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 车祸
在郁小宇的识海中，乾昭昭只觉得身体的重量一下子消失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拉着月朗朗的手，一路向前掠过了数十道大门，才看到一处眼熟的场景。
“这是百晟街道359号？”虽然陈设略有变化，但乾昭昭还是一眼认出了这间屋子。
与案发现场相比，郁小宇记忆中的359号显得更加阳光明媚，但是却又少了些什么。
正午的阳光透过薄薄的浅色窗帘撒进卧室，发现碎尸的那一小块地板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宽阔的长书桌。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背对着卧室的门，正在书桌上精心描绘着什么。未被她遮挡住的书桌上，隐约能看见已经成型的建筑设计图纸。
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显而易见，这个女人一定就是郁小宇。
“朗朗姐，案发现场的这间屋子是不是更换了厚重的窗帘？”乾昭昭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没错。”月朗朗眯了眯眼睛，“不仅如此，现场还多了几盆原来没有的绿植。”
经她这么一提醒，乾昭昭才发现果然眼前的这间屋子里异常得干净，不仅没有绿植，甚至除了几个建筑模型以外，也看不见任何的小摆件。
如果不是郁小宇正在里面奋笔疾书，一眼看过去，旁人还以为这是一间性情冷淡的男人的卧室。
“郁小宇与蒋方正交往后，倒是变得少女了嘛！”乾昭昭回忆了一下案发现场的粉色床单和被套，不由感慨道。
“有点不对劲。”月朗朗却皱起了眉头，“这扇门里应该已经是去年的记忆了。怎么还是只有她单身一个人？蒋方正呢？”
“会不会是她和蒋方正认识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我们还得再往前看看？”乾昭昭快步走向下一扇门，却发现这扇门被紧锁着，门上也没有了窗户。
她用力拧了拧把手，却徒劳而功，只能求助地看向月朗朗。
“这代表郁小宇并不愿意回忆的过往。我可以强行打开，但是恐怕会惹来她的报复。”月朗朗有些犹豫。
如果是普通人的记忆，她自然不会客气。可现在昭昭的神魂也深陷其中，天知道郁小宇那个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疯女人，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乾昭昭有些遗憾地看着那扇门，身体却毫不犹豫地向前移动着，“那就不看了，跳过一扇门应该也没什么吧？咦？蒋方正出现了！这是在……车里？”
月朗朗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川”字，“车外面是省城高速！车里后座上还坐着她妹妹郁小玉！”
“这场景好耳熟啊！省城高速不就是他们发生车祸的地方吗？连车里坐着的人都一样！你看，郁小宇明显是在副驾驶上，蒋方正开着车。朗朗姐，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郁小宇一直看着后视镜呢？”
乾昭昭有些迷惑，后视镜里倒映出郁小宇的眼神，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
“她是在看自己的妹妹郁小玉。”月朗朗肯定地说道。
乾昭昭把脑袋又往前凑了凑，“他们三个怎么不说话？这样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到底发生了……”
她话音未落，门里的郁小宇就有了动作。
只见她上身一动不动，左手却慢慢地抬了起来，缓慢而有力地握住了蒋方正的右手，然后猛地一拽！
车子瞬间失控，飞快地朝路边冲了过去！
“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3秒之后，坐在后排的郁小玉才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叫。
而蒋方正好像彻底惊呆了，直到车子撞上护栏，他都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更加没有任何动作。
“哐！”
车子发出巨大的哀鸣，隐约被撕成了两半。
然而，乾昭昭和月朗朗却都看不清了。也许是郁小宇的意识开始模糊，门里的画面和声音都有些恍惚，完全听不清楚，只能模糊地推测大约3分钟后，就有人试图救援了。
乾昭昭有些发愣，“不是说车祸吗？怎么看着倒像是郁小宇想自杀，然后还拖上了自己的男朋友和妹妹？”
“不是自杀。”月朗朗摇了摇头，“她应该并没有真的去拉蒋方正的手。你注意看，方向盘转动的时候，有一瞬间她脸上的表情是惊愕的。”
“真的？”乾昭昭眨了眨眼睛。不一会儿，门里的情景便像回放一样，再一次从头开始了。
车辆依旧行驶在省城高速上，郁小宇依旧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后视镜。
乾昭昭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后视镜里郁小宇的脸，耐心地等待着她伸出手。
“真的！真的！她真的惊讶了！就两秒！然后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得意？”
乾昭昭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这说明她心里希望发生车祸，但是却没想到真的会发生车祸？”
“不完全是这样。”月朗朗的声音有些发冷，“应该是她在内心无比期待车祸发生的时候，神识发生了进化。虽然她没有真的伸出手，但是她的神识却代替她的身体，做了她想做的事。比如，彻底禁锢蒋方正，不让他有机会阻止车祸！”
“对哦！难怪郁小玉还尖叫出声，坐在驾驶座上的蒋方正却什么反应也没有呢！”乾昭昭恍然大悟，可随即却更加迷惑不解了，“郁小宇好端端地为什么想死啊？”
她指着先前那扇门，“那里面她看着还好好的啊？”
“这就要问那段她不愿意回忆的，到底是什么了！”月朗朗挑了挑眉，“你说我们现在是继续看后面呢？还是折回去破门而入？”
“额……”
乾昭昭犹豫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指着前方，“先看容易看到的，如果到最后还是弄不明白，我们再看这个！”
月朗朗笑了起来，心中赞许地点了点头，能忍住好奇心，不轻易涉险，这丫头果然一如既往地让人放心。
再往前的记忆就显得支离破碎了。不仅有大段大段的空白，偶尔出现画面也只是医院的天花板和偶尔入镜的医生。
真正开始连贯起来的时候，郁小宇便已经再次身处百晟街道359号楼的房间里。
而此时的房间，已经变得和案发时一模一样了。
466 鸠占鹊巢
乾昭昭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并未遗漏任何一扇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奇怪！出院的记忆没有，重新布置房间的记忆没有，蒋方正偶尔出现几次，竟然还都没有人说话。”她不由回头看向月朗朗，“都没见他们两个说话，郁小宇到底是怎么说服蒋方正主动割肉的？”
看完后面所有的门，乾昭昭只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蒋方正没撒谎，最一开始他确实在自愿的。
最后一扇门里的场景，便是他脸色苍白地躺在卧室的大床上，胳膊和腿上都帮着纱布，隐隐还能看见血色。
可他嘴角却带着微笑，看着郁小宇的眼神中满满都是宠溺。
这眼神，却让旁人忍不住心悸！
“蒋方正也疯了？”乾昭昭越发看不懂这两人的关系了，“看他这表情，就算郁小宇真的要他死，他应该也会心甘情愿！那他死后又怎么会……”
“滚出去！谁允许你们进来的？统统给我滚出去！”长廊尽头的黑暗中突然传来一声尖啸。
一个人影被长发裹挟着，瞬间冲了出来，直奔乾昭昭的面门！
“滚！”月朗朗脸色突变，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乾昭昭的面前，暴喝一声！
音浪犹如实质一般，震得四周的空间都开始颤抖起来！
但那人影却只是略略慢了一线，依旧笔直地朝两人撞了过来！
月朗朗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她高高举起右手，重重地朝已经冲到近前的人影挥了下去！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准确无误地打在了来人的脸上！
那人影被这一耳光扇得连连后退，足足退后了一丈有余才站稳了脚跟。
长发慢慢垂在了她的身侧，露出了一张左侧红肿的脸，正是郁小宇。
只见她怨毒地看着月朗朗，咬牙切齿道：“你仗着自己本领高强，就可以随意窥探别人的**吗？”
“是，又怎么样？你能奈我何？”月朗朗冷冷地说道，“弱肉强食，本就是顺应天道。你难道不懂？”
“欺凌弱小，还说得这样理直气壮！你不知羞耻！”郁小宇愤怒地尖叫着。
“我不知羞耻？”月朗朗冷哼一声，“你刚刚若是直接冲着我来，我现在还能敬你三分！你想对昭昭下手，难道就不是欺负弱小？”
“我这是为了自保！和你不一样！”郁小宇气得满脸通红，“你们咄咄相逼，不就是想知道真相吗？可真相难道就这么重要？我已经被你们关进了大牢，甚至连死都不能！你们到底还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月朗朗护着乾昭昭往后退了几步，最终停在了那扇关闭的大门前。
她指着那扇门，嘴角突然一次露出戏谑的嘲笑，“郁小玉，只要你说出真相，或者打开这扇门让我们看看，我保证立刻退出你姐姐的记忆！”
“你胡说八道！”郁小宇脸色微变，顿时脚下发力，再次向两人冲了过来，只是她的目标，依旧瞄准了月朗朗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的乾昭昭。
“朗朗姐？她是……”乾昭昭犹自为月朗朗刚刚的话发愣，完全没察觉危险袭来。
月朗朗扁了扁嘴，极为不雅地抬起腿，一脚踹向空气。
这一次，郁小宇不及靠近便倒飞了出去。
“我要是早知道你是鸠占鹊巢，还会跟你客气到现在？”月朗朗不屑地斜睨着满脸不甘的郁小宇，对着那扇门便手起刀落！
“不！”郁小宇眼睁睁地看着门被劈成了两步，心中的怨恨升腾到了极点，可是却无能为力，“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们！”
“等你能彻底控制这具肉身的时候再说吧！”月朗朗一脚踏进门里，稍稍顿了片刻，又回过头伸手一招。
郁小宇便不由自主地朝她飞了过去，双手牢牢束缚在身后，不得动弹。
“这门里的好戏，还是由你亲自来为我们讲解吧！”
乾昭昭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那张和郁小宇一模一样的脸，“你真的不是郁小宇？可你明明长得和她一模一样啊？连气息好像都一样啊？”
“别碰我！”郁小宇，或者应该说是郁小玉嫌弃地撇过头，试图躲开她的手，“你这个草包！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巴结上这么个厉害的女人！”
乾昭昭顿时不满地撅起了嘴，“哼！要你管！”
“你要是不想吃苦头，就别说不该说的废话！”月朗朗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郁小玉的脸上瞬间就冒起了冷汗，显得十分痛苦。
被揭了短处的乾昭昭闷闷不乐地朝门里走去。
与其他门不一样的是，入门不是任何场景，而是另一条蜿蜒扭曲的长廊，长廊两旁依旧是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大门。
她心中的沮丧渐渐被好奇心所替代，不一会儿就欢快地观看起门里的场景。
“朗朗姐，这怎么又出现了一次福利院的场景？咦？小女孩倒还是她们姐妹俩，可怎么送她们去那里的民警都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
“因为这是一个真正的三岁小女孩心中看到的景象。”月朗朗押着不停挣扎的郁小玉，淡淡解释道。
“不准看！”郁小玉徒劳地尖叫着，“你凭什么偷看我的记忆！你这个没本事的草包！”
“哼！你不让我看！我偏看！”乾昭昭骄傲地抬着下巴，瞪了她一眼，便飞快地挨个儿看了起来，“有本事你咬我啊！哈哈，我看到蒋方正了！哎？原来你和蒋方正是先认识的？他还向你表白了？！”
“住口！不准再看了！”郁小玉脸色狰狞，双目充血，像是要把乾昭昭生吞活剥了一样！
“朗朗姐！朗朗姐！你快来看！蒋方正竟然真的和她在一起了！他的女朋友真是妹妹？！”乾昭昭脸上写满了不解和八卦，“我们猜错了？！”
“你住嘴！蒋方正是我的男朋友！我的！”郁小玉声嘶力竭地尖叫着，“跟我姐姐没有关系！”
“那可就奇怪了。这具肉身是你姐姐的吧？也就是说，蒋方正是真的舍弃了你的命，去救了你姐姐？”乾昭昭眨巴着眼睛，好奇地看向郁小玉，“蒋方正是不是变心了啊？”
467 冒充
“他不会变心！他发过誓，会一辈子只爱我一个！”郁小玉剧烈地挣扎着，身体扭曲起来，手脚开始变得模糊，仿佛整个人都在颤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为了重塑我的肉身，不惜割肉填补，连命都可以不要！要不是我姐姐从中作梗，那天我原本就该和他登记结婚了！”
郁小玉双眼血红，脸上写满了仇恨。
乾昭昭歪了歪脑袋，“你姐姐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拖着你们一起去死呢？”
“她有病！”郁小玉脱口而出，“她嫉妒我有男朋友，她嫉妒有人愿意待我好！从一开始，她就讨厌蒋方正！不愿意见他，说他对我不是真心的，骂他逢场作戏！她宁愿杀了我们，也不愿意看见我们结婚！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不知为什么，乾昭昭突然想起郁小宇记忆中的福利院。
姐妹俩双双被送进福利院的那一刻，身为姐姐的郁小宇心里是打算好好照顾妹妹的吧？！
她忍不住好奇道：“你是不是从小到大一直都嫌弃你姐姐管束得太多？就像小孩子的叛逆期那样？”
“我没有！是她！是她先没把我当妹妹的！”郁小玉尖叫着，“有哪个姐姐会冒充自己的妹妹，去勾引妹妹的男朋友！”
“她成功了？”乾昭昭蓦地瞪大了眼睛，虽是疑问，可语气却分外地肯定。
郁小玉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丝懊恼，然而更多的却是愤恨不已。
她难得的沉默，令乾昭昭更加迫不及待地在无数扇大门中寻找起来。
“找到了！朗朗姐，在这里！她们姐妹俩摊牌的那天在这里！”
月朗朗嘴角噙笑，押着不情不愿的郁小玉来到那扇门前。
门里的场景更让人眼熟，就在不足二十四小时前，乾昭昭和月朗朗二人才刚刚查看过，正是省城那处案发现场。
记忆从一阵不急不缓但略显沉重的敲门声开始。
“谁啊？”一个女人听见声响，便从卧室里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她长发挽起，身着粉色睡衣，有着一张和郁小宇一模一样的脸。
但此时旁观的三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女人应该是妹妹郁小玉，而这间屋子也不难推测，原本应是妹妹租住的地方。
大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是面无表情的郁小宇，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夹带着屋外的寒气，一言不发地走了进来。
郁小玉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姐，你怎么一大早就来省城了？你自己坐一会儿吧！我昨天出差半夜才回来，现在还没睡醒呢！困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卧室走去。
“小玉，和蒋方正分手，立刻！”郁小宇不等她关上卧室的门，便神色漠然地开了口。
“姐，你怎么又说这种话？”郁小玉顿时就拧起了眉头，脸上带着不加掩饰的不满，“方正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呢？我说过了，不分不分，就是不分！你赶紧也找一个人嫁了吧，别管我们俩的闲事了！”
“不分手，也可以。”郁小宇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自己的妹妹，眼神中满是森冷，“你不是要我嫁人吗？那好，我就嫁给蒋方正。”
郁小玉愈发不耐烦起来，“姐，你说什么胡话呢？别开玩笑了好不好？我真的困得要命，没心情跟你胡扯。世上好男人多的是，方正还是留给我吧！委屈你多费点力气，再找一个，别跟我闹了行吗？”
“我没有开玩笑。”郁小宇举起一直藏在衣袖里的右手，露出无名指上的一枚白金戒指。
戒面有些宽，和她纤细的手指并不搭。款式普通，却更像是一枚男式戒指。
“你应该认得这个。蒋方正昨天向我求婚了。”郁小宇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郁小玉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整个人仿佛彻底从梦境中清醒了过来。她站在原地，死死看着姐姐手上的戒指，好半天都没有挪动一步。
姐妹俩就这样面对着面，一坐一站，仿佛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过了很久，久到旁观的乾昭昭都觉得眼睛有些干涩了，郁小玉才再次开口。
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这枚戒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说了，昨天蒋方正向我求婚，这是信物。”郁小宇沉声回答。
“不可能！方正他不可能把戒指给你！”郁小玉发出了乾昭昭万分耳熟的尖叫声，“这是我亲自设计定制的对戒！他怎么会给你！你根本就没见过他几次，他怎么会向你求婚？你在做梦！”
“我没有做梦，你也没有。”郁小宇的表情越发冷冽了，“我从不知道你定制过这枚戒指，是蒋方正说用这个做信物，让你看到，你就会明白了。”
“你说谎！”郁小玉双手颤抖着，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她的手上也有一枚白金戒指，款式自然精细了许多，但细看纹路，并不难发现这一枚与她姐姐手上的那一枚俨然是一对戒指。
“你看到了吗？这是对戒！哪个男人会把自己的那一半送给另一个女人当做求婚的信物？”郁小玉大口地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恢复理智，“姐，我没想到你为了阻止我们在一起，竟然会偷方正的东西！”
郁小宇从进门开始，脸上头一次有了细微的表情变化。她慢慢皱起了眉头，“你说我偷他的东西？！你不是一直觉得我和蒋方正是没见过几次面的陌生人吗？好，那你现在倒是说说看，我要怎么从一个陌生人手里偷走一枚他戴在手上不离身的戒指？”
“你可以冒充我！”郁小玉脱口而出。
话音落下，她自己却先愣住了。
小的时候，她还调皮，但是姐姐却乖巧懂事，深受福利院院长的喜爱。有时候，她嘴馋了，就会冒充姐姐的身份，去向照顾她们的老师讨要小点心，每每都能多得到几块。
长大之后，有时候贪图好玩，她也会故意装作姐姐的样子戏弄别人，从未被识破过。
468 窗帘太厚
尽管在她的记忆里，姐姐从来没有冒充自己做过什么，可郁小玉却一直觉得自己能做到的事，姐姐一定也能做到，只是她不屑这样做而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没错，是不屑。
样样都比自己出众的姐姐，有什么理由冒充自己呢？
同样是设计师，姐姐是圈内已经小有名气，拥有独立工作室的建筑新秀，而自己却还是一个每月都需要完成一定数量样品，才能交差的打工仔。
郁小玉从来没有想过姐姐冒充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像野草一样控制不住地肆意生长起来，牢牢扎根在她的脑海里，侵占着她的每一丝想法，吞噬着她的每一寸理智。
“你冒充我……和方正见过面？背着我？”
郁小宇面色沉静地坐在她的面前，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睛里读不出一丝情绪。
“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你总是这样！你心里想什么，我从来都看不透！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就像一个怪物！你心里得意，那就笑出来啊！对！你赢了！你又赢了！你想嘲笑我，就笑啊！你难道现在还想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好姐姐的样子吗？”
郁小玉的理智一下子崩溃了，她用力踢打着郁小宇坐着的沙发，口不择言地指责着。
直到她用光了力气，郁小宇才淡淡说道：“你相信蒋方正背叛你，也不过只需要几分钟而已。这说明你原本就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爱他，现在放弃他也并不可惜。及时止损，才是明智的选择。”
“我不用你来教训我！”郁小玉无力地坐在地上，脑袋斜靠在沙发的扶手上。如果不看姐妹俩的表情，两人的姿势反倒有几分的依赖的亲密感。
“哼……”她轻声哼着，“你现在说这样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想告诉我，你刚刚说的都是为了试探我？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啊！把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很有意思吗？很有成就感吗？”
“你愿意相信什么，是你自己的事。既然你已经决定和蒋方正分手，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郁小宇站起身，不待一丝犹豫地从自己那心伤不已的妹妹身边越过，推门离开了。
只剩下郁小玉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倚靠在沙发旁。
布艺沙发上还残留着姐姐坐过的痕迹，她伸手抚平，仿佛还能感觉姐姐留下的温度。
她沉默了许久，才扶着沙发站起来，踉跄地返回卧室，拿起了枕边的手机。
“喂，小玉。小玉？你怎么不说话？”
电话接通后，蒋方正的声音传了出来，听不出任何异常。郁小玉心中仿佛有一块大石落地，只留下满目烟尘。
她不由自嘲地笑了一下，姐姐说的对，重点不是这个男人有没有背叛自己，而是自己也许真的没有那么信任这个男人。就算结了婚，自己的疑心也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不幸福。
“方正。”她的声音干涩，语速缓慢，心里反复斟酌着要如何将分手的话委婉地说出口，“刚刚，我姐姐来找过我……”
“你姐姐？！小玉！”电话那头的蒋方正不待她说完，声音突然变得紧张起来，“小玉你听我说！我是爱你的！不要相信你姐姐说的话！她就是想拆散我们！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认错人了而已！我爱的人只有你！”
郁小玉一愣，手机一不小心就从手上滑到了床上。
“小玉？你还在吗？不要挂电话！你听我解释！你家的窗帘太厚，昨天我真的没有认出床上的那个人不是你！你要相信我啊！小玉！你现在在哪里？我这就过去，你一定要听我解释！”
郁小玉只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作响，让她听不真切蒋方正的声音。
她神情有些呆滞，下意识地喃喃道：“那戒指呢？你为什么要给她戒指？”
“小玉你说什么？戒指？你刚刚是在问戒指吗？”蒋方正的声音充满了急切，还夹杂着开门关门的响声，“那是她从我这里要走的！我以为她是你，你不管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不是吗？小玉！小玉！你等我！我们当面说清楚好吗？不管怎么样，你要相信我！”
也许后来蒋方正还说了什么，但是此时的郁小玉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这扇门中的记忆中也在这里戛然而止，突然变得漆黑一片。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到最一开始的一幕重新循环起来。
乾昭昭看看门里，又回过头看看满脸灰败的郁小玉，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姐姐真的冒充你，勾引了蒋方正？她为了让你们俩分手，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她就是个疯子！疯子！”郁小玉嘴里反反复复地骂着这一句，根本就不抬头看乾昭昭一眼。
乾昭昭摸了摸鼻子，“可是我觉得，蒋方正明知道你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就因为窗帘太厚？所以他就这么大白天地认错人了？你们姐妹俩的性子，我感觉相差还是很远的啊！不管怎么样，你姐姐有句话倒是说的对，蒋方正对你不见得是真心的。”
“她是个疯子！没有人性的疯子！”郁小玉仿佛根本听不见乾昭昭在说什么，只顾自己神经质地碎碎念着。
“别装傻！昭昭在同你说话！”月朗朗不满地捏紧了她的双手手腕。
“嗷！”郁小玉顿时痛呼出声，脸色瞬间激动起来，“你们到底有没有人性！偷看我的记忆，难道还要我给你们现场当旁白吗？！我不想听！不想看！不想去思考！更不想说话！你们难道连让我安静一会儿都不允许吗？！”
“朗朗姐……”
“不允许。”月朗朗无视了乾昭昭心虚的声音，冷酷无情道，“你不配合在先，就不要怪我们罔顾人情在后！”
“好好好！你们要听是吧？！”郁小玉气极反笑，语速极快地喝骂道，“对！蒋方正没那么真心！可是她就应该去勾引试探吗？爱情是经不起试探的，这句话你们难道没听过吗？信任，是用来试探的吗？蒋方正又做错了什么？！要这样被试探？”
469 不罢休
乾昭昭神色莫名地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十分不解地反问道：“没有底线地试探固然不对，可你姐姐既然已经这么做了，而且也试出了这样的结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你难道不应该更生蒋方正的气么？你怎么不辨是非，把怒火都撒在你姐姐头上？”
她挠了挠头，伸出四根手指，犹豫了一会儿，又将曲起的大拇指也竖了起来，“起码……起码这两人的过错也该半斤八两，各打五十大板吧？”
“如果不是她多事，我和蒋方正，我们三个现在就都还是好好的！根本不会死！我为什么不能怨她？我凭什么不怨她？”郁小玉怨恨地瞪着乾昭昭，似乎根本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要替姐姐说话。
乾昭昭看了她一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那你想埋怨她，就埋怨吧！我要看下一扇门了。”
她心中的疑问还有一大半没解开呢！按理说，郁小玉已经同意和蒋方正分手，那后来三个人又怎么会一同乘坐那辆通往死亡的汽车，郁小宇为什么又非得杀人不可呢？
眼看着她蹦蹦跳跳地就跑向了下一扇门，郁小玉只觉得心中有一口郁气突然堵在了胸口，上不得，也下不去，憋得她生生要吐血。
她忍不住扭过头，看向一直尽职尽责看押着自己的月朗朗，“喂，修行者，你难道是看中了这丫头气死人的本事，才跟着她的吗？”
“少管闲事。你最好祈祷自己没有做太多恶事，这样的话，我极乐苑还有可能大发慈悲，带着你的魂魄挣脱这具肉身的桎梏，早登极乐！”月朗朗低头瞥了她一眼，轻声警告道。
“哼！”郁小玉低下头小声嘀咕着，“也不问问我到底想不想去转世投胎，就这么自说自话！修行者果然都特别讨厌！”
两人“友好互动”的几分钟里，乾昭昭已经找到下一扇想要“偷窥”的大门，兴奋地朝月朗朗招着手，“朗朗姐，快来快来！这个郁小玉耳根可真够软的啊！被蒋方正跪了几次，她竟然回心转意了！”
月朗朗拎起郁小玉，笑着走了过去，“如果这样的话，想必她姐姐郁小宇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吧？她做了什么？”
“你来看嘛！这次可真怪不得她姐姐呢！”乾昭昭指着门内，睁大了眼睛，“她姐姐怀孕了！”
“怀孕？”月朗朗挑了挑眉头，将郁小玉向上提起，让她的眼睛和自己齐平，“你知道这件事吧？”
郁小玉想要回避她那仿佛能够看穿人心的眼神，却无奈身体被禁锢，想躲也躲不过去。
她只能放弃抵抗，自暴自弃似的嚷嚷道：“对对对！我知道！那又怎么样！我已经原谅了蒋方正的那一次出轨，我姐姐怀孕也只是意外中的意外。他也同意承担给我姐姐带来的一切损失，我难道再找他算一次账吗？”
“同意？”乾昭昭不由哼了一声，“我看蒋方正这个渣男是不得不同意吧！这门里可是你自己的记忆，你分明记得一清二楚！”
门里的场景是一间陌生的咖啡店，透过店里的落地玻璃窗，不难看清店外的街道，正是郁小玉居住的地方附近。
乾昭昭甚至能够辨认出街角的大排档，就是前一天晚上月朗朗给她买蔬菜的地方。在那里，她还又一次见到那个刑满释放的坏人了呢！
“小玉，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为什么要回头？”郁小宇坐在重归于好的小情侣对面，脸色有些发白。
“姐姐，方正那天也不是故意犯错。发生这样的事，于情于理都不能把责任都算在他一个人身上。他认错了人，难道你也会认错吗？你难道就没有机会向他解释清楚吗？”郁小玉的脸色也有些憔悴，看起来这段时间以来也被折磨得不轻。
“所以你决定原谅他了？”郁小宇眼神淡漠地看了略显心虚的蒋方正一眼，便又直直地看向自己的妹妹。
郁小玉总觉得姐姐的眼神里充满了质问，令她忍不住地想要低头认错。可她感受到身边的蒋方正传来的温度，心里似乎又有了一线勇气。
她硬着头皮，抬起了下巴，“没错！我原谅他了！”
郁小宇审视地看了她好久，眼神渐渐发冷。
直到面前的咖啡不再冒出热气，她才从一旁的手提包里抽出一张纸，平展开来推到了自己妹妹的面前。
郁小玉心里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只瞥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她执拗地昂着头，仿佛一低头，下巴就会被无形的刀刃刺穿。
倒是坐在她身边的蒋方正歪过头来，仔细看了起来。
短短数秒，他的脸色就变了！
“妊娠6周？！你怀孕了？不可能！孩子不是我的！”他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随即便一把抓住郁小玉的手，“小玉！孩子一定不是我的！我和她就那么一次！”
“你不相信，没关系。”郁小宇冷漠无比地说道，“我咨询过，6周已经可以做亲子鉴定了。最近的鉴定中心离这里也不远，开车过去只需要一刻钟。”
“姐！你放过我们，也放过你自己，好不好！”郁小玉忍不住尖叫起来，“这个孩子是谁的，现在重要吗？你既然不可能生下他，为什么还要让他受苦？”
“重要。”郁小宇冷声道，“我被一条疯狗咬了一口，得了狂犬病，这狗竟然矢口否认，说狂犬病和他没关系，一定是我自己又去找了一条狗来栽赃他！小玉，在你心里，只要他重要，我就不重要了吗？”
“没有！”郁小玉尖叫着，“方正他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诬赖他！”
“对！我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蒋方正色厉内荏地附和道，“我只是基于常理推断而已。就那么一次，怎么可能这么巧？你这一个多月都在山阴市待着，我们怎么知道你到底干了什么。我和小玉已经和好了，你就一定要跳出来横生枝节吗？”
“小玉，你也是这么想的？”
郁小宇看着自己的妹妹沉重地点了一下头，突然冷笑了起来，“好。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警局见。”
470 神识进阶
“你要干什么？！”眼见郁小宇起身要走，蒋方正情急之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你哪里都不准去！”
郁小宇冷眼看着自己的手腕，露出了嫌恶的神情，“放开！”
“你不说清楚，今天就别想走！”蒋方正面露凶光，却一闪而逝。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转头看向郁小玉，“小玉，不能让她走。我不能去坐牢！我去坐牢，你怎么办？我们不是说好要结婚了吗？”
“方正，姐姐她不会……”郁小玉有些手足无措。她想说自己的姐姐不会那么冷血无情，可一抬头看见姐姐那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神，她又不确定了。
“蒋方正，今天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难道你还打算仗着自己的力气强迫我吗？”郁小宇不再看畏缩回座位的妹妹，转而对着蒋方正怒目而视，眼神锋利如刀。
“除非你写下保证书，说自己放弃追究我的一切责任，否则我今天是不会让你离开的！”蒋方正咬着牙，用力扣着她的手腕，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好，这个容易。你和我去做亲子鉴定，当着小玉的面，证明我的清白。”郁小宇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同意我的条件，我就保证不追究你，也不再管你们俩之间的事。”
“真的？”蒋方正一愣，不相信她竟然这么容易就妥协了。
区区一个亲子鉴定又能怎么样？就算结果真的证明她怀着的是他蒋方正的孩子，那又怎么样？反正小玉已经知道，并且接受了那天的“意外”，不是吗？
“我可不是你！”郁小宇冷哼一声，斜睨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一起走吧！”
鉴定中心确实不远，只是这奇怪的三人组合不免引来异样的眼光。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女人，看着和那男人关系亲密的是这个，但最终做鉴定的却是另一个。就连工作人员都几次以为自己搞错了取血对象。
整个过程，郁小玉都像是事不关己的陌生人一样，不管蒋方正对自己说什么，她都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像一台没有感情的摄像机，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忠实地印刻在自己的记忆里。
直到此刻被两个外人看见。
“唉……”乾昭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该怎么理解眼前这女人的选择了。
“你用不着这样看我。”到了这一刻，郁小玉反倒没有一开始那么激动了。她神情苦涩，带着一丝冷意，莫名地和她姐姐多了几分相似之处。
“对！我知道！蒋方正有可能确实用了些力气，有强迫了我姐姐的地方！可这难道就证明了她不是存心勾引了？如果不是她自己先躺在我的床上，假装是我，蒋方正恐怕连见到她的机会都没有吧！”
郁小玉冷笑着，“你不是说应该各打五十大板么？怎么？打不下去了？就因为蒋方正是男人，力气比她大？”
乾昭昭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看了看长廊尽头仅剩的一扇门，反问道：“那里面是车祸的那天？还是你操控郁小宇的身体，将蒋方正杀害的记忆？”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的好像我回答了你，你就不会自己去确认一样！”郁小玉扭动着身子，“修行者，你放开我。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以为我还有什么不想让你们看到的？放开我，我自己会走！”
月朗朗想了想，之后无非就是些她的魂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之类的记忆。
她的姐姐郁小宇原本就是转世之人，神魂自然比常人强大，即便是她的孪生亲妹妹，想要硬抢她的身体，那也是不可能的。
郁小玉不可能再做亏心事，自然不惧怕昭昭继续看下去。
月朗朗松开了手，“与其让我们浪费时间看，不如你自己主动说说？我们送你投胎时，会考虑让你走得轻松一点。”
郁小玉撇了撇嘴，一边揉着手腕，一边龇牙咧嘴地倒吸冷气，“剩下的还有什么好说的？出车祸那天，我和蒋方正原本是去山阴市接她，一起回省城拿鉴定报告的。谁知道会突然出了意外……”
她顿了顿，微微皱起眉头，“也不能说是意外吧？我看我姐姐的记忆里似乎是她想拉着我们一起去死，车子才会撞上护栏的。修行者，我车祸发生的时候，我明明记得我姐姐并没有伸手去拉蒋方正，这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精神力的作用？”
“你倒还算机灵。”月朗朗落后她半步，边走边说道，“我们管这个叫神识，你说是精神力也不错，本质都是一样的。你姐姐心灰意冷，不想活了，临死之前想拖着蒋方正一起死。强烈的愿望，会刺激神识进阶，继而达到外放的阶段。”
“强烈的愿望？呵呵……”郁小玉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我一直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跑到我姐姐的身体里来。原来是这样！”
月朗朗也隐约猜到了原因，她跟着郁小玉，在乾昭昭身后停下，看着最后一扇门里的场景，正是车祸发生的那一天。
那一天，郁小玉自始至终都是木然的。
或者说，自从那一天知道姐姐怀孕起，她就一直是这样，对外事外物的反应都变得迟钝起来。
她跟着蒋方正上车，平时都是坐在副驾驶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选择了离蒋方正更远的后座。
然后是姐姐上车，然后车又开上了回程的高速公路。
她就这样木然地看着周遭的景色变换，车辆行人来来往往，直到车祸发生的那一瞬间。
她被剧烈的震荡惊醒，抬起头，看见的就是一根护栏穿透前排座椅，直朝自己面门扑来。
她下意识地微一偏头，栏杆贴着她的耳朵，又穿透了后座。
心里的惊恐来不及传达到脑海中，她便看到从小护着自己长大的姐姐了无声息地垂下了手！
“姐！”
她尖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了过去。
可眼前却猛地一黑，也许是1秒，又也许是1个小时，她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等四周终于有了亮光时，郁小玉便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条光怪陆离的长廊前！
471 我怎么会死
乾昭昭反复看了好几遍，才确定郁小玉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郁小宇的识海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不禁回过头，轻轻捏了捏郁小玉的脸，“你真是妹妹？神魂有异常的竟然不止你姐姐一个？朗朗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她姐姐神魂进阶，也影响到了她，她才会轻而易举地脱离肉身？”
“事实就是如此。”月朗朗肯定地回答道，“郁小宇身为转世之人，投胎之时怎么可能对一母同胎的妹妹毫无影响。不过，更主要的原因，应该还是她不想看到郁小宇死。”
两人不约而同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郁小玉，自从她进入这具肉身，记忆长廊便到此为止了。本该是门的位置都是一片片幽暗的虚空，仿佛在等待主人将其填满。
“别看我！我虽然埋怨她，可是却还不至于希望她死。”郁小玉不快地嘟囔道，“就算我样样不如她，可双胞胎之间的感应却还是有一点的。出车祸的那一瞬间，我就莫名地感到了一股生无可恋的念头，甚至有一种想要对准护栏撞过去的冲动，只是身体的本能让我躲了过去。”
她低下头，无意识地用脚尖碾着地面，“我知道那不是我。蒋方正和我姐姐的事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个多月，我不会连自己有没有产生过轻生的念头，都不知道！想死的人，是我姐姐。”
车祸那一刻，她只是有这样的直觉而已。
那时她看着这里造型奇异的长廊，尽管有些慌乱，尽管有些好奇，可是她更多的念头却是“姐姐去哪里了？”
“姐！姐！你在哪儿！你回答我的话啊！有没有人知道我姐姐在哪里！”她记得自己大声喊着，焦急地从一扇扇大门前匆匆跑过，只顾得上看一眼门里的人是不是自己的姐姐。
直到她看见有些眼熟的中学课桌，自己的记忆才被唤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看到的，也许都是年幼的自己和姐姐。
她忍不住发足狂奔，直直地跑向长廊的尽头。她隐约听见自己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说：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
她感觉全身的重量顿时消失了，自己好像会飞了一样，一眨眼的功夫，无数扇门就被自己远远抛在了身后。
而长廊的尽头，已然就在眼前！
“姐！你不要走！”
她尖叫着，扑向尽头那个轮廓涣散的身影，用力抱紧，却感觉手中的触感异常不真实，仿佛再加一点力气，怀里的人就会化作轻烟飘散开去。
“姐！姐姐！你醒醒！能听到我说话吗？你醒醒啊！我不和他结婚了！你听见没有！我说我不和蒋方正结婚了！”
她手足无措地摇着姐姐的身体，不敢太用力，可又怕动作太轻，唤不回那个决意要离开的人。
时间仿佛静止了，她只能听到自己慢慢开始沙哑的声音。
没有人搭理自己，甚至连回声也没有。
她记得自己哭得累了，慢慢抱着姐姐的虚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感觉有人在自己的脸上拍打着，她才一下子惊醒了。
“姐！不要走！”
她一把抓住那只拍打自己的手，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又顺着那只手向上看去，才看见一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似乎永远都不会笑的脸。
“姐姐！”郁小玉顿时激动不已，一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扑了过去。
“咚！”
看似实体的姐姐却没能接住她，她一下子就从郁小宇的身体中穿了过去，倚着惯性一脑袋撞在了地面上。
“姐……姐姐！你的身体怎么回事？你还活着的，对不对？”郁小玉的脸色急转直下，瞬间慌了。她伸出手，颤抖地在郁小宇站立的地方摸索着，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郁小宇倒是对自己的状态不以为意，反而一如既往地冷情。
“我不知道！我一睁眼就在这里了？姐，你为什么想死？就因为蒋方正吗？”看见姐姐神色如常的说话，郁小玉只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心安。她不由嘟囔起来，“我答应你，不和他结婚还不行吗？你怎么这么小家子气，动不动就要死要活的。”
郁小宇的神色看起来比以往更加冷峻，“我只是不想活而已。与他人无关，与你，也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什么呢！你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呢？”松了一口气后，郁小玉突然觉得四肢无力，便索性盘腿坐在地面上，认真地数落着，“我知道你嫌弃我不争气，可是也用不着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吧？好了好了，别闹了。这是什么地方？我好像还看见我们小时候了，太诡异了！我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回家再说吧！”
“回家？”郁小宇脸色露出不加掩饰地嘲讽，比郁小玉印象中的那个姐姐更显得凌厉冷酷，“这里是我的识海，就是我的家。要回去的人只有你而已。也罢，反正你也听不懂我说的话，总之我要走了，你是走是留都请自便。”
“姐？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郁小玉眼看着她转身就飘走，不由心急如焚。
她想站起来追上去，却越发感到四肢无力。她满头大汗，奋力大喊道：“姐姐！你等等我！我站不起来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郁小宇身形微顿，接着便扭过头来，漠然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从医学的角度来说，真正已经死亡的人是你。正好，我不想活了。你要是占了我的肉身，兴许还能多活两年。正好，这具肉身也被同一只狗咬过，你还可以继续心无芥蒂地和那个男人双宿双飞。”
“姐，你……你说什么啊？”郁小玉愣愣地抬着头，看着她，“我……我怎么会死呢？我不是好端端地在这儿吗？你……你别逗我了！明明……我之前明明看见，是你被护栏扎穿了，我可是躲开了的！我怎么会死？”
472 错认
“你神魂离体太久，难道就从没想过你自己的肉身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吗？有没有被活埋？有没有被烧成灰？”郁小宇满怀恶意地笑了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是郁小玉记忆中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同胞姐姐露出这样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姐姐似乎与她这二十多年认识的那个人，有些不一样了。
她愣愣地听她冷酷无情地说着。
“又或者，有没有被你深爱的男人当做器官储备仓库，割下你的肾，割下你的心，割下你大片大片的皮肤，移植到，我的肉身里！”
郁小宇每说一句，郁小玉就感到仿佛真的有一把小刀，在自己身上生生地割着。
她忍不住尖叫了起来，“不要再说了！不会的！方正他不会害我的！”
“你看，你又不相信我。自从你认识了他，你就总是不相信我。”郁小宇笑得越发灿烂了，“早知你真的这么天真，我就不该幻想把你当成真正的血脉亲人！小玉，你以为你和那个男人朝夕相处，就真的了解他吗？你真的以为，在我们两人之间，他先认识的人是你？”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又想忽悠我了，对不对？！”郁小玉缓慢而坚定地摇着头，“姐姐，都到这个状况了。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戏弄我，对你来说就那么有意思吗？”
“戏弄你？我可没那时间！”郁小宇重重地哼了一声，“我只是打算在临走之前，最后行善一次。有些事情憋在我心里，一直不敢告诉你，怕伤害到你那脆弱又无聊的自尊心。你知道我憋得有多难受吗？”
“郁小宇！你够了！我是你妹妹！你为什么总是打击我！你不过就比我早出生了几分钟而已，就真的以为我天生就要尊敬你为姐姐吗！”郁小玉的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这是她内心深处最不愿意去面对的真相！
周围所有人的指指点点，她都可以假装看不见。所有人都质疑她怎么会是那个无所不能的郁小宇的妹妹，她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她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这样恶毒的话竟然会从郁小宇的嘴里听到！
然而，郁小宇却仿佛是真的不想再扮演那个世人眼中的好姐姐了。
她根本不给郁小玉缓冲的时间，毫不留情地开口说道：“你还记得你和蒋方正是怎么认识的吗？”
“记得。”郁小玉不想听，可是心里却真的想知道，她此时此刻提起这些做什么。难道她想说，自己与蒋方正从相识开始就是错误吗？
“我和方正是在省城四季青酒店认识的。我去见客户，他来省城出差，正好住在同一家酒店。我们是在餐厅偶遇的！”
“对，你们是偶遇的。但是，你难道没想过，他不认识你，却有可能认识你的这张脸吗？”郁小宇轻蔑地笑着，“否则，你以为我们姐妹俩的相貌真的是国色天香，以至于在餐厅喝杯茶，都会有男人主动搭讪吗？”
“你什么意思？我此前从没有见过他，他怎么会……”郁小玉下意识地反驳，话说一半却突然愣住了，随即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你和方正以前认识？所以他才会主动走过来和我说话？”
“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郁小宇鄙夷地否认。
郁小玉顿时气得鼻子都歪了，“那他怎么会认识我这张脸？你要是不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我不认识他，却不代表他不认识我。”郁小宇不紧不慢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省城的四季青酒店是谁设计的吗？我的毕业作品，就是四季青酒店的前身。我的照片一直都挂在酒店的角落里。”
“你骗人！我从没在四季青酒店里见过你的照片！”郁小玉忿忿反驳道。
“你再想想，酒店的陈列柜中，最大的那一张合影，大约有二三十人，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女人半张脸被前排的男人遮住了。”郁小宇仔仔细细地描述着，“遮住她的那个男人是我的导师，你猜，被遮住的那个女人是谁？”
郁小玉蓦地睁大了眼睛，“是你？！”
“对，是我。作为年轻一代的建筑设计师，刚毕业就能参与省城五星级酒店的设计建造，虽然不是什么值得登报的大新闻，可是在我们圈内，你应该不会怀疑我的知名度吧？”郁小宇再次咧嘴笑了起来，“你不关心这些，不代表蒋方正不关心。这样说，你明白了吧？”
“方正他……他是做建材生意的……他真的是因为认出了你的脸，所以才会在餐厅装作与我偶遇？”
郁小玉并不傻，和圈内前途无量的设计师攀上交情，对蒋方正的生意自然有益无害。
“你明白就好！蒋方正会与你交往，自始至终的目标都是我！只不过我一直不待见他，他才会与你周旋了这么长时间，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非你不娶！”郁小宇指着自己的鼻子，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他与你相识，是因为你是我妹妹。他对你嘘寒问暖，也是因为你是我妹妹。他承诺娶你，更是因为你是我妹妹！”
“你胡说八道！”郁小玉忍不住咆哮道，“就算他认识我的时候，动机不单纯。可是我和他交往了这么长时间，你凭什么说他就没有真心爱上我！郁小宇，你总是这样自恋自大！说话前，你能不能先照照镜子！”
“你看，你还是不相信我。所以，如果我说，蒋方正背着你，无数次想要与我联系，你肯定也是不信的。如果我说，蒋方正其实一开始是把你当做了我，才会和你交往，你一定更加不信，对不对？”
郁小宇哈哈大笑起来。
几秒钟后，她的笑声却戛然而止，她的脸色突然露出意兴阑珊的神情，“真没意思！总之，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要是愿意，可以用尽余生慢慢求证。我不陪你了，愿来生再也不见。”
“你不准走！”郁小玉尖啸一声，眼底通红一片。她用尽全身力气，纵身跃起！
这一次，她终于成功地将郁小宇扑倒在地，牢牢压住！
473 醒来
“嗯？！”
郁小宇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她抬起自己的右手看了看，又伸出去试图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郁小玉，却发现自己的手径直穿透了过去，什么都摸不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不可能啊？你为什么能触碰到我，而我却不行？”
她像是在提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不等对方回答，她便全身放松了下来，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戏谑地看着神色紧张的郁小玉，“你不让我走那就罢了，用不着一直压着我。这具肉身归你了，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
她指着不远处的走廊，“看见那些大门了吗？你把我关起来吧！我说过了，不想在掺和你和那个男人的纠葛。换脏器，不是我做的决定。你想报仇，尽管去找他。不过依我看，你肯定会再原谅他一次的吧？也对，做人嘛，要大度一点。反正我的肉身现在也归你了。移植过来的脏器，也算是物归原主。你确实也没有理由恨他。”
说完这些，郁小宇就闭上了眼睛，再无动静，仿佛是用行动告诉郁小玉，“你可以任意施为了。”
郁小玉却彻底茫然了起来。
姐姐说的每句话，她都能听懂，可是合在一起，她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你醒醒！不要睡！你还没告诉我，我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可任凭郁小玉如何呼喊，这一次，近在咫尺的郁小宇却真的再也没有反应了。
她茫然地看着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也许是因为郁小宇放弃了对肉身的支配，她身体里那四肢无力的感觉便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她慢慢站了起来，想探索迷宫一样，在这处奇异的空间里一一查看起来。
她一边看着大门里的记忆，一边不时回过头看一眼躺在地上的郁小宇。
直到将郁小宇的记忆全部都看完，她也一动不动，没有离开的迹象，就仿佛真的死去了一样。
郁小玉走回她身边，发愁地蹲了下来，“姐姐，我到底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才能从这里出去……”
她话音未落，眼前的场景便倏地一下变幻了！
就像是她莫名出现在长廊前一样，这一次，她又突然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郁小玉怔怔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从模糊到清晰，又过了好一会儿，耳边才渐渐传来某人说话的声音。
“医生来了没有？17床的病人醒了！快叫值班医生过来！”
郁小玉用力转动着脑袋，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隐约分辨出说话的人似乎是做护士打扮。
不一会儿，门外便走进来好几个同样穿着白大褂的人。
有人撩开她的衣服，似乎是在查看刀口，有人撩起她的眼皮，似乎是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醒了。
还有人轻声开口，试图和自己对话，“郁小宇，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在哪里？”郁小玉用力咽了咽口水，费劲地说道。她只觉得喉咙里像火烧一样难受，只说了几个字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身边立刻有小护士拿着沾了水的棉签，湿润着她的嘴唇。虽然聊胜于无，却多少让她安心了一些。
她果然还活着！
“你现在在医院。之前发生的事情，你还能想起来吗？”听到她开口说话，医生明显露出了放松的神情。他问完话，又对身边的护士小声吩咐道，“通知病人家属，然后再告诉她的主治医生，就说17床醒了。要是他已经起了，让他尽快赶过来。”
“车祸。”
发不出声音的郁小玉，只能用气音回答医生的问题。事实上，她想问自己哪来的“病人家属”，可是却真的没有力气了。
身体的沉重感，压得她只想闭上眼睛，回到那个她能够自由活动的奇异世界里。
“对，车祸。你发生了车祸！”医生飞快地接口道，“你能活下来，还能醒来，简直就是奇迹！你妹妹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唉，现在也不该跟你说这些，等你康复之后再说吧！”
郁小玉耳朵微动，心却止不住地往下沉。
她终于坚持不住，闭上了眼睛。
姐姐，你这次竟然没有骗我。
原来，死的人真的是我！
也许是因为多少有了些心理准备，郁小玉觉得自己似乎也没有那么伤心难过，只是有些沮丧。
她蹲在这既熟悉又陌生地长廊前，努力思考起来。
“唉……我也不算死了吧？有一具能用的身体，还有自己的意识。”她自嘲地笑了起来。
看着仍旧躺在长廊尽头的姐姐，她摇着头，慢慢飘了过去，“你倒是睡得香，从此一了百了，什么都不用操心了。你什么都没有给我交代清楚！看看，在这个地方，我想把你搬到床上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要是感冒了，可不能……”
她说着说着，突然发现像是回应自己的期待一般，郁小宇的身体下方莫名地出现了一张床，将她的身体抬高了半米！
“哇！这床哪来的？”郁小玉像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她死死盯着这张床看了半天，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床头的铁架子。
看了好半天，她终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床怎么跟你家的那张床一模一样啊！它明明是我变出来的，结果却是你家床的样子！我早前还跟你说，这种铁艺床冷冰冰的，难看死了！哈哈，我怎么会给你变出一张这样的床！”
她笑出了眼泪，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要是想给再变出一间卧室，不知道是不是……哈哈，还真能变出来！怎么还是跟你的房间一模一样？姐姐啊姐姐，这可不能怪我，我不像你，能自己设计建筑，只能委屈你继续躺在这种小房间里了！”
她擦着眼泪，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不过你应该不觉得委屈吧，这好歹也算是你亲手布置的房间，你肯定不会像嫌弃我一样，嫌弃这里的。”
郁小玉定定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卧室，以及身处卧室的郁小宇，脸上的表情终于慢慢消失，归于平静。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走了。我知道你没死。我知道，这辈子你不想再做我姐姐了。可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呢？”
474 出院
之后的几天，努力保持自己肉身清醒的郁小玉很快就从小护士和医生嘴里打听到了“自己”的救治过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每一个人说完，都忍不住叹气摇头。
明明是双生姐妹，听说这个做姐姐的，一直是把妹妹当做女儿看顾的。可现在竟然要面对这样的境况！
郁小玉发现负责看护自己的护士几乎每隔五分钟就要从门口经过一次，这是担心自己想不开自杀吧？
这些天里，蒋方正也来看过她几次，显得特别热切又无奈。
他在车祸中也受了伤，医嘱让他不能太劳累，否则，他“真想每时每刻都不离开！小玉死了，你是她唯一的亲人，可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了！”
郁小玉神情漠然地看着这个男人。
她也说不清楚这是因为自己的心，真的已经不为这个男人跳动。还是因为自醒来后，她就有意无意地想要模仿姐姐，不露出破绽。
“是你提出将小……小玉的器官移植给我的？”
蒋方正露出悲伤的神情，眼里却没有一滴眼泪，“小宇，我解释过很多次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时小玉已经彻底没有意识了，医生说她醒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与其让你们双双死去，还不如能救一个是一个。0和1的选择，每个人都会做出和我一样的决定！”
郁小玉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撇过了头，看向了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蒋方正只能同样徒劳无功地起身告辞，“小宇，你也不要太伤心了。我今天先回去休息了，等我彻底好了，也好来照顾你。”
待他走后，又过了很久，看着窗外的郁小玉看见属于蒋方正的那辆车缓缓驶离了医院，她的嘴角才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如果眼前有镜子，她一定会发现自己的神情，已经与以往的姐姐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姐，又被你说中了！他果然不爱我，我死了，他却没有一丝难过。”
郁小玉意兴阑珊地翻身躺下，心中默念道：不过，你说的也不全对。他接近我，不是为了我，可同样，也不是为了你。他只是为了他的前程，他的事业，他自己。
姐，你肯定在见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吧？
可是你却从没告诉过我，就算是你决意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对我明说。
你是想让我恨你吧？
好过恨我自己眼瞎，是吗？
郁小玉慢慢闭上眼睛，却没有回到长廊前。她只是沉沉地睡了过去，这些天为了看清这一切，她实在太累了。
第二天，再度醒来的郁小玉便提出了出院申请。
听到消息的蒋方正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完全看不出有哪里受伤的样子。
“小宇，你现在怎么能出院呢？你才刚刚醒来没多久，身体情况还不稳定呢！”
“我要回山阴市，我信不过省城的医院。”郁小玉面无表情，“山阴市有无数能人异士，我回去那里才能得到更好的恢复。蒋方正，既然我妹妹死了，那我和你也就再无瓜葛了。你有什么立场来阻止我？”
“小宇！就是因为小玉已经不在了，我才更应该好好照顾你啊！”蒋方正情真意切地说道，“否则，将来我到了地府，见到她，要怎么跟她交代呢？你想回山阴市修养，那也行。不过，你得让我送你回去。我得看到你安然无恙才能放心。”
郁小玉深深地看着他，“你要送我回去？蒋方正，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孩子，在做完亲子鉴定的那一天，我……我就已经打掉了！我抢救了这么多天，你不会不知道吧？”
蒋方正微微一愣，随即便露出了后悔的神色，“小宇，我知道你怪我那天不信任你。可是那天，我只是因为小玉也在，才下意识地否认的。后来我也想通了，其实我根本没有否认的必要，不是吗？小宇，虽然我曾经是小玉的男朋友，可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才是真心实意的。孩子没了，没关系。如果你愿意，还是有机会再有的，不是吗？”
郁小玉忍不住轻笑起来，“对，你说的都对。可以，我答应了，你送我回山阴市吧！说服医生同意我出院，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蒋方正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神采。
他强忍着激动，轻轻握住面前这个女人的手，心中不由得意！任你如高岭之花一般冷冽，现在终究还是逃不过我的手心！
“小宇，你放心！我一定说服医生！山阴市的奇异之处，人人都知道！我一定能说服医生的！对了，小宇，你执意回去，是不是在那里认识什么高人啊？”
“没错。”郁小玉言简意赅，努力不让他看到自己眼中的厌恶。
“那你什么时候去拜访？我送你过去吧？要是方便的话，也给我引荐一下？”蒋方正试探地问道。
“可以。你先帮我办出院吧！”
得了肯定的答复，蒋方正顿时有了动力，“小宇你放心！你的主治医生是我的发小，我向他说明情况，他一定会同意你出院的。”
郁小玉不置可否地点了一下头，继而阖上了眼睛，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不知为什么，活了二十多年，她从来没有什么一刻像刚刚这样，清楚地分辨出自己和姐姐名字的差别。
小玉和小宇。
似乎对于蒋方正而言，他也从来没有这样口齿清晰地区分这两个完全不同的声调。
郁小玉不自觉地回想起自己曾经偶尔见过他的同事几次，她发现自己突然有些分不清楚那些人叫自己的时候，是用的哪个名字了。
呵呵，也许在蒋方正的心里，这就是他的期盼吧！
山阴市的高人，郁小玉自然不认得。
但她却没有欺骗蒋方正。
她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支屏幕破碎的手机，这是姐姐的手机。
也不知道是谁在车祸后，将这支手机送了回来。
她输入了只有她们姐妹俩知道的密码，那是她们被送进福利院那天的日期。
“喂，我是郁小宇的妹妹。我想救我姐姐，您，一定有办法的吧？”
475 主动送上门
“你假装成你姐姐，难道蒋方正就一点儿破绽都没看出来吗？”乾昭昭不可思议地反问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尽管只能听郁小玉叙述，可乾昭昭能感觉到，她并没有说谎。
然而这可能吗？郁小玉曾经可是蒋方正的女友，一颦一笑应当都是最熟悉不过的。尽管换了一具肉身，可是她甚至连外貌都没有变化啊！
“他从来没有爱过我，当然也不会认真看过我一眼，他又怎么会认出来？更何况，我从小就喜欢扮成她去唬人，也算不上有多难。”郁小玉情绪低落。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内心的矛盾却没有丝毫减轻。
若说一点儿都不冤姐姐，那是假话。如果不是姐姐一意孤行，事情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
可她依旧不愿意看到姐姐死去，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没有想过放弃。
至于救活了姐姐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她也说不清楚。
也许是大吵一架，从此永远不见。又也许是抱头痛哭，当做之前的一切从没发生过。
“那……”乾昭昭见她一幅难过得不能自已的模样，想要继续询问，又于心不忍，只能看向月朗朗求助。
“我知道你们是为了碎尸案而来的。”郁小玉不等月朗朗有所行动，便抬起头，将心中的抑郁一扫而空，重又挂上了鄙夷的冷笑，“其实之后也没什么可说的。我用她的手机联系上了一个高人，高人教了我救活她的方法。”
“你说的方法就是拼凑一具肉身给郁小宇使用？那为什么一定要从蒋方正身上割肉呢？那个高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教你这么不靠谱的方法？”乾昭昭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如果只是要弄到一具肉身，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去医院太平间买一具没人认领的尸体，不就好了吗？毕竟照郁小玉所说，其实她姐姐郁小宇本就没死，又不是要让她起死回生的高难度操作。
“高人是她在山阴市认下的师父，我没见过，也不知道是谁。当年我姐姐搬来山阴市，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设计更好地融合什么‘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美感。我听不懂，也没多关心过。”
郁小玉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手机里存了一个号码叫‘师父’，我就打过去了。运气好，一击即中而已。至于那人教我的方法，确实没这么复杂。可她是我的孪生姐姐，我们生来就是一样的，我怎么能让她顶着一张陌生人的脸重生呢？”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你想准备一具和你们姐妹俩长得一模一样的肉身，才大费周章地拼凑？”乾昭昭挠了挠头，万分不解道，“可是在百晟街道发现的那具碎尸，大部分可都是猪肉啊！你不会是打算让你姐姐钻进一具猪肉拼凑的肉身吧？”
人类的魂魄，能够进入其他生物的体内吗？就算可以，以郁小宇向来骄傲的性子，如果知道妹妹给自己准备了这样一具肉身，恐怕更加想死不想活了吧？
“谁告诉你们我准备的肉身是给她用的？”郁小玉冷笑一声，“这具肉身本就是她的，该滚出去的人是我才对！她说把肉身给我，我就一定得收下吗？我才不要她的施舍！”
额……
这女人看来是真的精神有些不正常了。
宁愿用猪肉做自己的肉身，也要保持和姐姐一模一样的外表，可心里却又分明还在和她姐姐赌着气。
“既然你不嫌弃猪肉，那为什么还要杀了蒋方正呢？”乾昭昭努力尝试理解郁小玉的想法。
如果不是爆出碎尸案，这女人就算把猪肉玩出花儿来，也不会有人多管闲事吧？
“蒋方正是自愿送上门的。我为什么不要？毕竟和猪比起来，还是人身更美好，不是吗？”郁小玉冷笑不止。
蒋方正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自己身边的这个女人，内里其实早就换了人。
所以当郁小玉提出要“复活”妹妹的时候，他更是没有半点怀疑。
毕竟“爱妹如命”的“郁小宇”，想要救活妹妹，那不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情吗？
他每天与“郁小宇”出双入对，买回大量的猪肉进行尝试。
他甚至主动提出，人猪有别，“要不要加点人肉当引子”？
也许他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没有预想过“郁小宇”真的会同意。
可“郁小宇”来者不拒地点了头，“你说的有道理。可是猪肉到处都能买到，人肉要从哪里弄来呢？这件事已经拖了太久，好几个教授都打来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能有新作品了。”
“先拿我的血肉凑合用吧？之后的，我再找医院的发小，想想办法。”蒋方正心中刚刚升起的犹豫，顿时消失不见，“赶紧将小玉复活，你也好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我听说山阴市旧城区的拆迁改造工程，全部都交给你的工作室设计了？”
“是啊，要不是车祸发生得不巧，年后应该就开始动工了吧？”“郁小宇”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不过现在也不急在这一时了。你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用你的血肉呢？我们还是停几天，等你买来人肉再说吧！”
“这怎么行！救人的事这么重要，怎么能拖拖拉拉呢！”蒋方正挽起袖子，将胳膊伸到“郁小宇”面前，“就用我的！现在就开始吧！”
“这样啊？那我就……不客气了！”
郁小玉剐下了第一刀，自然就有第二刀。
“等到他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哈哈哈哈……”郁小玉说着说着，慢慢双眼发红，状若疯狂地放声大笑起来。
“你们知道吗？他一开始还以为就像献血一样，出点血就可以了呢！我一刀剐下肉来，他分明疼得已经受不了，可脸上却还硬撑着挤出笑来。那模样，就像是小丑！实在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月朗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声在乾昭昭耳边解释道：“这姐妹俩的神识都觉醒了，却不会控制。所以在割肉的同时，才会无意识地割下蒋方正的部分神魂。”
乾昭昭恍然大悟地点着头，同样小声道：“那郁小玉现在是真疯了吗？”
476 警局抢人
郁小玉疯狂地笑着，倒令乾昭昭有些为难，“朗朗姐，她要是真疯了，我们有没有办法治好她？”
“一时受了刺激而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像她这种神识已经进阶的情况，就算放着不管，等到她能够彻底控制神魂的时候，自然就会恢复正常。”月朗朗不以为意道，“她应该已经摸到了门道，否则我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就不会什么都看不见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女人又不是她的徒弟，她才不会那么好心多管闲事呢！
“那现在真相都弄明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了？马叔还在外面帮我们看着门呢！”乾昭昭一听说郁小玉自愈没问题，顿时就放下心来。
月朗朗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伸手揽着她的腰，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两人眼前的场景便倏地一下消失不见。
再睁眼时，她们便已经再次身处城东分局的拘留室里了。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耽误了我们家老祖宗的正事，你们城东分局能负责吗？”
“吴先生您消消气，消消气啊！这人不是我们分局的！他是山阴市警局派来押送犯人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押送犯人的？那犯人现在不是已经送到了吗？他怎么还不走？拦在门口到底想干什么？！”
门外喧哗不断，令乾昭昭和月朗朗不约而同地皱起了眉头。
“我得到的命令是将犯人移交给城东分局，不是给省城的什么吴家！光天化日之下，你们难道还想从警局抢人吗？”老马义正言辞地呵斥道。
然而吴家的人却更加强硬了。
“我看是你们自己心怀鬼胎吧！跟你一起来的两个女人在里面到底干什么？你们山阴市警局破不了的案子，就想杀人灭口，让我们省城这头也扑个空吗？”
“你血口喷人！天底下破不了的案子海了去了！我们有什么理由非得杀人灭口？！倒是你们吴家突然冒出来，难道这里面的犯人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想包庇她？”老马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固然他为极乐苑的两位小姐守门，确实不太符合规矩。可就算是行事肆无忌惮的月小姐，为了查清案子，还亲身前来，从没想过直接把人从警局带走呢！
这吴家到底依仗的是什么，竟然这样目无王法！
“老马，让开吧。”月朗朗沉着脸，打开了拘留室的大门。视线从门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打头的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身上，“你是吴家派来的？”
金丝眼镜不由自主地寒毛竖起，就好像看着自己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头洪荒野兽。
他极有眼色地收敛了先前的不可一世，瞬间换上了一副恭顺的面孔，“不知尊驾是？”
“吴家真是越来越不成气候了！”月朗朗冷哼一声，“你回去告诉吴思道，他在省城如何横行无忌，我管不着。但是他若敢在山阴市也照搬这一套，就别怪我断了你们吴家的根基！”
金丝眼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真是见鬼了！老祖宗已经好几十年不曾现世了，怎么今日接二连三地出现能叫出他老人家名字的人？！
他当即不敢怠慢，毫不犹豫地弯下腰，“是！今天是我莽撞了，辜负了老祖宗的教诲！只是……这位大人，我家老祖宗命我们带走这个犯人，也是为了公务，还请您高抬贵手。”
他一边说着，一边隐晦地指了指地下。
月朗朗撇了撇嘴，这个不懂规矩的毛头小子，以为拿地府就能压住自己？要不是昭昭头一次进入他人神识，此时真是最好的教学时间，她非得让吴家这帮没眼色的小子知道，地府到底姓什么！
她随意地挥了挥手，“人在里面，随你们怎么处置。不过，我劝你们吴家行事最好约束几分，该处理的都处理好了之后，记得把人给人家城东分局送回来。凡人也好，修行者也罢，一旦行事百无禁忌，就只会走向毁灭！”
“是！谨记大人教诲！”金丝眼镜恭谨地应着，腰不自觉地又弯了几分。可是在无人看见的地方，他的脸色却露出几分不以为然的轻慢。
“昭昭，我们走。”
“哎！来啦！朗朗姐，我们这就回山阴吗？不等我们家老板啦？”乾昭昭欢快地跟在月朗朗身后，一想起家里的包子，她就忍不住兴奋起来。
老马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城东分局那帮貌似吓傻了的家伙，然后背着手，骄傲地抬着下巴，跟在乾昭昭身后也离开了。
“吴先生……您看？”好半天，城东分局那一群人里才有人被推上前来，小心翼翼地低声询问道。
金丝眼镜却只是眯了眯眼睛，便和颜悦色道：“没关系，城东分局的态度，我们吴家还是十分清楚的，不会错怪你们。这人犯，我们就先带走了。待老祖宗看过，便会交还你们。”
“是是是！老祖宗想要的人，吴先生尽管带走。说什么还不还的，您真是太见外了！”
“不。一定要还的！你没见今日我们已经被人教训了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吴家岂是那等霸道之人？”金丝眼镜面带微笑，眼神却有些发冷。
“是是是！吴先生您随意！”
半个小时后，终于安静下来的城东分局门口，一辆白色小车风驰电掣地飙射了过来，“嗖”的一下，一个神龙摆尾就稳稳停在了门口。
魏白一步跨下车，头也不回地就往分局里走去，“狗子，你去把车停好，就直接来拘留室找我！”
“呕……黑子！我特么要是下次再坐你的车，我就不姓孙！”孙权脸色煞白，满脸肉疼地从副驾驶爬向驾驶座。他这辆代步车可才入手了不到半年！他又不是黑子那个土豪，有钱改装这个，改装那个的！哪里经得起这莽货儿这么折腾？！
“你想娶史明湘，也不用跟着改姓史吧！”魏白走远了，只留下一句十分不走心的话，深深地戳着自家好兄弟。
477 姐妹花的生父
距离乾昭昭蹦蹦跳跳地跑去请人，已经过去了大半个钟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极乐苑与郁小宇姐妹俩的恩怨纠葛，月朗朗也言简意赅地对魏白说得差不多了。
魏白的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
月朗朗稍作停顿，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正在思考怎样更简洁地向他叙述后面那急转直下的狗血剧情，冷不防魏白突然发问了。
“你说的那对双胞胎姐妹，是不是省城吴家某个大人物的私生女？”
“咳咳！”向来淡定的月朗朗难得被水呛住了。她忍不住用诡异的眼神看向魏白，“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就算在吴家内部都是不可公之于众的秘密。就连昭昭，我都没告诉！”
魏白摸了摸鼻子，“说起这事儿，真是巧了！你刚刚不是说这个案子是昭昭入行办的第一件案子吗？正巧，这案子也是我三年前从部队转业之后接触的第一个案子。我记得狗子他舅舅，也就是老马押送郁小宇来省城的时候，给狗子带了好几个肉包子。我还想着谢谢他，结果就听说他第二天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月朗朗一挥手，将洒在衣襟上的清水蒸发干净，这才白了他一眼，“说重点。”
现在是关心那几个包子的时候吗？这个家伙果然一点儿都不靠谱，配不上昭昭！
魏白轻咳一声，掩饰着自己的走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突然就想到包子了，还别说，三年前那包子跟极乐苑出品的精品包子，起码又**分相似呢！
“三年前，郁小宇被移交到城东分局的第二天一大早，我和狗子就去了她们姐妹俩当年待过的福利院。但是我们只找到了她们母亲的信息，生父不详。狗子还托人找到了她们母亲去世前的病历，足以证明她是在生产时落下了病根，几年后不治身亡，并没有任何疑点。”
月朗朗狐疑地看着他，“杀人的是这姐妹俩，你们查她俩的父母干什么？”
“凑巧凑巧……”魏白有些尴尬，他可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承认，当年是因为刚入行，有那么一丢丢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而已。
他避开月朗朗询问的目光，镇定道：“那时郁小宇已经归案，但是却拒不交代犯罪经过。所以我们本来是打算从她们的人际关系着手，逐一排查她们的作案动机。结果却意外发现有人一直在暗中资助这姐妹俩所在的福利院。”
魏白忍不住微微摇头，“虽说现在各地福利院的条件，都已经改善不少，然而大多都还谈不上资源富余吧？但是她们姐妹俩所在的福利院却不同，我跟狗子三年前去调查的时候，一开始还以为找错了地方。”
他扒着手指一一细数，“每个孩子的伙食标准都是三菜一汤，每人每年每季两套新衣服。每周还有固定的3次外教课程，自从这姐妹俩入院的那天起，就从没间断过。”
月朗朗点点头，若有所悟道：“所以你们就好奇了？以你那兄弟的本事，查到幕后真正的资助人并不难。”
“没错。狗子没费什么力气就查到了吴家的户头上。但是再往下，就查不到什么了。钱是从吴家公共账户上定期转出的。狗子找遍了所有有记录可查的dna信息，也只能证明郁小宇姐妹俩身上流着吴家的血，却查不到和她们最亲近的直系亲属。”
“你们怎么可能查到？吴家嫡系要验证血脉，怎么会用比对dna这种方法？”月朗朗嗤笑道。
“狗子当时也是这么说的。”魏白心中不由感慨，当年狗子说的话，其实他半个字都不信，现在才知道狗子并没有信口开河。“他说真正的吴家人自有一套能鉴别血脉的方法，是不会在外界留下记录的。也就是说，这对姐妹必然是真正的吴家嫡系。”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查到这些还是费了不少时间，等我们匆匆赶回城东分局的时候，郁小宇已经被吴家人带走了。而这个案子，上面也传下话来，不准我们再碰。”
事实上，无论是魏白还是孙权，都不可能乖乖听命行事。只不过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饶是他们想遍了办法，也没有能够突破吴家的重重防卫。
相反，一直在前面“冲锋陷阵”的狗子，还被他的岳父大人骂了个狗血淋头，从此更加不受待见了！
“哼！”月朗朗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以为当年就只是吴家护短这么简单？郁小宇和郁小玉这对姐妹，那是因为遇上了昭昭，才能得天地怜悯。否则，她们当年恐怕根本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怎么会呢？吴家人不是把她们接回去了吗？还送她们去了柏氏疗养院。”魏白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猜测道，“家族内斗？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吴家人早在她们姐妹进入福利院的时候，就可以下手了啊？何必白白养了她们这么多年？”
“吴家人希望她们活着，却未必希望她们回吴家。”月朗朗犹豫了一下，原本她并不打算告诉魏白这些，可考虑到之后郁小宇还得进入他的神识，有些事还是提早知晓为妙。
“你知道那姐妹俩的生父是谁吗？”她认真地看着魏白，严肃地发问道。
“不知道。”魏白诚实地摇摇头，“不过据狗子当年的判断，应该是吴家老一辈的人。至少应该是吴俊麟爷爷那一辈的，我们才会一点头绪都没有。”
月朗朗欣慰地点点头，“见识不差，就是胆子还不够大！吴俊麟的爷爷？祖爷爷都嫌年轻！那对姐妹的生父是吴思道，吴家唯一的修行者。他要是活到今年，就正好500岁了！”
“5……500岁？！”魏白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去了。他用力咽了好几下唾液，像一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他是人类吧？”
“自然！虽有些灵兽血统，可吴家却是正经的人类氏族。你至于这么惊讶吗？你在山阴市的这些日子里，见过的小精怪，年龄上百岁的比比皆是。”月朗朗忍不住嫌弃道。
“那昭昭，该不会也能活这么久吧？万一我早早地先死了，她可怎么办？”魏白双手抱头，由衷地担心起来。
478 吃了三个人
月朗朗在心里翻了无数的白眼，才强忍着性子安慰道：“只要你能熬过郁小宇这一次帮忙，你也可以轻轻松松活到500岁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真要是不幸夭折了，这不是还有她呢？昭昭怎么会没人照顾呢！
“那就好！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魏白飞快地打起精神，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即将带领他活到500岁的女人身上，“郁小宇和郁小玉既然是修行者的女儿，这么说来，那她们当年神识进阶，也和这一点有关系咯？”
“关系自然是有。修行者的血亲后裔中理论上确实更容易出现修行者，但这也只是相对而已。你所知道的吴家和史家，都算是修行世家，但以他们如此庞大的家族体系为基础，通常一代人中也只会出现一个修行者。而近年来，这个小世界的环境愈发糟糕，史家传到史明湘这一代人，其实也出现了断代。”月朗朗仔细地解释着。
魏白点点头，这一点他是知道的，史明湘母亲那一辈就全部都是普通人，而她爷爷那一辈的修行者据说是在渡劫时陨落的。所以隔代才出现的史明湘，才会分外受到优待。
而吴家，他隐约记得似乎除了一位不知生死的老祖宗，那一大家子已经好几代没出过修行者了！
等等！
“你刚刚说吴家那个叫吴思道的，如果活到现在？也就是说，他已经死了？吴家唯一的那个修行者老祖宗，其实早就死了？！”魏白瞪大了眼睛，如果真是这样，那对于吴家来说，岂不是等同于灭顶之灾？！
“所以吴家一直秘不发丧啊！”月朗朗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摆明了是嫌弃他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多问。
二十多年前，吴思道便感应到自己大限将至，然而吴家却迟迟未有修行者出现。
他不得已之下，只能趁着自己还能自由活动时，悄悄外出寻找机缘。
他为吴家留下的一线生机，自然就是郁小宇姐妹俩。
只可惜他等不到自己的女儿出生，身体便开始急剧恶化，逐渐不良于行，因此只能提前返回家中，命令自己的子侄后辈继续照拂那个可怜的孕妇。
姐妹俩的母亲面对爱人突然失踪的惊天噩耗，毅然决然地生下了女儿。然而两个有修行资质的孩子却掏空了母体。
“吴家人各怀心思，吴思道一天没死，他们就总觉得自己的子嗣中迟早会诞生有资质的孩子。到时候，这对辈分大出了天际的姐妹，就是他们最大的绊脚石。”月朗朗不由冷笑连连。
魏白恍然大悟地接口道：“而他们的子嗣中只要一天没有这样的孩子出生，他们就不敢真的杀了这对姐妹。可是吴思道是她们的亲生父亲，怎么会同意家族中人对自己的女儿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呢？”
“因为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的双生女儿竟然都有资质成为修行者，他委以重托的亲信一直告诉他，他的那对女儿是普通人！直到碎尸案的发生，吴家人误打误撞地将郁小宇接了回去，吴思道才得知真相。”
月朗朗冷哼一声，“那一年，你知道吴园路上有多少冤魂在哭泣吗！”
魏白脸色难看，却又感到无可奈何。作为吴家这样的世家，想要悄无声息地让某人失踪，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警察就算知道，又能如何？整个家族一口咬定无人死亡，警察连受害者都找不到！
“那后来呢？郁小宇现在被关在柏氏疗养院，而不是吴家，后来应该还发生了什么吧？”魏白顿了顿，“而我一会儿要见到的女人，到底是姐姐郁小宇，还是妹妹郁小玉？”
“是姐姐！”
月朗朗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她用前所未有的谨慎语气说道：“魏白，你听好了。当年我和昭昭最后一次见到这姐妹俩的时候，存活的神魂确实是妹妹郁小玉。但是，当她被吴家送去精神病院时，那具肉身里的神魂却变成了更加疯癫的姐姐郁小宇。”
“为什么？”
“不知道。”月朗朗严肃地摇了摇头，“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郁小宇外逃，吴家的那帮废物没人能抓到她，因此才来极乐苑求助。我们根本就不会发现那个女人内里换了芯！”
三年前，就在乾昭昭和月朗朗轻轻松松带回了整个案情真相，并且刚刚收到来自警局的第一笔委托费后不久，吴家人便灰头土脸地上门送钱来了。
郁小宇逃进了深山，却抵不过月朗朗的搜索。
月朗朗至今都还记得在山洞里再次看见这个女人时，她已经宛若疯兽，双眼血红，四肢着地，脊背高高耸起，像一只炸毛的野兽。
她口齿不清地咆哮着，“不要过来！我吃了你们！我要吃了你们！一个都不放过！”
月朗朗不费吹灰之力地制服她后，像是逗弄宠物一样戏弄着她，“你想吃了我们？就凭你还敢吃人？”
“我敢！一个……两个……三个……我已经吃过三个人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都吃了些谁？无凭无据，可不会有人相信你！”
“我吃了一个坏男人！只有半边脑袋！没吃饱……我又吃了一个女的！好香……好香……后来那个老头木渣渣的，不好吃！我还要吃好吃的！他们不让我吃！”郁小宇时断时续地低吼着。
月朗朗的神情却凝重了起来。
食人魂魄，那是邪魔歪道才会做的事！在山阴市，这是断断不会被放任的！
她一寸一寸地检查了郁小宇的神魂，这才发现蒋方正那片消失不见的神魂早就变成了郁小宇的一部分。而另外两股气息，则是本该一心想要把肉身物归原主的郁小玉，以及大限已至的吴思道！
“你是说，原本沉睡不醒还一心想死的郁小宇不知怎么突然醒了？她还吃了蒋方正，她的生父吴思道，甚至她相依为命的亲妹妹也没放过？”魏白不由眉头紧皱，自己一会儿就要依仗这样的女人帮忙吗？
“事实就是如此。当年我原本想将她就地正法，但是吴家人却为她求情，声称这是他们老祖宗在作法时，一不小心被反噬才会如此，并非是她本意。”月朗朗摇摇头，“再者，吞吃魂魄的行为发生在省城，并不在山阴市境内。所以我答应了他们的请求，但是却要求他们将郁小宇留在山阴市境内，以便于我严加看管，如有再犯，定斩不饶！”
“吴家人答应了？”
“自然是答应了！三年过去，郁小宇确实没有再出现主动伤人的行为，我才留她性命到今天！”月朗朗眼神锐利起来，“但我无法保证今天她会做些什么！”
479 白发非人
山谷之内灵气萦绕，看不清两人脸上的表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月朗朗的视线却发现穿透了水雾，直视着魏白。
魏白洒脱地笑了起来，“昭昭既然提起了这个女人，就说明她相信她。昭昭信任郁小宇，我自然也信任。”
月朗朗深深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紧绷的神情才陡然松懈下来。她撇嘴道：“说的好听！昭昭如此信任我，你还不是对我诸多怀疑。”
“你道行高深，却甘愿屈居在昭昭身旁，我只是有一点点疑惑，也不算过分吧？更何况，我以为，我们现在应该算是冰释前嫌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是昭昭的契约仆从，我怎么会再怀疑你呢？”魏白微笑着娓娓道来。
可月朗朗却总觉得他有些得意忘形，可到底洛伊宸的小命至少有一半掌握在他手上。她只能轻哼一声，就此作罢。
魏白落得安静，闭眼恢复起刚刚耗损的灵力。
没过多久，谷口便传来了动静。
“你一会儿一定要尽力啊！能不能成功救人就全靠你了！你之前的后遗症一直好不了，肯定是因为福报不够，这次要是能救下洛老大，上天一定会让你恢复正常的！”
乾昭昭絮絮叨叨的声音从谷口一直传进谷内。
跟在她身边的郁小宇一身棉质长袖长裙，光着脚踩在草地上，悄无声息地缓步前行。对于乾昭昭说的话，她只是微笑听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仿佛只是听见了而已。
魏白险些没能认出这个女人，她与三年前被捕的时候相比，样貌简直天差地别。就算是和以往的照片相比，她看起来也分外不同。
五官细看起来，虽然还是原来的样子，可整体合在一起却显得精致了许多。肤色也变白了。
变化最大的还要数原先的那一头黑发，竟然尽数变成了白发，在灵气的掩映下，熠熠发光，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似人类了。
“你是郁小宇？！”
郁小宇歪了歪头，模样天真而单纯，像是退化成了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她看着魏白，然后轻轻一拍手，“黑大个警官？”
随即她便天真无邪地嘻嘻笑了起来，“原来黑大个警官和好心小仙女，你们是一家人！你们要请我吃好吃的吗？”
“不能吃！不能吃！今天在这儿不能吃东西。”乾昭昭吓了一跳，连忙哄劝道，“一会儿你跟我回家就要好吃的鸡腿了！”
魏白忍不住看向月朗朗，低声道：“她怎么变成这样了？”
“三年前，她被送去柏氏疗养院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月朗朗从巨石上飞身而下，立在魏白身后，同样轻声道，“不过你放心，我去看过她几次。智力约莫5，6岁幼童，只要不是太复杂，一般都能理解我们说的话，”
魏白微微点了点头，他有些明白为什么三年前月朗朗会手下留情放过她了。
“鸡腿好吃！我要吃鸡腿！”郁小宇拍着手，笑得更开心了。
乾昭昭无奈地牵起她的手，将她领到魏白面前，耐心地安抚道：“一会儿你把神识借给这个黑大个警官用用，然后我就带你吃鸡腿，好不好？”
“好！”郁小宇看向魏白的眼神闪闪发亮，仿佛眼前这人就是她心心念念的鸡腿一般。
不等魏白准备，她便倏地一下伸出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胳膊不放，像是一只捕猎中的小兽。
“嘶！”魏白猝不及防，只觉得胳膊上一阵疼痛，火烧火燎，瞬间便又消失不见。
随即，他便感到自己一下子变得耳聪目明起来，似乎连风从耳边吹过，都能带来松柏公园外的说话声。
他惊讶地看向月朗朗。
月朗朗看似淡定，笼在袖子里的双手却不自觉地握紧了。
“她当年吞噬了吴思道的神魂，才有现在这样庞大的神识，难得又能随意转化得和他人一样。不要浪费时间了，你尝试一下能不能控制，如果没问题了，就开始结印吧！你和她接触的时间越大，事后受到的影响就越小。”
“好！”
魏白毫不犹豫地应了一声，目光便紧盯前方的一块小石头，想象着神识变成一只手，从识海延伸出去，将石头捡起。
“砰！”
就在他的神识接触小石头的一瞬间，石头便炸成了粉末。
有那么好几秒，连空气都是安静的。
魏白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用力过大，捏爆了。”
月朗朗不为所动地看着他，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试，把暴增的神识想象成手里多了一柄铁锤。”
山谷里的花花草草在经过长达半个小时不间断的轰炸袭击后，终于幸存了一部分。
郁小宇一手拿着一根棒棒糖，专心致志地舔着，一手握着魏白大汗淋漓的胳膊，没有丝毫嫌弃。
乾昭昭心疼地拿着小手绢，时不时地趁魏白“总结”经验的时候给他擦着汗。
“昭昭，你们退后一点。我有七分把握来尝试结印了。”魏白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神光绽放。
不等乾昭昭回答，月朗朗便揽起她的腰迅速退到了巨石之上。
迎着乾昭昭不解的目光，她淡淡解释道：“万一不完整的奴印发生爆炸，或是完整的奴印失控暴走，我得先保证你的安全，才能专心制止他。”
“哦……铁塔一定会成功的嘛！”乾昭昭坚定地点了点头，却还是乖乖地在巨石正中央盘腿坐下，双手托腮，专注地看着下方的魏白，眼睛一眨都不眨。
魏白平稳地抬起双手，然后深吸一口气，便飞快地在虚空中勾画起来。
第一层，第二层……
很快，魏白便突破了他先前的极限，成功构筑起了外五层奴印，而此时他还显得犹有余力。
然而，月朗朗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放松。
奴印最困难的一步无疑是最核心的第九层，需要海量的神识支撑，就算是以吴思道五百年的修为都十分勉强，更别说这其中还经过了层层衰减借用。
郁小宇似乎也察觉到了神识不同寻常的消耗。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
魏白身后的草地上就只剩下一根吃了一半的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