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三章 忍气吞声
狐仙自昨夜里收到楚天秋飞剑传书后,在来前已将此行难处都想到了,更是下定决心,不见到阮玉香一面,绝不回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故多宝道人如何威逼吓退,他仍不为所动,摇头说道:“我见不到阮姑娘,是绝不会走的。”
多宝道人怒道:“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
狐仙道:“见不到阮姑娘,前辈便是杀了我,我也绝不退去的。”说完,索性住手,竟还防御也都不再防御了。
多宝道人见他突然停手,甚觉意外,本来放出的一件箭形宝光已然将要飞到他的身前,忽地将其止住,目光紧紧地盯视着狐仙,口里说道:“你真得不怕死吗?”
狐仙说道:“如见不到阮姑娘,我也生无可恋,前辈若要杀我,尽管出手便是,我绝不皱下眉头。”语气甚是坚决。
多宝道人嘿嘿一笑,厉声喝道:“你既想死,我便成全了你。”话还未说完,便指使先前那箭形宝光重又向狐仙飞去。
狐仙眼见宝光飞来,果然不避也不闪,心想:“阮姑娘既不肯见我,我生也无趣,死则死矣!”闭起双眼,束手待毙。
外面观战的楚天秋见状,心里甚觉为难,有心出手相助,可是舅舅狐仙又早有叮嘱。若依舅舅,定是有死无活,正自踌躇时,瞥眼间看到从下面山谷里并肩飞来两道遁光,遁光强烈,正而不邪,且又来势极快,瞬间便到了近前。
楚天秋眼尖,早就看出飞来的两人正是青云道姑和阮玉香师徒。当两人还未飞近时,就听阮玉香急呼道:“师叔手下留人!”
多宝道人从未收徒,自与青云冰释合好后,便将阮玉香视如己出,疼爱无比。当多宝道人得知阮玉香喜欢上狐仙萧飞云后,一直不同意,怎奈阮玉香心意甚绝,多宝道人也自无法。
阮玉香待自己这个师叔也甚是亲密,有甚心里话都肯对他说。她苦追狐仙几次碰壁后,回来也都如实对多宝道人说了,多宝道人先听时,还甚觉高兴,心想:“我本就不赞同两人在一起,既然他不肯,岂不正合我的心思。”后来反又气愤,为阮玉香鸣不平起来,咐道:“香儿如此天仙一般的人物,他竟一拒再拒,难道真得铁石心肠,毫不所动吗?”因对阮玉香的疼爱,转化成对狐仙的恼怒,最后转为愤恨,也为今日之事埋下了伏笔。
前几日阮玉香得知黑龙潭受到无极门围攻,又得知狐仙己往助援,为他安危甚为担心。故偷偷前往黑龙潭,欲同助狐仙御敌。
因阮玉香得到消息稍晚,故赶到时,双方已然混斗了近一日。阮玉香自东而来,正与狐仙撞到一起,而那时狐仙正受到妖人围攻,虽有风云双童从旁相助,但仍是险象环生,故阮玉香甫到,便加入战团,与狐仙并肩而战,同御妖人。
狐仙乍见阮玉香前来助战,心里也甚是高兴,因彼时正值与敌人一决生死之际,无睱与她细说,待打退敌人,化解了黑龙潭之围后,受老祖邀请,众人又都齐向华山飞去。又因当着众人的面,狐仙纵有满腹心里话欲向阮玉香倾诉,却得不到机会。
阮玉香虽在狐仙面前多次碰壁,但仍不死心,来时也曾满怀热情,但从头到尾狐仙对她说话都未超过十句,心里又觉失望,心灰意冷之下,遂在飞往华山的途中悄悄辞去。
回到武当山后,阮玉香越想越是伤心,时常背人流泪,而这些都给多宝道人看在眼里,所以对狐仙更是恨之入骨,欲杀之而后快。
昨夜狐仙收到楚天秋的飞剑传书后,自是一夜无眠,天一亮,便迫不及待地先赶到了武当山。虽然楚天秋书上曾约两人同往青云道姑的洞府求见阮玉香,但狐仙甫一到武当山,便心想:“若等秋儿陪我同往,倒显不出我的诚意,转不如我先独自求见阮姑娘去。”打定主意,当下便向阮玉香的洞府飞去。
当时多宝道人正在自己洞里炼功,而狐仙恰又从他的洞府上空飞过。听到飞遁声,多宝道人心里一动,随取出玉晶宝球观瞧,从球中看到来人正是狐仙,顿时勾动心里怒火,忙即出洞拦住狐仙。
多宝道人对狐仙怀恨已久,自是甫一见面,便即动起手来。狐仙念及多宝道人是阮玉香的师叔,自是不敢与之动手,故只是一味地防御,也不还击。
接连重创了狐仙三记后,多宝道人已有些心软,本想就此将其吓退,不料狐仙竟不识趣,再次将他击怒,正待下狠手一举击杀狐仙时,恰巧阮玉香和青云师徒赶到。
多宝道人的箭形宝光本已飞到狐仙身前,乍闻阮玉香的呼叫,一怔之下,暗道:“罢了!”虽恨狐仙,但阮玉香既已出头,自不能当她面杀了他,只得将宝光止住,而那宝光只距狐仙身前三四尺远了。
“香儿,你来做甚?”多宝道人收回宝光,转头看着阮玉香,心里确好不懊恼,直恨自己没早杀了狐仙,以至现在杀也杀不得了。
阮玉香看了狐仙一眼,眼里满是幽怨,随对多宝道人说道:“师叔,你为什么要杀他?我若晚来一步,他岂不就死在你的手里了?”
多宝道人怒气未消,冷哼一声,道:“他惹你生气,自是该死,我杀他正好为你解气呀。”
阮玉香一怔,道:“师叔又如何知道是他若我生气了?”
多宝道人道:“你对他的心思,我自是看在眼里,何况你此次从华山回来,便时常流泪,我便知他又伤了你的心。他既不识好歹,多次拒绝你,那还留他何用,索性杀之后快。”
阮玉香不想自己为狐仙流泪之事都给师叔看到,脸上不由得一红,说道:“他多次拒绝我确是不假,也只是我们有缘无份罢了,但他也不至死呀。所以求师叔还是不要与其计较,放过他罢。”
多宝道人狠狠地瞪了一眼狐仙,又对阮玉香道:“你这是替他求情了?他几次三番地伤害你,你还要替他说话?”
阮玉香轻叹一声,说道:“这本就该是你情我愿的事,固然我喜欢他,但他不喜欢我,也是无法,总不能因为这个就要杀了他罢。”说着,再次勾动心事,眼圈一红,泫然欲泣。
狐仙萧飞云自阮玉香出现后,便一直呆呆地看着她,几次开口欲言,苦无机会,此次真切地听她亲口说出喜欢自己,又是欢喜又觉羞愧,于是说道:“阮姑娘对我的一片真心,我又如何不知?之前只因碍于人狐殊途,不敢有那非分之想,几次拒绝,实是伤透了姑娘的心,而我又何尝不痛苦?现在我已然想通,所以今日前来寻姑娘,欲将心里话都向你说了。”
阮玉香不为所动,冷冷地道:“你什么也不必说了,你我情份已绝,你还是去吧。”
狐仙心如刀绞,怔怔地看着阮玉香,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多宝道人冲着狐仙嘿嘿一笑,口里说道:“若非香儿替你求情,我绝不饶你。香儿既说你二人情份已绝,你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还不快快离去,若再多留,恐我再起杀你之心了。”
狐仙本不擅言辞,又见阮玉香说得如此绝决,伤心欲绝之下,更是无言以对,只是眼巴巴地望着阮玉香,对于多宝道人说得话,竟似一句也未听到耳里。
楚天秋在旁观看了许久,知道该当自己出头了,当下飞到近前,先向多宝道人和青云道姑见礼,随又见阮玉香笑道:“阮姑娘一向可好?”
在阮玉香和青云师徒飞来时,多宝道人便已撤去空中浓云。虽然楚天秋远远一旁袖手,阮玉香却早就看到了他,心里还在纳罕他为何对狐仙见死不救,但也只是一想,便即作罢。此时见他过来与自己说话,顿又想起两人之前所计议的话,玉靥不由得又是一红,说道:“楚公子既来,还请临驾往洞府里一叙。”当下便揖手请行。
青云道姑亦咐合道:“这里总不是说话的地方,有甚话还是到洞里一叙吧。”当下转过身,在前徐徐飞去。
多宝道人对楚天秋说了声“请”后,追上青云,两人在前并驾齐飞。楚天秋和阮玉香紧随其后,往洞府里飞去。
当四人飞走时,阮玉香更是连看狐仙一眼也未看,更未请他同去,狐仙甚觉无趣,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忽见楚天秋回头向他眨眼示意跟上来,略一踌躇,他还是追了上去。
听到后面飞遁声,阮玉香知是狐仙跟了来,心里一喜,却仍装作不知。而前面的多宝道人忽停住遁光,回转身来,怒目对着狐仙道:“又未请你,跟来作甚?你莫再追来,快快离去,休要若我生气。”一面声色俱厉地说着,一面摆手催他速去。
狐仙甚觉窘迫,怔在当空,当真是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四八四章 口是心非
青云同时也停住遁光,回过身来,看到徒儿阮玉香神色有喜有忧,便知她心意,暗叹道:“看香儿对他实是爱已入骨,与其阻拦,只会事得其反,索性顺其自然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她原本是不赞同阮玉香与狐仙交好的,但此时见徒儿为他伤心欲绝,又不忍再阻拦,当下对多宝道人道:“师弟必要生气,萧公子远来是客,总不能拒之门外罢。”随又对狐仙说道:“萧公子一同到洞里叙话吧。”
狐仙正自两难之时,闻听之后,欣喜若狂,忙向青云谢过之后,抢上前去,与楚阮二人并肩飞行。
阮玉香见师父亲请狐仙到洞里,便知其用意,心里欢喜,但脸上却丝毫不显,对狐仙仍是不理不睬,视若未睹。
多宝道人心里虽然不愿,但见师姊已然出口相请,自也不再反对,口里冷哼一声,继续前飞。
一行五人在青云道姑的洞府前降落,然后青云引手相请,鱼贯进到洞里,分别坐下之后,随见青云道袖一挥,各人面前的茶盏里顿时溢满香茗,茶色碧绿,上面只飘浮着一片同卷而舒的绿叶,热气氲氤,茶香袅袅,沁人心脾。
青云笑道:“此茶乃仙种,只产于武夷山绝顶,且只有一株,每五十年才能采摘一次,正是茶中极品。也是一位道友年前偶来洞里闲坐,并赠了我一些。平时我也甚少饮用,今日正好用来待客。”随又向多宝道人笑道:“师弟你能饮到此茶,也算是沾了楚公子的光了。”
多宝道人笑道:“师姊真是偏心,我多次来此,你也未拿出此茶待我,为何楚公子一到便拿了出来?”当下端起茶杯,放在鼻端轻轻一嗅,赞道:“果是好茶!”轻呷了一口后,只觉满颊留香,妙不可言,更是赞不绝口。
楚天秋端起茶杯,浅浅呷了一口,虽然他不好茶道,却也尝得出此茶确是与众不同,世间少有的极品。
在入坐之时,楚天秋有意无意地将阮玉香旁边的位子让了出来,狐仙恰坐在那个位子上,离着心上人越近,心里反越发的着慌,显得手足无措,虽然茶香扑鼻,却无心饮用。
阮玉香轻轻瞥了狐仙一眼,口里说道:“萧公子为何不用?难道不喜此茶吗?”
狐仙忙不迭端起茶杯,深呷了一口,赞道:“果是好茶!”
见此情景,青云和楚天秋都不禁莞尔,就连多宝道人虽恼狐仙,竟也给他逗乐了。
阮玉香白了狐仙一眼,口里低声骂道:“真是个呆子!”但说完后,脸上竟不由的红了。
狐仙虽给她骂作“呆子”,竟不以忤,心里反而更是欢畅,双目放光,显形于色。
阮玉香见状,暗道:“我还未曾愿谅你,你又那么高兴作甚?”虽是这般想,殊不知当见到狐仙亲来武当,并舍死也不肯去时,心里早就愿谅他了。
青云对自己这个弟子颇为溺爱,虽然她先也不赞同阮玉香和狐仙之事,但后来见到徒儿日减消瘦,郁郁不欢,心里颇为不舍,想道:“若是他能使香儿日日快乐,我又何必去阻拦呢?”想此及,也就顺其自然,不再反对了。
楚天秋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咐道:“阮姑娘实是对舅舅情爱已深,之前我二人虽有约定,但自她从华山不辞而别后,我也心里没底了,待看眼前情景,却是我多虑了。看来我之前与她计议的,此时已然无用,当然也更用不了我。”
此时见二人情形,青云心里暗叹道:“无论凡人还是神仙都逃绕得过一个‘情’字!”勾动心事,不由得向身旁的多宝道人看了一眼,又想道:“自己当年又何尝不是为情所累!”想及此,心里一羞,双颊飘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再偷眼一看,众人谁也没在意自己,这才将心放定。
多宝道人不时地向狐仙怒目而视,虽然碍着师姊和楚天秋的面子不便发作,但对狐仙仍无好脸色,及见他和阮玉香两人的神情,更是气炸了肺,暗道:“香儿这丫头也真不给我争气,我为你与他撕破脸,此时你二人反倒眉来眼去,成了没事人,而我却成了恶人,真真气煞我也。”
他本就性情古怪多变,最先始他还是赞同两人的,只因对阮玉香宠爱越深,越见不得她伤心,追及祸根,自是对狐仙恨到入骨。此时他不仅不再赞同二人的事,反还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拆散了他们才好。
青云深知自己这个师弟的性情,见他脸色不善,便知其心思,但当着外人的面,又不便说什么,略一沉思,遂对阮玉香说道:“我们回来时,没有看到仙鹤的影子,莫又要给它逃飞出去惹祸,我甚是不放心,你还是出去看看吧。”
阮玉香心想:“仙鹤一向温顺乖巧,从不轻意惹事,虽然回来时没看到它,说不定是到别处玩耍了,师父此时要我去寻仙鹤,明显是有意将我支开,却不知是何用意?”随又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片羞红,忙不迭起身向出洞去了。
狐仙看着阮玉香出洞而去,心里一阵失落,这时忽听楚天秋笑道:“前辈这里景色绝佳,若舅舅觉得坐着无趣,不妨出去走走。”
狐仙心里明白,楚天秋这是故意在制造自己与阮玉香相处的机会,心里欣喜,遂对青云说道:“不知前辈可允否?”
青云心里明镜也似,当下笑道:“萧公子只管随意。”
狐仙随即起身,向青云和多宝道人一揖手,便转身出洞去了。待他追出洞外,正见阮玉香的倩影转入一株花树后,略一踌躇,还是追了过去。
阮玉香不知师父因何要支走自己,虽心有不愿,却还是出了洞府。待她刚走出洞口,便听身后楚天秋也在往外支狐仙,闻听之下芳心先是一喜,随又是一慌,喑道:“若他也真得跟了来,我却该对他说什么?”
一面想着心事,一面慢慢地往前走,走了一会儿,仍未听到身后狐仙追来,又羞于回头去看,正觉失望之际,忽听得前面传来一声清越鹤鸣,随着鹤叫声,从一片秀树里大步迈出一只浑身雪羽,身高翅阔,顾盼生威的仙鹤。
那仙鹤看见阮玉香又是一声欢鸣,顿时甩开大步,向她跑了过来,每一步跨出足有二三丈远,疾如奔马,直眨眼间便到了她的面前,用它那硕大的,长的鲜红冠肉的鹤头,不住地往她身上娑婆,显得甚是亲密。
阮玉香喜道:“好鹤儿,乖鹤儿,你原来却是在这里。”张开双臂,搂住仙鹤的颈项,又亲又热。
“这仙鹤真得好威武!它有名字吗?”
阮玉香正与仙鹤亲热,忽听得身后响走狐仙的声音,竟吓了一跳,回头瞪了他一眼,嗔怒道:“你又是何时跟来的?想要吓死我吗?”
狐仙讪讪地道:“姑娘莫怪,在下给你陪礼了。”说着,向阮玉香果然深施一礼。
阮玉香道:“罢了!”心里却想:“刚才没有听到声音,我还以为他没有跟来,想是当时我只顾想着急心事,竟将他脚步声给忽略过去了。”想及此,脸上又是一红。
狐仙哪里知道这些女儿心思,见她对自己仍是冷冷淡淡,话也不愿多说,正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时,瞥眼看到那仙鹤正圆睁着两只大眼睛,炯炯放光地盯着自己,也似在问自己的来历,心里一动,咐道:“此仙鹤颇具灵性,显然跟随阮姑娘时间已久,我不如从它身上着手,来讨阮姑娘的欢心。”
打定主意,随向仙鹤深揖一礼,口里说道:“在下萧飞云,与鹤仙有礼了。”
这仙鹤已有数百年的修为,不仅神威,更具灵性,先前乃是青云道姑的坐骑,后因疼爱阮玉香,在她首次出山行道时,便将仙鹤赠给了她,既为她的坐骑,又为她的助手。
阮玉香对仙鹤也甚是宠爱,首次跨鹤出山行道,不仅自己身陷魔窟,更几乎也危及到了仙鹤(前文已有交待这里就不再赘述了)。自那次之后,阮玉香每次出山就再也不敢携带着它了。加之近些年来仙鹤修为渐深,阮玉香更当它亦师亦友,更不会骑飞了。
此时阮玉香忽见狐仙向仙鹤行起礼起,心里一喜,咐道:“鹤儿修为数百年了,它绝当得过你这一礼。”
萧飞云本就是灵狐修成人身,与仙鹤无形中具有灵通,那仙鹤待他礼毕,嘴里叫了两声,算是还礼,萧飞云甚喜,与它竟有相见恨晚之意。
见仙鹤对狐仙甚是友善,阮玉香心里也觉纳罕,遂对仙鹤说道:“鹤儿,这人不好,你莫要理他。”她只说狐仙“人不好”,而非说得“不是好人”,可见心里对他情意甚深。
狐仙纵然不解风情,也能听得出来阮玉香话里所蕴含的深情,心里一喜,咐道:“她只是在生我的气,并非真得从此不再理我了。”不由得信心倍增。
第四八五章 当局者迷
狐仙又笑道:“仙鹤威猛仙威,世间少有,它也一定有个好听的名字吧?”
阮玉香心想:“鹤儿当然有名字了,可我就偏偏不说给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因又听他说鹤儿世间少有,心里自傲,口里终于还是说道:“鹤儿的名字叫雪儿。”
狐仙道:“雪儿!果然好名字!”随又问道:“但不知是名字是姑娘起的,还是尊师起的?”
阮玉香心里虽说不告诉你,但口里仍道:“这雪儿的名字却是我起的。”语气中皆是自豪。
狐仙赞道:“铁喙钢爪,白羽赛雪,果然名如其鹤。”语气里满是艳羡。
阮玉香听他对雪儿如此赞许,心里欢喜,之前对他的气恼无形中消去了大半,笑道:“这雪儿你可喜欢?”
狐仙道:“我真是对你艳羡已极,只可惜雪儿世间仙物,绝无仅有,我便想拥有,怕也难求呀!”
阮玉香心想:“真是个傻子,我的岂不就是你的吗?”心里美滋滋,脸上便不由得显露出来,更是大放光彩,口里说道:“将来可不许你欺负雪儿!”
狐仙闻听此言,显然她已愿谅了自己,不再生自己的气了,心喜若狂,口里说道:“我对雪儿当会如你一般待它,又怎会欺负它呢?只怕也是它欺负我吧。”
阮玉香笑道:“雪儿乖顺极了,你不故意惹它,它是绝不会欺负你的。”
仙鹤雪儿先是看看阮玉香,后又转头看看狐仙,忽地“啾啾”地叫了几声,声音欢快明亮,显然它也甚是欢喜。
阮玉香又笑道:“雪儿也甚是喜欢你……”忽觉语中有病,脸上不由得一红,住口不再往下说了。
狐仙还是首次如此近距离的和阮玉香交谈,见她颊生红晕,星眸流波,更显娇媚无比。恐她生气,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将目光移到别处,鼻端又嗅到淡淡的处女体香,想着自己今后将要与她长相厮守,神仙眷侣,不由得痴了。
两人又与仙鹤雪儿斗耍了一会儿,眼看暝色四合,天已向暮。阮玉香心想:“我二人出来这长时间了,师父师父叔定然等得急了。”当下便别了仙鹤雪儿,与狐仙并肩往回走。
狐仙一面回走,一面仍是不舍地频频回望,见仙鹤雪儿站在原处,向自己啾啾低鸣,心想:“今天香妹能愿谅我,雪儿确帮了大忙,不蒂是我的大媒,将来我定在好好回报它才是。”
阮玉香见狐仙频频回头,竟对雪儿如此不舍,心里更是欢喜,觉得他对雪儿尚且如此,对自己更绝不会差了,自己终没有看错他。越想越是甜蜜,神采飞扬,明艳照人。
两人将走到洞口时,便远远看到楚天秋站在洞外,眺目四望,看到两人回来,忙迎了过来,到了近前,看到两人情形,心里已然明了,笑道:“两位误会化解,和如琴瑟,可喜可贺。”
阮玉香虽然性情豪爽,落落大方,但此时仍不失女儿之态,又想起自己之前与楚天秋所计议的,自己并未完全尊守,脸上微红,口里佯嗔道:“甚么‘和如琴瑟’的,休要胡说?”嘴里虽这般说,实心里喜滋滋的。
狐仙问道:“你不是在洞里陪着两位前辈说话吗,怎又出来了?”
楚天秋笑道:“你是有美人相陪,自不觉得时间过得快了,现下都已天黑,难道我们还要在这里叨扰主人一夜吗?”
阮玉香闻听楚天秋和狐仙要走,心里一惊,忙道:“便是在这里住上一宿,也无不可呀?”随又想到师父同自己同是女子,且师父又不喜洞府里留男客过宿,自己冒然留客,师父定然生气不允,但话已出口,再想收想自也不能,不由得脸红耳胀,甚觉窘迫。
楚天秋笑道:“不必了,我已然与尊师和尊师叔辞别了,现正等着舅舅回来,这便去了。”
阮玉香心里又是失望,又是不舍,仍道:“这里师父虽从不留男客,但师叔那里总可以的,我去给师叔说一声,你二人且先在他那里留宿一夜也无不可呀?”
狐仙自觉与阮玉香刚刚合好,正如饱饮醇酿,情致正醋,自不舍离去,但嘴里又不便说出,只是双眼望着楚天秋,以目示意,近似哀求。
楚天秋置若未见,只是对阮玉香道:“你二人既已误释冰消,今后自可随时相见,又岂在乎这一夜吗?”
阮玉香听他说得甚是露骨,心里羞涩,不便再相留,口里说道:“既然如此,待我再与他说过几句话后,你们便可以走了。”当下将狐仙拉到一旁,说那悄悄话去了。
楚天秋见两人离得自己颇远,似不愿给自己听得,心想:“要分别了,二人当有好些的话要说,可是当着我面又不便说。”虽觉好笑,也不以为意,又想道:“你二人要说些甚么,不用我听,也能猜的到,无非都是些卿卿我我,难分难舍的话罢了。”
很快阮玉香和狐仙便转了回来,当下楚天秋和狐仙又向阮玉香揖手告辞,然后步行出老远,这才升空驾遁飞走。
飞走有三四十里,楚天秋招呼狐仙落在一处峰顶上,此时夜已全黑,月还未升,云净天空,山高星朗,玉宇无声,甚是幽静。
狐仙却无心观赏夜色山景,遂问楚天秋道:“却为何要停在这里?是有甚话要对我说吗?”
楚天秋看着狐仙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笑道:“你毋需紧张,也没甚大事。”
狐仙苦笑道:“你有甚话尽管直说,越是这样,我越是紧张。”
楚天秋道:“你紧张甚么,难道是怕你与阮姑娘间又起甚波澜吗?”
狐仙道:“因先见阮姑娘师叔对我甚是反感,当会阻挠我二人的,故才有此担心。”
楚天秋点头道:“你猜得确也没错,在你和阮姑娘走后,多宝道人便对我明言,坚决反对你和阮姑娘的事,无论我说破了唇舌,他仍是坚持己见。”
狐仙听了,顿时慌了手脚,迭足道:“这却如何是好?”
楚天秋笑道:“你且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之前因有你我二对曾助多宝道人打走过敌人,故他对你甚有好感,当时并不反对你与阮姑娘交往。可是后来你伤阮姑娘但深,且多宝道人又对阮姑娘太过宠爱,自然而然地便恨你入骨,所以现在才会坚决反对的。”
狐仙神色黯然,长叹一口气,说道:“这确是怪我!”
楚天秋又道:“好在青云前辈甚是通达,她先前本是反对你二人的,但因见阮姑娘为你经常伤心,实是对你情深爱重,自知反对也是无用,所以后来也就默许了。此时见多宝道人坚决反对,青云前辈反开劝起多宝道人了……”
狐仙忙问结果如何。
楚天秋笑道:“多宝道人对青云前辈又敬又爱,既见她都这般说,他心里虽然不情愿,自是也不便再反对了。但我还是看得出,多宝道人对你成见甚深,将来你当多费些心思,讨他欢心才是。”
狐仙听了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我会的,我会的!”显得喜不自禁。
楚天秋又笑道:“你和阮姑娘琴瑟合谐,终达心愿了,我答应你的也算做到了,你却又该如何谢我?”
“自该要好好谢你!”狐仙笑道:“你却说要我如何谢你,只要我能做到的绝要办到就是了。”
楚天秋轻轻一叹,说道:“我现在确有一件万分为难的事,需舅舅你帮我一帮。”
狐仙见他神情扭捏,已然猜出大半了,当下笑道:“你且说了,是甚为难的事。”
楚天秋红着脸,顿了顿,这才说道:“舅舅莫要笑我,我这为难事,你当也知道,便是苏舜和苏卿姊妹了。”
狐仙“咦”了一声,笑侃道:“你前几日还对我说时口里只有卿儿,现在怎又多出了舜儿了?”
楚天秋嗫嚅道:“舅舅又笑我了,而我心里确只有卿妹,可是舜妹现在为我受伤,并险些送命,我又不知该如何相处了。”
狐仙叹道:“我虽与舜儿见面不多,但也知道她之前所做太过,实是做了不少的坏事,你不喜她,也是自然。但现在她既已知错,又肯改过,也当给她机会才是。更何况你和她又拜过了天地,成了名义上的夫妻,你现在心里难已取舍,我也能理解。”
楚天秋讪讪地道:“我心里的为难,舅舅能理解,我自是欣慰,但卿妹现在仍是对我理也不理,却又该如何是好?”
狐仙道:“卿儿性情温柔,善解人意,但她内心却极为坚毅,只能想定的了,就绝难更改。如我所料不错,她之所这般对你,是要成全舜儿与你。”
楚天秋听了,不由得一呆,过了一会儿,才道:“这些我怎未想到,若果真如此,却又该怎么办呢?”
狐仙笑道:“你为我和阮姑娘的事怎么能应付自如,反倒摊到自己身上的,就束手无策了,真可谓是当局者迷呀!”
第四八六章 英雄气短
楚天秋嗫嚅地道:“我以为卿妹是最知我心的,更何况我早就对她表白过,我的心里喜欢的只有她,当年与舜妹拜堂,也是被迫而为,她当能体谅我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狐仙道:“话虽如此说,但舜儿和卿儿可是亲姊妹。虽说是舜儿以小蝶为挟,迫你与她成亲,也因舜儿爱你,这些卿儿当也知道,以卿儿的性子,她又怎会与自己的亲姊姊争你呢。”
楚天秋顿时呆住了。
狐仙又道:“你心里难道就一点也不喜欢舜儿吗?”
楚天秋与苏舜苏卿青梅竹马,自小对二人都是一视同仁,相亲相爱,后来随着三人渐渐长大,苏舜也变得越来越任性刁蛮,变本加厉,故楚天秋对她也渐生反感,自不如对苏卿那般了。
再后来苏舜与魔教的沈香亭搅在一起,更使楚天秋深恶痛绝,几与她反目。紧接着又发生了小蝶亲人被害,苏卿遇劫,罪魁祸首便是苏舜,楚天秋自是对她恨之入骨。所以这些年来,每每想起苏舜,心里只有仇恨。
直到现在,一切大明,才知这些年来自己实是错怪了她,加之她又为了自己,险些命丧铜冠叟之手,故之前对她的恨意都在一瞬间消释了。现在现经狐仙问起,同时又想起苏舜曾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我之所以做这些,只因为我心里太过爱你,绝不容许别人将你从我手里夺了去。”不由得一阵默然。
狐仙又道:“你心里也实是喜欢她的,只是你自己不觉得罢了。更何况,舜儿所作所为,难道不是因太过喜欢你吗?”
楚天秋又想到自己前世与苏舜前世的爱恨纠葛,更觉难以自处,遂对狐仙说了自己前世与苏舜前世的情感经过,又苦笑道:“就因这些种种,我才觉得难办,所以才请舅舅帮我出出主意。”
狐仙万没料到楚天秋和苏舜的前世竟还有此一段经历,大为吃惊,当下笑道:“你若是问我主意,我建议你索性将二女都娶了得了。效那俄皇女英,二女侍一夫,出算为将来神仙界里留下一段佳话。”
楚天秋红着脸道:“舅舅又来说笑我了。”
狐仙道:“我非说笑你,而这也确是一个最好的法子了。两全其美,难道你不乐意吗?”
同娶二女,楚天秋心里也曾偷偷想过,但又觉太过奢望,故只是一想便罢,此时听狐仙也提起,心里又升起一丝希翼,只因羞切,不敢说出口。
狐仙察颜观色,心里已然明镜,遂笑道:“你既帮我与阮姑娘合好,你的事我自不能袖手,这事包在我身上如何?”
当下楚天秋冲着狐仙深揖一礼,口里却什么也没说。
一轮弦月不知何时已然升到半空,山月吐辉,光照林壑,清澈如绘。
两人凭临峰巅,身处其境,一面说话,一面观赏眼前夜景,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微明,而两人竟聊了一整夜。
天色大亮后,两人这才挥手告别。狐仙自往东去,回断云岭。而楚天秋则往西飞,回华山去了。
楚天秋飞回到华山时,刚过卯时,观里众道士也刚刚做罢早课。楚天秋入观之后,先向老祖请安,说谈几句后便告辞而出。然后又往苏卿房里看望苏舜。
进屋后,恰见姊妹俩都在。而苏卿本与姊姊说得高兴,笑话晏晏,乍见楚天秋进来,立时住口不说,变得冷若冰霜了。
楚天秋甚觉无趣,遂向苏舜问了几句恢复得如何,苏舜脸上放光,喜悦无限,笑道:“今日恢复得更好了,以此照算,明日当就能御遁飞行,行动自如了。”
这时苏卿忽起身往外走,楚天秋忙将她叫住,说道:“卿妹,待舜妹完全恢复后,你也和我们一起回家吧,舅舅舅妈定早就望眼欲穿了。”
苏卿只点了点头,嘴里“嗯”了一声后,便出去了。
楚天秋望着门外空空如也,苏卿早已出远,心里若有所失,不由得怔怔出神。
苏舜见苏卿出去了,心里却甚是高兴,咐道:“妹妹果然识趣,借故出去好让我与秋哥哥说些体己的话。”口里遂问楚天秋道:“秋哥哥,你自昨日午时便出去了,一夜也未回来,却是做什么去了,能说给我听吗?”
楚天秋道:“倒也没什么不能对你说的。”当下便把往武当经过及用意向苏舜简单说了一遍。
苏舜听后,笑道:“那‘芙蓉仙子’阮玉香我也识得的,确是貌美如仙。原来她喜欢的竟是舅舅呀,先前我还以她喜欢的是你呢。”说完,又是格格直笑。
楚天秋听她笑得古怪,不禁心里一动,问道:“你真识得阮姑娘?却不知你们又如何相识的?”
苏舜道:“我自是识说阮玉香的,至于如何识得,就不便向你说了。”
楚天秋双眼盯着苏舜,忽又问道:“半年前,我与樊初阳兄往华山来,半路曾遇阮姑娘受妖人围攻,当时与她并肩做战的还有一人。当时那人在我将妖雾禁法破去之后,便抢先飞走了,虽没看清那人面目,但却甚觉眼熟,现下想来那人当就是你吧?”
苏舜笑道:“我知瞒不住你,早晚还会给你知道的。”无疑是承认了。
楚天秋听她承认,再一细想,其间原委顿时都清楚明了了。原来苏舜一直在暗在跟踪自己,她见阮玉香与自己往来频繁,便误以为她对自己有情,于是就在阮玉香从楚家村回返武当山时将她拦住,并故意激她出手。
不料两人还未分出胜负时,便撞上那伙妖人东来,妖人见二女貌美,便秽语污言地向二女调笑。如此一来,反使得二女去了仇意,生了敌忾之心,合力对付那伙妖人。
二女本不是妖人对手,幸遇楚天秋和樊初阳同往华山,又后搬来狐仙,这才解了二女之围。后来楚天秋也是曾听阮玉香口叙与对方争斗经过,因当时苏舜并非原貌,谁也未识出,所以也一直未能猜出此女是谁,直到现在楚天秋才解开心里这个疑团。
楚天秋心想:“原来这些年舜妹一直暗中跟在我的身后,可我一直都未曾发觉,足见她对我情深似海,我……我……却又该如何回报她呢?”
虽然狐仙舅舅承诺给自己保谋,但他心里也曾想若此事果成,自是皆大欢喜,若真不成,二女无论负谁,也将使他终生遗憾。所以心里为难,不由得怔怔出神了。
苏舜见他发怔,心里有些着慌,说道:“秋哥哥,你又是在生我的气吗?”
楚天秋摇头道:“我并未生你的气,莫要多想。”随又问起苏舜怎会变容易貌的。
苏舜也未隐瞒,便将铜冠叟将天书仙法传给了她也如实说了,最后说道:“天书上的仙法果然神妙,我所学虽然不全,但还是受益匪浅,并还悟出变容易貌之法,若能将天书四卷仙法都能学全,岂不天下无敌,仙业有望吗?”语气满是遗憾和艳羡。
楚天秋道:“所以你曾往飞灵洞挟迫我师父,交出他所会的那部分天书仙法!”
苏舜见楚天秋又提起前事,不禁脸上一红,讪讪地道:“那也是我一时迷了心窃,任意胡为罢了,我今后却是再也不敢生那妄想了。”
楚天秋忽脱口说道:“若你真得向善去恶,不再胡为,我倒愿意将天书四卷上的仙法全都传给你。”同时心里亦想道:“我传她天书四卷,也算为将来着想。”
苏舜乍闻先是一喜,但马上便冷静下来,脸色一沉,忽嘿嘿一笑,说道:“你主动传我天书四卷仙法,怕不是真心,想以此堵我之口,赎你之过罢。”
楚天秋不想给她说中自己心事,脸上一红,口里嗫嚅地道:“舜妹莫要多想,我传你天书四卷,实是真心……”
苏舜打断道:“你说是真心,我也信你,但我是绝不会学那天书四卷仙法的。”
楚天秋一怔,竟不知再说什么好了。
苏舜说过便了,马上又变得笑语欢言,与楚天秋有说有笑,竟似什么也未发生过。
眼看将近中午,苏卿仍未回来。楚天秋心里怅然若失,当下便向苏舜辞别。苏舜竟是不愿,口里说道:“我现在虽还不能御遁飞行,但走路却无碍了,反正我在屋里也坐得久了,不如秋哥哥陪我到外面走走吧。”
楚天秋心里虽不愿,却又不能拂她心意,只得点头应允。
苏舜甚是欢喜,当下略作梳妆,便与楚天秋出了房间,并肩往观外走去。
路上曾遇到樊初阳正往见楚天秋,乍见他与苏舜一起往外走,一怔之下便早早避开了。
楚天秋陪着苏舜将左近景致都逛遍了,直到天色向晚,这才回到观里。苏舜虽然病体初愈,但心里欢畅,也点也不觉得累。
两人回到观里,略略用过晚饭,楚天秋又将苏舜送回房间,仍见苏卿未回,不免失落,坐不一会儿,便告辞去了。
苏舜也未再留,送他出屋后,目送着远去,这才转身回屋。
第四八七章 欢聚一堂
是夜,楚天秋辗转反侧,难已入眠,直到临近天明,这才朦胧睡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楚天秋忽给一阵敲门声惊醒,睡眼一看,天已大亮,心里一惊,咐道:“我怎睡得如此之沉,之前可是从未有过的。”也无睱去想,因外面敲门正急,忙及下床,打开门一看,外面竟是苏舜。
“你这早来找我何事?”楚天秋一怔之后,问道。
苏舜笑道:“都卯时三刻了,还早吗?”站在门外,并不进屋,口里仍说道:“我已恢复如初,今日便能御遁回家了。因这时还不见你来,故才来找你了。我适才已然向老祖等人辞过行了,我们现在便走了,我都等不及了。”
楚天秋道:“你便是着等着回家,也得等我向老祖他们辞过行再是。”一面说着,一面简单梳洗过后,便出了屋门,口里又问道:“卿妹呢?她不是答应与我们一起回去吗?”
苏舜道:“卿妹是答应同我们一起回家,怪只怪你起得太晚,卿妹等不及,先一步走了。”
楚天秋甚觉意外,口里惊“啊”一声,不由得停下脚步,怔了一怔,说道:“你且行到观外等我,我去与老祖和四杰辞行,很快便好。”话还未说完,便急匆匆去了。
苏舜果依楚天秋之言,先到观外等候。果不一会儿,就是楚天秋在樊初阳和陈楚夫妇的陪同下从观里走了出来。
到了观外,楚天秋向三人挥手道别,陈良楚玉娘夫妇向楚天秋道声珍重后,便自转身回观。而樊初阳则坚持陪楚天秋和苏舜走到前崖。
楚天秋一再催樊初阳回去莫再送了,而樊初阳笑道:“你为何赶我,难道我不能与你同去吗?”
楚天秋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口里说道:“去得去得,当然去得了。”
樊初阳脸上不由得红了,扭捏笑道:“我去给两家伯父伯母请安有何不可吗?”
楚天秋笑道:“请安只不过是借口罢了,你现在一心想见的却是小蝶妹子吧。”
樊初阳给他说中心事,先是一羞,随后索性坦然起来,说道:“我便是想小蝶了又如何?我想她了,就要去看她,正大光明,又怎样了?”
楚天秋反给驳得哑口无语。
此时三人已然驾遁飞起,楚天秋因苏舜刚刚伤愈,故让她与自己并在一起,如此一来苏舜便可毫不使力,依着楚天秋御遁飞行。
苏舜心里喜悦无限,见楚天秋给樊初阳驳的无言以对,当下口里笑谓道:“樊公子,虽说你与小蝶已然订了亲,来往自是光明正大,名正言顺,但你要知道小蝶终究是秋哥哥的妹子,而我与秋哥哥又是一家人,我与小蝶自然也是一家了,若是我在小蝶面前说上你几句坏话,看你能否吃得消?”
樊初阳知苏舜行事任意恣为,说得到就做得到,对她虽无好感,但因她是小师妹的姊姊,与楚天秋关系又非一般,所以对她也无恶意,此时听她说完,还真恐她在小蝶面前说些自己的不是,心里一慌,忙即求饶道:“舜姑娘,是我错了,今后我再也不敢招若你的秋哥哥了。”
苏舜问道:“你不敢招惹秋哥哥,此话又从何而讲?”
樊初阳道:“秋兄弟好惹,但他的舜妹妹可不好惹呀!”说完,哈哈一阵大笑。
苏舜听了也不着恼,心里反喜滋滋的甚觉受用,瞥眼看了一下身旁的楚天秋,而他此时正也向自己看来,四目相对,一下又闪开了。
苏舜心里想道:“秋哥哥之前嘴里虽说恨我气我,其实他心里还是喜欢我的。”既欢喜又高兴,莫过此时了。
三人两道遁光,疾驰前飞,直如经天长虹,一泄千里,晃眼间便飞出数百里了。
楚天秋从苏舜口里得知苏卿只早走自己半个时辰,想将她追上,故将遁光催到极致,经以一来遁光反而渐渐变淡消失,就连飞遁声也几不可闻。其快无比,星驰电掣一般。
苏舜和楚天秋并在一起,见他飞遁如此神速,心里又是艳羡又是惊喜,转回头去,却发现樊初阳已然给落下有半里许了,遂口里说道:“秋哥哥,你固然急于要追上卿妹妹,但也不能不管你的好兄弟好朋友呀,现在他已落后老远了。”
楚天秋闻言回头一看,只这说话的工夫,樊初阳又给落下了一大截,竟有一二里之多了,心里想道:“樊兄的修为与我不相上下,为何现下飞遁竟如此慢呢?”
虽说樊初阳乃老祖嫡传弟子,但楚天秋机缘巧合之下,一人学全天书四卷上的仙法,实是旷古未的遇合,加之这些年来勤修苦炼,进步神速,以他此时修为已然直追华山老祖,其他人更是只能望其项背了。
樊初阳修练也同样勤苦,数看前更可与楚天秋并驾齐驱,但他无楚天秋那般遇合,所以渐给楚天秋超越也理所当然的了。
此次与楚天秋同返楚家村,樊初阳前一段还能跟得上楚天秋,两人并驾齐驱,但随着楚天秋越飞越快,数百里过后,已将自己甩下一里多远了,心里先是一阵失落,随又惊叹,咐道:“数年前我与他还可比肩,但只这数年间,你竟甩我一大截了,飞遁尚且如此,其他更是难以匹比了。”很快又释然了,暗笑道:“我又嫉妒他做甚?他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他比我强我应该高兴才是呀。”
这时前面的楚天秋放缓了飞遁,等樊初阳跟上之后,两下并驾前飞。他心里虽然焦急,想追上苏卿,但又不能落下樊初阳不理,只得寄望在到家前能追上苏卿了。
樊初阳也知楚天秋的心思,也不愿自己拖他后脚,故拼出全力,勉强和楚天秋并肩前飞。不到午时,三人已然飞到了楚家村。只可惜,仍未追上苏卿。
三人在村口落地,然后步行过了石板桥,往家里走去。
三人还未走到自家门前,便远远地看到苏卿陪着四老和两家人都守在门外,正向村口翘望。当见三人走来,对面一阵欢笑,当下小倩儿和小蝶便疾步迎了过来。
小倩儿直扑进楚天秋的怀里,口里说道:“哥哥,你可回来了,我都想你了。”
小蝶则是奔到樊初阳跟前,四目相对,虽然甚么也未说,却是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苏舜甚觉无味,当下只得快行几步,到了四老面前,扑地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口里呜呜哭泣道:“我回来了,我知错了……”
苏卿早到一步,已然向四老及家人说过姊姊苏舜这些年的经过,并且已然改过向善,务必请四老莫再生她的气。
四老听苏卿说完,才知这些年都误会了苏腕,她固然有错,但也非不可饶恕,更何况毕竟舐犊情深,之前对她的气恼也就烟消云散了。
此时见苏舜跪在面前,并且泪流满面,认错悔过,四老心里更加软了。当下狐女将苏舜从地下拉起,笑道:“你知错就好,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苏舜随后又一一给父亲姑妈姑父三老行礼请安,然后才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到屋里。
此时,两家才终于团聚,坐在一起,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楚天秋自到家后,却见苏卿始终都在回避自己,心里自是又一番失落。午后,楚天秋告之四老后,便往飞灵洞给师父疯道人请安去了。
楚母欢喜异常,在楚天秋临去时,一再叮嘱他务必将疯道人请来,晚上大家欢聚,楚天秋口里应了。
当晚,狐仙萧飞云闻得楚天秋等人回来,也从断云岭赶了来,再加上疯道人居中,真是齐聚一堂,之前从未有过的景象。
欢叙畅饮过后,疯道人最先离去返回飞灵洞了。而狐仙则留了下来,因他此来本带着目的的。
因近些年来,家里人丁渐旺,之前屋间已不够住,故经四老商议,又扩建出一处院子,与原先两座院落相倚相成,成了三进的一所大宅院。
原先苏舜苏卿姊妹住的房间现在给小倩住了,原来楚天秋所居房间则给了小蝶。新建的宅院一正两厢,共有六间。其中两间便分给了苏氏姊妹居位,一间给了楚天秋,余下三间作为客房。
宴后,除疯道人先走外,其除众人谁也不愿离去,兀自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天南地北地畅聊不止。
四老虽然很少插话,只觉从未有过的欢畅,都喜乐无比,合不扰嘴。
眼看夜至子时,先是小倩苦撑不住,先去睡了。紧接着小蝶也去了。见小蝶睡去了,樊初阳也觉无趣,便也要回房歇息。楚天秋见状,只得一同陪着他往后院客房里去了。
将樊初阳送到客房,又陪他说了几句话后,便告辞离去。待他出了房间,正见苏舜苏卿两姊妹说笑着走来,只当前面已然散罢,故与两姊妹找了招呼,互道晚安后,便回自己房间了。
此时,前屋四老见众人纷纷散去,也要分别回屋,却给狐仙拦住,无法只得再陪他闲谈起来。
第四八八章 尘念已绝
狐女最是知道自己的哥哥了,此时屋里就只剩下四老和狐仙了,说了一会儿话后,仍不见了正话,狐女遂笑问道:“哥哥,你有甚话尽管直说,莫要再转弯抹角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狐仙呵呵一笑,说道:“果是什么也瞒不住妹妹……”顿了一顿,想着如何措词开口,随又道:“虽说现在一家都团聚了,但还有一样美中不足,想必你们也能想得到?”
四老相互看了一眼后,只听狐女笑道:“哥哥所说可是秋儿等三小的婚事吗?”
狐仙笑道:“妹妹果然说对了。秋儿舜儿和卿儿三人的婚病恐怕也是你们的一大心病吧。”
楚母叹道:“云弟弟还真一语中的,现在这三人的婚事确成了我们两家的一大心病了。以前因舜儿太过胡闹,离家出走十三年,而卿儿更是不幸,也昏死了十三年,直到现在才复活过来。总算老天有眼,现在一切都好了,也是时候够解决了三人的婚事了。”
狐仙听了心里一喜,笑问道:“听姐姐之意,好似有意同时成全三人吗?”
楚母与狐仙相视一笑,随又说道:“不瞒云弟弟,其实早在三小幼年,我两家便给三人定下了娃娃亲,谁承想三人长成后,事事多变,才成了今天的样子。”
狐仙鼓掌笑道:“好呀!我此来本意便为三人做谋的,既然两家早有婚约,倒省了我多费唇舌了。”想来此事竟毫不费力便做成了,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狐女道:“虽说秋儿和舜儿早有拜过天地,成了亲,但也是事有所迫,更看出当时秋儿也是极不情愿的。好在现在舜儿迷途知返,秋儿也与她再无芥蒂,卿儿本就同秋儿青梅竹马,我深知她心里是极喜欢他秋哥哥的,所以说这桩婚事是皆大欢喜的。”
苏父翰青笑对狐仙道:“虽说两家早有婚约,但还需要有媒灼之言才是,就烦请兄长做了这个媒人吧?”
狐仙甚是欢畅,笑道:“这个媒人我自是乐意当的。我现在便与他们去说如何?”一面说着,一面迫不及待地起身要往外走。
楚父青云笑拦道:“萧家弟弟莫忙,现下太晚了,三小都睡下了,还是明天还说不迟。”
狐仙点头道:“好好,明天再说!”
又谈了一会儿,见四老都有了倦意,狐仙这才起身离去,径往后院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里去歇息了。
次日,四老及狐仙早早醒来,聚在前屋堂上,不一会儿前有楚天秋和苏舜先后前来请安,随后又有小蝶和小倩,却独不见苏卿,等了好久,仍不见苏卿进来,见四老面面相觑,苏舜说道:“我去看看妹妹。”说完,出屋直奔后院去了。
很快就是苏舜返了回来,脸上神情有异,心里还拿着一张纸笺,进到屋里后,对四老说道:“妹妹不在屋里,她留下一张纸笺,上面留言说回华山了。”一面说着,一面将手里纸笺先递给了父亲。
苏父翰青接过纸笺,只见上面寥寥数语,大意写道:“女儿此次不告而别,还请四老愿宥,因我现下向道心坚,此次回返华山,决心就此长伴青灯,断绝尘缘,勤练道法。望四老毋以女儿为念,女儿空时定会回来看望四老的。”等语。
苏父翰青看完,默然不语,然后又递给身旁的爱妻狐女。狐女接过看完,又转赠给楚父,楚父一并念给楚母听。
狐仙听楚父念完,心里叫道:“糟糕,卿儿要出家做道姑,那我与秋儿面前所保的岂不又落得一场空了。”口里连连叹道:“卿儿做甚傻事,为何要出道做道姑呀?”
楚天秋此时已全然明白了,苏卿之所以决心要出家,此举定是为了成全自己和苏舜两人,心里反觉一阵失落,怔怔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苏舜看到苏卿留纸后,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苏卿出家,去了自己一个情敌,忧的是秋哥哥定会为此伤心,又恐怨到自己身上,故也一直站在一旁怔怔想着心事。
一时间堂上唯听叹息声,谁也不说话。
狐仙忽又道:“难道就要忍心看着卿儿出家做道姑吗?不行,我现在就去追她回来,绝不能让她出家。”说着,起身欲走。
楚天秋道:“不烦舅舅了,还是我去吧。我定将卿妹寻回就是了。”说完,看了一眼苏舜,然后疾步出屋,到了院里双袖一展,便即无影无踪了。
苏舜怔怔地看着楚天秋出屋飞走,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
狐仙心想:“秋儿云追卿儿,确是比我合适,借此正好结了两人之间的心结。”当下也就未再追去。
且说楚天秋急于去追苏卿,当院便即破空飞走。因纸笺上也未提出时候,不知她走有多长时间,心里着急,暗道:“卿妹不知是何时走的,我怎未听到一点动静呢?此次卿妹决心出家,绝非心血来潮,我便是追上她了,又该如何劝她收回前念呢?”一面想着主意,一面将遁光催到了极限。
此次楚天秋再返华山,却不比昨日为了照顾樊初阳飞行有所保留,此次再无顾忌,才显出他真正的功力修为,只见飞遁化成一道淡淡的影子,神速至极,不消半个时辰,华山巍峨的绝峰已然在望。
楚天秋见将到华山仍未追上苏卿,心里反越发阴郁,唯恐苏卿早到一步,真得出家做了道姑,回天无力,自己定会遗憾终身的。
当楚天秋落到华山前崖时,已近午时。疾步奔到观前,也不等通报,便径直往大殿里闯了进去。
刚到殿外,便见陈良从里面匆匆出来,向楚天秋揖礼道:“楚师叔为何如此匆迫,是有何急事吗?”
楚天秋道:“你苏师叔可曾回来了?她现在在哪?我要见她?”
陈良道:“苏师叔确是在天还未亮时便回来了,那时因不是我值班,我未曾亲见,还是听师兄弟说起的。后来又听说,苏师叔回来后便直奔师祖云房了,又过了好长时间才出来。”
楚天秋催问道:“那你苏师叔现在何处?快带我去。”
陈良道:“听说苏师叔从师祖云房里出来后,便出观去了,直到现在也还未曾再回来,我也不知去了哪里?”
楚天秋听了一怔,又问道:“有谁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陈良头道:“便是我师父和王沈两位师叔恐也不知道,唯一能知苏师叔去向的只有师祖了。”
楚天秋道:“我这便求见老祖去。”说着,也不再进殿,转而向老祖的云房奔去。
陈良跟在后面,口里问道:“倒是有什么事,如此急迫地要寻到苏师叔?”
楚天秋摇头道:“一言难尽,待我日后再向你细说。”说话间,已然到了老祖的云房外。尚离老完,楚天秋便放慢了脚步,轻脚到了门外,躬身向里说道:“晚辈楚天秋求风老祖仙容。”
话音方落,就听房里传出老祖爽朗的笑声,说道:“是楚公子呀,我早料到你会来的,快些进来吧。”同时,就见房门悄无声音地打开了。
陈良因未奉老祖之命,不敢进房,只得守在门外。楚天秋一身躬身进到房里,只见老祖正盘坐在云床之上,仙风道骨,神光湛然,显是刚刚入定完毕。
楚天秋到了云床前,冲着老祖深揖一礼,还未开口说话,老祖已然先说道:“公子此来目的,我已知晓。”随即一顿,又叹道:“不知为何卿儿今日一早便即匆匆回来,肯求我定要出家易服,我见她尘缘未了,并未答应。但看卿儿心意甚绝,我只得借口拖延,允她三日后,若还想出家,便依了她。卿儿外和内刚,既拿定主意,恐再难回改。你此来想必也是闻听她要出家,前来阻止的吧。”
楚天秋道:“确是如此。家里闻听卿妹留言,欲回山出家,都甚觉震惊,故晚辈前来阻止,同时还望老祖慈悲,莫要让卿儿出家才是。”
老祖道:“卿儿出家心意坚决,恐我也难以劝说。若要使她回心转意,唯一的指望也只有你了。”
楚天秋道:“不知卿妹现下何往,还请老祖指示迷津。”
老祖笑道:“卿儿去向,我虽知道,却不能向你明说。只要你用心,定能寻到她的。话已至此,无须再说,你这便出去罢。”
楚天秋无奈,只得辞别而出。到了外面,仍见陈良守在那里,两人一起往回走,楚天秋因心有所思,默然无语。
陈良适才在房外,已然听了个大概,知道此时楚天秋心里定然甚是难过,也不敢多言。两人走了一会儿,忽听楚天秋问道:“你可知还有谁会知道你苏师叔去哪了吗?”
陈良皱着眉道:“还有谁会知道苏师叔的去向,我还真不晓得了。”忽地眼前一亮,又道:“说不定玉娘会知道。”
楚天秋喜道:“那就麻烦你代我向玉娘探问一下。”
陈良说道:“楚师叔暂且稍等,我这就问玉娘去。”说完,便别了楚天秋,匆匆去了。
第四**章 心不死
楚天秋心想:“若连玉娘也不知卿妹去向又该如何是好?老祖明知卿妹去向,却不向我明言,可是天下之大,无疑大海捞针,我又该哪里去寻卿妹呢?”随又想道:“若连玉娘也不知卿妹去向,我就只有再往武当山去求多宝道人,恳他用玉晶球查看卿妹下落,现在看来也唯有此法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正自胡思乱想,患得患失之时,就见陈良快步奔了回来。
见陈良回来的如此之快,楚天秋甚觉意外,忙问道:“怎样?可曾问出来了?”
陈良道:“我遍寻观里也未曾见到玉娘,后来从师兄弟口里才问了出来,原来玉娘一早自苏师叔出观后,便也随后出观了,直到现在还未曾回来。”
楚天秋大是失望,怔了一怔,道:“这可如何是好?”
陈良道:“楚师叔莫急,我猜玉娘定是寻苏师叔去了,而她也定知道苏师叔的去向,待她回来后,我定设法从她口里探出苏师叔去向就是了。”
楚天秋心想:“老祖曾言道,给卿妹三日时间,三日后她若还坚持出家,才会允她。今日只是第一天,时间还很充裕,不足等玉娘回来后再定行止。”想及此,点头道:“有劳你了。”见陈良为了自己事竟如此上心,自是感激非常。
一时无事可坐,陈良便将楚天秋请到大殿上候坐。此时华山四杰除樊初阳随去楚家村未回外,其他范王沈三杰,或在自己房里做功课,或在督促弟子炼气,竟一个也未在殿上,而殿里只有侍茶道童。
陈良将楚天秋让进大殿后,便言去等玉娘,然后便出殿去了。道童奉上香茗,便也退下了。此时大殿里只有楚天秋一人,形单影只,甚觉孤寂。
陈良去了好久仍未见回来,楚天秋一次又一次走到殿门眺望,每次都是失望而返,坐立不宁,道童奉上的那杯香茗竟然一口未动。
眼看的日头从正天渐渐转到西沉,直到酉时仍不见陈良回来,楚天秋等得万分焦急,心道:“良儿都去了半日还不曾回来,若再不回去,我当去寻他了。”
正在这时,忽见殿门外人影一闪,进来一人,正是楚天秋期盼已久的陈良。只见陈良到了楚天秋身前,揖礼道:“让楚师叔久等了。”
楚天秋忙问此去结果如何。
陈良苦笑道:“玉娘倒是回来了,可是任我如何探问,她就矢口不说,没奈何只得亲来搬请师叔你去了,或许玉娘会对师叔你说的。”
楚天秋点头道:“你现在就带我去,我要亲问玉娘!”
当下两人出了大殿,陈良在前引路,径往自己夫妇所居小院。
因陈良和楚玉娘是夫妻同修,特经老祖准许,给二人独僻了一栋小院,既不失人伦,又不误修炼道法,竟是两全其美。
到了自己院里,果见楚玉娘一袭红妆,正在屋外修饰一株牡丹。因楚玉娘喜穿红妆,现在虽已年过三十,仍然未改,便那容颜也仍如少时那般姣好。
只见她立在牡丹花旁,两只长袖挽齐肘间,露出一双又白又嫩,新藕一般的皓腕,红裳锦衣,朱唇粉面,站在牡丹丛中,夕阳影里,越显得玉肤如雪,洁比凝脂,花光人面,掩映流辉,神采照人,艳绝尘世。
陈良对玉娘实是疼爱异常,虽然夫妻长伴十余载了,但也从未曾见过如此情景,心里又怜又爱,不由看得痴了。
楚天秋走到楚玉娘身后,笑道:“玉娘倒好雅致呀!”
楚玉娘正一心侍弄牡丹,竟未看到两人进来,忽听人语,好似吓了一跳,忙转回头,见说话的竟是楚天秋,又羞又迫,忙敛衽一礼,道:“不知楚师叔来了,玉娘失礼了。”随又瞪了一眼旁边的陈良,嗔道:“既是楚师叔来,你怎不早来告我一声?”
陈良正是说话,楚天秋已然抢先说道:“你莫要怪良儿,是我急着要见你,所以也未经你的同意,就寻了来,得罪莫怪,我这厢有礼了。”说完,向楚玉娘施了一礼。
楚玉娘避过一旁,一面还礼,一面口里说道:“楚师叔切莫如此,岂不折杀玉娘了吗?玉娘可万万受不起呀。”
陈良在旁笑道:“你既受不起,方才我问你苏师叔去向时,你竟是矢口不说,此时楚师叔亲来问你,看你说是不说。”
楚玉娘见到楚天秋时,便知其来意,听阵良说完后,脸有难色,向楚天秋说道:“非我不说,实是师父一再叮嘱,绝不可向别外透漏她的去向,并指示尤其是不能对楚师叔说,还请楚师叔谅解。”
楚天秋自不会因楚玉娘的三言两语便即作罢,当下又对她揖了一礼,说道:“想必玉娘已然知道尊师因何要出家了,难道你也忍心尊师就此出家,孤独终生吗?”
楚玉娘虽未自师父亲听出家原因,但她也猜出大概了,当时心里还替师父不平,暗骂楚天秋负心人,所以当陈良向她探问苏卿去向时,她竟不透一字。此时及见楚天秋亲自寻来探问,且又那般焦急,之前对他的怒气也消了大半。更何况楚玉娘也是极不赞同师父出家为道的。
此时她心里还想道:“师父一生多难,甚是坎坷,先是昏死一十三年,本以为复活醒转过来后,可以和楚师叔好事成携,不妙苏舜又横里杀出,只怪楚师叔心志不坚,又伤了师父的心,才使她生了出家之念。此时既见楚师叔寻来,可见我之前实是错怪了他,他心里对师父仍是情深爱重。”
楚天秋见她一直沉默不语,心里着急,又一次揖礼,恳求她告之自己苏卿的去向。
楚玉娘又想:“我若告了他师父的去向,确是违背了师父,若不告又实不忍就此见师父出家,从此孤一生。”心里为难,竟不知如何是好。
随又见楚天秋一脸的慌急和哀求,心里顿时软了,轻叹一口气,说道:“我如对楚师叔说了,确是违背了师父,便是违背了师父,我也还是要向楚师叔你说的。师父去向离此并不远,就在后山一处古洞里。”又将去那古洞的路径向他说了。
楚天秋欢喜非常,又向楚玉娘深施一礼,谢过她的指点,然后便急冲冲去了。
陈良还要跟去,却给楚玉娘一把拉住,嗔道:“你这傻子,跟去作甚?”陈良顿时恍然,哈哈一笑,便收回了脚步。
当楚天秋听楚玉娘说出苏卿就在山后古洞里时,心里想起,咐道:“之前曾听卿妹说起过,她与青青公主曾在一座古洞巧得前古宝物,而那古洞就在山后不远处,我怎竟将此洞忘却了呢?真是不该呀!”甚觉懊恼。
既知苏卿的去向,楚天秋便依着楚玉娘所指示的路径,出了道观,转向山后,往那古洞飞去。
那古洞离道观虽不甚远,只不过十数里的路,但中间尽是悬崖陡壁,无底深渊,凡人绝难攀越的过去。当年苏卿和叶青青还因有灵猿阿金所领引,才能寻到那古洞。
楚天秋虽知古洞方位,但无楚玉娘详说路径,也绝难寻得的。加之此时天已大黑,淡云遮空,无星无月,楚天秋仗着双目如神,又可暗里视物,也费了好大的周张,才寻到了那古洞。
落在洞前,只见洞口足有人高,原前攀附纠葛在上的藤萝等物已给清理干净,显出黑漆漆的洞口,也不知里面有多深。
因见洞里没有光亮,楚天秋也不敢冒然就进,站在洞外,向里面高喊道:“卿妹在里面吗?我来见你了,能容我一见,并对你说几句肺腑之言吗?”唯听空谷回音,却久久不见里面有回声。
楚天秋又道:“卿妹,我知道你在里面,容我一见可以吗?”仍不见洞里回音。
楚天秋兀自不死心,接连又喊了几遍,夜静谷空,声音传出老远,回音更久久不绝,尽是“见我、见我”,好似老天都在替他回答一般。
忽然天空中云破月现,一轮弦月刚刚升上山巅,淡淡的清辉下泄在幽谷中,山原林木,如被银装,四围风景清丽如绘。原来竟已到子夜了。
楚天秋一心直在洞里苏卿的身上,哪有心思观赏谷里夜景。又因这久都不见洞里有回音,心里正踌躇自己是否寻错了地方,但又不敢往别处寻去,心里想道:“玉娘绝不会骗我,卿妹定在这洞里,只因她怨我太深,所以才不愿见我,我索性就守在这洞外,早晚都要求得她见我就是了。”
想及此,心里坦然,索性盘膝坐在洞外,对着洞里说道:“卿妹,虽然你不理我,但我也知你就在里面。你既不肯容我见你,那我就在外面等,直等到你回转意,肯见我不可。”
随着月儿升到天中,又斗转星移,东方渐渐现出鱼肚白,楚天秋竟在洞外守了整整一夜。好在时下正当盛夏,夜里清凉,楚天秋又是修为深厚,倒也不觉得什么。
第四九零章 言出必行
楚天秋在洞外守了一夜,仍是不放心,用天地听之术,果然探得苏卿躲在洞里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探明无误,便在洞外向里面的苏卿细说两人从小一起玩耍和长大的,如在一起捉大蝴蝶,再如自己给他编织花环,再又如两人互诉衷肠,相倾爱意。
无论他如何的倾诉,洞里的苏卿仍是不回一声。临近天亮时,他索性唱起了家乡小曲。一曲又一曲,都是自小两人听惯了的,且苏卿也爱唱得小曲。
那些小曲有的是倾诉爱慕的,有的是表达心情的,每一曲都情真意切,动人心思。只可惜楚天秋不惯唱曲,自他候里唱出后,却是怪腔怪调的,虽不好听,但也未失其意。
这一夜里,楚天秋又说又唱,直到天明后,嗓子都有些嘶哑了。但他仍不以为意,继续说唱,示要说服洞里的苏卿回心转意。
这谷里遍生杂花和果树,楚天秋说唱得渴了,便顺手摘取几枚果子,一半用法术送里洞里,一半自己食用,既解渴又去饥。
转眼间又过了一天,直到傍晚,突然听得洞里传出苏卿的声音,说道:“你又何苦于这挨着,总之我绝不会再出去见你的,你还是去吧。”
楚天秋在洞外守了一日一夜,终于得到了苏卿的回声,欣喜非常,忙即向洞里说道:“卿妹,你容我一见好吗?我尚有好些心里话要对你当面说呢。”
就听洞里苏卿幽叹一声,说道:“见与不见,说与不说又有何用?我已然教祖面前立下誓约,总之今生是绝不再见你的了。你我缘份已了,不要再枉费心机,就死了这条心吧。”
楚天秋听她说得如此绝决,心里甚痛,怔了一怔,说道:“是我伤了卿妹的心了,是我对你不住,但你也不能因此出家易服吧。若你能收回心意,要我做什么能可以。”说到最后,语气已近哀求。
洞里苏卿沉默了好一会儿,楚天秋正以为有转机时,忽又听她说道:“你甚么错都没有,我更没生你的气。出家也是我深思熟虑的事。你当知我性情,但凡我做了决定的,就绝不会再更改的了。你也不要再守在外面,还是早日回去和姊姊团聚吧。只要你能和姊姊快乐美满,我也会很高兴的。”
楚天秋道:“没了你,我又怎会快乐;没了你,我又怎能美满。今生今世我只想与你在一起,你难道不知我的心吗?”
洞里又是一阵沉默,显然苏卿此时的心情也甚是激荡,过了一会儿,苏卿说道:“你我情缘已了,今后这些话且莫再说。姊姊为你付出也甚是太多,她又爱你极深,况且你二人又行过礼,拜过堂,是真正的夫妻,你当好好待我姊姊,莫要负了她才是。”
楚天秋心里一阵阵的绞痛,苏卿每一句便如一把利刃般,皆狠狠地刺中他的心脏,想要反驳解释,又不知如何出口,直到此时他才体会到其实自己心里也深深地爱着苏舜,无论割舍那一个,都会使他痛不欲生,抱憾终生。
楚天秋也曾奢望将二女一并纳入妻室,并想借前几日回家之际,以舅舅狐仙试探四老之意。岂料四老虽然同意,但苏卿却突然不辞而别,因此便知苏卿这一关便过不去的。可是她在自己心里爱意深种,根本无法割舍,所以才随后跟了来。
此时两人虽然一在洞里,一在洞外,楚天秋也无需在有顾忌,便将自己心里对苏卿的爱意全都说了出来,情意绵绵,感人肺腑。
若是他人听了楚天秋的这些话,便是铁石心肠也会软化了,可是洞里的苏卿仍是不为所动,更不愿出来与他见面。
如此这般,两人又对峙了一天一夜,楚天秋屈指算来,自己到这里已是第三日了,心想:“老祖曾对卿妹言道,给她三日时间,若三日后仍存前念,便允她出家,此时正是第三日了,她定要出来,我只要守在洞外,总会见到她的。”想及此,心里反倒坦然,守在洞外,一步也不肯离去。
临近中午,忽见一道遁光落在洞前,现出人来,却是楚玉娘。只见她手里挽着一只食篮,里面装着几样精致的小吃食,原来竟是给师父苏卿送食物来了。
楚玉娘自将师父去向给楚天秋说了后,心里又恐师父难罪,所以又不免有些后悔,当晚她便要跟去瞧瞧,还是给陈良拦住,并劝道:“你此时就去甚是不妥,若楚苏二位师叔谈得甚是如意,你此去岂不是自讨没趣吗。如听我言,还是先不要去得好。”
楚玉娘甚得陈良所言有理,当时遂息了去念。转眼又过了一天,到了第三日上,她终于忍不住,背着陈良准备了几样吃食,径往后山古洞去了。去时心里还想道:“我以给师父送吃食为由,师父当不会怪罪我的。”
当她落到洞口,还未向洞里通禀,已然听到洞里苏卿向外说道:“是玉娘来了吧,现在就进来吧。”
楚玉娘向洞口的楚天秋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然后挽着食篮进洞去了。当她进到洞里,就听她说道:“师父,玉娘给你送吃食来了。你就简单着用些吧。”
听苏卿叹道:“好呆痴傻的玉娘呀!为师早已避谷,便是数月不饮不食,也无妨的。你此时来给我送吃食只是托词,当是来探看虚实的。前日我又是如何与你说的,你又怎可违我之意将人引了来呢?”
楚玉娘嗫嚅地道:“徒儿知道错了,况且徒儿也不愿师父易服出家的。”
苏卿稍一沉默,又道:“为师也知此举也是一片好心,但终还是违了我的心意,这次虽可愿谅你,但下次却不可再犯了。”
楚玉娘道:“徒儿谨记,下次绝不再错了。”
苏卿道:“这里暂没你甚事,你且先回去吧。”
楚玉娘道了一声是后,便躬身退了出来。走出洞口,只见她向楚天秋做了一个苦笑,甚么也没说,便又驾遁去了。
楚天秋将洞里师徒两人的说话听得真真切切,想是苏卿有意有为,以些绝了他的心思,但楚天秋岂能就此作罢,仍是守在洞外不去。
这时,就听洞里苏卿说道:“你在洞外守了三日了,又能如何?还是休再有幻想,就此去罢。”
楚天秋道:“卿妹一天不回心转意出来见来我,我便一天不去,宁肯永远守在洞外。”
就听洞里苏卿又轻叹一声,道:“这又何苦呢!”然后,便再无声息了。无论楚天秋如何透她说话,洞里竟再无回应。
晃眼到了第四日中午,楚天秋正盘坐洞前,想着如何使洞里苏卿回心转意,忽又听得空中传来飞遁声,竟来势极快,未等他抬头看时,遁光已然落在洞前。遁光敛处,现出一男一女两人,女的正是苏卿乃姊苏舜,而那男得年纪当在三十多岁,生得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猿背蜂腰,甚是英俊。
尤引人注目的,那男的竟着一袭红衣,从空中降落时,尤如一朵红云也似。再衬着他那般如玉面容,更显英姿外显,俊武不凡。
楚天秋生得也算是美男子,但也此来男子一比,也不由得自惭形秽,看过一眼后,便不敢再看了。
苏舜落地之后,径直来到楚天秋面前,口里笑道:“秋哥哥果然在这,卿妹便在这洞里吗?”
楚天秋乍见苏舜来此,先心里还是一紧,后见她神情淡然,好似甚事也发生,又不禁孤疑,讪讪地道:“卿妹就在这洞里。”
苏舜又问道:“这几日卿妹一直都未出来吗?”
楚天秋摇头道:“她终还是不肯见我。”
苏舜道:“我早料到会有此结果了,所以我来了,秋哥放心,我定会劝得妹妹回心转意的。”
“如此甚好!”楚天秋心里大喜,不由得显形于色。
当下苏舜对着洞里说道:“妹妹,姊姊来了,你可出来与姊姊一见吗?”
“果是姊姊来了!”只听洞里苏卿甚觉意外,啊了一声后,又道:“虽然姊姊来了,但妹妹也不能破誓出去见你的。”
苏舜又道:“那姊姊进洞见你可好?”
苏卿忙道:“姊姊休要如此,妹妹现在谁人也不想见,你们还是莫再多费心思,就此去罢。”
苏舜本来已然迈步往洞口走去了,此时听她如此说,自是不敢再走,停下脚步,口里叹道:“姊姊知道你此用意原是为我好,可是这样实是苦了你自己,这又何必呢?你且出来,我当有话与你说,若你不出来,我也定是要进洞去的,谅你也拦我不住。”
苏卿在洞里说道:“姊姊何苦为难妹妹?”
苏舜道:“你且出来,我不仅与你有话说,还要介绍一人与你认识呢?”
过不一会儿,就见洞里人影一闪,苏卿从里面缓步走出,待到了洞外,三人一见,顿时都目瞪口呆,原来此时的苏卿竟然换了装束,原来的满头秀发,此时在头顶挽成一个道髻,并插着一根木簪,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杏黄色道袍,俨然就是一个道姑装扮。
第四九一章 柳暗花未明
苏卿以束髻道服出洞,外面三人乍见,都是又惊又愕,楚天秋瞬间更觉眼前一黑,坠入无底深渊一般,至于苏卿出洞外先几句说了什么,竟一句也未曾入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苏舜怔了一怔,遂对苏卿道:“妹妹,你怎能这样呀?”
苏卿向苏舜揖手道:“我出家之心已绝,在师父未曾赐号之前,姊姊这般称呼还尚可,一旦师父赐了道号,且不可再如此称呼了。”
苏舜道:“如此正好,我二人还可一叙姊妹情。”
当下苏卿又请苏舜洞里说话,给苏舜笑拒了,随对苏卿说道:“姊姊此来专为给你介绍一人。”招手将那红衣男子叫到自己身边后,又对苏卿说道:“此人复姓慕容,双字秋水,乃是你未来的亲姊夫。”随又向那红衣男子介绍自己的妹妹。
慕容秋水甚是倨傲,只向苏卿点了点头。
苏卿自出洞后竟对楚天秋一眼也未曾看,却向那红衣男子深深看了一眼,觉得对方虽生得俊美英武,但总透着一股邪气,并见他对自己笑得又甚是古怪,看过之后便也不再理他了,心里兀自猜测对方的来历时,却听姊姊介绍他是自己未来的姊夫,吃惊甚巨,张大了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姊姊,你此话当真?不会是对我开玩笑吧?”
苏舜笑道:“姊姊怎会骗你,此次带他来见你,便是亲向你介绍,而你也是我告诉的第一个人,并还请你回家去参加我二人的婚礼呢。”
楚天秋对之前姊妹二人的对话恍如未闻,直到苏舜给苏卿介绍那慕容秋水时,才恍惚听她说是甚“未来姊夫”,心里想道:“卿妹的姊夫不就是我吗?又怎会成这男子了?”随即一惊,马上清醒过来,随将后面两人的对话也听得清清楚楚了,震惊之余,又觉一阵悲痛和绝望,咐道:“姊妹两人一个出家为道,一个又另嫁他人,我反成了孤家寡人了。”如丢了魂一般,欲哭无泪。
只听苏卿又问苏舜道:“你二人又何时认识的?”
苏舜答道:“我与他虽只昨天才认识,但一见如故,何况他又对我甚是疼爱,所以我们便私定了终身。而妹妹也是我第一个想到,第一个带他来见的。妹妹不妨帮姊姊相相,此人可否托姊姊的终身吗?”虽是笑问,但语气里扬抑着欢喜,显然对慕容秋水倾心满意极了。
苏卿一时摸不透姊姊此话真假,一时没假轻易开口,略想了想,又试探着问道:“姊姊果真要将自己的终身托付此人?难道姊姊事前果未向父母通禀过吗?”
苏舜道:“自然是真的了。因我与他结识较短,又急着想将此喜事先告之妹妹,所以就先来了这里,故也未来得及回禀父母呢。”转头向慕容秋水脉脉看了一眼,又道:“所以还要请妹妹同我们一起回家,待回禀了父母之后,我们便及举行婚礼。”
苏卿对姊姊苏舜性情甚是熟悉,深知她爱秋哥极深,但突然间会移情别恋,实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先还怀疑此乃是姊姊故布疑阵,来骗自己,但后又见不像,心里一时拿不准,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楚天秋,见他失魂落魂,呆若木鸡,心里想道:“先前有有意成全他与姊姊,只因不想姊姊伤心,此时再见他也实对姊姊情深爱重,只是他一直不承认罢了。”暗自伤心,随即又想道:“我现下都已出家,又何苦再为他伤心呢。”虽如此想,但她仍是怔怔出神。
苏舜又问苏卿道:“妹妹可答应随我回家,并参加我的婚礼吗?”连问数声,苏卿才恍然回神,口里说道:“姊姊不能和成婚,因为姊姊心里喜欢的只有秋哥哥,与他成婚,并非你的本意。”
苏舜脸色微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笑道:“没错,以前我心里喜欢的确是秋哥哥,但现在我不喜欢他,喜欢的只有秋水哥哥了。便如你一样,你现在不也是不再喜欢秋哥哥了吗?”
苏卿一时哑口无言,怔了怔,说道:“姊姊与我情况不同,总之你二人不能成婚?”
这时忽听慕容秋水说道:“难道卿姑娘认为我配不上令姊吗?”
苏卿此时再无怀疑,口里说道:“我是绝不同意你二人成婚的。”
慕容秋水淡淡一笑,说道:“我与令姊一见倾心,情投意合,便是你反对也是无用的,总之我定要娶她就是了。”
苏卿无言以对,只得又转向苏腕,对她说道:“姊姊,此事绝非儿戏,还望姊姊三思呀。”
苏舜笑道:“妹妹出家之心甚绝,便如我嫁他之心也其绝一样,是绝不反悔的。”
苏卿一时无法,想了想,只得走到楚天秋的身旁,对他低声说道:“姊姊心里喜欢的只有你,现在也只有你能劝姊姊回心转意了。”她本极不愿再与他说话的,只是现在实在无法,才不得不向他说话相求。
楚天秋兀自还没明白苏卿让自己劝苏舜之意,口里怔道:“她喜欢他,要嫁给他,我劝她便能听吗?”
苏卿道:“你果是傻子,姊姊并非真得喜欢他,她真正喜欢的是你。你劝姊姊,她定会听的。”
所谓情之一字,最能乱人心志,便何况是当局者迷呢?楚天秋经苏卿提醒,顿时醒悟,当下向苏舜走了过去。
刚走出几步,慕容秋水忽拦在他身前,笑道:“楚公子若有甚话还是向我说吧,莫要打扰我的未婚妻了。”
楚天秋顿时止步,错愕之下,竟不知如何应对了。
慕容秋水看了一眼苏舜,又对楚天秋笑道:“我知舜妹曾与楚公子拜过天地,但那只是形式而已,现在舜妹已然同意答应嫁我,与你之前的婚约更是作废了,你便不能再与她有任何接触。”
楚天秋强辩道:“我便是与舜妹解了婚约,她也还是我的妹妹,我与她说上几句话也不可以吗?”
慕容秋水语气绝决地道:“不可以!”
楚天秋见他如此霸道,盛气凌人,不由得气往上冲,当下也不再理他,遂冲着苏舜道:“舜妹,你对我实说,你果真要嫁给此人吗?”
苏舜悄一犹豫,正要回答,慕容秋水看出她已有悔意,忙及说道:“舜妹妹,你既亲口答应要嫁我,便不能再反悔了。”因他知道以自己和她短短认识了一天,她绝不可能喜欢上自己的,同时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只是她的借口而已。
苏舜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对慕容秋水道:“我既同意嫁你,就绝不反悔。”
慕容秋水甚是高兴,口里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你便与我回去成亲吧。”说话间,大袖一挥,一片红光拥着自己和苏舜破空而起,只一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苏卿见两人去得如此突然,心里一惊,即见楚天秋仍自怔怔失神,跺脚说道:“你还在这发甚怔呀,还不快追。”
楚天秋先听了苏舜的话后,心里好似一下子被掏空了一般,正自怔怔失神,忽听苏卿催自己去追,口里叹道:“她既已绝心嫁他,追又何用?”
苏卿气道:“你这呆子,姊姊之所以要嫁那人,实是因为不忍使人伤心,舍她自己欲要成全我。嫁那人实非真心,姊姊如此待我,我又岂能亲看他跳入火炕而不救吗?若你不去追她,我自会追她去。”
将话说完,已然纵身飞起空,只见四下白云舒卷,天蓝如洗,却哪里还有姊姊和慕容秋水的影子。
此时楚天秋也已飞到身旁,遂对他说道:“那人绝好人,姊姊落她手里后果不堪设想,现在你我二人分头去追,无论如何也要将姊姊追回来。”话还未说完,已然当先往西追去了。
楚天秋略想了想,便往东追去。因那慕容秋水飞遁神妙,自己略一耽搁,怕对方已然携带着苏舜飞远了。当下楚天秋加紧飞行,晃眼间便追出百多里,仍是不见踪影。
楚天秋心想:“又不能确定那人便往东边来了,如此瞎飞乱撞终不是法子。那人定是将舜妹带回他的老巢了,若能知道他的老巢在哪面,就好办了。”一面往前飞,一面想着,忽见前方秀峰挺立,直插云霄,竟已然飞到了武当山。
忽地心里一动,楚天秋暗道:“既然飞临武当山,何不往求多宝道人,用他玉晶定球一看便知。”当下径往多宝道人的洞府飞去。
轻车熟路,晃眼间便飞到了多宝道人的洞外,在离洞口尚有里许远时落地,快步来到洞前,高声唤道:“多宝道长在否?在下楚天秋有事求见?”
只听洞里传出多宝道人哈哈大笑声,说道:“佳客来了,还不快些进来。”一面说着,多宝道人一面出洞相迎。
自数年前楚天秋和狐仙二人为多宝道人解围,打跑了恶头陀,才使他免遭一劫,自此多宝道人便和楚天秋结为莫逆。数日前楚天秋陪同狐仙来此与阮玉香合好,多宝道人虽恼恨狐仙,但对楚天秋却是以诚相待,毫无怨怼。
天下第一(短篇)
“一剑倾心”柳长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掌中一柄青风剑,长三尺五寸。仗剑闯江湖,打遍天下无敌手。凡是与人过招,他从未使出第二招,皆是一招败敌。故败在他剑下的人,不仅不对他心生怨恨,反而千赞他的剑法精妙,无不心悦诚服,故谓“一剑倾心”。
“霹雳狂刀”楚霸天。
擅使一柄厚背薄刃大砍刀,重四十八斤。纵横江湖,从无败绩。而败在他手中大刀之下的武林高手更是不可计数。他与人过招,手下从不容情。不出刀则以,出刀必是一刀制敌,对方不死即伤。江湖中人,闻名色变。正是刀如其喻,人如其名。
此时,这两人在武林中的声威正隆,如日中天。两人是只闻其名,并未谋面,彼此心里俱都不服。“一山不容二虎”,两人自认武功天下第一,都未把对方放在眼里。两人自知不可避免,终会有一战。这一日,两人终于约定要做生死一战,胜者为‘天下第一’。
当下武林中两位绝顶高手比武,顿时轰动整个武林,人们都要争相一睹这两位绝世高手的风采,还有这旷古绝今的一战。可奇怪的是,竟然谁也不知道两人到底在何时何地比武。如此一来,不免又令大家倍感失落。
待到了约定比武的日子,柳长风和楚天霸一齐到了比武之地,只有彼此二人,果无他人。这也正是俩人所希望的。两人见面之后,相互打量着对方,顿时消了轻敌之念。两人话不多说,各自亮出了成名兵器。就见柳长风右手持剑,左手捏剑决,剑尖直指前方。楚霸天双手紧握刀柄,横在胸前,双眼瞬也不瞬地紧盯对方的剑尖。
两人间相隔有一丈多远,凝神对峙,决战一触即发。这一战必定会惊天动地,震古烁今。高手相争,生死本决于一瞬之间。两人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都不敢抢先出手,均在等待对方先露出破绽,伺机出招,一击制敌。
两人就这样动也不动地对峙着,表面看似平静,暗下却是杀机汹涌。时间在一点一滴地滑过,两人足足对峙了有一个时辰了,表情仍是一如即往,淡定自若。彼此都没有窥到对方的破绽,谁也还是不敢轻易出手。
就在两人心无旁骛,凝神对敌时,场边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古稀老人。老人右手拄着拐杖,颤巍巍地向两人走来。柳长风和楚天霸给这突如其来的老人搅得均是一惊。此时两位当世顶尖高手不遗余力,在做生死决斗,全身都布满了劲气。两人所站两丈方圆之内都被自身发出的有质无形的劲气所笼罩,就连一片落叶只要接近这个圈子顿化为齑粉。老人越走越近,两人看在眼里,却又不敢出声阻止,唯恐露出破绽给对方所乘,不禁暗暗心急。
那老人走近距两人两丈处时,觉得身前有道有质无形的厚墙,阻得他几乎不能再前进一步。却见老人右手中的拐杖在身前自上至下的一划,仿佛那道无形的厚墙被破开了一道口子,脚下走得虽然缓慢,却没丝毫停滞,轻松地突破进去了。
柳长风和楚天霸见这老人举手投足间就突进了两人劲气所布的气圈,且安然无恙,俱都骇然失色。老人缓缓走近,柳长风和楚天霸就觉一股暖风袭面吹来,如沐春风,浑身上下说不出的舒坦。高度紧张的神精亦随之松懈下来,蓄满了全身的劲气也收了回去。
柳长风和楚天霸放下刀剑,相顾愕然。
老人走到两人的跟前,喟然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两位俱是武林中的不世奇才,怎会为了一个‘天下第一’的虚名,而要拚个你死我活呢?两位还是就此罢手了吧?”柳长风闻言不以为然。楚天霸却是脸露怒色,愠道:“‘一山又岂能容二虎’,我二人必要分个高下,看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此事与你无关,快快退下。”
老人道:“两位不论谁能争得‘天下第一’,必有一人会死于非命。老夫不忍,劝两位住手。”楚天霸性狂燥,勃然大怒,道:“不识时务,要你多管闲事。找死!”语音未落,刀光乍起,尤如一道霹雳当空向老人的头顶斫落。老人竟然闪也不闪,视若无睹。
柳长风站在楚天霸的对面,见他脸露怒色,知他心起杀机。柳长风不忍老人无辜受害,见刀光乍起,他轻叱道:“休要伤人!”倏然出剑向着刀光迎去。楚天霸手中的刀斫到离老人头顶一尺时,似觉有双无形巨手般给托住了,竟再也斫不下去。与此同时,柳长风的长剑也迎了过来,“当”的一声巨响,火花四溅,两人各退后一步。楚天霸脸色一变,对柳长风怒道:“此事与你何关?多管闲事!”柳长风道:“老丈也是一片善意,休要伤害无辜。”楚天霸冷“哼”了一声,要发作终于还是忍住了。
老人面不改色,正容道:“两位的武功确都属顶尖,不分伯仲,想要分个高低很难。就武功而论,你俩无论谁都可当得起‘天下第一’。但一个人的成就不在于他的武功高低,而在于他是否存有仁爱之心。一个人的武功纵然天下无敌,若他无仁爱之心,也不佩称为‘天下第一’。这‘天下第一’只有德才俱备者才能当之。两位此时已不用再比,以老夫的愚见,高低已分,‘天下第一’的称号已有归主了。”柳长风和楚天霸闻言之下,面面相觑。
老人又道:“楚先生刀法刚猛无伦,却太过霸道。你自出道江湖已来,凡与人过敌,对方非死即伤。重伤一百零七人,死者八十九人,无一人能得周全。你刀法霸道,下手过重,有伤干和。而你恃强骄狂,心里又何尝存有一丝仁爱?”楚天霸闻言之下心中大震,未料眼前这貌不惊人的老者对自己的行为竟了如指掌。且对方说的一针见血,弄得他哑口无言。
老人又道:“柳先生剑法卓绝,人品也是有口皆碑。而你与人对敌时,皆为点到即止,已技服人,不伤一人。败在你剑下的武林高手无不心悦诚服,这就是你的仁。你方才救老夫于危亡之际,这就是你的爱。”顿了一顿,老人看着两人,接着又道:“学武之人,武功纵然再高,不一定能慑服天下。只有心怀仁爱,才能真正的无敌于天下。柳先生有仁有爱,这‘天下第一’的称号你当之无愧。楚先生,老夫所讲,你服是不服?”
楚天霸闻得这一番话,尤如醍湖灌顶,恍然醒悟。回思自己以往所作所为,心中又惭又愧,向老人深施一礼,说道:“老丈的一番教诲,在下铭记在心,现下想来,自己真是无地自容。‘天下第一’只有柳兄才能当得,在下心服口服。”
老人哈哈一笑,忽然转身飘然而去。
楚天霸随即又向柳长风抱拳揖礼,道:“柳兄得这‘天下第一’乃实至名归,在下衷心钦服。在下有失德行,还妄想争这‘天下第一’,现在想来真是汗颜。”柳长风却面无喜色,若有所思道:“这‘天下第一’只不过是个虚号,我俩竟要为它拚个你死我活,真是不值。我才浅德薄,又怎敢妄尊‘天下第一’。这‘天下第一’,也只有他一个人才能真正当得起......”说话间,向着那老人逝去的方向望去,目光中充满着无限的崇敬。
(完)
荒漠豪情(一)
黄沙漫漫,古道荒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一条古老的驿道在无边无垠的沙漠中迤逦向前,黄沙漫没了大半的路面,已然分不清究竟哪是道路,哪又是沙漠。若不仔细极有可能就会走入歧途。
一行三人蹒跚地行走在这条驿道上。其中两人是公差模样,手中各持风火棍,腰间皆插着一柄朴刀。最前一个公差四十左右岁,络腮的胡须,满脸的横肉,凶神恶煞一样。走在最后一公差年岁稍轻,颔下微须,脸庞黝黑,表情冷漠。走在中间却是个犯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圆。他双肩上杠着个六十多斤重的大枷,脚铐铁镣,走起路来哗哗直响。他一身的囚服早已污秽破烂不堪,脚上一双布鞋更是破洞露趾。他长发蓬乱,胡须掩面,竟看不出有多大年岁。三人风尘仆仆的一路行来,身上的衣服早被沙尘染成了土黄色。偶而刮起一阵风,顿时头发间、嘴里、鼻孔里、耳朵里都灌进了细细的沙粒。甚至沙粒从脖口钻入衣服里,与满身的汗水混合,粘粘的,腻腻的,难受至极。
那年长的公差名叫马五,在前领路。他抬头极目远眺,满眼尽是漫漫黄沙,远处高低起伏的沙丘,连绵直到天际。此时正是烈日当空,在沙漠中更是炙热难耐。马五一边擦抹着满头的汗水,一边口中不停地诅骂道:“这样的鬼天气,真要热死人了。老子摊上这份差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返身走到那犯人身边,骂道:“都是你这该死的东西,累得老子到了这鸟不拉屎的鬼沙漠中,受这活罪。我恨不能打死你这狗东西。”说着,对那犯人好一阵的棍打脚踢。马五打过之后,兀自不解气,口中仍旧骂个不停。那犯人也不躲闪,也不还口,任凭那马五踢打和诅骂。这一路行来,那犯人身上受了马五的无数次的殴打和辱骂,对于这些他都忍了、受了,习已为常了。
那年岁稍轻的公差叫张胜。他见那犯人受那马五不断的打骂,心有不忍,对马五道:“马兄,何必对这个犯人呕气,多不值当。骂也就骂了,若你把他打死了,我们岂不还得担着干系。”马五道:“兄弟,就你还可怜他!他这犯了重罪之人,就是该死。把他发配到了伊犁,就是不死,也得脱他几层皮。千里迢迢,不知何日才能到伊犁?”
张胜这一路行来,没听那犯人开口说过一句话。任那马五对他如何的毒打辱骂,他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对他不禁起了好奇之心,侧脸问道:“嗨!你叫什么名字?又犯了什么重罪?”那犯人断续前行,不作回答。
马五见那犯人默不回答,心中火冒三丈,骂道:“你是聋了?问你话为啥不回答?”举棍欲打。张胜一挺手中棍拦架住,说道:“不要再打他了,不回答就算了。”马五口中兀自骂骂咧咧的。
天上的太阳毒辣异常,晒得三人口干舌燥。又走了一阵儿,马五晃了晃腰间的水壶,里面的水已然不多了,沙漠中水源难寻,只得节省饮水。他拧开壶盖,呷了一小口,润润喉咙。然后他把水壶递给张胜,张胜也只喝了一小口,又把水壶递到那犯的嘴边,道:“你也喝点吧!”那犯人就口饮了一口,便摇头示意不要了。马五道:“你到蛮有自知之明的嘛!知道我们的水不多了,也没有多喝嘛。”
在沙漠中,水就是生命的支柱。张胜把水壶盖拧得紧紧的,妥善的挂到自已的腰间。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那犯人道:“这一路行来,没听你说过一个字,让我真得很纳闷。看你也不像大奸大恶之人,到底犯了什么重罪,竟会被发配到伊犁?能说听我们兄弟听听吗?”那犯人这一路走来,受了那马五太多的肮脏气,但张胜对自己却极是客气,说话也是和颜悦色,从不辱骂自己。他心中感激,终于开口道:“我叫宁刚!只因杀了我们镇上的恶霸钱贵的儿子,才会被发配到伊犁。”
马、张二人吃惊不小。张胜将信将疑道:“就是那个在镇上鱼肉乡里,无恶不作的钱贵?你真得是杀了他的儿子?”宁刚挺胸昂首,道:“没错!那一天,他的儿子正欲对一良家少女施*,被我撞上,我一怒之下,三拳两脚就把他儿子打死了。”话语间,颇以打死那人而自豪。
张胜对宁刚一挑大拇指,赞道:“佩服!你是一个好汉了!那钱贵仗势欺人,作尽了坏事,百姓们对他咬牙切齿,恨不能食肉饮血,这些我们也是早有耳闻的。你杀了他儿子,实是为百姓除了害,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我张某衷心的钦佩你是一个好汉了!真英雄!你被发到伊犁,却是冤了。”马五在一旁,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宁刚哈哈一笑,道:“我杀了钱贵的儿子,虽是一时气忿,现在想来却也一点都不后悔。我本该是死罪,能留下一条命,只被发配到伊犁,也是不冤,已然很幸运了。”张胜道:“宁兄,真真是豪气干云,心胸广大,小弟更是心折。”张胜不禁对宁刚另眼相看,更升起惺惺相惜之感,说话的语气亦变得更加的客气,称兄道弟起来。
宁刚见到张胜坦城待已,对他也大起好感。两人边走边说,越说越是投机,很快就将彼此视为知已。张胜道:“宁兄,你当时打死了钱贵的儿子,本有机会逃走,却又为何不走?”宁刚黯然道:“只因我上有年迈的老父老母,我若逃走了,岂不连累了他们二老。”张胜心头一热,道:“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尽管放心,我回去之后,定把二老接到我家,我会象待自己亲生父母一样,对待二老的。”宁刚感动的泪流满面,双膝跪地,便欲磕头。只因他脖间带着大枷,这头却是磕不下去。张胜忙把他从地上扶起,说道:“宁兄,折煞小弟了。小弟钦佩你的为人,能为大哥尽一份孝道,我也是十分荣幸的。”
宁刚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正在这时,就听身后来路上响起一阵马蹄鸾铃声。三人皆是一怔,心想:在这酷热的鬼天气里,还有谁会这沙漠里赶路呢?那蹄声杂乱,显然来骑不少。来骑好快,霎时间就见沙丘的后面转出八匹高头在马,马背上八人衣色不等,皆蒙面巾。他们俱都手舞钢刀,呼啸而来。烈日下刀光闪闪,杀气腾腾。马五三人大惊失色,暗叫:不好!我们遇到强盗劫匪了。
那八骑奔近勒缰住马,将三人围在垓中。三人面面相觑,惊魂不定。马五与张胜左手持棍,右手抽刀,严阵以待。那八骑中一为首之人,大喝道:”呔!你等若想活命,速放下武器。如要负隅顽抗,格杀勿论!”
马五心胆俱寒,颤声道:“你们是何人?想要打劫吗?我们可是官差!”话虽硬气,但已然听出胆怯了。为首那人嘿嘿一笑,道:“管你官差不官差,若敢挡了我的道,定杀不勿。你若还想留下狗命,抛下兵刃速速滚蛋。”马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难已绝断。
张胜镇定下心神,道:“众位是哪一条道上的?意欲何为?痛痛快快的说来吧!”为首那人道:“我们此来不为财,不为物,却是为他而来。”用刀一指宁刚,接道:“你俩只要乖乖地把他留下,便可活命。”张胜一愕,道:“为了这个犯人,你们是想救他?”那人道:“休得罗嗦!你们答不答应?”张胜一挺胸膛,断然道:“绝不答应!他是犯人,我们是官差,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把他押解到伊犁。你们若想把他从我们手中救走,妄想!”左棍右刀,摆开架式,准备迎敌。
宁刚上前一步,挡在张胜的身前,对为首那人道:“我知你是谁!你即是为我而来,是杀是剐,悉听尊便。这与他俩无关,放他们走。”转首对张胜道:“我身犯重罪,死不足惜。他们人多势众,张兄切不可为我妄送了性命。”张胜瞪视着宁刚,道:“兄弟虽钦佩宁兄是条汉子,但我身为官差,他们若想把你从我手里救走,却是休想!”宁刚苦笑道:“他们哪是来救我的,他们却是来杀我的。你可知他们是谁?”张胜一怔,道:“杀你?莫非你知道他们是何人?”宁刚点点头,回首对为首那人道:“我已知你是谁了,就不要再蒙面不敢见人了。”那人哈哈大笑,道:“你即知我是谁,我当然没必要再蒙着掖着了。”说着,缓缓揭去面巾,露出一副尖嘴猴腮,狰狞可恶的面目。却是那个无恶不作的恶霸钱贵。余下七人也一一揭去面巾,竟都是生面孔。
马、张二人见了倒吸口冷气。
钱贵面含杀气,对宁刚道:“你杀了我的儿子,却只判了个充军,我心有不甘,今天特来取你的狗命,为我儿子报仇。”说罢,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抡刀向宁刚搂头劈下。宁刚避无可避,眼看就要血溅当场。就见张胜抢前一步,伸出左手的长棍去架钱贵的大刀“卟”地声响,张胜的长棍被钢刀斩断。这一刀却也失了准头,劈空了。钱贵怒瞪着张胜,道:“你强自为他出头,不想活命了?”张胜凛然不惧,道:“你若想杀他,必须要先杀了我,只要我还活着,绝不容你伤他一根寒毛。”钱贵怒道:“好!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杀了他。”大叫一声,挥刀向张胜当头劈下。
张胜丢掉左手中的半截棍子,举刀挡架。“叮叮铛铛”声中,两人一个马上一个地下,激斗在一处。钱贵凭空下击,一味的猛攻,刀上的劲力陡增了一倍。张胜避其锋锐,在他的马前左腾右挪,手中单刀乘隙抵瑕,竟丝毫不落下风。两柄大刀上下翻飞,寒光闪闪,劲气森森,逼得周围的人尽都退出老远。钱贵一开始有些托大,根本没把张胜放上眼里,但十数招一过,自己非但没有占到一点上风,反觉骑在马上更是掣肘,心中恚怒,呼地跃下马来,在沙地上展开刀法,招招猛攻。两人这番拼斗,更是激烈凶险,刀身挟着劲气激起地上的黄沙,尤如遮起一道黄幕将两人罩在当中,旁人根本就看不清他俩的身形。
宁刚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急道:“张兄快快住手!我杀了钱贵的儿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死则死矣!你没必要淌这浑水,住手走吧!”张胜一边打斗,一边回道:“宁兄,小弟敬重你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岂能见死不救,就是舍了小弟的性命又有何妨!”口中回话,刀法却没有丝毫滞怠。宁刚热泪盈眶,道:“你这根本就不值得,不值得!”
场中两人激斗正酣,场外钱贵的七名手下,骑在马上挥起手中鬼头刀,齐声呼哨,为钱贵加油喝彩。马五与宁刚却是看得提心吊胆,不发一言,怕得是分了张胜的心。钱贵在手下的喝彩声中,愈斗愈勇,刀法施展开来,猛劈狠斫,凌厉无俦。张胜刀法灵动,防守稳重,乘隙进攻,反倒渐占上风。
再斗十数招,突听钱贵惊啊一声,左臂中了张胜一刀,好在只伤了一层皮肉。钱贵收刀退后数步,脸上顿感无光,恼羞成怒,喝道:“都给我上,把他们三个通通杀了。”说完,他手挥钢刀,与张胜又战在一处。那七名手下,听到钱贵的号令,尽皆下马,七柄钢刀发着森森寒光,围杀上来。
荒漠豪情(二)
其中两名手下去助钱贵战张胜,三名手下围攻马五,又有两名手下欺宁刚带枷铐镣,刀刀取他要害,恨不能把他立毙刀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十一人分成三拨,泾渭分明地展开殊死拼斗。张胜斩了钱贵一刀,本已大占了上风,但当他的两名手下加入战团,刀法虽不及钱贵,但张胜以一抵三,顿感吃力,渐渐不支。激斗中,张胜的后背被斫了一刀,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后襟。又过数招,就听张胜惊叫一声,脚下一个跄踉,却是他的左大腿外侧又中了钱贵一刀。如此一来,张胜更是遮拦多,进攻少。他步履蹒跚,的形势极其的危险。但他似舍了命一般,兀自咬牙拼斗。
另一战团中,宁刚在两名手下的狠劈猛斫之下,虽是杠枷带铐,但他闪展腾挪,丝毫不显得累赘。他躲闪之间,还偶而以肩上的大枷做为武器,攻上一招。那两名手下的刀法甚是平庸,宁刚的武功又高出两人太多,他俩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却也奈宁刚不得。宁刚缚手束脚,与那两人打了个不胜不败的局面。最后一战团,马五左手棍右手刀,力战三人,亦是斗得难解难分。
这时,宁刚听到张胜的惊叫,闪目看去,只见张胜身上连中两刀,性命岌岌可危。他大喝一声,舍去围攻自已的两人,猛地撞向围攻张胜的一名手下。他奋不顾身之下,已然空门大开,臀部顿时被斫了一刀。那名手下看到宁刚向自己舍命撞来,稍一失神,宁刚肩上大枷的一角便撞到了他的头上,立时头上被撞出了个血洞,他惨呼一声,倒地而亡。另一个正围攻张胜的爪牙,听到同伴的惨叫,吓得他一哆嗦,手上缓得一缓,立被张胜觑准机会,一刀搠进了他的心窝,顿时丧命。
钱贵见在这顷刻间,两名手下尽皆被杀,心下一慌,左肋下已然又中了张胜一刀,虽是伤的不重,却也吓破了他的心胆。钱贵收刀跳出圈外,见已方虽然还有六人,但形势对已很是不利。他呼哨一声,叫道:“扯呼!”当先跨上马背,惶急逃走。那五名手下丢下同伴的尸体不顾,慌张上马,奔逃而去。
马、张、宁三人见钱贵一伙仓惶逃走,自己死里逃生,心劲一泄,顿觉身上如散了架一般,尽皆跌坐地下,一动也不想动了。宁刚的屁股甫一着地,就觉钻心的疼痛,他坐不下只能趴在地下。张胜随身带有创伤药,他不顾自己的刀伤,先给宁刚退下裤子,给臀上的刀伤涂上创伤药,又从自己外衣撕下一块布条,帮宁刚包扎好伤口。然后张胜才给自己左腿上的刀伤敷药裹伤,但他背上的伤,自己无论如何也包扎不上,他只好求助马五。
马五一边帮张胜敷伤,一边口中埋怨道:“你为了这个命贱蝼蚁的杀人犯,几乎把我们两人的命都赔掉了,又如苦来哉!”张胜道:“宁兄杀人是因路见不平,实是一个大大的英雄好汉。我敬重他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就是为他而死也心甘。”马五却嗤之以鼻,说道:“可他是一个重犯,这又值当吗?”张胜道:“犯人也是人,我把宁兄当做朋友,为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马五心中暗笑,咐道:他的脑子有问题,不可理喻。但他又怎能明白两人英雄相惜,肝胆相照的真挚情义呢!
宁刚听得热泪直流,道:“张兄......”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张胜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四目相对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马五坐在一旁,对张胜冷嘲道:“他既把他当做朋友,那你现在又怎不放了他?”张胜淡然道:“钱贵的儿子虽说是死有余辜,但宁兄杀了他毕竟是犯了重罪,他被发配到伊犁也是应当的。我虽当他是朋友,但我也是差人,绝不能枉法的。把宁兄安然送到伊犁,做为朋友,做为差人,我都是尽职了。”宁刚哈哈一笑,道:“张兄要放我走,我还不走哩!我若一走,张兄岂不受连累。”马五脸上一红,暗道:你不想逃走,只怕连累了张胜,却不想也会连累到我,你想逃走,我还不答应呢!不由得对宁刚怀恨在心。
张胜从沙地上站起身,道:“钱贵绝不会死心的,定然还会卷土重来,我们不能耽搁太久,现在马上就走。”宁刚当即站起,强忍臀上的伤,迈开大步当先而行。马五想到钱贵还会再来,吓得心里一哆嗦,从地上一蹿而起,小跑着抢到宁刚的前面去了。张胜亦是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后。
宁刚臀上有伤,脚上带镣,走得愈来愈慢。张胜叫住了他,掏出钥匙弯下身去打开他脚上的镣锁,随手把铁镣丢得远远的。宁刚脚上的束缚一去,走起路来顿感轻盈,步伐迈得大大得,很快就超过了前面的马五。
此时,太阳西坠,强光刺得三人的眼睛生疼。三人紧赶了一个时辰,见钱贵并没追来,略感放心。当他们再一辨认路径时,心中齐声叫苦,原来三人这一路急赶竟然走入岐路,在沙漠中迷路了。回头看着身后留下的三行长长的足迹,想返回去却又怕碰到钱贵的追兵,三人略一商议,只得硬下头皮,凭感觉继续前行。太阳越沉越低,终于没入沙丘后面不见了。燥热渐渐退去,空气中竟吹起徐徐凉风。三人还是没找到正道,心里已然绝望,俱想:我们没有死在钱贵的手里,莫不是要丧命在这沙漠中了。想念及此,三人顿时如泄了气的气球,身上软软的,没有一丝气力,一步也走不动了。壶中的水已经喝光,身上的吃食在打斗中丢失。此时三人又渴又饿,颓丧地坐在地上,相对苦笑。
荒漠豪情(三)
马五看着宁刚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怒火,“呛”地拔刀出鞘,搂头向宁刚斫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宁刚陡然一惊,躺地滚出一丈开外,躲开了这一刀。马五欲跟上再斫,却被张胜挡住。张胜诧异问道:“马兄,你却又为何要杀他?”马五怒气冲冲道:“都是因为他,我们才会到了这鬼沙漠中,才会被钱贵追杀得迷了路。我们没死在钱贵的手里,却要在这沙漠中饿死渴死,我岂能不恨他。你快快让开,在我死之前,先让我杀了他。”张胜稳稳地拦在马五的跟前,一步不让,说道:“你不能杀他!我绝不允许你杀他!”马五眼睛越睁越大,忿忿道:“我俩是好朋友,好兄弟,你莫不会为了他要与我翻脸吧?”张胜铿锵道:“我不想和你翻脸,因为他也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在我跟前绝不许别人杀他。”马五脸上胀得紫红,怒气咻咻。
正当两人僵持之际,就听来路上马嘶人喊,却是钱贵带着手下又追了上来。张胜脸色凝重,对马五道:“当前危急,我们三人只有同心协力,同仇敌忾,这样我们才能有一线生机。”马五脸上顿时吓得煞白,心中的怒火早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点头道:“好!我们共同杀敌,就是死了也要多杀他几个当垫背的。”当下张胜走到宁刚的身旁,把他从地上扶起,用钥匙打开他肩上的大枷,说道:“留它无用,去了它正好轻松杀敌。”宁刚舒展一下筋骨,哈哈一笑,道:“钱贵又追来了,待我前去杀他个落花流水。”说完,手中拎着半片木枷当做兵器,顺着来路向前迎了上去。
钱贵与五名手下在马上老远就看到了宁、马、张三人,心中杀机陡浓。他见宁刚不逃反而向已方迎了上来,心中一怔。宁刚待六骑快要奔到自己跟前时,他张口“呔”地发声巨吼,如虎啸龙呤,震耳欲聋。那六匹马听到巨吼,顿吓得停蹄人立而起,把马背上的六人摔将下来。钱贵六人从地上狼狈爬起,挥动钢刀,齐声呐喊,将宁刚围在当中,举刀乱砍。
这时,张胜与马五也奔了过来,待要加入战团,却听宁刚阻道:“你俩且莫动手,待我一人便打发了他们。”随即,宁刚奋起神力,挥动手中的半片木枷,以一敌六,左击右拦,所向披靡。钱贵还算有些本领,但他的五名手下都是三脚猫的功夫,见宁刚如此神威,早吓得手足都软了,阵脚登时大乱。宁刚挥动手中半片木枷呼呼作响,对方的兵刃碰上便被磕飞。战过数招,只听得两声惨叫,一名手下被木枷拍中脑门,头骨碎裂而死。还有一名手下胸口中了宁刚一拳,当下吐血而亡。
两名同伴顷刻间被宁刚击毙,吓得余下四人心胆俱裂,听得钱贵振声叫道:“放暗器!”就见四人左手从怀中掏出一包物事,齐向宁刚扬手挥出。四股黄色的烟雾从四人手中扬出,其中还挟着颗粒物,如一道黄色的幕帐,从四面罩向宁刚的周身。宁刚心下一惊,却是躲无躲。不知是何歹毒的暗器,待那黄雾及身,才知却是黄沙。宁刚顿时被洒得嘴里,鼻里,耳里和眼里满是沙粒。一双眼睛进满了细沙,一阵刺痛,竟然睁不开了。在他一慌神间,身上剧痛,前胸后背,左肩右胯,被对方四人接连砍中。宁刚痛呼一声,急舞手中的半片木枷,在周身护起一道屏障,逼得四人不敢再近身。
马、张二人见状大惊失色,呐喊一声,挥刀冲上前去,以二敌四,救下宁刚。此时宁刚目不能视,又身中四刀,已如强驽之末。钱贵四人偷袭得手,却没能把宁刚一击致命,见他仍是岿然不倒,吓得四人方寸不乱,又被马五与张胜二人一阵猛击狠打,已然没了斗志。钱贵呼哨一声,四人顿时撇下两尸体退逃而去。
荒漠豪情(四)
宁刚耳听得钱贵四人逃得远了,终是不支倒于沙地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张胜惊得“啊”了一声,急奔到宁刚的身边,将他拥在怀里。却见宁刚浑身血污,身上的四处伤口汩汩往外冒着鲜血。他满脸黄沙,紧闭双眸,苍白的脸上却兀自挂着一丝微笑,口中说道:“我没死,只是累得没有一丝力气了,体息一会儿就好了。我的双眼被钱贵那厮用沙子迷得睁不开了,现在好不疼痛,不知会不会瞎了。”张胜一边迅速地忙他止血包伤,一边安慰道:“只是被沙子迷了眼,不会瞎得。倒是你这一身的伤,却让我甚是担心。”宁刚勉强一笑,道:“这几处小伤还要不了我的命,你不必担心。钱贵没有死,我也不会死的。”他虽说得甚是轻松,张胜的心中却是万分担忧。心想:宁见身中五刀,在这茫茫沙漠之中,没吃没喝又没药,要想活命希望渺茫。
张胜帮他包扎好伤口后,待要治他的眼睛,却是束手无策。只因他的双眼中塞满了细沙,唯一的法子就是用清水冲洗。可是在这大漠中,又去那弄清水。张胜正当彷徨无计时,一撇眼看到离自己不远处的两具尸体,其中的一具尸体的腰间挂着一把水壶。张胜惊喜若狂,从那尸体身上取下水壶,在耳旁晃了晃,哗哗的水响声中,知道尚有小半壶的水。
马五双眼紧盯着张胜手中的水壶,喉间咕咕直响,脸上喜悦至极,欢声道:“水!水!有水了!我要喝水!”说着,伸手就去夺张胜手中的水壶。张胜闪过马五伸过来要夺水壶的手,说道:“这水先不能喝,还要先给宁兄洗眼呢!”马五先是一呆,然后怒道:“有了水我们就可以活下去,若不然我们会被渴死的。这壶中的水对我们来说是救命的水,怎么能给他洗眼睛呢?”张胜道:“宁兄的眼睛若不用水洗,就会瞎了的。这水必须要先给他洗眼睛!”马五气得几乎要跳了起来,脸上胀得通红,欲与张胜反脸,终还是忍住了,气极败坏道:“你把这水给他洗了眼睛好,我们都给渴死好了。”宁刚道:“这水极是珍贵,绝不能用它给我洗了眼睛。你们还是喝了它,好恢复下体力。”张胜斩钉截铁地道:“不行!必须先给你洗眼睛!”说完,把宁刚放躺在沙地上,拧开壶盖,用水一点一点地冲洗他的双眼。马五在旁看得又是气恼又是心疼。
宁刚疼痛的双眼甫一碰到清凉的水,疼痛立消。渐渐的,双眼中的细沙被清水冲洗干净了,双眼已能摸糊的视物了,但他那双眼的眼白却都已变成血红。宁刚高兴地哈哈一笑,道:“我的眼睛已然能看见了,我的眼睛好了!这水无需再给我用了,你们还是喝了吧!”话声未落,马五劈手从张胜手中夺过水壶,把壶嘴递到口边仰头便喝,但从壶中竟只流出了几滴水,便然没水了。马五失望至极,含怒把水壶扔出老远,又到那两具尸体身上仔细地翻寻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回头瞪视着张、宁二人,冷哼道:“我们三人就等着被活活喝死吧!”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呼呼直喘粗气。
宁刚歉意道:“对不起!是我害得你俩到了这等绝境,我深感愧疚!”马五鄙视了他一眼,气怒冲冲地道:“这时再说这些话还有屁用,我真恨不得杀了你!”宁刚黯然道:“我的命真能换得你和张兄活命,我倒真愿意用我的命去换。”张胜强笑道:“宁兄,不要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们定能活下去。”
天色已然黑了下来,空气中吹拂起阵阵凉风,甚是凉爽惬意。三人看着茫茫夜幕下的沙漠,均想:看来我们都要丧身于此了。沉寂中,就听得三人的肚中咕咕作响,饥肠辘辘。
荒漠豪情(五)
正在这时,三人就见沙丘的后面隐隐现出一片光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那光越来越亮,却是四人各自举着一支火把爬上了沙丘顶。四支火把照得丘下丘上一片光明。火光掩映下,正是钱贵与那三名手下。
钱贵四人已然被张、马、宁三人杀破了胆,因不知宁刚是死是活,一时不敢走得太近,停在沙丘顶上就不再往前走一步了。钱贵为儿报仇心切,但也不敢冒然涉险。他站在沙丘顶上,对着丘下的三人,试探道:“宁刚,你杀了我的儿子,血债血偿,我必要杀你为我的儿子报仇。”宁刚本在沙地上躺着,闻言忽地站起,对着丘上大声道:“钱贵狗贼,你若要给你儿子报仇,那你就下丘来,我们俩一对一的决斗,你敢吗?”钱贵见到宁刚安然未死,吓得心里一哆嗦。论单打独斗,他自知与宁刚的武功相差太多,他当然不敢下丘了。
钱贵道:“你可否敢上丘来与老夫决一死战吗?”宁刚此时身受数处刀伤,又渴双饿,身上软绵无力,就连走一步路都很是困难,又如何还能上丘与钱贵打斗。他冷哼几声,却是一步不动。马、张二人也是浑身无力,看着丘上的四人竟然心有余而力不足了。钱贵一开始还对三人颇为顾忌,却见三人始终在原地不动,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口中不禁骂着污言秽语。
宁刚三人强忍怒气,不言不动。钱贵愈加的放肆,忽然哈哈一笑,道:“你们三人这般的忍气吞声,莫不是没了力气。待你们饿得半死时,我再一刀结果了你们。”放声长笑,好不得意。宁刚三人心中一沉,皆想:此时自己身上疲饿无力,岂不成了待宰羔羊,必死无疑。
这时再看丘上钱贵四人,把火把都插在沙地上,取出一块蓬布铺在地上,又拿出随身携带的酒食放在上面。随即四人围坐在一起,大声吃喝起来。他们故意高声呼笑,引得丘下三人更加的饥肠咕咕,垂涎欲滴。钱贵一边吃喝,一边还对着丘下大声道:“你们三人没得吃,现在一定很饿吧?看我们吃得高兴,你们馋是不馋?你们想吃吗?偏不给你们,饿也要饿死你们。”三名手下随声附喝,讥笑不休。
三人嗅到从丘上飘下的肉香和酒香,引得更加饥饿难耐。钱贵在丘上喊道:“宁刚杀了我的儿子,他必须要死。你们两个公差我可以网开一面,饶你们不死。你俩只要杀了宁刚,我不仅不杀二位,还给二位好吃好喝。如何?你们二位好好考虑考虑!”
马五早已饿得眼冒金星,闻听钱贵此言,砰然心动。他斜睨一眼张胜,见他在闭目养神,不为所动。马五绕到宁刚的身后,悄然举起手中钢刀,朝他的背后猛然劈下。宁刚陡听身后金刃破空声,忙不迭侧身闪开,因他身上有伤,没有力气,脚下一踉跄,顿时跌倒在地。马五举刀又待劈下,猛听张胜喝道:“住手!”横里伸过一柄刀,“咣”地声,架住了马五劈下的钢刀。张胜惊诧道:“马兄,你为何要杀他?”马五脸色狰狞,道:“我还不想死。更不想因这个该死的犯人,活活的饿死在这沙漠里。我要想活着,就要杀了他。”
张胜道:“钱贵阴险毒辣,反复无常,你不要相信钱贵的话,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之所以这样说,就是为了离间我们,你绝不能上他们当呀!”钱贵在沙丘上看得明白,心下大喜,叫道:“我钱某说话绝对算数,杀我儿子的是宁刚,与其他人无干。只要你们杀了他,我绝对给他吃喝,放他活命。”马五双眼放光,对张胜轻喝道:“你不要拦着我,我定要杀了他。”说着,撤刀再次向地下的宁刚劈去。
张胜用刀磕开马五劈下的这一刀,闪身拦在马五的身前,说道:“马兄,你不要犯糊涂,钱贵是小人,你也怎能把他的话当真呢?只要我们三人同心同力,就一定能活下去。”马五道:“休得多说,快快让开!”张胜毅然道:“我绝不让开!我绝不允许你杀他!”马双目圆睁,面容可怖,缓缓把刀举过张胜的头顶,冷冷道:“让开!”张胜凛然不惧,道:“你若要杀他,那就杀了我吧。”
宁刚从地下爬起,动容道:“张兄,小弟能有你这一肝胆朋友,足矣!若能用我的死,能换来你的活命,那小弟情愿去死。”张胜对悬在自己头的钢刀,视如不见,转过身去,对宁刚道:“我们即是朋友又是兄弟,就要生死与共。你却是不该说这话的。”宁刚眼含热泪,哈哈一笑,道:“对!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朋友,我说这话确是错了。”转而对马五道:“你要杀就连我俩一起杀了吧!”马五呆了一呆,被这两人的气势所慑,突然丢下手中的钢刀,拔足向沙丘上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