喷数丈,人豕炸裂。热血喷涌,竟将积雪融化。一阵寒风,又冻成冰。不幸被数颗弩矢击中,更是四分五裂,尸骨无存。
不及抵近。开道豕骑,悉数战死。
封豨女王,再出精锐。以命相填,接力开道。
三轮射罢。豕骑前仆后继。雪壕终至楯墙。楯上守卫,清晰可辨。便有豕骑,拼死起身。迎面重击,半边脸碎。后翻落地,再无生息。
虽惨死。却为同伴,凿穿捷径。林中豕骑,嚎叫冲锋。速度极快。不及三击,已奔冲砦下。猛然提缰,大野猪高高跃起,迎头撞向楯壁。
一声巨响,獠牙崩断,头破血流。大野猪吃痛暴走,将骑士抛落蹄下。不及践成肉泥,又被墙上御姬,箭入猪脑,轰然倒地。
另有豕骑,举盾立于猪背,飞身跃起。被一矛刺死,挑落墙下。
楯车,内中外,三层楯墙。外墙落地,内墙升起。中墙坚木包铁,清钢框架。毋需涂搪,亦牢固无比。车窗便作箭窗。御姬居高下射,一箭穿喉。
眼看开道豕骑,败局已定。封豨女王,骨杖高举。千军万豕,蜂拥而上。
“霹雳先发。”皇上一声令下。
“喏!”
投丸呼啸,烟柱冲天。
硕大草丸,砸落雪坡。一路翻滚,浓烟四散。数千豕骑,迎头撞入。烟熏火燎,呛声四起。蓬松草丸,浸满发烟之物,并兼有硫磺刺目。
数轮抛射,毒烟无孔不入。豕骑难以招架,纷纷窒息坠下。
营砦高居孤丘,御姬皆佩面罩。皆未受波及。
季汉机关兵器,层出不穷。封豨女王,始料不及。
所幸,皇上怜惜。硫磺用量轻微。若比少时,血战白檀所用。鲜卑王骑,突入瓮城。双目流血,皮肉腐烂。三千豕骑,早已一命呜呼。
岂能连滚带爬,雪地匍匐,逃回密林。
毒烟经久不散。强攻自寻死路。三日之战,胜负已分。
益州治成都北垣外,百二十步,武担山。
月前,刘焉命人于武担山南设坛。欲请仙师李脱做法,引天雷、地火,焚舆服、车驾。应天谴,消“图窃神器”之灾。如李八百所言,季汉三兴,神器定鼎。后汉宗王,胆敢与皇上相争者,必受天谴。刘焉背疮,久治不愈。正因天谴之。
刘焉深信不疑,遂依李八百所言,武担筑坛,引火消灾。
三日前,李八百,终定登坛做法之期。
比起终北之地,十月隆冬。天府之国,不过初冬。碧水长流,草木微黄。李八百,夜观天象,必有雷暴。
1298 天亡之时
年前,刘焉三子刘瑁,因狂疾而亡。刘焉累日神伤,哀恸不能自已。遂上表汉中,乞放归诸子奔兄丧。史侯,遂遣奉车都尉,刘焉幼子刘璋为使,入蜀吊唁。左中郎将,长子刘范,并治书御史,次子刘诞,俱未去官。
后,史侯被废。骠骑大将军张济并国师张鲁,携汉中百官,转投甄都。时,刘焉长子刘范,次子刘诞,悉数告假,车入成都。并刘焉幼子刘璋,告假至今,皆未回朝。
甄都传书来问。
兄弟三人,假老父恶疾难愈,卧榻不起以推搪。曹司空念及父子人伦,且关东未定,故未曾逼迫。今一战复徐州并淮南,手握水陆大军五十万。曹丞相,抖擞威风,又遣使来召。
谓,今时不同往日。刘焉不敢不从。
奈何,蜀中神仙李八百,私语相告。言,引天雷地火,消灾辟祸,三子不可或缺。刘焉遂先上陈情表。乞背疮无碍,再遣子入朝,侍奉天子,云云。
本就,形势所迫。闻不出三日,必有落雷。刘焉焉能不喜。
遂命一干人等,依计行事不提。
武担山南设坛。层层守卫,遍置旌旗。先前,刘焉私造舆服、车驾,四方陈列。祭坛正中,仙人李脱,披发跣足,持剑做法。
外圈,刘焉三子,鈇锧桎梏,三才分立,代父乞命。
《易传·系辞下》:“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之,故六。六者非它也,三才之道也。”《易·说卦》:“是以立天之道,曰阴曰阳;立地之道,曰柔曰刚;立人之道,曰仁曰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
施法前,神仙李脱,谆谆教诲:切勿离席失位,以免为天雷所伤。更累老父丧命。
三子亦知事大。自当奉命行事,不敢违抗。
谓“鈇锧”,乃腰斩之刑具也。鈇,为铡刀。锧,为砧板。鈇锧,俗作“刀俎”。砧板,多为木质,腰斩时,垫身之用。常闻,鈇锧上疏。可比,扶棺出征。言已抱必死之心。
李脱叮嘱,切勿离席。乃让三子,跪伏锧上,以绝雷击。
万事俱备,天见彤云。
便有道童,燃浑天灯。明灯朵朵,扶摇直上。彤云密布,渐起风雷。天地晦暝,爆闪霹雳。
一声巨响,振聋发聩。神鬼之威,无以复加。刘焉三子,跪伏鈇锧。心惊胆战,莫名惊惧。
轰——
一盏天灯,砰然炸开。烈焰飞溅,,天降流火。将灯下所置,舆服、车驾,点燃。
不及反应。天灯连爆,火雨倾盆。除居中施法神仙李脱,并鈇锧上伏兄弟三人。祭坛上下,一片火海。风云变色,天地摧压。烈焰席卷,炎浪逼人。
眼看便要,葬身火海。此时不逃,更待何时。长子刘范,次子刘诞,肝胆俱裂,离席欲逃。
“勿动!”神仙李脱,须发飘张,厉声言道。
奈何二子,惊慌失措,擅自离席,夺路而逃。
电闪雷鸣,滚滚落雷。二子将将,出奔数步。便浑身冒电,烧成火球。唯幼子刘璋,天威之下,浑身瘫软,手足无力,无从离席。因而保全性命。
待雷声将止,大雨倾盆,天火遂熄。舆服、车驾,并刘范,刘诞,皆成焦炭。
神仙李脱,喟然长叹。人算不如天算。
刘焉得闻,老泪纵横。丧子之痛,锥心刺骨:“此乃,天亡我也。”
言罢,背疮迸裂,昏绝于地。
蜀中人言,刘焉父子,天亡之时。
典出《史记·项羽本纪》:“项王已约,乃引兵解而东归。汉欲西归,张良、陈平说曰:‘汉有天下大半,而诸侯皆附之。楚兵罢食尽,此天亡楚之时也,不如因其机而遂取之。今释弗击,此所谓‘养虎自遗患’也。’汉王听之。”
《后汉书》亦有载:“王莽暴虐,百姓分崩。今枯旱连年,兵革并起。此亦‘天亡之时’,复高祖之业,定万世之秋也。”
刘焉自知,时日无多,命不久矣。遂涕泪上表。乞立幼子刘璋,继位镇西将军,兼领益州牧。
时曹丞相,已有引兵南下,收复荆州八郡之意。为行,“远交近攻”,离间群雄。曹丞相遂好言安抚刘焉,许诺必子承父业,云云。
实则,秣马厉兵。待整合徐州、淮南各部。必起大军,水陆并进,讨伐荆州。
荆州牧刘表,未雨绸缪。遣护南蛮都尉,从子刘磐,增筑汉寿。已备不时之需。若汉水不足抗衡,则弃江北。立足荆南,与合肥侯并益州刘焉,共守长江防线。只求三载之后,皇上如期而还。见江东割据,不忍兵祸绵延。皇上必行招安。彼时,季汉天下,当有我等,一席之地也。
不然。若为曹丞相所败,必如吕奉先、陈公台,举家徙条支。荣华富贵,过眼云烟。此生无望矣。不求战胜,只求不胜不败。
稍后,武担南坛之事,广为人知。蜀中百姓,议论纷纷。
尤其得闻,刘焉二子,惊怖离席,触怒天威。被烧成焦炭,尸骨无存。唯有幼子刘璋,谨守本位,得以保全。此非天意乎?
瑶池墉宫。
天下群仙,应西王母之邀,赴瑶池仙会。
金台阶前。便有诸夏仙门,八方齐聚。
有兄妹二人,与仙侣伉俪相见。
“张师兄,王师兄。”
“李师兄。”仙侣回礼。
“瑶池仙会,天将变矣。”李道士慨叹。
“汉如‘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张道士亦窥破天机。
“前汉之后,有光武。后汉之后,继为何?”女李道士遂问。
张道士笑答:“未可知也。”
“天下,仍为汉祚乎?”女道士又问。
“亦未可知。”张道士答曰。
“天师道乃诸夏名门。嗣师不知,亦或不言?”女道士追问。
“天道幽远。我辈‘莫能测其意深浅’也。”张道士,有感而发。
身旁仙侣,柔声言道:“瑶池仙会,王母必有见教。”
“女师,所言是也。”女道一笑会心。
四人这便,同登金台。共赴瑶池仙会。
1.299 天下当开
剑水以西,坚昆乐越匿地。
莽林孤丘,君流营砦。
浓烟散去,余烬雪藏。四野无声,黯淡天光。三日之战,如期落幕。逃回豕骑,口鼻刺痛,目不视物。皇上遣人告知,敷冰雪洗可愈。封豨女王,命人施救。果见好转。
熊女御姬,又取毒矢相试。见青色火焰,起硫磺毒烟。无主战豕皮开肉绽,双目流血而亡。封豨女王方知。皇上手下留情。未尽全功。
再思游商言及,皇上少时,血战白檀之事。封豨女王,心中惊怖,无以复加。
须知,挹娄穴居。本就拥挤树坑,通风不利。若齐射毒失入林。种辈俱亡矣。
见机已到。熊女王,冰棰·马西娅,又转告,皇上金口玉言。三载之后,封豨女王可遣使漠北都护府。与季汉通商互市。若有向闲暇,亦可横穿大漠,经回中道入长安。
封豨女王,这便定计。
是夜,密林四处火起,堆焚豕骑遗骸。莽林女巫,鬼面而舞。穷发神草,异香弥漫。唯恐有诈,皇上遂命守夜御姬,悉佩面罩呼吸。谨防毒发。
营砦高居孤丘,寒风呼啸。林中烟气,断难留存。白日鏖战,多有豕骑,飞扑楯墙。虽被一矛刺死。却也堪称近战。御姬两人一组。一人持盾矛,一人持弓弩,默契无间。尤其清钢陨琉璃,赤金圆盾。便有盾扇重击碎裂。只需取下碎琉璃,便可回炉重造。陨琉璃可行淬火,事半功倍。
营中御姬,足可修缮如新。
白羽箭,所携众多,无需另造。唯汽弩矢,需补充消耗。来时亦备足弩矢,并赤铜锭。战时足可自给。
试想,皇上少时,不过十里亭侯。便敢携家兵部曲,北出卢龙,白檀蛰伏。筑城、烧砖,死守七日。十万鲜卑,控弦之士,损兵折将,亦一败涂地。何况,今非昔比。虽只携三百御姬,亦可完胜十倍强敌。何况居高临下,万夫莫开。
此战罢。通行莽林,再无后患。徼外部落,畏服强者。皇上慈不掌兵,然道义心存。战时,绝不手软。战后,晓以利害。恩威并济,屡试不爽。
料想,莽林挹娄,亦不例外。
戒不虞曰知备。即便完胜,皇上亦令浑天灯彻夜长明,望座守备不松。望座自带暖炉,四面清钢琉璃罩。外置烟口,无烟无害。御姬彻夜坐望,可省楯墙值守。且唯经御舱上下。二姬轮替。一人御舱小憩,一人望座守备。再加内外壁灯,彻夜长明。前后楯车,皆有御姬值守。首尾相顾,走兽宵小,无处遁形。
楯车内储辎重,兼顾辎车之用。亦是两全之策。正因楯车沉重,排列楯墙,可称坚固。内中外,三层车壁,可立二丈,无缝墙体。若无云梯等,攻城诸器。人马断难逾越。机关兵车,可谓神来一笔。
“夫君。”见皇上登临望座,雪蚺·奥菲莉娅,夜瞳·阿德里娅,二人急忙起身相迎。
“毋需多礼。”皇上笑道。二人九尺长身,望座难以直立。先前,望座无顶,立高望远。今加琉璃罩,坐卧便宜,不利直立。皇上八尺丈夫,亦需躬身入座。三人并坐,亦不拥挤。居前所陈,正是机关汽弩。与旋转底座相连,前开射击口,可随之周旋。点火,加水,皆有章可循。一人足可操持。
二人挹娄旧名,其意亦与雪蚺、夜瞳类同。待归化亚马逊。循亚马逊千年族规,另取新名,奥菲莉娅,阿德里娅。新旧相合,各自具名。亚马逊竟能转化异族。皇上始料未及。类似从信仰为始,全盘转化,后称“皈依”。尤胜“归附”。亚马逊东迁途中,皈依者几何,皇上不得而知。然就时下,君流十万里而言,得季汉文明,强势加持;新三柱神系,东西合璧;群狮之主,倍加呵护;当无往不利。
观熊女可知。由内而外,焕然新生。
最为神奇之处,非是潜移默化,循序渐进。只经一场仪式,便可速成。千年不绝亚马逊,所携神奇。纵朝夕相伴,非假以时日,亦不可尽知也。
皇上后宫,胡妃众多。挹娄语,与扶余语类同。皇上稍有涉猎,能懂不能言。雪蚺、夜瞳二熊女,亦如这般,粗通汉话。却无碍会意。
嘘寒问暖,诉说衷肠。亦是人夫必须。假以时日,不出一年半载,熊女当与三百御姬无异。
诚然,有利必有弊。譬如“泡沫之梦”,便是亚马逊族群之弊。幸入季汉家门,得皇上礼赞,东迁部族,皆除隐患。
稍作片刻,皇上又登临车望座。身体力行,不厌其烦。细雨和风,温润心田。
迟入中营安寝。
雪落无声,一夜无话。
翌日晨,天光大亮,雪后初晴。
林中挹娄豕骑,一夜散尽。只留封豨女巫,携女骑十人,入营砦拜见。
不急入帐。先洗漱更衣,验明正身。再觐见皇上不迟。
封谞女巫言,乃封豨女王所馈。伴驾君流,至死方休。
与大秦圣祭,四目相对。皇上欣然应允。
当不难皈依。
别车安置,先行隔离。确认无误,再入御姬,不迟。
又待数日,四出女骑,并无埋伏,亦无追兵。皇上遂拔营下山。横穿莽林,西行乌孙。
瑶池墉宫,金台玉楼。
“夫君。”
道士,闻声止步。
徐徐回身,长揖及地:“王母,珍重。”
“夫君,珍重。”女师,柔然下拜。只待瑶池传位,位列仙班,西王母成。
道士翩然下山。此去证道,再无牵挂。
女师作歌相送:“白云在天,丘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注1)……”
此乃西王母为穆天子歌。
后世亦有词曰:“瑶池阿母绮窗开,黄竹歌声动地哀。八骏日行三万里,穆王何事不重来(注2)。”
道士身形微挫,又自顾下山。
墉宫阶下。另有仙风道骨二人,等候多时:
“张师兄。”
“左师兄,于师兄。”
“天下之局,可开乎?”于道人笑问。
“当开也。”张道士笑答。
1.300 皇命在天
江东建业宫,神龙殿。
自车骑大将军袁术,携传国玉玺投敌。关东时局,风雨突变。原本群雄合纵,共抗甄都。形势一片大好。岂料,袁术与曹操合谋,赚徐州四国一郡,拱手奉上淮南咽喉。
更有伏波将军陈登,统领徐州并淮南水军,坐拥翥凤大舰。自江夏以降,长江天险,为敌我共有。建业毗邻江岸。“伏波军”,常有窥探之举。可知陈元龙,必有南下之意。
陈元龙,屡败强敌。广陵射陂,屯田大成。海陵仓米,足够所需。更有茱萸湾,扼中渎水,乃淮泗通江要道。广陵大营,更有徐州十万大军。假以时日,悉为曹丞相所用。群雄纵暗中结盟,亦难挡五十万大军。
江东朝野,人心惶惶。宫中内外,暗流涌动。合肥侯如芒在背,寝食难安。
除人心思乱。更有佛道之争。
“时有道士,琅邪于吉,先寓居东方,往来吴会,立精舍,烧香读道书,制作符水以治病,吴会人多事之。”
另有国师笮融,于江东各地,“大起浮图祠”,皆“以铜为人,黄金涂身,衣以锦采,垂铜盘九重,下为重楼阁道,可容三千余人”,“悉课读佛经,令界内及旁郡人有好佛者听受道。每浴佛,多设酒饭,布席于路,经数十里,民人来观及就食且万人,费以巨亿计”。
非但劳民伤财,且常起信众之争。屡讼官府。神佛相争,凡人如何可断。奈何,笮融乃江东国师,位极人臣。故佛道相讼,胜多负少。唯恐于吉信徒,积怒而反。各地官吏,不胜其烦。
此时,群雄尚在;曹丞相,军心尚未可用。若待他日,亲提五十万大军,对垒江东。受曹丞相蛊惑,仙佛再起纷争。内忧外患,社稷难保。
合肥侯,已有定计。除笮融之害,宜早不宜迟。
且除仙佛之害,亦可杀一儆百。震慑朝野,安抚民心。
多日前,合肥侯已暗中授意,大将军袁绍。伺机而动,便宜行事。或可假仙佛之争,行嫁祸安国。假佛门私兵,先杀道徒。再充道门力士,反杀佛众。而后,坐山观虎斗,得利渔翁。
大将军麾下人才济济。借刀杀人,手到擒来。
试想,佛道本就势如水火。今又屡起性命之争。再加官府,刻意纵容。新仇旧恨,不共戴天。国师笮融,暗中调集佛门死士,欲焚吴会精舍,杀仙人于吉。永绝后患。
笮融自以为,行事缜密,唯天地神佛可知。不料,一切尽在合肥侯掌握。三日前,大将军袁绍,已暗中调派部曲。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也。
若能一石二鸟,并除佛道之害。江东无内患矣。
唯恐有失,合肥侯累日,牵肠挂肚。只求,大将军袁绍,不负所托。
“报。”便在此时,黄门令黄纲,奔冲入殿:“禀陛下,大将军全胜。”
“笮融何在?”合肥侯忙问。
“死于乱军之中。”黄纲如实以告。
“首级何在?”合肥侯,死要见尸。
“正六百里传来。”黄纲焉不知圣意。
“善。”合肥侯,终得心安。转而又问:“于吉何在?”
“亡身大火。”黄纲谄媚作答。
“啊——”无外人在场,合肥侯,直抒胸臆。
天公作美,二祸皆去。
不出三日。吴会精舍大火,国师笮融遇害。传至建业。百官惊怖,君臣哀恸。
合肥侯命有司,以国礼厚葬,令百官吊唁,并亲自扶棺送葬。
回程途中,忽遇大雨。合肥侯遂领百官,登谯楼以避。
俯瞰建业雄城,半壁江山。内忧已除,何愁外患。合肥侯,一时感慨万千。
便在此时,城头忽起骚动。
俯见于吉,“乃盛服杖,(乘)小函(小车),漆画之,名为‘仙人铧(跸)’,趋度门下。诸将宾客三分之二,下楼迎拜之。掌宾者,禁呵不能止”。
合肥侯,因此激怒,言:“朕为不如于吉邪,而先趋务之?”便使收吉。
待于吉押至,合肥侯呵问之曰:“今丧国师,举国同悲。而先生不同忧戚,安坐跸中作鬼物态,败吾部伍,今当相除(改摘自:《三国志》)。”
于吉谈笑自若:“国师丧,而王上悲乎?”
合肥侯怒急。令人缚置地上,欲杖毙之。
群臣齐为,于吉乞命。合肥侯见之盛怒。恐群情激奋,知不可强为。遂心生一计。
假大雨滂沱,迟缓归期。使于吉停雨,若能感天日而止雨,当原赦,不尔行诛。
俄而,云气上蒸,肤寸而合,比至日中,大雨渐止。将士喜悦,以为(于)吉必见原(谅),并往庆慰。不料合肥侯,自食其言。假国师之丧,强杀之。悬首於巿。
将士哀惜,共藏其尸。
天夜,(巿中)忽更兴云覆之;明旦往视,(悬首)不知所在。合肥侯既杀于吉,每独坐,彷佛见吉在左右,意深恶之,颇有失常(改摘自:《搜神记》)。
江东朝野,人尽皆知。合肥侯,少有狂病,身患隐疾。至今非食乳不得兴。见其旧疾复发,流言不止,甚嚣尘上。乃至朝野,人心惶惶。
神鬼之术,合肥侯焉能不信。深惧于吉索命,合肥侯称病不朝,寝宫深藏。由大将军袁绍,总江东朝政。
“陛下,陛下?”连呼数声,皆无回应。黄门令黄冈,这便自行推门,恭迎程贵人,捧盘入内。恐为人所害,合肥侯非程贵人,奉膳不食。
今日亦不例外。
多日不见,合肥侯披头散发,面如枯槁。
不等程贵人落座,便急切夺食。
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忽见案上,斑斑血泪。
仰面视之。惊见程贵人,五官狰狞,血流长流。似为人所制。
电光石火,心头剧痛。合肥侯如回光返照,六神归位。见程贵人髻上步摇,无风自动,合肥侯并指掷箸,将步摇击落。
强忍口鼻溢血。合肥侯,一笑气绝:“于吉制命矣。”
待大将军袁绍,闻讯入宫。
合肥侯与程贵人,已相拥而亡。
见一旁袁皇后,垂泪不止。袁绍沉声奏对:“太后,节哀。”
五丈桑下,楼桑老宅。
老族长,携孤孙入堂。
见少妇垂泪无语。老族长,悲怆出声:“佞孙愚顽,累弘家子堕树,性命不保。若有万一,可使(孤孙)(过)继之。”
“里正请回。”少妇止泪言道:“我儿‘之命在天’,无人可继。”
言罢,泪流不止。
便在此时。忽听院外,风起五丈桑。
榻上童子,悠悠出声:“阿母……”
“墩儿,墩儿……”
【下卷·完】
完本感言
“漫画是一个面,写作是一条线。”
作为看漫画长大的作者君,如何才能将画面,转化成文字。实现“线”、“面”结合。
最简单的几何原理,一条首尾相交的线,可以组成一个面。然而,就写作而言,一段剧情线,必然有起点和终点。若要首尾相交,除非特定剧情,否则难以实现。
所以,就写作而言,通常两条线,可以组成一个面。构建两条剧情线,其实不难。
两个主角,平行叙事,剧情交织,冲突对立,开放结局。又或者,采用倒叙、插叙等写作技巧。将剧情人物的时间线,分段剪切,刻意拼组,营造多线叙事结构。
然而,能不能,单一主角,不间断时空,同一剧情线。实现线面结合。
也有办法。
明隐双线。
明线:少复祖爵→裂土封侯→并土封王→三兴季汉。可称,刘备日常线。
隐线:与神上宗师,对弈天下棋局。可称,诸夏救赎线。
明隐双线,齐头并进。最后合二为一,达成季汉三兴,诸夏救赎。再以丰富剧情填充,达成完美剧情结构:“?”。一个近似完美的圆形。
那这是不是,最完美的剧情结构呢。
不是。
因为没有反转。
于是,自神上宗师,身份被破。天下棋局,大白于世。隐线遂成明线。与此同时,黄金台群仙会,于吉解谶:“代汉者,宗王也”。使得刘备日常线,后半段三兴季汉,转为隐线。于是,明隐双线,居中交叉换位。再以丰富剧情填充,达成完美剧情结构:“∞”。几何寓意也很好,无穷大,或称无限。
最后总结,四相达成。五百七十万字篇幅;历经三年十个月十七天不断更;明隐双线叙事;无穷大剧情架构。
无意外。前两项,能区分平台90%的作者。后两项,能区别剩下的10%。于是,当有定论。
笔耕十载,熏香如风,终于从“一个看漫画长大的作者君,蜕变成了自带风格的说书人”。
达成,点面结合的夙愿。
网上常言,“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感谢大家,近乎四年的陪伴。若将,篇幅、笔力、叙事、架构。合称本书的“四维”。下一本,让我们试试“五维。”
最后,鞠躬致谢。
共和国历,七十二年,八月甲申。既,公元二零二一年,十月三号。
熏香如风,完本,停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