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无为
“啪啪啪！”
静默一片的议事大厅内，突兀响起了清脆的掌声。
众多族老面带惊诧转过头去，想看看到底是谁如此大逆不道，竟然敢在这种时候为东方青月撑腰。要知道关于与南宫世家联姻之事，可是得到了家族内绝大部分族老赞成的，况且现在的议事大厅内也尽是主张联姻的族老。
再然后，这些人见到了坐在那里的鼓掌之人，正是两鬓尽被岁月所染苍白，东方世家的现任家主，东方无为。
“无为！你这是在做什么？！”
族老之中辈分高者，同时也是前任东方世家的家主，立马出言对着身为晚辈的东方无为开口叱责道，对他这种行为很是不满。
尽管东方世家中老祖陨落魂灯已灭，不像是其余三大世家家族权利尽归老祖掌控，但是东方世家的核心权利向来都是由一帮族老所把控，东方无为这个家主也掌握着小部分家族权利罢了。
身为家主的东方无为缓缓站起身来，望着面前的这群在家族中德高望重的族老们，神色淡定自若：“身为家主的我只是觉得，青月这番话确实颇有道理，一个已经从内部开始腐烂的家族，谈何言恢复家族昔日荣光，只是徒增笑料。”
“混账透顶！”
如果说先前东方青月的那番话，已经戳在了这些族老的痛处，那么现在身为现任家主的东方无为的话语，无异于是火上浇油，立马就被族老劈头盖脸一顿叱骂。
这些族老怎么也都未曾想到，不仅仅是平日里沉默寡言顺从着家族一切安排的东方青月，突然就失去了理智选择了违逆。就连已经身处家主之位近百年，对家族内族老决议之事也一向顺从的东方无为，也在这时候选择了翻脸。
东方无为其实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但是自从改了这个名字后，便一直人如其名，平平庸庸无所作为。
而多年前，其实有很多东方家的俊杰一同竞争新一任家主之位，其中不乏文韬有经天纬地之材者，然而最终登上家主之位的，却是在其中不管是修为还是性情，都显得中庸不起眼的东方无为。
与其说是他战胜了其余的竞争者荣登家主宝座，不如说是族老们决议后选择了他，将家主之位赐予了他。
当初，族老之所以选择他作为新一任家主，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份中庸无为，不会像是有些行为过激的竞争者那样，总是满脑子想着大刀阔斧对家族进行一些改革换血。
而也就是成为家主之后不久，他便改名为了东方无为。
此无为，自是无所作为的无为。
随后的数十年里，也确实如同族老们所期待的那样，这任挑选出的新家主从不独断专行，对于族老们商议出的决定也是向无异议，这像是这次与南宫世家的联姻，他也未曾站出身来说出任何反对话语，一直沉默无为着。
但偏偏没有想到，在这样的时候，他竟然站起了身来，当众说出了这样的大逆不道话语……
所谓的家族已经从内部腐烂，这岂不是在明指讥讽自己这些族老么？
东方无为目光平静望着眼前这些族老，如果要让他形容他此刻的心情，那岂是一个爽字了得。
毕竟这些话，已经在心里憋了足足数十年了，如今一口气说出，实在是太爽了！
原本，他都已经以为，这些憋在心里的话语，这辈子都不会说出了，会跟着自己一同被带入坟墓中，深埋在九泉下。
如果要说原因，那大概是，被眼前这身为晚辈的东方青月的那种眼神，给惊醒了吧。
因为这眼神，何其像是以前的自己。
曾经的自己，也曾有过很多抱负很多理想很多热血，想过以后要重现家族荣光，然而这些东西，最终还是在冰冷的现实前消失无踪。
说得好听些，是东方无为懂得了理智思考，知晓了被这群固步自封族老把持的东方世家，已经从内部开始腐烂了，想要救治完全是痴人说梦。
既然事不可为，又何必为之？
既然如此，无为便好……
而说得难听些，是东方无为自己，胆怯没有与之对抗的勇气，因此选择了退步选择了忍让选择了顺从。
这些他心里其实很清楚，只是一直装作什么都不清楚。
但是今日，见到东方青月这个后辈小女娃，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却终究无法装作什么都不清楚了。
此时的他，望着站在光亮下仿若熠熠生辉的东方青月，不禁想起了十多年前，那几名甘愿牺牲一切，以性命为她铺路的族老们……
也想起了，那些族老耗尽寿元临逝世时，嘴角带着的释然笑容。
那一夜，东方无为独自一人站在这些族老的墓碑前，望着墓碑上的姓名，静默了一个漫漫长夜。
因为这些族老，是现今风雨飘摇的东方家，是众多贪生怕死的族老中，仅存的最后一点光亮了。他们愿意为了一个看似虚无缥缈的目标，主动甘愿牺牲一切来完成，让家族能够通过另一种方式重获新生。
所谓的向死而生，大抵如此。
可现在，最后一抹光亮也都熄灭了……
原本，东方无为是这样以为着。
可不久之前，他再次见到的那样炫目的光亮，在东方青月身上重燃。
所以，他大笑着鼓起掌来，几欲掉下泪来。
一瞬间，他明白了很多事情，也想通了很多事情。
如果知晓事不可为而不为，那么事情就永远不可为，只有有人先不可为而为了，那么才有可能创造可为。
因此，他人生首次地站起了身来。
“一群老不死的……”
望着眼前的族老们，东方无为如是道。
似乎怕他们没有听清，他再次用更大的声音，将之重复了一句：“说的就是你们，一群老而不死的傻x！”
满厅皆寂。
所有人目瞪口呆望着这位两鬓霜白的现任家主，万万没想到，竟然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傻x”这种在俗世中流传的无比粗鄙的话语。
因为这实在，和他所处的身份和所展现的沉稳形象完全不同。
“真tmd舒坦！老子早就想骂死你们这群老不死的傻x了，今天一定要爽个够本才行！啊呸！”
见到众人的目光都望向自己，东方无为朝着地面吐了口唾沫，然后无所畏惧地开口道。
哪里像是一个身处家主之位多年的老者，活脱脱像是那种混迹于市井街头的小无赖。
所以有句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而现在这个老者爆发了。
“不管你们同不同意，但我今日一定要走！”
另一边，一直沉默的东方青月，也朝着议事大厅外走去。
“给我将这两人都抓起来！”
为首的族老，也反应了过来带头发号施令道。
“对！将这东方无为革除家主之外投入大牢惩治！至于这东方青月，抓住后用失魂咒让她言听计从顺利完婚便可！”另一名族老也开口道。
那所谓的失魂咒，乃是可以让人失去自主意识，像傀儡版任人摆布的术法，看来这一次双方是彻底撕破脸皮了。
立马就有数名修为高深的族老，拦在了东方青月的面前欲出手将之擒下。
东方青月停下了脚步，望着面前的拦路者，然后缓缓抽出了腰间的青月神剑。
“拦我者！死！”
她以前相向，冷声道。
或许是以前年幼时常居剑峰，与身为师傅的剑主为伴，在剑主逝世后的今日，身为徒儿的她，如今就连说话都一如剑主昔日。
只是这番话，落在旁人耳中，却显得可笑无比。
众人皆知东方青月的修为，也只是堪堪窥得元婴之境，在场中问道之境都有数位的族老手中，绝无战胜可能，所谓的拦路者死也只是徒增笑料罢了。
然而，此时此刻东方青月的眉心处，那朵自伴她降世与生俱来的青莲印记，突然大放光华。
一株无暇青莲虚影，带着妖异而古朴的宏大威势，于她体内显现，就连周围的虚空都承受不住这样的威势，空间似欲寸寸破碎。
更令人惊惧的是，东方青月自身的修为也节节攀升，转瞬之间，便已迈入问道之境，并且还在无止境上升着。
并且，似乎突破了内心的什么修行桎梏，她手中的青月神剑也像是活了过来般，周身剑意凛然剑芒斗冲云霄，在青天白日下使得日轮都失色。
“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一名族老吓得也说话都不利索了，惊恐朝后退去，他从未见过这世间又如此古怪之事，竟然能够一瞬间连迈数座修行大关，转瞬便成就巅峰。
而且，这等剑意也属实恐怖，就宛若那个被世间谓之为剑主的男人在世一般。
东方青月未曾理会此人，而是低头望向掌中的青月神剑，低声自语道：“这便是……师尊曾言的剑心明澄？”
自从今日做出这个决定，说出那些话开始，她就已经朦胧感觉到了，似乎自己在做出决定的同时，就像是破除了某曾心障，整个人重重获新生变得自如。
至于这株青莲，她则不知为何故了。
自从师尊他那夜斩出那惊天一剑，使得天地产生异变之后，她当晚便在梦境见到这一株青莲。
以前虽然也曾梦到过这株青莲，但是却从未像昨夜那么清晰，似乎随手便可触碰，甚至她还产生过某种奇怪错觉，似乎这株青莲与自己紧密相连，宛若自身。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可以走出这里，去找自己的心上人了。
第三百七十二章 再临江城
月上柳梢头。
伴随着天地间最后一抹黄昏余晖被暗夜吞噬，御剑而行的东方青月也再次降临江城。
其实以她如今修为御剑而行的速度，本不应该如此之晚才抵达江城，而之所以耽搁了如此之久，自然不是因为像是寻常女子出门见心上人时化妆打扮耗时许久，况且如一株出尘青莲的东方青月不会也不需要去化妆。
之所以夜幕降临方至江城，主要原因则是因为她半途中……迷路了。
先前霸气无双震慑住满堂族老的她，在离开了家族后，直接南辕北辙反方向御剑而行，好在最后她也发现了不对劲，停下来以法宝作为报酬找了个当地的修行者带了路，这才赶在初月刚升时抵达了江城。
虽然这其中过程很是曲折，但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最重要的是，她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意中人了。
尽管早已见了对方无数次，但是此刻的东方青月心情却异常紧张与忐忑，因为这一次见面意义与往常完全不同。
而与此同时，江城某座被层层大阵所护属于世外之地的豪宅内。
正值晚餐时间，餐桌前多了两名新客人，正是今夜上门前来讨说法的坑货楚然的前世徒儿合法萝莉紫云，以及跟着紫云师叔祖前来打酱油的道盟盟主朝赏月。
因为身上被先前觉醒后的楚然下了某种禁制，尽管修为远远高于楚然，但是紫云却根本无法对他出手。既然将这个没节操的师傅按在地上疯狂摩擦爆锤的梦想破灭了，无可奈何的紫云并没有放弃，便化言语为利器，想要依靠这种方式让楚然受到良心的谴责从而羞愧难当沉浸在痛苦自责之中。
但是她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良心这种东西，楚然这个没节操的坑货有么？
于是，餐桌上便呈现出了极其有趣的一幕，宁夜龙傲娇还有朝赏月默默吃饭，楚然和紫云这对师徒在那里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当然，战斗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自然是拥有堪比道器脸皮的楚然占了上风，将常年在闭关修行的便宜徒儿紫云说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原本如果没有意外，这场晚餐应该就在这种气氛下结束才对，但是意外还是出现了，因为东方青月来到了江城。
早在她御剑来到江城的第一时间，餐桌上的数人便已经感知到了这熟悉的气息。
原本正在女儿夹菜的龙傲娇，手下动作一顿，筷子直接悬停在那里，然后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宁夜。
而原本正在吃饭的宁夜，在感知到东方青月来到江城后，也一时间忘了咀嚼口中的食物，他同样下意识抬起头，望向龙傲娇的方向。
四目相对，宁夜立马低下头去，继续专心吃饭，装作无事发生过。
至于一旁的吃瓜群众朝赏月，自然也感知到了东方青月的到来，如今餐桌上唯一不知晓这个消息的，估计就只有楚然和紫云这两人了。
楚然是因为修为还不够，所以不能感知，而紫云尽管修为能够感知，但是她又不认识东方青月更不明白她与场中的龙傲娇还有宁夜之间的纠葛，自然不会关心。况且现在她正和楚然磨着嘴皮子，哪里会关心这种事情。
“咳咳……我突然想起来，盟中还有一些要事要处理不能耽搁，就此先行告退了！”
朝赏月看了看专心致志埋头吃饭的宁夜，再看了看望向宁夜眼神中有很多戏的龙傲娇，连忙找了蹩脚借口，起身匆匆告辞跑了。
毕竟他身居盟主之位多年，此时此刻已经嗅到了空气中不寻常的气息，预感到了山雨欲来。
不日就将嫁入南宫家的东方青月，这时候跑来江城总不能是来旅游看风景的吧，来找谁已不言而喻。
说真的，朝赏月打心底佩服这东方世家小姑娘的勇气，敢行常人不敢行之事，不仅要和身为神州真龙一向很是小心眼的龙流昔抢男人，而且还抢得如此光明正大，就这么当着她的面毫不掩饰过来了。
“大哥，你怎么光顾着扒白米饭，一点菜都不碰啊？还有扒了这么久的米饭，大哥你碗里的饭怎么都不见少啊？”
见到朝赏月走了，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的楚然，暂时与合法萝莉的徒儿紫云休战，然后他看到宁夜一直在那里低着头扒饭，便很是关心地询问道。
原本就很是尴尬的餐桌气氛，因为这个问题，变得越发尴尬了。
虽然宁夜心里知晓楚然这个坑货不知情，但是听到这个问题的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把他的头摁进饭锅里，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不是没事找事嘛。
“我最近……减肥。”
憋了半天，宁夜憋出了这么一句蹩脚答案作为回答。
“不对啊，大哥你不是道尊强者么，减肥什么的完全不存在啊？”充满求知欲的楚然，很是热心地提醒道。
现在宁夜已经不想把他的头摁进饭锅了，而只是单纯得想要掐死他。
“饱了。”
龙傲娇放下筷子，冷冷丢下这一句话，然后便抱着女儿离开了餐桌，留下不知情的楚然在那里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也饱了，楚然你们两个慢慢吃。”
随后，宁夜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离开了餐桌。
其实对于他们这些修行有成的修行者而言，吃不吃饭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之所以现在还有每日三餐，比起满足口腹之欲填饱肚皮这个理由，更像是一种习惯了。
楚然转过头去，对着紫云问道：“徒儿你有没有觉得，这两个人突然变得怪怪的，就像是冷战闹别捏的小夫妻？”
紫云下意识的点头表示同意，等到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又被占了便宜，这货又厚颜无耻以自己的师尊自称。
自己当初年龄尚幼，可是被这个坑货连哄带骗给做了师傅。
楚然开口道：“徒儿你的徒孙朝赏月走了，你不一起走么？”
“不走！”紫云理直气壮咬牙切齿地接着道：“我就跟在你身边，等着道天那个老混蛋下次再出来，好好问问他当年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楚然摸了摸下巴，做出思索状：“如果道天他一辈子不出来，你岂不是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么……嗯，这算不算徒儿你委婉向为师我表白心意了？”
“去死！”
紫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哦不对，千年前也见过一个，不过也是他。
可当她望着身旁楚然带着占便宜得逞胜利般坏笑的面庞时，脑中却不禁想起了前夜，自己这完全恢复了过往记忆的无良师尊，曾说过的那句“我就快要死了，等我死了，小紫你就自由了”。
紫云摇了摇头，把脑中这不吉利的想法给甩了出去。
像这么没有节操不要脸皮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死呢是吧？
第三百七十三章 你开心就好
刚刚抵达江城的东方青月，便被一名故人拦住了去路。
“青思前辈，请……节哀！”
望着来人，东方青月恭敬行礼问候道。
之所以如此恭敬，并非是因为她在妖盟中的护法身份，而仅仅是因为这位美妇人与自己刚刚归去的师傅剑主曾有旧。
仅仅数日不见，以前那荣光焕发的美妇人全然消失不见，原本一头长如瀑布的青丝尽数苍白，形如枯槁失神落魄，宛若步入垂垂老矣的暮年。
东方青月很是清楚，为何对方会一夕之间变得如此憔悴苍老，自然是因为自己师尊剑主的逝世。
以前的东方青月，不懂什么情爱之事，所以以前在听闻青思提及和自己师尊的往事之时，并未曾有多大的触动，而现在的东方青月，终于能够理解她那份情愫了。
这世间的情爱，一生离，二死别，俱是不能承受之重。
而这些，青思她俱是承受了遍。
而曾经美妇人望着眼前的东方青月，尤其是目光触及到她腰间的道器青月神剑，也是那个白衣如雪被世间尊称为剑主男子的曾用佩剑之时，思绪不禁有些恍惚，然后低声道：“青月你在家族大厅内的举动，已经传遍了整个修行界。你这次来江城，便是前来找他的吧？”
“嗯……”东方青月点了点头：“我这次前来，便是想要告诉他，我喜欢他想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真的这么做了，便是与真龙大人她为敌？真龙大龙她，尽管身为修行界无上的存在，但她毕竟也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很小气的女人。”青思美妇人问道。
东方青月低声道：“我自知与那位真龙大人相较起来，我绝对战胜不过，但是有些话我怕我现在不对宁夜说出，有些人我现在不去争取，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不愿这样带着遗憾抱憾终身。”
听到这个回答，望着眼前东方青月坚毅的目光，青思不禁想起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前，那时候站在剑主面前说出那番心意的自己，应该也是这样的奋不顾身吧。
尽管最后，那个男人心中并未曾有自己。
但早在一开始，她就未曾奢望过得到他的爱意，也从未曾后悔过当初的决定，哪怕明知道必然会被拒绝。
就像更远的很多年前，身为小妖的她被剑主从人族修士手中解救，在破裂的铁笼前，她怔了许久，然后不顾身上正在流血的伤口和剧痛，跑出大门朝着那白发少年的背影追去一般……
不悔！
“能将你的佩剑，再给我看一看么？”她问。
东方青月将青月神剑抽出，递了过去。
颤抖着双手接过这柄剑，青思用手掌轻抚着剑身，两行清泪滑落滴在其上。
“尽管你要与真龙大人为敌，但青月你却他唯一的徒儿，就让我此生最后任性一次，助你一程吧！”
在将佩剑递回去的时候，青思美妇人突然抓住了东方青月的手掌，体内精纯的灵力如同江河奔流，疯狂朝着东方青月体内涌去。
东方青月想要阻拦，却根本无计可施，因为眼前的青思她是采用了最绝然的传功办法，如果自己不接受她毕生苦修来的这份修为，贸然中断定会使得对方神魂俱灭。
随着毕生所修的灵力离体，青思面庞上开始出现了岁月的褶皱，真的苍老得如同一名行将就木的普通老太婆。
片刻之后，全部灵力都给给予出去的青思终于松开了手掌。
“青思前辈，你这是？”东方青月很是不解。
青思凄然一笑，声音沙哑地道：“如果非要说什么原因，那大概便是，在青月你身上看到了从前的我吧，也希望着青月你能够获得幸福吧。况且我留着这一身修为也无用了，接下里我准备去剑峰安度余生，看一看这些年他所生活的地方。”
说完，她便踉跄着离开，背影落寞。
……
……
月华清冷如霜，洒在站在屋外的东方青月身上。
并非是她心生胆怯，不敢踏入其内去见自己的心上人，而之所以一直站在屋外，则是因为被屋外的法阵所阻隔了，不得进内。
或者说得更加准确些，是屋内的那个女人，不希望自己进来，不想让自己去与宁夜相见。
面对眼前的法阵阻隔，东方青月静默了片刻，然后低下头，缓缓抽出了腰间佩剑，欲以剑斩之。
尽管她内心很是清楚，这法阵乃是由自己的师尊剑主与那个女人，这两位屹立修行界之巅的强者倾力布下，就算以自己现在提升后的修为，也难以撼动。
但这一剑，与其说是为了破阵，倒不如说是为了对那个正在屋内关注着自己一举一动的女人表露自己的决心。
对于那位屹立在修行界之巅声名赫赫的真龙大人，以前的东方青月的确很是敬仰和畏惧，但那也仅仅只是以前，现在的她内心无所畏惧！
果然不出所料的，一剑斩落，法阵依旧纹丝不动，根本无法斩破。
面对这种犹若蚍蜉撼大树的境况，东方青月并未气馁收手，而是再一次提剑重重斩下……
……
……
没有开灯只有月光照入的房间内，宁夜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
他不仅知道她来了，更加能从掌中剑主遗留下的木剑中，感知到屋外防御法阵正不断产生波澜中，也明白了外面究竟发生了。
对于龙流昔的所作所为，宁夜并未觉得有什么意外，完全都在意料之中。
就像是她自己曾说过的，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真龙大人，而只是一个小肚鸡肠耿耿于怀的小女人罢了，根本就不愿和别人分享自己所珍视的之物。
尤其是感情，更是如此。
这些道理宁夜都懂，但却依旧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也听闻了，今日在东方世家议事厅内发生之事，知晓了那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总是傻乎乎迷路的青衣少女，因为自己而做出了何等疯狂之事……
被爱这种事，从本质上而言，确实是一件幸福之事，可是现在的宁夜，却无法接受。
这无法接受，不仅仅是因为身负的情债太多，也因为其它一些更深层次的原因。
自从那一夜，因为与龙流昔共处一室，从而导致自己差点合道而去之后，尽管大部分的记忆在短暂复苏后便重新消却，但是与天合道的经历，就像是鱼儿跃出命运的长河瞥见了整片的天地，也让宁夜明白了自身的特殊性与一些事的真相，也知晓了未来终有一日，自己所要面临的绝境……
而且，自从那一夜天地异变之后，他也冥冥中感受到，有数股来自于天外的强大怨念恨意，正逐渐笼罩逼近着自己。
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在这一场对抗之中，所有亲近自己之人，都会成为“对方”最后价值的棋子来利用。
就像是，曾经那平凡幸福原本拥有着美好人生的女孩，江静怡。
已经再也不想失去任何珍视之物，因此对于真正不想失去的珍视事物，就应当敬而远之。这是宁夜所能够想到的，最无能为力也是最好的办法。
他未曾和龙流昔提及这些，因为知晓就算提了也全然无用，这个小心眼的固执女人就算明知是万劫不复，决定好的事情也不会改变。况且从千年前开始，她就已经成了命运棋盘上针对自己的最重要的棋子之一，她与自己命运已经紧密相连在一起，无法割舍。
在内心终于做出决定的宁夜，自黑暗中站起身来，起身朝外走去，要与东方青月见这一面，做一个了断。
一打开门，他便见到了站在门外的龙傲娇，不知她从什么时候起，便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这是要出去？”
见到宁夜出现，龙傲娇装作很是随意地模样问道，但是微微握紧手掌，无不证明她的内心并不像是表面那般云淡风轻。
宁夜点了点头，目光没有去与对方对视：“嗯，出去见见她。”
“哦！你开心就好！”
冷冷丢下这一句，龙傲娇转身便走。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不要再迷路了
法阵外。
原本提剑意欲再次斩下的东方青月，突然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法术，如同木雕般停在了那里。
她所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明明之前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倾诉，可是在望着近在咫尺站在自己面前的宁夜时，东方青月却一时间忘了所有的言语，嘴唇微张吐不出半个字来。
“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感受着自后方而来，来自龙傲娇暗中满是幽怨的窥视视线，宁夜实在有些承受不住，于是便对着东方青月开口提议道，决定换一个地方再聊。
此情此景，颇有一种当着正宫的面偷情之感。
见东方青月点头同意，宁夜率先召出剑主所遗留的木剑，化为一道匹练剑光御剑而飞，片刻之后，两人一同来到远离城市喧嚣的某座开满了白色小花的山坡之上。
“这柄木剑，是以前身为哥哥的我，亲手为小离打造的……”
落地后，见到东方青月的目光一直落在这柄刻有“天下第一剑”的木剑上，宁夜如是低声轻语道。
自那一夜过后，宁夜关于数百年的前尘记忆早已复苏，也明白了为何一直以来，剑主都不求回报地对自己如此之好，因为自己是他的哥哥。
“原来如此，难怪师尊他……”
听闻此言的东方青月，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些困扰心中许久的疑虑，终于得到了解答。
她以前就很是困惑，为何身为自己师尊的剑主，当初弃世间名剑于不顾，却将这柄宛若孩童玩具般的木剑视若性命般珍视，又为何师尊明明冷眼观世不为外物而动心，可在对待宁夜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时，关爱程度远远高乎于自己这唯一的徒儿，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尽管这句话，是由今年才不过十八岁的宁夜说出口，但是东方青月却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就像是他千年前与身为神州真龙的龙流昔的那段过往一般。
“我听说了，青月你今日在家族里面所行之事。”
宁夜转过身来，望着眼前的她轻声说道。
感受着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东方青月只觉得胸膛内心跳如同擂鼓。
“我未曾想过，一向性格不争的青月你，能够因为我这样的人，变得如此有勇气。说实话，能够被如此喜欢，我真的觉得三生有幸……”
说到此处，宁夜的话语顿了顿，望向东方青月的目光中，夹杂着挣扎与痛苦：“但，这份心意，我实在受之有愧。”
原本听到前半句那“三生有幸”话语的东方青月，在听到这后面这句“受之有愧”时，原本眼眸中升腾起得光彩骤然熄灭，嘴角的幅度也凝固在那里。
似是不忍，宁夜转过身去对着远方天幕的那轮皓月，继续开口道：“青月你有没有想过，你与我的相遇，并非是一场巧合，而是被刻意设计的阴谋？甚至连你这份对我的好感，都不是真实的，而是被强加上的……”
“不是的！”一直沉默的东方青月，终于开口反驳：“我才不相信什么阴谋，我只知晓能够和宁夜你相遇，是我此生最为幸运的事情！我喜欢你的这份心意，是那种想要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的喜欢，绝不是什么被强加的虚假情感！”
是啊，这份自心底而生，只要看到对方就觉得安心觉得幸福的情感，又怎么可能会是虚假的呢？东方青月绝对不相信！
宁夜轻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来望向她。
“宁夜，你的眼睛……”
见到他的双眸，东方青月忍不住叫出声来。
这双眼眸内无悲无喜光影流转，就像是内蕴着无数幻灭星辰，又像是存在着无数个新生然后步入消亡的世界，宛若见众生。
这根本，就不是人类所能拥有双眸。
“说出来青月你可能不信，自那夜过去后，在小离他的舍命相护下，我未曾被天道所同化，但是在同化过程中却拥有了部分天道所独有的能力。而这双眼睛所具有的，便是能够看穿万事万物的过往与命运轨迹。”
“这……又是何意？”东方青月不解。
“那一日，你来到江城与我初次相遇，并非是巧合，而只是冥冥之中被刻意安排的，目的便是为了利用你，让你成为我在人世的助力。”
宁夜话语顿了顿，然后继续道：“事实上，这并非你我两人真正意思上的第一次见面，很久很久之前我们便已相识，不过并非是朋友而是仇敌，你的前世便是死于我手。虽说现在的你喜欢我，但是如今天地异变灵气复苏，你再过不久也定将会回忆起一切，到那时候到底对我如何而尚不可知。”
得知这些隐秘的东方青月，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眸光依旧坚定：“就算我与宁夜你的相遇乃是被刻意安排被利用，我亦无怨无悔，甚至很是感激上天这样的安排，至少让我与你没有错过。至于所谓的前世之仇，我不问前世，只求今生，我只知道今生的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原本以为她听到那番话，会动摇会知难而退的宁夜，此刻久久沉默，他没有想到东方青月对自己的心意竟如此坚定，就算明知这是一场局，也无怨无悔。
此时的宁夜，望着眼前的她不禁想到了剑主，两人亦是同样如此。
“对不起。”他轻声道。
这便是他最终的回答。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像是包含着万语千言。
“宁夜，最后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得到最终回答的东方青月，在月光下仰起头，望着眼前的心上人问道。
“嗯……”
宁夜神情沉重，缓缓点了点头。
“……我想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动过心，在你心底，对我又有没有哪怕一丝丝的喜欢？”
对于这个问题，宁夜迟疑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有。”
对于真正想要守护的东西，就应该敬而远之，但这一次，他却说出了真心话。
归根究底，还是不忍心再欺骗了，哪怕这是为了保护对方。
明明之前被当面不留情拒绝时没哭，可现在在听到这个“有”时，东方青月的嘴角尽管带着笑，可泪水却如同断了的线珠。
没有去问为什么，她朝前走了一步，然后踮起脚尖，将双唇印在了宁夜的嘴唇上。
倏忽，唇分……
脸上犹带泪痕的东方青月朝后退了两步，对着宁夜道：“谢谢你，那我就回家族了。”
“对不起。”
宁夜再次吐出这三个字，目光不敢与对方对视。
这番简短的对话之后，便意味着正式的分别。
东方青月转身离开，意欲御剑归去。
“等等……”
这时候，身后的宁夜突然叫住了她。
原本失魂落魄的东方青月，听到这一声呼唤，整个人停在了那里，连忙第一时间御剑归来，重新来到宁夜的面前，神情有些激动忐忑。
她意味，是宁夜改变了注意……
“青月你……刚刚又走错了方向……”
宁夜也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因此在说出这句话时很是艰难。
这种原以为看见了希望，结果还是绝望的感觉。
东方青月忍着泪，强挤出一个笑容自我吐槽道：“我这个人果然很蠢呢，总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宁夜伸出手掌，将漫天星光尽数收拢于掌间，然后动用部分所掌握的天道之力，灌以大道法则，将之凝聚成一团如梦如幻的星珠。
“我知道青月你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会看地图行走。而这颗星珠，便是我特意为你一个人炼制的，它能够指引青月你心中所要前往之地的方向，也是我先前便想赠予你的……”
他将这颗星珠，放入东方青月的掌中，最后低声嘱咐道：
“……以后我不在了，不要再迷路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海底月是心上月，眼前人是天上人（青月番外）
听说，在我出生的那个夏夜，正是一月中难得的盈月之际，月华清辉照耀着整片大地。
作为东方世家的嫡系血脉，其实一开始我的出生并未曾受到家族族老们的重视，就连父亲在得知母亲腹中是一名女婴后，也无比失望未曾涉足产房一步，转而将希望寄托于其余女人身上，望她们的肚皮能够争气些，能够为东方家诞下麟儿延续香火。
后来，我曾听我的父亲母亲，还家族中那些德高望重的族老们，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提起，我降生于世间的那个月夜，是多么得引人注目多么得非同寻常……
他们说，在我出生之时，就如同传说中的圣人降世场景，引得天地异变。
就连原本皎洁的月光似乎被什么给渲染，尽数变成了青碧色，一朵巨大的青莲虚影笼罩住整个院落，并且空气中还弥散着一股淡淡莲花清香……
不过这些都是重点，最重要的是我诞生之时，道盟剑峰上万剑齐鸣，剑气斗冲云霄，并且曾经身为那位在修行界拥有着赫赫凶名，被世间剑修尊称为剑主的男人的曾用佩剑，道盟无上道器之一的青月神剑，自行离开剑峰来到刚刚出生还是婴孩的我身边，主动奉我为主。
“剑体天成，资质无双，乃是东方家中兴的希望”，这是我的父亲还有家族那些族老们，对我共同的评价。
自此之后，尚在襁褓中的我，便作为家族中兴的希望种子被精心培养着，先前母亲怀胎时一直对我这个不能延续家族香火女儿失望的父亲，也自此对我这个女儿百般呵护，也在家族众多族老的建议下，将母亲的身份自妾室提升为了正室，并且将先前的女人也尽数休了，只留下母亲一个。
不过也正因为我的超凡资质，全族的目光几乎都汇聚到了我的身上，在我出生的当夜，家族就取出各种珍藏的天才异宝为我洗髓伐骨铺平日后的修行道路，甚至有几名族老不惜以寿元为代价，换取我的修行之路坦顺。
因此，在别的同龄孩童都依偎在父母身边和其他小伙伴快乐玩耍的时候，身负振兴东方世家责任的我，每日所要做的便是争分夺秒地修行。
或许是自出生时起便是过着这样的日子吧，所以这样每日修行日复一日的生活，我从未觉得有什么枯燥过，反而很是开心，因为每次当我修行突破的时候，我的父亲还有家族中的那些族老们，都会很欣慰地夸奖我。
只有被这些大人夸奖的时候，我才觉得我的人生变得有了那么一丝意义。
在我四岁的时候，修行的院子里闯入了一只受伤的小狐狸，似乎是在外面被什么凶猛的野兽给咬伤了，奄奄一息的模样，很是可怜。
我知道父亲他们的性情，如果他们知晓这只小狐狸闯入进来打扰了我的修炼，那么肯定饶不了它。
于是，我便偷偷把它藏到了屋子里，用灵丹为它疗伤，并且将自己的食物分给它，好让它早日恢复精神。
那些灵丹很管用，第二天小狐狸身上的伤便彻底痊愈，围着我活蹦乱跳很是亲昵，并且不停地伸出小舌头舔舐我的手掌，似乎是在感谢我救了它。
尽管我也很喜欢这只通体雪白的可爱小狐狸，但是我明白它不能待在我这里，要是被发现的话，认为它耽误了我修炼的父亲大人他们，绝对饶不了它。
在与小狐狸做了一番告别之后，我便很是依依不舍地将它带到了院子外面放走了，甚至为了不让它再回头，我装作很凶很凶的模样，用刚学会的道术吓唬了它。
它应该是被我吓到了吧，尽管不停地回头看我，但最后还是走掉了。
明明早就已经一个人习惯了，可是在小狐狸走的那天晚上，我就感觉内心像是空掉了一块，总是想着它在外面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其他的坏野兽欺负。
结果，第二天清晨，我竟然又在门口看到了小狐狸，并且在它面前，还堆了好几颗鲜翠欲滴的果子。
这是它特意采来送给我的。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连续六天，每一天清晨小狐狸都会带着好吃的果子过来看我。
而在第七天清晨的时候，我以为又能看到它，结果门外并没有它的身影，一直到日暮西垂它都没有出现。就在我以为它不会再出现的时候，夕阳下它一瘸一拐出现在了门外，有一只腿上满是鲜血淋漓的伤口，似乎又被什么凶恶的野兽给咬伤了。
它来到我面前，这时候我才看到，它口中竟然还衔着一颗火红色的果子。
当时的我实在控制不住了，赶忙冲上去无比心疼地将它抱在怀里。
外面的世界很凶险，小狐狸过得并不好，还有很多野兽欺负它，于是我便做了人生中第一个违逆父亲的决定，将小狐狸偷偷收养在了房中。
在和小狐狸在一起的日子，我很是开心，每天修炼时小狐狸都会安静地在一旁趴着，等到闲下来的时候，我就会和它聊天，尽管它根本不能说话也或许不能听懂我在说什么，但是这种倾诉的感觉真的很好。
为了不让父亲他们起疑心，也为了不让家族的人失望，就算有了小狐狸，但我每天修炼都没有懈怠很是刻苦……
可是，小狐狸最后还是被父亲发现了。
再然后，小狐狸被父亲当着我的面杀死了，并说手持藤条将我带到那些牺牲族老的排位前，说我身上承载着家族复兴的重担，不可以玩物丧志，要将全部的身心都投入道修行之中，否则就是对不起那些为我牺牲的族老们。
“我并没有偷懒……”
我当时心里很想告诉父亲这句话，但最终，还是没有吐出口，只是望着上方的那些灵位，然后在心里默念着父亲的训斥，一遍又一遍。
……
……
在我六岁那年，正像往常一样在禁室中修炼，突然父亲和另外几名族老开启了禁室的大门，对我说有一名贵客来访，让我为家族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在侍婢精心安排的沐浴更衣后，我便被带到了家族的正厅。
远远的，我便看到了坐在那里的父亲他们口中的贵客背影，看身形似乎是一位少年，不过垂散在身后的长发却苍白如雪，并且像是不属于这世间一般，气质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
而且不知为何的，其余人都好像很害怕这位白发少年，都畏畏缩缩不敢上前靠近他，仿若对方是洪荒凶兽，一旦靠近就会被无情吞噬一样。
“资质尚可。”
这白发少年转过头来，随意望了我一眼，然后语气淡淡地评价道。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少年长得真的非常好看，是那种没有词汇去形容的好看，就算比家族中最好看的姐姐，都要好看无数倍的好看。
作为东方世家中兴希望的我，自出生时起便无数次听到旁人夸赞我的无上天资，如无意外百年内必可步入问道之境，成为叱咤一方的问道强者。
可是在这气质冰冷仿若对世间万事万物的白发少年口中，我的资质仅仅只是尚可而已。
更让我觉得诧异的是，听到对方这声“资质尚可”评价的父亲他们，不仅未曾失望未曾动怒，相反每个人面庞都露出了喜悦激动的神情，仿若我能够得到此人的一声夸赞，是一件无比荣耀值得炫耀之事。
“随我回去吧。”
这白发少年似乎对外界这些礼节不喜，也不愿多做什么客套，直接开口如是道。
由始至终，他也只说了这两句话。
而父亲他们听闻这句话，面上喜意更盛，直接替我忙不迭答应下来。
后来我才知晓，原来这满头雪发少年模样的人，乃是世间当之无愧的第一剑修，被众生冠以“剑主”之名，能够得到这等存在的一句夸赞，确实是一件无上的幸事。
而此后，对方则是我的师尊了。
剑峰之上除了我和师尊，便再无旁人，每日所面对的是一成不变的山石，不过我丝毫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毕竟和家族内的禁室相比起来，能够看到山水看到朝露看到晚霞，已经是很美很好的事情。
日子就这样如同流水般平静过去，在身为剑主的师尊指导下，我的修为的确进步神速。
而在我来到剑峰的第十年，也是我十五岁那年，收到了来自家族白鹤传书……
信笺中，提到了为了应允了一桩金玉良缘，身为我未来夫君的对方，乃是南宫世家的少主，有着千年来第一修行天才的美誉。
婚约？夫君？
我未曾见过那南宫少主，也不明白这些代表着什么，更不想去了解这些意味着什么，既然家族都已经替我安排了，那么就照着做便好。
就算成婚了，无非就是身边多一个人罢了，毕竟和振兴家族这等大事相比起来，这种小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一直是这样想的，一直到那一日清晨，人生首次离山迷途的我，遇到了那个叫做宁夜的少年。
迷路这种事，真的不能怪我，谁让外面的世界这么大，完全不像是剑峰那样，真的让人分不清方向。
以前我总是对自己总是迷路这种事很是不开心，不过遇到他以后，我突然很是庆幸自己是个路痴，不然也许就这么错过了吧。
后来想想，就算一辈子都路痴也没关系了吧，反正他总会为我引路，带我回家……
……
……
其实一开始，并未曾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完全只是把他当成普通的道盟修行者。
原本身为道盟执剑长老的我还想着，作为帮我带路的奖励，最后指点他几句修行上的问题，赠予些灵丹什么的作为奖励呢。
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完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当初，竟然连真名都不告诉我，而是用了一个假名，害得我后来以为他是为了救我而是用禁忌秘法而身死，为他立了一个衣冠冢，也是人生第一次悲伤落泪。
后来再次相遇时，他又开始欺负我想问题什么的不够深入，编造出什么戒指里的老爷爷话语来骗我，害得我担心心疼了好久……
总之，这种骗人的行为，真最讨厌了！
最讨厌的是，我不仅没有拔出剑把他斩成十七八段，而且竟然还无可救药喜欢上了这样的大骗子。
因为他，我人生第一次了解，原来这世上有着很多很美的风景有着很多美味的食物；因为他，我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原来待在一个人身边，哪怕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也不做，也会觉得心里暖洋洋；因为他，我人生第一次发觉到，原来生命并不是那么单调，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幸福是怎样的一种滋味……
因为他的存在，我明白了很多事，也不甘愿这辈子就这么顺从下去，不能忍受这辈子陪在不是他身旁只是做一名过客，我害怕有些事情不做，我这辈子都会活在遗憾和后悔里。
因此，我也人生第一次地，对家族内的那些父亲和族老们，说出了我不愿嫁……
我鼓足了勇气找到了他，想要当面吐露我的心意，想要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永不分离。
可惜，并未能成功……
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啦，至少从他口中听到了，他对我动过心，有过至少那么一丝丝地喜欢过我。
嗯，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我会好好坚强的。
只是啊，以后我要是再认不清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到底又该怎么办呢？
第三百七十六章 死啊死的就习惯了
“人家女生都这么主动了，宁夜你却还这么怂，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姑娘嫁给三弟那个缺货？”
待东方青月离去后不久，一直藏匿在一旁暗中观察的楚然，立马拉着他那便宜徒儿紫云跳了出来，对着站在那里的宁夜吐槽道。
毕竟先前东方青月被龙傲娇拒之门外时，以剑相斩法阵的动静闹得实在太大，于是一向都很是八卦的楚然，自然不会错过这等有趣之事，便拉着紫云前来围观。
“对她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宁夜低声回应道。
“好个锤子的好！”
听到他这句回答的楚然，当时就化身暴躁老哥：“我知道宁夜你在想什么，不就是因为先前江静怡之事，让你总觉得是自己害了她，如果自己没有与她相遇，那么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嘛！所以，现在在面对东方青月的主动示爱之时，内心有愧不敢去接受，生怕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让悲剧再次重演……”
宁夜沉默不言，尽管这段时间遇到了许多的人与事，但是关于那个叫做江静怡的少女逝去，依旧是他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始终内心有愧。
曾无数次后悔过，如果不曾相遇，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
楚然继续慷慨激昂道：“……因为害怕伤害牵连对方，所以将所有的温暖都拒之门外不敢触碰，听起来确实很光辉很伟大，但是在我楚然看来，这简直是傻逼到了极点！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宁夜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这番拒绝会给对方带来多大的痛苦，甚至远远不亚于死亡这件事所带来的痛苦！你有没有想过，一向对家族之事言听计从的东方青月，对抗整个家族做出这样的决定，孤注一掷前来寻找你，到底下了多大的决心承受了多重的压力？而你呢，却想着为对方着想，而拒绝了对方，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她想要的么？”
沉默了良久的宁夜终于开口，低声道：“我现在，已经有了小怜，她们母女等待了我千年，我实在无法再狠心辜负……”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化身暴躁老哥的楚然给打断了。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借口！我和你说的，不是三千弱水之取一瓢，还是开后宫有几个老婆的事，这是你自己做决定的事旁人无法干涉。我说的，只是你这种打着为对方着想的旗号，却自私自利地从最根本伤害对方的事情，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哀大莫过于心死’么？还有，我早就觉得奇怪了，这些天里宁夜你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以前我们兄弟两人无话不谈，但是这段时间的你明显在故意疏远我，是不是也存着为我考虑的算盘，打算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独自抗下来？”
难怪楚然会突然变得如此暴躁，原来除了东方青月的事情之外，还涉及到了自己。
尽管知晓，从最终的结果而言，身为大哥的宁夜确实是在为自己考虑，希望千年前那样的悲剧不再重演。但是作为最好的好基友，楚然完全无法忍受这样自作主张的宁夜。
故此楚然很是气愤，觉得宁夜根本不把自己当兄弟看，出了事就想着一个人去抗，是觉得自己是贪生怕死还是如何？
如果自己是什么贪生怕死之徒，千年前是脑子被盐水泡过还是被磨盘磨过，闲得蛋疼去行必死的斩天之举？此后被这方天道所咒，身负天谴，世世轮回都活不过十四岁。
反正被牵扯进去，最差也不过一死而已。
自己都死了这么多死了，死啊死得都已经死习惯了，怂个鸡儿！
“对不起……”
被好基友这番暴风雨般暴躁地训斥过后，宁夜最后吐出了这若重千钧的三个字。
无可否认，已经经历过一次合道，知晓了许多有关于自己身份还有这天地隐秘的他，确实是如楚然先前所言，存在着疏远他们独自一人承担所有因果的打算。
或许真如楚然所言，自己是个不顾他人感受，自私自利的混蛋吧。
似乎也觉得自己先前情绪太过于激动暴躁，因此在听到这声满含歉意地“对不起”后，楚然情绪也冷静了许多。
他走上前，像是以前无数次那样勾住宁夜的肩，拍了拍他的肩头，语气温和语重心长地道：“都已经做了千年的兄弟了，就不要见外说这些话了，况且之前我也有些太激动了。还有，都是兄弟以后就别这么见外了，就算天塌下来了作为兄弟也一起帮你扛着。最后，有关于东方青月这件事，大哥你再好好考虑考虑吧，顺从自己的本心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之事！”
“知道了。”
宁夜点了点头，应声道。
“刚刚我这便宜徒儿与我说了，这次东方青月主动悔婚之事，已经触怒了南宫世家那位老祖，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并且那南宫老祖，不知为何对于与东方世家的这桩联姻，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可能有着什么我们所不知晓的隐秘。”
一旁身为当今道盟盟主朝赏月师叔的合法萝莉紫云，也开口道：“根据盟内线报所言，据说那东方青月今日离开家族时，天生异象修为暴涨，在联系她出生时的众多异象，不得不让人怀疑，那一向阴险狡诈的南宫老祖，行这等联姻之事，是不是在图谋着什么。”
这才与楚然相处短短半日，此时的她似乎已经完全认命，对于楚然以自己师尊自称的身份完全不反驳了。
估计这也和楚然死皮赖脸有关，毕竟就算她再怎么反驳都不用，楚然这货还是该怎么叫就怎么叫，而且紫云还因为体内禁制原因，根本无法对他出手，简直是郁闷到死。
“三日后，便是大婚之时了，如果婚礼继续举行，而宁夜你又决定去抢亲了，请务必要带我过去，我也趁此机会好好出出风头，让这世间知晓曾经霸气无双举剑斩天的道天重新回来了！”
最后，楚然一脸臭屁地如是道，沉寂在过往身为道天的荣耀中深深陶醉着。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天道的弱点
天外天。
曾为那位自诩无敌天外天尊上的宫殿内，一众原先的侍从跪伏在地瑟瑟发抖，不敢抬头去台阶上方那六名身份神秘强大无匹的新王。
就连他们原先的无敌于天外天的尊上，也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地死于这些人手下，足以证明他们的恐怖。
不过令这些侍从庆幸的是，这六人杀死了尊上之后，并未有要清洗自己等人的念头，甚至也并未像是以前尊上那样，给他们体内种下禁制以防背叛。
“大哥，如何了？”
一位腰配玄笔气质儒雅的男子，对着身旁那位后背负着一柄巨大黑色战斧，也是一掌捏死了那天外天尊上的壮汉询问道。
此男子在众人中排行第三，这排行并非是按照实力高低而牌序，而只是因为，他来自于在大劫中早已破灭的第三纪元。
不知是否是天意安排还是某种巧合，每一论纪元破灭重归混沌之时，都会有一名至强者从中逃脱，成为决意覆灭天道的复仇者。而截今为止，已是第九纪元，也就是说，共有八位前代纪元的至强者汇集于此。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此地却只有六人，明显少了两人。
而这身负战斧壮汉，则是来自于最初覆灭的第一纪元，因此被众人尊称为大哥、
身为八人之大哥的他睁开眼眸，低声道：“吾刚刚读取翻阅了那挑梁小丑的记忆，发现这一纪元真是诡异至极，三弟你们有想过，作为掌控一切无情无欲的至高天道，有一天会入红尘尝情爱么？”
“天道……入红尘？大哥这到底是何意？”
身旁的其余五人，俱是面色不解望着他们的大哥。
“在如今万界灵气汇聚之地，有一位叫做宁夜的少年，他体内孕育着起源之树的种子，真实身份乃是自天道脱离而出的核心。说来可笑，我先前随手捏死的那名挑梁小丑，竟一直以为这宁夜乃是一颗大道孕育出来的果子，妄想着有朝一日将他吞噬炼化，然后获得超脱天地束缚的力量……”
而在八人中排行第五，也是来自于覆灭的第五纪元的红衣女子，听闻大哥这些话不禁莞尔失笑道：“如此说来，那跳梁小丑能够死在大哥你手中，倒也是他的一件幸事了。否则，那蠢货真的将这想法付诸行动，沾染了天道的因果，以后就连命都由不得他，求死都不能了。”
腰间配一柄玉笛，在众人中排行老三的俊秀男子也点头附和道：“五妹说得确实，那人实在是可笑至极！刚刚我听大哥所言，那名为宁夜少年乃是至高天道的具现，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也无怪乎他们觉得疑惑，因为天道本就无形无质，甚至就连最基本的自我意识都没有，高高在上俯瞰众生，以规则制定万物轮转。
从未曾出现过，天道下凡，化形为人的情况出现。
“这件事实在处处透露着诡异，你们一观便知。”
说着，身为大哥的战斧壮汉手臂一挥，将自天外天尊上提取出的有关于宁夜的记忆用光幕展现出来，以便大家观看。
早从许久之前开始，被战斧壮汉随手捏死的天外天尊上，便密切关注着他以为的这颗天道果的成长，因此这些光幕中也包含了宁夜自上古而始的前几世经历，可谓是他人生的部分缩影了。
“这……还是我们所认知的那个天道的么？”
看到光幕影像的众人，望着画面中的少年面面相觑，实在没想到他们眼中无情无欲，可以随手覆灭一个纪元内亿万生灵的至高天道，竟然为了人世间的情爱之事，而悲伤落泪。
这反差，实在也太大了一些。
“假情假意！虚伪之至！”
在八人中排行老二的男子，语气冰冷吐出这八个字，目光在望向光幕中的宁夜时，满是如同烈火般汹汹燃烧的刻骨仇恨。
他的妻儿，还有众多亲朋挚友，都死在了灭世大劫中。
而他苟活于世的唯一意义，便是为了复仇！
其余的七人，也几乎尽是如此，靠着仇恨存活下来，聚集在一起要向这片天地复仇。
“这不是八弟嘛！”
突然的，有人指着光幕中一副吊儿郎当毫无节操模样的楚然，惊呼道。
毕竟同为自灭世大劫中幸存的纪元强者，尽管现在的楚然形象气质面目全非，但是这些人一眼便认出了楚然的真实身份。
身为五妹的红衣女子不解道：“八弟为何和天道在一起了，并且看关系还亲密异常，难道是记忆还未曾恢复的缘故？另外，八弟都出现了，那么七妹又在哪里？当年这两人执意要入这一纪元的轮回，说要寻找破灭天道之法，结果一去无回了无音讯，可现在这种情况又是何故？”
没有人能够给出答案，只有到时候当面去询问了。
这时候，一直在八人中充当着智囊角色，腰佩玄笔气质儒雅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人的的三哥皱眉苦思之后，也终于发话了：“尽管不知晓，这一纪元如此诡异，天道也化凡的原因为何，但对于我们而言，这并非是一件坏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一个能够完成我们毕生夙愿，将这天道彻底覆灭完成复仇的机遇！”
“三弟此话何解？”
复仇心切的二哥，急切询问道。
其他人也都将目光，投向说出此话的老三。
面对众兄弟殷切的目光，老三侃侃而谈道：“天道无形无质，尽管这些纪元来我们拼尽了全力，但依旧无法阻止灭世大劫到来，也无法将找到天道，更无法谈将之覆灭。但是，如今这天道化凡，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这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身为大哥的战斧壮汉询问道：“可是，到底该如何去做？尽管天道化凡能够寻觅到了，但是他毕竟是一半的天道，很难彻底杀死。加上现在那方小世界的外围有着某种天道所设的特殊结界阻隔，我们的真身也暂时不能进入其中。”
老三手掌一挥，从诸多光幕中拖出一幕
这光幕中的影像，是在星空下的摩天轮上，漫天绚烂绽放的绚丽烟花下，在黑暗中悲伤哭泣的少年。
“不管这份情感是不是特意安排好的虚情假意，但是天道既然身处红尘动了这份情，那么就有了弱点。而那个叫做江静怡的少女，将会是我们制胜的关键……”
第三百七十八章 心死
东方世家的正门外。
东方青月孑然独立站在门外，仰望着头顶上书着代表着家族荣光的“东方”二字的牌匾，最后还是缓缓走了进去。
自江城离开后，她就像是迷途的旅人迷惘了许久，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又该何去何从，于是最后她还是回到了家族。
“东方青月长老，您……”
负责守门的两位东方世家弟子，见到归来的东方青月，俱是一脸见了鬼的表情，连话都说不完全了。
今日发生在家族议事大厅内的事，在有心人的特意传播下如今已经传遍了整个修行界，身为道盟执剑长老的东方青月，当着家族内各大族老的面悔婚，并直接叛出了东方世家。
原以为她既然如此绝然地叛出了家族，就不会再回来，可让这两位守门弟子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才仅仅过了不到一日的功夫，这位自幼在家族内就被誉为第一天才的东方青月就主动回来了。
并且看她现在失魂落魄仿若丢失了什么重要事物的模样，到底这一日间发生了什么？
没有理会这两位守门弟子的异样目光，东方青月走两人身边走过，跨入了东方世家的大门。
这应该，就是自己的家了吧？
这一次，自己没有迷路了呢，你……看到了么？
她在心里如是想着。
“东方青月长老，里面……”
其中一名面庞带有着些许稚嫩的守门弟子，见到这位家族青年一辈传说中的天才人物从自己身旁走过，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时候，便欲出声提醒。
然而，话刚说一半，就被另一位年长的守卫给瞪了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以免遭来杀身之祸。
东方青月也没有去在意，就像是一具心已死的牵线木偶，浑然不觉继续朝内走去。
待她走走远了，那位年长的守卫弟子，才开口训斥道：“你小子是活腻了想找死不成，什么话都敢说！别说你这样的小人物了，如今就连以家主为首的一批大人物都被投入了地底监牢关押，若是让家族族老们知晓你胆敢通风报信，你的下场肯定极其惨！”
“可是……”
那面庞带着些许稚气的守门弟子，似乎也是想到了通风报信的后果，面色苍白了许多语气也弱了下来，不过因少年意气，还是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刚吐出两个字，就被直接打断了。
“我知道小虎你想说什么，不就是觉得青月长老作为我们东方家的天骄人物，人美修行天赋高，嫁给那位行事一向不正经的南宫世家少主不值得么？若是没有联姻这档子事，肥水肯定不流外人田，将来青月长老的夫君肯定是从家族内部挑选，说不定就撞大运落在你头上……”
这一番话，说得那名叫做小虎的守门弟子面红耳赤，自己的小心思都被猜透了。毕竟年轻人嘛，尽管吃软饭这种事听上去不光彩，但是又有谁没做过类似各方面都十全十美的白富美疯狂爱上自己倒追自己的白日梦呢。
毕竟有些差距，生而注定，就算努力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
那位中年守卫掏出烟，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烟圈继续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少做点白日梦，好好脚踏实地修炼才是正道。”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小虎用了一句流传千古的名言来辩驳自我激励道。
“乎个头的乎！你以为你是那些小说中的气运之子主角，彼可取而代之？年轻人好好撸x，别整天胡思乱想惹人笑话。”
……
……
而此时，东方青月已经完全进入了东方世家内。
和以往不同，今日的东方一族内气氛显得很是凝重，有一股无形的肃杀之气，道路间也见不到往常的热闹景象，空无一人。
不过此刻的她，也全然没有在意，继续朝内走着。
不是没有发现而没有去在意，而是发现了后根本不想去在意。
“你还有脸回来？我们东方家的脸面，都被你这个逆女给丢尽了！”
天空中传来东方青月亲生父亲的这样的一声叱喝。
随着这句话完毕，大地传来轰鸣一声，有璀璨光柱自东方一族的四围升起，构成一座大阵，将东方青月困在其内。
这传世大阵，原本乃是抵御外敌之用，可现在却用在了身为东方世家嫡系的她身上，不得不说很是荒唐。
见布阵完毕，以东方家族族老为首的一行人也露出了身形，其中还多了一位外人，正是南宫世家的现任家主南宫永安。
早在东方青月她回来之时，众人就感应到了她的气息，不过没有打草惊蛇，而是等她进入其中无法逃脱这才布下大阵。
东方青月停下脚步，抬起头望向半空中的这些人，目光平淡，无悲无喜。
如果用一句话来形容，就像是心死了一般，不为一切外物所动。
“逆女！你知不知错？”
为首的族老再次责问，然而东方青月依旧闭口不言，仿若被责难的根本不是自己。
她的这番态度，落入这些族老眼中，就像是完全的蔑视，令得他们恼羞成怒。
“多说无益，就如同先前所约定的那般，动手吧。”南宫永安在一旁淡淡地道。
早在昨日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身为家主的他便接到了南宫老祖的密令，说不管如何都要将这次联姻继续上去不容有失。
因此，当他来到东方家族后，便联合这些族老将东方无为这些人给镇压了，并在威逼利诱下和这些主合派的族老达成了同盟，一定要婚礼办下去。
如若那逆女东方青月还是冥顽不灵，可以动用武力镇压，然后用上南宫老祖所炼制的那件“禁忌之物”将她控制。
“今日天地异变，这逆女也得到了莫大的机缘，修为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务必要小心！”其中一位族老，带着一丝恭维讨好地对着南宫永安提醒道。
南宫永安点了点头，未免阴沟里翻船，不敢有任何托大掉以轻心，全力出手朝着东方青月攻来，想要试探出她如今的实力。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面对自己的全力一击，这东方青月不仅不闪不避，而且任何的防御动作都没有，就这么一直目光平静看着自己攻势临近。
“这小妮子，是在求死？”
脑中冒出这个想法，眼见自己全力催发的术法已经快要落在她身上，南宫永安连忙收力，并将这一击术法偏移目标，攻击在距离她不足一丈的地面上。
饶是他，硬生生中断术法，这反噬之力也令他胸膛气血翻涌，差点直接吐出一口老血。
他这次要，是要带东方青月回去完婚，可不是要杀了她。
可是这东方青月到底在想什么，竟然心存死志？
不过这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她既然不反抗，那么接下来也就简单了许多。
南宫无为掏出老祖所亲手炼制的禁忌之物傀儡符，将之化为一道流光，打入如同一尊木雕站在那里毫无反抗之意的东方青月眉心。
这傀儡符，之所以被称为禁忌之物，乃是因为这是以前邪派修士所用的邪恶术法，以生灵血肉炼制而成，可以操作受术者的心智和行动。
东方青月原本就黯淡无光的双眸，在此符入体之后，便一片空洞，不见任何的光彩。
三日后的大婚，她将会如场中众人所愿，成为傀儡新娘。
第三百七十九章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蝶归（上）
“大哥你这大清早的，神神秘秘的样子叫我出来，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
跟随在宁夜身后的楚然，很是不解地询问道，可是却没有得到回复。
今天一大早，还在被窝里做着和一群肤白貌美胸大腿长小姐姐愉悦玩耍的绝世美梦的他，就被走进来的宁夜叫醒，说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被惊扰了美梦的楚然，一开始自然是拒绝的，想要继续去梦里温柔乡，然而宁夜却直接丢下了一句，如果他不肯来的话，那么一定会后悔终生。
于是，被勾起了兴趣的楚然，立马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身，跟着宁夜一同前往。
原本楚然以为，宁夜这货说得如此严重，那个神秘之地肯定是什么埋葬着一堆天材地宝绝世神兵的藏宝之地，如果自己不跟着去捞些好处，确实一定会后悔终生。
可是，令他万万没想到是，明明已是一代强者的宁夜，并有用御剑什么术法的带他离开江城，反而像是寻常人一般在地面行走，并且也没有离城的意图。
这就让楚然很是懵逼不解了，一般的藏宝之地，不应该都是在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么？
“到了。”
走在前面的宁夜停下脚步，如是低声说道。
一头雾水的楚然抬起头，望向面前的建筑，“阳光小区”四个大字，映照在初升的照样下。
这座老小区他很是熟悉，因为以前他们一家人曾在此居住了数年，直到后来老爸在商场混得风生水起，一家人便搬离了这座小区，住进了更好的大房子里。
“这是咋回事，怎么带我到这里？难道是宝藏什么的埋在这里么？”
对着这座有着以前很多儿时回忆的小区，楚然转过头去，对着宁夜问道。
他现在是完全搞不懂宁夜的意图，这大清早扰人美梦叫自己叫醒，还说什么不来自己会后悔终生，难道就是为了让自己旧地重游，来瞻仰一下儿时的故居，好好缅怀一下在夕阳下逝去的青春么？
宁夜的表情很是凝重，他摇了摇头，没有直接去回答楚然内心的疑惑：“先进去吧，我会告知你一切的。”
见到身为大哥的宁夜率先朝内走去，楚然完全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过现在都已经上了贼船，也只好一同跟进去了。
……
……
小区内公共娱乐设施内。
“几年时间过去，这里还是以前一样啊，想起以前无忧无虑每天惬意玩耍的日子，还真是怀念啊！”
望着一如以前的设施，还有脚下的这座小沙坑，楚然不禁如是感慨道，满满的都是回忆。
记得以前他小时候，每天做完作业后，便来这里玩耍，经常在沙坑里玩得满身沙子，然后回家时被老妈一顿臭骂。
就算是被骂了，也依旧是乐此不疲。
那种童年时无比单纯的快乐，现在想来真的有种恍若隔世般的遥远。
尤其是如今的他，已经算不得是一个正常人了，接触了修行者的世界，拥有了那种可以移山倒海的特异力量。
宁夜走到他身边，轻叹了口气，然后问道：“楚然你是否还记得，以前曾有一个小女孩，常常在这里与你相遇？”
“小女孩？”楚然陷入了思索，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巴掌道：“大哥你难道说的，是我十岁那年……”
宁夜点了点头，未等他说完便确定道：“嗯！就是你十年那年，强吻的那个小女孩！或者说得更加准确一些，是那一只命运与你紧紧相连的小蝶妖。”
“小……蝶妖？还命运紧紧相连？什么鬼，为啥你每个字单独我都能听懂，但是连起来就听不懂了呢？”
听闻宁夜这番话的楚然，此刻脑子里面完全是一团浆糊，根本不明白到底是啥意思。
关于那个被年仅十岁自己强吻的小女孩，楚然自然是有印象的，毕竟这可是他人生的初吻，又怎么会忘记呢。
那个小女孩，便就是在这里认识的，当时年幼还是孩童的楚然，有一天黄昏像是往常那般蹲在沙坑这里玩沙子，而穿着精致漂亮小裙子，拥有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明澄宛若童话故事中秋天的池塘，又像是童话故事中的格林小公主，就这么降临了。
她说她的名字，叫做“彩蝶”，让自己叫她的小名小蝶就行。
毕竟都是内心纯粹的孩童，不存在什么成人世界的那么多心机，身为同龄人的两人很快就成为了玩伴，那段时间每天都腻在一起玩耍，一直到母亲在家中喊自己回家吃饭，小楚然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后来，自己老爸的生意如有天助，越做越是红火，很快就赚了很多很多钱，而一家人也买了一座更宽敞更好看的大房子，他便搬离了这个小区。
在临走之前，年仅十岁的自己与她进行告别，用稚嫩的童音，用手指拉钩约定，以后一定会再回来找她的。
然后，拉钩约定完的自己，如同鬼使神差一般，凑到了她的脸蛋前，亲了她一下。
再然后，一直都很是温柔带着甜美笑容的她，第一次的哭了，并且哭得很是伤心，眼泪就像是断了的线珠……
在当时年幼的他看来，肯定是自己偷偷亲吻她的行为，吓到了她，这才把她弄得伤心哭泣了。
于是，感觉到自己做了错事的小楚然，看到她的眼泪后，不知所措，很没有担当地仓惶逃走。
后来，搬离了这座小区后，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这种逃走的行为很不男子汉，于是便回到了这里想要找她，向她当面道歉认错，可是他在这里一连好多天，等啊等啊一直等到月亮升起，都再也未曾见过小蝶……
再后来，一个路过的好心大妈告诉楚然，小蝶一家人已经搬离了这个小区了，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络方式，去了很远很远的很远，让他从此不要再等了。
谁也未曾想到，当初那一吻后，竟是永别。
此后余生，便再也未曾见过她，也未曾听闻过她的消息。
后来随着年岁渐长，楚然也渐渐将这件事埋在心底，也再不去提及再不去惦念了，就当做无事发生过了。
相见不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有些事情作为回忆存在就行了，保持着那份纯粹的美好反而更好。
可现在，楚然却从宁夜的口中，再次想起了这件尘封多年的往事，并且还从对方的口中得知了，当初那个小女孩，并非是人类，而是一只小蝶妖。
只是，楚然实在想不明白，如果小蝶真是一只小蝶妖，为何要出现在年幼的自己身边呢？
难道是知晓了自己曾为千年前无敌强者的道天身份，有所图谋故意接近自己？
可若是这样，她为何又要悄然消失呢？
况且，在两人相处的那段日子里，对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包括笑容都有着那种发自肺腑的真实，这到底又是为何呢？
楚然真的很是不解。
第三百八十章 当时明月在，曾照彩蝶归（中）
“世人皆谓曾为道盟一代天骄的你，乃是世间最滥情最不正经之人，终日眠花宿柳嬉皮笑脸，一见到容貌姣好的女子就上去毫无节操地撩一波，仿若色中饿鬼饥不择食。但然而，在我眼中，这番言论简直可笑至极，不管是以前身为道盟天骄以剑斩天的道天，还是现在站在我面前身为富二代的楚然你，本质上却是世间最为无情之人！”
宁夜这般说着，望着眼前的楚然，继续开口：“若你真的如外界所传言的那般不堪，早在千年前你身为道天，权掌道盟名震天下之时，便应该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可实际上呢，被外界传言称为色中饿鬼的你，尽管确实对许多女子很是不正经，但至死都未曾真正占过女子的便宜，未曾让任何异性走进你的心里，就算是死去之时也初吻仍在，仍保持着处男之身。
哪怕是现在的你，也亦是如此。我就问楚然你，尽管经常各种不正经地口嗨，但是你真的有对任何的异性动过心么？如果没有意外，你应该会像以前那般，选择独自一人孤独到老吧？”
楚然陷入了沉默，面色也有些不自然，因为一切都诚然如同宁夜所言。
他虽然经常口嗨，说自己要找一大群漂亮小姐姐怎样怎样，但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所谓的动心，产生真正要和对方交往，或者是动了心两手携手余生的念头，则是从来没有过。
就像是一具没有心的泥塑木偶，根本不存在这样寻常人应有的炙热情感。
那最为无情的评价，确实没有任何错误。
也许，真是因为无情，所以才会表现出滥情模样，用来掩饰自己这方面的缺陷吧。
“可是这些，又关乎大哥你口中的那只小蝶妖何事？”沉默半晌后，楚然转移话题开口问道。
“因为那只小蝶妖，改变……或者是拯救了你，你难道真的以为，当时你对那只小蝶妖的所做所为，真的只是因为年幼无知的冲动？如果是别人做出这种事我信，但是你的话，能够让你动心，产生这种冲动我则完全不信，因为你实在是无情到了骨子到了灵魂深处。你这种无情并不是天生，根据我的探测，只能朦胧感应出，应该很久很久之前的你，那是远比道天那一世更早的时候，你应该是亲身经历过什么无比沉重的惨剧，因为巨大的自责愧疚，从而导致性情大变。”
“大哥你是在开玩笑吧，我楚然心理承受能力很好的，就算世界毁灭了我都能够……”
刚想开个玩笑的楚然，在说到世界毁灭之时，话语蓦然停顿，像是触动了脑海中什么血色禁制，精神开始恍惚起来。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天空降下白色的天火，世界被混沌一点一点吞噬，无数生灵在地面上绝望哭嚎着死去……而自己，背负着众生的期望，却只能无助地眼睁睁看着世界一点一点沦陷为死寂废墟，听着耳边生灵临死之际的绝望哭嚎。
像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就算拼尽了全力，什么都未能够守护住。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们所要面对的是未来，而不是过去。”
感受到基友情绪不对劲的宁夜，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如是宽慰道。
刚刚的楚然，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几欲凝成实质的死寂气息，如若再在这种状况下进行下去，宁夜生怕他会出现什么意外。
而听到宁夜这句宽慰的楚然，就像是被从噩梦拉扯到现实，面色煞白一片，额间满是汗珠。
我刚刚，是怎么了？那世界沦陷的画面，怎么如此真实？
此时如梦初醒的楚然，脑中如是想着，心里后怕不已。、
宁夜也转移话题道：“楚然你还记得，前夜我与青月交谈时，曾提到过的在与天道融合失败后，得到的可以看穿众生命运轨迹的特殊能力么？”
“嗯嗯，我记得的。”
楚然连连点头，那一夜过去偷听的他，自然知晓宁夜得到的这酷炫无比的能力，尤其是使用着这份能力时，双眸就像是蕴藏整个宇宙般，光芒流转星辰幻灭，简直堪比一万块的特效，霸气酷炫无比。
“我正是通过这份能力，才知晓了楚然你与那只小蝶妖的事情，要不是如此，可能你永远都无法知晓，你与那只小蝶妖的渊源。”
宁夜说着，望着楚然的双眸，在一瞬间变为了如同加了特效的模样，将这份看穿命运轨迹的能力展现出来，同时低声道：“我说可能不够全面，你还是自己来看吧。”
话音刚落，一直注意着宁夜双眸的楚然，意识就像是被漩涡吸入，同时一幕幕画面也展现在眼前……
“千年前，各种妖兽混杂的十万大山之中，一名被妖兽抚养长大，并取名为‘李狗蛋’的少年，走出了十万大山，心怀壮志要去修行界扬名立万。
谁也未曾料到，这没有任何天生灵体，受万妖抚养长大的少年，会在随后的日子里，一步一步登临巅峰，以一己之力镇压世间一切魍魉，最终成为修行界的不败传说！
更没有人注意到，在这少年走出十万大山之时，曾有一只翅膀受了伤的小彩蝶，偷偷的远远的，跌跌撞撞跟随在少年身后……
这只小彩蝶，就这么一直一直跟随着，见证了那少年，从初始默默无闻到后来傲绝世间。
可是直到最后，它一直未曾露面，就躲在一旁默默看着。
至于那少年，想必比是知晓这只小彩蝶存在的，但是却未曾放在心上，毕竟这少年的心，从未有人走进去过，应本无情，容不下外物。
直至那少年举剑向天，受天诛而死……
一人一蝶，至死都未曾相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受天诛而死的少年，降生在了一座破落的小山村中。
因为当年伐天之举，少年身负最恶毒的天谴，注定世世都活不过十四岁，生命定会在将要璀璨的年纪里凋零。
而这时候，那只小彩蝶再次出现了，依旧是躲在一旁，悄悄地关注着那个少年。
少年自幼身体不好，它便半夜偷偷用自己的精元为少年温养。少年家中贫寒苦食，它便暗中帮助少年的家人，令他们能够过上富裕的生活……
它就这么默默在暗中守护中，直到少年十二岁，身负的天谴发作，躺在床上双眸缓缓闭合，就此死去。
而小彩蝶，在少年生命最后的时刻，出现在他的身旁，停在他的指间，进行着最后的送别。”
“再然后不知多少年，少年再次降生……
而那只小彩蝶，再次如约而至，默默守护着少年，直至他体内天谴发作，与世长辞。”
“随后的少年的每一世，都会出现那只小彩蝶的身影。
它就这么默默陪伴着少年，力所能及地让他短暂的生命，能够过得不那么辛苦，能够获得哪怕是短暂的幸福……”
……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一个叫做楚然的婴孩降生在了世间……
再然后，有一日的黄昏，正在沙坑玩耍的小男孩，遇到了一名叫做彩蝶的小女孩。
那小男孩，见到她的时候，也许是朦胧中感受到了，以前很多很多次，曾在生命弥留之际，见过的那只小彩蝶，于是他笑了。
一直紧闭的心扉，在无数次生命轮转的陪伴下，稍稍打开了一丝……
尽管当时的小男孩并不知晓，对于她的冥冥中的好感，究竟从何而来，像是与生俱来。”
第三百八十一章 当年明月在，曾照彩蝶归（下）
“不知楚然你是否还记得，数月前，曾有道盟的人来到江城，借此发难想要剥夺楚叔辛辛苦苦一辈子打下的商业帝国？”
宁夜对着陷入迷惘中的楚然，缓缓问道。
刚刚看过那一幕幕关于自己往世光影的楚然，到现在还未曾缓过神来，他从未曾想过，原来身负天谴的自己，这生生世世以来，一直都有着一只小蝴妖默默陪伴着自己。
不过知晓了这些的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年幼的自己第一眼见到那个小女孩时，就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亲切感。
原来这并不是初次相遇，而是久别重逢。
“这件事我有印象的，那糟老头子好像说什么我爸是通过不正当手段竞争，才拥有了如今的成就。不过这不明显是扯淡么，我爸能够获得今日的成就，完全是因为恪守诚信二字，那糟老头明显就是上门找茬来的……哎，等等，难道大哥你的意思是？”
话说到一般的楚然，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望着宁夜问道。
宁夜点了点头：“嗯，没错。楚叔做生意起步初期，确实是小蝶妖在暗中帮助了不少，想要让楚然你能够衣食无忧过完这短暂的一生，不过相比她也未曾想到，楚叔能够白手起家闯荡出这番成就。”
“哎，不过，有一件事不对啊！”
陷入思索中的楚然，尽管对于宁夜的话百分百相信，不认为他是在说谎骗自己，不过有一件事楚然怎么都想不通：“我曾问过我那便宜徒儿紫云，她说这千年以来，道盟一直都在寻找身为道天转世的我，可是我的命运被天机给遮掩，我的每一世他们穷极所有办法，都完全无法寻觅，若不是这一世遇到大哥你，我估计还想会像以前那样，悄悄来到世间然后悄悄死去。而彩蝶她，应该只是一只寻常的小妖精吧，为何她能比那些道盟中的领袖都要强，能够每一世都能找到我的转世呢？”
要知道，当年道天斩天失败受天诛而死后，虽然他在修行界风评很是不佳，但是对于他的超绝实力却无人不认可。
近千年来，不仅仅是道盟，还有其余各方势力也各怀心思，寻找这这位绝世天才的道天的转世，可是足足千年，都未曾有任何人找到他。
可是明明只是一只没多少法力的小妖蝶，却做到了很多修行界大能倾尽全力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每一世都能够精准找到道天的转世，实在是不可思议太过离奇。
“关于这个问题，我恰巧知晓一些。”
宁夜望着楚然，开口解答道：“当年我身死之后，因为小怜之事身为母亲的流昔找到了你，请求你出手搭救小怜。后来，正如同后世所传扬的那般，你举剑向天，遭受天诛而死……而在你死去后，这只自少年时的你走出十万大山便一直跟随着你的小蝶妖，竟很是愚笨地每日每夜对天祈祷，希望上天能够宽恕你的罪行，她愿意用这条性命代替你受罚。
说来也是可笑，世人皆知天威不可犯，而二弟你又是举剑向天受天诛而死，天道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你这破坏规则的‘罪人’呢，又怎么会去关注一只法力低微的小蝶妖的祈祷呢？尽管明知这种事一线生机都无，可是那只小蝶妖仍旧日夜不停跪天祈愿，也许对于在修行界内微不足道的她而言，这是她唯一能够为你做到的事情吧。
再然后，奇迹真的发生了……
天道缺失的另一半，听闻了小蝶妖的祈祷，回应了她的祈愿，尽管不能直接解除你身负的天谴，但是将她的命运轨迹与你的合到了一起，以此来让她成为你守护者，佑你世世平安。”
在说起这些时，宁夜的面色带有些许愧疚之色，因为当年若不是因为“自己”布局博弈的缘故，龙流昔便不会遭受牵连，女儿小怜也不会成为对弈的棋子，更不会承受这样的伤害。
若不是当年身为结义兄弟的道天，舍身斩天，自天道手中夺回了小怜被收走的一缕残魂，那么千年后的现在，自己就再也无法见到女儿可爱的面庞，更无法借此从合道中挣脱出来，保留着身为宁夜的意志，未曾溶于大道。
“原来如此！”
楚然点了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如是自语道。
他没有去问，当初天穹内回应彩蝶期待的究竟是谁，因为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询问，答案已经很是明了。
毕竟自己的大哥宁夜，表面上看上去人模人样的，但实质上的真实身份，就是天道缺失的另一半。
也唯有这种掌控众生命运的能力，才能够操纵无形无质的命运，将一只法力低微的小蝶妖，与自己的命运紧密相连。
虽然楚然很是不理解，明明当天道当得好好的，俯瞰众生听上去多么霸气侧漏啊，为啥想不开要入红尘当个人呢？
当然，这种时候，也不是分心去想这些稀奇古怪问题的时候。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那只小蝶妖……彩蝶她，现在在何处？”
楚然开口问题了重点问题，尽管他看上去好像一副云淡风轻吊儿郎当没个正经的模样，但是与他相交多年连对方内裤都知道是啥颜色的宁夜，明显察觉到了，一向都游戏人间姿态的楚然，在问起这个问题之时明显有些期待紧张。
“世间生灵，能够超脱轮回长生久视的存在，实乃沧海一粟。万物寿命都有穷尽之时，而那只小蝶妖天资低下并未得道，本身寿命就很是短暂，尽管这千年来她一直处于沉睡休眠之中来延长寿命，只有在二弟你轮回降生在世间时，才会感应苏醒……但，一千年实在太久太久了……”
说到此处，宁夜话语停顿，面色有些悲伤地望向楚然：“我如此说，二弟你明白了么？”
之前还一副云淡风轻，仿若只是随口一问的楚然，看到宁夜面色，听到他的回答，嘴角原本挂着的玩世不恭笑容荡然无存，面色有些苍白。
若说有多深爱，确实未曾有多深爱，毕竟两方未曾在一起，也未曾有过什么山盟海誓。
不过，正如宁夜先前所言，表面上看上去滥情不正经的楚然，实质却为这世间最为无情之人。
这种无情，也许是因他曾经历过，那种拼死想要守护的珍视事物被摧毁殆尽。
再也不想失去任何珍视之物，可是……已经一无所有的人，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但人毕竟非草木，就算是铁石心肠，在这只小蝶妖生生世世不求回报的守护陪伴下，也会被熔化些许吧？
否则的话，当年年幼的楚然，根本不会如同鬼迷心窍般，在临别时，送上自己的初吻。
虽然这样的行为，很是流氓便是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得知这个噩耗的楚然，目光失神低声自语着。
他如今，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在先前从宁夜眼眸中看到的关于自己前世的光景中，彩蝶一直都默默守护不曾露面，可是在这一世时，却现行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原来，她也感受到了寿元将近，因此来做个告别。
楚然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当初临别自己亲吻她时，她会哭得如此伤心。
当年年幼的自己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无礼举动而委屈生气，可现在想来，她当时的泪水中，应该快要离开人世的她对于自己的不舍吧？
“唉……”
望着陷入失落悲伤中的楚然，宁夜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他的肩，最后忍不住笑出来声来：“哈哈哈哈，想不要楚然你小子，也有今天，有本事再给我装高冷无情啊！能够看到你露出这样的身躯，今天真是不虚此行倍儿爽啊！”
“？？？”
楚然抬头望向宁夜，完全搞不懂这是在做啥。
“来！拿去好好保管着！”
宁夜伸出手去，将自沙坑地底取出的东西，放入了楚然的掌中。
那是一颗，五彩斑斓煞是好看的茧。
“这是啥？”接过彩茧的的楚然，更加懵逼了。
“这就是那只小蝶妖的化茧，她就沉睡在里面，好生保管着吧！干嘛用这种要冲上来干我的眼光看我，我刚刚也确实没有骗你啊，她确实是寿命将尽了，这才作茧自缚等待死亡，不过这并不代表就没救了！因为她的命运与你相连着，所以只有等以后二弟你拥有比道天那一世还要强大，足以影响命运的力量后，便可以亲自拯救她了！我相信，那一天并不是很遥远了……”
楚然：“mmp！”
……
……
“话说回来，就算这件事确实很重要，但是为何要大清早就火急火燎叫我出来，还说这次不出来以后就没机会了？”
将彩茧小心翼翼贴身安放好，楚然回过头问道。
“因为明天便是三弟大婚之日了，我怕你实力不济嗝屁了。”宁夜一脸诚恳地说道。
“实力不济嗝屁？想当年我单人只剑，一路杀到天上，差点把天道给剁……嗯？啥，婚礼！”
原本被鄙视的楚然，还想着提一提自己的当年勇，却突然反应过来，尖叫道：“哇！大哥你终于想通了！要去抢亲啊！”
宁夜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有想通，也算不上抢亲。我明日过去，只是……想要问青月她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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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二章 我就默默看着你装逼
翌日。
今日的南宫世家，张灯结彩十里红妆，众多修行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皆荟萃于此前来观礼。
毕竟东方与南宫这两大世家的联姻，并不仅仅只是一桩简单的婚事，也意味着修行界格局的大变动。
可以这么说，能够有资格收到请帖来赴宴者，都不是泛泛之辈，
而在这一片喜庆祥和的气氛中，南宫世家后方的某处院落里，身着红色婚服的大婚主角南宫日天少主，正拿装满金银细软的包袱，刚刚撅着屁股钻过家族外层围墙的狗洞。
或许对于别的心高气傲的修行界天才而言，钻狗洞这种丢脸的事情就算打死也不会做，但身为南宫少主的日天兄明显不在此列。
脸是什么东西，几毛钱一斤，能吃么？
只要能够逃婚成功，别说是狗洞了，就算前面是粪坑他也照条不误，甚至还可以在里面表演几段粪池蝶泳。
毕竟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嗯，没错，身为婚礼主角的他之所以如此拼命，就是为了逃婚。
而身为千年难得一见修仙奇才的他，之所以如此狼狈，则是因为早在数日前被带回家族的他，便被老祖亲自出手禁锢住了一身的法力，因此只能采用这种办法出逃。
“开什么玩笑！我南宫日天身为这世间的第一……哦不第二……嗯好吧第三天才，怎么可以在这种地方轻易倒下！”
灰头土脸爬出狗洞的南宫日天少主，望着身后的锣鼓喧天张灯结彩的世家，不禁自吹自擂很是得意地道。
而之所以自认天下第三，是因为在说起第一时想起了大哥宁夜，然后说起第二是想起了二哥楚然，于是便很是无奈自居第三了。
毕竟自己的大哥和二哥，明明比自己晚修炼那么多年，满打满算才修炼了半年不到，竟然已经反超了被誉为千年难得一见修仙奇才的自己，就算是每天各种天材地宝当饭吃都不应该啊！
“真是两个开挂的死变态啊！”
想到这里，南宫日天不由小声吐槽道。
不过很快的，望着眼前阳光明媚的道路，逃婚成功的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
从今天起，他就彻底自由了，去tm的什么南宫家族，也去tm的什么狗屁婚约，从今天起他要去天涯海角周游世界，然后等待着与梦中情人的三年之约。
想法是如此美好，可是现实却无比残酷……
下一秒，南宫日天便看到了自家的老祖，正凌空虚立在面前不远处，居高临下冷冷看着自己。
“啊，外面的阳光真是美好，空气真是清新，景色真是好看啊……我就无聊出来看看，现在立刻马上滚回去。”
南宫日天直接秒怂，转身便准备从刚刚钻出来的狗洞再次钻回去。
虽然这次行动失败了，但并代表他就会就此气馁，正当他想着接下来自己该怎么逃婚时，却听到身后老祖传来的冷漠一句话。
“昊儿你的妹妹，昨日本祖已将她接回来禁地亲自指点。”
正欲离开的南宫日天动作一愣，面庞上神情变幻，最后挤出一丝笑容：“我那不成器的妹妹，那还是真让老祖费心了。”
虽然他平日里很不着调很不正经，但不代表他真的傻。
刚刚自家老祖，说是将自己的妹妹带回禁地亲自指点，南宫日天才不会真的以为老祖他是对于自己妹妹的看重才是如此，而是在暗中威胁自己。
如果真的看重，就会直接说自己妹妹的名字了，可是却用“昊儿你的妹妹”来代称。
说真的，他真的很不能够理解，为何自家老祖对与东方家的这桩联姻如此看重，自己好歹也是天下第三的天才，将来的成就必然会震慑整个修行界，成为南宫家的核心支柱，可是老祖却不惜得罪自己这个天才也要完成这桩联姻，甚至还以自己妹妹，也是他嫡系后人的性命相逼迫，实在不符合常理。
并且这些年来，他也从未从这位老祖的身上，感受到半分亲情的存在。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老而不死是为贼’？”南宫日天在心里暗想道。
此时的他并不知晓，他家族的这位老祖不仅是没有亲情，而且为了自身的利益，甚至不惜吞噬了许多嫡系后人的血肉，彻彻底底是一只没有任何道德底线的禽兽。
穿着婚服重新回到家族内的南宫日天，很快就被一群婢女簇拥着拖回去重新梳洗打扮，毕竟再过不久吉时将至，外面已是宾客满堂，可不能闹了笑话。
“大哥，你要是这次真不过来抢亲，我绝对鄙视你一辈子，诅咒你从此不举！”
被赶鸭子上架的南宫日天，此刻望天心里戚戚然暗自道。
……
……
于此同时，南宫世家的正厅内。
毕竟这乃是修行界难得一见的盛世，不管是看在南宫世家如此的势力，还是南宫老祖在修行界的地位实力上，各大势力在收到请帖之后，都纷纷亲自过来朝贺。
可以说，现在能够坐在正厅内的人物，足以代表现今修行界的大半壁江山。
身为道盟现任盟主的朝赏月，与一向与他不太对付的妖盟盟主浑天妖圣，此刻同坐在席间，代表两方势力过来朝贺。
当然，这两人坐在一起，自然不会把酒言欢，而是又开始唇枪舌剑互相伤害。
突然的，原本气氛热闹的正厅，突然沉寂。
因为一股绝强的气势，自天穹压了下来。
满堂宾客皆是惊惧不已，因为这股气势实在是太强大了，只凭气势便可让人难以行动，也许只有像是昆吾圣山的那位真龙，亦或者是剑峰之巅的那位剑主，才能够相提并论。
很多修行界的大能，都仰头望天，想看看是何方神圣降临此地。
而厅中极少数的几位活得足够久的大人物，则从这股强大无比的气势中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这难道是，那个男人回来了？
正当众人翘首以盼望天之时，天空中突然落下无数五彩缤纷的炫目花瓣，花瓣落地便迎风自长，化为一地缤纷花海。
尽管花香四溢，但这花海，并非真实，乃是由灵力经由无比高深幻化而成。
紧接着，由灵气幻化而成的无数上古珍禽异兽也纷纷显化，异象纷呈，迎接着接下来要出场的那人。
最后，一名白衣胜雪的少年，踩着幻化出的上古异兽作为阶梯，踏天而下。
并且还自配了电风扇特效，让风将他一头及腰的如瀑白发吹散，完全一副傲视众生绝世高手的标准扮相。
当然，这些幻化的珍禽异兽中，并未有真龙的存在，看来此人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稍稍控制了一下往常的作死**，怕回去后被打死。
“大梦几千秋，今夕是何年……”
白衣少年双手负后，如是低沉吟诵着，声音充斥着看破红尘的沧桑之感。
接着，他目光往下，看向下方众人，用绝世高手的口吻，淡淡开口道：“千年前，我举剑斩天，就在最后快要成功之时，却不忍见到生灵涂炭，因此收手放了天道一马，后自堕轮回，欲补大道所缺为求生开辟一条超脱之路，这些往事，希望大家就莫要提及了……我楚然，不喜欢被这些虚名所累，大家就忘记我乃是千年前斩天的道天吧！”
朝赏月：“……”
浑天妖圣：“？？？”
满堂宾客：“”#……%%#%%（&&……&*%￥……￥？？？？？？”
在楚然身后的便宜徒儿紫云：“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装，你接着装，我就默默看着你装逼，真以为自己拥有与这股气势匹配的实力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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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三章 生命不息，作死不止
时间倒退回半日之前。
在得知了明日就要去抢亲决定的楚然，内心自然是无比地激动和兴奋。
虽说宁夜已经事先，他依旧没有想通一些事，明日也算不上去抢亲，但是在楚然看来，这纯粹就是借口，若不是去抢亲，难道还真的去吃喜酒不成？
不过在一开始的激动和兴奋过后，作为脑回路有些不正常的楚然，就皱眉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他所思索的问题，自然不是大婚现场南宫世家高手众多，一有不慎便很有可能深陷危局彻底嗝屁，毕竟对于这个用于作死的坑货而言，这世间还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害怕的。
用他的话来歪理邪说来将，就是连这贼老天当初都灭不了自己，身负天谴轮回了这么多世，死啊死啊都已经死习惯了，怕个鸡儿怕。
能够让楚然陷入思索的，自然是其他高深无比的问题
自己究竟该用何种狂拽酷炫吊炸天的方式登场，向世间宣告千年前举剑向天的道天归来，才足够有牌面？
尽管自己如今的实力远逊于当年，但是面子这种事可不能落下。
于是，楚然先是废了一番功夫，用灵力将自身的头发催长，并且将之改变成如雪的纯白，然后找来一整套古装白衣穿上，站在镜子前好好自赏了一番，收敛往日的逗逼属性做出冷峻的神情。
最后，楚然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的自己的外观，已经很有传说中绝世高手的扮相了。
而是所以如此一身纯白选择，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受了剑主的影响，毕竟楚然所接触的最强绝世高手中，一是龙流昔，二便是那位不苟言笑的剑主。
在自身绝世高手的扮相问题解决后，楚然便拉来了千年前手下的那位便宜徒儿紫云，问问她有没有什么速成的办法，让自己拥有绝世高手的气势。
只要有气势什么的便可以了，至于实力什么的都是次要了。
原本楚然也没有抱有什么多大的期望，只是随便问一问，却未曾想到，便宜徒儿紫云那边，还真的有一种奇特的功法，让他能够拥有身为千年前道天的绝强气势。
用紫云的话来讲，这种奇葩的功法并非是自己所创，而是楚然千年前自己所创，当年在无耻哄骗自己为徒后，身为无良师尊的他，也一同将这部精心自创的奇葩功法传给了身为徒儿的自己。
“什么是高手？就是放出气势就能吓得一群人屁滚尿流，这部稀世功法乃是我最为得意的自创功法之一，小紫云你须得好好研习！”
在交出功法之时，紫云还模仿着当年那无良师尊的口吻，陈诉着当时他的话。
可以想象，当年身为道盟成员的道天，依靠着这部自创出的奇葩功法，在修为未至绝巅时，便冒充绝世高手到处招摇撞骗。
也难怪这位道盟的道天前辈，个人风评会如此之差了。
不过不得不说，这种功法虽然很是奇葩，看似很鸡肋，但不得不承认，古往今来一代强者所展露的气势乃是独有，根本无法模仿，修行界的定律也向来依据外露的气势来判断修为高低。
而能够打破这种亘古以来定律，创造出这等奇葩功法之人，究竟是何等惊艳绝绝。
毕竟这是自己前世所创的功法，因此只用了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楚然便已经完全将之娴熟掌握，周身都散发着绝代高手的王霸之气，气势强大无匹一如当年的道天归来。
或许是周身所散发的气势让楚然产生了某种错觉，亦或者是深入灵魂的作死属性在骚动，一身白衣皎洁如月，一头雪发垂直腰际的楚然，第一时间找到了龙傲娇。
“小流昔，看到本大爷回来，还不赶快恭迎？”
楚然双手负后，头颅高昂，鼻孔朝天，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的绝世高手姿态。
一开始，感受到这个坑货周身所溢散出的熟悉且强大的气势，龙傲娇还真的误以为是道天那个魂淡觉醒了，一时间也没有敢有过多的动作。
而楚然见到她这副模样，心中暗自得意，觉得无比扬眉吐气，认为对方肯定是怕了如今如此之的自己。
得意之后，这个坑货于是就开始趁胜追击，彻底忘形了。
“其实呢，一开始本大爷是想好好教训你一顿的，谁让你之前总是出手针对我。不过呢，看在你是我大哥的女人的份上，过往那些事我就不与你计较了，毕竟我现在强得一匹，万一不小心伤着你那就不好了……”
楚然也不傻，自己只是空有一身强大气势，若是出手岂不是直接露馅了么，因为直接找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不过呢，虽然我因为大哥的原因放你一马，但是你必须得无比诚恳地向我道歉，并且再次立下誓言以后不准在对我出手，以后我说啥你就要做啥，让你向东你就不能往西，让你追鸡你就不能去撵狗！”
“嗯？”
龙傲娇望着眼前的楚然，一声冷哼。
也许是先前被教育了太多次，已经给楚然这坑货留下心理阴影，因此在听到龙傲娇这一声冷哼之后，条件反射以为接下来她要对自己出手了，用功法所激发出的虚假气势也因此一缓。
也正是因为这一缓，让龙傲娇看出了破绽。
“楚然你说你觉醒了前世的力量？我正好这段时间修为遇到了瓶颈，不如我们切磋切磋吧！”她冷笑着道。
“不了不了！”
楚然哪里敢真正动手，连忙摆手，还在强撑道：“大家都是文明人，动刀动枪多不好，况且我现在这么强大的力量掌握还不纯熟，万一不小心伤了你那多不好，大哥他肯定会责怪我的！”
“没事，你全力出手便好，伤了我也没事！废话无须多说，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
切磋的结果自然不出意外，伪装成绝世高手的楚然，整个人被打成了猪头。
这大概便是，装逼作死的代价吧。
第三百八十四章 内心崩溃的小月月
以绝世高手姿态出现，落在南宫世家大厅内楚然，在场中众多宾客目光齐齐注视下，腰板挺直目不斜视，神情淡定完全不慌。
“今日乃是我家少主大婚的喜日，并未宴请您，若有事还望改日再来！”
一位南宫世家的强者，见到楚然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硬着头皮走上前来说道，言语间很是不客气。
在这股绝强的气势压迫下，他的额间已满是汗水。
如果可以选择，这位南宫家的强者自然想有多远躲多远，可刚刚他却是接到了老祖的传音密令，让他不惜一切代价前去试探楚然的深浅。
而那位南宫老祖，则一直在暗中窥视着，想看看楚然会如何应对。
之所以试探，是因为南宫老祖并不太相信，明明前两日还只是道尊境的楚然，突然就莫名其妙觉醒了往昔巅峰的力量，并且曾与那位道天身处统一年代的他，可是知晓这道天坑蒙拐骗之事做得不少，毫无身为强者的节操可言。
楚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这名拦路的南宫家强者身上：“这天下，还从未有我不能去之地！今日乃是我三弟大婚，我这做兄长的自然要来恭贺，难道区区的南宫世家，也想试下千年后我的剑还利否？”
口中如是说着，他运用功法将自身的威势催发的极限，那位拦路的南宫世家强者，就像是怒海中的一叶扁舟。
拥有上古创城，身为修行界四大顶尖世家的南宫世家，在楚然口中也只得了“区区”的评价，这番霸气，令得场中的满堂宾客皆是侧目，生出一种大丈夫应当如是之感。
没有去理会拦路者，楚然对天朗声道：“南宫老祖，见到故人前来为何藏头露尾不敢现身？千年未见，难道你的胆子已经小到这种程度了么！”
使用秘法遁入虚空中的南宫老祖，未曾想到竟被楚然查探出来，听闻此言也显露出身形。
“原来是道天老友光临，家门弟子管教不严见识浅短，竟不识你的赫赫威名阻拦住了老友的去路，实在羞愧不已，以后我自会好生管教。”
南宫老祖降落地面，一脸真诚对着楚然致歉道，并装模作样斥责了拦住的那位南宫成员数句。
尽管内心还有疑虑，可刚刚自己的秘法却被洞察，足以证明眼前的楚然或许真的取回了往昔的力量，因为让南宫老祖不敢轻举妄动。
而楚然表面依旧淡定冷酷，但实际上内心庆幸不已，自己赌对了，南宫老祖这只老狐狸果然躲在暗中偷偷观察。
楚然自然没有那份能力，去堪破对方的秘法，只是从大哥宁夜还有便宜徒儿紫云的口中，了解了些许这只无耻老狐狸贪生怕死的多疑性格后，便认定在自己如此强势的降临后，感受到自己到来的对方定然躲在一旁观察，不敢贸然出手。
刚刚对天扯那一嗓子，纯粹是这种姿势足够酷炫，想不到对方还真是在天上。
不得不说，这货坑归坑，但心理素质绝对是顶尖的，明明有如此之多的大佬在场，只要稍微一出手就会彻底路线，但那种睥睨天下的绝世高手孤傲之气，却装得和真的一样。
在南宫老祖的引领下，来到正厅内的楚然，毫无任何节操的本性便开始暴露了。
他环视了场上一圈，先是来到了身为道盟现任盟主的朝赏月面前，露出长者的慈爱微笑，拍了拍朝赏月的肩，用夸赞子孙后辈的语气感慨道：“想不到当年被我整合的道盟，竟然有了如此的规模，吾心甚慰！小月月你便是道盟现任的盟主吧，我曾听我前年前收下的徒儿紫云，也就是小月月你的师叔口中，得知了这些年来你为道盟所作出的贡献，既然你是我这一脉的传承者，就不用太见外三跪九叩啥的繁文缛节了，随便行个大礼，叫我一声师祖便可。”
朝赏月一脸懵逼，望着眼前如此不要脸的楚然。
别人或许不清楚真相，可是身为道盟盟主知晓那部功法的他，自然知晓眼前的楚然，完全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可是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总不能当面跳出来挑明真相吧，毕竟道盟和南宫世家对立，自己的师叔紫云还受制于这个没节操的魂淡。
他能怎么办呢，他也很绝望啊！
而且这个小月月的称号，又是个什么鬼，自己身为道盟盟主难道就不要面子的啊？
最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朝赏月，还是对着冒充绝世高手的楚然，行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大礼，并恭声唤了一句“师祖”。
尽管在这么多大佬面前成功装了一波逼，心里乐开了一朵花的楚然，面庞依旧保持了绝世高手应有的冷峻，他十分满意地拍了拍朝赏月的肩，再次开口装逼道：
“嗯，小月月你很不错，师祖很是好看你！作为道盟的中兴之人，我这个做师祖的，这次匆促赶来未曾带什么礼物，刚刚拍你肩膀时，渡入了我的一丝惊世本源，并在其中留下了一部绝世神功吧！这部神功，被我命名为《十方九转八荒**破灭轮回斩灭天道》神功，听名字就知晓不是什么寻常功法，乃是我堕入轮回这些年来，参悟大道所创造的无上神功，秒杀这世间一切辣鸡功法，只要你潜心修行，不出三年便可超脱轮回证得大道，成就仙境！”
听闻楚然这完全没有任何掩盖，甚至故意加上了灵气，使得整个南宫世家都清晰可闻的声音，引得了众人的惊叹。
虽说这功法的名字很那啥，但是刚刚这位前辈说什么，不出三年便可以超脱轮回证得大道成就仙境，这简直是当世第一功法啊！
顿时，朝赏月的身上，就汇集了众多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而身为当事人的朝赏月，差点直接一口“mmp”直接喷出来。
什么鬼惊世本源，什么鬼的无上功法，完全就是现场瞎编了，这这没节操的魂淡，还真是为了装逼无所不用其极了，就连三年成就仙境这种哄小孩的话都说出来了。
更关键的是，场中的众人还都tm信了！
名人效应，真是害死人啊！
这些人哪里知晓，不管是千年前还是现在，这道天都一直是一个坑蒙拐骗死皮赖脸毫无节操的魂淡啊！
心里苦成苦瓜的朝赏月，保持着透露出mmp的微笑，“激动欣喜”地感激着“师叔”的“无私传授”！
就差痛哭流涕，跪倒当场了。
“小月月你别太激动，这都是身为师祖的我应该做的！”
楚然一脸正气凛然，摸了摸被迫激动道不能自已的朝赏月的头，如是说道。
第三百八十五章 婚礼伊始
就在这边楚然狐假虎威，在疯狂装着大佬之时，另一边江城的豪宅内。
宁夜手捧着一本童话故事选集，正在为女儿讲故事进行午睡哄睡环节，煦和的金色阳光从窗台洒落进屋内，一片祥和静好的气氛。
没过多久，在娓娓动听的故事声中，小怜不知不觉沉沉睡去，熟睡时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意，看来正在做了一个很甜很温暖的美梦。
见到女儿已经睡熟，宁夜放下书本站起身来，俯身在女儿的额间无限怜爱地轻吻了一记，然后站起身来，带着剑主最后所遗留下的木剑，朝门外走去。
不多时，他御剑破空而走，准备去赴那场婚宴，问身为新婚主角的她一句话。
由始至终，宁夜都未曾，不是不想，而是未敢。
因为他很是清楚知晓，身后一直有一名自己亏欠了千年情债的女子，孑然独立在地面上目送着自己。
自己是上古时期带领万民走出黑暗年代的圣人，自己是千年前流落昆吾圣山的小怜的亲手父亲，自己是拥有绝代凶名的剑主的哥哥，自己也是这方天道所缺失的一半……可自己，也亦是如今的宁夜。
至今，他都想不通很多事情，也找不到很多问题的答案，好像无论做什么无论选择什么，都是错误的。
因此，他索性不去想了，只需像是现在这般去往南宫世家，将自己的真实心意与想法，传递给对方便好。
借助着手中这柄拥有着名副其实天下第一之名，能够斩断世间一切桎梏的斩天之剑，宁夜很是轻易地便突破了南宫世家所在墟界的外围禁制，进入了其内。
站在山巅极目远眺，望着山下远处张灯结彩的南宫世家，见到婚礼还未正式开始，他也并未急着进入，盘膝坐下，长剑横于膝前，耐心等候着。
关于前两日东方世家内发生之时，他已经从朝赏月在东方家安插的探子通风报信中知晓，那位南宫老祖为了确保婚礼正常举行，而对在东方家那些主合派的协力帮助下，对东方青月使用了傀儡符，使得她心智迷失。
所以，生怕自己贸然出手会让南宫老祖狗急跳墙，宁夜决定还是等婚礼正式举行之时，三弟与青月现身之时，再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出手。
虽然经历过那一夜起源之树现世，后来合道失败后，自身的修为的确突飞猛进，但是对于接下来要进行地一场恶战，宁夜心里也是没底。
从未与什么强者交过手的他，甚至都不知晓自己如今到底有多强，如果用这世间的修行境界来划分的话，应该早已经突破了问道之境，到达了世间修士所言的渡劫之境。
而在上一步，便是所谓的成仙了。
事实上，宁夜也曾感受到了，在修行上似乎有一层无形的隔膜存在，只需突破这层隔膜便会迈入一个全新的新天地，成为所谓的仙人。
不过他这些时日以来，却一直压制着自身的修为，不敢去尝试触碰这层修行屏障，去渡劫升仙。因为冥冥中他总有一种感觉，在突破之时定会有大恐怖发生。
若只是寻常修士，可能只当做是自己多虑了，而身为半份天道的宁夜，能够产生出这样的感觉，却不仅仅只是多虑了，而是天道在预警。
并且这种大恐怖，并非来自于天道的针对，而是来自于域外不可知之地。
事实上，这些时日以来，从他刚刚接触修行界，再成为如今天地间的最顶尖的一小撮修士，也不过仅仅是数月的时间，对于寻常的修士而言，这种晋升速度实在是天方夜谭难以想象。
修行速度晋升神速固然是一种幸事，但是同时也暗藏着危险，若是正常修士这样提升从未遇到门槛，那只是自取灭亡。
……
……
就在宁夜在山巅静坐，等着接下来的恶战之时，坐在大厅内的楚然，仗着自己道盟前辈的身份，在祸害完朝赏月之后，又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妖盟盟主浑天妖圣。
他走上前去，很是亲切地拍了拍对方的肩：“你便是如今的妖盟盟主小浑浑吧？”
之前还在心里暗笑朝赏月这个老儿“小月月”称呼的浑天妖圣，听到这个小浑浑的称呼脸上笑容逐渐消失，然而还没法说什么，谁让眼前这位是一位拥有极其恐怖实力的前辈呢。
此人当年连天都不敬，不爽起来连天都敢去砍，万一自己惹得他不爽，一剑把自己砍了做烧熊掌，自己去哪里说理去。
“嗯嗯，在下就是小浑浑！”
深知熊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浑天妖圣，很是从心地点头，面带着灿烂无比的笑容。
既然都已经从心了，那还不如从心到底，给这位道天前辈留下个好印象，毕竟这位前辈可是无比大方的啊，刚刚可是直接给了朝赏月那个老儿一部稀世仙法，要是自己也得到了仙法传授，那岂不是美滋滋。
倘若朝赏月能够听到这货的心思，肯定甩个白眼过去，去你妹的稀世仙法，送一一大车你要不要，实在是想太多！
“既然是妖盟的，那小流昔你肯定知道吧？”楚然继续和蔼可亲地道。
“小流昔？”
浑天妖圣怔了一下，一开始没想起这个名字到底是谁，毕竟他们平日里对于龙傲娇都很是敬重，哪里敢去直呼她的名讳，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貌似真龙大人的名字变叫做这个:“前辈你口中的小流昔，说得是……真龙大人？”
楚然无比自豪地点了点头：“千年前，我一直都是这么叫她的！小浑浑你可不知道，当初小流昔整天像个跟屁虫跟在我大哥后面，然后一被我欺负，就眼泪汪汪去找我大哥哭诉……”
等着婚礼正式开始的楚然，就这么拉着浑天妖圣，讲诉起了千年前自己的光辉史，其中的主要内容，就是自己如何如何欺负过当年还年幼的龙傲娇。
当然，以他的无节操性子，其中自然掺杂了很多夸张的成分。
总得来说，就是发泄一下这一世被她按在地上爆锤的郁闷。
而就在他口若悬河讲诉了万余字，似乎才刚刚过了一小半之时，婚礼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