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 黑科技
当魏白一行人乘着荒野飞车，一路“飞”进市区时，车上的老马已经快忍不住吐出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而身强体壮的魏白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脸色也不太好看。
倒是乾昭昭什么反应也没有，一眼看到警局后门处站着的赵秀，便飞快地钻下车，乳燕投林般扑了过去，“赵秀！你怎么来了？你被释放了？”
车上一鬼一猫看向魏白的眼神不约而同地充满了鄙夷。
马鬼差瞥了一眼车外的外人，啧了一下嘴，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扮演着小马，扶着老马下了车，径直往警局大楼走去。
屠寅失望地摇摇头，“瞧瞧你这样子，不过是我和那小鬼差联手给车加了个速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我看啊，你还是趁早放弃昭昭为好！”
魏白嘴唇微动，这只是“加了个速”？还“而已”？从七家湾到市区至少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却只用了不到30分钟！
屠寅却不等他回答，便一甩尾巴，轻盈地跳出了车窗，迈着优雅的猫步走到乾昭昭脚边蹭了蹭，便跟上老马父子进了警局。
孙权看了看从自己身边走过，却完全将自己忽视的两人一猫，十分纳闷地敲了敲驾驶座的车窗，“哎，黑子，我舅舅跟表弟怎么像没看到我似的？额……你怎么了？看这小脸白的，要是陶阿姨看到肯定乐坏了！给你取名叫魏白三十年，总算见着你真白了一回哎！”
“幸灾乐祸够了没？还不快扶我出来！”魏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孙权这才相信他的不适不是装出来的，连忙拉开车门，用力将他拽了出来，“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晕车吧？你自己开的车，还能晕成这样？”
“不是晕车！”魏白咬牙切齿道，“我一路踩着刹车没敢放，腿麻了！而已！”
孙权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车，“一路踩刹车？哦，你又飙车了啊？我不是跟你说不着急了嘛！山阴市警局我熟啊，要不是楼里没人，我早进去坐下了。”
“我不急，可是昭昭听说你来，她着急！”魏白用力在地上跺了两下脚，酸爽的感觉让他控制不住龇牙咧嘴，但腿麻倒是缓解了不少。
昭昭着急了，那该死的屠寅和马鬼差还不卯足了劲儿地加速？！
孙权顿时吓得连连摆手，“黑子！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看嫂子哪里是因为我来才着急啊！明明是看见赵秀才激动的嘛！哎，我说，她之前也不认识赵秀，怎么这么热情啊？跟看见亲人似的？”
“聊得来？大概……”魏白感觉双腿慢慢能接受控制，便大步向乾昭昭走去。他也纳闷昭昭怎么就这么喜欢那个赵秀，仿佛是自己觉得讨厌的人，她都喜欢？
不不不，这可不行！
他勉强扯出笑脸，“赵秀，祝贺你出狱，以后可以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乾昭昭和站在一旁的史明湘顿时向他投去诧异的目光，而赵秀则淡淡地回答道：“魏队长，我可是你亲手抓住的，你会不清楚我应该被拘留多少天？我现在还是在押犯，只不过有孙科长作保，换个地方拘留而已。”
“铁塔，我就说不应该抓她的吧？她找到线索啦！”乾昭昭拉着赵秀的手不放，仿佛一松开，线索就会拍拍屁股飞走一般。
“线索？！”魏白一愣，“这么快？”
赵秀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办公大楼，“进去再说呗？我们在这儿等你们都快冷死了！”
史明湘撇撇嘴，这女人一直钻在车里，就刚刚站了几分钟！真正快冻死的人明明是自己才对啊！
她可怜巴巴地扯了扯乾昭昭的袖子，“昭昭，有吃的没？我饿了。”
乾昭昭有些左右为难，她想第一时间知道线索，可另一方面，她也饿了……
“嗯……我让家里做好饭送到警局来！我们先进去吧？”
不到20分钟，一行人便围坐在警局的会客厅里吃起了火锅。门窗紧闭，屋里各式调料食材凭空飞舞着，烫好的熟食不断送到每个人的碗里，等着下锅的生料像长了眼睛一样，从一旁的临时案板处飞进锅里。
极乐苑的小鬼们齐齐出动，伺候着这一屋子人吃吃喝喝。这饭自然也不能白吃。
“赵秀，线索是你发现的，还是你来说吧？”孙权吃得不亦乐乎，险些腾不出嘴来说话。
赵秀捧着小碟子，一边慢条斯理地蘸着调料，一边不急不缓地说道：“魏队长，你还记得那个冒充你偷走我电脑的人吧？”
魏白嘴里也塞满了食物，只能点点头。活到30岁，他还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敢冒充自己的人呢！怎么会忘？！
“你们呢，都忙着调查死者之类的大事。可是我待在拘留所里无所事事，自然不会放过偷走我东西的小贼。”赵秀轻哼一声，“那台电脑花了我好几万呢！”
“讲重点，我这不是还了你一台性能更好的了嘛！”孙权含糊不清地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羊肉。
那怎么能一样！
赵秀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步态识别系统你们听说过没有？”
在座的众人除了孙权以外，齐齐摇头。
“就是一种黑科技手段，跟人脸识别或是指纹识别异曲同工，不过更加复杂一些。”赵秀简单地解释道，“侵入他们的数据库，费了我好大力气呢！孙科长，万一暴露了，这锅你可得替我背着啊！”
“背！背！我哪敢不背啊！”孙权敷衍地点点头。呵呵，电脑都是经他的手交到这女人手上的，他还能撇清干系不成？
“总之呢，真正偷走我电脑的人，经过我的比对，可以确定并非魏队长本人。相貌可以造假，但是走路的仪态却没法儿模仿。”
赵秀伸筷加了一片土豆，小小地咬了一口，继续说道：“假设偷走我电脑的人和这一系列杀人案的凶手确实有联系，那他偷走我的电脑后，要么早已外逃，要么就是回到了山阴市。”
301 女人的东西动不得
“凶手一直躲在暗处，试图挑起我们相互间的怀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这样费尽心机拖延时间，至少说明短时间内他并没有外逃的打算。”魏白接口道，“也就是说，他还潜伏在山阴市的可能性非常高。”
“没错！”赵秀向他投以一记赞许的目光，“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也比对了省城那边的数据，确定偷走我电脑的人只在我家附近出没过。你们看这里。”
她说着，从电脑下面抽出一张地图，立马就有两只小鬼飞了过来，帮忙将地图展开，悬挂在众人眼前。
赵秀忍不住好奇地在地图四角的空气处摸了摸，“普通人还真的摸不到这些小鬼啊！”
“你身上灵气挺足的，等我问问朗朗姐，看看能不能教你修行。到时候你就能看到它们了，我们先说案子嘛！”乾昭昭期待地看着赵秀。
赵秀笑得眯起了眼睛，然后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公园说道：“这是离我家最近的一处公园，算是我家那小区的配套设施。不过你们也知道，小区里现在入住的人很少，所以这个公园也没什么人会经过。公园的东南角有一处公共厕所，据我推测，那里应该是那人换装的地方。不过遗憾的是，整个公园的监控都没有正常投入使用，所以这一点并不能作为证据。”
“不过，从我家走到这处公园，再往前走就进入了绕城公路的监控范围。”赵秀调出了当天在小区门口拍到的“魏白”夹着电脑的画面。
“这是我家门口拍到的，来人穿着警服，但是在经过公园这段无监控路段后，这里，绕城公路的监控录像拍到一个头戴鸭舌帽的人，他向前又走了大约500米，就上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
众人的目光顿时全部集中到了画面中的那个……人，的身上。
乾昭昭毫不犹豫地疑惑道：“这画面连他是男的，还是女的都看不清楚啊！”
监控中的那人穿着一身宽大的外套，全身体征都掩盖得严严实实，鸭舌帽加上竖起的衣领，连半个下巴都没有露出来！
再加上这处荒凉，四周也没有合适的参照物，想要推算这人的身高都十分困难。
“所以这人才放心大胆地走在监控下啊！”赵秀理所当然地说道，“但是通过比对，这人的走路姿态，和先前伪装成魏队长的，确实是同一个人。他所乘坐的黑色私家车，一路开进了山阴市，停在了某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库。这之后，监控就没有再拍到过这个人了。”
“那辆车……”魏白急忙追问道。
赵秀又夹了一个鱼丸，咬了一口，似乎是觉得味道不错，将剩下半个也放进嘴里，才从一旁的资料里抽出一沓用黑色夹子夹在一起的纸，“别急啊，刚借用你们的打印机打印出来的。那辆车的车主登记的名字叫朱启华，昭昭不是来找过我，查过一个叫朱美华的女人吗？就是她弟弟。”
“但是，”乾昭昭眉头皱起，“她弟弟不就是那个胡说八道的小记者？看起来不像是有胆子干这事的人啊！难道是受朱美华的指使？”
“没这么复杂。”赵秀摇摇头，“车子登记在朱启华名下，但是使用的人却一直是他姐姐和姐夫一家，有时也会作为山阴早报的公车使用，但朱启华本人基本没有碰过这辆车。”
“那也就是说，能使用这辆车的人也并不止沈栋朱美华夫妇？”魏白也皱起了眉头，“这样很难定罪。”
“所以这只是一条线索。”赵秀挥挥手，示意小鬼们将省城地图收起，又拿出了一份山阴市地图，让它们挂了起来。
“我之前说过，最一开始我只是想抓住偷了我电脑的小贼。而现在我的那台电脑，就在这个位置，松柏路93号。”
“这不就在我家附近吗？93号，我记得好像是一个叫山居庄园的高档小区……”乾昭昭越说越慢，突然瞪圆了眼睛，“赵秀，你刚刚说那车停在某高档小区里，该不会就是山居庄园吧？”
“没错。是不是很巧？是不是很惊喜？这个犯事的家伙一直就住在你们附近哦！”赵秀笑眯眯地叉起一片西瓜，哟，还挺新鲜的，这季节的新鲜西瓜可不便宜，吃起来不太像是大棚里的，难道是空运来的？
赵秀走了神，可魏白还很清醒，脸上也不见太多惊讶。
“沈栋的山阴早报就在原都市周刊的楼上，他选择工作地点附近的小区也不奇怪。但是，就这样不加掩饰地将车开到自己住的地方，还把你的电脑也藏在那里，这不是太……”
“魏队长觉得他太不小心了？”赵秀摇摇头，“第一，他们不会想到我能追踪到经过变装的那个小偷。第二，他们也不知道被偷走的电脑里，我装了gps定位。第三，这辆车并不在他们夫妻名下，使用的人也很杂乱。就算要查那段时间他们的出行记录，你们也很难锁定这辆车。”
“可是，如果他们将你的电脑处理掉，不是更安全？”魏白反驳道。
“那只会让他们暴露的更快。”赵秀露出得意的神情，“我的电脑里有好几样零件都是国内买不到的，必须通过进口。每一个上面都有唯一的识别码，他们只要出手，哪怕是扔在垃圾堆里，都能很快被我找到。你别忘了，他们偷走电脑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消除我留下的音频证据，没做到这一点，他们怎么敢处理掉？”
不言而喻，想处理一个黑客高手电脑里的数据，对于非专业的人来说，可并不容易。
“如果他们想拆机，直接毁掉硬盘，那我电脑里的所有数据都会在后盖被打开的一瞬间全部传输到网盘上备份。”赵秀撇了撇嘴，“不过我不太喜欢用网盘就是了。”
尽管沈栋不一定完全知晓赵秀设下的重重防御，但联系赵秀那人能让她无法追踪到，多多少少也是有点本事的，想来不会忘记提醒沈栋。
“铁塔！我们还不赶紧去将沈栋和朱美华抓起来？！”乾昭昭激动得小脸通红，“只要在他们家里搜到这台电脑，他们就无话可说了！”
302 私闯民宅前的准备（月票40加更）
魏白脸上显出为难的神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赵秀轻笑一声，替他解释道：“昭昭你先别激动，现在还不能抓沈栋和朱美华。”
“为什么？！”乾昭昭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我知道凭现在的证据没法儿定他们的杀人罪，但至少可以先以偷盗的罪名把他们抓起来慢慢审问吧？更何况，他们还涉嫌偷盗你哥哥的尸体，盗尸和偷电脑的性质也不一样啊！”
“可这都是小罪名，”赵秀摇了摇头，“只要他们愿意，花点钱，付了那笔保释金，警察就不能继续扣押他们。以沈栋和朱美华的身份，不过是偷点东西，你难道还能不允许他们缴纳保释金吗？别忘了，山阴早报还掌握在他们手里呢！”
“而且你看这里，”赵秀再次调出一幅监控画面，“这是他们在返回山阴市的路上被拍到的，高速公路的休息区，全程只有沈栋一个人下了车，买了一人份的食物，给车加了油，然后离开。而他，并不是那个直接偷电脑的人。”
“那一定是朱美华！她躲在车里没下车而已！”乾昭昭脱口而出，随即就发现了不对，“朱美华的体型不可能扮成铁塔吧？”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赵秀无奈道，“我比对过沈栋和朱美华的步态，他们都不是那个扮成魏队长的人。也就是说仅凭我们现在手上的证据，最多证明沈栋参与了偷盗行为，却完全不能将朱美华拘留。他们夫妻一体，有一个留在外面，我们都必定关不住另一个。”
乾昭昭有些傻眼，“还有第三个人？！”
“这倒不一定。”魏白摆摆手，“以沈栋的财力，雇佣一个身形和我接近的人，假扮成我去偷电脑并不困难。关键还是要拿到沈栋夫妇本人的犯罪证据。”
他看向乾昭昭，有些犹豫道：“昭昭，金鬼不是一直在监视他们吗？你能不能让它想办法将藏在沈栋家里的那台电脑……”
“偷出来？”乾昭昭接口道，“这当然没问题！”
“不是偷出来，而是能不能让它仅仅将赵秀存在电脑里的音频偷出来。”魏白吞吞吐吐，据他所知，似乎五鬼对高科技的东西都有些……
果然，乾昭昭一下子就苦了脸，“这恐怕不行。金鬼对电脑一窍不通，昨天它还传回消息，说是沈栋夫妇一直在摆弄一个方盒子。我当时就没想明白，现在才知道金鬼想说的恐怕就是那台电脑了。”
“想办法带我去沈栋家里呗？”赵秀顺手捞过一个橘子剥起皮来，“就今晚吧，月黑风高，我潜入沈栋家，把我自己电脑里的东西拷贝出来，保证他们发现不了。”
“小姐，你是忘了自己现在还是被拘留的身份吗？”孙权忍不住提醒道，“现在又想私闯民宅？万一被发现了，我可保不住你啊！”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赵秀耸了耸肩膀，“魏队长和昭昭不就是这么干的吗？再说了，有昭昭保护，我怎么会被人发现呢？”
乾昭昭略有些心虚，随即便拍拍胸脯道：“包在我身上，今晚我们就去一探究竟！要我说，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把他们两个都抓起来，直接读取记忆。看他们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然后明天的报纸上就会登出极乐苑刑讯逼供，只为让月小姐脱罪的新闻了！”从头吃到尾都没吭声的马鬼差不阴不阳地插了一句嘴。
“昭昭，沈栋不比七家湾的狱警，他们说到底还是体制内的自己人。可沈栋却没有义务配合我们。”魏白看向赵秀，“你对声纹比对的结果有信心吗？”
赵秀挑了挑眉，“虽然那人用微信和我联系的时候，声音被处理过了，但是还原并不困难。我起先只在省城范围里进行了比对，才一直得不到结果。现在目标这么明确，要是还不对，那就只能说明你们调查的方向出了问题。”
“这不可能！”乾昭昭皱了皱鼻子，断然道，“拐着弯阻挠我们查案子，现在又跟你哥哥尸体被盗扯上了关系，就算他不是杀人凶手，至少也是从犯！”
赵秀耸了耸肩，没再说什么，这个结果已经显而易见，恐怕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好吧，现在离夜深人静还有点儿时间。那我就继续说了，”她在一旁的资料里翻了翻，又拿出一沓纸，分发给每个人。
“这是你们回来之前，我刚查到的一点儿东西。朱启华在境外一家不出名的小银行有个秘密账户，最近一段时间有好几笔异常交易。具体的去向，还需要再跟踪。不过，跟车一样，应该也是沈栋夫妇借用他的名义做的。你们仔细看看，有没有哪一笔是嫌疑最大的。”
“这是私有银行吧？据说境外这种银行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破产和倒闭。沈栋怎么会借朱启华的名义把钱存在这种地方？”史明湘对这方面多少有点了解，白吃了一晚上的饭，她总算找到了能插上话的地方。
“不是存钱。只是借用这个账户走个账，这不是最终的收款账户，也不是最初的付款账户，就是中间过了一下路。”赵秀指了指先前那一沓车辆资料，“要不是受到这车的启发，我也想不到去查一查朱启华名下的其他财产情况。谁叫我在拘留所里也干不了其他事呢？”
她感叹了一句，随即便恢复了正经，“关于沈栋夫妇的转账记录，想来你们应该也查过，肯定没有查到什么猫腻。不过朱启华的账户，或者说名义被借用，我相信不是巧合。顺着这条线查源头，肯定能锁定到沈栋身上。要不你们先聊着，我继续再查查？”
“我跟你一起！”孙权自觉主动地放下了筷子，从身后的桌子上将自己的电脑抱了过来。
“那我去准备今天晚上潜入的事情。”乾昭昭飞快地应道，随即一想，她好像也没什么要准备的，便继续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
魏白叹了口气，“我去打电话。尽量调开山居庄园的执勤人员和保安。”自家女朋友那三脚猫的功夫，他还是心知肚明的。
303 闯入
沈栋保养得再好，可终究年纪大了，大约**点就已经入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可他的妻子朱美华却精力旺盛，无心巡逻的乾昭昭反复路过三次都不见她有要休息的迹象。
一直到凌晨1点，潜伏在她家里的金鬼才发来讯息，说是朱美华已经熟睡。
“这个女人就不能老老实实去睡觉吗？沈栋早就休息了，她这不是打扰别人的睡眠嘛！”乾昭昭小声咒骂着，慢慢靠近沈栋夫妇的居所。
“他们夫妻应该是分房睡的吧？”跟在后面的赵秀不以为意地说道。
乾昭昭一愣，随即沉默了几秒，在心中问了问金鬼，才不可思议地看向赵秀，“你怎么知道？他们夫妻感情不好？老夫少妻，沈栋不是应该对朱美华更加关心照顾吗？”
“不一定是感情不好，沈栋也是快60岁的人了，年纪大了分床睡很正常。”赵秀低头扫了一眼手机，指了指右手边的那幢楼，“这栋？”
“嗯，里面一个单元就是他家。卧室在二楼，我们从3楼露台进去。”乾昭昭伸手揽住她的腰，稍稍用力却没能将赵秀提起。
她轻咳一声，走到赵秀身前，“我还是背你上去吧！”
赵秀微微尴尬，她只是在拘留所里多待了几天，体重应该没有重太多吧？！这丫头不会这么不靠谱吧？
沈栋夫妇的家位于山居庄园，走到这里一看就会发现，这个高档小区就在松柏公园的对面，中间只隔了一条马路。小区的后门正对着公园旁的办公大楼，抬头还能看见已经有些陈旧的山阴早报的招牌。
整个庄园里都是标准的三层联排别墅，沈栋的家就在靠近庄园后门的位置，是其中一幢别墅最靠里的单元。
当然，此时的乾昭昭和赵秀能看见的只有黑漆漆的房子，在微弱的路灯映照下显得鬼影绰绰。
在金鬼的接应下，乾昭昭总算在没有踢翻任何一个花盆的情况下安全着陆。
“先去朱美华的房间，我倒要看看她大晚上不睡觉都在忙些什么！”乾昭昭雄赳赳气昂昂地塞给金鬼一只小瓶子，“把这个先给她喷上！”
金鬼悄无声息地领命而去，赵秀紧紧跟在乾昭昭身后，“那个瓶子里是什么？迷香？那天给我用的就是这种？”
乾昭昭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以防万一，不是我活儿不好，主要是今天带着你呢，吵醒他们处理起来太麻烦。”
赵秀咧了咧嘴，控制自己没有笑出声来。她也不拆穿，只是轻声道：“有多余的没？送我点儿？我这几天又开始失眠了。”
“没问题！我这儿存货也不多，你省着点儿用。等朗朗姐的事彻底解决，你想要多少都有。”乾昭昭也不含糊，说着话就从口袋里又摸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瓶子塞进了赵秀手里。
小瓶入手，两人刚好从露台走下，进入客厅，“啪”的一声，灯便全亮了起来。
两人瞬间僵住了脚步，警惕地看向四周。金鬼神情诡异地飘到乾昭昭身前，“主人，别紧张。他们都被迷晕了，灯是我开的……”
“早说嘛！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一个赵……额……朱美华在哪个房间？”
赵秀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看样子那天我把你吓得不轻啊！到现在都还记着呢？我要是说那天，我还真不是有意等你们，只是习惯性失眠，你心里会不会觉得安慰一些？”
乾昭昭鼓着脸，狠狠瞪了她一眼，却没有半分杀伤力：“并没有！人都晕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自己找电脑吧！”
“别啊！起码让你的小鬼帮帮忙啊，gps定位可精确不到这么准，你想让我找到天亮啊？”赵秀连忙求饶道。
“金鬼，带她去电脑那儿。”乾昭昭抬脚就往朱美华的卧室走去，却见金鬼微一点头便跟在了自己身后。
赵秀则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你是不是忘了，我可看不见你的小鬼啊！电脑在朱美华的卧室里？”
乾昭昭摸了摸鼻子，见金鬼又点了点头，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去，“当然！我怎么会忘记你看不见金鬼这件事呢？我这不是在给你带路嘛！”
赵秀眨了眨眼，这丫头又开始胡乱忽悠了吧？她其实就是想见见朱美华，才歪打正着的吧？
事实上，进入房间并不需要金鬼指点，两人便一眼看到了端端正正摆在书桌上的两台电脑。其中之一，便是赵秀的那一台，只是现在上面插满了五花八门的数据线，有的连在旁边另一台电脑上，还有的连在硬盘上，就连赵秀的手机也随手放在桌子上，乍一眼看去，甚至看不清手机究竟连在哪台电脑上。
金鬼挠了挠头，“主人，线太多了。我不敢乱动，要不就不用辛苦您跑这一趟了。”
乾昭昭无所谓地摆摆手，“这玩意儿我也摆弄不了，我就是来看看朱美华和沈栋到底是何方神圣的，竟然趁我不在，胆大包天地找上警局去！”
赵秀笑着摇摇头，“那你先四处看看，等我一会儿。”
乾昭昭比了个“ok”的手势，便走到朱美华的床前，仔细端详起来。
平心而论，朱美华的相貌算得上中等偏上，与陆宇宇的艳丽不同，她的美是端庄的美，看起来并不像是会作恶的人。
乾昭昭眨了眨眼睛，算了，看面相可不是她擅长的事情，更何况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还是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为好！
她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四周，家居陈设很简单，并非什么低调的奢华，而是真简单。除了书桌和床以外，就只有一个大衣柜，床下铺着的一块圆形地毯而已，连梳妆台似乎都是用床头柜代替的。
乾昭昭将能打开的柜子都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视线不自觉地再次落到朱美华那光洁的额头上。
“好想读取记忆啊……又简单又方便……”她低声呢喃着，同时右手控制不住地向朱美华伸去。
304 救？还是不救？
“昭昭！”赵秀一声低喝，“你别忘了他们是什么人！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不能动手！”
乾昭昭撇撇嘴，“知道了，不就是我学艺不精嘛！我去沈栋屋里看看，你先忙！”
要是朗朗姐在这儿，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读取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她也不得不无奈地承认，自己要是下手了，明天的报纸上一定会出现什么警察知法犯法，入室行窃之类的报道！这个沈栋，胆子可不是一般的肥呢！
乾昭昭气哼哼地夺门而出，在金鬼的带领下又钻进了沈栋的房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赵秀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要做的可不仅仅是拷贝出自己存下的那些数据，朱美华的电脑手机都在眼前，她怎么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线索溜走呢？！
她突然笑了出来，从某种角度来说，其实自己和昭昭算是同一种人吧？
却说乾昭昭一进沈栋的房间，便愣住了，“这沈栋真的已经快60岁了？怎么看着像三十多岁？”
房间里的任何摆设一时都无法进入她的眼睛，她不由自主地掀开了沈栋的被子，拉开了他的睡衣，伸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咦？这生气不对劲啊！格格不入，像是外来的入侵者，这个沈栋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乾昭昭瞪圆了眼睛，一屁股坐在同样铺着地毯的床边地板上，托着下巴抬头死死盯着床上的沈栋，任由他被子睡衣大敞着。
好半天，她才喃喃道：“这个傻子不会是被人忽悠了吧？救？还是不救呢？算了算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朗朗姐这次走背运，我还是替她积点儿福吧！”
她犹豫着伸出右手再次按上沈栋的胸膛，却迟迟没有动作，“可是，这家伙万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怎么办？抽走了不属于他的生气，他的外貌肯定会变老，这个愚昧的家伙肯定得怪到我头上！”
乾昭昭愁眉苦脸地看着沈栋的脸，只觉得人生的抉择好艰难！
“不管了！一命换一命！这生气十之**是他从监狱那些犯人身上夺来的，我要是救了他，那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那些冤魂？杀人凶手不值得救！”
她在心里给自己坚定了信心，突然一愣，“杀人凶手？！对啊！我真是傻了！没有十足把握自然不能动他，可他现在明摆着就是凶手，只要知道他是如何行凶的，就不信找不到证据！”
乾昭昭毫不犹豫地将放在沈栋胸膛上的右手，挪到了他的额头上！
赵秀做完了自己想做的事，顺着灯光的指引来到沈栋的卧室，看见的就是满头大汗的乾昭昭一手按在沈栋的额头，一手紧紧抓着床头的栏杆，仿佛用尽了吃奶的力气。
“昭昭！你在干什么！金鬼！金鬼你在不在！快想办法让她停下！”赵秀失声尖叫。这丫头！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没看着她，就尽整幺蛾子！
“没……没事……”乾昭昭被她的尖叫声吓了一大跳，心头一口气顿时泄了个干干净净。
她慢慢松开手，扶着床栏杆转过身，满脸幽怨地看着赵秀，“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只差一点点就能读到沈栋的记忆了！”
“你还敢说？！”赵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怎么答应我的？怎么答应魏队长的？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脸色有多难看？他要是看见了，肯定得怪我没看好你！”
“我也没干什么啊……”乾昭昭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偷偷抬眼瞥了一眼赵秀的脸色，小声解释道，“我已经能确定杀人的就是沈栋，这不是想找到直接的证据嘛！虽然我们极乐苑可以不管证据，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可朗朗姐身上的通缉令必须有证据才能撤销……”
“那你也不能乱来！”赵秀气势汹汹地教训道，见她的脸色迅速地好转起来，才撇撇嘴，假装不经意地问道，“那你看到什么了？能不能定他的罪？”
乾昭昭不甘心地对了对手指，“你来的太快了，我还没看到呢……”
一见赵秀又要发怒，她连忙飞快辩解道：“不过我也没惊动他！我就是想着不能留下痕迹，才特别小心，然后才多费了点心力，再然后才慢了点，再再然后……”
“再再然后就被我坏了你的好事！”赵秀没好气地接口道，“行了，时间也不早了，马上就快凌晨4点了，你再不回去，魏队长恐怕就得冲进来救你了！”说完，她便当先走了出去。
“4点？这么快就4点了？”乾昭昭愣住了，她竟没有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
紧接着，她便狐疑地看向赵秀的背影，自己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也就罢了，怎么赵秀也用了这么久？不是说就拷贝一个什么数据吗？
不过，想想赵秀刚刚“凶神恶煞”的样子，她明智地闭上了嘴。
两人刚刚从别墅露台飞到草坪上，魏白便一个箭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乾昭昭的肩膀，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将她打量了个遍，才勉强压低声音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被沈栋发现了？”
“没，没有啊……”乾昭昭心虚地将视线挪开，“慢工出细活嘛，再说了，我很谨慎的，先让金鬼把他们统统迷晕了。不信你问赵秀！”
“我没有不信你。”魏白连忙回答道，“屋里一直亮着灯，却没有什么动静，我还以为你又不听劝，读了他们的记忆！”
乾昭昭的头垂得越发厉害。
赵秀心中暗笑，却还是替她解围道：“是我耽误了些时间。我在他们的手机和电脑里装了些东西，估计现在数据已经传输得差不多了。昭昭不是说这里被极乐苑的结界无意中包裹了进来，才会没办法追踪到嘛！好在对内并不设防。”
“对对对！”乾昭昭飞快地附和道，“就是这样的！我还发现了沈栋杀人的证据呢！”
“什么证据？！”魏白顿时眼睛一亮。
“额……”乾昭昭顿了顿，有些沮丧起来，“生气方面的证据，没法儿对外公布。”
305 沈栋贩毒？
“不管是什么证据，只要杀人凶手确实是他，就一定还有其他破绽！”魏白并不因此而沮丧，依旧十分激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乾昭昭却还是兴致缺缺，“那我们可得快点儿，那个沈栋活不了多长时间，就要自己把自己作死了。等他死了，我倒是问话更方便了，可朗朗姐身上的通缉令恐怕就要遥遥无期了。”
魏白一愣，却还是先替她打开了车门，才疑惑道：“这话怎么说？我看沈栋的状态还不错，一点儿也不像是快60岁的人，怎么会？”
乾昭昭钻进温暖的车里，顿时觉得倦意上头，只含糊不清地说了几个字，便睡得人事不省。
魏白拿起后座的毛毯替她盖上，才用审视的目光严肃地看向赵秀：“昭昭怎么这么累？我不是让你看着她，不让她乱用灵力的吗？”
“她是活生生一个大活人，哪里是我说看住就能看住的？”赵秀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随即看了一眼四周荒凉一片的大马路以及自己面前唯一的一辆车。她明智地迅速改口道：“也许是我太重了吧，她带着我飞上飞下耗费了一点儿灵力，估摸着车开到家，她说不定就能醒过来了。”
后座躺着乾昭昭，赵秀飞快地钻进副驾驶，给自己系好了安全带，然后便无辜地看着魏白。
魏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决定不跟这个厚脸皮的女人多计较，便听到她那完全不知客气为何物的声音响起。
“对了，魏队长，你能不能先送我回警局拘留所？我一个人可没法儿进去。”
“你会真这么老老实实地待在拘留所？狗……孙科长没替你安排住处？”魏白忍不住嘲讽道。
赵秀笑眯眯地摇头道：“孙科长提过，让我跟一样先住招待所，可我有自知之明啊！他担着责任把我从省城提出来，我也不能让他为难不是？你们警局被媒体的人盯得死死的，已经干掉了一个‘准局长’，怎么着我也不能让孙科长步了你的后尘啊！”
魏白火冒三丈，狠狠瞪了她一眼，却只能在心里说服自己不和小人一般见识。毕竟客观来说，这女人能有这觉悟，也算是帮了警局的忙。
赵秀瞥了一眼气到说不出话的魏白，嘴角微微勾起，小样儿！当她是这么好抓的么！
乾昭昭并没有像赵秀所猜测的那样迅速醒来，而是一觉睡到了上午10点。好在从凌晨4点算起，这时间还不算长，魏白没有去警局，而是一直在家里守着她。
当然，他也没闲着。有了赵秀和孙权联手，很快沈栋夫妻的各项不正常资金往来就陆续发送到了他手中。
其中大多数都是为了掩盖行贿行为，还有一小部分则是沈栋夫妇在侵吞山阴早报的公款，以上结论都经过了史明湘的仔细分析。
没错，这女人真的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孙权，赖在了极乐苑。
“只有这几笔是有问题的，总计大约是100万，最终都流向了一个沉默账户，没有被人取用。而且这个账户近一年都没有产生过任何支出。”史明湘指着电脑屏幕说道，“这个账户的持有人我还老觉得有点儿眼熟。”
魏白眉头紧皱，老实说他也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有没有可能是朱美华背着沈栋存下的小金库？”
“不可能。她的小金库都集中在这几个账户上，大多都投资在黄金证券上。存在银行吃死利息，这不符合她的行为习惯。”史明湘十分肯定道。
魏白想了想，拨通了孙权的电话，“喂，狗子，你们刚刚发来的账户明细有一个不对劲，能查到开户人的信息吗？”
“发来！”孙权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就挂断了电话。魏白只听见电话那头“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的声音。
得了，看来警局那头也忙着呢！
他将账户信息发送了过去，只过了片刻，孙权的电话就回拨了过来。
“黑子，你行啊！来了山阴市之后长进不小嘛！”
“别废话，这是你老婆发现的，少拐着弯夸自己人！”魏白笑骂了一句，便正色道，“那个开户人确实有问题？”
“那个开户人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个账户！哦，不，岂止是有问题？问题大了去了！你不记得了？”孙权飞快地说道，“赵秀她哥被抓的时候，不是供出了一大批专门用来洗钱的账户吗？你陪着我一个个调查过的？”
孙权这么一说，魏白顿时就想起来了！这账户看着眼熟，可不就是当时那批账户中的一个么！他还记得史明湘也被抓去做了一段时间的壮丁呢！
可随即他便疑惑起来，“不对啊，那批账户不是已经都被查封了吗？沈栋夫妇把钱打到那里干嘛？他们是生怕自己不会被怀疑吗？”
就算沈栋夫妇与监狱杀人案毫无关系，可若是被查到他们往这账户里转账，也一定会被怀疑成赵传贩毒案的同党。哪怕他们真的参与了贩毒，也不可能在赵传落网，甚至死亡后还傻乎乎地往这账户里汇款吧？
“这就得问沈栋了，也许他是觉得我们永远查不到呢？”孙权语气中微带讽刺，显然心中有些不快，“仅凭这点，已经足以提审他了，干不干？”
“当然！”魏白毫不犹豫地应道，随即面上便显出了迟疑，“不过，昭昭现在还没醒，要不你先走个程序，等昭昭醒了，我就去局里和你一起去拿人！”
“拿什么人？你们在说什么呢？”乾昭昭像是掐准了时间一样，揉着眼睛迷迷瞪瞪地从卧室里探出了一个脑袋，“能把沈栋抓起来了？嗯？我还没告诉你昨天我发现了什么呢……”
“昭昭！”魏白随手将手机塞进了口袋，大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推回了房间，“赶紧换衣服，我们现在就去提审沈栋！不管他是真贩毒，还是假贩毒，这次他都跑不了！”
“贩毒？什么贩毒？”乾昭昭迷迷糊糊地盯着卧室的房门眨了眨眼睛，身体却很诚实地自己换起了衣服。不管什么理由，只要能抓沈栋，她就高兴！
306 自首
史明湘看家，顺便接着看完剩余不多的流水账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魏白则带着乾昭昭直奔警局而去，却不料车刚拐进警局大楼所在的街道，两人就看见了一个出乎意料的“访客”。
只见警局门口停着一辆锃亮的黑色商务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显得特别扎眼。
“那辆车不是沈栋的吗？”乾昭昭揉了揉眼睛。昨晚潜入沈栋家里时，她记得这辆车就停在别墅的后院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自己还没睡醒？又或者是沈栋那家伙又胆大包天地不请自来？！
想到此处，乾昭昭不由柳眉倒竖，“他还敢来？”
“他有什么不敢的？”魏白轻哼一声，“以为有蔡局长给他做靠山，又是山阴市警局的老警察，他来警局跟回自己家没什么两样！”
两人正说着，孙权便从警局大门处探出了脑袋，一眼看见魏白的车，立马就迎了上来。“你们怎么才到？我打你电话怎么又不接？”
魏白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才发现手机被他塞在外套口袋里扔在了后座上。“急着找我什么事？沈栋来了？他不会是来恭喜你新官上任的吧？”
孙权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恭喜我新官上任，我至于急着找你吗？他是来投案自首的！”
“投案自首？！”魏白和乾昭昭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就算他知道我们已经查到的东西，以他胆大妄为的作风，也会抵死狡辩吧？更何况，在他看来，恐怕一直都觉得自己已经把所有证据都销毁，绝对不可能暴露才对！”魏白实在难以理解他的想法，“他交代了什么没有？”
“没有。”孙权摇摇头，十分尴尬地瞄了一眼乾昭昭，“就是他什么都不说，只说要见……见昨晚去他家的人……”
乾昭昭眨眨眼睛，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他要见我？我被他发现了？我明明连迷香都用了！他睡得那么早，总不至于和赵秀一样，有失眠的症状吧？”
孙权苦笑着摇摇头，“他真的什么都没说。”
魏白打开车门，牵起乾昭昭的手，大步向前，“走！去会会他！”
“哎！”孙权应了一声，便屁颠屁颠地跟在两人身后。
魏白脚下一顿，回头瞪着他，“你走前面！”
“为啥？”孙权浑身一抖，脊背微微佝偻着，显得更加矮小。
“你是局长！”魏白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
孙权委屈得不行，黑子这是在公报私仇吧？一定是公报私仇吧！他！他要回省城找陶阿姨告状！
难得他终于在踏进会客室的前一秒恢复了正形，否则真保不住他身后的魏白会不会再来一脚。
“咳，沈栋，你要见的另一个人来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只见会客室里只有沈栋和赵秀两人面对面坐着，各自手中端着一杯清茶，笑得高深莫测，令孙权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赵秀看到乾昭昭到来，顿时笑意更甚，什么都没说，却仿佛浑身的细胞都在邀请她来自己身边。
乾昭昭下意识地向她走去，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还握在魏白手里，便微一用力拉着他一起在赵秀旁边坐下。
沈栋的目光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微微逗留，随即便看向乾昭昭的脸。他笑容可亲地问道：“你就是魏队长的未婚妻乾小姐吧？昨天是你带着赵小姐潜入我家的？”
“没错！是又怎么样！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证据，你休想再倒打一耙！”乾昭昭气势汹汹地说道，可语气却不自觉地不自信起来。难道她离了朗朗姐，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两次潜入调查都被人发现了！
“乾小姐误会了。”沈栋摆手道，“孙局长应该告诉过你们了，我今天是来自首的。我只是好奇昨天到底是什么人，又是为了什么偷偷潜入我家而已。”
“还能为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乾昭昭凶巴巴地顶了回去。
“我其实一直好奇你们为什么会怀疑我？我自认处理得很干净。”沈栋沉吟道，“应该不会仅仅是因为我名下的山阴早报跟踪报道了两位订婚的消息吧？”
“沈先生，你既然主动来自首，那就不要绕弯子了。”魏白打断他的话，“你对这个案子过度关注，这就足够引起我们的兴趣。调查你，只是迟早的事。”
“那应该不算是过度关注。”沈栋摇摇头，不赞同地反驳道，“省城里想挖出这些八卦的媒体不知有多少，只是苦于没有渠道。我有这个门路，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报道。”
“你自然有办法从蔡局长那里打听到消息，可是你不觉得自己做得太刻意了吗？”魏白沉声道，“最初山阴早报上的报道是你的妻弟朱启华写的，但是据他供述，照片甚至包括报道的草稿都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家门缝里的。”
“你早年做过警察，自然知道怎样不留指纹，不暴露笔迹地将这些东西悄无声息地送到朱启华手中。”赵秀笑眯眯地接口道，“但是你却不知道现在的科技到底有多发达。你小心地避过了监控，却忘记了再更高的地方还有卫星。”
“卫星？”沈栋重复了一下，随即摇头道，“卫星的精度不可能拍到我的脸。”
“不需要拍到你的脸。”赵秀伸手拿起旁边的电脑，“能大概捕捉到你的行动轨迹就可以。看看，你为了掩人耳目，无论是去，还是回，都刻意开着车绕了大半个山阴市。可是你就没想过什么叫做画蛇添足吗？山阴市的夜晚不比省城，没有必要，根本就没有人会出来走动。你一辆车绕着市区兜圈子，是生怕别人看不见吧？”
沈栋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丝懊恼，“倒是我疏忽了。”
黑漆漆的路上只有两盏车灯在移动，这确实太显眼了。
“你兜了一个打圈子，借着朱启华的手，逼迫警局缉拿月朗朗，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只为了追一个新闻热点吧？”孙权冷声道。
天知道他和赵秀为了调动卫星为己用，费了多大的力气！
307 不能说
沈栋坦然道：“没错，我的目的确实是希望通过报道这些不为人知的细节，逼迫警局尽快将那个女人捉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作为一名山阴市民，为了自己的安全，对警局寄予这样的厚望也不算过分吧？”
“你要是真的这么大公无私，那就光明正大地发稿子啊！”乾昭昭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不是来自首的吗？怎么光在套我们的话？你说！你自己犯了什么罪？”
沈栋笑眯眯地反问道：“乾小姐，你觉得我犯了什么罪？”
乾昭昭不答话，只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略有收敛。
沈栋十指交叉稳稳地放在膝盖上，缓缓说道：“我应该是犯了非法交易罪吧？不过我仔细查询过，我买卖的商品并没有明确被列入违禁物品中。恐怕你们还得开个会讨论讨论，才能最终定我的罪。”
“非法交易？！你明明……”乾昭昭鼻子都快气歪了！明明是个杀人犯，竟然只把自己的行为美化成非法交易？交易什么？交易人命吗？
她真想把沈栋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狗屁东西！
但是她话没说完，便被魏白拉住了。
魏白看着沈栋，沉声道：“近一个月内，你和朱美华分别从公司的账户和自己的私人账户里，分4次转出总计100万资金，流向不明。这就是你所说的非法交易？”
沈栋忍不住轻轻鼓掌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查到了这笔钱，警局的效率可比我在的那时候高了许多，现在的年轻人真了不得！”
“这笔钱的用途？交易对象？你应该愿意和我们聊一聊吧？”魏白对他的称赞视若无睹。坦白说，史明湘姑且还能算是警局自己人，但赵秀却是实打实的外人。可若没有赵秀的帮忙，以山阴市的人力想要查到这笔钱，至少要耗费半个月以上。
沈栋略微思考了一会儿，视线扫过在场的众人，才高深莫测地反问道：“你们看我的样子，难道就没有疑问吗？年轻，可不是天上的馅饼。”
“你花100万整容？”孙权脱口而出道。
赵秀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心中多少有了些猜测的方向。
可魏白和乾昭昭却同时面色一沉。
“你花钱买了监狱中凡人的寿命？！向谁买？”魏白死死盯着他，“犯人都已经死了，要钱可没有用！”
更何况，这笔钱还好端端地躺在一个被冻结过的账户里，根本就没有人从中获益！
沈栋显然相信了魏白最初说的“流向不明”。他的脸上一直挂着神秘莫测的表情，淡淡说道：“自然是能将别人的寿命转接给我的人。我要买的命，可和别人买命不同，总不能将报酬给了杀手就算了结吧？”
“那人是谁？”乾昭昭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不能说。”沈栋笑得有些戏谑，“我要是说了，立即就会死。乾小姐昨晚不是也尝试过了吗？你为什么读取不到我的记忆，我就为什么不能说。我想，这一点，你应该是能理解的。”
魏白猛地回头看向乾昭昭，只见她小脸涨得通红，嘴唇在发抖。
“你……你……嘲笑我？”她控制不住愤怒，“要不是不想伤了你，我会读取不到你的记忆？强行读取，变成白痴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你竟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那就多谢乾小姐饶我一条小命了。”沈栋这么说着，面上却看不出什么诚意。
“你明知自己的记忆没有外泄，我们也仅仅是对你有所怀疑，你为什么要来自首？费尽心机得到的青春寿命，你该不会是想浪费在监狱里吧？”魏白侧过身，将乾昭昭挡在身后，提出了又一个疑问。
“有怀疑还不够吗？”沈栋淡淡道，“只要做了，就一定会留下痕迹。你们既然开始怀疑，那总有一天会查到我的老底。我不如主动交代，既让自己安心，也让你们省心。”
他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反正杀人的又不是我，以我犯下的罪名，能否立案都是未知数。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杀人的不是你？”乾昭昭拨开魏白的胳膊，探出头来，“哼！区区一百万就能买到生气，你觉得可能吗？你知道市面上最便宜的灵器需要多少钱吗？能请动对方替你杀人，还替你施法，只要一百万？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沈栋含笑道：“信不信由你，我可以将我所有的账户都放在你们面前，任由调查。我的钱也不可能凭空消失，不是吗？”
“谁知道你们用来交易的还有没有别的东西！钱，对于修行者来说才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呢！”乾昭昭不甘地反驳道。
沈栋眯了眯眼睛，显得有些不悦。“乾小姐，可是对于我来说，能给得起的，也只有钱了。不是吗？我知道我亏欠他良多，但我已经尽力补偿。修行者又怎么样？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乾昭昭急了，下意识地偷瞄了一眼魏白，才对着沈栋怒目而视，“你别想挑拨离间！”
“昭昭！”魏白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朝她微微摇头，随即看向沈栋，“你如果没有其他打算交代的，那就要委屈你今晚留在警局了。”
沈栋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显得并不在意，看样子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魏白亲自押着他走向拘留室。
乾昭昭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对身边的赵秀低声说道：“你说这个沈栋是不是傻？被人坑了都不知道？还这么一心一意地维护身后的那个人？”
“被坑了？”赵秀一愣，“这话怎么说？一百万换来重回青春，我听你们话里的意思，他应该不是表面上恢复年轻，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变年轻，对吧？那不是很划算吗？”
“不是这样的！他现在就是表面上看着年轻，就像给病人使用过量激素一样，身体会产生依懒性，药一停，病情只会迅速恶化。”乾昭昭简单地解释一下沈栋体内的状况。
赵秀想了想，“可看他的样子，他应该还不清楚这一点吧？正好，今晚他也住拘留室，我来找他唠唠嗑！”
308 朱美华归案
几人正闲聊着，老马风尘仆仆，带着一身寒意推开了会客室的大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他四下扫视了一圈，有些疑惑地问道：“沈栋不是来自首了吗？还有队长怎么也不在？”
“马叔，你怎么才回来啊？你不知道那个沈栋有多可恶！气死我了！”乾昭昭看见他，便毫不犹豫地告起状来，“你以前不是和他当过同事吗？他那时候就这个样子啊？”
“我可不是刚回来。”老马笑着回答道，“我是看着沈栋一个人来警局自首后才出门的。你忘了他家里还有一个朱美华吗？”
乾昭昭一拍脑袋，懊恼道：“对哦！朱美华肯定是共犯！自己老公突然变得年轻了，她怎么可能不知内情？更何况昨晚那情景，赵秀的电脑就是她在琢磨呢！”
孙权突然横跨一步，站到她面前，骄傲地挺起胸膛，“嫂子！我第一时间就让舅舅去把朱美华给抓回来了！逮捕令还没申请呢！嘿嘿，先斩后奏！我有担当吧？”
眼见他满脸都写着“快来夸奖我”，老马不由满头黑线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子，“还不是我提醒你的？”
乾昭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沈栋惹出来的怒火终于平息了下去。她朝老马身后张望着，“人呢？怎么没直接带过来？”
“在后面呢。”老马微微有些尴尬，“我儿……儿子跟我一起去的，对她动了点手脚，一会儿才能醒。”
乾昭昭秒懂，不由撇了撇嘴。那鬼差的技术原来跟自己也就半斤八两，不过他运气好，遇上了没有阵法保护记忆的朱美华。
果然，老马坐下还没喝完一杯热水，小马就押着精神略显萎靡的朱美华进了门。
他看也没看自己的“表哥”兼上司孙权一眼，径直走向乾昭昭，生硬地问道：“把她关在哪儿？”
“还没审问呢！”乾昭昭扁嘴道，“等着！铁塔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用审问。”小马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她的……她刚刚在车里都交代了。”
“那就再交代一遍！”乾昭昭毫不示弱地瞪着他。
“随你。”小马押着一言不发地朱美华，将她摁在沙发里。然后他便走到一旁，自顾自地倒了一杯热水喝了起来。
呵呵，这个小祖宗，自己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吗？！等他熬过这段日子，回了地府，就再也不用受这两个女人的气了！
平静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汹涌。
老马见怪不怪，倒是孙权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从自己面前走过去。自家这表弟以前对自己可是很亲近的，怎么这回看到自己一点儿都不热情？
赵秀捅了捅他的胳膊，小声道：“这是你表弟？那位马警官的儿子？看起来有些奇怪啊！”
“可不是嘛！”孙权同样小声回答道，“他以前可不是这样。不晓得为什么，我总觉得他看向我的眼神，让我浑身发毛！”
赵秀歪了歪头，耿直道：“他好像没有正眼看过你吧？”
“我就是表达这个意思！”孙权面上有些兜不住。自打来了山阴市，他总有错觉，仿佛自己只是回乡探亲，根本不是来接任局长的……
“朱美华带回来了？问出点儿什么没有？”魏白快步走了回来，一眼就看到会客室里多出的两个人。
小马面无表情地回答道：“都‘问’出来了。不过乾小姐不让说，她想自己问。”
额……
魏白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过来，只怕昭昭这丫头又不知在闹什么小脾气了。不过也罢，沈栋和朱美华都已经在掌握之中，这点时间还是耽搁得起的。
他笑着揉了揉乾昭昭的脑袋，宠溺道：“想问就问吧，我们都旁听。”
“嗯！”乾昭昭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心满意足！
朱美华微微撩起眼睑，神色莫名地看着魏白和乾昭昭，嘴唇嗫喏了两下，却最终什么都没说。
“朱美华，沈栋已经全都招供了。现在你还有坦白从宽的机会，说吧，为什么要帮助沈栋杀人？”乾昭昭煞有其事地开口问道。
似乎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记忆全部暴露，朱美华并没有什么抵抗的意图，语气中带着掩饰不去的倦意，慢慢说道：“我不知道他杀人的事情。我老公年纪大了，对电子产品不太熟悉，我只是帮他弄了弄手机和电脑。”
“但是声纹比对的结果显示，和我用微信语音联系的人是沈栋，不是你。”赵秀插嘴道。比对结果相似度只有90.3%，但是考虑到原始声纹是经过变声软件处理的，还原的过程难免出现误差。这样的结果基本已经可以认定，联系自己，并从自己手中骗走哥哥尸体的人就是沈栋。
朱美华闭了闭眼睛，“我劝过他只用文字和你联系，但是他嫌麻烦。语音终归会留下证据，你们这不是就查到了吗？我才不会那么傻，替他顶罪。”
这个回答令所有人都是一愣。据调查，这对夫妻应该感情还不错才对，却没想到朱美华开口就是这样冷冰冰的话。
“我哥哥的尸体在哪儿！”赵秀忍不住抢先问道。刚刚审问沈栋的时候，她就想问这个自己唯一关心的问题，可沈栋却极不配合。
“之前一直在我家里，现在我也不清楚。”朱美华咽了一口唾沫，“能给我一杯水吗？你们的人下手太重了。”
“给！”乾昭昭随手一挥，一杯温水就自动飞到了朱美华的手边。
朱美华微微一愣，便接了过来，同时对着身前的空气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你？能看见它？”乾昭昭有些狐疑地问道。推测出给她倒水的金鬼的位置并不难，可是刚刚有一瞬，朱美华分明是直直看着金鬼眼睛的！
“不清晰，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朱美华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这个小家伙跟了我们至少一天了吧？”
她自嘲地笑了起来，“他总是自以为聪明，还特意叮嘱我藏好，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被你们监视着了。也不想想普通人哪里斗得过你们？”
309 交易
乾昭昭有些丧气，“所以你昨晚将所有东西都明晃晃的摆在桌子上，也是故意的？”
朱美华轻轻笑了笑，“谈不上故意，既然被监视了，那就没有藏起来的必要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反正说到底我并没有做什么严重的事情。”
“哼！”乾昭昭忿忿道，“你这话说的，倒是跟沈栋一模一样！”
“和他做了十多年夫妻，有些相似也不奇怪。”朱美华看了看乾昭昭，“你和这位魏队长还没有结婚，可不也有了几分默契吗？”
“哪有……”乾昭昭嘟囔道，随即瞪了她一眼，“你别以为说两句好话，就可以逃避我们的问题！你说，你都帮沈栋干了些什么？”
朱美华的大拇指轻轻在水杯上摩挲着。她抬头看了一眼角落里一声不吭的小马，才慢慢说道：“我只是帮他转过几笔钱，帮他在微信上打过几行字。”
“其他什么都没干？”乾昭昭不可思议地问道，“那他干嘛还叫你藏起来？”
朱美华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容，“你以为他让我藏起来，是为了我的安全考虑？是因为不希望我坐牢？”
“难道不……不对，你这是承认你们夫妻关系并不好？”乾昭昭皱眉道，“但是我们的调查显示，你和沈栋在外人眼里是一对人人羡慕的老夫少妻，从没闹过什么矛盾啊！”
“不算关系不好。”朱美华纠正道，“相敬如宾这个词，你能理解吧？我和沈栋的关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和他的婚姻不过是一场谈好条件的交易，外人觉得我们幸福，只不过是因为我们两个都是信守承诺的人而已。”
“沈栋娶你的条件中，至少包括了好好安置你弟弟朱启华这一条。”魏白莫名地问了一句题外话，“但是照朱启华现在的状况来看，似乎沈栋并没有做到。”
朱美华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嫁给他的人是我，他自然只需要对我守诺，而不是对我的父母信守诺言。这样说，你们可以理解吧？”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为了弟弟嫁给一个老头子，自然不是朱美华所愿。所以“赏”弟弟一份工作，已然是朱美华能做到的最大极限。
“沈栋和前妻一直没有孩子。”朱美华似乎是被魏白带偏了，闭着眼睛不管其他人的反应，开始说起了题外话，“他和前妻离婚也是因为这个。当年他求婚的时候说，没有孩子是因为他的前妻不能生养。我嫁给他，只需要替他生一个孩子，便会随我所愿，或者放我自由，或者安养我一生。”
朱美华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我相貌不差，iq指数138，只差一点就可以算作天才。更难得的是，还有一个更喜欢我弟弟的父母。沈栋见到我，自然不肯放过。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我们那个小地方，又不少女孩儿都做着代孕的行当。”
她低下头，看向赵秀，“我听说你也是武岳市人，还和我一样聪明。你应该知道，如果没有你脸上那块胎记，恐怕早就有人介绍你去做这一行了吧？”
赵秀脸色难看，却沉默不语，显然是默认了朱美华的说法。
朱美华淡淡道：“现在有一个男人还愿意给我一个正牌妻子的位置，只为生一个孩子，我能说不愿意吗？”
“但是你和沈栋结婚12年，并没有孩子。”乾昭昭认真地提醒道，“你一天不生，就一天得绑在沈栋身边，整整12年，和最开始的初衷相比，这不是亏大了吗？”
朱美华嘲讽地笑了起来，有些激动地低吼道：“所以我说这是他求婚的时候说的鬼话！天上不可能掉馅饼！”
她将水杯中的水一仰而尽，情绪便恢复了平静。
“他和我结婚的时候已经快50岁，本就过了最佳生育期。再加上他这些年生意上的应酬，生活不加节制，其实他几乎不可能再有孩子了。可是他不服老，对了，前段时间你们不是抓了那个雅韵会所的老板吗？包养那女人的老头就是沈栋的酒友。今年那女人怀孕了，虽然小孩没能活，但是沈栋自然就更不愿意放弃希望。”
在场的人齐齐一愣，没想到这事还和陆宇宇又扯上了关系。
乾昭昭更是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那女人果然有一身狐媚天下的本事！
朱美华微微挺直了腰杆，正色道：“接下来就是重点了。沈栋一直觉得我无法怀孕，是因为他年纪大了。所以这两年一直在寻找返老还童的神药，那个陆老头干的是什么行当，想必你们也清楚。沈栋在他店里也没少花钱，从公司挪用的公款基本都换成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摆设。”
她看向乾昭昭，“你们昨晚在我家里什么都没看到，那是因为前一阵子不知什么人把那些东西全都收走了。”
乾昭昭微微一窘，不由点了点头。这是柏爷爷差人干的，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苦主”。
“那些东西我一直以为是沈栋被骗了。”朱美华观察着她的神色，心里有了数，“不过既然你们的人特意收走，想来应该只是陆老头也不会用，胡乱卖了出来而已。”
“那些灵气药不对症，所以沈栋又从其他途径找方法？”乾昭昭肯定地问道。
“没错。”朱美华点头道，“大约一个多月前的一天，沈栋回到家时，异乎寻常地兴奋，直说终于有希望了。”
嫁给沈栋12年，老实说，朱美华其实已经彻底放弃了。想想看，就这样和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相敬如宾地过完一生，也没什么不好。
她没有爱过谁，和谁过一辈子，都没什么区别。
可是那一天的沈栋实在和以往太过不同了，以至于她也难得起了一丝好奇之心。
“什么有希望了？你名下的几家报纸终于能卖个好价钱了？”朱美华漫不经心地伸手捻起一枚红枣，微微抬眼看向自己的丈夫。
“美华，我终于有机会有孩子了！”
“什么机会？不会又是骗人的法子吧？”朱美华满脸不信，这些年他们什么方法没试过。
“这次不一样！我可以重回30岁！”
310 实验品
“重回30岁？”朱美华只愣了一瞬，就笑了起来，“还说不是骗人的？怎么可能重回30岁？这又不是在演电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再说了，你重回30岁，那岂不是比我年纪还小？怎么？嫌我年纪大了，想换个更嫩的小姑娘？”
她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可沈栋却慢慢收敛了笑意，用无比认真严肃的神情看着她，让她也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你？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找到真的修行者了？”
她一连说了三个“真的”，沈栋也郑重其事地回了她三个“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的真的。我真的可以重回30岁，从内到外，不是仅仅外面的变化。”
朱美华手中咬了一半的红枣不知何时掉落在了地上，咕溜溜地滚到了沈栋脚边，却没有人在意。
天生的冷淡，让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方法？有多可靠？”
沈栋明白她的担忧，这么多年，老陆那种只是不管用，但好歹东西是真货的也就罢了，那些纯粹坑蒙拐骗的人，他们都不知道遇到过多少，也没少被骗走财物。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道：“是我多年的老友，他绝对不会骗我。他知道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有个孩子，所以一打听到重返青春的方法，就立刻来告诉我了。绝对靠谱！”
朱美华沉吟片刻，“口说无凭，你有没有亲眼见过有人返老还童成功？”
沈栋正色道：“目前还没有，不过我朋友说，他找的那人会先做个实验，让我看到效果。我可以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尝试。”
“先实验？那倒是可行。”朱美华点了点头，心中顿时同意了**分，“实验要多久？如果确实有效果，需要多少钱？你都打听过了吗？沈栋，我们账面上的钱可以动用的并不多了，除非你将那几家不挣钱的报纸迅速出手。”
“我知道。”沈栋露出一丝惭愧的神情，“这些年劳烦你替我周转，几家报纸才能坚持到今天。我也正在努力找买家，你相信我，我也是真的想要卖掉它们的。不过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朋友说，无论多少，他都会替我垫付，等我们日后有了钱慢慢还便是。”
“全部垫付？”朱美华心中起了一丝狐疑，“你这是什么朋友？这么仗义？我听说请动修行者出手，如果没有天材地宝的话，至少也要一千万起价。最便宜的还要数极乐苑，不过他们只帮警察查案，不管这些俗事。难道是极乐苑破例了？”
不是她小人之心，几万块，哪怕几十万，沈栋的朋友垫付一下都不成问题，可上千万……先不说人家有没有这帮忙的心，就是能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的人，在她的印象中，沈栋的朋友中都一个没有。
归根结底，沈栋也不算是什么顶级富豪，朋友圈也大抵如此。这些年，自己一直替他管着账本，真是再清楚不过了。
“不是极乐苑。”沈栋摇头否定道，“极乐苑前几年才换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当家，有没有这个本事还不一定呢！我朋友说，那也是他的一个朋友，机缘巧合踏上了修行的道路，这才想着帮一帮朋友的忙。我们做生意的，全国各地到处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碰上宝贝，替他留意着就好。”
“原来如此。”朱美华心里虽然还有几分怀疑，不过如果是刚开始修行的人想结个善缘，那倒确实有可能便宜许多。而且对方也说先做实验，想必也是对这法子不太有把握，需要先练练手吧？只不过……
“对了，那你知道他们准备怎么做实验吗？找个老人来练手？万一弄死了怎么办？”
沈栋竖起手指放在嘴，“嘘！”
他有些神经质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凑到朱美华耳边低声道：“不是拿活人做实验，是拿死人！”
“死人？！”朱美华诧异地叫出声来，“沈栋，你疯了吗？你是要返老还童，他们拿死人做实验，能说明什么？！”
“嘘！你小点声！”沈栋一把捂住她的嘴，“我朋友不让我跟你说！拿死人做实验，当然不是要让死人变得年轻！你不懂，他们说，那法子是个时间倒流的法门。活人的时间倒流就是变年轻，死人的时间倒流，那就是，起死回生！”
他脸上不由露出神往的样子，“你想，起死回生可要比恢复年轻更加苦难。他们若是连这个都能做到，我这点小事自然更不在话下！”
“真的？！”
“真的！”沈栋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朱美华一把推开他，故意将脸撇到一边去，“人家不是不让你告诉我吗？你干嘛要说？我看你是有事求我吧？要不才不会这么好心呢！”
“嘿嘿，瞧你说的，我的全副身家都在你手上管着，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啊？”沈栋笑眯眯地在朱美华身边坐下，伸手揽过她的肩膀。
朱美华轻哼一声，“那是因为你更不放心别人管账罢了！要不是现在那些高科技的东西，你玩不转，你恨不得什么都抓在自己手里才好呢！”
“好啦好啦！我笨，我蠢，行了吧？”沈栋耐心地哄着自己的小妻子，“你还别说，我朋友说了，过一阵子他们那个实验会让我也参与其中，我还真怕有些东西不会弄呢！到时候你帮帮忙呗？”
“看！还不是被我说中了？！”
沈栋笑嘻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要不说你就是聪明呢？我当时一眼相中你，这眼光没得挑吧？”
朱美华和他笑骂着，心中却不起半点波澜。眼光？当年他不是事先看过自己的材料，才会上门的吗？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材料，需要什么眼光？
打过预防针的“帮忙”来得比她预期中还要快！
“美华，他们为了表示诚意，说用来实验的死人让我们亲自来挑选。”
几天后，沈栋回家的时候带回了一份长长的名单，递到了朱美华的面前。
“我们来挑？什么意思？”朱美华不解道。
311 挑选实验品
“时间倒流，那当然是挑刚死的尸体，比较适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你看这些，都是死刑犯，我们挑中哪个，嘿嘿……”沈栋兴奋地笑着，“现买现杀！”
朱美华顿时就腾地一下跳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为了做一个实验，特地杀一个人？！每天死的人那么多，就不能随便挑一个吗？”
沈栋安抚地按住她的肩膀，摇头道：“那怎么能一样？那些病死的，出意外死的，身体要么不健康，要么不完整，起码得找个和我身体状况差不多的吧？”
朱美华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揭穿道：“说到底，还是你找的那人实力不济吧？杀一个人，再起死回生，这种法门就算学会了，又有意义吗？”
沈栋不赞同地反驳道：“话不能这么说。不管什么法门都有一个熟能生巧的过程，那踏上修行之路的人，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比现在更厉害。可是，我们等不了啊！我不能等个二三十年，那人真的学有大成了，才和你生孩子，对不对？”
他将朱美华按回沙发里，坐在她身旁继续耐心劝说道：“是我没跟你说清楚，那个修行者其实很坦荡的，一点儿都没有回避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承认确实是修行时间太短，还做不到太复杂的事情。可他知道我急，所以才急我所急，抄了这么一条小路。”
“他自己承认的？”朱美华眉头微挑，勉强点头道，“那倒还算有诚意。”
随即，她便话锋一转，“可是杀人是犯法的！你不能这么做！万一被警察抓到，你就算重回30岁又有什么用？”
“不是不是！”沈栋连连摆手，“我们不杀人，我们只是挑一个人。人家说了，让我们挑人不过是为了挑一个和我最接近的，后续杀人什么的，都不用我们劳神。”
“真的？”
“真的！比真金还真！”沈栋半开玩笑道，“人家还嫌我们手艺太粗糙，生怕我们动手时损坏尸体呢！”
朱美华微微点头，冲他一伸手，“名单拿来。”
“哎！来来，老婆请过目！”许是因为觉得自己年轻有望，年近六十的沈栋举止间也不由跳脱起来。
朱美华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心中却叹了一口气，就算这最终只是一个骗局，可自己的丈夫能有片刻像这样轻松起来，她的生活也要好过许多。总比每天对着一个暮霭沉沉的老人，要令人愉悦得多。
她接过名单仔细看了起来。
名单上写得很简略，只有死刑犯的姓名、身高、体重、血型、祖籍、健康状况和所犯罪行，另外还每人都附了一张入狱时的照片。
看得出，名单应该是经过精心筛选的，最起码健康状况那一栏基本都是“优”或“良”。
朱美华快速地翻过好几页后，突然瞳孔一缩，盯着名单上其中一个人，久久没有挪开。
沈栋见她许久没有翻页，不由凑了过去，“怎么了？看见合适的了？”
“也不算合适吧。”朱美华定了定神，漫不经心地将那一页递到沈栋面前，“我只是没想到会看到一个以前认识的人而已。你看，就是这个叫赵传的。”
“我看看……”沈栋摸出了老花镜戴上，才能看清名单上的人，“哦，也是武岳市出身，你还在家乡上学的时候认识的？要不要我去找老蔡打个招呼，看能不能替他求个情，判个减刑什么的？”
“不用。”朱美华摇了摇头，看似不经意地随口说道，“这人就是和我在一个学校待过，那时他可威风了，学校里没人不怕他，声名赫赫。好在他没念完就辍学走了。”
“从小就这么坏？”沈栋故意板起脸，严肃道，“那他有没有欺负过你？我让老蔡找个机会，再教训教训他？”
“当然没有啦！”朱美华眯了眯眼，“我刚入学两个月，他就离开了。只在学校里见过几次罢了。不如就他吧？”
“就他？”沈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家小妻子说了什么。他皱了皱眉，老实说这个赵传并不太符合他的预期，“美华，你看他才三十多岁，身体又太过强壮，是不是和我差得有点儿远？”
朱美华斜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说那人自己都承认实力不济嘛？你看看，这一水地四五十岁的男犯人里，混了这么一个赵传在里面。你还不明白人家的意思？”
“你是说其实这名单里的其他人都是障眼法，这是他在暗示我们，这个赵传他最有把握？”沈栋快速地翻了翻后面几页，果然没有比赵传更年轻的死刑犯了。
“肯定就是这个意思。你要是挑个身体状况只有‘良’的，那不是在给对方出难题吗？万一人家恼羞成怒，觉得你是在故意为难他，不就弄巧成拙了吗？”朱美华有理有据地说道。
“可是……”沈栋还有些犹豫，“如果选了这个赵传，在他身上能成功的法门，可就不一定在我身上也能成功了啊……”
“实验而已，先让人家练练手，你要是不放心，成功了这一个，还可以再选一个，按部就班脚踏实地进步，不是更可靠吗？”
“也对，实验成功后，要不要在我身上尝试，到时候那还是由我自己决定的。”沈栋点点头，不管怎么说，最终施法的时候，这个赵传可是死的！自己再如何不济，总比一个死人容易成功吧？
“所以，是你选中了我哥哥，让他去死？！”赵秀听着朱美华面无表情的陈述，终于忍不住咆哮出声！
她一直到此时此刻的半小时前，都深信不疑地以为哥哥的死，是一个巧合，是凶手在大面积杀人时，“恰巧”碰上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哥哥是被这样“挑选”出来的！就像是菜市场待宰的活鸡！
“你明明认识他，却还要刻意挑他出去送死？！”赵秀最难以接受的便是这点！哪怕是纯粹的陌生人，命不好，被抽签似的抽中，她都能说服自己不去恨眼前这个女人！
朱美华抬头看了她一眼，木然道：“如果我不认识赵传，就不会选他。”
312 时也命也
赵秀一愣，要是这女人不这样说，她都险些忘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沈栋的初衷可是挑一个身体条件和自己类似的犯人去死！怎么样都不应该挑中自己的哥哥才对！
要不是这女人从中作梗，死掉的人，死了之后连尸体都被骗走杳无踪迹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她的哥哥！
“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我哥哥！他跟你无冤无仇！沈栋根本就不想选他，你却亲手将他推上死路！”赵秀双眼充血，像是露出獠牙的野兽，凶狠地扑向朱美华。
饶是魏白和孙权两个身手矫健的大男人，都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堪堪将她拉住！
“你冷静！让她说完！”
“就是就是！她既然开口了，肯定会说的！赵传已经死了，你不想找到他的尸体了吗？”
魏白和孙权按住她，飞快地劝说着。
孙权的最后一句话戳中了赵秀内心最大的痛处，是的，哥哥的尸体还在这女人手上！自己再激动，也无济于事！
她忿忿地坐回凳子上，随手拿过一只杯子狠狠灌了一大口滚烫的开水，然后将杯子捏得“咯噔咯噔”直响！
乾昭昭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自己眼疾手快地将她手边的玻璃杯换成了不锈钢保温杯，真是太明智了！
可是！那杯子里是开水啊！
自己懒得多跑一趟去饮水机，才拿保温杯接来的开水！
她想想就觉得烫！可是赵秀却似乎毫无所察，只是像一只被撩动的斗牛，鼻孔里喷着肉眼可见的热气！
屋里所有的人里，大约只有始作俑者的朱美华最淡定。
她的目光在空气中慢慢搜索了一遍，然后朝着自己右手边的空处轻声道：“有劳帮我续杯，谢谢。”
连金鬼都愣了半晌，才愣愣地接过她手中的水杯，机械地飘到饮水机旁边，接了半杯热水，又兑了半杯冷白开，才又飘了回来递回朱美华手中。
朱美华再次轻声道了一声谢，才再次抬头看向赵秀，“你怎么知道赵传和我无冤无仇？他在外面做的事，你怎么可能全都知道？”
赵秀强忍怒气，“他离开武岳之后，我确实无法完全知道。可他在家乡的时候，欺负过的所有人，我都已经一一补偿！”
“补偿？你替赵传补偿？”朱美华忍不住露出轻蔑的神情，“你算什么人？你又以什么身份替他补偿？你甚至不是他的亲妹妹！”
“你闭嘴！我哥哥不是坏人！他离开武岳前，特地将以前欺负过的人的名字都交给了我！你明白吗？一个坏人，会将自己欺负过的人都一个一个记住吗？！”赵秀咆哮道。
不是亲妹妹？
其他人又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先前调查的时候，他们可没有查到这一条。赵传和赵秀不是亲兄妹？！
乾昭昭一时有点懵，然而朱美华和赵秀的对峙还在继续。
“记住？有什么用？他欺负过的人，你让那人再欺负回来吗？他抢了别人的钱，你替他还吗？”朱美华声声质问道，“你以为所有的补偿都来得及吗？”
“名单上根本就没有你！”赵秀心中莫名起了一丝寒意，嘴上却死撑着低吼道。
“当然不会有我！”朱美华眼睛微红，低声吼了回去。
她喝了一口水，重新冷静下来，又开始说起了题外话，“我听说你在赵传离开后，就在偷偷攒钱准备上大学。攒够了吗？”
赵秀呆了一呆，随即更加暴怒，“攒够了！”只不过后来那些没用上的钱，都被她用来偿还赵传抢劫过的人了！
“攒够了啊？”朱美华露出微微赞赏的神情，点头道，“那你还蛮厉害的。当年我攒了三年，才攒够了两千块。”
看见赵秀不由自主地露出诧异的模样，她莫名地笑了起来，“你该不会以为想着攒钱逃离那个地方的女孩子只有你一个吧？你长得丑，养父养母又死得早，没人想着拿你挣钱，自然活得容易很多。”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我就不一样了，攒钱比你难得多。为了不让我辛苦挣来的钱，被爸妈名正言顺地征用，最终全都变成我弟弟的房子车子妻子，你知道我想了多少办法吗？”
她竖起一根手指，“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值得信任的朋友，偷了她妈妈的身份证，在银行开了一个账户，将钱存了进去。从100块，存到了2000块。我用了三年。”
朱美华双手轻轻一拍，然后张开，“嘭！然后就像烟花一样，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你是说我哥哥抢了你的钱？！”赵秀心中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她隐约记得自己在还钱的过程中，确实有个小姐姐看着自己欲言又止，却最终没有说什么。难道就是她？
“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朱美华恢复了面无表情，“托赵传的福，我的朋友也没法替我圆谎，我攒钱的行为被大人发现了，我再没了偷偷为自己打算的机会，还要替我弟弟打工辛苦。我，注定没法再走进大学。”
她眼神中只有一片死寂，仿佛说的再也不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事。
赵秀怔怔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所以你恨他？”
“不。”朱美华摇摇头，淡淡道，“我不恨赵传，我该恨的是我的爸妈，我的弟弟，以及看上我的沈栋。对于赵传，我只是迁怒。当年，我运气不好。这一次，也只是他运气不好而已。扯平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会客室里陷入了沉寂。
每个人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恩怨？好像也不完全是。也许正如朱美华自己所说，她和赵传都只是时运不济。
“说说从赵秀手里骗走赵传尸体的事吧。”魏白打破了沉默，“声纹比对的结果证明骗走尸体的人就是沈栋，他交给了谁？一直在指使你们行动的人是谁？”
朱美华摇摇头，“沈栋没有告诉我。他说对方不让他告诉我，他大约也是因为有些事自己没办法完成，需要求助于我，才会对我透露一点。赵传的尸体，我确实见过，但是我也真的不知道现在他在哪儿。不过……”
313 替罪羊
这是朱美华第二次声明她不知晓赵传的去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魏白看了一眼角落里眼睛都快完全闭上的小马，见他微微点头，才算真的相信朱美华的话。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赵传的遗体是在什么时候？”
朱美华想了想，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们真的确定赵传已经死了吗？”
“当然。”乾昭昭看了看不想开口说话的赵秀，替她回答道，“监狱那边有验尸报告，他的尸体还是赵秀亲自领回去的，不可能有假。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你见到的赵传是活的？”
朱美华不置可否地说道：“接下来的话，我只能保证是我亲眼看见的，是真是假，你们是否相信，我都管不了那么多。赵传的尸体从监狱里运出来的那天，我们就联系了赵秀，约定了转移尸体的时间。”
“那天晚上监控断电，是我干的。沈栋一个人开着中型货车去带回了赵传的尸体，他在路口接上我的时候，尸体据说已经放在车厢里，我并没有亲眼见到。那晚沈栋先将我送回了家，紧接着又开着车把尸体送走了。”
朱美华强调道：“全程我都没有看到赵传，但是以沈栋的性格，也不可能是在我面前演戏，所以那时候的赵传应该确实是经过沈栋的手，交到了那个修行者的手上。”
“但你刚才说，你确实见过？”乾昭昭不解道。
“就在几天前，沈栋一声不吭地独自出了一趟门。回来的时候，他带了一个全身都罩在斗篷里的怪人回家，安置在一楼的客房里。我问他那人是谁，他也只说我不需要知道。”
朱美华略微思考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时，距离赵传的事情也有好些日子了，沈栋也恢复了年轻。我只以为他和那个修行者不会再有什么交集，因此一开始也没往那处想。”
然而，那怪人自从进了沈栋家的客房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过了两天，朱美华就难免狐疑了起来。可沈栋的警告却一直回响在她耳边，“那个人是谁，你不需要知道。小心好奇心害死你！”
与沈栋结婚十多年，这是他头一次用这样严肃，还略带威胁的神情对自己说话。朱美华是聪明人，好奇心固然重要，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但有些事并不是她想装作看不见听不见，就可以忽略的。
两天前的夜晚，她刚刚关了灯准备入睡，便听到楼下传来了争吵声。
要知道她每天入睡都很晚，这一晚自然也不例外。往日里的这个时间，沈栋应该早就已经熟睡才对，又怎么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朱美华的第一反应是家里进了小偷！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蹲在通完一楼的楼梯拐角向下看去，却见紧闭了好几天的客房此时却房门大开着，一楼的客厅角落里两个男人正在低声争吵。而其中一个的声音，便是她万分熟悉的丈夫。
“到底怎么弄成这样的？不是说监狱的犯人没人关心的吗？”沈栋显得焦躁不安。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监狱里的一个狱警偷偷摸摸通知了犯人的家属，又将极乐苑牵扯了进来，那个魏白和乾昭昭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过你放心，他们找不到证据，最后也只能放弃。”另一个声音倒是十分冷静。
朱美华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只是这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她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只听那声音继续说道：“我今天冒险来你这里，就是为了带走他。事不宜迟，我也不在这儿多待了。听着，他，我带走了。你，和这件事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明白了吗？不管谁问，你都这样说。”
“可是！”沈栋不安道，“极乐苑的手段，你我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在他们面前说得了谎？！”
“你慌什么？他们无缘无故怎么会怀疑到你头上？！”那个声音似乎胸有成竹，“就算他们真的起了疑心，你的脑袋里也设下了阵法，他们什么记忆都读取不到！”
“我在报纸上动的手脚，他们迟早会找上门。你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才借着替我施法的机会，在我脑袋里设下了阵法？”沈栋忿忿道，“你是不是早就盘算着，万一事情暴露，就把我推出去当替罪羊？”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要是想推你出去当替罪羊，今晚何必亲自跑一趟？我要是直接让你给我送货，你信不信，最多2个小时后，魏白就会登门抓人！”那个声音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说的太严重了，于是放缓了声音安抚道，“你放心，警局和极乐苑的手段我都了解。最多一个月，等省城那边的风头过去，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沈栋仍旧有些不平，却不如刚刚那般气愤了。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那声音的主人拍了拍沈栋的肩膀，“你看看你现在这畏首畏尾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你了！是不是已经造人成功，要做爸爸了？所以整个人都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
“哪有这么快！”说到这事儿，沈栋更加郁郁了，“我好不容易恢复了年轻，却一直为这事儿提心吊胆，哪有心情做那事儿啊！美华都怀疑了好几次了！”
“你老婆？”那声音顿了一下，突然问道，“我们的事，你没有对她透露半个字吧？”
“没有！没有！”沈栋略有些心虚，可面上却十分愤怒地质问道，“你在怀疑我？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敢对她漏口风？你都再三强调过了，我怎么可能明知故犯！”
“没有就最好。”那声音十分和缓地说着，仿佛自带蛊惑人心的魔力，“其实你就是真的说了一些也没什么。只要将她的记忆也保护起来，就可以万无一失了。你要是说了，可一定得告诉我，我们早早把这个漏洞补上，也省得被警方和极乐苑知道更多东西，不是吗？”
二楼上的朱美华清楚地看见沈栋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她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好在沈栋像是被催眠了一样，却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没有说。”
314 虚度的20岁
朱美华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光着的脚底一路爬到了头顶，遍体生寒，可是她却不敢动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生怕一不小心发出什么动静，惹来楼下那人的注意。
那声音似乎对沈栋的回答十分满意，他又拍了拍沈栋的肩膀，“那就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家伙我就带走了，要是情况有什么变化，我再和你联系。”
那人从角落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出发。”
随着他话音落下，客房里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却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朱美华紧紧靠在拐角的墙壁上，不敢再探出头去。她听着脚步声慢慢向大门处移动，感觉那人已经彻底出了门，才小心地探出半边脸。
“那个藏在我家客房的怪人，就是赵传。虽然当时我只看到了他的侧脸，可是我能肯定是他。他是自己跟着那个人走出我家的。”朱美华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但是你们却都告诉我，他确实已经死了。”
她的目光最后久久停留在乾昭昭身上，“所以赵传是真的起死回生，沈栋也是真的返老还童，时间倒流，真的有人可以做到，对吗？”
乾昭昭诚实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上古时代有烛龙一族，确实可以操控时间。但是烛龙血脉早就失传了，就算偶尔有人侥幸得了一丝烛龙气息，最多也只能对没有生命的东西进行时间操控。像赵传和沈栋这样的，是不可能做到的。”
朱美华愣住了，“可是！赵传姑且不论，沈栋却是确确实实地变年轻了，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吧？”
“沈栋的情况不是时间倒流，是被人为地嫁接了别人的生气，所以才造成了变年轻这个假象。”乾昭昭有些同情地看着她，“不过那人的技术实在太糙，太蛮横了。沈栋活不了多久了。”
朱美华怔怔地坐在沙发上，好半天都没有说话。直到手中的温水，彻底变成了凉水，她才有些失落地说道：“他死了也好，虽然最终没有完成对他的承诺，不过这样我也能真正自由了。你们把我关起来吧，如果可以，我希望离他远一点。”
“不必。”魏白摇摇头，“你可以回家了。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传召你来问话，还希望近期你不要离开山阴市。”
“回家？你们不抓我吗？按照法律，我应该算是从犯吧？”朱美华脸上不见激动，只有一丝疑惑。
“等沈栋的案子审讯完毕，你的罪名才能确定。而且你的罪行很轻，又有戴罪立功的表现，想来也会被轻判，甚至是无罪释放，我们就不多此一举了。”魏白解释道，“想必后期你应该也会继续配合警方工作的，不是吗？”
朱美华点点头，“多谢，我会一直在家里恭候你们的。那我今日就先告辞了。”
她稍稍顿了顿，犹豫了一下才又开口问道：“过一会儿，我可以再来给沈栋送些御寒的被褥吗？这两天要降温了，他年纪大……”
话说到一半，她又自嘲地笑了起来，“不对，我又忘了，不管怎样，他现在也不是老头子了。”
“没事儿，你想送就给他送来吧！你别看他一头黑发，其实身子骨虚着呢，特别，特别需要你送的被褥！”乾昭昭满脸真诚地看着她。
朱美华深深地注视着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竟是她今日在警局至今为止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好，我知道了。我早说那邪门歪道的法门不好用，他就是不肯听我的！”她嗔怪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小马，“你们这位小马警官也是死板得不行，刚刚出门我就想收拾几条毛毯带上。他却不由分说地把我拖上了车，害得我一会儿还得再跑这里一趟。”
朱美华仿佛卸下了心中所有的包袱，端庄沉静的脸上多了几分狡黠，像是要把自己虚度的二十岁重新找回来。
送走了朱美华，乾昭昭才发现很久都没有吭声的赵秀蜷缩在沙发的角落里，脑袋深深地埋在膝盖之间。
她顺手捞起一条毛毯盖在赵秀的头上，“你之前不是说要去拘留室找沈栋聊聊人生理想的吗？还去不去？要是去的话，我也得给你准备几床厚被子呢！”
“嗯……”赵秀含糊不清地微微点头，脑袋却一直没有抬起，声音中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乾昭昭试图强行将她掰直，却没有成功，只得勾着脑袋从下方看上去，“你不会是在哭吧？我本来不想这么说的，可是赵传那事儿，就算他不倒霉，没遇上朱美华，年后他也得被枪决的，你忘了？”
赵秀猛地抬起头，狠狠瞪了她一眼，“那怎么能一样？！死刑犯枪决之前，起码还能让我去和他告个别呢！怎么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说死就死，死不见尸！”
乾昭昭心里默默送了口气，还有力气和自己吵架，那看来还不算太悲伤嘛！
她摊了摊手，“那现在你说怎么办？杀人的也不是朱美华，而且刚刚她说的可都是真话，赵传坑了她在先，你就算想报仇，也有点说不过去吧？有一点你必须得承认，朱美华最多只是由着心里的愤懑，推了一小把，真正的罪魁祸首可不是她。”
“我知道！”赵秀瞪着她，突然一下子泄了气，“罪魁祸首是我。如果不是我，我哥哥不会去抢同学的钱，朱美华就不会因此上不了大学，更不会在十多年后推我哥哥去死。”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想太多了吧？”乾昭昭不赞同地说道，“朱美华上不了大学，被迫嫁给年龄差距极大的沈栋，说到底是她父母的原因。就算她那时候真的攒够了钱，只要她父母希望她嫁给沈栋，她也跑不了啊！”
赵秀摇摇头，“你不懂，有心自己偷偷攒钱的女孩，到了那时候，又怎么会跑不了？我哥哥是个契机，让她彻底认命的契机。你不懂的，人若是心中一口气卸了，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那也是朱美华自己先放弃了，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乾昭昭拍拍她的后背，“这就是一场试炼，朱美华没有跨过来，所以嫁给了沈栋，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