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四章 诸子进山,百家拜年(上)
华夏传统,逢年过节,厨房里的家伙事都要弄出个吉祥、称心、如意。
通常摆碗都要摆出六、八、十,这些吉祥数学,象征六六大顺,十全十美的寓意。
像春节过年这种一年当中最为重要的节日,摆出“十大碗”,才最能代表过年十全十美,团圆齐聚的节日气氛。
天光渐亮,天地间的斑驳雪景渐渐通透,冷冽的寒气不再那么凌人。
梧桐山,山间小院。
空慧和尚没花多少时间把院子里的积雪扫了干净。
不过在江小鹿的要求下,老桃下的一块积雪没被打扫。
小丫头在梳洗打扮过后,就光着小手笑嘻嘻地抓起雪故意扔向小奶狗的大黄,在院子里和汪汪奶叫,左窜右跳的小奶狗大黄打了一会雪仗。
疯玩了一会后,她又堆起了雪人,通红着小手,一点都不怕冷地玩这冬日里小孩最富想象力与诗意的玩意。
少年和尚空慧饶有兴趣地在旁边看着这位“小师叔”兴致盎然地玩着,时不时在旁边指点上一两句。
而他师父老僧空明,则自己坐在小院堂门口,手里搓着念珠,望着远山,不知看风景还是思虑什么事情。
前院,清净怡然,宛若一副动人的山水画。
而后院,则要热闹上许多了,满是人间烟火气。
“滋……”
烟火气息的厨房里,江小白掌勺,往滚烫的大锅里倒了一勺油。
立马“滋”的一声,油香四溢。
下方灶炉里,有热闹的“噼里啪啦”声在响,柴火烧的正旺。
“蒜,姜。”
他侧头说了一句。
说完,他侧边的窈窕人影过来。
古国公主李水月在帮小丫头收拾洗漱之后,就来了后厨打下手。
她拿着一把菜刀,刀侧上是切好的葱姜碎末。
走到灶边,用一只白皙素手将葱姜碎末拔入锅中。
葱姜入沸油,立马爆香。
“鱼收拾好了没。”
江小白又冲着厨房外不大不小喊了一句。
“来啦。”
厨房外,初音应声,随后手里拿着条洗净,剖出内脏,两尺来长的鲜鱼进来了。
“给我。”
江小白要接过鱼。
“我来扔进去。”
初音不给,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油香四溢的油锅,笑盈盈地要自己扔进去锅里,像是觉得好玩。
“师父,现在可以扔进去了吗?”
她还一脸“期待”地问江小白。
“等会。”
江小白觉得好笑,微摇了摇头,拿着锅铲勺起热油在锅边润了两下,见差不多,才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可以下锅了。”
然后初音拿着鲜鱼,小心贴着锅边从鱼尾巴开始放进了油水中。
鱼肉和表皮在沸油中立马“滋滋”作响,油炸成金黄焦脆,令人胃口大开的金红颜色。
江小白开始挥铲煸炸。
待炸至两面金黄,自己动手从坛子里勺出几大勺子“水辣椒”(剁碎辣椒加盐炮制)往鱼身上洒。
立马,鱼肉的鲜香与水辣椒的咸香味被冲出。
江小白又加了一大勺水入锅炖煮,入味。
锅中满是清香和诱人的光泽。
初音在旁边眼睛发亮的看着,驻足一连站着不动,看了几分钟。
“我说你这丫头别站着流口水了,等会自然有你口福的时候,食材处理好了?”
江小白抬眼发笑。
“呵呵…那我去了.”
初音砸了砸嘴巴,然后风铃般呵呵傻笑了一声,又去忙活了。
接下来,这厨房里又继续叮咚作响,菜香四溢了起来。
三人要准备十大碗,还要赶着热气,所以这厨房里满是忙碌,热闹的味道。
满是节日的那种味道。
………….
而此时,梧桐山附近的山岭,人影纷至沓来。
有人踏空飞云,在天空划过一道白浪;
有人踩石飞枝,在密林皑皑的山林间跳跃;
更多人踏空踩浪,扬舟前行沿着碧绿幽幽的翡翠河行进;
有穿青黑黄白衣裳的道士;
有穿着青黄的僧人;
也有穿现代装的人
……….
衣着各样,来人各异。
最终,他们纷至沓来,来到了梧桐山。
来人都是修行界中人,许多人在修行界素有名声,大多还认识。
“哟,公孙家主,你也来了!”
“宋门主,你能来,我严某为何不能来?”
“呵呵,公孙道友,宋道友,二位别来无恙。”
“哈哈,青云山的陈观主也来了。”
“今日大年初一,乃一年吉日,真人乃九州脊梁,鄙人特地赶来碰碰运气,为真人拜年,呵呵,想不到诸位与我想到一块去了。”
那陈观主,一位半百老者,灰发长发,忍不住抚须笑道。
“青云山离此地足有数千里,陈观主此心可鉴,让我敬佩。我等此次也是前来给真人拜年,顺便给真人进贡一些东西,聊表当初真人龙虎山传道之恩。”
那姓公孙的,字云,是诸子百家公孙家传下来的当代家主,他之前有幸去龙虎山听过江小白讲道,深受裨益,修为在这数个月里大有长进。
此次前来,一是感激江真人当初的传道之恩,二是因为江真人如今在九州恩威甚重,是威望最甚的陆地神仙,受世人仰望敬畏,前来拜年,在礼数上也是非常合理的。
“原来公孙道友也准备了东西,呵呵,鄙人也是,带了些小东西,以防在真人面前失了礼数.”
三人中,另外一名瘦长马脸的中年人听言,心有所感地一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尺许长,大拇指宽的黑色木盒。
“宋道友带的是什么?”
半百老者,陈姓修士,是一名散修,他见二人都带了礼贡,心里有些一沉。他是散修,家底薄,虽在修行界闯出了些名气,但并没有什么家底,此时,眼见他们二位都带了贡礼,如此相比下来,别人都带了,自己没带,多少有些差别。
他脸皮微微动了动,问了一句。
“此乃千年沉香,能让人凝神定气,对修行入定哟所裨益,此物算不上奇珍,我门中也没什么家底,当然,以真人的眼界,这些东西肯定寒酸了,但在下也只是奉上此物聊表心意而已,”
那宋姓门主打开了自己手中的黑色木盒,介绍道。
木盒里躺着一块沉香,色质上佳。
“公孙家主带的是什么,让我等也见识见识。”他介绍完,笑着把目光转向了公孙家的家主。
“呵呵,不过是我自家弄的一些奇yin技巧而已,江真人有一小妹,送她个玩意不错,算不得什么。”
公孙家的家主呵呵一笑,掏出一个如魔方般的正方形木块,漆木色。
“江真人最疼他家小妹,公孙家主这想法倒是要高明不少,呵呵。”
“见笑,见笑.....”
(大黄病危,最近两天发愁,好好照顾,再送走吧,只能这样了。)
第四零五章 诸子进山 百家进贡(下)
梧桐山,人一茬接着一茬的来。
或独门独户,或三五成行,都是给道家真人江小白行礼拜年的。
大年初一,要给长辈行礼拜年,这是传统。
却意想不到,各门各派,散修游人,诸子百家不约而同前来。
梧桐山聚集了百余人。
最浩浩荡荡的一群,当属身穿青黑黄白道服的一群道士,足有四十五人。
全真,正一道门各派,都已派遣出门中重要人物带弟子二三人前来给真人拜年,一一到位,不敢怠慢。
里面有许多是那三百先天弟子中的一些人。
道门如今发展鼎盛,有道家真人长袖荫庇,又有三百先天坐镇,发展势头,势不可挡。
此时,诸子百家聚于一起,当属道门济济为首,也名正言顺。
“龙门李逍子,携弟子二三,代龙门上下新年叩门,望真人开天门,现仙颜,受吾等晚辈行礼,鉴此。”
“终南丘明远,携弟子二三…….”
“茅山茅天三,携弟子…………”
“天师………”
道门众人一一对着浓雾遮掩的梧桐山合手作揖,躬身参拜,高声大喊,声音穿空击云,嘹亮入山。
道门众人一带头,其余诸子百家,散修宗门来人,等道门结束后,也纷纷报山叩门。
“天山逍遥派吴青,感真人昔日传道之恩典,奉宗门之命,逢大年吉日,特此与真人行礼祝科..”
“散修李之柳,素来敬仰真人仙名,今日………”
“…………”
一声接一声,在这清冷的寒山白雪里回声不绝。
当然,这动静一环接一环,自然传到了山间小院里。
传到了正在热火朝天,香气四溢的后厨里。
这个时候,江小白的第九道菜,红烧排骨刚要起锅。
听到动静的第一刻,他有些诧异,神念放出去,就觉得大为意外了。
这么多人,给自己拜年?
转而想到今儿是大年初一,是拜年的日子,又有些释然。
不过,今儿自己就像和家人,故友一起吃一顿团圆饭,喝喝酒,聊聊天,这么多人来梧桐山给他拜年,让他可是没想到,有些不备。
“水月姑娘,我出去看一看,你把这排骨装下盘。”
江小白与厨房里帮忙打下手的李水月说了一声,随后往外走去,边走边解掉腰间系着的围裙。
他刚出厨房,便看见初音抓着一把青葱,颠颠地往外面跑,也是听了动静,出去看看去了。
江小白穿堂踏身,从后院到了前院,再到了西崖边。
其他几个人都聚集在西崖边上往山下瞧,唯独不见女王阿茶。
“丫头,那位阿茶姐姐呢?”
小鹿被空慧和尚牵着,张着黑亮的大眼睛正微微踮脚往山下瞅。
听到自家哥哥的问话,小丫头转过头,轻声细气地回答道:“姐姐“呜”的一下飞走了,小鹿也不知道她去哪里啦。”
她还挥舞着手脚,描述地很生动。
江小白听阿茶出了门,眼神闪了闪,往白龙妖山的方向望了一眼,有些思虑之色。
这位主,不会去妖气深渊了吧,希望别弄出什么岔子。
他心里想着,然后被小丫头继续的话给扯了回来。
“哥哥,你快看,好多人啊,他们都是来给你拜年的吗?”
小丫头小手拉着哥哥的衣服,另一只手指着山下面,让江小白看。
江小白摸了摸她的头,随后对一旁的老僧空明笑道:”让大师见笑了,江某也没想到会有此桩事。”
“阿弥陀佛,小友谦虚了。小友功德兼备,才得人心,受人敬仰,贫僧该当学习才是。”
老僧空明呼了一声佛号,没有什么花架子,一本正经如此言。昨日秉烛夜谈,老僧知道江小白做了许多事,有此场景并不觉得意外。
“大师过誉,我也不备,锅里的菜还等着烧,江某得赶紧去解决才是,不能耽误了饭点。”
江小白摇头,无奈一笑,随后一拂袖,梧桐山的云雾阵法从中间滚滚,两边分开。
随后他背袖踏空,踩着一朵云桥往山下飞去。
“看,阵法消失了!”
“那便是江真人居住的道场。”
此时,山下各路修行人士见梧桐山的云雾开路,纷纷你一言我一语,有些嘈杂,仰头张望。
“真人现身了。”
随后他们发现一道云桥而下,真人现身,现场又立马安静下来,有的人还浑身一紧,面色紧绷,显得有些紧张。
江小白踩着云桥,下了山,离地数米高,便停了下来。
“拜见真人。”
众人合手在面前虚空划出一个圆,整齐划一地齐呼,躬身参拜。
“诸位客气,天寒地冻,尔等远道而来,江某本该尽下地主之谊,却未曾想到,没有什么准备,倒是对不住各位。”
江小白抱拳,温和一笑道。
人以礼待你,须以礼还之,新年吉日,这些人千里迢迢,天寒地冻赶来深山与他拜年,虽让他有些不备,但说话礼数还是尽到位。
虽说江小白如今地位超然,世人敬畏,但这并不是倨傲,高高在上的理由。
“真人言重了,晚辈得见仙颜,已是幸事,其他算得了什么。”
人群中,有一位年纪二三十岁,穿着白色唐装的年轻修士,面色激动地高喊道。
这是一位跟着师父前来见识世面的年轻修士,修行界传道家江真人是高高在上,能移山填海,呼风唤雨的道家神仙,威势极大,杀过不少绝世强者,连西方传说中的神圣天使都斩杀过,积威甚重。
如今亲自一见,真人不仅年纪比传说中的年轻,还言语自然和善,哪像外界传的那么“吓人”,一时激动,就“口无遮拦”了.
当然,这个“口无遮拦”并不是指说错了话,而是在场许多都是诸子百家,素有声名的人物,他先抢出口,未免不符合礼数,轮不着他先说话。
就是这个意思。
他这一激动抢出口,有不少人眉头微微一皱,许多人更是把目光望向他。
他还没意识到失了规矩严明的江湖礼数,他师父一个穿着墨色唐装的半百老者脸色一变,就低声拉住对方,呵斥了他。
“混账,你激动个什么,这里哪轮得到你先插嘴。”
这年轻修士转眼被师父训斥,马上就意识到在这种场合失了礼数,立马从之前的激动之色转为忐忑了。
“呵呵,无妨,一点小事,好了,今日大年吉日,诸位千里迢迢远道而来,江某没什么招待,便与一碗清酒与诸位。”
江小白不动声色将这个小小插曲揭过。
随后他单手一挥,一盏盏黑陶碗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悬空着。
接着,他朝天一抓,这片天地间方圆数里的灵气汹涌而动,几个呼吸时间凝成一团磨盘大的五彩云团。
江小白不断对五彩云团施法。
最终灵气化为透明液体,随着牵引,分化百道,流入各人面前的陶碗中,化为一盏清水,有浓郁酒香味。
水是灵气化液,酒香是江小白的冥想神通。
“吾与诸位同干这一碗!”
功成,江小白举起自己面前的这只碗,道。
“弟子茅天三代茅山上下祝真人道法自然,功德无量,”
“弟子邱明远代终南上下祝真人..........”
“晚辈公孙云代公孙家祝真人...........”
“...............”
山下,诸子举杯,百家行礼,送上祝词,一一饮下碗中灵酒,干净利落。
而那些人喝完全是灵气的酒后,顿时感觉体内灵气从喉咙流向四肢百骸,身体各处毛孔发出迷蒙好看的五色灵光,通体舒坦。
这一碗酒,可足抵数日吐纳炼气之功。
算不上多么珍贵,但是真人赐下的,大家与有荣焉。
第四零六章 风扯紧呼 小院烟火
拜完年,行完礼,干了一碗灵气凝成的酒,来人诸位纷纷要进贡礼数。
“行了,除了道门的礼数我收下,其余诸位的心意江某明白,就不用如此了。”
除了道门进献的礼数,江小白婉拒了其他人的礼数。
心意是一回事,收不收又有学问在里头,江小白素不钻研,这种事一律打回。
“好了,诸位请回吧。”
江小白说完,在众人略带遗憾与敬仰的目光下,转身踏着云桥直上山去。
一步,一步,梧桐山消失的云雾从两边冒了出来,重新封锁住梧桐山。
江小白的身影在众人的视线中慢慢模糊,仙踪缥缈。
诸子百家,各路江湖人士这才散去。
虽说早些千里迢迢赶来,只驻足停留个片刻,但能见在九州威望无人能比的江真人一面,在真人面前留个印象,诸人觉得与有荣焉。
真人还赏赐了一碗灵酒!要是真人能收下贡礼就更好了。
来人诸多心满意足地离去,一会这梧桐山下又清净了下来。
风里来,风里去,一班修行者的速度倒是快。
而江小白一回院子后,就赶紧赶回了后厨。
其实,他出去前后就不到十分钟。
这场他掌勺的团团大年饭,显然要比众人给他拜年重要的多。
不过江小白进去,发现常年一身素衣裙的李水月正在有些笨拙地在锅灶前做最后一道菜。
蛋饺子。
这道菜是年年小丫头最爱的玩意,先用肥猪肉在锅里润一层油,随后用打散的鸡蛋液油煎成金黄色的蛋皮。
再用筷子夹起煮熟的糯米和猪肉粒混成的馅料,放入摊开的蛋皮,再包起来,就成了。
却说这位古国公主,此时在锅灶边,一手在耳鬓挽着青丝,一手拿着一双筷子在锅里小心地捣弄着。
江小白走过去的时候,看到了锅里几个“破散”的蛋饺子,忍不住呵呵笑了一声。
“让公子见笑了,妾身素来不近烟火,手比较笨,这菜式我之前曾见初音妹妹做过,见公子有事,便自己想试试,哪想到并不像妾身想象中的简单。”
李水月见江小白脸上的笑意,哪不知,却也不尴尬,清淡一笑。
她千年前是一国公主,千金之躯,确实不近烟火,不会什么厨艺,之前江小白不在的时候,都是初音下厨做饭,她只是学了一些简单的打下手。
江小白爽朗一笑,便说:“我来教你。”
说着,从她手里接过筷子。
然后他便一边做蛋饺,一边给李水月讲解示范,时不时让她试一下。
“这样,用锅铲不能用太大力,把蛋皮一压…”
江小白看李水月几次试验都容易把蛋皮戳破,弄散,也跟着上了手,手把手地教,两个人的手碰到一起,身子距离的蛮近。
一个人教,一个人学,都没有在意。
然后这时初音嘴里高兴哼着嗯嗯的调子,提着一把摘好洗净的葱进来了。
进来,看见两人如此,微微一愣。
“咳…”
她静静看了一会,随后故意咳了一声。
“师父,葱洗好了。”
初音喊了一声。
“行,把葱切成葱花。”
江小白没回头说了一句,然后继续教李水月。
初音把葱花放在砧板上,拿起刀,望着江小白二人,把砧板剁的砰砰作响!
怎么看像是故意的!
不过江小白没注意,在专心教李水月做菜。
………….
“好了,可以上桌了。”
终于,十大碗做完,忙活了两个小时终于要开桌了。
热气腾腾的菜碟一碗一碗从后厨端上桌。
人也一个一个上桌。
连之前不见的女王阿茶也掐准点出现。
“阿茶姑娘方才去了哪,这周围的环境如何?”
江小白礼貌性地问了阿茶一句。
邀请她来做客,地主之谊还是要尽到,还是要说两句的。
“去了一趟那个深渊,里面是个上古妖兽的坟场没错。”
不过对方回答的话让江小白眼皮一跳,这女人去了妖气深渊,还进去一探了。
“里面如何?”
江小白正了正颜色,眼中闪烁神光,低声问。
“没深入,但感应到里面有强大的残魂余念,自然不是什么善地。”
“阿茶姑娘在白龙妖山可感应到两位妖族大妖的气息,这二人在妖山修行。”
江小白听言,眉眼微眯,然后问起了七王和老九这两个龙族大妖可在。
阿茶淡摇了摇头,随后不搭理江小白了,自己在餐桌上找了个位置坐下。
江小白听二妖不在,心里泛起了嘀咕,不过此时显然不是追究这的时候,便把心思压下,返身回桌。
菜、酒、碗筷都齐,江小白这期间,写了一副大红对联贴在门楣上。
然后便开始主持祭酒,祭祀先人。
每个杯子都倒上一杯清酒,然后用筷子每个杯子里沾一下。
上三根长香,点两根明烛,倒半杯酒。
“初音,丫头,与我走一趟,几位先稍等一会。”
给爷爷敬完酒,自然要去老道那边一趟,就喊了初音和丫头两人。
“阿弥陀佛,贫僧也同去。”
老僧这时也起身,他知道是要祭祀老道去。
两人也有一段情分。
江小白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一拂袖,便一齐飞出院子。
没多久,几人在飞龙山祭祀完回来。
大年团圆饭最后的一步,便就是点鞭炮了。
大红鞭炮展开长长一溜,往院子的墙垣上一甩。
“哥哥,我要放,我要放。”
小丫头争抢着拿着点燃的长香,要点。
江小白没拒绝,给了她,然后这小丫头兴奋地跑过去,蹲在远远的地方,伸长着小手,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地去点。
而小奶狗的大黄离的远远的,时不时汪汪叫一声,左窜右跳。吓的小丫头手一抖一抖的,总是点不上。
“臭大黄,别吓我。”
小丫头“生气”地赶走大黄,继续小心而期待地点鞭炮。
“噼里啪啦…”
终于,鞭炮点燃了,骤然炸出了纸花。
小丫头吓得赶忙手上的长香一扔,捂着耳朵屁股颠儿地往堂门跑。
跑了几步,小身子跑的急没跑稳,要摔倒。
一阵风来,哥哥江小白笑呵呵地抱起了她。
“咯咯。”
小丫头也在哥哥怀里乐的咯咯直笑。
其他人也看的乐呵。
随后,一行人进屋,关上堂门。
屋里灯火明起,屋外有硝火味弥漫,满是人间烟火。
这就是简单的年味。
“干!”
餐桌上,大家举杯,吃一场团圆大年饭!
漫山斑驳,腊冬冷清,飞霜漫天,风扯紧呼。
深山孤林,这份热闹,独好!
第四零七章 林间踩雪 论数千年
“贫僧与小友所探,那处深渊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妖兽坟场,也难怪只有此山才能催生出大量妖兽。妖气埋葬在地下,经久不散,里面的妖骨许多也都是前所未见之东西,应该是上古生物。”
大年初二,这天清晨,空明老僧想去妖气深渊一看,江小白就陪着他去了。
阿茶说她下去过,两人在经过一番考虑,就下去了。
里面的场景确实让人吃惊。
满地的巨大妖兽尸骨,遍布的恐怖磷火,虚无的黑暗,幽绿的萤光,满是蛮荒与死寂的气息。
里面的气息让人颇为不舒服,二人按照事先的商量,并未深入,只是稍微探查。
没深入多远,二人就出了来。
此时,清霜寒冬,空气冷咧,他与老僧在山林间走着,散步。
木林霜霭,枝有沉雪,叶有冰吊。
偶有野兔,松鼠,在雪上,在枝间,奔跑,跳跃。
“咯吱”
积雪中枯枝树叶,踩着发出咯吱的声响。
两人的脚不入深雪,只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
老僧空明说着方才妖气深渊探查的事,由此所作的推断。
这妖山地底下有一大块古兽坟场,充斥着庞大的妖气和大量的尸骨。妖气历经岁月不散,在这个时代逸散而出,让普通野兽食气修炼,进阶为更高的生命层次。
还有里面的妖兽尸骨,尸骨构架多是平生未见之物,不管是体型还是如何,应该是古老的生物。
“大师请看。”
江小白与老僧空明走在山林野路间,停脚顿足,伸出一只手。
只见其手上金光陡然一泛,一枚枚鳞甲从手上长出,往胳膊处蔓延而去,神光泛泛,颇为威武。
“这是何物?”
老僧空明想来这鳞甲像是盔甲法器,又像是野兽身上的鳞片,扬眉便问。
“这事我前日与大师夜谈忘记说了。这妖气深渊前不久跑出来一头执念残留的上古凶兽,我与龙族两位大妖联手也敌不过,生前很可能是第四境界或者是之上的存在,便把这凶兽引去东海归墟,归墟的三具白骨联手斩碎了它的执念。”
“江某觉得这凶兽鳞甲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奇珍,便花了不少功夫,炼化了一些鳞甲,怕是将来有些用处。”
“我之所以不让大师深入这深渊,是怕有变数,里面谁也不知道有什么上古的凶兽怪物还存活着,凶险难侧,当避则避。里面或许有什么机缘,但江某不愿做些冒险的事,毕竟如今,我还有一家人要保护。
“在这个前途未知的世道!”
最后一句,江小白语气有些感慨。
心有牵挂,羁绊也好,责任也罢,心生敬畏,是他经历诸多劫难后的心态。
无名山血案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上古沉寂的大战,消失在岁月长河中秘密,不知不畏,是要撞南墙的,当初一堆人去凑热闹,结果就发生了全军覆没的惨案。
当站的越高,事情真相知道的越多,往往就会心生敬畏,毕竟,透过迷雾重重,还知自己在岁月波澜中,不过卑微。
就像女王阿茶,曾经在上古诸天大战中,与道祖一个时代的风华女人,沉寂数千年后醒来,只言片语中的孤独,有些落寞。
“小友经历诸多事后,如今心境更上一层,沉着通透,是大善。就是不知,这妖山上古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经历了无量浩劫,如此多凶兽埋葬在此,让人惊叹和思恐。”
老僧低眉合掌,赞叹了一句。
他诸多秘辛都是从江小白口里刚刚得知不久,与冷静不变的江小白不同,心里的波澜未免大一些。
而且老僧刚才也亲眼所见,那深渊之下的妖兽坟场,实在难以想象上古之时发生的浩劫。
诸天大战,漫天神佛陨落,其中悠远震撼,从此可见一斑。
“上古之局迷雾重重,也许将来诸多秘密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看吧!”
江小白关于上古的事早已想了千八百回,心态渐渐平稳,只待静看。
说完,当前一步,往前方走。
老僧空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跟上。
一僧一道,走在这荒山野雪,谈数千年。
………….
两人回梧桐山的时候,已经上午十一点左右。
还未至小院,便听热闹声。
“真人和空明大师回来了。”
随着一道熟悉声音,还响起一些略带紧张的声。
五六位许久不见的故人从院子里出来整齐相迎。
除了蜀山剑宗的卫老头,还有许久未见的王文生一家和峨眉的尼姑师徒。
“真人,我们可是特地来给您拜年来了,想不到空明大师也在,那便再好不过!”
卫老头当先扶手一礼,眉开眼笑,白花花地眉毛扯开了边。
倒是有好久不见的王文生一行和峨眉师徒二人比以往生疏了些,行李恭敬,神色有些恭谨。
长久不见,许感觉物是人非了。
“几位,都好久不见了,请吧1”
江小白微微一笑,道。
第四零八章 此事我知半分真 此人不知几分假
“几位,许久不见,像是看到江某有些生疏和拘谨,你们能来,我很高兴。”
江小白在老桃树下,用茶水招待几位许久不见的故友。
王文生一家道儒两门四口人,峨眉小云僧尼师徒二人,蜀山剑宗卫老头三人。
石桌位置不够,辈分大的坐着,辈分小的站着。
这小小的石桌旁,围了不少人。
江小白说的是王文生一家和小云僧尼师徒二人,嘴角带淡淡笑意。
而这几人确实不像当年,见江小白那般随意了,表现的几分拘束和恭谨。
一晃数载未见,物是人非,江小白如今已是整个九州执牛耳者,陆地神仙,声望极高,修行界谁人不知,已不比当年。
如今地位尊崇,加上数年时间不见,这其中生疏自然会生上几分,而且几人自知地位悬殊,这次相见,说话做事难免会小心谨慎一些。
就像昨日大年,修行界传消息,诸子百家纷纷专门派人千里迢迢来梧桐山行礼进贡。
从这就可窥一斑!
这是现实写照,也是人心变幻。
江小白能懂一些他们的想法,此话一出,算是让他们安下几分心。
几人一听这话,有些语塞,但心里总算松了内绷的劲,有些莫名感动。
先生(前辈)果然还如之前那般,倒是他们心思复杂了,实有些惭愧。
“让先生见笑了,时隔数年,再见先生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庸人自扰,惭愧的很。”
王文生嘴巴微微动了几下,才语气恳切地面露惭愧道。
数年不见,这位儒家门生已经进阶了先天。
“呵呵,你们都这么想?那江某的道不白修了!”
江小白听言,呵呵一笑,开起了玩笑话。
说着,他扫了扫王承风,柳如是,还有那个印象中说话带点娃娃音的小尼姑。
几年不见,小尼姑云儿如今已经出落的水灵了,微胖的圆脸瘦了下来,更带了点灵气。
这几个人被他看的都有些尴尬,云儿小尼姑更是低眉,不敢与江小白对视。
“行了,难得的日子,都别干坐着,几位都说说这几年的情况,江某倒是感些兴趣。”
这最早相交的一批人,好久不见,江小白想听听这几年这些人修行有哪些故事,在这闲适热闹的轻松日子,最适合拉拉家常。
“就从王儒士开始吧,江某知你与柳居士是夫妻,你们二人一个修道,一个修儒,你们一家两门,这几年如何修行的?”
他问。
当然也没别的意思,这一对夫妻的事之前早就知晓,诸人也曾正儿八经经地谈论过,一家两门,关于修行方面有一些趣事。
“回先生的话,这数年,我们…………”
随着话头开启,席间的气氛便活泛开了,诸人说起这些年的修行经历,以及对这几年世道变迁的见闻感想。
江小白也从其中听到了一些修行界与人间潜移默化的变化。
他着眼修行格局,以及对大世将来的准备,却并未对世道细微之处有更多的了解。
王文生一家是人间客,与在座其他人不同,并未有师门归属或是在僻静处开宗立派,在修行界与人间中红尘散修。
这几年走南闯北,他们对世道细微之处的见闻比其他人了解的更细致一点。
像世人普遍知晓神鬼之事后,世人对名门大派趋之若鹜,到处都有寻仙问道的人,在此背景下,人间鱼龙混杂,乱象遍生。
有邪门歪道在人间招摇撞骗,谋取利益,
也有各路牛鬼蛇神在人间出没。
王文生一家讲了许多遇到的事;
什么养小鬼的术士在人间杀人取血,以他人性命换术法大成;假僧人公然用“豆芽破土生佛像”的骗术在人间骗取信仰,敛财jian色;没有真正武学家底的习武学校报名日,学生和家长挤破头的现象………
一桩接一桩的事,道出了人间牛鬼蛇神的乱象正越来越普遍。
“还有过年前些天,我陪夫人去楚地一家道观拜访道友,听见了一个趣闻,有一个人面色不安来道观找人解梦,说自己每天晚上都会做梦都会做同样一个梦,梦里有和尚告诉自己前世是佛陀,他还看到了自己前世的样子。”
“后来如何?”
这时,一直安静坐立一边聆听,面色素无波动的老僧空明突然出声,凝眉紧盯着说话的王文生。
其间,江小白也眉头微挑,眼中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王文生被老僧的突然出声惊了一下,不知大师为何突然对这感兴趣,他只把这当一件趣事来讲,不过他还是继续说了。
“后来观里的道士问这人,既然是关于僧佛的梦,怎么不去寺庙找僧侣来解梦,这样岂不是更好?结果那人回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他怕他去了便再也回不来了。”
“那观里的道士当时觉得这人说话奇怪,神色很不安,也只能说了一些安稳他情绪的解梦语,便让那人走了,事后,便把这事当成一件杂事说与了我二人听。”
“空明大师对这件杂事感兴趣?不知其中有何禅机?”
诸人对老僧空明算是有一些了解的,看其听了这事少见的面有异色,怕是有什么蹊跷,便问。
“大师,难道那个人说的话是真的?”
云儿尼姑的师父,静慈师太突然面有奇异之色,夹杂着一丝惊悚,惊疑道。
其他人一听,纷纷神色一愣,随后眼神大睁,面露些许不可思议之色,看着老僧空明。
“此事我知半分真,此人不知几分假。”
老僧空明沉默了下,才合掌说了这么简单一句。
但其中意思已分外了明。
意思是说这种事他知道一些,但对这件事里面的那个人不好揣测。
“大师是说,真有佛陀转世?”
这是个重磅消息,老僧的话还是有可信度的。
诸人不由一惊。
“大师已证第三果位,曾于证道之时于冥冥中窥得一丝天机,里面便有佛陀转生的景象,此事怕多半是真的。”
江小白这时端起杯中茶,轻抿一口,缓缓说道。
然后,诸人又惊了。
原来,坐在眼前的老僧也成证得道果,成了一位佛家神仙!
第四零九章 有人抢走了陈家的字画?
呼呼冬寒,老枝下座,茶雾渺渺,小院闲叙。
诸人从老僧证第三果位,有佛陀转世之中惊醒过来后,话匣子便一下不可收拾。
你一言,我一句,长辈主言,偶尔小辈也忍不住插上一两句话。
哪里还有之前的拘谨,不放肆,转眼变成了个茶话会。
乘言快语,谈奇闻,论古今,说修行……..
这么说着,气氛活泛开,偶尔凝神,偶尔惊叹,偶尔玩笑两句………时间就这么过去。
快到正午时,江小白忽抬头望了望天色,若有所思,随后趁着闲叙,把在小院外自个儿玩的小鹿叫了过来。
“丫头,过来。”
他起了身,对诸人说了句,然后走到院门前,对正抱着一些零嘴,用鞋子在院前雪地上画画的小鹿招了招手。
“哥哥,怎么了?”
小丫头倒是很听话,停下了,然后踩着雪屑子跑了过来,仰起头,眨巴着萌萌的眼睛,嘴边还有吃零嘴的碎屑渣子。
“初二拜年,你去陈爷爷家一趟,嗯?”他脸上挂着笑,轻声征询小丫头的意见。
初二按传统,是要外出给亲戚拜年的,兄妹二人没亲戚,陈老一家是外邻,但称的上。
“好啊,哥哥不在的时候,陈爷爷有一次带我去新家过年了。”
小丫头高兴地点点头,说着突然声音弱了下来,想起了以前不开心的事。
这事之前听初音提起过,他刚出事的那年,陈老过年时亲自来接过小鹿,
也正因为此,江小白心中有所思,还是让丫头去一趟好。
有些因果,看透也好,还是两码事。
“那我让水月姐姐带你过去好不好?”
他继续说。
“哥哥怎么不和小鹿一起去,陈爷爷见哥哥会很高兴的。”
小丫头大眼睛里满是不解。
“乖,上次哥哥去了,这次家里来了客人。”
江小白俯身宠溺地捏了捏她可爱的小脸蛋,温和说道。
“好吧,小鹿知道了。”
小丫头吧唧了下嘴,答应了。
要说,这丫头没让江小白操多少心,除了有小孩年纪的一些贪玩心性,一向听哥哥的话,善解人意。
“好。”
江小白笑了笑,牵着她小手进了院子,然后对坐在众人席上的李水月传了音。
李水月走了过来。
“水月姑娘这次劳烦你一下,带丫头去陈老家拜年,本来初音去合适,不过她在准备招待客人的饭菜,所以就劳烦你了,那户人家就在不远处的三水县城,不知姑娘可否知道位置?”
“哥哥,我知道。”
小鹿在旁边跳起来举手。
“公子客气,妾身曾见过这位老人家,而且小鹿知道就行了。”
李水月微微一笑,一口应许下来。
这事便成了。
江小白又亲自从地窖里拿出一坛土封酒,出了来。
“丫头,这是给陈爷爷的拜年礼物,抱着。”
他笑呵呵地直接把这坛重一二十斤的酒给小丫头抱着了。
丫头修行,虽小,却有力气。
江小鹿小手抱着,头都遮挡住了,模样可爱。
然后,李水月便带着江小鹿乘风而起,驾空远去。
“汪汪….”
小奶狗大黄在院子里急的冲着天空跳起大吠。
“呵,原来丫头忘带你了!”
江小白忍不住乐呵一笑,一抬手,把大黄扔了上去。
随后手背身,闲庭信步般,又走到老桃树下看见刚才一幕呵呵直笑,等着他再叙的诸人当中,坐下。
……………..
离梧桐山数十里外,三水县城。
这座大山里的小县城,显然要比九州尘世其他城市要特殊许多。
这里是防止白龙妖山妖兽进入人间城市的第一道防线其中之一,驻扎着大量的军队和热武器,以及一些来自八门的修行者。
自从前不久白龙妖山发生异变,发生超大规模兽潮和战斗,这些县城里的防守力量更进一步加强,密集的火力网快构造成铜墙铁壁。
而县城里的居民,上次大规模兽潮着实太过恐怖,许多当时慌忙逃命,被吓着了的人,这些日子陆陆续续回来了一些,但依旧有许多在外。
所以在这热闹的新年春节里,三水县这座县城就显得冷清许多,街上行人冷清,鞭炮声也零零散散,成不了热闹气候。
数年前,这座各族山民齐聚热闹,鞭炮喜庆的场面,也再也不见。
新村,这座几年前第一次发生兽潮时,数十深山村寨被屠戮后重新构建的村落,这日大年初二,还算热闹。
这里的人,都是曾经居住在深山里的山民,家乡被兽潮屠戮后,围住于此,他们与那些外迁没回来的人不同,他们根就在大山这里,出去就是漂泊无依,所以大多人选择继续留住于此。
新村,西北角,曾经桃花里的村民划分在这一片居住。
这日,陈老家,人多,但却不甚热闹。
陈老家的亲戚,桃花里的一些乡邻,还有陈渊妻子家的父母都来了。
本来人丁多,这年自然就热闹一些,但陈家老爷子前不久因为一件事,气的吐了血,最近身体不好,带病在床。
事情的起因倒是件从未听闻的大事,是因为陈家有一件仙人字画,前不久在兽潮袭击中发挥出令人目瞪口呆的仙家力量。
后来,驻守在此地的仙人来了,把字画软硬兼施地带走,这事就不了了之,而陈老把这字画看的比命都重要,却敌不了仙人的威势和手段,从而气倒。
这事在新村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倒是陈家手中仙人字画的来历,成了一个其他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谜!
仙人,对这些离白龙妖山很近的山民来说,已经并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传说了,毕竟妖兽,真龙都亲眼见过。但对普通人来说,仙人还是需要敬畏和仰望的。
这日,陈家厨房里,女眷们在厨房里忙活着中午饭,小孩在外面疯跑拿玩具手枪”biubiubiu“,玩着最近兴起的打怪兽游戏。
几个亲戚和乡亲在打牌。
一间偏房里,陈老孙子和妻子小云在搀扶病榻上的爷爷起床。
过一会儿,饭菜就好了。
“爷爷,这几天是过年的高兴日子,您别气苦,把自己身子熬坏了,小白叔要是见你这样,肯定不会答应的。”
陈渊,如今成了一个几月大孩子的爹,胡子茬长了不少,看起来异于往日的成熟稳重,他见爷爷如此,有些无奈与担忧。
“唉……”
气虚的陈老没有说什么,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小白叔也是仙人,那些人不见得比小白叔厉害,您当时要是说字画是小白叔的,说不定…”
陈渊话里也有些不甘心,其实他之前也不知道小白叔当初不辞而别留下的字画有“仙家神通”,那么厉害。
既然如此,那小白叔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仙人,至于有多厉害,陈渊不知道。
“住嘴,不准说。”
却见原本气息衰弱的陈老突然转头对他大声一呵,浑浊苍老的眼睛中满是威严。
把陈渊吓了一跳。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您别生气。”
孙子陈渊在陈老面前不敢犯冲,自然乖乖顺着。
至于他妻子阿云则一直在旁边扶着陈老没说话,她是知道陈家跟一位传闻中的仙人有很亲密的关系的。
那位仙人曾经在差不多半年前爷爷陈老病重痴呆时来看过他,留下了一副字,后来老爷子的痴呆就神奇地很快好了起来。
只是可惜,那副神奇的字画被此地防守妖兽的高人上门软硬兼施带走了。
而那位与陈家关系紧密的仙人,也没出现过了,而且陈家老爷子对这位仙人只字不提,更让家里人谁也别提。
似乎有所忌讳!
也不知陈老爷子心里如何想。
“饭好了,铺桌。”
屋外传出了声音。
夫妻俩扶着老爷子出房门,之后便传来噼里啪啦地热闹爆竹声。
而这时,远方天空,一道白浪破空划过。
不久后,流光一闪,从天而降,现出两个人影来,还有一只小黄狗。
两个人影,一大一小,一个一身素袍,清淡出尘的女人,一个抱着酒坛子,米许高的小女娃。
两人出现在一户院门前。
院门虚掩着,清冽的空气中夹杂着未散尽的硫磺烟气。
四周也陆续传来爆竹声响。
“姐姐,到了。”
小女娃高兴地叫着,抱着酒坛子笨拙地往院门前走。
身后的出尘女子淡淡一笑,跟了上去。
(经过深思熟虑,准备送大黄安乐死,已经不能进食了,不能怎么动了,望好,唉....)
第四一零章 呵,好大的胆子!
陈家大院,堂屋里,菜碟铺桌,亲朋满座,屋里飘着浓郁菜香气和香烛烟火味。
“来来来,各位新年快乐,年前家里添了新丁,两家都高兴,我敬各位亲家一杯,不过亲家大爷身体不好,我就不劝酒了。”
大年初二的饭桌席上,陈家一家与拜年的客人摆了两桌,算是热闹,其中,陈渊妻子的父亲站起来,端了一杯酒,满脸高兴地说了一席话,给陈家人敬酒。
其实,作为亲家,眼瞧着陈家气氛不对,不行啊,这亲家就想在这大年日子里,说些喜庆话,提提热闹神。
虽说传闻陈家仙人字画被夺,老爷子气倒,但也还有高兴事,家里刚添了新丁,喜气还是有的。
经过这么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加上不远处传来家家户户开年饭的炮竹热闹声,这席间的气氛倒也慢慢热闹起来。
“爸,你身体还病着,少喝点酒,吃点东西吧,这汤不错,活络身子。”
其他亲朋热闹,但席间陈老就病恹恹的沉默寡言,想多喝几口酒,旁边的儿子陈强拦着。
陈老手微抖着,沉默放下酒杯,微喘一口气,没有什么精神。
陈强干看着父亲,心里很不得劲,这年过的颇为没意思。
事情过去好多天了都,他跟爸劝了,他们就是一普通老百姓,跟高高在上的“仙人”不是一个世界,气坏身子也是白搭。
陈强也知道那“仙人字画”小弟给自家父亲的东西。
不过他不知道当初本以为过世的江小弟突然出现了,为何又不辞而别,跟当时痴呆的父亲说了什么,事后好转过来的陈老严厉嘱咐再也不准家里人提江小弟的名字。
但陈强知道,这个曾居山中的江小弟,跟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唉…”
想到此,尽管这新年鞭炮声热闹,这五十多岁的汉子,心里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滋味。
“吱呀”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门发出吱呀一声,一个小小的身影憨态可掬地跨过院门,出现。
紧随着,在这院子里家家户户的远近鞭炮声中,一声娇脆清亮的喊声传进了堂屋。
“爷爷!”
屋里的人举杯的,夹菜的,喝酒的,都闻声侧过头往屋外疑惑望去。
而正对着院门坐着的陈老率先看见那个熟悉可爱的小身影,猝然一愣,随即浑浊苍老的眼睛里接下来爆发出或许惊喜,或是不可置信的光芒。
“小丫头。”
一声欢喜又带着略微发抖的呼喊。
陈老爷子原本虚弱的身子骤然从座位上起身,蹒跚着脚赶快出门。
“是小不点。”
“天呐,是小鹿这丫头。”
“………”
陈家人还有桃花里的亲戚,都神色惊喜地纷纷放下碗筷,起了身。
只剩下,陈渊妻子一家人,看见这场景,有点疑惑。
不过一群人紧接着目光一滞,目光有些发愣怔神。
在小丫头身后,一个女人的出现,让院子里空气瞬间一静。
因为他们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就像是画中走出的人儿。
一身素色长裙,长发插簪,青丝垂肩,在这肃冷寒霜天,烟火随风卷的小院子里,就像是下凡的仙女,清尘脱俗。
给小屋里众人的感觉就是如此,如此惊艳!
不管男人女人,还是老少汉子。
唯一不受影响的还是陈老,他脸色惊喜地褶子直起,蹒跚地冲到小院,在小鹿面前蹲下身,一双布满褶子与老茧的手在微微发抖,扶住小丫头。
小丫头“哎呀”一声脆声,呼呼可爱把抱着的酒坛放下来。
“陈爷爷,小鹿好想你。”
小丫头小虎牙咯咯一笑,身子就欢呼扑倒了陈老爷子的怀里,小嘴吧唧亲了陈老一口。
很温暖,很可爱的小家伙。
陈老一把抱住这让人心心挂念的小丫头,高兴地老泪纵横。
自打小丫头几个月大来到桃花里,老人便与小丫头结起了缘分。
自从两兄妹的爷爷江老爷子去世后,哥哥江小白出去采药,或是外出,还小的江小鹿便经常丢给陈老照顾。
要说,陈老与江小白是亦亲亦友,小丫头和陈老就算的上爷孙的情分。
“爷爷不哭,小鹿给你来了新年礼物哦,乖。”
小丫头在陈老怀里用小手替高兴的陈老擦眼泪,然后轻声萌萌地指着面前的酒坛。
“你这小不点,一晃长这么大了,这酒坛子你都抱得起了。”
陈老满脸高兴地不断用布满老茧的手摩挲着小丫头的脸蛋,整个人的精神气都提起了好多。
“这是哥哥让我抱的。”
小丫头虎牙直咧。
陈老爷子一愣,眼神有些变化,期待地问小鹿,“哥哥呢?”
“家里有客人,哥哥让大姐姐带我来给爷爷拜年。”
小鹿说道。
陈老眸子一闪,掩饰眼中一抹失望,不过此时听言才把目光往上望,打量着小丫头身后的女子。
女人身上的那份气质,让陈老眼神有了些波动。
人老成精,且不说陈老有些见识,这女子不是凡俗人,一身装扮气质就可窥见一二。
“老头子陈云山,感谢姑娘带小丫头过来。”
陈老虽是大山山民,却是最懂规矩,知礼道的老人家,起身,牵着小丫头的手,给一身白衣的古国公主李水月行谢礼。
“老人家客气,您是公子敬重之人,小丫头亲近之人,不敢称谢。”
李水月轻声淡笑,随后反问一句。
“老人家好像身体抱恙?”
“陈爷爷身体不舒服吗?”
江小鹿仰头望着,不解问道。
“没事没事,走,小鹿,而陈爷爷带你吃好吃的。”
陈老爷子低头满脸笑容地跟小鹿说着,随后与李水月真诚道:“饭菜已上桌,还请姑娘你不要嫌弃。”
李水月没说什么,淡淡点了点头。
却说,此时这院子里亲戚朋友,也就陈老说话了。
陈老家陈强其他人本来见了小丫头很高兴,但古国公主李水月有一种气质,让人不敢上前。
结果,李水月与小鹿一同上桌了,被请在主座,原本相互敬酒有几分热闹的场面不知怎么的,瞬间变得斯文拘束起来。
斯文喝酒,斯文吃菜,连身为主人家的陈强,秀芬婶跟李水月客气两句,说话都变得不像本家主人了。
只有小鹿挨着陈老爷子一起,陈老爷子不断给小丫头夹菜,问好不好吃,小丫头在乖巧回应着,惹的老人甚为宽慰。
俨然这场饭桌的热闹便只在这一老一少两人间了。
看的陈渊妻子的父母心里有些吃味,也没见老人家对刚出生的重孙子有这么喜爱,怎么对一个小女娃如此好,连之前病恹恹的身体都似乎好了。
而且,这小女娃是陈家的孙女?怎么陈家那边人都这么很高兴,也没听过啊,还有那个穿着不像现代人,像仙女似得女人是谁呀?
一脑子奇怪和懵然。
一顿大年饭,就在这样的气氛中过去了。
饭吃完,老爷一刻不放小丫头,逗弄小丫头有说有笑。
至于,李水月也不打扰,也不让陈老家人招待,在院子里安静坐着。
“小鹿,该回去了。”,
过了一会,她瞧了天色,起身招呼道。
这一声,让陈老一家人瞬间眼神紧张了起来,不舍得小丫头走。
陈老紧紧牵着小丫头的手。
“姐姐,我还想玩一会。”
小丫头善解人意,跟李水月说道。
李水月点了点头又重新坐下。
却见这时,陈家孙子陈渊在眼神犹豫一会儿后,拉着妻子走到了李水月面前。
“额…姑娘应该…认识我家小白叔吧。”
陈渊在李水月面前有些紧张。
“认识。”
李水月点了点头。
“我有些话要说。”
陈渊望了爷爷陈老的方向一眼,然后将想说的事微微道来。
他把驻扎此地防御妖兽的几位仙人强取豪夺小白叔送给爷爷字画的事说给了李水月听。
李水月一听,秀气的柳叶眉慢慢挑起,如飞枝满霜,冷笑一声。
“呵,好大的胆子!”
第四一一章 吾八门诸人拜见小师叔!
冬有阳,暖霜寒,院有垂杨柳,只是未开枝。
“丫头,姐姐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古国公主李水月起身,与正与陈老爷子玩掰手指游戏,不亦乐乎的小鹿说了一声。
“嗯,大姐姐去吧,小鹿会乖的。”
小鹿萌声萌气地清脆着童音,点了点头。
而陈老爷子,原本满脸笑容的脸上,露出些许奇怪和狐疑。
此时,李水月径直推开门,走出院子,消失在陈家人的视线中。
却见陈渊这小子,像小偷似得,后脚跟了上去。
当他打开院门,探头探脑地望向空旷外面时,却已不见那位宛若神仙女子的半分踪影。
而前前后后,不过数秒。
他神色有所惊,心中更加有所确定。
方才他向这个仿佛画中的女子打“小报告”时,说驻守此地的“仙人”抢走了小白叔给爷爷的字画,对方听了后,说了一句“好大的担子”。
那句话听着给人莫名的底气,好像并不怕那些“仙人”,陈渊有些期待,有些悠然神往。
却在这时,陡然一声沉喝惊醒了陈渊。
“陈渊,过来!”
却见刚才还逗弄小鹿,神色高兴的陈老爷子面色忽然沉了下来,有发怒的征兆。
陈家夫妇一愣,亲家二老更是莫名其妙。
倒是陈渊有些心虚的样子,他知道爷爷严厉说过不允许说这事,但也只能唯唯诺诺地走了过去。
“你跟那位姑娘说了什么?”
陈老沉着脸,眼神严厉地看着孙子陈渊。
老人古稀年纪,有着世事洞察的眼力和睿智。
他觉得事情看着蹊跷。
却见陈渊面对老爷子的质问,嘴巴嗫嚅,显然有几分心虚。
“快说!”
陈老爷子看着陈渊长大,自然了解自己的孙子,见他如此,明显有事,自然心中有所想,于是脸色更沉,呵斥道。
“爸,你干嘛发火啊,别吓到了小丫头,况且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而且渊子能跟姑娘说什么,人家来作客,肯定是招待两句。”
陈渊的父亲陈强见突然这样,忙拉腔。
“是啊,亲家爷爷,渊子也没做什么错事,您训斥他干啥子嘛。”
陈渊的岳母见自家女婿被陈老爷子凶,出来帮腔,显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陈爷爷,别生气好不好。”
江小鹿这小丫头也乖巧懂事地说了话。
“乖,爷爷没事。”
陈老爷子摸了摸小鹿地头,然后抬起眸子,依旧严厉地问一旁的陈渊。
“你说不说?”
“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陈渊这时也犯了冲,噼里啪啦地把刚才说给李水月的话重复了一遍。
“就这样,您为这事干置气气坏了身子,还不让人说,人家跟小白叔都是仙人,这事得让小白叔知道。”
陈渊不服气地说道。
他对字画被夺的事也心里有气却无力,眼瞧着老爷子对这事耿耿于怀,一个人置气,却不谈小白叔,觉得莫名其妙。
此时也难免有些犯冲。
却是下一秒,他就秒怂了。
只见陈老爷子突然起身气急,扬手要掌掴他。
“混账东西,你再说一遍。”
陈老是真动怒了。
“爸”
“爸”
“哎,您这是干什么啊,亲家爷爷。”
“……..”
陈渊的爸妈和岳父母赶紧劝架,拉住暴怒如狮的陈老爷子。
而刚才还不服气的陈渊,站在那里,面色有些惧怕和尴尬。
要说,整个陈家,都怕严明的陈老爷子,以前在桃花里的时候,陈老爷子就素有威望,循规严明。
“爸,别生气,这事应该让江小弟知道,您怎么就是不让我们提呢,留一个人生闷气,气坏了身子。”
身为陈老儿子的陈强,也不懂自己父亲在顾忌什么,不允许家里提江小白,只是一个人气倒了身子。
“住嘴!”
结果他这一相劝,换来陈老爷子的一声怒喝。
陈强嗫嗫嘴。
而陈家亲家父母,听这些就更糊涂了,不知道闹的什么。
“陈爷爷,有人抢了哥哥给你东西吗,哼,真坏,不过姐姐很厉害的,她会拿回来的,别担心。”
小鹿这时候萌声萌气地来了个“霸气宣言”,小嘴嘟嘟的。
当然,大人不太放在心上。
而这时,陈家小院里咋呼呼地就窜进来了一群人。
“真是小鹿这丫头。”
“快来看,小鹿这丫头长大了,相没变。”
“……….”
原来是一群原来桃花里的父老乡亲听消息来到了陈家小院,见了小鹿这小丫头,都一个个热闹欢喜地围了上来。
而原本陈家里闹的动静,也被这群热闹的桃花里父老乡亲们给冲垮了。
小鹿被赶来的父老乡亲们左抱抱,右捏捏,欢喜的不得了,而小丫头也高兴地叫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院子里瞬间闹腾。
而一刻钟后,出门的李水月从院门外进来了。
这个时候,陈家小院挤满了桃花里的父老乡亲,主角是小鹿这丫头。
她一进来,院子的目光都盯着她看,看的有些怔神。
太漂亮的姑娘了,看的出神。
“姐姐回来啦。”
小鹿小跑着过来牵李水月的手,然后高兴地指着一个个桃花里的乡亲,说这是张大娘,以前给我炒米吃,这是柳爷爷,以前给我吃了一个鸡腿……
李水月淡笑着,乡亲们也被惹得哈哈大笑。
而就在这欢声笑语中,天上一片白云飘下,落在院门大门的空旷院门前。
乡亲们大惊失色,一阵惊乱。
“天呐,是仙人!”
只见,白云落地,出现一批穿着各色长袍的人,有仙风道骨的老者,有气质慑人的中年人,有神采飞扬的年轻者,大约三四十人呢。
飞天而至,随白云来,自然是仙人也。
而当这群“仙人”齐齐踏进陈家院子时,陈家院子里顿时轰动,众多乡亲竟齐齐跪拜,磕头。
但当一切峰回路转,让众人不敢置信的事发生了。
一声声清喝如雷响起。
“吾八门斗字门诸人拜见小师叔!”
“吾八门阵字门诸人拜见小师叔!”
“吾八门药字门诸人拜见小师叔!”
“……….”
那些“仙人”,竟对着院子正中二人,齐齐躬下了身!
第四一二章 小先生是什么人?
而更让人傻眼的事发生了。
小鹿这小丫头竟当着众“仙人”小眉毛一挑,小脸气鼓鼓地对他们说:
“就是你们抢走了陈爷爷家的字画?”
那声音听着娇脆清嫩,却有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这可是我哥哥留给陈爷爷的,你们太坏了。”
小丫头这话可是让陈老一家、桃胡里的老乡亲们集体变色。
对方可是腾云驾雾的一群“仙人”呐!
但变色的不仅仅是他们,九州八门驻守此镇承担妖兽防务的这些修行者更是纷纷变色,其中有几人面色瞬间苍白。
这事确有发生,而且因为那副字画字中含天地道机,被当成重宝呈献了上去,在八门内上下引起了一轮轰动,上呈者还受到了八门重重奖赏。
那两三个面色苍白的人,就参与了这次事件。
这可是要老命的事,眼前的小丫头是鼎鼎大名的道家“小师叔”,辈分奇高,其背后乃是威名赫赫的道家江真人。
而那副字画竟然是道家江真人的,怪不得民间农户有如此重宝,而他们竟然“抢”到了九州修行界这位没人敢捋虎须的陆地神仙身上。
想到关于这位道家江真人的过往和传闻,功德无量却杀伐果断,一想到这,这两三八门中人心中惶恐不已,其他人也是直冒虚汗。
这要是那位真人在场,可不得了。
“小师叔息怒,这是吾等八门管教之过失,利欲熏心,你们几个,出来。”
八门诸人为首,一个身穿儒家白布长衫的中年男子,头发黑白掺半,插发簪,面目威严,拜手躬身致歉,随后一声呵斥。
此人名叫范渊明,乃儒家“义”字一脉,八门创建后,归属于八门。范渊明乃八门中为数不多的先天后期,负责镇守白龙妖山这块事关人间安危的重地,而他昨天还与修行各路强人给江真人拜过年,想不到今天竟遇到了这种天大乌龙事。
他范渊明知道,在这件事上面,八门失当。要是遇上其他人,在那副字画乃是修行重宝的前提下,尽管八门行径于情于理有失风范,但在利益之上,八门之上定有人选择压下去。
但这是江真人的东西,他知道八门是不敢染指的,先不说江真人已是陆地神仙之列,其功德声望也不容许八门这样做。
他当然不敢怠慢,快速有力地处理,不然,要是让江真人知晓,怕是要麻烦。
所以他得到消息,急忙带所有八门驻守修行者过来表明态度。
他让参与事件的几人出来。
“几人乃门下弟子,在此事中犯了错误,任凭小师叔处置。而且那副字画不在此地,在下已传去消息,将尽快将真人字画归还。”
他也直接表态。
“请小师叔责罚!”
三个参与事件的八门弟子站出来,垂头俯首躬身,上前认罚。
他们几人不敢做虚,虽说这位道家的小师叔年纪小,还是小女娃,但她旁边站着的可是龙虎山都要称上一声“老师”,威望不小的前辈。
这一幕幕场景,看的陈老一家和桃花里的父老乡亲已经呆然失神。
乖巧可爱的小丫头,竟让这些“仙人”都要躬身赔罪,不敢忤逆,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这身份转变,太过玄奇。
“你们要给陈爷爷道歉。”
江小鹿哪想得到什么责罚,给三个参与此事的人说道。
“老人家,当日之事……”
那三人自然不敢违抗,心里还有些窃喜,给此时有些呆然的陈老一家道歉。
被家人扶着的陈老不知说什么好,而那三人本以为道家小师叔一个女娃不会继续为难他们,但接下来一直没说话的李水月淡淡说了一句话,让他们三人脸上瞬间惨无人色。
“道义量尺,规矩方圆,你三人修为被我收去,以儆效尤。”
“不要啊,前辈….”
“晚辈知…”
三人脸色剧变,求放过。
但李水月已出了手,这个向来云淡风轻的女子,心中自有衡量。
白影虚幻,如风拂过,那三人陆续一声闷哼,倒地不醒。
陈家院子里一阵惊呼。
而八门诸人面色变幻,眼皮直跳。
范渊明为首,只能一叹。
“宝物动人心,取之亦有道,此风不可长,你等回去吧,此事我会向真人说明!”
李水月削去几个犯事之人的修为后,与范渊明说道。
范渊明眉眼一跳,也只能告一声辞。
随后院子里风起,云雾生,这些八门中人的身影消失。
一场纷闹解决。
但留给陈家院子里的人无限遐想。
“陈爷爷,我帮你报仇了。”
小丫头跑到陈老面前邀功,笑咧咧的,仰头露出小虎牙。
此时,陈家人看她面色复杂不已。
陈渊的岳父岳母看着这小丫头心里是翻江倒海,他们之前还对陈老对小丫头的态度比重孙子都要重要而有些吃味,方才的事发生,根本不知如何说。
在小丫头看来,这是一桩平常小事,但对陈家院子里的普通人来说,有强大的冲击力。
他们认知中的小丫头,却是世人向往的“仙人”们都还要叫一声小师叔。
而陈老,这位世事睿智的老人家,今日也终于明白了当初小先生给他说的因果承负之论。
小先生已非尘世人,自知因果承负牵扯太多,会伤到陈家。
所以后来,陈老不谈小先生,字画被修行者所夺,也不提来历。
他怕牵扯到江小白!因为他不了解小先生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世界,有所顾虑!
而方才一幕,他才知道,小先生的身份应是不简单。
原来他顾虑的方向错了,他担心小先生。
而小先生实则是为陈家着想。
陈家如今本是世俗人,今日一事,已牵扯到了“仙人”所在的世界。
诸多世人眼里的“仙人”上门赔罪。
“请姑娘进屋一叙!”
最终,这位睿智的老人请李水月进屋一叙,带着小丫头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事已至此,老人想知道一些东西。
他认知中的小先生,是什么人!
…………........
(大黄于日凌晨12点26分去世,之前没说,大家也不要问了。)
第四一三章 笑什么?
风无痕,冬无声,清冷寒霜天,得暖日一缕,乃是闲常惬意事。
只是这时间到了傍晚,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梧桐山,下山的山路上,积雪结成白色雪晶,人行落印,有人送,有人行。
“真人,大师,二位留步,来日长久。”
“今日一番与两位前辈高谈,足抵修行数载,我一家幸亏厚着脸皮来了,不然这损失可就大了。”
儒士王文生顿足,扶长袖一行礼,一句玩笑,半颗真心。
“呵呵,王儒生约老头来之前,言语里总多担心,如今倒是自己揭短了。”
一旁的蜀山剑宗卫老头呵呵一笑,和起话来,也开起玩笑。
其实王家和峨眉师徒二人来之前是约好了他们,约好一起前来的,临来之前两家都多少有些长久未见,人情冷暖世事变迁之顾虑,今日做客已了,畅谈一日,人情未变,顾虑消除,故此这时候拿来当个玩笑。
“哈哈。”
“……..”
几人听了,晚辈闻之忍俊,长辈呵呵一笑。
“让道兄见笑,实属惭愧,就不要打趣王某人了。”
王文生打了个哈哈,付之一笑。
“好了,好了,今日已经叨扰了真人一日,两位道友别玩笑了,早些上路吧。”
静慈师太面带微笑,与其中说了一句。
卫老头几人点了点头。
“真人,大师,那我等就告辞了。”
数人纷纷整装颜色,对着面前的江小白和空明老僧行辞别礼。
“好,去吧。”
江小白还了一礼,随后负手背身,淡淡一笑。
“阿弥陀佛。”
老僧也合掌念了一声佛号。
“告辞。”
“告辞!”
“……”
诸人便下山去了,在雪地里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没入山林白茫茫处。
江小白和空明老僧目送这批故友相去,驻留片刻,随后转身复入山。
“大师之后有何打算,可否与江某一起去归墟修行,我明日便会动身。”
路上,江小白闲聊问老僧空明。
“既然如此,贫僧便去看看,听闻小友所述,贫僧也十分好奇,那等秦皇汉武追求的上古传闻之地,还有那三千白骨。不过贫僧也只是瞧一眼,至于修行,我还没做好打算,想先去外面看看,这色界诸天佛影,让人好奇,贫僧想仔细观望观望,到底如何。”
老僧若有所思,抬头望天,顿了顿足,缓缓言语道。
“也是,不过这大世格局瞬息万变,谁不也知道如何,大师追究还是不要过深。江某如今秉持的原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静看便好。”
江小白点了点头,边走边言。
“说到这大世局势,贫僧倒是有一个疑问?”
老僧空明突然停下脚步,像是突然心有所感,脚下的雪印一沉。
“哦?请说!”
江小白有些意外,侧头扬眉。
“既然诸天下界来人,只是二三人,那什么时候真正降临?到那时候,界面畅通无阻,人仙妖魔鬼神六道齐聚,你我如何自处,这世道会崩塌吗?”
老僧似乎想的有些长远,先天下之忧而忧。
这时,江小白立在雪地愣了愣,就这样看着老僧。
老僧也看着他。
两人相互对望了片刻,随后两人竟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哈哈”
“哈哈…..”
从无声淡笑到哈哈大笑。
而他们身后两人各自的徒弟,初音和空慧小和尚二人看的完全丈许摸不着头脑。
不知道师父们笑啥,像打哑谜似得!
第四一四章
“师父,你和师叔为什么笑啊?”
少年和尚空慧一向是有疑惑就憋不住的性子,见师父和江师叔笑的莫名其妙就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忍不住问。
“他笑我痴,我笑他对。”
老僧空明呵呵一笑,解释一句,不多,八字,就也把情况说明白了。
空明老僧方才问的问题,就是佛门中的痴了,这问题是他在见诸天涅,知上古往事后心中藏着的忌惮,疑虑,以及对世道未来的彷徨。
他不是疏忽忘记问了,而是刻意忽略这个谁也不知道的“尖锐”问题,自从在江小白那里知道下界强者以及诸多秘辛之后,老僧与江小白闲聊谈论时,已有三五次“旁敲侧击”,心有疑虑。
而江小白对这些事所表达的观点一直始终,就是静看。
所以,刚才老僧刚才挑的角度更“尖锐直接”一点来问同样的问题,江小白才愣神发笑,而老僧空明也立马知道他为什么发笑,也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仓促间还没看透,有些“痴”了,也跟着笑了。
此时,江小白也不继续接这话,说多了无益,笑了笑,负手抬头,望了望天色。
“都快日落西头了,还不见水月姑娘和丫头回来,估计这小丫头在陈老那里玩高兴了。”
他念叨着,呵呵一声,摇了摇头,随后抬步,与老僧道一声“请”字,几人便往山上院子里去了。
而此时,隔着数十里地距离的三水县新村,陈老院子中一间偏房,“吱呀”一声门响,从中走出三人。
“老人家,那我便带着丫头走了,字画他们今日就会送来,他等也没那胆子不还,您且宽心。”
一席叙话终了,李水月站在房门前与陈老扶手行李告辞,如此说道。
字画还没到,不过她知道八门还没这本事阳奉阴违。
“好好好,去吧!姑娘慢走,还有你这小不点,要听哥哥的话。”
此刻的陈老眉目清明,神色平和,此前的沉郁忐忑一扫而空,因为他从从李水月那里弄明白了他之前的顾忌与疑惑,便也放下了。
“告辞,老人家保重。”
“陈爷爷再见!”
老人面前,空气一阵波动,李水月与挥着小手的江小鹿便下一秒凭空消失了。
“他们走了。”
“小丫头真是神仙.”
“……….”
陈家小院里,桃花里乡民还没走,聚集在院子里一直等着,此刻见此,一阵呼喊喧嚣。
然后他们都走到了陈老近前,围了上来,一阵七嘴八舌,个个神色激动地发问。
“陈老爷子,怎么回事,给我们讲讲啊。”
“对,给我们讲讲”
“………..”
而在这喧闹中,陈老爷子只是抬着头,有些恍惚,随后脸上的皱纹如波纹般绽开,笑的很开心。
房间一席叙话,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也刚知
道,小先生如今是这个世间了不得的人物。
金麟岂是池中物,他由衷为小先生高兴!
……………….
而话说另一头,李水月与江小鹿从三水县赶回梧桐山之后,李水月把白天发生在陈老家的事说给了江小白听,小鹿这小丫头也在旁边“添油加醋”,咿咿呀呀。
“哦,有这事?”
江小白听了,手指敲桌,想了想。
“罢了,既然牵扯,八门那边自有分寸,陈家会有人照应,我也放心些。”
这话毕,这事便就定调子了。
“水月姑娘,你且再去驻守三水县的八门修行者那边一趟,让他们还要严实点,让陈老家过自己的日子。”
他说了前面一句,倒又加了一句,让李水月再去一趟,他不方便出面,这事也圆满些。
李水月明白他的意思。
江小白的意思让驻守此处的八门中人嘴巴严实,不要乱说,打扰陈家的安宁,也要让八门对陈家暗中照顾些。
“好!”
李水月去了。
当晚,惴惴不安的三水县八门子弟,接到了真人法旨,心总算安定。
而字画也回到了陈家人手中!
这一切,远在数十里外的江小白施法看着。
“小友情义,牵挂颇多。”
老僧在一旁似劝似赞。
“大师,江某想到了一句话,哈哈。”
却听此时江小白一声哈哈。
“哦,是什么?”
老僧问。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此时的江小白说这种话,言语轻松,似乎看透了,呵呵一笑。
“那这句话贫僧这话解不了。”
空明闻言,默然一笑,合掌便不语了。
曾忆少年时,仗剑出门,白马千里,仗剑天涯,意气风发,但行至水穷处,便会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经历,只待他日后坐看云起时!
第四一五章 以蝼蚁之身 卜大世之局(上)
西北一荒山,风萧萧兮,寒山幽夜。
上有星月,山有独居。
寒夜幽火,孑然冷清。
孤山幽居位于山顶,屋前有一八卦台,中有一人盘坐,其周身以四象七星之位,对应五行八卦之象点亮着二十八盏油灯,明明如晃,对应周天二十八星宿。
东方青龙七宿:角、亢、氐、房、心、尾、箕;
北方玄武七宿:斗、牛、女、虚、危、室、壁;
西方白虎七宿:奎、娄(lou)、胃、昴(mǎo)、毕、觜(zi)、参(shēn)
南方朱雀七宿:井、鬼、柳、星、张、翼、轸(zhěn)
星灯在夜风中闪烁摇曳,如火舞,不灭。
“起。”
这似乎是一个阵法,八卦中央中的人似乎打坐静气完毕,在灯火闪烁的幽夜中睁开一双黑亮的眸子,手一抬起,嘴中念出一个起字。
而随着话音落,其周身二十八盏闪烁的灯火被无形之力牵扯出一朵朵鸡蛋大小的明黄火焰。
二十团火焰悬浮于空,紧随其后,阵中人掏出一个八角形八卦罗盘,往头上一抛。
罗盘悬于头顶,盘上内外八卦旋转,而悬浮于空中的二十八朵火团随着八八六十四卦运转,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摆出各种排列星宿图案,衍化出诸天星辰排列,玄妙异常。
过了半晌,中央盘坐中人突然嘴巴一张,一股吸力狂涌卷出。
那于上空衍化排列星辰的二十八朵火焰顷刻间竟一颗颗被吞入此人口腹之中。
接下来,更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此人身上衣裳骤然爆开,浑身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竟一一亮起明黄色的火焰光芒,那些被吞进身体的二十八朵火团竟在体内燃烧,照亮此人身体各个玄妙之处。
就如身体中亮着二十八盏灯,神异玄妙非常!
而当二十八点火团在身体内一一亮起后,星光朦胧的肃冷夜空有异常之象顷刻显。
云开,星现!
这片天空之上,星空骤然明亮,四方星宿一一破云而出,紧接着一道道如云如雾的星辉垂天而落,与阵中人体内亮起的二十八朵亮团一一辉映。
阵引九天星光入体,玄妙阵转,美轮美奂。
但这幅美轮美奂的场景只是维持了十数个呼吸的时间,星空之上,骤然一颗红星闪现妖异的血红光芒,如此扎眼!
紧随着星空正中,一颗紫星也闪烁起光芒。
一红,一紫两颗星在星空接连闪烁,二十八星宿的星光骤然被打乱,南方七个星宿竟突然黯淡了下来。
紧随而至的是,阵中人体内燃烧的七团亮光一一熄灭,响起一声声沉闷之声。
“噗”
一声闷哼,阵中人吐血。
而牵一发动全身,阵法破,其体内剩下的二十一团燃烧的火光也在接下来呼吸数秒间集体破灭,砰砰闷声如闷鼓在身体中连续响起。
那阵中人也由此遭受大创,口里不断咳血,咳的弓下了身子。
“爹”
只听一声女子急呼,转瞬八卦台后面有灯火的幽居中冲出一个面色俏丽的女子,转眼冲到破灭的阵法中,单膝跪地,一只膝盖扶住阵中人赤膊的身子,随后双手迅速从一个药瓶里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很熟练地喂进她爹的口中。
接着,运气帮对方服下。
“咳咳。”
那阵中人咳嗽一声,缓缓直起身子,抬起头,虚弱出声安慰女子道:“月笙,我没事。”
只见此人,头发已大半白丝,脸上有岁月横生,隐见当年剑眉星目模样,但唯一特殊的是,他的鼻子却消失了,似被什么东西生生削去。
这个身体印记,属于一个人鬼谷门徒王玉京!
但大半载前,此人正值壮年,如今却生生换了一副模样,如苍老了数十岁。
“爹,你这是入魔了,您之前说四象星宫已乱,你再这样以身试法,不是平白损耗您的寿命嘛,不能这样了,不能这样了..”
那面色俏丽的女子月笙眉眼里又急又气,嘴里念叨着,声音带了点哭腔。
“正是因为星宫乱了,所以爹才想知道原因。为父以周天二十星宿占星法,耗费数十年寿元,终于强窥一丝天机。“
”荧惑亮,紫薇黯,朱雀大凶,将来这片天地或许会有一场大劫,只是这朱雀之地太广,为父修为终究太弱,难窥一斑。”
王玉京语气虚弱,娓娓道来,随后缓缓抬头,天上那一颗愈来愈亮的红星,与正中那颗愈来愈黯淡的紫星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眼神很明亮。
自从无名山惊变一事后,王玉京便隐姓埋名于此,安安稳稳带着女儿隐居荒山,一是避免当初无名山惊变后震动九州修行界上下的风波,二来潜心钻研鬼谷之术。
数月前,他夜观星象,偶见星宫小小移位,占卜观星之术迷乱,心觉蹊跷,便留了意,夜夜观察,随着时间越久,他竟赫然发现愈多星宫出现肉眼难辨的细微偏差,星空似有乱套之象,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让他心惊肉跳。
对于观星之法日渐有所造诣的他来说,任何天上星辰有所变化,都有所预示。
大半年前一次,出现玄武妖星,瑶光东移吉凶两象,他推测吴越之地有乱生,东边会有圣人出。
果不其然,不久后,吴越之地莫干山魔剑出世,血染人间,紧随着,东海有月下飞仙现,数千里见,昔日无名山本该应劫已死之人,逃脱生死,得道证真仙之位,威名赫赫,世人敬仰。
而这时,更诡异可怕的星象出现了,诸天星辰潜移默化地乱了套。
这种情况之下,观星之术难测,天机仿佛被蒙蔽,而他王玉京就像入了魔,不惜耗费数十年寿元施展鬼谷秘术,一遍一遍以身试法,强窥天机,终于窥的一丝。
荧惑亮,紫薇黯,朱雀大凶,这是他耗费数十年寿元看到的结果。
荧惑代表灾难,同时中央紫薇黯淡,已经大凶。
那南方朱雀星宿集体黯淡,又代表着什么?
王玉京修为终究不过先天,以蝼蚁之身,占卜天机,只能看到一丝。
第四一六章 以蝼蚁之身 卜天下之局(下)
“呼“”呼”
次日,清晨,北风呼啸。
冰冷的风如风刀子,刮秃了山川万物,冷冷清清,了无生气。
天有小雪,如细碎的柳絮,在天地间洋洋洒洒,下了漫山白毛。
“噗…..”
西北这座荒山的一条山道上,有马儿喷嚏声,打了卷儿,喷出两道白练。
两人,一条黑马,在白毛雪舞沸沸扬扬的天色间,若隐若现。
二人牵着一条黑马行到快至山脚下时,停了下来。
寒风瑟瑟,有雪飞舞,天地冷清,二人将要离别。
“爹。”
女儿月笙眼中有担忧之色,欲言又止。
“别担心,我很快就会回来。”
王玉京拉着一匹白鬓黑马,风雪染白鬓角,与女儿月笙笑着说。
数年前曾坑杀鬼谷王家上下,引发无名山血案,这个狠辣果断的男子,如今大半华发,在女儿面前,一笑,就是个纯粹而慈祥的父亲。
“我不明白,您说当初退隐江湖,要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为何偏要去管这天下虚无缥缈之事,就因为您不惜数十年寿元占得一卦?这事谁说得准,就算是,这也不是您能参与的啊。”
女儿月笙还在挽留,觉得此事父亲王玉京最近似入了魔,昨夜突然的决定实在有些不可理喻,语气有些激动。
她隐隐觉得父亲此去不妙,虽然父亲不说,但她心里着实跳的慌乱,不安。
不惜寿元,强窥天机,占得一卦,天地将有大劫,思而后动,出山一去。
王玉京隐居荒山数年,几乎与世隔绝,此行便要出山。
“月笙,有许多事情你还不懂。”
王玉京转身,眼中望着山下风雪漫漫,天地苍茫,悠然一叹,有些向往。
“世道数年,修行现,真仙显,妖魔出,当真精彩。”
“以蝼蚁之身,卜大世之局,为父终究是鬼谷门人,有自己的骄傲。”
“走了!”
他说完,飞身上马,干脆简单留下一句,随后马蹄飞卷,冲进白毛飞雪,一片苍茫中。
马蹄远行,背影渐去,化作一道流影,入了苍茫天地。
他王玉京,终究是不甘寂寞的!
就算是蝼蚁之身,又如何。
………..
不久后,九州道家圣地龙虎山有人敲钟拜山。
时隔数年后,鬼谷门徒再次现世,带来耸人听闻的消息。
九天星宫移位,天地将有大劫,南方朱雀之地将是起源!
鬼谷门徒要见道家真人,让真人证法,真人不在,鬼谷门徒下了龙虎山。
这天,诸位道宗掌门立于仙岩极顶,看着那道黑影下山远去,面色各异。
“又是鬼谷门徒,三年了,鬼谷一脉当初引发的劫难现在想来依旧让人心惊。”
武当一脉仙风道骨,白衣背剑的游掌门,抚着白须,神色一叹。
他说的自然是三年前鬼谷一脉引发的无名山血案,至今历历在目
“王玉京,此人名号之前并未听闻,当初一事鬼谷一脉好像被灭门,他又是如何….”
茅山掌门茅天一眉头微皱,望着下山远去的那道背影若有所思。
“诸位暂且不论这个,关键是此人说的九州将来会有大劫,南方朱雀之地是起源,这件事…..”
天师道张天师言语满是犹疑,眉间紧皱。
他话没说全,因为他觉得对方拜山一上来就说诸天星宿移位,九州日后将有大劫,要求面见江真人,这个消息太过耸人听闻,又没有可依据的话,只是占卜观星,玄妙难辨,难以追究其实,实在令人难以信服,有如儿戏耸听之言,就让对方走了。
“此事听之太过儿戏,而且此人修为刚过先天,整个九州都没有此人所说言论,他又是如何占卜出来的?”
终南山的掌门发话了,扬眉垂眼,言语中已表明了态度,当做是虚妄之言。
就像他说的,如今整个九州修行辈出,诸子百家并进,甚至有陆地神仙,却第一次听到这种危言耸听的言论,对方的修为虽是先天,在如今的修行界也只是中流而已,这种说辞在实力为尊的修行界是站不住脚的,更何况对方虽说自己是鬼谷门徒,但却无人知。
“如果他真是鬼谷门徒,以鬼谷一脉历来传闻玄妙的占卜术法….”
“此事就先放着吧!”
最后,诸位掌门还说了两句,便各自散去了,此事也不了了之。
但他们没想到,之后不久,意料之外的风波发生了!
鬼谷门徒现世,日后九州将有大劫发生的言论不知怎么就在修行界慢慢传开了。
修行各路开始尽当是危言耸听之言,尽是嘲讽,玩笑,什么鬼谷门徒,什么大劫。
“三年前那件禁忌,鬼谷一脉不是被灭门了吗?”
“肯定是沽名钓誉之辈,在造谣生事,什么大劫,吃饱了撑的。”
“估计是某些人想借鬼谷一脉的名声,在修行界骗吃骗喝、浑水摸鱼吧!”
“鬼谷一脉三年前都被灭门了,就算有人冒充,也没人指认。”
“……….”
九州修行界一开始对这种危言耸听的言论和什么鬼谷门徒尽是嘲讽玩笑不屑的,以为是有些人浑水摸鱼,弄些无稽之谈,自然也不放心上,但随着一个人的出现,局面瞬间转向另外一个角度。
出现的这个人叫王玲香,三年前被灭鬼谷王家家主的孙女。
修行界都以为鬼谷王家这位女性嫡系在当初那件事时随着鬼谷王家覆灭死了,随着世道大变,岁月愈久,许多人都忘记了有这么个人。
直到现在,此女隐姓埋名三年突然出现,并公然说出了三年前那桩尘封往事的具体细节,让修行界顿时燥沸。
九州出现,传言九州之地将有大劫的鬼谷门徒叫王玉京,当初鬼谷王家的弃徒。
三年前,鬼谷灭门和无名山惊变,是他一手谋划的!
这无疑是个重磅炸弹,因为三年前那件事在修行界一直是个禁忌,当时死了诸多修行前辈,修行界元气大伤。
而若此人真谋划了三年前那桩事,那如今他预测的传言是否是真的?
第四一七章 天下竟无一人信他!
三年前,一场无名山血案,数百修行者无一生还,震动九州修行界上下,元气大伤,至今让人心有余悸。
如今,始作俑者浮出水面,时隔三年再现江湖,还带来九州将有大劫的消息。
一时,风波恶!
“传令下去,捉拿此人。”
“魑魅魍魉,此人不祥,人神共诛之!”
“………”
修行界各处冒出愤怒的声音,扬言要诛杀这位鬼谷弃徒。
当时,无名山惊变,有多少九州宗门前辈惨死,听闻此事幕后黑手竟是这位鬼谷弃徒,许多百家中人心有大恨,激起沸扬,竟然一一发起了追杀令。
同时各路也“辟谣”这名鬼谷弃徒所说九州将有大劫的言论是危言耸听,想搅起风波,又要作乱,乃不祥之人。
一时间,九州诸多势力对这位鬼谷弃徒开始了追杀,并有一些各路江湖好手,欲在九州修行界扬名,参与了进去。
新年伊始,冬寒未尽,春风未暖,一场腥风血雨围绕着鬼谷弃徒而起!
并迅速愈演愈烈!
二月中旬某一个黑夜,江北汉川,江风萧瑟,吹的心尖儿微凉。
小小渡口,大船小船三五只。
一个黑影徐徐走在黑夜萧瑟中,衣带飘飘向渡口走去。
“出来吧!”
临至渡口还有十数米,黑影在黑暗中停住,转身。
一双黑亮的眼睛在漆黑中闪烁着亮光。
“呼呼….”
天地间这片黑暗很静,似乎只有萧瑟江风在呼呼地吹。
不过,一两个呼吸后,黑暗中数十米远的地方,一个个黑影从地下钻了出来。
竟是从土里钻出来的,达十数之众,但这些人只有一位先天高手,显然这些人是用了符篆什么的躲在地下。
“你就是鬼谷弃徒王玉京?”
十数个高矮不一的黑影中,有一人出声问,语气有些阴森。
“正是!“
却见孑然一身的那一人,定然应声,不慌不乱,随后那双黑暗中的眸子微眯起,如风吹柳絮般轻轻说道:”诸位想如何?”
说这话时,那被生生割断的鼻子显得有些狰狞。
“杀你!”
“动手。”
黑暗中,骤然一声大喝。
话音刚落,对面十数道黑影手上动作一致地往身上拍了一道符纸,随后身上金光一泛,速度极快地冲过来。
这是修行界很经济实惠的一种符篆神行符。
十数个人如风来,要杀王玉京。
黑暗中,如一道道金光轰向这位鬼谷弃徒!
却见这时,这位鬼谷弃徒动了。
左脚向前画半圈,右脚踏后画半圈。
完毕,随后单脚用力一踏,刹那间,方圆数丈范围土裂石飞,方圆七八丈卷起狂暴沙石。
而那十数人并未躲避,直接身带金光冲进了沙石阵,想强行闯进去借压倒性的人数击杀这位昔日犯有滔天恶行,被江湖追杀的鬼谷弃徒,速战速决。
一时间,十数道金光冲进了沙石阵,里面响起或金铁,或轰隆的响声。
呼呼江风卷,漆黑的江面有浪打,而沙石阵中,随着时间过去,陆续响起惊空惨叫声。
不多一会儿,只有两道黯淡金光狼狈冲出黄沙漫天的石阵,随后身上土黄色光芒一冒,径直没入泥土中,不见了身影。
有两人施展了土遁的符篆仓皇逃跑了。
而此时,黄沙狂暴的沙石阵渐渐平息,落下一地碎石,还有十几具了无生机的尸体。
阵中,这位鬼谷弃徒并没有追逃走的两人,干净利落地转身,走到临近的渡口,找了一艘小船,就这样渡江去了。
当晚传出消息,散修“江北十三太保”截杀鬼谷弃徒王玉京,死十一人,逃二人。
而这只是开始!
二月下旬,中部江城,墨家唐门子弟围杀鬼谷弃徒,被杀一名先天高手及数名后天弟子,鬼谷弃徒负伤遁走。
三月初,江南杭城,桃杏出芽时,金光寺“八大金刚”出寺郊外降魔,斩断鬼谷弃徒一条臂膀,鬼谷弃徒依靠事先布好的石头八卦阵巧妙逃脱。
………………
一场腥风血雨,随着鬼谷弃徒王玉京,从东到西,从北到南,卷的整个修行界沸沸扬扬。
各路修行人士意料之外这位鬼谷弃徒以先天之身逃脱你们众多江湖好手的围杀,并有些惊叹对方的强大易数造诣,但与此同时,随着追杀行动越来越热闹,更多的江湖好手也加入了这场追杀,不放过这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时间一晃,三月中旬,十万大山。
已是阳春三月,自有桃李成枝,春光烂漫。
梧桐山下,江小白的道场,有一黑袍斗笠之人驻足良久,其中一只袖子空空荡荡的,没了手臂。
“我王玉京耗费数十年寿元,窥的一丝天机,想尽天下事,却没算到,没想到啊,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一是昔日旧案,那个女人还活着,二是这天下竟找不到一个信我之人!”
黑袍斗笠之人在梧桐山下站立良久,看着漫山白雾,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没有愤怒,没有失落,似乎只是呢喃感叹。
而这话中的意思也道明白了他如今的处境,
窥得天机,出山现世,想尽天下事,王玉京身为鬼谷门徒,这人有自己的骄傲,但他没算到,没想到,三年前那桩旧案,王玲香没死,自己漏了招,如今出山现世,他被知道事情细节的王玲香指控为幕后黑手。
而当年的无名山惊变可是让快半个修行界遭受切肤之痛,损失惨重,尽管许多人心里知道,就算他当年有先天之身,也不可能有那种禁忌的力量杀死那么多修行者,但此事却是他一手引起的。
这就导致他现在被半个江湖追杀,已经走上了绝路。
棋差一步,满盘皆输。
又似冥冥中因果循环,自有天意!
王玉京又看了漫山云雾的梧桐山一眼,随后转身走了,那只袖袍被风吹起,空荡荡的!
他想世间要是有人能相信他的话,也只有那位高高在上的道家真人了,可惜,龙虎山不在,梧桐山不在。
而此去,怕是不能回头了.......
第四一八章 追敌来至!
是日夕阳,层林尽染,那人黑袍,带着空荡荡的袖子,孑然一身,入了那妖气悬天,惊雷滚滚,万兽吼啸的白龙妖山。
夕阳余晖,衬的那背影,分外寂寥!
江湖没了退路,他鬼谷门徒,终究要拼上最后的尊严,算最后一次天命!
那日子夜,白龙妖山外围的上空,星空突然降下一道丈许粗的星光,破开妖云,贯穿天地。
倏忽一闪而逝,像是出现的幻觉一般。
只是,天外那颗荧惑星,妖艳地像要滴出血来!
“哈哈。”
飞鸟惊飞,一阵嘶哑苍凉的笑声在幽暗阴森的树林乍然响起。
“天下有一人信我就好了,就好了啊….”
接下来便是一声微弱的呢喃,满是悲凉,随即声音陡然沉寂。
林子安静了下来。
………..
而次日天未亮,日月交替,天色微醺之时,一大队人马赶到了十万苍莽大山。
浩浩汤汤数十人,男女老少都有,在微醺天色间,踏山越岭,如入平地,各带气机,都是修行中人。
这些人便是一路紧跟在后面,追杀鬼谷门徒王玉京的江湖好手,聚聚散散,有了这么些人!
这些人,有的是为了江湖扬名,有的是因为数年前的无名山血案,有的纯粹是为了赶一场江湖热闹,鱼龙混杂。
在这些人中间,只有一女子最为特殊,她便是当初惨遭灭门之祸的鬼谷王家后人王玲香。
那事之后,这个女人数年来便一直隐姓埋名,暗中寻找着覆灭王家的那个叛徒,却一直没有找到对方的消息,对方人间蒸发了似得。
直到王玉京出山,家族覆灭的刻骨仇恨终于让她有了宣泄的机会,她出面再次捅破了无人愿提的禁忌话题,震动修行界,将席卷快半个修行界的矛头指向了那个叛徒,让王玉京陷入无休无止的追杀。
如今对方已没了退路,她的复仇也眼看着将要达成了。
“此獠从龙虎山求见江真人未果后,便一路躲过追杀径直来到这里,想来是依旧不死心,想求见隐世不出的江真人,寻求庇护。”
“此贼子倒也打的好算盘,哼,不过这天下也就江真人能庇护住他了。”
“只是这人当初赴龙虎山自称用通天占卜之术测得日后将有大劫,想求见江真人,如此执着,难道真…传闻鬼谷之术…..”这些修行人士在崇山峻岭奔行赶路间,各自交谈,说话间,有人不善,有人冷笑,当然有人难免有些疑神疑鬼。
“哼,一个叛门弑师,妖言惑众害死了无数修行前辈的乱臣贼子,说的话能信?”
其中有人愤愤地打断,然后忍不住瞥了远处一直孤身奔行的鬼谷王家女子,眼睛里有莫名意味。
就这样,半个时辰后,一行人面色肃杀地赶到了烟波浩渺,隐有九州修行圣地的梧桐山。
这个时候,初阳刚升,金光万道,这行鱼龙混杂的修行中人来到山脚下,不管是名门中人,声名不俗之辈,还是江湖桀骜,说话放浪之人,都不自觉地噤声,挺直了背,不敢在此造次。
有不少人第一次来,有点紧张,又有点期待。
其中,修为最高,最为德高望重之人,是个穿着黄袍僧衣,宽耳体胖,体表皮肤隐带金光的和尚,颇有威严。
此僧法号玄空,是中土佛门金刚寺中人,前不久,金刚寺出手围剿王玉京,王玉京断臂逃走,就是此僧出手硬生生折断了对方一条手臂。
菩萨慈悲,金刚怒目,这个和尚颇有几分风采。
玄空为首,对着梧桐山行了拜山礼,随后高声对着梧桐山喊了一句,余音震荡,山林作响。
半晌没什么动静,。
”江真人应该不在,传闻龙虎山三百先天早已消失不见,隐遁世外,真人应当是带着他们海外潜修去了。”
另一位,枯发童颜,面宽矮身的先天内家高手见此,忍不住啧啧叹道:
“当真羡慕龙虎山道门,有江真人这等陆地神仙指点,道门昌盛,超然世外。”
话语里满是羡慕与恭谨之意,短短时间带出道门三百先天,惊煞世人。如今的龙虎山道门在九州地位超然于世外,不可撼动。
其他一行人听言,莫不深以为然。
“道友说的是,只是到了此地,不敢失了礼数。”玄空点头。
这个情报和尚玄空当然也听闻过一些,但万一不问世事的江真人在,免得失了礼数。
就在这时,一声似公鸡打鸣,又似夜枭怪啼的古怪叫声从天而落。
众人抬头望去,一只巴掌大小,浑身翠绿的鸟儿在从西北方飞来,围着众人转了一圈,然后落在一位女子肩头。
“王道友,可有了那贼子行踪?”
一行人认得这漂亮的小鸟,正是那苦主王铃香的。
(状态正在慢慢找,先干干喉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