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合道境
变化乃天地至理,被称为华夏万经之首的《易经》,便可译为“变化的经典”,万事万物的萌发、壮大、消亡皆是因变化所致。
比如火焰,火焰可以烧烤食物,也能焚尽森林,可为人类所用,火的使用也被看做是人类文明的标志之一,但同样也能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
但火焰的光与热只是表面的现象,它的实质乃是不同能量之间的转化,由其他能源转化为光能与热能,从而焚烧炙烤物品。
这个转化的过程便是变化。
想到这里,他的识海之中,那不停转动的“易”字忽然散开,重新恢复为有着蜂蝶嬉闹,野花吐香,山峰高耸,水流潺潺的世界,只不过与之前那个五彩斑斓的世界不同的是,这是一个火红色的世界。
这里到处是火,到处在燃烧,野花野草之上燃烧着火焰,山石雪峰之上燃烧着火焰,蝴蝶蜜蜂惊慌地蒲扇着燃烧的翅膀四处而飞,哪怕远处奔腾不休的长江大河之中,也是烈焰腾腾。
秦远的识海之中,仿佛化为一座烈焰地狱。
“这就是变化啊!”
仿佛整个世界都要被烧焦烧化,可秦远却是面露掩抑不住的笑容,看着眼前的这片火海,发出爽朗的声音。
随着这句话落下,整个世界又是一变。
腾腾地烈焰瞬间消灭,千里的赤红忽的化为银装素裹,转眼之间便是冰封千里。
燃烧是能量的变化,那么冰封呢?同样如此。
再接下来,整个世界又是摇身一变,由银装素裹的千里冰封变成火狼遍地的世界,这里有数不清的贪狼在奔跑咆哮,仿佛是在纵情欢呼。
秦远站在群狼中间,静静地看着,念头一转,眼前的世界又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贪狼消失,一座巨钟出现在了天地之间。
巨钟如山岳大小,钟壁之上山峦长河、鸟兽虫鱼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刚才的无数火狼乃是贪狼之阵,眼前的这座巨钟乃是巨门之阵。
火焰与冰封是能量变化而成,那么这阵法呢?不也是由地脉变化而成吗?只不过相比起火焰与冰封,阵法的变化稍显复杂一些,需要沟通地脉,使其以按照特定方式震动运转,继而形成各种阵法。
“合道合道,这才是真正的合道。”
秦远在自己的识海之中演示出了数种阵法,大喜过望,合道境一入,便是另外一个天地,如今的他再去布阵行法,再也不用借助罡步,只需以识海沟通天地大道,继而与地脉连接便可。
“哈哈……呃?”
秦远大笑着睁开眼睛,忽然,仿佛喉咙里卡了一根鱼刺般,“嘎”的一声,双目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前身后。
他的身前身后一片焦土。
郁郁葱葱的草地虽说被他们冲锋陷阵踩踏的不成样子,可青绿之色犹在,但是眼前却再无半点青绿模样,一片焦黑,轻风吹过,灰尘漫天。
陈布,牛三槐等人站在远处,衣衫狼狈,灰头土脸,正如见鬼般瞪着他。
“呃,发生了什么事情?”秦远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任鹤扯了扯只剩下半边的衣袖,道:“秦将军,您要是再不醒来,这个世界都要
被你祸害完了!”
“这都是我做的?”秦远指着身边这片似是饱经摧残过的焦土,隐约间猜到什么。
“可不是嘛!”
任鹤没好气说道:“你说破境便破境,全无准备,兄弟们好心为你护法,可你半途放火烧山为哪般?又是烈火又是冰封,还有火狼与巨钟,一个招呼都不打,全噼里啪啦落在兄弟们头上了……”
任鹤气呼呼说着。
秦远刚刚悟通“易之道”后,识海中的种种变化不仅只存于识海之内,在玄妙的感应之下,外部世界也随之一起生出异象,识海中出现什么,外部世界便发生相应变化。
好在秦远只是无心而为,识海与外部世界的感应也只是自发本能,只是烧了会儿山,冻了会儿土,波及了十几个百战营的军士,皆是皮外伤,没有造成太大危害。
“事出突然,我也不曾料到,还是感谢诸位兄弟的护法。”秦远拱手做礼说道,他知道任鹤的这番抱怨并非仅仅为了吐一口心中闷气,而是在提醒他,他该感谢这些自行为其护法的军士们。
秦远心中略微有些快意,一上午的时间,几次战阵的冲锋,便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军士们由敌对转向认同,同时又带着些许感动,他并未为他们做些什么,更是没有太多交情,甚至是狠狠扇了他们“几耳光”,可他们却在第一时间为他护法。
“无论是上峰将军的职位,还是作为百战营的兄弟,弟兄们于情于理,都该为您护法。莫说没有危险,纵是枪林弹雨,咱们也毫不含糊。”
陈布俯首说道,既有折服之意,又不失风骨颜面。
秦远那热刀切黄油般的冲锋,前后两次的“戟下留人”,都让陈布知道,自己与人家差的不仅仅是半斤八两的差距,海了去了。
既然差别如此巨大,那他还有什么不服气的呢?
战场的冲锋陷阵关系的可不单单是颜面尊严问题,还有无数条性命,一个愚蠢的领头羊不仅会断送掉弟兄们,还会连自己的小命也一起搭进去,而高明的统领却是可以尽最大可能的避免这一切,以最小的伤亡带着兄弟们取得胜利,乃至建功立业升官发财。
陈布是个聪明人,知道该如何才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牛三槐也大笑,破锣嗓音震得人耳膜嗡嗡直响,道:“哈哈,天助我等,马上就要行军,深入敌方老巢,大人竟然在这个关头突破了,这不是天助我也是什么?!”
即便是军中之人,即便都是修者,也有不少人会相信些玄奥之事,一个好的兆头,足以安慰很多人,让他们心里踏实许多。
闲扯几篇后,秦远吩咐众人修整,而他则独自去找玉北辰。
“呵呵,秦将军,点金时足足用了半日时候,连我这把老骨头都要羡慕啊。”玉北辰见到秦远前来,乐呵呵说道。
不出玉北辰所料,秦远突破足足用了半日功夫,甚至还要多少一些,这是百十年来难见之事了,也可以这么说,秦远便是这百十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只要不出现大波折,将来的成就定然不可限量,玉北辰当年与秦远比较起来,可是远远的不及。
“属下突破用时太长,耽误了大军行进,特来请罪。”秦远双手抱拳,弯腰低头,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嗓音铿锵。
玉北辰嗤笑一声,道:“这才刚刚上任,就学会了油腔滑调,也不知破格提拔你小子,是对还是错!”一声笑骂之后,他继续说道:“得了,少在这里弄些虚头巴脑的,是不是想问暗海逆贼的事情?”
秦远直起身来,咧嘴露出一口雪白牙齿,道:“大人就是大人,属下还没开口,您就猜了个清楚,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多了解些情况,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怎么,对这一战很有信心?”玉北辰笑眯眯看着秦远。
秦远搔了搔前额挂着汗珠的刘海,苦笑道:“要说有信心也可以,不过肯定不是实话。第一次带军,心里面七上八下的,说句没出息的话,还是有些紧张呢。”
秦远很诚实的说出了心中想法,并未隐瞒,玉北辰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若是信心满满雄心勃勃,那我就真要考虑是不是看错了人。
对对手的不尊重,就是对自己生命的轻蔑,只有尊重对手,才能充分了解对手,只有充分了解对手,才能做到知己知彼,做到了知己知彼,才有可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至于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呵呵,哪怕是古往今来名垂青史的军事大家,也不敢口出这般狂言,你能知己知彼,对手同样可以知己知彼。”
秦远附身恭听,心有所触。
这些自玉北辰口中随意流淌出来的言语,无不是饱含了他数百年的人生智慧,每次谈话秦远只要嚼透一星半点,就足够受益很长时间。
“那大人可否告知属下,暗海之中逆贼的优势与劣势,究竟在何处?”秦远问道。
玉北辰叹了口气,这正是他要告知秦远的,哪怕秦远不来询问,他也要召其过来,浮云平等人干系太大,隐藏了天大机密,若不事先告知,等到秦远等人无意发现,难免不会因为心生惊骇而自乱阵脚。
“那是一个异种聚集地!”
玉北辰声音低沉,恍如叹息,但落到秦远耳中,却犹如雷霆,“什么?大人您是说,逆贼所处的暗海,是异种的一个聚集地?”
玉北辰沉重的点了点头,道:“这不仅仅是皇家权利的争斗,更是不同种族的争斗,或者说是人性与兽性之间的斗争,一个亘古未有的巨大漩涡,可以说吃人不吐骨头!”
秦远沉默着。
自古以来,皇家争斗就是一个绞肉机,成王败寇,胜利者鸡犬升天,失败者牵连九族,秦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卷入进来,本已小心翼翼,可却没有料到,真相的凶险程度远非如此,比他设想的更加可怕。
玉北辰看着秦远,大有深意地笑了笑,道:“秦将军,有没有被这消息吓到?哈哈,皇家之争,种族之战,自古便是是非残酷之地,稍不留神就是身死道消!”
秦远也笑了起来,问道:“这种战争,牵一发而动全身,大人为何不选择一位稳妥之人,却要选择我这等初入修行界的小人物?”
“你是小人物?哈哈,秦将军,你未免也太过妄自菲薄!在这个世界,这个时刻,比你还要焦点的人恐怕还没几个。”
玉北辰忽地收起笑容,期待而又郑重地看着秦远,道:“此一战后,你秦远的人生将注定不凡,你秦远的名字将注定为世人所铭记!”
第六百六十六章 埋伏
他的人生为何将注定不凡,他的名字为何将为世人所铭记,秦远问过玉北辰,玉北辰并没有确切地回答他,只是告诉他:“大步往前,你想要的一切一切,都在前方!”
“我想要的一切一切?”
秦远琢磨了片刻工夫,这“一切一切”又是什么?升官发财、洞房花烛、还是说理想抱负人生价值亦或是名垂青史?
“既然这一战的意义如此之大,可以说是一个巨大馅饼,那为何会独独地砸在我的头上呢?”
秦远狐疑地想着这一切。
这么多年的过往经历,已经让他不再有天上掉馅饼的期待,他更愿意相信一切看似巧合的背后,都有着其必然的逻辑。
那么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又是什么呢?
秦远陡然心惊,身上阵阵凉气直冒。
得到的越多,付出的也将越大,他能得到“一切一切”,那么该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呢?恐怕一不小心也是“一切一切”!
……
“滴!”
“集合!”
刺耳的哨音与粗犷的吼声再一次打破了此处的宁静,修整半日的百战营军士快速起身,不到半分钟二百余人已经整齐列队。
天上一轮巨大的圆月洒下清冷的光辉,照亮了这片苍茫山林、万载遗迹,也照亮了百战营二百余位军士那厚重冰冷的铁甲、刚毅威武的面孔。
秦远站在队列最前方,负手而立,腰背挺直,目光冷凝如水。气流冲击着声带,又链接起胸腹与丹田,共震出豪迈悠长的高亢嗓音:
“眼下一战,危险异常,我们面对的不是愚蠢蟊贼,而是与神廷大军交锋数十年的反贼,他们凶残狠辣,残忍如狼,食人肉啖人血,百战营的军士,该如何面对?!”
“百战营是龙,无惧鱼鳖虾蟹,百战营是虎,专克豺狼狐豹!”
二百余人齐齐呐喊,声震云霄,遥传数十里,他们的右手又在同时拍动左胸口,整齐划一,铁甲锵锵,士气夺人!
“眼下一战,我等为先锋,率先出击,深入敌营,攻敌老巢,胜则加官进爵,衣锦还乡,妻儿夹道欢迎,败则战死他乡,曝尸荒野,妻儿洒泪,父老悲戚,百战营军士,该作何选择?!”
“一往无前,奋勇杀敌,百战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
简单的战前动员之后,秦远带领众人,来到城中高塔,拾级而下,进入地下部分,众人迈入,一股潮湿之气扑面而来。
这里是一处占地巨大,足可以容纳近千人的巨大广场,地板整齐,皆是由此处独特的花纹山岩铺就,墙壁乃是金属做就,雕刻着衣袂飘飘的古老飞天神灵。
这本是一处庄严神圣之地,可惜的是,广场中央地段的一处直径三米半左右的水坑,破坏了这里的独特的神圣庄严。
“嘶!”
任鹤咧了咧嘴,后槽牙一阵火热,似是刚刚把几只朝天椒碾成了粉末浆糊。
这个所谓的水坑,便是那升仙井的遗迹,被秦远以“卑鄙手段”窃走,窃走便窃走吧,天材地宝唯有德者
居之,可窃取的过程中还用那小虫子放了一波“烟幕弹”……
任鹤想起这件事就面皮燥热,恨极了想要打人!
“啪啪啪……”
或许是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地道深感愧疚,或许是事态紧迫没有时间多去窃喜,秦远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瞧都没多瞧一眼,快速从水坑前走过,往后面一座足有三五成年男子高的石拱门走去。
“给我破!”
秦远一声爆喝,方天画戟扬起,九刃戟法第五式应声而出。
今日合道突破,悟透了万事万物都无法摆脱的“易”之道,地水火风熔岩坚冰皆可随时生随时灭,九刃戟法艰难晦涩的玄奥之处,已经不足以成为他的拦路虎,九刃戟法可以随心而出。
若非其修为尚浅,灵力绵密程度与澎湃程度较之顶尖的修者都要略逊一筹,那么现在的他的用起九刃戟法,便直追燧人城最强使戟之人。
“轰隆隆!”
坚实程度远超地球上特种钢材的石拱门,在秦远一戟之下,竟是轰然碎裂。
石门碎裂,烟尘落尽,一条大峡谷般的溶洞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溶洞曲曲折折,通入地下,岩壁之上,可以看到一条人工开凿的石梯。
秦远走到前方,探头观察,便看到这条古旧石梯依托一侧岩壁,似是无尽长度的奇大蜈蚣般,蜿蜒而下,渐渐消失在最幽深漆黑的地下。
“这条石梯便可直接通往地下暗海!”任鹤站在秦远审判,看着这条石梯说道。十数年来,他终于又一次见到这令人震撼心折的旭日城古人的伟大手笔。
“中途会不会有埋伏?”
陈布作为百战营的副将之一,经历大小阵仗数十次,见识过数不清的鬼蜮伎俩,看到这条曲折蜿蜒犹如蜈蚣般的石梯,立即想到“半途击之”。
秦远也是心中一凛。
若是逆贼一方在半道设下埋伏,掐头去尾,那己方还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仓皇之下,很容易变成一个个活靶子!
“陈布殿后,任鹤居中,我打头阵!”
秦远没有犹豫太长时间,很快作出决定。
陈布想了一下,反对道:“秦将军,您身为主帅,应该居中调派统领全局才是,这头阵还是交给属下吧。”
“陈副将勇气可嘉,但这个头阵还真得我来。”
秦远摇头,否定了陈布的请命,道:“对方无论埋伏何种物事,总要以阵法掩饰,而恰恰我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擅长此道的。”
“可是哪有主将在前‘趟雷’,我们这些做属下的躲在后面做缩头乌龟的?”
在百战营接到秦远任命之时,陈布是反对最为激烈的,而现在他也是反对最激烈的,只不过之前的他反对秦远上任,现在的他是反对秦远冒险。
秦远看着这条光明磊落的粗壮汉子,笑道:“难道还有谁在阵法一途的造诣比我还深?”拍了拍陈布的肩膀,秦远继续说道:“放心好了,一般人布下的阵法,还瞒不过我的眼睛!”
“可是……”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陈布
听令,立即率人断后,若有差池,唯你是问!”秦远板起脸,沉声喝道。略显青涩的青年,瞬间变成了一位指点沙场的威武将军。
“领命!”
陈布不再婆婆妈妈,拱手领命,带着一队人马,径直往后而去。
“领命!”
任鹤也不再多言,往队伍中间走去。
走在半途之中,陈布那张刻板的面庞渐渐露出微笑,这等胆识魄力才是少年英才该有的模样,这等勇武果决才是百战营将军该有气势!
任鹤抬头仰望,眼中略略湿润。
多少年了,他终有可以又回到那片幽暗但美丽的地下海,多少年了,他终于有机会为任家几十条性命血债血偿。
秦远手持方天画戟,走在最前方,牛三槐与一名叫侯百果的军士跟在秦远身侧。
秦远原本不愿让这些普通军士跟着他一起冒险,他们对阵法并不精通,跟在身边全无用处,但这些人总是不愿让秦远一人在前,脸面上挂不住,非得与他一起才成,哪怕是冒险赴死,也要与他做个伴。
“咚咚咚!”
牛三槐硕大厚实的身体如同一面门板般挡在秦远右侧,靠近岩壁行走,这个不安生的大块头不时拿硕大的拳头敲打着岩壁,口中啧啧还称奇:
“额滴个乖乖,老牛这一拳可以轻松砸裂花岗岩,可这里的石头几拳砸上,连个印子都不见,比咱那里的钢铁还要硬一些。”
“我说老牛,你就不能消停点吗?”
侯百果走在秦远的另外一侧,看不过牛三槐那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骂道:“咱们好歹都是百战营的精英,代表着百战营的脸面,你这么扣扣索索的,就不怕给百战营丢人?”
牛三槐咧了咧嘴,露出两个大黄板牙,道:“除了咱们几个,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丢什么人?鬼都丢不了!”
“你懂个屁,举头三尺有神明,哪怕是一个人,也要规规矩矩,没听说过老祖宗们常讲的‘慎独’吗?没有人的时候,要跟有人的时候一样……”
“打住打住,猴子,要不是你这身皮穿的晃眼,老子都闹不清楚你丫是当兵的还是教书的,天天张口闭口之乎者也的!”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不可圬也,老牛啊,你丫就是头蠢牛,除了蠢没别的优点!”
“妈的,猴崽子……”
……
若要论比拳动脚,牛三槐定是略胜一筹,可是嘴皮子功夫,他差侯百果可不是一星半点,气不过的牛三槐拿着拳头就往岩壁上砸。
可是,这一次他的拳头却没有砸到岩壁上,而是被秦远轻松拉住了胳膊。
“将军,有情况?”
牛三槐虽然莽撞,但并不真蠢,知道秦远拉住自己,定是有问题,立时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远放开拉住牛三槐胳膊的手,前方有一条悬挂在岩壁上的紫褐色长藤,秦远走上前去,小心拨开,便见到了那藤条内侧,表皮被人削去,露出暗红色木质内里,而这暗红色木质内里上,竟是又雕刻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线条。
第六百六十七章 扫雷
“我日!这群反贼也太特么阴险了,将阵法布置在这根小藤藤上,要不是将军慧眼如炬,我们不小心还真就着了道!”
牛三槐缩回手臂,在拳头上掐了两把,暗恨自己的莽撞大意。
侯百果心中同样发虚,但又有些疑惑,指着那根藤条,问道:“秦将军,这根干巴藤子能做什么?难不成是什么洪荒老桩?如若不然的话,单凭这根藤条恐怕伤不到几个人吧?”
秦远心里也有此等疑惑,一根藤条而已,哪怕在阵法的加持下成了精有了灵,可在这些百战雄兵面前依旧只是一条软脚虾。
而且他之所以能够在关键时候拉住牛三槐,可不仅仅是因为这根小藤条,而是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掩藏在山壁之后。
秦远心念一动,漆黑如墨的眸子中,开启了一道金边竖瞳,在其进入合道境之后,他的天赋本能也随之进化。
金色竖瞳开启,那一瞬间他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较之正常世界放大了无数倍的世界。
在这里,任何事物都被放大数十倍,这根粗大的藤子,在他的眼中,仿佛仿佛是一条缠绕山壁的游龙,眼前的石梯则如一道道高绝峭壁。
哪怕是之前很少注意到的,飘荡在空气中的粉尘,此时在秦远眼中,也犹如深秋之刻,四下飘荡的落叶般。
“呼!”
在天赋本能进化之后,第一次开启竖瞳的秦远,还是被吓了一大跳,仿佛忽然之间,自己跃身进入巨人国。
很快,秦远收拾心神,将注意力全部放在这根藤子之上,在金色竖瞳的关照之下,藤条之上的一纤一毫皆是难以逃遁。
“呵呵,原来如此!”
秦远很快找出了其中问题,“这藤子只是一根导火索,真正的炸药,在这下面呢!”
整根藤蔓都是导火索,而这“导火索”与“炸药”的连接点却是藤蔓攀爬在岩壁上,并且扎入石缝的其中几根须根。
这里的藤蔓与地球不一样,要结实很多,此处又是地下,气流微弱,可以保证不会被误触,可若是寻常人从这里走过,尤其是大军行过,那想要完全避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狡猾是够狡猾,只可惜遇到了咱们的秦将军!”侯百果不愧是姓侯,马屁顺嘴就来。
秦远笑呵呵看了他一眼,储物手环闪动,两把长剑出现在手中,轻轻扬手,锋利的剑刃便切入石壁之内,大力扯下,碎石崩落,岩壁整齐切割。
“砰!”
一面门板大小的岩石被切下,在秦远的控制之下缓缓倒下。
岩壁倒下之后,便露出其后真容,在那块门板大小的山体之内,镶嵌着约莫十枚暖瓶大小形状的灰黑色金属圆锥体。
那灰黑色金属圆锥体被打磨的异常光滑,又浑然天成,显然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只是这些灰黑色金属圆锥体上闪烁的金属光芒,却是让人不寒而栗,生出极其危险的感觉。
“嘶!”
侯百果见到这些灰黑色金属圆锥体后,不由地便张大了嘴巴,倒抽一口凉气。
“妈的,这群兔崽子王八蛋是唯恐他牛爹不死啊,一次排十枚,就不怕把这峡谷炸塌了,连他们也一起活埋了吗?”
牛三槐擦着额头冷汗,又急又怒,破口大骂。
秦远没有见过这些应用于修者战争中的“火箭弹”,更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大威力,但从身边牛侯二人的神情言语之中,也可窥见一斑,这玩意儿必定是个恐怖的家什儿!
“秦将军,这东西叫炎火震天雷,一经爆炸,方圆一里地内都要化为焦土,处在核心爆炸范围内,四品以下修者无人能免,都要一起去见阎王,可以说是生灵涂炭,歹毒至极。”
侯百果见到秦远面带疑惑,便猜想这位年轻的将军并未见过此等物事,于是便帮他解释起来。
“正是这东西威力太大,太过容易波及无辜,方圆一里地焦土灼灼,两三里之内的凡人鸟兽也难逃焚杀,也经常会出现,有人将震天雷一起使用,山体炸塌,引发滑坡的山体淹没了山下数个村子的惨状发生。”
“闹得最大的一次是在清朝年间,几个火罗门与正一道的修者打急了眼,在当时的北平也就是现在的北京城内同时放了三颗,轰隆一声巨响,几个修者就逃出来两人,而普通老百姓却被杀伤杀死过万。”
“我爷爷当时在神廷供职,去看过现场,多少年之后还记忆犹新,每每谈起都是以人绝人寰来形容,死去的尸身破碎内脏抛飞,活着的也是断肢少臂,浑身被灼烧的焦黑开裂。”
……
秦远听着这侯百果的叙述,心里面不由打了个突突。
在人口聚集相对分散的清朝年间,这玩意就造成了如此之大的破坏,他不敢想象,放在今时今日的京城魔都或者其他人口密集的大型城市,又会造成多大破坏。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这玩意儿就成了禁品,民间修者不得私藏制作运输,若有违反者,轻则废除修为打入大牢,重则打散魂魄,万劫不复!”
侯百果继续说着。
“任何物种发展到一定程度,都有自我毁灭的倾向,哪怕是人类也是如此!”
秦远一边发出如此感慨,一边举步往前走,一双鹰隼般的眼睛不住在身侧、头上、脚下一寸寸掠过,竖瞳之内更是金色光芒喷薄,神态凝重。
自从进入合道境之后,他对这天地灵力的波动就变得异常敏感,对脚下地脉运转的感知也再上一层楼,而且他总觉得这些炎火震天雷发现的太过简单。
几方面综合下来,他认为此处的危险应该远不止于此。
忽然,秦远停下了脚步,脚下发力跳下石梯,贴着岩壁下滑十数米,稳住身体后,取出长剑切割,随着大块岩石板的脱落,又是十数枚炎火震天雷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事实正如秦远所猜测,这里的危险远不止于此,这里的震天雷也远不止于这两处。
半个小时之后,
足足近百枚的震天雷被秦远分作九处,从山体之内挖了出来,秦远感知到的危险不仅仅是这炎火震天雷,更是这炎火震天雷的阴险的埋藏手法,以及高明的埋藏方位。
“埋这些雷子的人,定是个高手。”
前路堵塞,任鹤从军中走到前方,目睹了秦远“拆雷”的整个过程,心中不由地想道:
“近百枚炎火震天雷分九处埋藏,遍布上下左右,一旦引爆,势必引起大坍塌。而且埋藏之人心机深沉,谁能想到这九处炎火震天雷中,有三处是埋在其他埋藏点之下,一旦没有察觉,贸然拆下,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看到这些被整整齐齐码在石梯一侧的炎火震天雷,又看着仍旧在小心从山体中“拆弹”的秦远,任鹤心里不由暗觉好笑。
埋藏这炎火震天雷之人他大致可以猜出个范围,应该认识,曾经也打过交道,那人一向自恃颇高,除了少主冷剑,无人能服,然而今天,他与冷剑一样,都折在了同一个人手上。
“当啷!”
秦远将最后一枚炎火震天雷从岩壁中拆除,擦了擦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上蹿下跳的拆除炎火震天雷不轻松,而期间面对的这些玩意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压力,却是更加让人心力交瘁。
“哎呦我去”
牛三槐摸着一脑门子的冷汗,他铠甲内里上上下下皆是一片湿漉漉,尤其是后背两胛,更是如被雨水淋过一般。
他很难想象,自己刚才那一拳若是没有被秦将军拉住,直直砸在岩壁上,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
“这还没有见面呢,对方就送来这么重的礼,咱这都快不好意思了!”秦远看着那些围上来的军士,指了指那些整齐码好的炎火震天雷,乐呵呵说道。
“老子的脸皮从来都够厚,但这次是真不好意思了,这么大的礼,受之有愧啊,稍后碰到他们,总得还个礼是不是?”陈布也走上前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说不定前方还有更大的大礼等着呢,收拾收拾,到时候一起还过去!”秦远笑眯眯说着,伸手在那近百枚炎火震天雷上掠过,将其全部收入储物手环中。
百战营军士重整队形,继续向前。
没走多久,又是遇到了掩藏的阵法,只不过这一次不是炎火震天雷,而是一副引动地脉的阵图,那炎火震天雷可不是大白菜,随意埋藏伏击。
它的制作材料稀有,制作工艺要求极高,这近一百枚的存量全部落入秦远手中,对方知晓了,应该会肉疼很长时间。
当然,遇到的那几张掩藏阵法,秦远并没有嫌弃它“礼轻”,也是照收不误。
随着不断的深入,起先温度逐渐凉爽,外面的三伏天仿佛连石头都能烤化,可是里面却是凉爽袭人,如春秋之季,但随着慢慢深入,温度又在逐渐上升,直到接近地下,已经燥热如火炉,哪怕众人都是修者,也是汗水淋漓。
而造成温度如此之高的原因,便是眼前的这片岩浆长河!
第六百六十八章 风火龙卷
在此之前,秦远便听任鹤讲起过这条岩浆长河,河中汹涌流淌的,皆是炽烈高温岩浆,温度近千,寻常人落入只需瞬间便被灼烧气化、尸骨无存,哪怕是修者,五品以下也难以存活,即便勉强救上来,也会落得个浑身灼伤,面目全非的下场。
这条岩浆长河名叫熔岩流,源发自地下海中最大的活火山,沿途又经过数座稍小一些的火山,不断有熔岩加入,使得这条熔岩流延绵流淌了近千里。
这条熔岩流也是整个地下海的能源之一,地下海之所以能够终年四季温暖如春,生灵繁衍昌盛,这条熔岩流功不可没。
“嗖嗖!”
没等百战营众人靠近这熔岩流,便听得两声厉啸,一前一后两杆闪烁着暗红光芒的箭矢,似是极光一般,飞掠而来。
这两根箭矢撕裂空气,带着尖锐音爆,直奔秦远面门而来。
“砰!”
“砰!”
及至秦远面前一米左右,两道箭矢蓦地止住,便如一杆看不见的无形墙壁,阻住了箭矢前进的道路,那兀自嗡鸣颤动的箭杆,就像是对这堵无形墙壁的愤懑咆哮。
直到这时,众人才看清楚,那箭矢的箭杆是由黝黑色玄铁精钢一类金属锻造,而它的箭簇,却是一枚经过仔细打磨的暗红色石头。
在那箭杆与箭簇之间,还有着数条符文连接。
“是符箭!”
秦远身后一人厉声喊道。
符箭,以符文加持、以特殊材料锻造的箭矢,因而造价昂贵,也因此来去如电,威力极大。
秦远身后之人的厉喝刚刚升起,仅仅一个“是”字传进了他耳中,秦远便看到那暗红色石头忽的大放光明,瞬息之间便殷红如血,紧接着猛地爆裂开来,在那飞溅的碎片与炸裂的气流之间,又有两道赤红的熔岩铁水泼洒而出。
尽管这符箭以昂贵材料锻造,以独家符文加持,那红色箭簇之中还蕴含着灼热到极点的熔岩铁浆,但依旧不能将伤到秦远分毫。
自进入合道境以后,秦远对天地灵力的感知与操控便突飞猛进,心出法随,可以瞬间沟通地脉,布下阻绝气场,以抵挡这等阴暗偷袭。
“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便在这时,千米之外的熔岩流对岸,出现了一队人马,那些人马黑盔黑甲,手执长枪,其盔甲长枪的制式与形态,恰如当日护卫在冷剑身旁的黑甲甲士一般。
对方人马约有七八百人,是秦远统帅人马的三到四倍,他们的主帅站在最前方,身材魁梧,肌肉喷张,半脸浓黑络腮胡掩映下,双目炯炯闪烁火光。
他胯下一头似虎非虎似豹非豹浑身长满白须长毛的大嘴异兽,手里执着一杆雪亮三尖两刃刀,目光睥睨,神态倨傲,威风凛凛,气势汹汹。
刚才那一声呼喝,便是由他发出。
“百战营二百六十五人!”
秦远取出方天画戟,以戟顿地,砰声之后,大声回应。
在上初中之时,秦远阅读三国演义之时,一直有个疑问,当对方将领斥问“来将何人”之时,己方报上的往往仅是主将性命,可是他身后随着一起冲锋陷阵的其他兵士呢?
当时秦远的想法是:实力弱者,不配拥有姓名。
可是现在秦远身为主帅,与这些“不配拥有姓名者”相处短短几日后发现,他们也是有血有肉之人,也是娘生爹养之人!
“百战营二百六十五人?”
对方将领第一次听到这般回答,略微意外,旋即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百战必胜!”
“百战必胜!”
“百战必胜!”
……
秦远身后二百五十五位军士齐齐震甲高呼,声若滚雷,士气如虹,似是要火上浇油,连这四周的空气都要点燃。
“有点意思!”
对方将领直了直身子,双目之中的戏谑之色微微收起几分,但当看到百战营全部人马之时,还是不由摇了摇头,“年轻人,你们这点人马,扔进这暗海之中,连个水花都飘不起来,呵呵,派你们来打头阵的人,是把你们当炮灰啊!”
“呵呵,一个礼部尚书也来插手兵部之事!”
络腮胡高大男子右手侧有一位身材高挑削瘦,面色冷峻的年轻人,他一身雪白长袍,坐在一头七彩神鹿之上,冷笑连连,道:
“那老贼还真是财大气粗,二百多人呐,个个都是龙精虎猛地修行好手,说扔就扔,说做炮灰就做炮灰,也不知道他们那些大人物们深夜无人之时,会不会良心不安。”
两人对话一般说完这些,那络腮胡中年男子又挺直身体,看着秦远,喝道:“对面的袍泽,看在都是华夏人,都是炎黄子孙的份上,我劝你们快快收兵退回,留下性命,莫要葬送在炎火流浆当中。”
“你们只不过是另外一拨人马的掩护,其作用也不过是佯攻部队,吸引我们的几分注意力,犯不着为此拼命。”
简短几句话,字字言言,直锥心底。
秦远与很多百战营的军士一样,在那一刻,不由有些恍惚。
进入暗海有两条路,而且这两条路都是因为秦远而找到,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而他们同样也知道,神廷大军势要兵分两路。
来此地的神廷大军超愈千人,而他们的这一队人马,仅有二百六十五人!
“呵呵,鬼蜮伎俩,想要坏我军心士气?小人行径!”秦远忽然冷笑说道,“你们若是就此缴械投降,我百战营也可饶你们一命!优待俘虏,可是我军的优良传统!”
声音不是很大,刚刚可以送入两方人马的耳中。
也便在此时,秦远看到了那年轻男子紧握着两把锋利吴钩的双手,竟是微微有些颤抖,骨节隐现白痕,而他胯下的那头七彩梅花鹿更是四肢微曲,肌肉紧绷,随时都会前冲而来。
“滋滋滋!”
也几乎是一瞬间,对方人马之中的两队人张弓搭箭,铁背硬弓被拉成满月,符箭的箭簇闪烁着暗红的爆裂气息。
还真是如此!
秦远心中冷笑。
这是他第一次带军,他当然知道战场之上为了胜利可以不择手段,阴险狡猾与足智多谋不分高下贵贱,但还是险些着了对方的道。
这个世界上有善人,可在战场上绝对没有对敌人仁慈的善人。
倘若刚才秦远心中稍有移动,后退两步,那么这些符箭定会毫不犹豫地射来,那位年轻男子也定会趁机杀来!
“哈哈,不愧是我华夏年青一代的佼佼者,不愧是能够战胜少主冷剑的天才人物,秦远,你今天没有让我失望!”
年轻男子吴钩指着头顶说道。
他们早就认出来了秦远,不仅仅是因为秦远杀死冷剑而被通缉,也是因为百战营临阵换帅的事情被他们所知晓。
这片地域是浮云平经营几十年之地,任何一处地方都布满了他们的“眼睛”。
他们不仅仅知晓秦远成为百战营主帅,连秦远点金时足足用了半日也同样一清二楚。
无论从哪个方面讲,他们都万没有放过秦远的打算。
之所以有刚才的那些言语,正如秦远所想,他们只不过是想打掉百战营的气势,虽然他们稳操胜券,但打仗肯定要死人,而能少死一人,就能多了一分笑到最后的把握。
如今他们在做困兽之斗,自然要尽全力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而要避免不必要的伤亡,自然无所不用其极,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小方面。
“杀!”
双方人马同时爆发出如雷嘶吼。
秦远大戟斜指,带领百战营剩余二百六十四人,无畏冲锋。
“放!”
穆鸿楚大手一挥,身后骤然响起一阵弓弦松动的嗡鸣,近百支符箭应声而出,如饥饿了数天的蝗虫见到青绿植物般,疯狂向着百战营众人扑去。
秦远猛地站住身形。
他双目死死盯住头上极速略来的百支符箭,双手极速而行,快到犹如千百之手在其丹田之前停留。
“杀!”
陈布与任鹤一左一右,自秦远身侧冲出,迎着符箭前冲。
就在符箭落下的那一刹那,一道火红的光芒自地下升起,直冲天际,犹如一面火焰凝聚而成的围墙,挡在了所有符箭身前。
“砰砰砰……”
符箭的杀伤力皆是来自那枚包裹火焰流浆的箭簇,那箭簇自打射出之后,能量不断提升,一触即裂,被那火幕灼烧,立即引爆,炸碎于半空之中。
“风来!”
一声清冷的嗓音在秦远喉中冲出。
一道龙卷风凭空而生。
它席卷着烟尘与流岩浆火,拔高数百米,宛如一位百丈巨人,极速超越了陈布与任鹤等军士的脚步,冲入敌阵,轰然炸开。
大片的火焰流浆瓢泼而下。
不仅仅是回敬的那些符箭,更有秦远从地面席卷而起的流火。
“防护大阵!”
穆鸿楚微微一惊,急忙喝道,一道卵型光幕忽然生出,将那流火岩浆阻拦下来,岩浆顺着光幕滑落,留下一道道灼黑痕迹。
他眉头不由地皱了一皱,眼前的这个小家伙又给了他一分“惊喜”,战局刚刚开始,就逼迫他祭出了这防护大阵。
“惊喜”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穆鸿楚是个谨慎的人,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阴沟翻船的可能,哪怕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无限接近于零!
“疾风营,铁血营,一颗人头赏玉髓一斤,拿下贼酋秦远头颅,赏玉髓百斤!”穆鸿楚沉声下令。
“疾风营领命!”
“铁血营领命!”
第六百六十九章 致命的错误
出乎秦远的意料,这位看似粗狂雄健的硬核主帅,实则有着与外表完全不相符的谨慎小心,自己坐镇后方,也仍旧派出两营人马。
他们的战斗是这场风暴的第一枪,谁能打得更响,谁便对以后的战局有着更大的助力作用,而若输掉,后果可想而知。
疾风、铁血两营人马齐齐冲出。
身骑七彩梅花鹿、手执两把锋利吴钩的白衣年轻男子为疾风营统领,另外一位座下巨熊开道,手执两把梅花锤的黑胖巨汉为铁血营统领。
这些坐骑并非人人都有,严格意义上说,只有几位军中统帅统领才有,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寻常人等决不可僭越。
疾风营军士皆是短兵轻甲,来去如风,疾风营主帅司马扬忽地加速,腾空而起,率兵快速突进,瞬间超过铁血营。
这是这场战争的第一枪,谁打响的,便是谁的首功。
“列阵!”
秦远身形如电,快速来到队伍最前,一声大喝,身后众人铠甲声爆响,骤然分成七小队人马,一队位于秦远正后,另外六队分立两侧。
两拨人马,全是三品以上的好手,在踏足岩浆纵横肆虐的火烫之地前,腾身而上,飞行半空,避免了火烧火燎的苦楚。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情况,稍后双方开战,定会有人受伤,摔落下去,那样的下场足够惨烈,对手连补刀的机会都没了。
在秦远完全接手百战营之后,并未将原先的七支小队打散,而是将其他百战营军士吸纳进入这七支小队中,互相传授学习。
虽说时间仓促了些,但毕竟是军令,且关乎身家性命与同袍性命,没有人偷懒耍奸,人人都在背诵熟练,直到秦远一声令下,所有人便应声而动。
秦远听到身后那整齐划一的声响,头也未回,便觉满意。
“疾风斩!”
司马扬骤然一声大喝。
“风,风,风……”
疾风营士兵听到号令,齐齐呼喝,整齐划一,同时挥动手中双钩,白茫茫的耀眼刀光连成大片,宛如正午时分,烈日炎炎,长江大海中飘荡的粼粼波光。
那雪白的刀芒不仅仅是吴钩的反射,更是灵力化形的闪现。
它们就像是兵刃的延长,脱离吴钩,带着切碎空气的爆鸣,呼啸着向前冲去。一只、两只、三只……无数的雪白刀芒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刺眼的刀网。
司马扬虽然贪功,但并非蠢货。
秦远能被派做先锋,能顺利通过峡谷,能屠掉少主冷剑,就绝非等闲之辈。
哪怕是被人当做“炮灰”,那也是一个能够炸响、闹出些动静的“炮灰”!
所以,他一出手,便是疾风营的三大杀招之一的“疾风斩”!
快若疾风,锋若刀刃!
“坤土之阵!”
秦远一声大吼,神秘玄奥的气场自其周身扩散,身后众人忽地旋转起来,总共七队人马,如同七道旋涡,在空中旋转。
那“旋涡”旋转的异常缓慢,晦涩艰砺,好像每一只“旋涡”都拖动着百万斤的巨石。
这不仅仅是“好像”,而是的确如此,他们的确在拖动着百万斤的巨石,甚至比百万
斤还要艰巨。
“轰!”
伴随着沉闷地“轰隆”之声,宛如垂天接地的大幕再次拔地而起,无数的岩石砂砾与流火岩浆凝结成的厚重土墙,挡在了那数百疾风斩正前。
数百疾风斩冲入土墙之内,疯狂搅动,力图破土而出。
两相碰撞交锋的粗砺摩擦声,直钻进两方人马的耳中,高频的噪音撕扯着脆弱的耳膜,又让人不由自主的牙酸身凉,寒气直冒。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此处。
所有人都想早些知道这两支人马初次的交锋胜负如何。
越来越小的摩擦声带给了人们答案,疾风斩突入厚土层中,一番艰难闯动之后,绝大多数都被牢牢固定在其中,唯有少部分突破出来,但这一少部分根本不能再给秦远一方带来任何伤害。
“冲!”
对这初次交锋便赢得的胜利,秦远只有一个字回应。
凝结压实犹如钢铁的土墙,忽地松散开来,秦远带领百战营二百六十五人破土而出。
这二百六十五人身披重盔重甲,嘶吼呐喊,青筋暴突,面目狰狞,直如自地狱之中冲出来的食人魔头。
“劲风斩,准备……”
司马扬微微动容,疾风斩未曾建立寸功便被秦远挡下,这很出乎他的意料,疾风斩还从未如此时般无能为力。
他手掌一挥,便要下令,疾风营的第二杀招劲风斩也在准备之中。
可是,前面的状况却是让他面色大变,急急取消了这个命令。
秦远等人来得太快了。
如果说疾风营之人如一道轻风,短兵轻甲,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起到出其不意的突击效果,那秦远的百战营就是一道肆虐的狂风,重兵重甲,如同一把巨锤,但却是来去如风。
“嗯?”
司马扬面色忽地剧变。
那个一马当先,身穿黑甲,手持画戟的年轻将领,几乎在一瞬间便冲到了疾风营之前。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
为了争功,抢在铁血营之前,没有留出足够的距离。
他们的优势不是短兵相接的交锋厮杀,而是以“疾风斩”“劲风斩”与“飓风斩”在远处突袭,或者协助铁血营这种主战军侧翼包抄。
只是谁能在事先想到,这只重装部队的冲锋速度竟能如此之快?并不比以速度见长的疾风营差多少。
心中的懊恼仅仅持续了一瞬间,司马扬退无可退,奋勇上前,完全展示了一位主将临阵不乱、沉着应对的优良素质。
“当啷!”
百战营与铁血营碰撞在了一起。
确切的说是秦远与司马扬的碰撞在了一起。
再确切的说便是沉重的方天画戟与雪亮的吴钩碰撞在了一起。
方天画戟轻松荡开了一只吴钩,直奔司马扬胸前而去,司马扬一只手臂酸麻剧痛,大惊失色,连忙以另外一只吴钩抵挡,方天画戟推着吴钩,狠狠撞在了司马扬胸口。
“噗!”
司马扬突出一口鲜血。
“九仞!”
刚刚收回的方天画戟再次袭来,
司马扬从未听说过叫做“九仞”的戟法,但是本能的他隐隐有一股透不过气的感觉。
大戟带来的气势让他惊骇之下,他不得不以双钩架在头上,企图阻拦。
“当!”
尖鸣与闷响合成一股独特的旋律,炸响着整个战场。
双钩没有拦下方天画戟的劈砍,司马扬被连人带鹿砍成了两半,鲜血四溅,残躯抛飞。“九仞”戟法势能开山,这司马扬虽说修为不错,盔甲也是良品,可毕竟比不得山峦巨岩。
“杀啊!”
百战营众人士气大振,人人狂呼,争相上前。
司马扬与秦远一样,都是五品修者,仅仅将他的身体刨成两半,并不足以彻底要了他的性命,只要有充足的时间,他仍然可以恢复如初。
秦远并未再去多顾及他,因为不用秦远将其斩成肉糜,这司马飞扬也活不了了。
“不,不,救我,救我……”
司马扬剩下大半边脑袋的身体在半空中惊恐尖叫,在他的正下方是一条汹涌粘稠的岩浆河流,岩浆不时翻涌,火花冒出,气味刺鼻。
“噗通!”
司马扬两片身体都掉了进去,几声激烈叫喊之后,再无声响传来。
这里本是他给秦远与百战营选择的战场,也是为他们选择的墓地,只是这战场的目的可不会只照顾一厢情愿,那需要双方的实力与运气的较量。
显然这第一回合,百战营就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秦远与司马扬的对决,成了百战营与疾风营战斗的缩影,也预示了双方的成败输赢。
百战营以秦远与他身后的小队人马为箭头,以陈布与任鹤为两翼,轻松杀入疾风营腹地,就如一把锋利沉重的凿子一般,在疾风营的“肚腹”之内不停地厮杀破坏。
鲜血与尸体,就如遭秋风凌虐的香椿树的枯枝与落叶般,不断飘落而下。
它们或是掉进炽烈的岩浆河中,尸骨无存,或是落在旁边的火热岩石上,饱受煎烤烹炸。
地下的岩浆河不时溅起阵阵火浆,不时添起阵阵火舌,这些岩浆与火舌像是都烧在了铁血营主将许德兴的心尖上。
无论是做为至交好友还是军中袍泽,司马扬的身亡都让许德兴万分悲痛。
但是还有让他更痛苦的事情。
百战营对疾风营的大肆屠戮!
完完全全就是一边倒的战斗,就似是狼群冲进了羊圈,哪怕这些羊群中的健壮公羊也有着强劲的身躯和锋利的犄角,可是狼群的尖牙利爪之下,依旧不能抵挡分毫。
“滚开!”
“滚!”
……
许德兴愤怒地叫骂着,恨不得用他的八角梅花大锤,将眼前败军轰开。
被百战营冲散的疾风营士兵,不仅造成了兵败如山倒的颓势,还挡住了铁血营的前路,阻挡了他们的救援。
他对百战营的那个年轻主帅更是恨得牙根痒痒。
那绝对是一头恶狼,一头年轻但狡猾残忍的恶狼。
忽然,他看到了秦远的目光,秦远正在往他这边看来,两人目光相接处,仿佛有惊雷乍现……
第六百七十章 劲敌
“杀!”
低沉浑厚的喝令声响遍战场,方天画戟染着鲜血,直指败军之后的铁血营人马,旗开得胜,让秦远心中紧张尽去,颤抖的双手微微放松,绷紧的躯体缓缓舒展,取而代之的是从未有过的兴奋乃至亢奋。
血火中冲锋陷阵,贼军前横刀立马,这等酣畅淋漓,是世间绝大多数男人睡梦中都会向往的。
百战营兵马并未有太多损伤,减员极少,不到十分之一。如此之少的代价重创敌军,诛杀其主将,打乱其阵仗,这也让百战营的军士们热血澎湃,战意激昂。
“杀!”
在秦远那声低沉浑厚的嗓音之后,激越直冲云霄的嘶吼如潮水压过。
秦远大戟染血,一马当先。
百战营众人犹如神魔下凡,紧随其后。
宜将余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哪怕秦远初次上阵,也知晓此时正是追杀残军的好时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一方士气如虹,人人争先;一方主将仅仅两个回合便被斩于马下,士气颓败。两相对比之下,不用到最后,也知道这场战役的头阵胜负如何。
实际上,战局走向远非胜负输赢的分晓这么简单。
敌方疾风营在百战营的追杀之下,慌不择路,大批人马退到了后方铁血营的边缘,已经出现了要将其阵型冲垮的苗头。
若是铁血营的阵型被冲散,秦远率军冲入,那将无人可挡。铁血营也将成为第二个疾风营,全面溃败。
“斩!”
许德兴下达了冷酷的命令。
作为从基层士兵一步步爬到这个位置的老人,他自是清楚败军冲阵会面临什么。
骄狂的疾风营士兵一败涂地,恰如受了惊的牛群,横冲直撞,难以约束,敌军定会衔尾而至,趁机杀来,到时候这铁血营恐怕也会如疾风营一般。
“这怪不到老夫头上,尔等若是去恨,就要恨反贼的狠辣无情,就要恨尔等的懦弱无能。”许德兴在心中这般想着。
闪亮的刀光如霹雳般划过虚空,鲜血似是瓢泼般汹涌,残肢断臂、碎肉内脏散落洒下,岩浆涌动,火舌吞没,惨叫声声。
没几个人能料到许德兴能做到这般狠辣决绝,哪怕是军中同僚,也能狠下心肠挥起屠刀。
疾风营的溃军没有料到,本就乱做一团的他们更加恐惧,只能往东西两翼奔命逃去。秦远也没有料到,念头游动,他站住身形。
百战营众人也同时止住身形,两百多人身上铠甲晃动,“嚓喇”而鸣。
“呵呵,自称站在大义,却是连己方同僚也下屠刀,这就是你们的大义?!简直就是一群禽兽!禽兽逃命也不会自相残杀呢!”秦远站稳身形,长戟落下,嗤笑一声,看着前方,冷声喝道。
隔着逃窜的人群,许德兴看到了秦远那不齿的神情,心中火气微起,斥道:“战场之上,岂能以寻常论之。黄口小儿,若是见不得这等血腥,老夫劝你还是快快回家吃奶去,免得稍后刀兵加身,因受不得那等苦楚,而屎尿横流!”
许德兴的声音滚滚而起,飘入在场的每个人的耳中。
“对啊,快点回家喝奶去吧,你丫就是个弟弟。”铁血营中有人骂道。
许德兴身边的一位瘦高中年将领,名叫马烈,他冷笑一声,故作无意的大声说道:“这小东西奸诈着呢,呵呵,想凭三言两语坏我军心!”
“他算个逑啊,我等困在这里这么多年,秣马厉兵,岂会因他的几句小聪明的屁话而动摇!”就如说相声的逗哏捧哏,马烈说完此话之后,紧接着便有人迎合地骂了起来。
……
在这疾风营人马溃逃的间隙,双方人马没有动手,嘴上却没有闲着,彼此对骂起来。
声音嘈杂,情绪激昂,秦远还是依稀听到了每人骂的是什么,缓缓开口,“以年龄论胜负,向来都是倚老卖老之人的遮羞布与挡箭牌,这个世界上决定胜负成败的,可不是年龄,而是实力……”
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会成为中心,一出现就会是众人的焦点,那是一种气质,可能是生来具有,也可能是后天养成,而秦远便幸运的拥有这种气质。
当他开口之时,那混乱嘈杂的喝骂之声,明显小了起来。
“……军心是别人能坏的吗?就如一个人会被别人骂死吗?无非是自己有问题,被他人击到痛处,终究还是自己打败了自己。所以说你们要弄清楚这么年你们究竟是在厉兵秣马还是在苟延残喘……”
“……而最重要的一点,你们刚才屠杀的那些,是与你们朝夕相处的同袍兄弟,连他们都能下手,难道你们就不担心有一天你们也会成为被屠杀的一方……”
“废话少说,叽叽歪歪,娘们一样,要战便战,哪来这么多废话!”
秦远话未说完,中年人马烈便厉声呵斥道。
无论他拥有什么样的气场,无论他说的话多么有道理,在这种双方敌对的情况下,都不会让他将胸中所存全吐为快。
实际上马烈还是后悔出口晚了。
这秦远口口声声说军心不会被人坏掉,实际上他做的事情就是在坏己方军心。
他已经听到身后有人在小声议论。
“妈的,我们败了,会不会也被砍脑壳……”
“砍不砍脑壳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无论胜负,咱们肯定会被清算,奶奶的,疾风营也算是兄弟营,以后真没脸……”
秦远乐呵呵地听着马烈的呵斥与他身后兵士的议论声,效果还算满意。
许德兴面带怒意,微胖而壮硕的身躯微微绷紧,眼前的那小子又给了他一些“惊喜”,不疼但不舒服。
嘴炮打不过了,那么就只能君子动手不动嘴!
下一刻,两支人马犹如两头洪荒巨兽,瞪着猩红的眼睛,呲着森白的獠牙,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气势,恶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
空气中仿佛有一层肉眼难见的涟漪,快速扩散而出。
嘶喊声,怒骂声,刀兵相接声,盔甲撞击声,骨肉碎裂声,在那一刻,汇聚成一股令人汗毛直竖头皮发紧的闷响,向着四面八方传播开去。
位于厮杀中心的人听到的看到的又有所不同。
每个人都在嘶喊,鲜血喷涌
,刀兵相加之时火星四溅,每一个都面临着死亡。
对于百战营来说,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至少比面对那华而不实的疾风营,铁血营要这块硬骨头难啃得多得多。
百战营的阵型仍旧是锥形阵,目前来说,秦远与百战营能够使用的,也只有这一个阵型。
锥形阵的箭头依旧是秦远,秦远仍然是冲在最前方的那个人。
“当!”
方天画戟与八角梅花大锤撞在了一起。
巨大的力量沿着兵刃传递到了两者手上,秦远双手猛地一震,巨大的力道震动的手掌剧痛,力量的波动透过皮肉撞击到了手骨之上,手骨也随之震荡剧痛。
秦远在空中后退一丈左右。
“呵呵!”
许德兴也在后退,不过他仅仅后退了一步,他看向秦远的目光又一次发生变化。
对方那年轻的不像话的将领的力量让他感到兴奋,八角梅花锤的反震力造成的微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这样的对手才够劲儿,这样的对手才能给他来一场痛快淋漓的战斗。
而能够在这酣畅淋漓的战斗中轰爆这等势均力敌的对手的脑袋,则是他深深为之沉醉与享受的。
仿佛是兴奋之人的击掌,八角梅花大锤“砰”地撞在一起,许德兴兴冲冲地冲了上去,身体如弓弩般绷紧,全身的力量瞬间爆发,两枚大锤轰然砸落。
“劈风锤!”
劈风锤是许家家传的锤法,势大力沉,同时又机巧百变而不失灵活,许德兴曾在十几年前的数场恶战之中以此锤法敲碎了数名将领的颅顶,直杀得神廷一方中层将领高挂免战牌,宁死不出战。
他的那一手锤法实在是吓人。
“当!”
“当!”
……
仅仅三五个呼吸之间,秦远与许德兴已经交手了几十个回合。
八角梅花大锤与方天画戟如生死宿敌般疯狂的撞击着,巨大的轰鸣一声连接一声,大炮炸响也似,直震得周边寻常军士头昏眼花,连连躲藏。
“嗡!”
秦远一连退后十数步,枪杆震颤,双臂酸麻,掌骨剧痛。
他刚刚突破进入五品境界,并不稳定。
而这位许德兴则早已是五品修者中的老牌强者,凶名四播,这些年的药物滋养又让他顺利进入六品境界。若非沉睡了许多年,刚刚醒来身体不适之处甚多,累及战力,还要再进一层。
也就在这个时候,百战营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伤亡。
秦远这支箭头被阻住,而且是整个小队被阻住,其他小队人马只能自其身侧冲入阵中,没有了秦远这把尖刀劈荆棘开山路,他们遇到敌人时虽不至于驻足不前,但也十分艰难,双方人员伤亡开始直线上升。
“我看你还能撑多久!”
许德兴嘶吼一声,双锤挥得愈发势大力沉。
他能够感受出秦远的力量已经一次比一次在削弱,此时已不足最初的一半。不过这小子倒也是坚韧,这般锤击之下,想必双手掌骨早已出现骨裂,却仍旧死撑着。
第六百七十一章 飞天七击
秦远被许德兴阻住,难以寸进,这种情况他们事先做过设想。
这场战争持续了数十年,期间双方各有胜负,能够活下来之人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遇上势均力敌的对手,甚至说遇上不敌的对手,这是再正常不过之事。秦远哪怕再有天赋,毕竟吃了时间的亏。
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做出预案,一旦秦远这方受阻,任鹤与陈布就要接过秦远的担子,化身两把尖刀,直插而进,深入腹地,切割破坏,打乱其阵脚。
然而,这铁血营身为叛军中的精锐,也委实强大,除去这两柄大锤舞得虎虎生威的许德兴之外,其寻常兵士的战力也是可圈可点,而且还有数名好手。
任鹤与陈布突入其中没过多久,便被拦了下来。
任鹤心中充满了阴霾。
他眼前的对手是一位五短身材的汉子,短发根根直立,钢丝也似,宽面阔嘴,身材壮硕,右手持着制式厚背长刀,左手举着一面黑色盾牌,铜铃般的双目瞪着任鹤,仿佛要喷出火来。
两人已经斗了十数回合。
君子剑在浩然正气的催动下,横批竖砍,在任鹤这个境界中,速度已是极快,力道已是极大,其章法招式也是传承名家,正奇相合,可谓教科书般的飞剑。
可是他对面的那个粗壮汉子,却并未因为君子剑的玄妙强大而退缩,反而越战越勇,盾牌挥动,四溅的火星之间,阻挡住了君子剑的重重攻杀,长刀劈斩,招数简单,劈、斩、挑、缠、刺,规规矩矩,一板一眼,但十分有效,竟是将任鹤阻挡住,半步难以前进。
“叛徒,叛徒,你任家果真是叛徒!”那粗壮汉子在不停攻伐之际,又怒目圆瞪,不时大声喝骂,仿佛两者之间有着深仇血恨。
任鹤驱动君子剑,锋利无匹的剑光纵横来去,与那长刀黑盾碰出阵阵火花,但他的面上却是隐隐地透着几分着急。
“表哥,事情并非是你想象的那般简单,这其中有大问题,涉及到种族间的争锋,这处秘境中藏有异种……”
任鹤已经从秦远那里知道了有关异种的事情,因此推测出父亲当初的叛变并非是单纯的贪生畏死,而是为了种族之间的战争而考量。
在异种的头上冠之以“邪恶”二字毫不为过。
平日里他们混迹于人群之中,与正常人无异,有爱恨情仇,或优秀或平庸,然而一到他们血瘾发作,他们就如野兽一般,会撕碎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生物,包括他们的父母兄弟,师长爱人。
那时候的他们就是一群野兽,毫无礼义廉耻,毫无人伦道德。
曾经在南宋末年之时,大批异种突起,竟是秘密将数十万人类当成牲口般囚禁,食其血噬其肉,这也是拉开人族与异种势不两立的大幕。
“闭嘴,无耻小人!”
任鹤的劝说与辩解,并未让陆军听进去半丝,反而惹得他厌恶地大声呵斥,“你们任家没个好东西,若非听了你任家的花言巧语,我父亲与大哥,定不会参与你们叛逆之事,更不会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他高声怒骂,仿佛含杂着无穷的怒火。
任鹤微微一
怔,不由想起那位粗犷豪迈,治军严苛,却对自己非常疼爱的舅舅来。
当年他也是那件事的参与者之一,东窗事发后,他自然也是受到了牵连,他与任鹤的另外一位表哥陆冠一起被秘密杀死。
就在这稍稍分神之际,陆军长刀扫来。
任鹤急忙后退闪躲,胸前一凉,一溜鲜血彪出。盔甲破裂之处,可以看到翻卷的肌肉。若非他闪避及时,刚才的他恐怕被斩做两截。
世事无常,造化弄人,谁也想不到,两个年纪相仿,自幼一起玩耍,十分要好的表兄弟,最终在战场之上相遇,走向了生死相向的道路。
任鹤心中沉重。
这么多年来他被囚禁于升仙井旁,但也听说了许多。
老神主在临终之前采取了一系列改革,其中多半都是奔着“统治思想”而去,为的便是将老神主树立成神明般的存在,让其麾下所有人忠心不二,愚忠到死。
这陆军是如此,自己的那位未婚妻同样也是如此。
他们心中大抵想的都是为所谓的“神廷”建功立业,挽回家族名声,而非是认真探讨,自己的家族做的事情究竟是对是错,是不是就活该落得这般惩处!
“剑出烈阳!”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任鹤全力以赴,君子剑骤然间大放光明,宛如一轮小太阳落入其中,呼啸着便超着陆军刺杀过去。
而那陆军也丝毫不遑多让,盾牌长刀配合的老道熟练,水泼不进,刻板但又有效的刀法不时便将任鹤逼入险地。
作为年纪相仿的表兄弟两人,各自家中未出事之前,相互切磋较量那是家常便饭,任鹤虽然要小陆军半岁,但天赋超然的他,总是能够通过各种方法取得最后的胜利。
此时再也不同往昔,十多年的囚禁生活虽然他已经充分利用,但仍旧严重拖慢了他的前进脚步,任鹤再也难以轻易占据上风,甚至还被隐隐压制。
陈布那边遇到的情况与任鹤完全不同。
他与身前的对手从未见面,更无任何瓜葛,完全是战场上生死相搏的对手,两人也是使上了吃奶的力气,一心想着要置对方于死地。
陈布使的是一杆鸭蛋粗细的大铁矛,沉重超过三百多斤的矛杆,足有半米长的矛尖,都彰显着这杆铁矛的狂暴属性。
陈布在军阵之中的杀伤力亦如他的长矛一般狂暴。
或许与秦远这等高手还是相差许多,但对付寻常军士军官,他就是一个变态的存在,甚至比秦远还要恐怖。
一杆长矛横扫竖劈,他对面的敌人几乎是呈扇面一般飞出去,重者当场身亡,轻则内脏破裂、骨断筋折,一定时间内失去战斗力。
可以说在战场上,他就是一头人形蛮兽。
然而他此时面对的对手,却让这头蛮兽束手束脚,有力使不出,无比的憋屈。
他的对手是一位女子。
那女子很年轻,二十岁出头的模样,容貌秀美,柳眉凤目,琼鼻挺翘,圆润的下巴看起来十分可人,长腿细腰,身材修长曼妙,举手投足之间,英姿飒爽。
按理来说,这等小姑娘的细胳膊细腿不比他的大铁矛粗几分,哪有那个力气能够撼动这等蛮兽般的铁汉,然而事实却是钢铁汉子变成了困兽。
许婧一手数丈长绫,前端系了个拳头大小的铜锤,铜锤镂空大半,内置两枚金丸,舞起来红绫飘然,铃声清脆,煞是好看好听,尤其是在这血与火的战场之上,更是风采卓然,极其引人注目。
那长绫不知是何等材料,陈布的大铁矛数次劈斩撕扯,竟是难以破损分毫,反而被那绕着铁矛拐过来的铜铃逼迫的狼狈不堪。
短短时间内,他的肩头和胸口,便被击中数次,坚硬的铁甲塌陷,内里十分疼痛。
好在许婧只是一位女子,气力并非太大,加之那彩绫又是难以着力之物,用的大多是巧劲,这才没有让他重伤当场。
陈布数次挥动铁矛,想要将这红绫荡开,可是那红绫却如附骨之疽,缠绕铁矛数周,毫不受力,分寸不离,还险些又被铜铃击中面部。
“红花铃的传人?”
他的脑中忽然闪现出一抹血红的颜色,正如这条鲜红的长绫一般。
红花铃。
二百年前一位自称“红花夫人”的女子所用的独门兵器。
“你倒是个明白的!‘红花夫人’便是本小姐的祖母!”
被人喝破师承,许婧洋洋得意,语气挑衅。
陈布并未因其自大而生不满,反而面色更显阴沉。
红花夫人出身云贵交接的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但是她的声名可是毫不因为出身而会被人小觑多少。
除去其美艳的娇颜之外,更为人所称道的便是她数次以下克上,以柔克刚的战绩。
像是一代刀法大家“火焰刀”薛丁松、“夺命枪”柳泉绩,“铁拳”海三年等等名家都是她的手下败将。甚至出现过“夺命枪”柳泉绩战败之后,心生倾慕,苦追三千里被拒,醉酒发疯,跌入钱塘江中,如孩童般嚎啕大哭的好笑事情。
这位红花夫人后来在拒绝柳泉绩之后便消失不见,就如她成名的突然一般,消失的也是极其突兀。让许多抱着各种心思想要结交一番的修行界中人不由失落。
不过就算如此,红花夫人的惊鸿一瞥,还是给当时的修行界带来了足够的惊艳。
哪怕是现在,当人们聊起奇门兵器之时,红花夫人的“红花铃”还是会被常常提及。二百多年过去,她与她的兵器在人们的记忆中依然还有生命力,可见当时她们对修行界中的铁汉们的冲击力有多大。
陈布便是一条天不怕地不怕,比生铁还要坚硬三分的猛汉子,可天不怕地不怕的他,遇到“红花铃”之后却是满心的无力。
他遇到天敌了。
“当当当!”
两人又过了数招,那许婧忽地玉手抖动,娇斥一声:“飞天七击!”
陈布眼神骤缩,便看到缠绕在铁矛前端的红绫忽地解开数周,镌刻花纹的铜铃一化二、二化四、最终化为七道厉芒,向着其眉心、心脏、膻中等七处要害,击打而去……
飞天七击,花开七朵!
第六百七十二章 到此为止?
“这小子不简单!”
穆鸿楚骑在异兽之上,犀利的目光看着远处天空之上焦灼的战场,气势巍峨。
战局的发展已经出乎了他的意料。
那个姓秦的小子的表现着实让他为之侧目,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见到的最让人惊讶的一位后生晚辈,临危不惧,气势如虹,一手戟法张弛有道,极具大家风范。
更难能可贵的是,他的带兵能力。
在仓促上阵,成为主将的情况下,竟是能够将属下军士打造的令行禁止,而在战场上更是能够指挥若定,奇正相合,这是他最为欣赏的。
而司马扬也是他很欣赏的一位年轻人。
才华横溢,个性张扬,一对吴钩在军中年轻一辈中稳占前三,带军能力也是不错,在与本地土著的几次战役中都曾建立奇功。
只是这司马扬的优秀仅仅是在同龄人中的优秀,而秦远的优秀则是远超同龄人的优秀,两者相差还是很大的。
所以结果便是司马扬贪功冒进,秦远抓住机会,斩杀司马扬当场,又率军轻松冲垮疾风营,这等干净利落的胜利,着实令人咋舌。
“啧啧,玉北辰那老小子的眼睛,还是那般的毒啊!”穆鸿楚又是感叹一声。
他们这几千修者虽然被困在此处,看似萎缩求全,但伸向外面的触角一直不曾断过,在神廷军中也是埋下了不少探子。
穆鸿楚自是知晓,秦远之所以能够得到火线提拔,除了自身能力之外,更多的还是靠着玉北辰的“赏识”。
当然此处的“赏识”,究竟有多少是因爱其才,又有多少是存了让其做“炮灰”的心思,这就不为人知了。
“可惜喽!这等人才却要拿来送死!”
一位身子稍落后穆鸿楚的男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白皙到苍白,几斤没有血色的面庞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说道:“那玉北辰与他们的人一般模样,皆是衣冠禽兽的伪君子,眼睛毒辣又如何,只不过挑选出更优之人来送死罢了!”
远处战事正紧,双方人马互有损伤,浓重的血腥味冲破了岩浆流火的硝黄味道,挤满了当前每一寸空间,并且不住往远方传去。
那苍白削瘦的男子称得上俊逸,双眉似剑,双目如星,面颊女子般柔和,嘴唇极薄,似是刀锋,只可惜那只鼻子破坏了整体美感。
他的鼻子很大,确切的说是鼻孔很大,黑幽幽的两只鼻孔如两条隧道一般。
此时的他夸张地嗅了嗅身前空气,如同老酒鬼闻到了琼浆般陶醉,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尽显贪婪之色,道:
“老许不成啊,廉颇老矣,牙口不好喽,这都三十多招过去了,还没拿下那小东西,要不我去帮帮忙,让老许省省力气,给他的那三房姨太太留点盼头?”
他笑嘻嘻说道,神态惫懒,言语轻佻,并没有因为穆鸿楚这位大帅在身畔而有丝毫敬畏之情。
穆鸿楚瞪了他一眼,斥道:“给我老实呆着,那小子跑不出老许的掌心!”
甄化并不在意,视线越过穆鸿楚,落到他另外一侧的削瘦男子身上,笑嘻嘻道:“狐狸,咱们打个赌不?”
被称之为“狐狸”的男子眉头微皱,显然对这个称呼不怎么喜欢,带着些厌恶神色,说
道:“赌什么?”
“赌老许能几招拿下那小东西!”
“赌注是什么?”胡云波问道。
甄化说道:“谁赢了那小子就归谁,啧啧,年轻又强大,我在这里就能闻到那鲜血的甘美,妈的,谁赢了就是谁的!”
胡云波露出笑容,目光一闪,“我赌十招之内老许拿下那小子!”
“这不公平!”
甄化颇为恼火,“罢罢罢,也好,我就赌十招之外!我要赢了,那小子就归我,你连一个小手指头都不能碰!”
两人快速对话,俨然将秦远看成了只是为他们提供血肉,但还在困兽犹斗的牲口一般,轻视之意溢于言表。
……
“当!”
“当!”
“当!”
梅花大锤不断的锤击着,方天画戟不停地抵挡着,每一次两者的相撞,都会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同时也会伴随着艳丽的四溅火花。
两人的这般硬碰硬,已经进行了三十多次。
秦远的手掌的确疼痛,每一次的撞击,都会给他带来痛麻之感。
只不过他的手上并没有出现如许德兴预计的骨裂。
真武神族可不仅仅是好听的名字而已,他筋肉骨骼的强韧程度,可是要远远超过寻常人等,这等锤击并不足以对他的掌骨造成太大伤势。
“嗯?”
渐渐的,许德兴生出了几分犹疑之色。
那秦远力量在不断消退,这是意料之中的,再消退几分,他的大锤便可以将那讨厌的方天画戟的锤开,砸在他的身上。
只是秦远在最后的阶段,力量竟是再无消减,一直抵御,顽强而倔强,越到最后,竟是越发坚韧,再也不退半步。
“到此为止吧!”
许德兴心生不耐,一声大喝,巨锤扬起,轰然砸下。
从他砸落的姿态与速度来看,竟是较之刚才威势又提高了一倍有余,风声如雷,势如陨石。
这是他劈风锤的最强一招,名唤“锤星”。
当初他的老祖宗在星夜之下练锤,恰巧遇到流星雨,漫天星辰洒落,流光道道,璀璨爆裂,使其大受触动,由此而创造出这记锤法。
哪怕是天上的流星,也要给锤成齑粉!
“草!”
甄化吐出一个脏字。
这记锤法出现,在他看来就意味着战斗的结束。
他与这许德兴的锤法比对他这个人要更加熟悉,两人曾切磋过数十次,这记“锤星”曾数次打得他措手不及。
在他看来,“锤星”深得“快、准、狠”三味。
“呵呵!”
与甄化的垂头丧气相反的是“狐狸”,妖冶的笑容浮现在他的面颊之上。
他同样见识过“锤星”的威力,也同样对其颇为忌惮,只不过此时,他对“锤星”还是很满意的,因为这意味着他马上就要赢下这个赌约。
不由自主的他吞咽了一口口水。
这让他感觉很丢脸,但也能接受,毕竟饿着肚子沉睡这么多年,一朝醒来,就要受到如此诱惑,他的肠胃做出本能反应也是正常之事。
“呵呵。
穆鸿楚与“狐狸”发出了一样的笑声。
不过笑声与笑声虽然发音类似,但其中蕴含着的意味却不太相同。
穆鸿楚的笑声之中带着一丝轻松,又带着几分鄙夷。
轻松的是许德兴胜券在握。
穆鸿楚作为此支军队的主帅,自然希望自己的将士能够打胜仗,而且他还有另外一个层面的思量。他总是不愿相信那玉北辰会如此失智,派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前来送死。
诚然,秦远的表现出乎所有人预料。但穆鸿楚还是隐约担心,玉北辰的谋划远不止于此,恐怕还会有其他后手藏着。
如果玉北辰还有其他的后手,那么他还是要留些手段的。
好在这秦远在他的底线之前停住了,不然的话,他还真要将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
至于另外一个层面,那便是对这两人的彻底轻蔑与鄙夷茹毛饮血的禽兽!
然而下一刻,一个让所有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当!”
劈风锤最强大的一式砸了下去,却没有收到预想的效果,巨大的锤头没有砸的方天画戟脱手而非,而是被其上的枝杈架住了锤柄。
梅花锤的力量大部分都集中于锤头之上,而锤柄上的力气只有锤头的数分之一,哪怕这“锤星”再怎么彪悍,被架住锤柄,也如扑了空的老虎一般。
“嗯?”
许德兴豁然变色。
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情况。
劈风锤名为劈风,其中便有一个“快”字,双锤舞动起来,虎虎生风,犹如轮圈,直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可是秦远以方天画戟架住了锤柄,而且还是架住了“锤星”的锤柄,这着实让许德兴心中一惊。
“呼!”
许德兴面色一拧,另外一只大锤紧接跟上。
一击得手,秦远面带喜色,挥动大戟,画出一个极具道意浑然天成的弧线,后发先至,一声巨响后,再次击中了另外一只梅花大锤的锤柄。
“九仞”戟法可不仅仅是只会蛮横的纵横劈砍,到了第五式之后,便有了非常巧妙的招数,在岩石上雕刻塑像花纹都未尝不可。
“九仞”戟法的创造者,秦远的那位从未见面的戟法师父,便用他的那杆更长更沉的大戟,雕出了整整一面山崖的“鱼跃龙门图”!
“锤星”很强大,以人体极限御锤,是难的好锤法,但相较产生于更高文明的“九仞”,终究还是差了许多。
“小子,你找死!”
被人破了自己的生平绝技,许德兴不由大怒,双锤挥动愈发生猛,恨不得将秦远锤成肉泥。
几锤下去,许德兴更加怒火中烧。
他的梅花铁锤无一例外,皆是被秦远以巧妙戟法接下,枝杈顶住锤柄,一次又一次,再无之前的狼狈模样,反而愈战愈勇。
“呼!”
方天画戟劈下,风声呼啸,开山裂石。
许德兴双锤架住,却感到大力涌来,双臂酸麻,不由倒飞出去。
数十招的对战,消耗的可不仅仅是秦远的体力,手持大锤不要钱轰砸的许德兴消耗更巨!
第六百七十三章 反败为胜
一击得手,秦远心下大定,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方天画戟大力劈砍,“九仞”戟法被使得虎虎生威,悍不可当。
于战场之上反败为胜,这让他不由大喜,但又暗道一声侥幸。
那许德兴修为本就高出他一筹,又经验老道,让他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能。
不过好在他还是记着“沉着冷静”四字,在败退的时候,开启竖瞳,仔细观察他锤法的一招一式,摸清楚了许德兴出锤的线路,以方天画戟叉住锤柄,兵行险招,扭转战局。
也幸亏他的兵器是这杆又长又重,带着枝杈的方天画戟,若是换成其他刀剑,恐怕现在的秦远早就被连人带刀剑锤成肉饼了。
“当当当……”
巨大的碰撞声中,两人交手如电。
许德兴连连后退,双臂酸痛,刚才他给予秦远的此时又被原数奉还,他心中恼火无比,“哇哇”怪叫,却又无可奈何。
“当!”
又是一声金属相交的爆鸣。
秦远挥动大戟,将对方的一只梅花锤劈飞,大戟突入,锋利的戟尖刺中其胸口,许德兴惊叫一声,倒飞出去。
大戟并未将许德兴刺穿,许德兴的盔甲品质极高。
但饶是如此,巨大的撞击力仍旧使其胸口剧痛,头皮阵阵发麻,若非这套宝甲护身,他现在已经被戳了个透心凉。
“好!”
秦远也是一声大喝,继续紧逼。
许德兴仅剩一只梅花锤,哪里还能挡得住这如脱笼猛兽的秦远,接连受创,步步后退。周边有数名军士前来支援,但他们实力低微,往往仅是一回合,就被秦远连人带兵器斩成了两半。
“砰!”
乱战之中,秦远又是一戟刺入许德兴胸口,直将其击飞出去,魁梧的身体如一面铁墙,直直将身后数位军士撞飞。
这已经是连续三击击中了相同的位置,那宝甲纵是再坚固,也是有着其承受极限,几道裂纹悄然浮现。
“贼子受死!”
许德兴怒火燃烧,几近失控。
转胜为败,这让他难以接受,恼怒无比,但让他更为难受的,却是在这军阵之中,被一个毛头小子压着打,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已经不仅仅是难堪,在他这等心高气傲、刚硬猛烈之人看来,便是彻头彻尾的屈辱!
“呼!”
劈风锤单锤砸下!
方天画戟趁此猛地一个上挑。
“噗嗤”一声,许德兴的左手臂飞了起来,被秦远自腋窝铠甲缝隙斩落!
秦远本想连续重击,将其胸口盔甲破开,再一举将其斩杀,哪知这家伙怒火上头,自爆罩门,这等送上的门的机会秦远怎会放过,大戟突入,直接斩落其一只臂膀。
“啊!”
许德兴凄厉愤怒又蕴含着无穷怨毒的惨叫,响彻整个战场。
听到这声惨叫,铁血营众人皆是吃惊,再看到那条飞起的臂膀,四溅的鲜血,那吃惊的心情就皆是变为惊骇。
本以为是一
个不知天高地厚,被人派来送死的炮灰角色,却不曾想到,竟是一位真正的高手,一番恶斗之下,瞅准时机,一戟斩了许德兴这位宿将的臂膀。
这就如看到一只半大小狼,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想要一举拿下,谁知猎叉网兜扔过去之后,却忽地发现那半大小狼变成了猛虎,怎能不惊怎能不惧?
“将军!”
陆军一声大喝,长刀横劈竖砍,转瞬之间,锐利的刀锋便在任鹤身上留下了数道血淋淋伤口。
任鹤满面笑容。
鲜血直流的翻卷伤口带给他不小的痛楚,但他仍旧满面堆笑。
倒不是因为他被关押十数年而心理变态扭曲到了这等程度,而是因为那声惨叫而满心高兴,两位将军的对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这场战役的走势,秦远的反败为胜,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信心。
再有一个,那便是故意留给二表哥陆军的,即便是再多伤势,他也不会后退,不会让他前去救援!
君子剑如同一道犀利的雷电,极速攻杀陆军处处要害,使得他无法脱身。
“你找死啊!”陆军大怒,面容狰狞。
他的确抱着这个念头,妄图以长刀逼开任鹤,自己前去救援。
许德兴败象已成,断了一只手臂的他哪能是那秦远对手,若是能够救下许德兴,他们铁血营坚守住这一仗,那他便是立下大功,日后挽回家族名声,便又添了一分把握。
只是这任鹤却如狗皮膏药一般,贴着他死不退让,瞧那架势,竟是不顾性命。
“我是在救你,更是在救你们陆家!”
任鹤满身鲜血,面带笑意,稍失风度,但他早已不在乎。他也是在挽回家族名声,只是他的方式要更加激进,更加彻底。
“醒醒吧表哥,以浮云平睚眦必报的性格,你纵使将脑袋掉在这里,他也不会有太多怜悯,想要挽回陆家声名,不过是你的一己幻想而已!”
任鹤一边应付着陆军的猛烈攻势,一边苦口婆心地做着劝说,陆军毕竟是他的表格,陆家也毕竟是因为他任家而受到牵连,他很想劝其回心转意,不再受浮云平的蛊惑。
“你知道我们父辈当年为何与神廷暗中联系吗?因为他们发现了一个极大的问题!”
“浮云平与异种勾结!”
“异种那东西稍稍得势,会造成多大的灾祸,此事无需我多说,你自然明白。表哥,不要再有幻想了,他浮云平就是修行界的罪人,你难道也要跟着他走上这条不归路吗!”
……
只是任鹤的劝说并没有让陆军有任何回心转意的念头,他的长刀更加凌厉凶狠,完全就是不死不休的架势:“休得胡言!符帅大公无私,为我等将士的生死存活做了这么多的事,你们任家为求荣华富贵,卖主求荣不说,还要如此污蔑于他,还有没有些良知!”
“呼呼!”
长刀横扫,斩破任鹤腹部盔甲,又将其肚腹斩出一道长长伤口,若非其后退及时,险些要被这一刀开膛破肚。
任鹤见劝说不成,也没有手下留情
,君子剑呼啸而至,掠过盾牌边缘,在其肩头狠狠削下大块肌肉,阻住其攻势,使其无法他顾,更不能前去救援。
“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陈布如同在血水中浸泡过般,染成血红的盔甲有着近十处拳头大小的凹陷,额角处破开大块,甚至耳朵都少了半边。
那都是红花铃诡异的攻击所留。
而头上的几处伤痕,则都是那“飞天七击”留下的,他拼尽了全力,又凭借着几分运气,险而又险的捡回一条性命。
若是对面的这位姑娘再施展一遭“飞天七击”,他绝不敢保证他的小命还会留下来。
可是,他没有任何惧意。
目光闪烁凶狠的光芒,铁矛不断攒刺,不管红花铃如何刁钻,这几乎是以命搏命的打法。
这很凶残,这也是陈布的风格。
“疯子,蠢货!”
许婧虽然死死克制住陈布,但终究是个没有上过太多次战场的姑娘,为陈布那凶狠的目光所惧,为其不要命的气势所夺,又因为惦记父亲的安危,一时间竟是稍落下风。
不错,这许德兴便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是许德兴退入秘境之后,另娶一房小妾所生,生于此处,长于此处,却对外面的蓝天白云、明月清风、花草雨露极为向往。
她曾听母亲说起过数次,他们的家乡在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绿树成荫鲜花遍地、鸟儿欢鸣群兽奔越,也同样听说,一群邪恶阴险之人将他们的家乡霸占,将他们赶到了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
许婧的骨子里便带着对神廷修者的鄙夷与憎恨,觉得他们就是一群邪恶的小人,甚至是一群贪得无厌的强盗。
可是今天,她终于见到了那些“强盗”,他们与自己想象中的形象似乎并不一样。尤其是眼前这位军士,竟是要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死死拖住她。
许德兴是她的父亲,她有充足的理由前去施救。
可是那位年轻小将又是他的什么人?为何会拿出性命相帮?这场战役对他又意味着什么,难道真如上层所言,他们的目的只是杀戮与掠夺吗?
没人会告诉她答案,现在也不是她去寻找答案的时候,因为眼前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等着她,铁血营的主将,她的父亲正身处险境,她必须摆脱这个大个子!
“既然你想死,那我就送你一程!”许婧柳眉倒竖。
父亲的危机打乱了她的阵脚,但同样也激发了她的血性,许婧不再有任何犹豫,红花铃如一条妖娆的长蛇缠绕铁矛而上,铜铃飞起,七道虚影向前,直奔陈布面门。
陈布心中寒冷,这一次的攻击他无论如何都是躲不过去了。
许婧面无表情,无喜无惧。这便是许德兴将其带入战场的目的,一战代练,在铁血火焰中锻炼出一位巾帼英雄。
“刺啦!”
然而,一道裂帛声响改变了两人战斗的走势。
秦远舍弃许德兴,突入而来,长戟扬起,“刺啦”一声,将那红花铃斩断!
第六百七十四章 乘胜追击
红花铃的绸带很坚韧,取自西南秘境中的金蚕吐丝织成,又以秘药浸泡整整三年,药与丝高度融合在一起,刀剑不碎,水火不侵,与锋利兵刃交战,无惧刺斩。
但它总是有个极限,而这个极限就是秦远的大戟。
红花铃断裂,鸣啸的铜铃失去了力量,再无威胁,陈布虎吼一声,一拳挥出,砸将飞落,掉入下方岩浆之内。
“还能不能战?”秦远端着大戟,问道。
陈布擦了把额角鲜血,咧嘴狞笑,道:“还能战到天亮!”
“带人向前冲,使劲冲,越深越好!”秦远没有多做寒暄,指着敌军军阵说道。
“跟我来!”
陈布又是一声大吼,铁矛挥动,刺穿一名敌军,长枪猛抖,劲力涌动,那军士炸成碎片,陈布带着众人,从血雾中穿过,如天降神魔。
秦远倒转身形,杀向另外一边,那里任鹤还在鏖战。
“当啷!”
黝黑的大戟似是青龙出水,狠狠砍在黑色盾牌之上,盾牌后的粗壮军士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倒飞出去。秦远还欲追杀,便听任鹤喊道:“秦将军手下留情,那是我表哥。”
秦远停下脚步,冷冷地看了任鹤一眼,道:“尽快解决,往里冲杀,跟上陈布!”
“是!”
任鹤深深看了秦远一眼,浩然正气不要钱的燃烧,君子剑剑光大涨,直如一轮小太阳般。君子剑划过虚空,再次刺向陆军。
之前任鹤强攻无数次,极难撼动的盾牌,却被这一击击溃,陆军手臂弯曲,大口喷血,倒飞出去。
秦远的“九仞”戟法对上这些军士,哪怕是如陆军许婧这般的好手,也是势如破竹,仅仅是一戟,便使得陆军手臂骨折,这还不算,盾牌又撞在他的胸口,撞碎大片胸骨,以致伤及内腑。也是因为如此,任鹤才能轻松战胜。
任鹤欺身而上,想要将其制住。
可是那陆军仿佛早有所料,一转身就逃入身后的军士之中,瞬间淹没在制式的盔甲之中。
秦远冷冷地看了任鹤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任鹤的请求他已经答应,只是这种事情再一不再二,若是再让他遇到那陆军,究竟是杀是留,那就由不得任鹤了。
“随我冲杀!”
秦远的虎吼之声响彻整个战场,身后数十人大声应和,仍旧以箭头模样向前冲杀。
没有了许德兴这等宿将的阻拦,百战营如洪水席卷,势不可挡,沿途过处,死者伤者纷纷如雨落下,或是砸在滚烫的岩石之上,或是直接掉入岩浆之内。
铁血营败象已现。
秦远的心神愈发凝重。
虽然扭转战局,但他知道,艰苦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刚才的两场厮杀,只不过是小小的开胃菜。他要面对的真正敌人,还在后面。
“阿爸,我们败了,退吧!”
许婧在秦远斩断红花铃的一瞬间,便脱离战斗,全身而退。
没有了红花铃的她,战力十不存一,她很难想象,当那个不要命的汉子再以铁矛攻杀之时,她将拿什么来抵挡。
她迅速找到了许德兴,一边替他包扎伤口,一边嘶喊着说道。
“放屁!”
许德兴一声怒吼,单臂拎着大锤,再次冲上去。
“当!”
接许德兴的不是秦远,而是陈布。
他额头破裂,鲜血染红了半边面颊,半只耳朵也被砸掉,黑色结实的盔甲破烂不堪,处处碎裂凹陷,破损之处还有鲜血汩汩流出。
此时的陈布就像是一头自地狱血海中爬出来的浴血恶魔。
铁矛与大锤撞击,两人同时倒退。
原本的陈布与许德兴在相差甚远,并非是一个层面的对手。
可是鏖战至今,许德兴与秦远硬碰硬几十招,已然是精疲力竭,又被斩掉一只臂膀,可以说正处于强弩之末。
那陈布虽然也是受创多处,但他受的伤大多是皮外伤,哪怕胸口处有几根胸骨出现裂缝,于这等悍勇之人而言,却是最好的热血催化剂。
所以阴差阳错之下,两人竟是打了个平手。
“好!”
陈布怒吼一声,再次冲上。
“再来!”
许德兴同样怒极,草原上称王称霸的雄狮何时被野犬欺负了?
若非掉了这只臂膀,又鏖战至如此惨烈地步,只需随意一锤,他就能把这愣货的硕大脑袋砸进他干瘪的肚子里!
“当当当!”
如是三次碰撞,胜负已分。
陈布越战越勇,不住搏杀,许德兴伤口破裂,鲜血洒落如雨,身形摇摇坠坠,似是支撑不住,随时都会倒下。
“将军!”
不远处一队人马看到此处情景,为首军官正是那与任鹤大战的陆军,急忙赶来,将陈布拦住。
这陆军虽然也受了些伤,但毕竟还有余力,又加之身边有十数人相帮,陈布在一时间竟是难以突破,只能眼瞅着那许德兴被许婧救走。
“阿爸,退吧,在拼下去就拼光了!”
许婧抱着许德兴的后腰,唯恐他再次不要命的前去战斗。
远处的秦远与任鹤正率领两支人马,如两条巨蟒般,在人群中横行碾压,直杀得铁血营众军士惨叫连连,难以招架。
战局反转之间,铁血营减员进半。
他们已经十多年没有参加战斗,暗海富饶的生活已经将他们分明的腹肌披上了层层脂肪,那如铁的斗志也已涣散,其余人等正在惊恐的四下逃窜。
较之那疾风营,铁血营要好上许多,但最终结果也是差不多少。
而秦远正将余勇追穷寇,血海深仇般,竟像是一个都不准备放过般,见着就杀,杀不死的也是重伤,在这岩浆河上那些重伤者还不如直接死掉来得痛快。
许德兴看了远处几眼,知道许婧说的不错,再不撤退,就都拼光了。
这些军士名义上是他的下属,但在他眼中,不是兄弟,就是子侄晚辈,很多人是随着他辗转万里来到此地的老兄弟,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死去老兄弟的子嗣。
他们跟着自己上战场,不能建功立业,却要全军覆没,这等情景他如何能不心痛?
然而他却并没有撤退的打算。
“退?没有地方可以退了!”许德兴低声哀叹,披散的头发,浑身的鲜血,断掉的一臂……那一瞬间,他竟是像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怎么没地方退的,我们还有两只军队,那秦远疲乏之师,他纵然再神武,也不能战胜他们!”许婧急忙说道。
在不自觉之下,她开始用“神武”二字来形容对方。
确实
,秦远等人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完全与之前宣传的“卑鄙狡诈”背道而驰,他就是一位难以想象的天才!
“他们?他们才是真正的索命鬼!”许德兴又是一声叹息。
许婧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稍稍一证,忽觉身后一道冷风袭来,下意识地以为是敌人来袭,转身过去,一把短剑倏地刺出。
她的“红花铃”被秦远斩断,这支短剑是防身之用,只有两寸长短,并不适合对敌搏杀,但此时别无其他武器。
短剑没有刺中身后袭来之人,被两只细长苍白的手指夹住。
“是你?”
许婧不惊反喜。
那人不是秦远一方的敌人,而是叫做的“狐狸”的胡将军!
“胡将军?”
“胡将军?!”
许婧父女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只是他们的语气与味道截然相反,许婧是满满的惊喜,而许德兴则是满满的恐惧。
胡云波冲许婧父女点点头,宛如一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略带苍白的好看面颊上带着和煦的微笑,许婧俏脸微红,略带羞涩,许德兴面容凝重,全神戒备。
“许将军,作为共抗强敌的袍泽,你这般说我们,可是很让人伤心啊!”胡云波摇着头,抚着胸,似是很是受伤。
许德兴一声冷哼,“我铁血营并未败退,你来做什么?”
“啧啧啧!”
胡云波咂着嘴巴,指着远处正被神廷军队疯狂屠戮追赶的铁血营残军,道:“你的人正在被人宰羊一样的宰杀,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死光光喽!”
“只要没有死干净,我铁血营便不会败退!”许德兴硬气回答。
胡云波:“许将军倒是条硬汉,不过在下倒是觉得,与其这么白白送死,倒不如送给我们,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们胜利之后,你许老哥也跟着沾光不是?”
“你要做什么?”许德兴怒目圆瞪。
胡云波不再理他,转过身去,看向远方。
他与甄化的部队正在快速而来,他们非常迅疾,从人员素质上来看,明显要高出前两只部队一筹。
秦远的人仿佛嗅到了某种危险气息,正在快速集结。
厮杀至此,人人热血冲顶,但在秦远的几声命令之下,百战营众人还是迅速收拢,汇聚成原始的战斗队形,立于秦远身后。
没了百战营的追杀,铁血营残兵败将顿时压力大减,也急急忙忙的往这边靠拢而来。
胡云波伸出手一把卡住一位胸口挨了一刀的军士的脖子,拉到自己身前,俯身下去,竟是咬碎他的喉管,大口吸吮。
“咕咚,咕咚……”
粘稠的鲜血划过食管的闷响,就如两道炸雷般在许德兴与许婧耳中炸响。
“啊!”
许婧尖叫。
她一时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那冥冥中的恐惧狠狠的抓住了她的心脏。
“畜生,你敢!”
那许德兴勃然变色,挥动大锤,就往胡云波脑后砸去。
胡云波反手挥动,长剑劈出,许德兴铁锤脱手,倒飞出去。
他扔下那凝固着恐惧的死尸,舔了舔嘴角残留的鲜血,冷冷地看着许德兴,呵斥道:“带着你女儿滚,我不敢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第六百七十五章 怕个鸟
许婧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作为后备力量的两支强大援军,竟会是一群异种!
与许婧这般惊骇类似的,还有整个铁血营的残留人员。
向着自己人下手的,并非仅有胡云波一人,其他许多人也加入到了这场饕餮盛宴之中,仅是短短瞬间,便又有近半铁血营军士被人吸干了鲜血,扔进下方炽热岩石之上,扔进滚烫流炎之中。
“我们竟然与异种勾结?难道那任鹤说的是真的?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许婧不由地胡乱想着之前被风声送入耳中的几句话。
当时她与那陈布对决,任鹤与陆军便在不远处,两人的交谈一分一毫都没有落下,全被她听到了耳朵里。当时她还觉得是那任鹤为了自保颜面而信口胡言,给他们泼脏水,却不曾想到,竟是真的。
她再看向秦远等人,便见到整个百战营早就结成严整阵列,刀枪染血,衣甲凌乱,很多人身上还带着不轻的伤势,但他们的目光却是从容镇定。
百战营早就料到了如此情景,也早做好了充足准备。
“难道他们不怕吗?”
许婧心乱如麻,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些。
修行界中人谈异种而色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若是遇到落单或者少量的异种,那便会群起而攻之,不将其剁个稀巴烂不算完。
若是遇到异种的大队人马,那便是有多远便躲多远,那玩意儿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招惹的。一个不好,极容易被吸干鲜血,甚至被吃尽骨肉,比直接杀了他们要恐怖的多的多。
而这些人竟是明知此处驻留异种大军,却依旧迎危而上,难道真的就置身家性命于不顾,视毕生修为于无物吗?
若果真如此,那这些人都可以称得上是勇士!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而且这山上住着的还是一群猛虎!
“将军,跟他们拼了吧!”
陆军已经来到了许德兴身边。他牙关紧咬,目眦欲裂,太阳穴处青筋暴露。他的同袍好友,没有死在敌军冲杀之中,反而死在了那些人的嘴下。
在其陆家因为叛逆之事失势之时,许多所有的至交好友无不对其避让不及之刻,只有他的那位好友仍旧与其相交亲密,且不断鼓励他,最终使他走出了阴霾低谷。
可是他却死在了自己眼前!
“拼!拼什么拼!活着特么不好吗?!”
许德兴胸腔之内仿佛有一团炽烈火焰在灼烧,烧的他五脏六腑都在剧痛,烧的他面颊惨白、浑身虚汗,恨不得一锤子将那些人的脑袋锤成浆糊。
可是,他知道自己若是真这么做了,铁血营恐怕就真完了,所有的人都将成为那些畜生口下的血食!
“嗨!”
陆军以拳击掌,恨意难平!
忽然,他看到了远处投来的一道目光,那目光是被胡云波与甄化率人团团围住的“叛逆”中的一位,正是他的表弟任鹤!
……
“浮云平与异种勾结!”
“异种那东西稍稍得势,会造成多大的灾祸,此事无需我多说,你自然明白。表哥,不要再有幻想了,他浮云平就是修行界的罪人,你难道也要跟着他走上这条不归路吗!”
……
任鹤那番于厮杀之中的谆谆劝言又浮现在了他的耳畔。
他的这位表弟并没有为了自己颜面上过得去而信口开河任意摸脏,他父亲之死也并非是因为受人蛊惑白白送命,他们在做的都是伟大的事情,哪
怕为之付出生命,也是值得的。
看着被团团围住的铁血营,看着满身鲜血一身疲惫的任鹤,想着自己父亲姨父大哥高悬在旗杆上的头颅,陆军直感觉自己心中有一股火焰在升腾。
他的父辈大哥可以为之牺牲,他的表弟可以为之冒险,那他还犹豫什么呢?
“小鹤,哥哥来帮你!”陆军的嘶吼中有一股气势存在,那股气势便是父辈从小教育的浩然正气!
他一向都是个冲动之人,因为冲动也做出过许多懊悔之事,但是今日的冲动决定他不认为有错,哪怕后果再严重,他也不认为自己会后悔!
“嗡!”
然而,就要在他刚刚迈出脚步的那一刹那,脑后忽然传来一阵剧痛,战鼓擂击般的声响传入脑海,紧接着便是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阿爸?”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许婧不由惊骇,急忙揽住陆军下落的身体,面带怒意的质问着自己的父亲。
刚才许德兴一锤敲在了陆军的后脑之上。
“死不了!”
许德兴略显恼火的说道,“这小子就是头犟驴,不敲昏他,会坏大事!总不能拿剩下的兄弟给他的冲动陪葬!”
许婧微微松了口气。
……
“兄弟怕不怕?”牛三槐战矛,吐了一口血沫子,问向身边的侯百果。
“怕?怕个鸟!老子连人都不怕,还怕这些畜生?”侯百果说话的时候带着颤音,声音明显提高了几分,也不知是战斗之后的兴奋余韵,还是其他。
“怕个鸟?嘿嘿,就是,怕个鸟啊!”
牛三槐声音浑厚,咧嘴没心没肺地笑着,又用胳膊肘捅了捅紧靠着身边的罗海龙,笑道:“老罗,刚才那一矛使得漂亮,待会可别怂啊!”
“呵呵,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不止是你老牛,我老罗一样不是吃素的,咱就是死在这里,也要拉上垫背的!”
“好,这话说的有气概!咱百战营的人,就没有一个怂货!”
这两人平日里是死对头,属于上辈子互相捅刀子一起做鬼投胎,这辈子无论从任何角度都看不到对方哪怕一丝优点的属性,但是此时两人却忽地惺惺相惜起来。
……
“秦将军,我老陈之前对你还是有些担心,今个儿彻底服了,老陈见过的世面不多,但真找不出比您还强的将军,这一仗打到现在,真特么痛快!”
陈布露出一口带血的白牙,满面的横肉一起抖动,悍勇豪气俱足。
秦远眼睛盯着远处的敌军,也乐道:“你老陈也不差,这股子彪悍劲当真惊煞鬼神,这一仗结束,尉迟恭与秦叔宝可要失业喽?”
陈布摸不着头脑,纳闷道:“他俩都死了几百年了,失个什么业?”
“秦将军是说你比这俩门神还鬼见愁!”任鹤在秦远的另外一侧,忍不住打趣道。
陈布爽朗一笑,道:“这个成,要是俺老陈死在这里,秦将军可别忘了把门神换成咱,哈哈,有咱这股子杀气在,我看哪个牛鬼蛇神敢不长眼!”
“回去自己换,老子还得泡妞,没那个功夫!”
……
“老许,伤势如何?”
穆鸿楚作为主帅,并未亲自上前厮杀,而是带着五十人的后备力量停留在战场之外,他来到许德兴身前,温和又不失威严的说道。
许德兴躬身做礼,带着浓浓的疲惫与挫败,道:“属下治军无能,遭遇大败,请穆帅降罪!”
“哪里话!”
穆鸿楚洒然一笑,伸手将许德兴扶起,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你我作为帅将,难道连这些还看不透吗?打了败仗就要砍头,那曾经咱们吃的那些败仗,咱俩就算有百十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
许德兴还想再说些什么,穆鸿楚却是将其打断,来到他身侧,看了眼他断臂处的包扎,食指中指并拢,轻轻划过,那纱布便如被最锋利的手术刀切割过般裂开,露出内里包裹的恐怖伤口。
“丫头包的吧?”穆鸿楚看向许婧。
许婧点了点头。
穆鸿楚笑道:“战场应急包扎手法,学的很到家,难怪你阿爸常在我们面前炫耀,他有一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让我们这些老家伙羡慕不已。”
若是换成平常,许婧定会撒娇顶嘴,说自己父亲从来没有夸过自己,他一直都在努着劲儿装一个“严父”的角色。
她对穆鸿楚的感觉很亲切,就如见到自家伯父长辈一般的亲切。
可是此时,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紧紧抱着陆军,下意识地点头。
“不过啊,你阿爸可不是普通士兵,乃是一军之将,肩负的责任无比重大,受伤之后自是不能按照紧急处理方式来处理,看好喽,大伯教你几招。”
说话间,穆鸿楚已经将许德兴伤口处清理干净。
腕间储物手环光芒闪动,一颗青绿色药丸出现在手中,他将药丸捏碎,随手一洒,药粉便十分听话的均匀地覆盖在了伤口上。
“乙木之华,血肉之源,髓骨重生,精魄生发……”
几句简单的咒语,几个简单的诀印,那药物散发着微微青绿光芒,缓缓渗入血肉之中,周边之人便清楚看到,那恐怖的伤口慢慢蠕动,一点点的肉芽骨茬开始生长出来。
许德兴感觉自己的伤臂处恍如有清凉泉水流入,将那火辣辣的疼痛尽数浇灭,片刻之后,又有阵阵酥痒之感传来。
这是穆鸿楚的“乙木生发诀”,于厮杀斗勇之中用处不大,但对于治疗伤势,却是极好。他知道,用不了半个月,他的这只手臂便会恢复如初。
“多谢穆帅施以妙手。”许德兴再次深深躬身行礼。
穆鸿楚点了点头,将其搀起,道:“待会解决了那些小崽子们,我给你请功,你老许虽是损失了些人手,但功不可没。”
“可是,有些人没必要遭受这等下场!”
许德兴并不在意军功大小,哪怕惩处都不在乎,让他耿耿于怀的是,那几十个人的命,他们不是跟着他转战南北,一身荣耀之人,便是他们的子嗣,他如何能不心痛!这岂又是军功可以换来的?!
穆鸿楚深深看了他一眼,面容忽地冷峻起来,道:“这便是代价!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可是他们不应该死在……”
“老许,莫要妇人之仁!”
穆鸿楚的语气也冷凝下来,看着那许德兴道:“他们都是为神廷而牺牲,这便是他们的价值,这便是他们的命,这更是他们的荣耀!”
许德兴看着他,怔怔难言。
或许是觉察到了自己语气过于严厉,或许是为帅之道的刚柔并济,穆鸿楚面色柔和下来,拍了拍许德兴的肩膀,道:“老许啊,为人莫要意气用事,尤其是到了你我这个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想不开的呢?你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待会儿我把那姓秦的小子交给你,随你炮制,如何?”
第六百七十六章 炮灰非炮灰
前一刻厮杀正酣,后一刻忙于拢兵应敌,秦远并不知道这前前后后他已经被人视作锅中肉盘中餐,甚至还要被人当成“出气包”来使用。
当然,就算他知晓也不会在意,愿望期待之类的最是不靠谱,只有真刀真枪试过了,才能明了谁才是真正的锅中肉盘中餐,谁又会成为“出气包”。
此时的他不会有一丝分心。
对方以逸待劳,以多敌少,气势正旺,他必须全力应对。
“杀!”
到了这一刻,已经无需再去做鼓舞人心的战前动员,所有百战营的军士皆是明白已无退路,是死是活皆看眼下。
伴随着秦远一声嘶吼,百战营剩下的一百**十军士齐声嘶喊,各举兵刃,如龙卷狂风冲杀向前,当真气势如虹。
他们接连大战,却又接连大胜,其士气之恢弘,较之未遇战斗之时,还要强上三分。
“一个不留!”
对方胡云波与甄化也在此时发出了命令。
那甄化平日里看起来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可到了战场之上,却是十分少见的严谨,但也不失为将者的豪气。
他只是低沉的四个字,瞬间点燃了异种战士们心中的火焰。
两方人马风驰电掣,极速拉近,短兵相接。
意外突起。
百战营仍旧是原先的锥形战阵,以秦远为首,如一把锥子般狠狠楔入敌军战阵,进入敌军腹地再纵横切割,将其战阵打散打乱,于乱中求胜。
秦远率领百战营轻松突入,但是突入的太简单了,抵抗极少,或者应该说就没有遇到什么抵抗。
对方故意放百战营进入。
胡云波与甄化两队人马极速拉开,沿着左右两侧,并不接触,直往前行,待到行至百战营末尾又快速合拢,形成了合围之势。
一个不留!
这四个字不仅仅是点燃异种大军心中**的宣言,更是他们要完成的战术,将这只孤军深入的小股军队包饺子,一个都不留。
瞬息之间陷入包围,秦远并未慌张,下达命令,百战营齐齐停住。
“秦远对吧?”
甄化没有随胡云波冲至百战营后方,而是两位主将一前一后夹击,“在下甄化,很佩服你的胆量与才华。”
“多谢。”
秦远点点头,指了指身周的异种大军,道:“你们的战术也让在下倍感惊艳。”能够将军队打造的如此如臂使指,这是极难极难的事情,以眼下的带军水平,秦远自问是做不到的。
敌我双方主将,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下对话,出人意料的没有半分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反而像是两位熟悉之人。
“如果不是在这种环境中遇到,我们或许会成为朋友。”甄化也是对这位年轻人极为欣赏。
秦远笑道:“很遗憾,在错误时间错误的地点相遇了。”
“哈哈,没什么遗憾,用不了多久,我们会比最亲密的朋友还要亲密。”
甄化说了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但马上他便做出了解释,“等我吃了你,你便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咱们可就比最亲密的朋友还要亲密。”
如果换成以往,秦远定会鸡皮疙瘩起一身。
将吃人这件事说的如此从容,甚至还带着些文艺,这是什么样的人能
做到的?肯定是变态!
不过有了心理准备,秦远倒是没有太多反感,这便是异种们的“特殊风格”,同样也是人们憎恨恐惧他们的原因。
“有信心是好事,但认不清事实却容易磕到牙。”
秦远笑呵呵说着,并未因为其对自己这些人马的小觑而恼火,“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你们想要一网打尽,这点人手可是不够。”
“小秦先生的理解可能有些偏颇,兵法上说的可不仅仅是人手,更多的是实力,我们这些人,实力想来足够了。”
百战营此时的人员不足二百,但异种的人员也不过是四百多人,甄化的意思也就是在说,他们的人员实力是百战营的五倍,他们可以一个打五个。
“究竟是我理解偏颇,还是甄化兄自视过高,只有 交过手才知道。”秦远笑着说道。
甄化也笑着点头,“不错,最终还是要手底下见真章的。”
下一刻,两人的笑容同时消失。
“血雾之阵!”
“离火之阵!”
几乎在同时,甄化与秦远喝出阵名,各自麾下同时发动战阵。
异种大军久在此不见天日的秘境之中,闲极无聊,一身精力无处发泄,是以常常聚在一起磨练战阵,相互配合熟稔,将帅一声令下,军士立即发动,中间几乎没有任何的迟疑。
四百多位异种战士齐齐祭出一粒粒血红色的珠子,那珠子于额头之上尺处“滴溜溜”转动不停,紧接着便有一道道血红色雾气喷薄而出。
那些雾气如同小蛇一般,快速游走,很快交缠在一起,又是一声鬼爪抓壁般的鸣啸,雾气陡然散开,向着中间百战营扑去。
秦远眉头紧皱。
在来此之前,尉迟锋已经告知他许多应当注意之事,自是包括异种的种种阴毒术法。在那些阴毒术法之中有三样要尤其注意,分别是“血雾”、“血河”以及“血魔”。
想来这战阵“血雾之阵”便是由那术法“血雾”变化而来。
这个念头在心中电闪而过,浓重的血腥气便将秦远拉回到眼前当下,那血雾逼近,其特殊的血腥味道直使人胸口烦闷,几欲作呕。
秦远甚至感觉自己的头脑也因为这浓重的血腥味变得昏沉起来。
这血雾是有毒性的。
“血锋营进攻!”
甄化便在此时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近半的异种战士露出獠牙,各自手执弯钩锋刃,突入血雾,向着中央的百战营扑杀而来。
他们如幽灵没入夜色,浓重的血雾不仅对敌人产生强烈的麻痹毒性,还遮掩住了他们的身形,等到敌人发觉之时,往往也是刀兵加身之刻。
“呼!”
忽然,一道明黄色的火焰从秦远身上燃起,紧随其后,繁星闪现般,近二百枚火苗出现在军阵之中,不知从哪里来的一阵狂风,席卷着这些火燎,火焰连城,形成一团无比巨大的火焰。
一名异种战士早就忍不住那强烈的血腥气,只待甄化一声令下后,便奔命般突入,却是忽然遇到这漫卷而起的怒焰,收势不住,一头扎了进去。
与这名异种战士相同的,还有足足三四十人,他们皆是如闻到血腥味的蚂蝗,不要命的突入,刹不住脚步,钻入了火焰之中。
那火焰炽烈而粘稠,沾到异种战士身上,竟是扑打不灭。
离火之阵召唤出来的火焰可不是凡火,比不上传说中的三昧真火,那也是火焰之精,炽热而爆裂,一旦沾身不仅难以灭除,还会迅速蔓延。
血肉被烈焰灼烧的“滋滋”声、焦糊味以及这些异种战士的惨呼声,混杂在一起,蔓延遍整个战场。
秦远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道阵法便是他专门给异种大军准备的,至于能造成多大杀伤,在此之前他还是没有太大把握的,而这三四十位异种战士则是做了极佳的实验对象。
“坎位,冲杀!”
此处不是地球,说不上东西南北,但放之四海皆准的八卦方位还是可以使用,秦远吐出简单的四个字,便迅速往前冲杀而去。
在血雾起始之初,那里是甄化的立足之处。
直径接近二百米的巨大火团便在秦远一声令下,快速向着前方移动,那浓重血腥的雾气在离火的灼烧之下快速湮灭消失。
异种本就属于极阴之物,收集起来的血雾也是属于极阴,遇到这炽烈的离火,那便是遇到了天敌般,根本难以招架。
惨叫声起。
不仅仅是血雾被烧灼散尽,里面隐藏的异种也受到波及,化为一个个人形蜡烛,周身火焰,张牙舞爪,跌落死去,有的穷凶极恶之辈,竟是还想着要在临死之前拉几个垫背的,强忍灼烧之痛,向前扑杀,但是他们已经现了形,又实力大减,哪里还会是百战营这群骄兵悍将的对手,被几根长矛直接捅穿、震碎。
“小子耍诈!”
甄化于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大惊失色,怒声大骂。
他们本以为经过这两场战斗,尤其是与铁血营的艰难厮杀,百战营已经底牌尽出,消耗的差不多,却是不曾想到,他们仍旧留有底牌。
也是在那一刻,他忽然想清楚了一件他很不愿意承认的事情百战营的真正目标便是他们。
百战营来此可不是为了做炮灰,也不是仅仅吸引一些兵力为其他部队做掩护,与异种大军的决战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远处阵外观战的穆鸿楚许德兴等人,原本已经做好了收拾战场的准备,异种的血雾战阵有多诡异多狠辣他们都是清楚的,可忽然间剧烈燃烧的火团,却让他们为之错愕惊慌。
“不好!”
那穆鸿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再无身为主帅的云淡风轻,却是满面着急。
若是这支异种军队也溃散,那整个战局都将受到巨大影响。
“老许,随我进阵!”
到了这时,他已经管不了太多许德兴的情绪,一声令下,便要杀入战阵,替异种战士解围。
擒贼先擒王,他清楚的知道,只要毙掉那个秦远,这支小部队就会瞬间崩溃。
然而下一刻,他陡然间停住了脚步。
他的身前站着三个人,为首之人体型高大肥胖,恍如一座肉山,相比起他的体型更加显眼的是一把接近两米长度后背大刀,正被他随意地抗在肩头;侧后一人健壮魁梧,手执亮银长枪,威风凛凛;还有一位老者身着黑甲,银发银须,长眉飘飘。
“你们?是你们?”
穆鸿楚心中生出了几分惊慌,这是这场战役自开始以来,他第一次生出惊慌的情绪。
第六百七十七章 六阳镇魔
“离火之阵”轻松克制了“血雾之阵”,这很出乎人意料,哪怕是秦远,也没有想到会如此轻松,不得不说,穆鸿楚选择的战场地点帮了他们大忙。
若不是在这岩浆横流之地,火性灵力充裕到了极限,这“离火之阵”也不可能如此轻松运转,更不可能拥有这般强大的威力。
在原先秦远的设想中,总会付出十几条乃至几十条人命的代价。
秦远率军继续冲杀。
建立优势,一鼓作气,拿下这场战役这是秦远最愿意做的。
毕竟这支异种部队绝对不可能仅有这点伎俩,稍后的手段只会更加诡谲狠辣,能够多杀伤一些异种战士,稍后的压力便会轻松一些。
“噗嗤!”
“噗嗤!”
……
沿途秦远又遇到了几个悍不畏死的异种战士,他们凶悍而又疯狂,哪怕明知会被离火灼烧,但强烈的血瘾已经冲垮了他们的理性,此时的他们就是一只只发疯的野兽,悍不畏死。
既然不畏死,那就只好去死了。
秦远没有多余仁慈之心留给他们,大戟挥动,轻松劈杀了五六位异种战士。
“嗖!”
秦远刚刚劈飞一名异种战士,一把如同被血水浸泡过的锋利长钩忽地突袭而出,那甄化掩藏在送死的异种战士身后,暴起突入,锋利长钩直袭秦远脖颈。
“开山!”
秦远早就预防着甄化的这一手。
如果换成自己,他也可能会如此,牺牲几名异种战士,击杀对方主将。
他的应对措施很简单,以攻代守,大戟劈斩,砍在了那把长钩之上,紧接着大戟凶猛刺出,当方天画戟去势快到尽头之刻,戟尖之上终于传来了回力感。
眼前的血雾之中传来了一声闷哼。
一击便中,秦远不由大喜,“九仞”戟法第二式爆发。
不过这一戟却是劈了个空,被甄化从血雾中躲避了过去,甄化避开之时,也不忘以长钩袭杀,秦远连忙以戟杆回应,险而又险的将其击飞。
“嗖!”
两把长钩,秦远刚刚击飞一把,另外一把又飞了回来。
角度之刁钻,时机之准确,出手之狠辣,都是极佳的选择,毕竟秦远的位置相对于甄化来说,就如灯塔一般显眼。
“小杂种,去死吧!”
甄化低沉地呼喝声响起,这是他精心选择的时机。那小东西虽然很聪明,本事不小,但他有信心在敌明我暗的情况下一击必中。
他不由想起刚刚与胡云波的那个赌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过程曲折了些,但笑到最后的还是他。
忽然,甄化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大小。
一道炽烈的光芒划过,准确撞击在那血红的长钩之上,长钩当即一声哀鸣,被击飞出去,燃烧着火焰的长戟继续突入,直奔其位置而来。
“不好!”
甄化想不明白秦远是如何能够在招数使尽的情况下,还能出戟攻杀,但他也没有时间多去想,再不避让恐怕就要被戳一个透心凉了。
妈的!
甄化心中暗骂,但也不得不往一侧闪躲。
他恼
火异常,甚至感到屈辱,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还在牺牲了数名手下的情况下,不仅没有要了那小子的狗命,反而被其一而再的逼到狼狈闪躲!
他高傲的心脏中血液剧烈翻涌。
“本想留你全尸!你自己不识抬举,也怪不了本将军了!”
甄化心中暗骂着,双手一招,两把血红长钩听话地飞回来,自行对接到一起,那钩身之上各自有着一个机关,可以将双钩连接到一起。
双钩链接,转速如飞,恍如一架巨大的绞肉机。
双钩绞杀!
他十分不愿意这么做,再好的血食也会变成一堆烂肉,肉馅一样的东西可不会提起他任何的胃口。可是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总不能为了贪一口血食,而把小命葬送在此地。
“嗖!”
他的招数还未完成,却见到那把燃烧着火焰的方天画戟从头劈来。
“怎么回事?”
甄化大惊,连忙再次挪动方位。
他能透过血雾看到我?
甄化心中不由自主的这般问道。
下一刻,方天画戟替他做出了回答。
方天画戟一击不中,理所当然地收回,但马上又出乎意料地突入而来,甄化连忙闪避,可当这一次的他没有前几次运气好,大戟直接贯穿了他的胸口。
“啊啊!”
粗重的大戟穿透了他胸口,灼烫的烈焰燃进了他的胸腔,甄化再也忍不住,凄厉惨叫起来。
秦远确实能够看到他!
他的竖瞳没有透视能力,但却拥有比常人更加敏锐的视力。
当那“双钩绞杀”运转之时,血雾的晃动自是瞒不过他的眼睛,所以才被秦远虚晃一招,而后一击穿胸。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位甄化将军其实是被自己最得意的招数害了。
“砰!”
大戟震动,甄化四分五裂。
“杀!”
秦远没有再去多管甄化究竟有没有死透,而是率军继续冲杀。
甄化就算捡回一条性命,也会实力大损,遇上普通的离火之阵中的军士,恐怕也难是其敌手,况且秦远不认为他能够捡回小命。
因为接下来,巨大的火焰将随着秦远将身前的所有血雾以及血雾中的异种将士灼烧成灰烬。
“血海之阵!”
或许是听到了甄化的惨叫,远处的胡云波再也忍不住,开始改换阵法。
他其实万分想不通,这十拿九稳的阵仗为何会生出如此大的变化,甚至连甄化也遭了大难。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不敢继续拖延下去,到了此时,他也再不敢以之前的态度看待秦远,那小子可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可以说是城府深刻!
“哗啦!”
海浪的咆哮声在这片干涸炽烈之地响起,一把血色葫芦出现在了还未来得及消散完全的血雾中央,葫芦的塞子自行打开,鲜血而粘稠液体从中喷涌而出。
那葫芦仿佛能够容纳无穷无尽的事物,喷吐出来的鲜红液体也似无穷无尽,不到片刻功夫,竟是一团方圆十几米的“血湖”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葫芦中的液体继续往外流淌,
那液体也在不断变大。
任鹤不想眼看着对方阵成,君子剑爆发出璀璨光芒,恍如太阳,直飞而去,狠狠劈斩在那葫芦之上,只听得“当啷”一声巨响,君子剑被弹回,血红色葫芦未曾被撼动半分。
“血魔!”
或许是意识到了形势的不对劲,也或许是甄化那声惨叫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惶恐,胡云波不想再玩猫捉耗子的游戏,布下血河之阵的同时,又强行使用血魔,唤醒了所有异种战士心中深藏的魔性。
这场游戏的角色已经开始模糊,哪一方是猫咪哪一方是耗子,界限已经不是那么泾渭分明,胡云波只想快速结束。
“吼!”
“吼!”
……
一声声充满极度压抑之后得以释放的畅快嘶吼此起彼伏的响起。
一道道衣衫撕裂,关节爆鸣的声音响起。
……
秦远感觉自己仿佛是陷入了野兽围剿的包围圈中。
他有些紧张,换成任何一个人处于他的境况之下,都不可能心无波澜的从容面对,但他没有慌乱,针对这些他们早就有了应对方案。
而且秦远感觉,那应对方案无比成熟,应该是很早的时候就制定完善。
“嗡!”
天空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那光芒比火山要炽烈,比太阳要明亮,仿佛能够撕破一切黑暗,仿佛能够燃尽一切污秽。
在异种大军的包围圈外,不知何时出现了六个人,他们分立六方,虽然此处不知方向,但还是按照地球上的东、西、南、北以及上和下伫立。
这六人每一个人手中都持着一面铜镜,铜镜经过岁月的磨洗极尽古朴之意,背面雕有如法阵如装饰的精美线条花纹,而铜镜的正面则是爆射出炽烈的光柱。
“六阳镇魔?!”
远在阵外的穆鸿楚发出惊呼。
这“六阳镇魔”出自宋朝,据传言是由功法大成的吕祖所制,六面混元铜母磨制成的铜镜之中封印着南海极阳之火,专克邪魔外道。
当初在宋朝末年围剿异种大军之时,这“六阳镇魔”起到了极大作用。
“bingou,回答正确!”
费长明咧着肉嘟嘟的肥厚嘴唇,很不合时宜地幽了一默。
穆鸿楚面色煞白,怒道:“你们,你们早就做好了准备?”
尉迟锋也笑了起来,说道:“百战营总共二百五十六位军士,这是你们早就拿到的情报,忽然间多了九人,变成二百六十五人,难道就不想想为什么?”
穆鸿楚心中“咯噔”一声。
两军交战,比的是将帅的运筹帷幄,比的是军士的奋勇拼杀,比的是后勤辎重的供应,同样也比的是情报收集。
正如尉迟锋所言,他们早就将神廷部队的编制摸得清清楚楚,但临到阵前,却是忽略了这个小小的疑点。
百战营中“混”进了九位超强者!
而这九位超强者,足够左右这场战役的走向。
“那又如何?这是战场,不是纸上谈兵,谁能笑到最后,一切都是未知!”被逼到绝境,穆鸿楚爆发出了强悍意志,杀气滔天!
第六百七十八章 大获全胜
“血海之阵”汹涌而来,强烈的腥臭气味,如海啸般巍峨的血浪以及那些完全进入“血魔”状态的异种战士,都给秦远带来了极大的压力,甚至一度都让他头皮发紧。
“六阳镇魔”布置成功,他们无需沦为异种战士的血食。
若是这“六阳镇魔”大阵被人阻挡破坏,那他们这些人纵然榨干最后一滴鲜血,也没有半点取胜的希望。
“神廷就是神廷,这等实力,这等底蕴,足以让敌人绝望啊!”秦远叹息道。
“六阳镇魔”一经发动,立即产生出其应有的效果。
那极阳之火发出的光线,就如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无差别的切割在异种的身体之上,而且还是烧红的,不仅让他们皮开肉绽,而且焦烟滚滚。
几百名异种的惨嚎,将这片血与火之地,彻底渲染为烈火地狱!
“进血海!”
胡云波嘶吼道。
他周身烟雾滚滚,同样也受到了伤害。
只是他修为甚高,那极阳之火暂时只是对其体表产生了一定伤害,并未伤及内里,在下达命令之后,他第一时间便躲进了血海之中。
血海之阵不仅能够攻敌冲阵,更能够成为他们的庇护所。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大多数异种战士第一时间躲进了血海之阵内,还有部分倒霉鬼距离较远,半途之中便失去意识,化为烟灰,簌簌而落。
“艮山之阵!”
往嘴里扔了几颗丹药,秦远咬着牙,再一次发动阵法。
这丹药名叫“回灵丹”,顾名思义,有快速恢复灵力的作用,只是这所谓的“快速”是相比寻常吐纳呼吸,并非是一口丹药磕下,丹田经络之内立马灵力满满。
秦远之前听尉迟锋介绍,想要恢复三分之一,差不多要半个小时时间,若是恢复盈满,那至少要三个小时。
所以说丹药这东西只能辅助,真正能够依靠的,还是自身。
“艮山之阵!”
百战营一百多位将士齐齐呐喊,气势震天。
他们快速分成七个小队,按照秦远所传法门,拼命转动。
每一个人都如同肩负万斤重担蹒跚而行,他们的脊背被无形压力压弯,他们的肌肉因用力过猛而不断产生损伤,他们的面庞涨红、毛细血管爆裂!
但没有一人留有半分余力。
厮杀至此,性命攸关,胜败决定之时。
同样的,除恶保安,维护修行界安定的责任早就化身一团团火焰,将他们内心照耀通亮。
无论他们之前或奸或滑,此时无人后退!
“轰!”
一座巍峨高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百战营众将士严格遵守了秦远的要求,而秦远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蒸腾着热气的血海汹涌而来,而这座巍峨的高山岿然不动,两者相撞在了一起。
高山震动,一道道裂纹浮现。
血海汹涌,但再难前进半分。
“艮山之阵”初步挡住了“血海之阵”!
“崩!”
秦远很满意这个结果,但并未就此停留。
一声呼喝之下,他双拳猛地虚握,高山崩塌,
落入血海之中。
惨叫声起。
近百位异种战士被崩塌的高山砸出了血海,光明照耀在了他们身上,浓烟顿起,他们嘶喊着,怒骂着、哀嚎着,烈焰也从他们的口中、眼中、耳中喷射而出。
“畜生!畜生!”
胡云波险而又险地避开了高山倾塌的冲撞,躲在血海之中,眼睁睁看着将近三分之一的异种战士灭亡,不由地破口大骂。
他却是忘了,相比起秦远等人,他们才是真正的畜生。
“难道这就完了吗?”
他绝望地想着。
同时又回想起不久之前与甄化的那个赌约。
讽刺啊!
他与甄化将秦远视作无关紧要的小人物,甚至是到了嘴边的美味血食,却不曾想到,这个“小人物”一直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血海的温度越来越高,滚烫如热汤。
“再这么下去,整个血海恐怕都要被煮沸、蒸发!”
胡云波惶恐地想着,必须要找些办法才成,再拖下去,他们就真的完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黔驴技穷的胡云波已经拿出了看家本领,“血海之阵”的溃败他根本无力阻止,“六阳镇魔”他更无力抵抗……
想着这些,胡云波脸上的慌乱慢慢敛去,变得平静而儒雅。
“祖先流传的鲜血啊,你为我带来了无上伟力,幽暗清凉的夜色啊,你为我提供了最好的保护,我们是异种,体内流淌着妖族人族的混合血液,我们是自然的宠儿,我们是天地的精灵,我们的荣光万丈,我们不会死去,我们将会在人群中重生,在平凡中崛起……”
古老沧桑又带着几分愤懑的小调从胡云波的嘴中流淌而出,他面容神圣,仿佛要去参加一场浩大的授勋仪式,缓步走出了血海。
“祖先流传的鲜血啊,你为我带来了无上伟力,幽暗清凉的夜色啊,你为我提供了最好的保护,我们是异种,体内流淌着妖族人族的混合血液,我们是自然的宠儿,我们是天地的精灵,我们的荣光万丈,我们不会死去,我们将会在人群中重生,在平凡中崛起……”
……
一位又一位的异种战士跟随着胡云波,唱起了这古老的歌谣,走出了他们最后的屏障,坦然面对着“六阳镇魔”的灼烧……
“兄弟们,我们的鲜血永不干涸!”
胡云波被黑烟笼罩,精致儒雅的面庞渐渐泛黑,血红的眼珠正在焦糊,梳理顺滑的长发燃起火焰,但他没有丝毫惧意,带着剩余的异种战士做出了最后的反抗。
“杀!”
这便是秦远的回应。
这也是百战营的回应。
胡云波与异种战士的最后豪迈,深深的震撼着他们,但并不意味着秦远与铁血营就要放他们一马,种族之战,你死我活,今日放他们离去,来日将有更多的人族以更加惨烈的方式离去。
“轰!”
铁血营与异种战士的最后交锋展开了。
秦远不敢有丝毫大意,最后的挣扎也是最激烈的反抗,稍有不慎,便将满盘皆输。
一刻钟之后,这场荡气回肠的战役终于落下了帷幕。
异种战士全军覆
没,无一人生还。
铁血营减员三分之一,近乎人人带伤。
“赢了,哈哈,我们赢了!”
牛三槐发泄般的怒吼率先响了起来。
接着便是整个百战营的军士也跟着嘶喊起来。
他们压抑太深了。
临阵换将,又要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其中还有数位超级高手和一半的异种,绝对的劣势让他们无时无刻不紧绷着精神。
当最终的胜利来临之时,他们的压力瞬间释放,如同决堤的洪水,如同喷发的火山,难以阻挡,又极尽轻松。
“妈的,老子赢了!”
秦远没有怒吼,没有嘶喊,只是在心中淡淡的感慨一句。
他感觉跟做梦一样。
被赶鸭子上架的成为一军主将,而后又带着二百多人参加如此艰难的战役,最终还取得了胜利,怎么想都觉得足够梦幻。
“哈哈,秦远,干的漂亮!”
一直隐藏在军阵之中,直到最后决战才现身的尉迟锋飞行而来。
他受了几处伤,盔甲破裂,尤其是胸口的一道长长伤口,几乎将他劈成两半,秦远隐约都能看到他胸腔之内调动的心脏。
胜利的喜悦冲刷掉了伤口的剧痛,他来到秦远身边,爽朗大笑,蒲扇大的手掌拍着秦远的肩膀,道:“干的漂亮,完全超出我们的预料,说句老实话,就算我们这些自诩见惯大场面的老将登场,也绝对不敢保证有如此大胜!”
“是啊,我们赢了,但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真正干的漂亮的是他们。”秦远忍住了自己的头晕目眩,低沉说道,他压下心头的喜悦,指了指身边正在欢呼的百战营众军士,道:“唉,还是有近百将士留在了这里,大胜是万万称不上的,只能说是惨胜!”
恶战之后的胜利秦远很享受,但不久之前还活生生的战友却人天两隔,这又让他极为难受。
虽然知道战争是残酷的,更是知道战争毕竟带来死亡,但当他真正面临这一幕的时候,生命逝去的阴霾还是让他无比压抑。
“或许我有一颗玻璃心吧!”秦远不无苦涩的自嘲想道。
“他们都是英雄!”
尉迟锋坚毅的说道。
“对,他们都是英雄。”
费长明也飞了过来,满面的肥肉满是严肃,作为带军之将,最惨痛的便是面对战友的死亡,没有人愿意面对这一刻,如果有选择,他情愿用他的生命来换取任何一人。
“他们是英雄,我们也是英雄,死了的战友做出了最大的奉献,我们就要为他们好好活着,成为他们的眼睛,好好看遍这个美丽的世界。”
一位老者走了过来,他满头银发,苍老的面颊之上镌刻着岁月风霜的痕迹。
“妈的,咋地了,打了一场大胜仗,一个个反而在这里唉声叹气起来了,秦小子,你丫不像个将军,倒是像个三流的蹩脚诗人!”
费长明笑骂一声,将众人从这种状态中拉出来,指着前方,道:“三流诗人也写不出什么好玩意,那就别浪费感情了,接下来还有任务呢,等到全部结束,老费我请你们喝酒吃肉!”
秦远也笑道:“就怕你藏的酒不够。”
第六百七十九章 百战英魂不死长存
短暂的沸腾很快过去,大获全胜的百战营进入到了惯常的沉重时刻,他们赢下了这场战争,成为笑到最后的最终胜利者,但也因此失去了近百位同生共死的袍泽兄弟。
这便是战争的残酷,这也是胜利的代价。
一部分亡者的身体落在灼烫的岩石上,百战营存活的军士小心将他们收敛起来,完全火化后装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纯白色方匣子内。
还有一部分亡者落入了岩浆之中,他们的躯体已经焚化,与这片流火之地不分彼此,秦远只能命人收起他们的遗物放入匣中。
“兄弟,放心去吧,你的家人我们来照顾,我老牛发誓,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老罗的家人就会安稳一天!”牛三槐使劲锤着胸口,对着身前的白匣子立下誓言。
他的死对头,罗海龙在最后的异种冲锋中,砍杀三名异种之后,被一位高手砸碎了脑袋,壮烈牺牲。
生前之时,他们谁也看不上谁,各种阴谋阳谋彼此斗个不停,且乐此不疲,但当罗海龙陨落在战场上,牛三槐自然而然地承担起照顾他们家人的责任,且郑重地立下这个誓言。
死者的家人会拿到神廷的补偿,相当丰厚,他们的子嗣会被送进神廷专门设立的学院中培养,日后无论是从军还是入仕亦或者经商,都会得到很大的照拂,但百战营还有个传统,那便是生者要替亡者活着。
不仅要成为他们的眼睛嘴舌,还承担他们未完的责任。
“这些人怎么处理?”
异种战士全部灭亡,没有一人存活,但人族的叛军还有近百位俘虏。
穆鸿楚激战而死,成为这场战役之中第一个阵亡的元帅,那许德兴与许婧等人皆被俘虏,以秘法封住修为,又以特殊金属锻造的手铐脚铐锁住。
秦远看着这些神情悲戚的俘虏问道。
任鹤对此尤其关注,因为他的表哥陆军也在俘虏之列。
陆军说来也够倒霉的,本来想临阵倒戈,相助自己的表弟,但关键时刻被许德兴一锤子敲昏了,待到醒来之时,便发现自己被封了修为,带了铐锁,成了阶下囚。
“收入俘虏囊,战争结束后按照罪行审判!”尉迟锋回答了一个标准答案,他又看了任鹤一眼,补充说道:“若无太大罪行,当可保住性命。”
任鹤暗自松了一口气。
秦远眼珠子转了两圈,这算是优待俘虏吗,不知是神廷统治以仁义为本的外显,还是从凡人世界的数次战争之中学习到的。
收敛完所有能够收敛的遗骸与衣甲,将九十四具白匣子整齐摆放在一片平旷的平地中,百战营剩余军士整齐列队。
“百战英魂,不死长存!”
“百战英魂,不死长存!”
“百战英魂,不死长存!”
……
一声声铿锵有力的呐喊,似是可以穿过人间与冥界的阻隔,为亡者送出生者此时能够做到的赞誉。
简短的“送行“仪式完毕,伤者简单的包扎处理,众人再次启程,前往更加深入的敌方领域。
半日之后,他们
看到了一片碧蓝的水域。
那水域一眼难以望到尽头,看起来无边无际。
混杂着咸腥以及几丝莫名香甜味道的海风迎面而来,如同情人温柔的手掌般抚摸着百战营众将士的累累伤痕。
他们到达了暗海。
“世间之神奇,莫过于自然之造化!”
那位银须银发的老者,站在暗海之畔,放眼无尽海面,由心感慨说道。
在半日的行军路上,秦远大致对其有些了解,老者乃是一位道家真人,法号“紫宸”,众人称呼其为紫宸真人。
这是一位年龄不下二百岁的老道人,经历了无数风雨,也看过了无数的神奇,他一生看到过的风景能够与眼前相比拟的却是极少极少。
秦远更是为之震撼。
从事实层面来说,这是一片海,但秦远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片星空,无数星辰落入其中,辉映出幽兰色的生命璀璨。
海中无数的荧光生物,将这片深沉的地下海点缀的犹如最绚烂的夜空一般美丽。
无数的游鱼虾蟹闪烁着点点光芒,在清澈到无以复加的海水中悠闲游荡;一条条海带般的长条植物在海浪的浮动下,恍如北极天空的极光彩带……
“咱们人类啊,最是高傲自大,其实不知在造化的神奇面前,我们顶多是一群刚刚学会走路的孩子。”紫宸真人叹息一声。
活的越久,越能体会到自然的雄伟,岁数越大,越能明白自身的渺小。
秦远听着看着,将这些话记在心里。
费长明也是怔怔,半晌之后憋出一句,“这里的鱼的味道不知咋样,等此间事情了解,咱们弄几条大船,捞上几网,哈哈,清蒸,红烧……蒜蓉烤生蚝、冰镇扎啤、辣炒蛤蜊,啧啧……”
秦远赶紧离他远一点,免得这货的哈喇子流到自己身上。
“这群杂碎,还真会选地方,秘境中的秘境,还能有如此风光,该早些找来,早些杀光他们!”费长明刚刚幻想完无数美食,忽然间又咬牙切齿,他想到了自己那些死去的老兄弟,他们都是戎马一生,本该悠闲生活,却落得被人刺杀而亡。
……
沿着如同倒映整个夜空的暗海一直走下去,秦远发现这暗海之中的资源相当丰富,成群结队的游鱼,密密麻麻的虾群,不知畏惧足有脸盆大小趴在岩石上耀武扬威的巨大螃蟹,沿岸海边都有数米长的大鱼在捕食游荡……
慢慢的,秦远心中升起了一阵疑惑。
他走到一块黑色礁石上,取出方天画戟,狠狠劈落,轰鸣声中,大戟将礁石劈成数块,秦远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礁石,掂量几下。
“秦远,发现了什么?”
费长明走过来,很是好奇地看着他问道。
秦远将手中那块礁石扔给他,费长明接过来,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道:“你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快放,在这里打什么哑谜?”
“这里的矿产很丰富!”秦远说道。
带兵打仗、战斗厮杀这些只是他的副业,他的主业是一位地理师傅,很多事实
证明他是一位很高明的地理师傅。
身为地理师傅的他,很容易判断出那块礁石之中所含的矿物类别。
哪怕这里不是地球,哪怕那些矿产他叫不上名字,但他还是能够大致判断出这些物质的属性、硬度、导灵程度以及含量多少。
费长明皱皱眉头,道:“那又如何?你要是想开发这片暗海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去申请。”
他说的已经相当客气。
连日来秦远的表现让他为之侧目,扪心自问,自己与他同等境界时万万做不到这般,有本事的人总是会让人尊重。
只是这个时候考虑这些,总是不合时宜的,费长明在想,这小子莫不是掉进钱眼儿里了?
“我有这么贪财吗?”
秦远心中无语的腹诽一句,面上不显分毫,反而加重了几分郑重,道:“我是说这里的矿产非常丰富,为什么我们面对的叛军们的盔甲兵刃并未有多大威力,与我们的相差不了太多。”
“哦?秦小友的意思是?”
紫宸真人听到了两人的交谈,不由问道。
秦远想了一下,组织了一番语言,说道:“我说的也只是猜测,此处矿产如此之丰富,叛军却没有用其打造更加坚固锋利的甲胄以及兵器,要么是他们的锻造水平不高,带来的工匠不足,但这个理由似乎站不大住脚。”
“我们修者虽然也有职业划分,可大部分人都会触类旁通些,每一位修者都能粗通一些炼丹炼器的法门,只要找出提炼锻造的方法,任何一人都可以打造出相当不错品质的甲胄兵器。”
众人皆是认真听着,想知道秦远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
眼前的严密的逻辑分析,足够引起他们的兴趣。
秦远继续说道:“我暂时猜测,是不是叛军还有另外的企图,使得他们没有时间精力多去准备太好的甲胄兵刃?”
听到这里,很多人眉头皱了起来,这种猜测不无道理。
费长明却是笑了起来,笑的意味深长,道:“年轻人的脑袋就是好使,通过几块礁石就能猜测出很多东西,猜对了一部分,不过还有一部分没有猜到。”
秦远眨巴下眼睛,感情自己的推理是自作聪明了,神廷早就掌握了这方面的信息?
想想也是,连任鹤父亲这等叛军中的绝对大佬都能被神廷一方收买,此处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呢?至少知道的要比自己以管窥豹得出来的多得多。
心里面这么想着,他还是好奇地问道:“那另外一部分是什么?”
费长明皱了皱眉头,带着些厌恶的神色,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成王败寇,能把大好河山丢掉,成为躲在阴暗处丧家之犬的人,是个什么样的蠢货!”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也用不了多久便会知道真相,秦远也没有继续追问。
他们沿着恍如璀璨夜空的暗海继续前行,约莫两个时辰之后,秦远便看到了他想要知道的。
那是一处宏伟到无以复加的宫殿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