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6章69 完整
“……结束了。”羽化云看着再没有生命气息的柳长生，低声说。
“是啊，结束了。”加布鲁一屁股坐倒在地，苦笑着看了眼手中的双斧，斧刃无声裂开，随后整个斧面碎裂开来，其实加布鲁体内的情况，就和这斧头差不多，千疮百孔。
唐心站在大雪山上，放眼四顾，这一战给剑馆带来了太多的创伤，好在最终赢下来了，无论是对雪原唐晶率领的俱乐部，还是强得宛若怪物的柳长生。
唐心走到李小森身旁，这个素来沉静的少女，在大战之后罕见地流露出激动的神情，当然也因为她内心深处真的很感谢李小森，能够先后干掉雪原唐晶，又在杀死柳长生的苦战中，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李小森，谢……”谢谢没说完，唐心便咕咚一声倒下去，一头撞在李小森胸口。
李小森虚弱得险些被唐心带着一起摔倒，勉强扶住对方，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胸口，李小森心里明白：在和柳长生的对决中，唐心所承受的压力其实是最重的那一个，毕竟只有她能以最纯粹的心剑术，近距离缠住柳长生。
一对浑身浴血的剑客打扮的青年男女，来到近前。
李小森知道这两人是唐心的嫡系，笑着把昏迷过去的唐心扶着交给对方，这两人没说什么，投来感谢的眼神，然后匆匆搀扶着唐心去做应急治疗。
“看这样子，夜行者好像是真没有露面的意思？”海洋一直在李小森身边，她左右看看，有些疑惑道，“按照夜行者的行事风格，如果要出手的话，刚才我们和柳长生血拼到最关键的时刻，他们就该露面出手的。好奇怪！”
“或许我们想多了呢。”塞丽走上前来，“我觉得，或许永夜堡垒在过去的三年里，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吧，否则没办法解释。”
李小森说：“我也觉得不必太过紧张，当然还是不能放松警惕。”
“这个自然。”塞丽微笑，目光扫了一眼海洋搀扶着李小森的手，微微蹙眉，然后说，“殿下你伤得不轻，让我来扶李小森吧，殿下你赶紧去疗伤。”
塞丽属于那种比较识大体的人，即便在大战之后，依然很是在意猎魔城公主殿下在世人眼中的形象。
现在全世界的目光职业圈、能力圈、世俗圈都看着这里。
倒不是塞丽对李小森有什么意见，她本人其实很欣赏李小森，心底里也颇有些好奇，但在塞丽心目中，让猎魔城最尊贵的殿下亲自搀扶，还是不太好。
李小森很敏感，本打算说不用搀扶自己没问题，事实上在场这么多人之中，以自己的恢复能力最强，李小森并没撒谎，自己的确很快就能恢复不少体力和状态。
但没想到海洋笑道：“好啦，大家都一起经历过生死了，哪还有那么多顾及？况且李小森三年前就是我的守护骑士啊，我扶他一下怎么了？”
说着还转头冲李小森眨了眨眼。
塞丽似乎还想说什么，斯卡纳这时候走过来，说道：“好了塞丽，别想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好好享受这一刻吧。”
塞丽一怔，这才发现：大雪山剑馆上下，商圈内外，所有参与了昨夜到今天的战斗的人，还有全世界各地通过直播看到这一战的人们，声音由低到高，渐渐爆发出激动的欢呼！
“赢了！呜呜，我们赢了！”不少人又哭又笑，这一战的牺牲或许比两年前的内战更大，但无论如何，还是艰难地赢下来了。
“好啦你还在发什么呆啊，功臣先生？”海洋轻声笑着在李小森耳边说了一句，然后轻轻推了他一把。
李小森正疑惑着，就感到羽化云和斯卡纳，一左一右，抓着自己的双手高举过头，面向全世界，正式宣布这一战的胜利。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这是你应得的荣耀，如果没有你，我们的确不可能赢下这场战斗。”斯卡纳瞥了一眼脸色不太自然的李小森，说道，“我知道三年前我们一度不太愉快，但现在我真心地说一句，谢谢你，以及欢迎回来！”
李小森还是有点懵：“哦哦……”
羽化云微微翻了个白眼，说：“你是不是以前隐藏身份假扮其他人的次数太多了，习惯躲在暗处，反而不知道怎么站在阳光之下了啊？”
李小森心说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联盟各大山门之间居然这么团结了，斯卡纳和羽化云一起拉起自己的手，面向全世界，做出胜利的姿态，这在三年前完全无法想象啊。
看来三年的时间里，这个世界的确变了不少，比如俱乐部的出现，的确给联盟带来的巨大的伤害，但与此同时，客观上也的确让联盟内部各大山门之间，变得更团结了。
欢呼声山呼海啸一般，李小森甚至仿佛能听到来自全世界各地的亿万人的呼喊，喊着他的名字：李小森。
这是李小森从未感受过的，无论是在家乡森德洛，还是三年之前，李小森更多时候感受到的是不合群、被排斥、被猜忌、被憎恨。
从来没有过一刻，像现在这样，这么多人真心诚意地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只为感谢自己在刚才的战斗之中所做的一切。
实在是有点太不习惯了，李小森甚至明显地脸红起来！
但就像斯卡纳刚才说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享受这一刻就好。
包括李小森自己在内，所有参与围攻柳长生的人，都伤得很重，哪怕是最开始就被柳长生打得跌出核心战团之外的王皓和凯瑟琳娜，也是站立都很困难。
但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不能打完了立刻就走。
因为这不只是一个人两个人的战斗，是整个联盟、整个世界的战斗。
李小森这些人站在这里，就是一种象征，一种保障，给予全世界的人们以安全感和之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境都能度过去的信心。
“复苏”的能力默默起效，李小森吐了两口血之后，人已经恢复了不少，至少站立没问题了，不像刚和柳长生打完时，双腿完全是飘的。
反倒是左右两边的羽化云和斯卡纳，表面强打精神，实际上反而要李小森悄悄帮衬着些。
“你们要是真的累，差不多可以去歇一歇，好好治疗一番啊。”李小森有些无语，压低声音说，“不然像这样，你们俩其实和挂在我身上没区别，我压力很大啊。”
“少废话。”羽化云咬牙，“我警告你，李小森你要是现在敢松手让我倒下去在全世界面前丢脸的话，你就完蛋了！”
“……”李小森一脸无奈，“好吧。”
被欢呼声包围的不适应感渐渐褪去，惨烈苦战中遭受的伤势，也在悄无声息中，迅速好转。
这一刻，静静体会着自身的状态，李小森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完整感”。
在此之前，李小森一直在开发专属能力的道路上：兵阁的圣骸战争中，李小森正式成为超级生命，之后的华夏血战，李小森主要专注于“强攻式”，随后在北美战役里，则是从无到有地开发出了“小小茜”，来到剑馆之后则暂时放下三年前的所有能力，研究起曾经的自己并不擅长的斩术和剑道。
至此李小森霍然回顾，惊觉自己原来已经在超级生命“暗裔战法”的修行道路上，走了这么远了。
不同于战斗法师的修行道路，这条全新的超级生命之路，是没有前人的经验，没有模板，没有蓝本的。
自己一路摸索而来，始终有缺。
而现在，被动技能“复苏”和“洞彻眼”，q技能“强攻式”和“强攻之矛”，w技能“小小茜”、“杀意嗅觉”，e技能“千幻书生”、“谦之盾”、“龙之狙”，以及最新开发出来的r大招“灵刃武士”李小森终于可以拍着胸口，自信地说一句：“暗裔战法已经初步成形了，不再是一个原始、粗糙、有明显不足的新生的超级生命类型！”
虽然肯定还有进步、完善的空间，虽然那“挑战升级”时意外产生的“猩红姿态”，依然在李小森心中，留下了一道挥之不去的令人非常在意的阴影，但真的，暗裔战法的生命形态和能力组合，至此初步完整。
完整意味着“成体系”，意味着“可传承”，这是看似不起眼、但其实非常重要的一道分水岭。
也只有在达到“初步完整”之后，李小森与人生下的子女，有可能成为宇宙中的第二名、第三名暗裔战法。
所以真的很神奇，这种可能成为一支全新种族的先祖的感觉。
“只是，我和小茜之间，现在这种奇异的联系感，和我终于获得了‘初步完整’，有关系么？”李小森心里琢磨着。
妹妹已经被带下去了，和唐心一起，在接受治疗。
若是按照李小森惯常的以妹妹为重的行事风格，他早就亲自跑去查看小茜的情况了，但事实上李小森并没离开，依然和羽化云等人呆在这雪山之巅。
这并非李小森贪恋被欢呼簇拥的感觉，而忽略了妹妹，相反，李小森的注意力，其实始终没离开过妹妹李小茜。
李小森发现自己并不需要亲自过去查看，反而依靠自己和妹妹之间那种新出现的奇异的联系感，就能隔空感知到小茜的身体状态，甚至比自己亲自去用洞彻眼查探，感受得更清晰！
仿佛自己和妹妹之间真的变成了血脉相连、心灵相通的双胞胎！
李小森暂时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心底里隐隐觉得：这或许和自己生命形态和职业技能的初步完整，并不相关，而是某些其他的原因所导致的结果。
卷6章70 军师
“无论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等小茜醒来，我再和她一起研究研究这奇异的‘联系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吧。”李小森心说。
战斗法师的直觉都很强，这点在李小森成为暗裔战法之后，并没减弱。
李小森本能地感到：这种联系感或许并不是坏事。
反正到目前为止，李小森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觉得自己和妹妹之间的距离又拉近许多。
欢呼声还在继续，这让柳长生坐在那儿死去的尸体，显得格外冷清，像是被整个世界所遗弃。
“其实还有不少事情，想要从这家伙嘴里问清楚啊。”李小森叹了口气，有些惋惜，当然不是对柳长生这个人渣的死而遗憾，只是这家伙究竟从何得到战斗法师一族的熔兵炼体，又对史前时代那第一位造访地球的自己的战斗法师前辈“洛德森”知道多少这些秘密，恐怕要随着柳长生的死，而永远尘封。
除了熔兵炼体之外，那位自称“洛德森”的不知名的战斗法师前辈，还留下了什么吗？
他当初在史前时代的那场古代能力文明对战夜行者的神话战争之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之后得找个时间，去北欧职业圈看一看。”李小森想了想，有了决定。
在之前的战斗中，柳长生提到过：北欧的宫廷剑士一脉，似乎和那位“洛德森”，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宫廷剑术标记破绽、击打破绽的手法，其实颇有些战斗法师的能力的影子。
李小森又想到，北欧职业圈的那两大山门宫廷剑士一脉和狂战士一脉，常年呆在北欧的极寒之地，有些离群索居的意思，据说他们其实世代镇守着“通幽古路”的入口。
而通幽古路，是这个世界最神秘的存在，那里是半圣破入圣境的试炼场，也是天榜碑真正本体的所在。
如果那位“洛德森”真的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很有可能就在北欧职业圈，在那通幽古路之中吧？李小森心里琢磨着。
或许只有在那通幽古路，李小森能真正了解这个至今都让人觉得看不懂的地球世界，了解史前时代的秘密，了解洛德森、夜行始祖、还有那位古代大学者拉尔斯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那条神秘的道路，或许是一切缘起之地也说不定呢。
一阵风吹过，柳长生苍老干枯的身体，从瘫坐的姿势，扑通一声倒下去，额头撞在地面上，整个人化作了一片片粉末，随风消散。
这个一辈子努力想要活的超级天才，身体强度冠绝古今的人物，最终却是什么都没留下。
在他身体消散的地方，则无声无息地，多出来了一块透着古老沧桑气息的怀表。
造型倒也不怎么特别，但看着这块怀表，仿佛可以看到沉淀在其上的时光。
这正是第三件始祖复活圣器，也是最重要的一件始祖之力！
传闻夜行始祖之所以能成为夜行始祖，正是从这块怀表之中，得到了她最初的力量。
始祖骸骨、始祖意志、加上始祖之力，组合在一起，便能真正召唤出夜行始祖的本体，令她从最深沉的沉眠之中，彻底苏醒，再次以恐惧支配这个世界。
“柳长生没说谎，他真的得到了第三件复活圣器！”李小森脸色凝重起来，目光却不看那怀表，而是扫过大雪山的四面八方。
依然，没有任何一名夜行者出现。
最重要的复活圣器都出现了，那些家伙依然不露面么？这么说来，永夜堡垒真的出什么问题了吧！李小森不认为三年前的北美战役，对夜行者的创伤有那么大，反正肯定不到让对方无法再出战的程度。
看着那怀表，天榜们的脸色，一个个都凝重起来。
羽化云开口道：“这圣器由我暂时收起来，可以么？”
斯卡纳说道：“这种时候不必避嫌，我们都没意见。”
羽化云嗯了一声，走上前去。
然后就在这时，那怀表突然轻轻一颤，然后自行飞起来。
羽化云吃了一惊，凝神伸手去抓，然而那怀表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居然绕开了羽化云，径直朝着某个方向飞了过去！
“怎么回事？”
众人无比惊讶地发现，这怀表飞去的方向，正是李小森所在的方向！！
李小森清晰地感受到：原本就在自己身上的始祖骸骨、以及始祖意志，这两件复活圣器，猛地震动起来。
怀表环绕着李小森盘旋两周，然后在众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轻巧又平稳地，落入李小森的手掌之中。
“呼……”加布鲁松了口气，“看来是感应到了李小森身上的另外两件复活圣器吧？话说这样三件复活圣器凑齐，该不会它们自己组合到一起，直接把夜行始祖召唤出来吧？”
“不会的，三件复活圣器是必要条件，真正的复活还需要特别的仪式。”羽化云说。
“哦哦，那就好。”
这时候斯卡纳突然一声闷哼，触电般从李小森身边弹开，他全身的血色猎人纹身，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浮现出来，眼睛死死盯着李小森，脸上满是惊疑不定。
“斯卡纳，你怎么了？”塞丽叫道。
海洋却说：“重点好像不是斯卡纳怎么了，而是……李小森怎么了？！”
只见李小森此刻全身都在颤抖着。
怀表入手的那一瞬间，李小森眼前的场景变化了，周围不再是大雪山剑馆，联盟的同伴们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浩瀚无垠的广袤星空！
和之前挑战雪原唐晶的时候，在擂台穹顶上看到的那片星空非常类似，区别在于：此刻李小森不再是仰头观望星空，而是感觉自己身临其境，真的位于这星空之中！
一头体型堪比星球位面的身影，就在前方不远处出现蜉蝣的模样，巨大、精致、美丽绝伦！
正如擂台上，从穹顶上扑下来，融入到李小森身体里的那道蜉蝣虚影！
“啊啊啊！”大雪山之巅，李小森突然痛苦地低吼起来。
片刻后李小森全身颤抖着，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没人注意到，在昏迷过去之前，李小森的双眸完全是一片血色，瞳孔的最深处，是一片广袤古老的星空，和星空中一头古老又美丽的蜉蝣的身影。
挑战雪原唐晶时，经历过那次近乎失控的状态后，李小森曾默默下定决心，决不让那猩红姿态，再次找上自己。
但现在，终于得到了初步完整的李小森，像是受到了某种命运的安排，再一次被那头引起猩红姿态的蜉蝣之影，找上门来！
大雪山巅上，升腾起结界，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天榜们一阵手忙脚乱，他们不知道李小森这是怎么了。
而在商圈之外，黑桃洛凝望着被结界笼罩起来的雪山山巅，沉声道：“你也看见了，对么？确认我没看错吧。”
“是的，我也看到了。”小狼王说，“确认：第三件复活圣器，落入日行者联盟手中。任务，完成！”
从昨夜开始，整个战斗过程中，黑桃洛和小狼王始终没露面，没出手，他们分明有干预、左右最终的战斗结果的实力，却好像是两个完全来看热闹的打酱油的人物。
因为他们就是来打酱油的。
两人来此的任务只有一个：确认第三件复活圣器，被日行者联盟所掌握。
此刻，黑桃洛和小狼王两位顶尖强者的眼睛，都看到了那块怀表，落入李小森手中的一幕。随后两人竟然丝毫不逗留，悄然隐没在山林之间，转眼便走得远了。
与此同时，在一片没有太阳、只有一轮妖异的血月高悬黑色的天幕的世界里，一道并不高大的身影轻声说道：“是么，确认了就好，确认了就尽快回来吧。”
这是一片异度时空，是夜行者自古以来的栖息地和大本营，它的名字是：永夜堡垒。
在永夜堡垒的最中心，矗立着一座高山，高度远超外边的主世界中的世界第一高峰。
那个并不高大的身影，此刻就站在山峰顶上，像是伸手就能摘下黑色天幕上悬挂的那轮血色的月亮。
这是一名皮肤白皙、精致美丽的少女，和一般血族比起来，她的皮肤更白，甚至有些白得透明，这让她看起来颇有些病容和娇弱。
但事实上，过去的三年里，她成功进行了整整五次同族挑战，最后一次挑战中，她杀死了那名血族的半圣级的老妪，取而代之，成为了血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半圣强者。
她的名字叫戴安娜，黑桃洛和小狼王则称她为：军师。
倒不是说戴安娜的实力，真的比黑桃洛和小狼王强，三年的时间里，黑桃洛和小狼王也都进步巨大，尤其是黑桃洛，以绝对实力而论，他或许比戴安娜更强一筹！
但黑桃洛和小狼王这么心高气傲的人，都愿意尊称这年轻的血族少女为军师，并甘愿听从其调令，无它，只因为两人、以及整个夜行者联盟，都接受了戴安娜提出的始祖复活计划。
在日本的大雪山剑馆，李小森等人因为夜行者到最后都没露面，不禁猜测永夜堡垒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而事实上，戴安娜所在的高山周围，广阔的黑色大地上，密密麻麻地全是整齐的方阵，这是一整个世界的夜行者，血族加上月族，都已经整装待发！
哪里有半点虚弱、颓败的迹象？！
而在戴安娜的面前，有一个小小的水晶球，里面浮现着许多断续的、看似没有意义的影像。
如果李小森在此，全力动用洞彻眼的话，应该能从中捕捉到一个画面
那画面中，柳长生在太平洋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孤岛上，快要死了，直到某一刻，柳长生居然从岛上的山洞里，摸出来一块怀表，好像命运的安排一般，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候，得到了第三件复活圣器。
正是这次境遇，让柳长生坚信他是天选之人，连老天都帮他，把始祖之力送到他手里，让他得以获取一部分“盗命”之力，为自己续命。
但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水晶球里，如果把那个被柳长生认定为天选的瞬间，往前挑拨几分钟的话，就会看到：戴安娜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站在那山洞之中，脸色平静地，把一块怀表丢在了山洞中潮湿的泥土里。
“天选之人么？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呢？”
高山之上，血月之下，戴安娜轻声道，“是我选中你，让你成为始祖复活计划中的一环，做那个帮我把怀表送到日行者联盟手中的快递员啊。”
“选中你的不是天，而是我啊。”
卷六“剑馆”，终章。
卷7章1 回到最初的地方
职业和种族，这两者有区别，也有交集，在一些情况下，两者其实不可分割。
有些时候，职业就是职业，和种族无关，比方说全宇宙各个位面都有的一种“烂大街职业”：魔法师。魔法师是一种职业，成为魔法师有一套基本固定下来的流程，按部就班地修行，哪怕一头巨龙，也可以成为魔法师。当然龙族并不需要成为魔法师，它们天然拥有更强力的龙语魔法。人类是选择成为魔法师这一职业最多的族群，久而久之，魔法师这一职业和人类这个种族像是挂钩了一般，但其实并非如此。
魔法师就只是一种职业而已，和种族基本无关。
但有些时候，修行职业能力，坚持不懈，久而久之，自身的生命形态会受到影响，会因为修行而产生改变。甚至为了掌握一些特别的职业能力，必须让身体结构、乃至灵魂本质，发生一些转变，这就让职业和种族之间，产生出一些不可分割的联系。比如战斗法师，可以说是一支种族，也可以说是一种职业，因为想要施展出战斗法师的能力，就必须有战斗法师特有的身体和灵魂构造。
事实上，越是修行到精深处，就会越发感到：职业和种族，并非同一个概念，但的确密不可分。
暗裔战法也是如此。
回头看自己之前的修行道路，李小森其实用两句话，就可以概括：
第一步，自己吃下古代能力果实，又在圣骸战争中挑战十名血族，战而胜之，正式成为超级生命的一员，生命形态改变这可以说是种族的改变。
第二步，则是钻研各种专属能力，让自己的技能，配得上自己全新的生命形态，直到在剑馆中，掌握了“灵刃武士”，初步完整，这些可以说都是“职业技能”的训练。
因此，暗裔战法，从各项专属职业能力的角度看，可以说是一种职业。
而从兼顾战斗法师的精准、稳定、爆发力十足的身体特点，以及血族的本力兼顾质与量的特征的生命形态的角度看，暗裔战法，又可称之为一个全新的种族。
事实上，所有超级生命，都是种族与职业能力最深度结合的产物，无一例外。
总之之前的修行道路，总的来说一直进行得非常顺利，直到在那剑馆大雪山之巅，从死去的柳长生的体内掉出来的怀表，自行飞入李小森手中的那一刻。
李小森猛地睁眼，从床上坐起身子，呼呼地喘着粗气，睡衣和床单不知不觉已经被汗水浸得湿透了。
“怎么又梦到在日本的时候了啊……”李小森摸着额头，一时间口干舌燥，“分明已经过去一个月的时间了啊。”
是的，已经过去一个月了。
那天李小森触碰到怀表的瞬间，整个人如受电击，痛苦地吼叫着，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但他并没有昏迷太久，半个小时之后，便悠悠转醒。
入眼的，是联盟诸人关切又疑问的眼神：“发生什么了？李小森你感觉还好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喂喂，听得见我们说话吗？”“该不会人傻了吧？”
加布鲁挥着蒲扇大的手掌，在李小森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李小森有点头晕。
“我没事啦，不用担心，大概是和柳长生干架的时候的伤势爆发了。”李小森说。
这个说法，虽然没有得到完全的认可，但好像没什么其他解释了，众人有些将信将疑，但看出李小森不愿多说，加上战后的事务繁杂琐碎，也就不再深究。
但其实，李小森心里很明白：当时自己撒谎了啊。
跳下床，冲了个澡，擦干身子，站在浴室的落地镜前，李小森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落在左手手腕的内侧。
那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小小的印记，像是个纹身，是一个黑刺的形状。
当初在古代通道之中，吃下那枚古代能力果实后，这刺青一般的黑刺印记，就出现了。
每次挑战升级，击败自己的挑战对象后，这印记都会化作一柄实体的黑刺，用黑刺扎入对手的心脏，这样才算是真正意义上地完成挑战，感觉像是一个仪式。
而现在，那黑刺印记发生了一些变化，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原本没有任何装饰的黑刺之上，多出来了一些雕纹，依稀是一只精致漂亮的蜉蝣的形状！
这，便是一个月前，在触碰到那块怀表之后，自己身上多出来的变化。
“仔细想想，其实那块怀表，也就是‘始祖之力’，某种意义上，就是一个更高级别的古代能力果实嘛。”李小森嘟哝。
这一个月来，李小森一直在琢磨：古代能力果实，是那位古代大学者拉尔斯，为了模拟血族、模拟夜行始祖，所制造出来的产物。
而“始祖之力”呢？则是最初赋予夜行始祖力量的神秘物件啊！
两者的本质，或许是共通的，反正都是让人获得夜行始祖、血族那样的力量嘛。
李小森现在是一名暗裔战法，拆分开来看，“暗裔”代表着血族那部分的力量属性，“战法”代表的自然是战斗法师的力量属性。
如果说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暗裔”和“战法”的比重，是三七开的话，那在一个月前触碰到那块怀表、手腕上的黑刺印记发生变化之后，两者的比重，从三七变成了四六，暗裔的比重提升了。
“所以目前看起来，我只是拥有了更多的血族的力量属性？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应该。”
李小森在镜子前舒展手脚，一个月来他反反复复检视自己的身体内外，倒是的确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除了一个月前刚触碰到那怀表的时候，昏过去一次之外，还真都挺正常的。
所以要说担心吧，目前看不到什么值得担心的点，但要说完全不担心吧，低头认真看着手腕上的印记，李小森总觉得还是有些怪怪的，谈不上不安，就是有些……怪怪的。
“哥哥！哥哥？起床了没啊，我做好早餐了哦！”妹妹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李小森摇摇头，不再多想。
“马上来马上来！”穿好衣服噔噔噔跑到楼下，李小森双眼一亮，是自己最爱的鸡肉沙拉。
秋日明媚温和的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来，兄妹俩说说笑笑地在洒满阳光的餐厅里吃早餐，这一幕让李小森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若非妹妹的样子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没张开的小小少女，已经是大姑娘的模样，李小森真要以为一切都还停留在最开始，兄妹俩还在帝华高中读书的那段日子里了。
所以是的，这里是k市，兄妹俩的家。
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跑遍了大半个职业圈之后，李小森和李小茜又回到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四年前的秋天，也是这样的一个清晨，林婉跑来找李小茜一起上学，结果在校门口遇到了王家的三少爷，之后则是那场震惊全球的帝华高中事件，兄妹两人这才步入了能力圈和职业圈。
“据报道，北美猎魔城的代表团、北欧职业圈代表团、日本剑馆代表团，已陆续抵达华夏k市……”电视里放着早新闻。
如今世俗圈、能力圈、职业圈之间的界限越发模糊，世俗圈的新闻，报的也都是些职业圈的大事了。
时代是真的不一样了。
换作四五年前，谁会想到电视里出现“猎魔城”、“职业圈”、“剑馆”这些名词？
李小森认真听着，露出留意的神情来，李小茜却好像没在意新闻里的内容，很快吃完早餐后，缠着李小森问起问题来：
“哥哥哥哥，还行吧，我的手艺没退步吧？”
“哥哥哥哥，今天还是老规矩，吃完饭之后就去教我修行么？”
“哥哥哥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华夏书院里的那些崇拜仰慕李小茜的纯情少年们大概不会想到，他们心目中的女神李小茜，在哥哥面前会是这样一副好像永远没长大的样子吧。
即便已经成长到足以独当一面，在李小森面前，李小茜依然是当初那个依恋他的小妹妹。
“哦哦，抱歉抱歉，你刚说啥？”李小森这才从对他而言其实很重要的新闻里，把心神拉回来。
李小茜说：“我问你一会儿是不是去修行？另外为什么我和哥哥你用同样的能力，我的本力级别比你还要高，但我就是打不过哥哥你啊？这不公平！”
说话的同时，李小茜的眸子里，绽放出一道凌厉的光芒。
她陡然间出手，一根手指点了过来，直指李小森的胸口。
这一指，不是书院士兵的能力，不是统兵诀中的指诀，除了指头中蕴含的本力，是李小茜动用“双人舞”获得的职业六级的本力，这一指就再没有其他和华夏书院有关的部分了。
这一指竟然是李小森的强攻式！
虽然有些似是而非，但这种绝对的直线进攻的方式，以及超高的爆发速度，所带来的巨大的点杀伤力，不是强攻式还能是什么？
尤其是在即将点指到李小森胸口的时候，李小茜的指尖上，飞快地闪过一抹虚影，看形态，正是强攻之矛的迷你形态，这便是铁证！
问题是，李小茜怎么会使用强攻式？这可是李小森的专属能力啊！
“哦哦，有进步哦！”李小森却是一脸笑容，并不意外，反而点头夸赞了一句。
然后李小森同样伸出一根指头，轻柔地点在妹妹的指尖上，以“强攻式”对“强攻式”，只听啵的一声响，兄妹俩的指尖对碰处，陡然卷起一股小型的旋风。
李小茜的身子往后仰了一下，李小森则笑嘻嘻地端坐在原地。
“哥哥你现在笑得让人很想扁诶。”李小茜一脸郁闷，“所以到底为什么嘛，为什么我用同样的能力，就是打不过哥哥你呢？问题到底出在什么地方呢？”
李小茜从椅子上跳下，又冲了上来，这次不只是强攻式，只见她出手如电小小茜、千幻书生、洞彻眼、甚至是一柄类似橘焰鬼斩的能量兵器依次施展出来。
而李小森则始终以同样的能力化解，有条不紊。
如果还有外人在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呆的。
要知道李小森的诸多能力，可都是专属能力啊专属，意味着整个职业圈，没人能使出他的这些能力，这都是李小森独有的秘技！
可一个月的时间里，李小茜怎么好像全学了一遍？！
这就要说到，一个月前在日本剑馆，兄妹俩之间产生的那种奇妙的联系感了。
那种联系感的产生理由，目前李小森自己也说不太清，总感觉好像缘由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李小茜施展“双子式”险些失控，所幸恢复正常之后，多出来的一个变化。
虽然至今还不太理解这变化的由来，但就在两周前，李小森又惊又喜地发现，自己居然可以通过这种联系感，把自己的专属能力，传给妹妹！
不是教学，而是一种……类似醍醐灌顶的感觉。
虽然妹妹的身体构造、生命形态，并不足以发挥出自己这些专属能力的全部威力，用出来总有些似是而非的感觉，但依然让李小森吃惊不已。
因为理论上来说，妹妹她不具备战斗法师的力量属性，理应没有任何可能施展出自己的专属能力的，哪怕是模仿都不行！
某种意义上，李小森甚至觉得，是自己借助妹妹的双手，在使用自己的能力。
妹妹就像是自己的一个分身，其实不是妹妹在施展，而是自己在帮妹妹施展能力。
总之，那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古怪。
但事实就是：李小茜现在的实力，比之一个月前，简直是天壤之别。以等级论，她还停留在职业六级，使用“双人舞”也暂时无法将本力等级，提升到职业七级，无法和羽化云、琉璃他们相比。但六级的本力，配合上李小森传给她的这些专属能力，李小茜如今的实战能力，或许丝毫不弱于天榜。
又一次冲击李小森的防线失败后，李小茜有些泄气，随后耍起赖撒起娇来：“哥哥告诉我嘛，到底为什么啊，我的本力等级更高，同样的能力对决，我怎么就是完全撼动不了哥哥你呢？”
这倒不是李小茜的好胜心重，而是她的学霸属性一发作，学习任何东西都要刨根问底。
她虽然口吻听起来在撒娇，但其实她的眼神非常认真的，我们的学霸李小茜可是对自我要求很严格的啊，一定是哪里没学到位，嗯，一定是这样的！
李小森忍着笑，一本正经道：“小茜你要明白，我教你的这些能力，可都是我的专属能力。你的生命形态、身体结构、灵魂本质、血脉……等等各方面，和我是不同的，所以喽，你其实没办法把我的这些能力，施展到完全的原滋原味的。”
“这我也知道啦，但我计算过了，即便把我和哥哥的个体差异算进去，也不该在实战中差距这么明显的，一定还有什么别的差别，对么哥哥？”说着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过来。
这一次，李小森倒是没有笑，反而认真严肃起来。
“小茜这丫头，洞察力比我想象中还要惊人呢，不对，或许不是洞察力，她刚才说她是计算得出的结论？学霸果然有学霸的手段啊……”李小森心里想着。
妹妹计算得没错，生命形态上的差异，的确无法完全解释两人实战交手时，那么巨大的差距。
因为除了“李小森是暗裔战法而李小茜不是”这一点之外，两人还有另一个差异点，是一项李小森暂时还没教给妹妹的能力。
因为这项能力，李小森自己也是在近一个月来，重新捡起来的，名为：能力熔炉。
卷7章2 全民公敌
能力熔炉，是一种用以“熔炼自身能力”的能力。
李小森目前有诸般专属能力，研究的时候基本是一个个分别开发，但从未真正系统地对“各个专属能力之间的配合使用”花过心思。
而能力熔炉，让李小森可以推演出自己的各项专属能力的一切可能的组合方式。
所以这一能力，不会让李小森多出一项专属能力，但会让李小森所能发挥出的实际战斗力，提升许多。
至于究竟能提升多少，李小森自己目前也说不太上来，反正印象中，上一世在家乡森德洛的时候，修行能力熔炉前的自己和修行后的自己，战力提升了整整一倍。
是的，一倍，这是个非常夸张的数字，但这就是战斗法师的特别之处了，放眼诸多位面的各式职业和种族，战斗法师的基础属性，其实并不是最顶尖的，但对战斗的理解、战斗的艺术和哲学、以及将本力和能力化为实际战力的惊人转化率，几乎没有任何种族或职业可以和战斗法师媲美，甚至包括那些无尽虚空的超级生命。
兜兜转转一大圈回来，李小森发现，自己无论生命形态变成了什么样，骨血里，依然是一名战斗法师。
正想跟小茜解释一番：自己其实多出了一项“能力熔炉”，更懂得如何使用专属能力，所以才能招招都用同样的招式、和更小的本力，去反制她。
但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喧嚣的声音，一些垃圾杂物被丢进院子里，一部分几乎要砸到兄妹俩吃饭的餐厅落地窗上了！
有人在外边叫骂：“自私鬼！打死李小森你这个自私鬼！”
随后是短暂的打斗和后续的叫骂声：“你们抓我有什么用？封得住全世界近百亿人的嘴巴么？放开我，放开我……”声音渐行渐远，变得模糊，似乎来捣乱的人被控制起来，送走了。
片刻后一名书院打扮的专员出现在窗外，凌空而立，欠身说道：“抱歉，捣乱的人已经被我们带走了，非常抱歉打扰到李小森和李小茜大人。”
李小森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
李小茜则顾不上再问为什么自己总打不过哥哥的问题，而是露出有些难过的表情，嘴唇动了两下，欲言又止。
李小森说：“我知道小茜你想说什么，但不用劝我了，在这件事上，我的主意不会改变的，哪怕全世界都恨我、讨厌我，也没所谓，你的安全对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李小茜叹了口气，她了解李小森，从李小森平静但坚决的口吻中，她知道哥哥不会妥协退让，不是她撒个娇就能改变的事情。
一个月前李小森在万众瞩目之下，接受了柳长生的“挑战”，虽然战斗过程对外人而言大部分不可见，但那擂台消散后，柳长生败了，李小森惨胜，这是被无数人亲眼见证的，铁一般的事实。
按理来说，李小森为日行者联盟立下汗马功劳，可以说是扭转战局的关键先生，战斗结束后应该被人们所感谢才对。
事实上战斗刚结束的一周里，的确如此，全世界都在欢呼着李小森的名字，这是李小森从未有过的体验，无论是在地球上，还是当初在家乡的时候。
但一切在李小森拒绝交出三件始祖复活圣器的时候，就不一样了。
始祖骸骨、始祖意志、以及始祖之力，这三件复活圣器，如今都在李小森手里。
李小森还记得当初羽化云用无法理解的口吻问自己：“你到底在想什么？李小森，你这是在和全世界作对，你知道么？为什么一定要捏着这三件可能威胁到全世界人安全的东西？？”
对于羽化云的愤怒和不理解，李小森当然明白为什么。
这是有史以来，日行者联盟第一次把三件复活圣器都掌握在手中，所以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了：彻底销毁三件复活圣器，永远断绝夜行始祖复活归来的机会！
这也是确保全世界人的安全的最佳做法。
对此，李小森当时的答复、以及现在如果再被质问的答复依然是：
“我明白联盟要销毁三件复活圣器的决心，我也赞同这一决定，但我对联盟销毁复活圣器的手段和能力，还不能百分百确定。”
“想让我交出三件复活圣器，可以，我也想放心地交出来。”
“但我必须先让李幸倪和龙五来跟我面谈，我有必须要确认的事情要向他们确认。”
羽化云愤怒道：“李幸倪院长和龙五先生如今一个重伤闭关一个陷入沉睡，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醒来？万一他们一年都醒不过来呢？三年呢？甚至万一……一直醒不过来呢？我不是恶意诅咒他们二位，但万一呢？！”
李小森看着羽化云的眼睛，简单地说：“抱歉。”
羽化云不理解李小森的坚持。
全世界都不理解。
甚至李小茜，都不太能理解。
但李小森从未变过，他的出发点永远只有一个：确保妹妹的安全。
三件复活圣器，的确凑齐了，销毁了就可以永保世界不受夜行始祖的威胁。
但这当中有个问题一直让李小森内心很在意：妹妹呢，曾经作为始祖意志的载体的妹妹，会不会在销毁过程中，受到影响？
简单来说，销毁圣器会不会对妹妹不利？
事关夜行始祖，李小森再自信，依然不敢完全确定：三年前自己将夜行始祖的意志，从妹妹体内驱逐出去，让两者分离，这是否足够？是否真的将妹妹和夜行始祖之间的任何一丝一毫的可能存在的羁绊和联系，都彻底断绝了？
正因为不确定，所以李小森始终把三件复活圣器扣在自己手里，拒不交出。
而因为从圣骸战争开始，主要推动争夺复活圣器的人，是李幸倪和龙五，而且联盟目前打算采用的销毁手法，据说是龙五事前就开发出来的产物，所以李小森决定一定要先见这两位，再做决定。
这便是三周前，李小森拒绝代表联盟而来的羽化云的理由。
“这三件复活圣器的夺取过程，李小森你功不可没，甚至说你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也不为过。”羽化云当时沉默了许久，低沉说道，“但事关全世界是否能摆脱夜行始祖的威胁，联盟有可能我是说有可能，使用武力强行夺取你手上的复活圣器，虽然你很强，虽然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李小森对此只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羽化云离开后的第二天，兄妹俩的住所周围，多出了许多书院的专员，名为“保护”，实际上“监视”的意味居多，甚至隐隐有些软禁的味道。
至于全世界范围内，更是因为李小森拒绝交出复活圣器的消息，而掀起了轩然大波！
对李小森的评价，几乎是在一夜间扭转，从感谢，转变到不理解，再到质疑和愤怒。
像是刚才那种从院子外丢东西的人，其实算是好的了，李小森其实心里明白的，世界各地针对自己的决定，持不同意见的人，太多了，反应更激烈十倍、百倍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无论是联盟的监视和软禁，还是那些质疑、抗议和谩骂，李小森始终不予回应。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李小森成长了许多，曾经那个心里有创伤的懒小森，真的成为过去式了。
李小森可以理解联盟的举措，事实上站在联盟的立场上，谨慎保持着礼仪和距离的监视，已经非常不错了，证明联盟很重视兄妹俩。
李小森也理解世人的愤怒，真的，李小森完全可以理解的。
没什么好生气的，虽然现在有点全民公敌的意思，但李小森无意和联盟、和整个世界作对。
还是那句话：想要自己交出复活圣器，可以，真的没问题，三件复活圣器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也想把这三件烫手山芋交出去啊。
但……必须要先和李幸倪和龙五面谈。
如此而已。
这时李小茜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啊……之前新闻里说，世界各地的代表团，陆续来到k市，难不成是因为……是因为”
李小森摸摸妹妹的头，微笑道：“你这丫头，现在才反应过来么？是啊，都是为了想办法让我交出复活圣器而来的啊。”
李小茜呆了片刻，明显想到了某种她非常不愿意看到的局面，露出紧张的神情。
李小森则微微翻个白眼：“好啦，没你想得那么夸张，哥哥不会和联盟真的干起来啦，我疯了么？”
“真的么？真的哦？”李小茜仰头，紧紧盯着哥哥的眼睛。
“当然啊。”李小森轻声道，“这件事会和平、圆满地解决的，只是需要一个过程，别担心。”
一边说一边吃，一大盆的鸡肉沙拉这时候已然见底，干净到看不出这盆里盛放过什么，以前林婉就吐槽过，说李小森是小狗转世，吃东西舔盆的。
“好啦我吃完啦，一会儿你先自己去修炼，我下午再指导你，上午的时间我有些自己也没想清楚的问题要去理一理。”李小森笑眯眯地把妹妹的一头秀发弄乱，然后吹着口哨下楼去地下室改造而成的演武场了。
李小茜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罕见地没有发出不满的抗议，而是看着李小森的背影。
她忽然觉得，这一个月来，哥哥泰然面对来自联盟的监视和半软禁，每天默默地修行、同时教她修行，并不是真的心态良好，而是在为某些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李小茜心中默默地想着：“真的会和平圆满地解决……么？”
卷7章3 暗涌
“小茜的丫头，看起来真的很担心呢。”
来到地下室演武场，李小森轻轻叹了口气，眉头微蹙。
妹妹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不懂事的小丫头了，现在想要糊弄她还是挺难的。
和平圆满的解决，这当然是李小森发自内心的希望，但他也知道，最终事情的走向，不由自己说了算，还要看联盟的举措。
“至少从目前看来，还是很有希望能好好解决的，联盟方面还很注意礼仪，这就很好。”李小森喃喃。
一方面，自然是看重李小森为联盟立下的功绩，另一方面，肯定也有忌惮李小森的强悍实力的因素在内。
三年前李小森就在北美战役中，正式晋升天榜，一个月前更是大战柳长生，展现出了超越其他天榜的恐怖实力，而击杀半圣级别的雪原唐晶的过程，不为外人所知，却也在战斗结束之后，在职业圈的高层中引起了强烈的震动和反响。
可以说，李小森现在隐隐然已经是联盟年轻一代的第一人了！
或许除了龙五，再没人能在绝对实力上，强行压制他。
李小森相信联盟会尽可能地以和平解决问题的态度，和自己进行后续的沟通，这也是李小森真心希望的。
曾经的自己，的确有点厌世的心理作祟，当年的“懒小森”，某种意义上也可说是以懒作为自己的一层保护伞，毕竟前世曾经受过伤，但李小森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看待问题的心态上，现在是比较平静、理性的。
最关键的是：为了妹妹考虑，不到万不得已，李小森也不会和联盟、和全世界撕破脸啊。
李小森自己品尝过那种被世界抛弃的孤独感，他绝不希望妹妹因为自己在复活圣器的问题上的处理不当，而被世人所连带着一起讨厌。
为了某个人而收敛少年时的年轻气盛和躁动敏感，更理性地对待问题，承载更多，担当更多，这或许是一个男人开始成熟的标志。
当然了，承载和担当，不代表忍耐和退让，李小森想要一份和平圆满的答卷，也知道最终结果不完全由自己说了算，但想要增加自己的话语权和决定结果的能力，还是要回到自身实力的提升上来。
为了和平，必须掌握强大的武力，这听起来是个悖论，但现实的确如此。
所以李小茜的感觉没错，这一个月来，李小森每天不紧不慢、看似平静地坚持修行和带妹妹一起修行，都是为了可能出现的不好局面，做准备。
关上演武场的房门，然后开启了铭刻在四壁、地板、天花板上的阵纹战斗法师也有阵法传承的，李小森虽然了解不多，但还是学过一些，如今布设在现场的，都是些隔绝外界感知的结界，李小森不想被任何人查探到自己的修行内容。
某种意义上，这件演武场，就是李小森对联盟的监视措施的无声回应：监视我们的生活，可以，但这件演武场是我的底线，不容侵犯。
布置好结界后，李小森深深吸了口气，将灵魂意识分成几分，一心多用，开始了修行。
哦对了，一心多用，这是内心世界在剑馆完全开放之后，李小森学会的一项新的手段，谈不上能力，但的确是一个很有效的修行方式
此刻，李小森一部分心神，在运转着“能力熔炉”，熔炼自己的诸般专属能力，研究如何将有限的能力，发挥出无限的战力。
另一方面，李小森开始琢磨另一项此前一度忽略的板块：外力。
本力、能力、外力、战力这四种力，共同构建起修行的内核。
成为超级生命“暗裔战法”，让李小森的本力超越了战斗法师的极限，兼顾质与量，这是本力的提升。
专属能力的开发研究，则是为了配合全新本力的能力开发，是能力的部分。
能力熔炉，则是将本力和能力，化为实际战力的修行，考虑到专属能力基本完整，至少短时间内没有继续扩充的必要，李小森也是在回到华夏后，很快将此提上修行日程。
然后，就是外力了，一般而言，外力的修行板块，主要是“武器”：比如古武者的战神兵器，海洋手里的传承神器，道门道羽士炼制的丹药、符、飞剑……这些都属于外力。
李小森之前一直本着有什么用什么的原则，但现在专属能力开发告一段落，又有一心多用的修行手段，李小森觉得：是时候认真考虑一下，为自己弄一件真正顺手、称心的武器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李小森默默看着眼前的空气，脑海里头脑风暴着，考虑着一切可能的选项，李小森的接受度很宽的，战斗法师本就思路活跃，只要有利于战斗，一切皆有可能，更别说李小森连“成为超级生命”这样的事情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可能不敢想？
但或许正是因为可能性太多了，过了好半天，李小森如泥塑一般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又有些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呃，这个……完全不知道啊，到底要选择什么样的武器、外力……”
不知不觉从上午折腾到中午，李小森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着急，关闭结界打开大门，回到一楼，妹妹已经做好午餐。
吃饭的时候，羽化云居然亲自找上门来，印象中这似乎是三周前那次并不愉快的谈话之后，羽化云第一次到来。
“师姐你坐，我给你盛饭。”李小茜赶紧起来，在礼数上她可是从来不缺的，这也是华夏内部、乃至日行者联盟内部，越来越多人喜欢李小茜的原因。
李小森则颇为意外地看着对方：“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的。”
羽化云笑着对李小茜点头，然后在李小森面前坐下来，有些不爽地说：“你以为我想来吗？哼，现在想想还是很气啊，你这家伙真的是固执得要命！”
李小森耸肩，做了个无辜的表情，但不回应的意思很明显：对不起我的想法丝毫没有改变。
羽化云忍不住又重重哼了一声，闷闷地说：“好吧，我不废话了，直接说正事吧今天来倒不是为了你交不交复活圣器的事，联盟各大山门的代表团基本到齐了，到时候大家会一起开会讨论你的事。我今天来，是因为其他事情。”
“李幸倪和龙五两位醒了？”
“不，还没有……”
“呃，那就是联盟的决策事务了？”李小森满脸惊讶，“我现在的处境这么敏感，我以为联盟短时间内不会把我纳入决策层的。”
羽化云哼道：“是啊，本来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一个月来的各项事务，都没和你说过。但这次的事情很不寻常，琉璃坚持认为有必要和你沟通一下，所以……”
这时李小茜把一大碗香喷喷的米饭端到羽化云面前，然后乖巧地坐在一旁，也不插话。
羽化云看了李小茜一眼，口吻稍和，不再那么冲了：“唉，换了我有这么个乖巧可爱的妹妹，我也会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如你现在这般坚持己见吧……”
到现在，羽化云已经有些知道李小森拒绝交出复活圣器的理由了。
李小森却是没接这个话题，反而流露出凝重的表情，问：“琉璃坚持让你来跟我说的事情……和夜行者有关？”
一个月前在日本剑馆，夜行者始终没有露面，一个月来已然如此，但李小森不认为夜行者真的销声匿迹了，绝无可能的。
尤其是现在三件复活圣器都在李小森手里，夜行者绝不可能一直沉住气不动作的。
柳长生已死，除了夜行者，李小森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或事，能够让琉璃和羽化云如此重视，前来告知如今处境敏感的自己。
果然，只见羽化云点头说道：“是，关于那些一直没动静好像消失了的家伙，终于有他们的消息了。”
羽化云没有立刻说下去，说明到底联盟方面得到了什么关系夜行者的最新消息。
因为李小森忽然脸色微变，站起身来，走到了餐厅落地窗前。
凝望着窗外，百米之外的空中，无声无息地站着一道身影，对方默默地看过来。
顺着李小森的视线，看到那道身影的时候，羽化云和李小茜的脸色也都变了！因为她们俩的实力，一个是堂堂天榜，一个是天榜之下的最强一批高手之一，居然都没能察觉到对方的到来。
同时羽化云心中说了一句：“单从感知力来看，李小森的确比我们这些天榜要高出不少啊，这家伙，实力到底是什么水准的？”
至于李小茜，则在盯着那个窗外的身影片刻后，惊讶地说：“哥哥，那好像是……”
李小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是卡茨。”
联合家族，谦谦的弟弟，曾经在魄罗岛集训之中，作为五人组之首和李小森打过擂战的那个小狐狸卡茨！
好几年没见了，对方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个生着漂亮的狐狸脸蛋的俊美少年，但他又变了太多，单从他无声无息靠近到百米范围才被李小森察觉到，就能看出卡茨的实力，已经是发生了某些天翻地覆的变化！
“很久不见！”李小森想了想，打开窗户，微笑说道，“听说你和雏田美雪学姐一样，也进了转职池？你实力强了好多啊，小狐狸！你姐姐好么？”
卡茨却没笑，他静静看着李小森，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和当初那个时刻都挂着笑容的小狐狸相比，现在的卡茨，冷漠了很多！
然后他开口了：“是啊，我进转职池了，事实上我今天一早才刚出关。我听说，你为联盟夺取了三件复活圣器？”
“谈不上吧，我可没那么大功劳，运气好罢了。”李小森沉默片刻，笑容慢慢收敛，淡淡回道。
“是么？我还听说，李小森你不愿意交出你手上的三件复活圣器？”卡茨嘴角微翘，但并不是笑，因为他眼神里一点笑容都没有，反而终于有种凌厉得让李小森都感到一阵暗暗心惊的锋芒，渐渐流露出来。
卷7章4 风起！
“你不肯交出复活圣器？”
卡茨的口吻淡淡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种强烈的质问态度，甚至有种居高临下的审问的味道。
三周前羽化云来找自己，代表联盟讨要三件复活圣器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的态度！
关键是李小森从百米外的卡茨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压迫力，甚至比羽化云这样的天榜给自己的压力更大！
或许正是有足够的底气，才会令卡茨用这样的态度，来表达他对李小森的决定的不满！
问题是这份压力是怎么回事？卡茨进了一次转职池，实力就能有这么大的变化么？他现在难道是天榜级别的高手？
李小森深深吸了口气，虽然这小狐狸的态度让人很不爽，但毕竟他是谦谦的弟弟，而且李小森并不希望闹出什么不愉快，于是李小森平复心情，用最平稳、有礼的口吻回道：“是，我有我的考虑，我的意思和想法，之前已经和联盟方面表达清楚了，如果你想听，现在可以进来一起吃个饭，我再和你说一遍。”
再说一遍这已经是非常大的让步了，看在谦谦的面子上，也看在自己和这小狐狸曾经的交情上。
但卡茨缓缓摇了摇头，淡漠道：“我没兴趣听你解释说明。但，三件复活圣器不是你能据为己有的。交出来吧，现在，马上。”
李小森的脸色终于冷下来。
卡茨还是那个卡茨，但又不是印象中的卡茨。洞彻眼已经悄然发动，并在“能力熔炉”的作用下，糅合了一份强攻式的穿透属性于其中，让李小森的瞳力更具洞穿力。
李小森确定卡茨不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卡茨现在就是这样的人。
在这个年代，每个人都在成长着、改变着，适应着时代。卡茨经历了些什么，才从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狡猾小狐狸，变成眼前这般冷漠、强硬？
李小茜有些紧张地看着哥哥，片刻后，只见李小森闭上双眼，深深呼吸了几次，再次睁开眼睛时，李小森恢复了平静，不再理会对面的卡茨，微笑着对羽化云说：“走吧，不是说有夜行者的最新消息，要跟我商量么？”
羽化云扬眉，有些意外，她没想到李小森居然能在卡茨如此态度之下，还能如此冷静。
李小茜则无声地笑了笑，轻轻握住了哥哥的手。
其实最吃惊的，是对面的卡茨，他明显怔了怔，本以为按照李小森的个性，会非常强硬地回击过来，结果却和卡茨预想得完全不一样。
“现在全世界想要让我交出三件复活圣器的人，很多，小狐狸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李小森瞥了卡茨一眼，说，“但这件事，会按照我的方式来解决。帮我跟你姐姐问好。以及我强烈建议你，不要对我出手，因为如果你真的选择动手，那我就没办法了，相信我，你会死的。”
你会死的这四个字平平淡淡说出来，和卡茨冷酷迫人的态度完全不同，但恰恰是在平淡之中，显示出了强大的自信心。
羽化云深深看了李小森一眼，心中默道：“这就一个一心想要保护妹妹的男人可以做到的程度么？”
一个月前，在日本剑馆的李小森，还没有这样的平静之中的强大自信、悍然、以及霸气。
再之前就更没有了。
刚来到地球的时候，李小森一心只想要死，后来愿意再活一世，却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坎，甘愿做条咸鱼，做那个名声不好的懒小森，再后来虽然进入职业圈，李小森还是一度纠结、疲累、甚至逃避过，他假扮过阿兵、假扮过阿木副社长、假扮过樱井本堂，反而是堂堂正正大大方方做自己、做李小森的时间，并不那么多。
而现在，李小森不再逃避，不再彷徨，他坦然站在阳光下，面对全世界的质疑，平静而坚定地站在妹妹身前，做自己、做李小森、做一个真正的哥哥。
李小森看出来了，卡茨现在的实力很强，非常强！联合家族看来真的颇有些秘密，转职池似乎有着某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但……那又如何呢？
卡茨的气势明显不如最开始那般强盛，李小森并没有和他有任何力量上的摩擦交锋，但在气势上已经反过来压住了他。
李小森握紧妹妹的小手，投入一个“放心”的眼神，就打算随羽化云一起去找琉璃，了解关于夜行者的最新消息。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叹息悠悠响起：“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闹到这样的地步，卡茨，出手吧。”
檀木的香气突然充斥了这片天地，若有若无的梵唱声中，柔和的金光在头顶上空浮现，然后迅速凝聚成一只栩栩如生、纹理俨然的金色大手，捏着手印，当头按下。
这是典型的佛寺阿罗汉的手段。
而且能有如此威能的，据李小森所知，当世就只有琉璃一人能达到这种境界而已！
让李小森极为意外的是：这金色大手轰然落下，途中陡然转向，竟然朝着自己身旁的羽化云而去。
“琉璃你干什么？！”羽化云似乎也是极为意外，低喝声中，三清剑术出手，狠狠和空中落下的金色大手碰了一记！
羽化云和琉璃的实力，应该不相伯仲，甚至正面交锋的话，羽化云应该能略占上风，毕竟琉璃在日本剑馆的一个月前的大战之中，为了杀死柳长生，而永久地失去了一条手臂。
但毕竟羽化云以无备对有心，虽然挡下了琉璃的攻击，却也是忍不住闷哼一声，身子隐隐摇晃。
与此同时，对面的卡茨也出手了。
虚空之中，职业壁垒的虚影又隐隐浮现出来，然后有种融化、模糊的趋势。
随着职业壁垒的模糊，一股让李小森都感到心惊的巨量本力，凭空而生，从头顶灌注到卡茨的体内！这完全是职业六级巅峰的本力，超越统领级太多了！
“这是……双子式？还是双人舞？”李小茜瞪大了眼睛，片刻后摇头，露出震惊的表情，“这……这不是，不是双子式也不是双人舞，都不是！这是……真正的古代书院的传承？！”
普通士兵借助兵阵之力，本力等级上限，是职业四级，也就是统领级。
李幸倪在残破的古代书院传承的基础上，开发出的双子式和双人舞，则能让书院士兵两两配合，发挥出超越统领级的本力。
但现在卡茨只是一个人，并没有搭档，居然轻而易举地超越了统领级！
一尊书生的虚影，浮现于卡茨身后，不是现代书院的统兵书生，而是古代书生的模样。
卡茨抬起手，那书生同样抬手，隔空虚按。
这一刻，整片天地，为之凝固、冻结！
李小森曾经在时与砂身上，看到过这种动用力量时，令天地时空为之凝停的威能，本以为这是时与砂的个人特点，但其实，这是真正的古代书院传承完整的传承所特有的威势啊！
时与砂只是天赋实在太高，施展的虽然只是现在书院继承下来的残破传承，却也有几分真正完整传承的味道。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小森心中震撼，“转职池，难不成其实是个幌子，实际上是真正的古代书院传承？那位联合家族的创始人谦，其实保留了一份完整的书院传承？！”
顾不上多想了。
卡茨的确很厉害，比当初厉害太多了，但只是这样的程度的话，李小森依然不放心上的。
但是……卡茨出手的对象，并不是李小森自己，而是身旁的妹妹，李小茜！
“你找死么？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李小森冰冷道。
同时李小森抬起右手，捏成拳头，简简单单的，一记直拳，迎合了卡茨那冻结天地的巨力。
就只是一拳，没有任何花哨，简单得不能更简单。
但这一拳之中，却接连闪过强攻式、小小茜、千幻书生、以及灵刃武士的影子，这是“能力熔炉”的典型运用，也是最初级的运用，这一拳不是单纯的任何一项专属能力，而是诸多专属能力各取一部分，糅合成这看似简单、其实兼顾诸多专属能力的强大，全无弱点的一拳！
卡茨和自己有交情不假，是谦谦的弟弟也没错，但妹妹，妹妹是自己的底线！
这小子竟然敢对李小茜出手，李小森也就不再留情！
整个k市的人们，都听到了一声剧烈的轰鸣。
李小森一拳将卡茨的招式轰爆，卡茨脸色狂变，双手交叉于胸前，竭尽全力想要格挡李小森那轰开冻结的天地时空之后，来势丝毫不衰的铁拳！
有那么一瞬间，卡茨想要化解李小森的拳招和拳劲，但当他凝神去看李小森的拳头，试图看穿看透时，入眼的一会儿是强攻式、一会儿是灵刃武士，好像一个李小森目前已有的所有专属能力不断生灭变化形成的万花筒。
卡茨别说破解了，只多看了两眼，便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眼看着卡茨刚刚从转职池中出来，脱胎换骨之后的第一战就要扑街，两道强壮的身影一左一右，于刻不容缓之际，挡在卡茨身前。
其中一人握拳，一人持双斧，同时出手，正面和李小森的拳头对碰！
又是一声巨响，整个k市都在摇晃！
来人竟是北美猎魔城的斯卡纳，还有北欧的加布鲁，两人身子摇晃了两下，旋即站稳，却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骇然。
一个月前日本剑馆大战，真正正面体会过李小森的实力的人，只有雪原唐晶和柳长生两人，而这两人如今都已经死了，斯卡纳和加布鲁丝毫不敢轻视李小森，却还是在真正的碰撞中，被惊到了。
羽化云这时候也认出了斯卡纳和加布鲁，不只是他们俩，更远的地方，海洋、塞丽也在。
事实上以李小森兄妹俩的住所为中心，周围不知何时，远远近近，也不知道多出了多少道身影。
这完全是一个早有预谋的局！
而羽化云，就是那个把李小森兄妹调出来的鱼饵。
“琉璃！你这家伙，给我出来！给我一个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羽化云俏脸一片铁青，她是真的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局的存在，她和李小森兄妹一样，也是被算计的人。
独臂的琉璃默默从街角转出来，轻声说：“抱歉，我探过你的口风，你应该是不会加入我们的这次行动了，所以……很抱歉。”
远处，海洋叹了口气，接着道：“事实上不只是羽化云你，所有可能帮助李小森的人，目前都已经被我们控制了，王皓、龙琪儿、萧情……对了，剑馆的唐心说她不会帮李小森，但也不愿意参加这次行动，算是两不相帮。”
羽化云愤怒欲狂：“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明明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耐心解决”
她说到这突然一怔，然后明白了什么。
“是因为……最新得到的关于夜行者的消息么？”羽化云问，“是因为夜行者的消息，让你们坐不住了么？”
“是。”时与砂也露面了，并不否认，“我们也很想和李小森以更温和的方式，解决眼下的分歧，但夜行者的最新消息，显示他们已经展开某些行动了！我们……等不起。”
李小茜在一旁，听到这儿已经基本明白了：夜行者似乎又展开某些行动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联盟决定直接对李小森出手，以武力的方式，强行夺取三件复活圣器。
但究竟是什么呢，关于夜行者的最新消息？
整个日本剑馆大战期间，夜行者都没动手，好像真的销声匿迹了。
现在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只是一个消息，就让联盟如此紧张？
柳长生已死。
山门派也随着俱乐部的灭亡而基本没了气候，事实上联盟从未像如今这般团结过，此次针对李小森兄妹的行动如此缜密，便是最好的证明。
但……夜行者的阴影，终究还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啊！一个月前曾有人心存侥幸，猜测夜行者内部出了什么问题，不再是联盟的问题，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李小茜看向身旁的哥哥，其实真的到了这一步，李小茜反而坦然。等待的时候最煎熬，问题真的来了，反而没那么复杂了，面对即可。
但李小茜脸上还是忍不住流露出难过的表情。
这不是她自己的情绪，而是兄妹俩如今那奇异的联系感的作用下，从李小森这边传递过来的。
这种伤感的情绪是如此强烈，李小茜几乎无法抵抗，立刻就被感染了。
表面看来，李小森一拳击溃卡茨的招式，又和斯卡纳和加布鲁正面硬撼，表现得游刃有余，眼皮都没多眨一下，简直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不要太帅！
但此时此刻，只有李小茜能感动深受地体会到，哥哥内心是多么的难受。
李小森并不是没想到可能出现眼前的情况，当然，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
被设计，这并不是李小森难过的理由。
而是李小森终于看清楚了，设计这一切的那个人。
不是素来以智计著称的时与砂，自然也不是宣布两不相帮的唐心，更不是琉璃、海洋、斯卡纳这些人之中的任何一个。
李小森凝视着前方，目光从斯卡纳和加布鲁中间穿过，落在那个出现在卡茨身旁，正轻轻拍着卡茨的肩膀，低声询问卡茨是否受了伤的倩影
是谦谦。
……
……
整个k市都沸腾了。
虽然李小森兄妹的住所周围，此刻被层层叠叠的结界所笼罩，但正所谓“欲盖弥彰”，在职业圈不再是秘密的这个年代，三岁小孩都知道发生大事情了！
各种报道、消息，漫天乱飞。
事实上这段时间，陆续来到k市的，并不只有职业圈的各个山门代表团，还有世界各地的新闻媒体。
毫不夸张地说，k市就是目前全世界的目光所聚焦的中心所在。
“喂喂，你们抓我干嘛啊？我也不骗你们，如果我有足够的实力，我肯定站在李小森这边，但我就是个普通能力者啊！”散人社团的南南正大声抗议着。
在她周围，几名联盟的成员，客气但不容置疑地，封住了她的一切逃跑路线。
就像海洋说的，所有可能帮助李小森的人，都被考虑在内了。
对手是李小森，想要完全无声无息地搞定，是绝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就用雷霆手段，以最快、也最稳的方式，解决这一切吧。
三件复活圣器，必须立刻予以销毁，不能再等了，这就是联盟如今的决心。至于销毁过程，是否会对李小茜带来什么损伤，在全世界的安全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一片喧沸之中，有个非常漂亮的女生，和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个典型的华夏女生，介于少女和女人之间，黑发如瀑，容貌十分美丽。
但关键并不是她的外表，而是她的气质。
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气质，乍一眼看去，会觉得是个稚气未脱的女生，满眼的纯真，干净得好像要把人的心都融化了，甚至让人生不出邪念，只想捧在手里呵护。
但仔细看的话，又会隐隐觉得，这女生身上有种浓浓的岁月气息，甚至有种隐藏得很深的……血腥气！
“发生什么事了啊？”这黑发女生有些奇怪地看着不远处的结界，问身旁匆匆路过的一名扛着摄影机的男子。
那小青年本来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就要说：“别烦我别烦我，我赶着去抢头条啊！”但瞥了一眼黑发女生的样子之后，小青年呆了呆，停下脚步说，“这个这个，姑娘你不会连李小森都不知道吧？拒绝交出三件复活圣器的那个小子！看起来，联盟现在要正式对他出手了呢！大事件啊大事件！”
黑发女生微微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露出笑容说：“大哥你带我一起去看热闹好不好？”心中则说了一句，“李小森，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呢！”
卷7章5 云涌！
“哦对了，那个……冒昧一问，姑娘你贵姓啊？”小伙儿总算还没被美色完全冲昏头脑，多问了一句。
黑发女生露出困惑迷茫的表情。
小伙儿无语了，心说我该不会捡了个失忆的迷途少女吧？这他妈的不是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么？
这时那黑发女生一拍手，叫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免贵姓李哈，我姓李！嗯，应该没错！”
小伙儿：“……”
……
如果有一天，你手里握着世界的命脉，在最亲爱的人和整个世界之间，必须要二选一，该选哪个？
毫无疑问这是个很艰难的问题。
如果换作十年前，甚至是三年前，李小森毫无疑问会选择妹妹，但至今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在这曾经全无归属感的地球上，李小森也多多少少，有了与自己相关的一些羁绊。
所以在不愿立刻交出三件复活圣器这件事上，李小森内心也有挣扎。
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即便纠结犹豫，李小森也不会再逃避了，而是选择正面面对。
羽化云这时候被琉璃和塞丽联手缠住，从李小森身旁，被渐渐逼开。
李小森拉着妹妹的手，兄妹俩面对的，是一整个世界！
真正发难之后，在场的联盟众人，反而没有急着发动第二轮的攻势，而是比较谨慎地各就各位，紧紧盯着面对众人环伺依然冷静沉稳的李小森。
李小森至今为止的战绩，就不用说了，关键是刚才那短暂的第一轮交锋，李小森轻易地击退卡茨，又以一只拳头强行压制住斯卡纳和加布鲁，这让在场众人终于对李小森的实力，有了一个真正直观的感受。
“真的好强，而且总觉得比一个月前在日本剑馆的时候，还要更强？”不少人脸色凝重，心中这般想着。
李小森本人，倒是在看到谦谦时的短暂难过后，很快恢复了平静。
举目直视着谦谦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睛，李小森开口问道：“能跟我说说么，夜行者那边到底怎么了？”
在场这么多联盟的高手，包括天榜级别的琉璃、斯卡纳、加布鲁、塞丽等人，此刻却隐隐然以谦谦为首的样子，老实说，这让李小森心里颇为吃惊。
看来自己不在的三年里，联合家族才是联盟之中，变化最大的一支啊。
如果那转职池，真的包含着古代书院的相对完整的传承，那联合家族，目前应该可以算作一支山门级别的大势力！而作为联合家族首领的谦谦，在联盟中的地位，或许已经不在李幸倪之下了。
倒是谦谦的实力，李小森动用洞彻眼，也一时间看不太出来。
表面看起来，谦谦只是个普通的一级士兵而已，但这极有可能是个假象，如果谦谦也像卡茨一样，拥有疑似古代书院传承的能力，那她在一念之间，就可以通过模糊职业壁垒，获得远超一级的强大本力。
面对李小森的问题，谦谦也看过来，目光坦然，没有丝毫闪躲：“就在一天前，我们找到永夜堡垒的入口了。”
“然后呢？”
“然后发现整个永夜堡垒，空空荡荡。”斯卡纳接口道，“没有打斗的痕迹，也没有留下任何一具夜行者的尸骸，我们反而在永夜堡垒最高的高峰周围，找到了大军集结的印记。”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么？”李小森喃喃。
现在他终于完全明白了，为什么联盟这么着急要从自己手中得到三件复活圣器，急着将之销毁，是因为夜行者恐怕已经在悄无声息之间，潜入到现实世界中了，不仅是倾巢而出，而且匪夷所思的是，竟然如此无声无息！
按理来说，大批夜行者离开永夜堡垒，进入现实世界，必然会引起不寻常的动静。
但事实却是：什么都没有。
联盟完全找不到夜行者在现世活动的痕迹。
“……目前全联盟的几乎七成以上的力量，都已经集中到了k市。”谦谦说道，“我们虽然暂时无法定位夜行者的所在，但如果他们有目的的话，只会是李小森你手里的三件复活圣器。k市，或许会是联盟和夜行者的终极战场也说不定。而现在有一个百分百确保答应这场战争的方法：立刻销毁你手里的三件复活圣器。”
李小森点了点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消化这些让人困惑的信息。
在场之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李小森和谦谦之间的八卦消息，要知道当初谦谦可是柳长生的未婚妻呢，一度盛传柳长生针对李小森的理由，正是因为反感李小森和谦谦之间的一些传闻。
可现在看来，两人对话的时候，都表现得异常平静，就好像两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情爱和交集！
因为这是一场谈判，严肃得不能更严肃的谈判。
摆在谈判桌上的，是整个世界。
李小森这时微微偏转目光，视线再次落在卡茨身上，问：“你弟弟到底怎么了？”
之前只觉得小狐狸变得很冷漠，很强硬，但真正交手之后，李小森隐隐觉得不太对劲，那似乎不是强硬，而是……有点僵硬？貌似冷酷的眼神，长时间认真观察的话，会发现其实是有点发直。
果然，只见谦谦笑得有些伤感，轻轻抚摸着身旁的弟弟卡茨的头发，说：“三年前俱乐部发动内战，卡茨在那场战斗中，脑部受了重创，虽然保下一条命，但他其实傻了，现在的他只会认一些简单的死道理，直来直往，不会转弯……”
“这样啊……”李小森眼神微黯。
只听谦谦认真地最后说道：“这个时代不太平得足够久了，很多我们几年前还认识的人，现在都已经没有了、不在了。李小森，把三件复活圣器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在销毁圣器的同时，最大限度地保证小茜的安全的。小茜是你妹妹，同时也是我们联盟的一份子，不是么？”
说完谦谦看着李小森。
所有人都看着李小森，看他是否会改变主意。
这一次，李小森沉默了好半晌，但最后他依然摇了摇头，低沉而坚决地说：“我可以交出三件复活圣器，只要李幸倪和龙五来跟我面谈一次，我就只有这一个要求，否则一切免谈。”
听到这番斩钉截铁的话语，在场人人的脸色，都忍不住变了。
“李小森你何必这么固执？”时与砂忍不住说，“小茜，你倒是劝劝你哥哥啊！”
没人真的想和李小森打，一方面是因为李小森的实力，另一方面，完全没有必要打的啊，如今人们已经不像当初那样排斥李小森了，而是把他当作了同伴和战友，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打？
李小茜动了动嘴唇，但还没来得及开口，不远处有人厉声喝问道：“李小森，和全世界的安危相比，你更在乎你妹妹是么？”
这就是诛心之问了。
发话的人，是佛寺之中的一名年轻阿罗汉。
“玄心，你少说几句！”琉璃一声轻喝。
李小森则是凝视那年轻阿罗汉片刻后，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说：“你们出手吧。夺得走我手里的三件复活圣器，那我自然没话说。如果夺不走，麻烦按照我的方式来，耐心等到李幸倪和龙五两位苏醒来和我谈。”
和全世界的安危相比，自己是否更在乎妹妹？
这是个好问题。
换作三年前，李小森大概会说：是啊，不然呢？
换作十年前，李小森甚至可能会说：世界是什么？我不是更在乎我妹妹，我只在乎我妹妹。
但现在，李小森并不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想反问一句：“如果一个做哥哥的，连自己的妹妹都不在乎，这样的人宣称自己在乎整个世界的安危，你信么？”
不回答对方的问题，是因为李小森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一个绝对正确的解。
李小森并不是不肯交三件复活圣器，只是需要再确认一些事情。
谦谦等人也在设局的同时，留有余地。
所以李小森并不恨眼前这些对自己出手的联盟众人。双方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你们出手吧。”
李小森话音落下的瞬间，斯卡纳的拳头、加布鲁的双斧，便到眼前了！与此同时，琉璃、塞丽、海洋、时与砂等人，暂时封锁住羽化云的行动，从不同的方向，朝李小森合围而来。
面对这么多人的联手围攻，李小森居然转过头，看向妹妹李小茜，问了一句：“这些天我教你的专属能力，都还记得吧？”
李小茜点点头。
李小森笑道：“别想太多，配和我一起，用出来就行。”
加布鲁见李小森居然这当口还有闲心思和妹妹说话，不由脸色一冷，喝道：“李小森，是不是太小看人了？你真以为我们不敢对你全力下杀手么？！”
然而加布鲁刚刚说完，就陡然间瞪大了双眼。
只见李小森和李小茜并排站立，手拉着手，同时举起另一只手。
下一刻，从李小茜的身上，浮现出来的不是众人印象中的李小茜标志性的“双人舞”和“龙之舞”，反而是原本专属于李小森的能力光辉，强攻式、千幻书生、小小茜！
“这是怎么回事？”在场众人都惊呆了。
在此之前，李小森始终让妹妹保密，所以除了兄妹两人，外人并不知道李小茜通过和哥哥之间新建立起的那种奇异的联系感，已经可以施展出一部分李小森的专属能力了！
妹妹都如此强大，哥哥就更恐怖了。
李小森终于完全展现出这段时间修行“能力熔炉”的成果，看似随意地单手挥洒，各式专属能力、包括一些非专属的战斗法师的能力，混杂在一起，以种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结合施展出来！
兄妹二人挥洒出一层能力构成的大网，把所有人的攻势，都格挡在三米之外！
然后李小森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穿过重重阻隔，径直落在百米外的谦谦身上。
目光到的时候，一股磅礴的灵魂之力，也随着目光和瞳力，一起到了。
谦谦脸色猛地变化，她发现李小森本人依然和李小茜站在一起，但在眼前，无声无息地凝聚出了一尊灵魂之力构成的半透明的李小森，手持一柄又长又大的护手是鬼脸模样的灵刃，正是灵刃武士！
一个月前，李小森动用灵刃武士的时候，就没办法施展其他专属能力了。
而现在，他可以一边以本体施展各式专属能力，抵挡围攻，一边分化出一道灵魂分身，化为灵刃武士，越过重围，直取谦谦！
“这场架，我不想打。”李小森的灵刃武士分身，近距离看着谦谦，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容，事实上这是李小森看到谦谦之后，第一次笑，“不想打这场架，所以不好意思要麻烦你跟我和小茜一起住一阵子了。”
“你……你想抓我做人质、扣押我？”即便在这么让人心里不好受的时刻，谦谦还是忍不住在惊愕之后，笑了出来，“你其实一点都没变啊，李小森，还是当初那个任性妄为的你。”
谦谦的眼波变得有些温柔，有些怀念，甚至有点羞涩。
依稀之间，像是回到了当初两人在古代通道里初遇的时刻，也是那一次，谦谦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女人……
直到身躯和手脚上传来的束缚感，让谦谦重新回过神来。
李小森挥舞手中的灵刃，长长的锋刃，好像气化一般散开来，实际上化作了无数的碎片，散入虚空，每一道碎片都单独进行着虚空穿梭，然后从谦谦的身体周围重新浮现，化为一道急速收紧的网！
灵刃武士源于橘焰鬼斩，而橘焰鬼斩是纯粹的杀戮之刃，可现在，李小森居然能在极致的杀戮之中，化出至柔，以刃化网！
这同样是“能力熔炉”的效果，因为现在的灵刃武士，其实不是单纯的灵刃武士，其中糅合了些许其他专属能力的特征，才能做到这一个月前的李小森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事情。
“能在众多天榜高手在场的情况下，受到你如此重点针对，我很荣幸。”谦谦近距离看着灵刃武士的眼睛，微笑，“但不得不说，这么久没见，你还是小看我了啊！”
谦谦身上的气息变了，一股比之前的卡茨更加雄浑的本力，陡然间从虚空中生出，灌注到她的身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这是不是完整的古代书院传承，对么？”
“我可以告诉你，不是的，至少不完全是。”
“但这的确源于古代书院的传承，而且完整度，比李幸倪开发的双子式和双人舞，更高！”
“这是我爷爷，联合家族创始人谦，开发出来的‘谦之承载’。”
说话的同时，谦谦一步跨出，身子居然凭空消失了，脱离出了李小森的灵刃之网的包裹。
这是“夸父追日步”，其实就是“谦以承载”的一种运用手法。
谦谦一直都很特别，夸父追日步也好，还有她以前在兵阁修行统兵诀的时候，可以承载比其他士兵更多的兵阵之力，甚至在李幸倪没有开发出双子式和双人舞的时候，她的本力就超越统领级了。
这一切，原来都是因为“谦以承载”。
那位联合家族的创始人，竟然留下了这样一份珍贵的遗产，以所谓的转职池为幌子，隐藏了这么久！
谦谦的身形再次浮现，人已在李小森的灵刃武士背后。
然后她重重一拳，轰在灵刃武士手中那光秃秃的握柄上！
李小森这一刻确认了：谦谦她，已然无限接近天榜级别的实力。
……
“我的天……我的天呐！我究竟看到了什么啊，不会是在做梦吧？”
原本不该有外人能进来的联盟众人联手布设下来用于对付李小森的结界之内，那抢头条的记者小伙儿手里端着摄影机，一脸懵。
“这是头条？这尼玛已经远远超出头条的范畴了好嘛！”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大打出手的李小森兄妹和联盟众人，突然一声尖叫，“神仙打架啊，你尼玛完全是神仙打架！！”
奇怪的是，他这么大声地吼，现场居然没人听到他的声音。
而且他进入结界的过程，也没有引起包括李小森在内的任何人的注意。
小伙儿用颤抖的手指，打开摄影机的开关，同时用无比敬畏的目光看了眼身旁的李姓黑发女生：这哪里是什么迷途少女？这是真正的隐藏大神啊大神！！
是的，把小伙儿带进结界里来，且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正是这黑发女生！
此时这女生一脸好奇宝宝的模样，饶有兴趣地看着打成一片的现场：“呐呐，话说哪一个是李小森啊？”
她似乎一点不知道自己刚刚做到的事情，是多么的不可思议，或许柳长生复生，都做不到如此悄无声息地潜入，就站在在场这么多高手的眼皮底下，看他们打架！
这时候，黑发少女的目光落在李小茜的脸上，忽然间定格不动了。
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怔愣，迷茫中有些失神，似乎想到了什么，就那么死死盯着李小茜的脸，眼皮都不肯眨一下。
足足看了一分钟之久，黑发少女突然低头，用力敲自己的脑袋，苦恼道：“我……我见过这个女生！我见过她，一定见过她，但是什么时候呢？我怎么想不起来了！不过！不过我好像记得她的名字，没错我记得她的名字！她叫……她叫……妈蛋，叫什么来着？！”
卷7章6 黑发少女的身份（上）
联合家族一直都是颇为低调的存在，就像那位创始人的名字：谦。
事实上从两年前的内战开始，联合家族才开始展现其深厚的底蕴，这个家族，不在是李小森印象中，那个从修行学院到兵阁之间的中转站了，而是堪比现代书院的存在。
在李小森不在的三年里，职业圈有人已经开始把联合家族的士兵，和修行学院的士兵，区分开称呼。
虽然都是吃下能力果实，而觉醒的士兵职业，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些进入联合家族的转职池中接受洗礼的人，手段和能力上，的确更接近古代书院的那些书生。
比如眼前的谦谦。
瞬息之间，从一级暴涨到无限接近职业七级的本力，就不用说了。
关键是，谦谦通过模糊职业壁垒，所获得的并不只有本力，还有“近似模拟”的能力！
她跨着“夸父追日步”，来到李小森的身后，一记似曲似直的拳头，落在李小森手中的灵刃握柄上，这一拳，竟然隐隐然有李小森自己的诸般专属能力的味道！
李小森生出非常怪异的感觉：从来都只有自己用复制眼去学习对手的能力啊，这次反而自己成了被模仿的对象？
和李小茜不同，谦谦可没有和李小森之间的奇异联系感，她能用出类似李小森专属能力的能力，除了“近似模拟”，还有什么解释！
谦谦拳头上的那些模仿自己的能力，似是而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近似模拟”？让李小森一直很在意的“近似模拟”？
李小森没有忘记，在自己的诸般专属能力之中，千幻书生其实还有更进一步的空间，千幻书生是“统兵书生”和“千幻恶魔”的第一层融合的产物，而第二层融合，便是“近似模拟”和“绝对复制”的融合，是更本质的融合。
之前因为李小森并不了解“近似模拟”，因而一直没有将第二重融合推进下去。
谦谦的拳头很重，一拳之下，灵刃武士手中的握柄竟然脱手飞出。
“很强，并不是形式上的模拟，而是真的抓到了一部分我的专属能力的精髓！”李小森仔细感受这一拳的力道。
谦谦刚才说，联合家族的“谦之承载”，依然不是最完整的古代书院传承，就已经有这样的强度了么？那如果是真的古代书院传承，得有多厉害？
“大家一起发力制服李小森，注意别伤到他！”谦谦提声喝道。
其实不用她说，在场大部分人和李小森有交情，自然是不想真的打到头破血流。
原本众人因为李小森的实力太强，总觉得一点不伤他的话，根本不可能制得住他。
但现在，看到谦谦出手的实力，包括在场的天榜高手在内，都露出惊喜的表情来似乎连联盟内部的许多人，都不知道谦谦的实力，不知不觉已经成长到这样的程度了！
时与砂并没有参与围攻，而是负责看守被制服的羽化云，这时叹了口气，说：“看来是没问题了。”看向羽化云，“其实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不是么？谁也不用受伤，只是要李小森稍微受点委屈，等三件复活圣器销毁之后，这个该死的动荡年代，就真的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羽化云咬牙沉默，眼神里终于流露出一丝软化和动摇。
正如时与砂所说，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看起来，李小森一个人再怎么厉害，终究不是无敌，没办法在联盟众多高手的围攻之下，强行守住他手里的三件复活圣器。
然而就在这时，谦谦突然大叫一声：“卡茨？卡茨你干什么？！停下！”声音惶急。
卡茨确实傻了，但在战斗方面又没傻，他现在认死理，看到李小森被压制，他立刻抓住机会，对李小森发出了致命的攻势！
问题是，卡茨虽然实力很强，但他要施展出能威胁到李小森性命的手段，自身也必须付出惊人的代价。
此刻，卡茨全身燃烧着火焰，他居然点燃了自己的全部本力，这是自杀式的冲锋，要和李小森同归于尽！
没人预料到这一惊变。
谦谦则瞬间就红了双眼，她不知道李小森会不会在这一击下死亡，但卡茨自己必然会把自己烧干烧尽。
谦谦一跺脚，整个人炮弹般朝卡茨飞去，她没有丝毫信心能拦住弟弟，但她必须尝试一下。
一只手，稳稳抓住了谦谦的胳膊，硬是把已经启动的她，从半途中拽回来。
“你会死的，还是让我来吧。”李小森的声音在谦谦耳畔响起。
李小森的本尊依然拉着妹妹的手，站在原地，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他就没移动过脚步，周围众人一度认为已经要拿下李小森了，这一刻才骤然发觉，李小森如磐石一般稳定，一如战斗刚开始的时候。
拦住谦谦的，则是一尊新凝聚而成的灵刃武士，这李小森模样的武士分身，好像彗星撞地球一般正面撞上卡茨，却没有任何声音，而是水一般融入到卡茨的体内。
卡茨骤然停在半空中，片刻后，他全身自燃本力产生的火焰，嗤的一声熄灭，整个人昏迷过去，一头从半空中栽落而下，被谦谦冲过去接住。
谦谦低头看弟弟苍白如纸的脸色，手在颤抖，但心已经定了在接住卡茨的瞬间，谦谦就知道卡茨没有大碍。
抬头再看向李小森，只见李小森拉着李小茜，仍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谦谦、包括在场的众多高手，都看到了：一道细细的血线，从李小森的唇角流淌下来。紧接着是鼻血，还有李小森身体各处的皮肤，崩开一道道伤口。
他就像在难以负荷的重压之下即将崩溃，即便“复苏”的存在，都无法让李小森迅速修复伤势，可见他受伤之沉重。
毕竟，是几乎整个联盟的高手围攻啊，李小森刚才在这么多人的环伺下，硬是把一个几乎必死的卡茨，从死亡的悬崖边沿，拉了回来。
为此他付出了旁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谦谦怀抱着弟弟，看着李小森，发白的嘴唇动了动，但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他所有人，琉璃、羽化云、时与砂、斯卡纳、海洋、塞丽、加布鲁、那个质问李小森的佛寺阿罗汉玄心……都惊得呆了。
偌大的结界内，安静得只剩下众人剧战之后的喘息声。
这本是一场针对李小森兄妹设下的局，参与进来的人，虽然承认李小森在过去的战斗之中，立下的功劳，做出的贡献，但对于李小森拒绝交出三件复活圣器的决定，都是反对、不赞成、甚至不理解的。
正因为坚信李小森是错的，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加入谦谦制定的这场计划之中。
然而这一刻，不少人看着李小森的样子，心中忍不住闪过疑问：我们就一定是对的么？李小森就绝对是错的？
复苏之力，逐渐发挥效力，李小森周身的伤势和血迹消失不见，好像没战斗过一样。
但敏锐如天榜高手，都能感觉到：李小森的气息比最开始时减弱了许多。
即便李小森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场挑战自身极限的战斗，虽然双方都没有下死手，但战斗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极限状态倒是战斗法师修行的最佳时刻，短暂而激烈的战斗，对“能力熔炉”的打磨，堪比过去整整一周的静修。
前一世在家乡森德洛，能力熔炉为自己带来的实际战力的提升，是整整翻了一倍。
现在，能力熔炉的潜力还未挖掘透彻，各项专属能力的组合还有更多可能性值得去探索，但即便如此，李小森的战斗力已然比一个月前提升了一倍！这是通过刚刚的实战得到的结论。
这就是能力熔炉，其实这不是一项能力，而是战斗法师一族经过无数岁月的千锤百炼下来的一套战斗哲学。
以此战斗哲学，统领一切能力，让能力最大效率地转化为实际的战斗力。
“李小森你……为什么比一个月前在日本剑馆的时候，又强了这么多？”斯卡纳率先打破了现场的沉默。
作为天榜高手，斯卡纳自然有着自己的骄傲，他知道李小森很强，而且因为林婉的关系，其实斯卡纳面对李小森的时候，心里或多或少，总有一些疙瘩。
但斯卡纳依然自信，至少到这场战斗之前为止，他依然坚信自己只是暂时不如李小森，终有一天可以赶超的。
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李小森的进步速度，太可怕了。
这家伙或许真的超越了天榜。
李小森没有回答斯卡纳的话，他知道对方并不是真的提问，其实只是感叹。
极限状态和巨大压力之下，能力上的进步，战力上的验证，并不是全部，李小森发现自己在本力上，似乎有些和之前不同的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刚在承受压力最大的一刻，也就是在面对众人围攻的同时，还要去救下卡茨的那一瞬间，李小森感到自己手腕上的“蜉蝣黑刺”的印记，跳动了几下，带动全身的本力都有些躁动。
现在再去仔细体会，却又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李小森想了想，摇摇头暂时把这个问题放下，只是留了个心眼，留待后续观察。
然后他一翻手，取出了杀死柳长生之后，再次缴获的祖剑。
所有人都不由立刻提起警惕，然而就在众人以为李小森要主动出击时，却见李小森一甩手，把祖剑扔了出去。
木剑飞旋，落到琉璃的面前，嚓的一声，扎入琉璃面前的虚空，倒插在那儿，似乎半空中有一个无形的地面。
“这剑我用不上，物归原主，麻烦琉璃你帮我还给武宗吧。”李小森说。
关于外力，也就是武器的选择，也是这段时间李小森修行的一大难题。
至此，李小森依然没有头绪选择什么，但经过刚才的战斗，李小森确认了自己不会选祖剑。
在那样激烈的战斗压力之下，自己完全没有动用祖剑的意识或本能，这就说明祖剑并不适合自己，哪怕它很强，但这剑并不是李小森所要寻找的专属武器。
对于众人而言，这又是一个意外。
卷7章7 黑发少女的身份（下）
自从李小森加入修行学院，被卷入这个时代的漩涡之中，他给了这个世界太多的意外。
关键是他很神秘，让人看不清楚。
一个月前日本剑馆大战之后，参与那场战斗的不少人，觉得终于可以看清楚李小森身上的不少事情了，至少这家伙终于不躲起来或者伪装成什么其他人。
这次针对李小森设局之前，众人更是把李小森出道之后的所有战斗和事迹，仔细过了一遍，自问都对李小森有了一个比较深的认识。
但现在，人们发现李小森还是让人看不明白。
倒不是李小森真有多神秘、多深不可测，而是因为：他已经变了。
众人研究的是曾经的李小森，但现在的李小森，和从前的他有着本质的不同。
李小森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是：他现在，终于不再是一个心里有结的病人了，所以才能表现得如此坦然、平静、从容、坚定！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喂，我问你话呢，你知不知道接着打下去的话，就真的要生死相搏了！”之前那个质问李小森的佛寺阿罗汉，玄心，有些焦躁地大声问道。
焦躁，是因为他心里其实产生了动摇，他已经不能像最开始那样，理直气壮地质问李小森：“妹妹重要，还是全世界这么多人的性命安全重要？”
李小森看过去，凝视对方片刻，这才回答了之前玄心问的那个关于世界和妹妹孰轻孰重的问题：“作为哥哥，我如果连妹妹的安全都保障不了，谈什么全世界呢？我不是不在乎这个世界，但保护好我妹妹，才可能进一步为这个世界尽我的一份力。”
玄心听完，沉默着站在原地，许久都没再言语。
这时海洋突然放松了身体，卸去充盈全身的本力，甚至把猎魔城的传承神器，都收了起来。
塞丽吃惊疑惑地看过去，只见海洋耸耸肩，说：“我不打了，我改主意了。”她指着李小森，说，“这家伙的实力，比一个月前还强了至少一倍！圣境之下，他应该是最强的战斗力了，虽然应该还比不上真正的圣境，但或许能正面一战而至少保持不败呢。”
加布鲁大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海洋道：“我想说的是，我们费心思设局来围攻李小森，是因为夜行者的消息给我们的压力太大，太多紧迫感，没错吧？但以李小森目前的实力，我们其实没必要那么担心，李小森说他要等龙五和李幸倪醒过来再交出三件复活圣器，我想说，我们其实有等的资本，没必要因为怕等而自乱阵脚。李小森的实力，就是我们等的资本。”
包括谦谦在内，所有人听到这番话，都是眼神一动。
与此同时，一直没开口的李小茜，轻轻摇了摇哥哥的手，轻声说：“先交一件吧，哥哥。”
“嗯？什么？”李小森的注意力大多放在周围的众多高手身上，听清了妹妹的话，但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
李小茜认真地又说了一遍：“先交一件复活圣器给大家吧，退一小步，就当是为了我，可以么？我真的不希望看到哥哥为了我，和大伙儿在这里生死相搏。”
羽化云听了，双眼一亮，立刻大声附和道：“好主意！李小森你也别太固执了，大家其实都不想和你打，你不用三件复活圣器都交出来，但至少先拿出来一件，这不难吧？”
不只是羽化云，其他人其实也已经不想和李小森打了，李小森的强悍实力倒是其次，关键还是刚刚看到李小森救了卡茨的那一幕，让众人都觉得：再和李小森硬干下去，不太象话。
听到妹妹的劝说，再看周围众人的态度，尤其是通过那兄妹俩之间的奇异联系感，感受到小茜此刻内心的纠结和矛盾，李小森心中一动，有些意动。
然而还没等到李小森表态，琉璃突然脸色一变，厉声喝道：“什么人？！”
他手一挥，金光闪烁，狠狠轰击在结界之内的某片空处。
那手捧摄像机的记者小伙儿华丽丽地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满脸僵硬，干巴巴地抬手打了个招呼：“嗨，各位大神，你们好啊……这个这个……我不是坏人，我真的就只是个普通的记者！不骗你们！”
小伙儿都快哭出来了。
事实上他所在的位置，一直有非常完美的屏蔽手段笼罩，会被琉璃发现，一方面是因为琉璃的天眼神通已经快到破妄的最高境界了，可以说比李小森的洞彻眼，在某些时候更强。
但另一方面，真正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带小伙儿进入这结界之内的那个黑发女生，没有再帮他做遮掩、做隐蔽了。
李小森手上用力，把妹妹拉到自己背后。
前方五米处，不知何时多出来了一个身影，那是个黑发的女生，很漂亮，关键是气质非常出众，属于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百分百的那种。
但李小森现在一点都顾不上欣赏，反而流露出之前面对联盟众人围攻，都没有流露过的意外、震惊、骇然！
“谦谦？谦谦！这人是谁，回答我！这女的也是你安排的后手么？”李小森开口了，声音里满是凝重，甚至戒惧。
在这黑发女生出现之前，李小森一点都没察觉到，这意味着什么？眼前这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女生，是什么级别？柳长生那样的半圣巅峰？还是……圣境？！
谦谦也是懵的，叫道：“不，我也不认识这人啊，这不是我安排的！我不认识她！”
说话的同时，谦谦的目光飞快扫过在场众人，而在所有人眼中，看到的都只有疑惑和吃惊，显然，在场没人认识这个突然出现的黑发女生。
“安亚？你是……安亚？”黑发女生开口了。
李小森一怔，对方的目光直勾勾地看过来，但并不是看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妹妹？
她叫小茜什么？安亚？安亚又是哪个？？
李小森的眼神变得冰冷，在场其他人的脸色，也都冷下来，如果在场谁都不认识这个突然出现的女生，那对方的身份……或许是夜行者！？
那黑发女生好像没感觉到周围渐渐变冷的空气，她凝视着李小茜，看得李小茜都有些害怕了。
然后黑发女生忽然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长长的柳眉蹙起：“好多记忆，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认识你，我自己又是谁？”
李小森心说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这妞儿到底谁啊？看这模样，好像又不是夜行者？
就在前不久，李小森还和众多联盟高手，针锋相对，互不退让，此刻却是因为这突兀出现的黑发女生，而变得根本顾不上再争斗了。
李小茜拉了哥哥一把，说：“她……她好像不是坏人。”
李小森心说是不是坏人，等把她拿下了再说吧。
就在包括李小森在内的众人，打算一起出手先把这莫名其妙的少女捕获的时候，又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这结界之内，挡在众人和那黑发少女之间。
“喂喂，你们用来设计我的结界，是不是有点太不靠谱了啊？”李小森忍不住看向谦谦。
“这……”谦谦一时间无言以对。
只见来人形容枯槁，脸色憔悴，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不是两年前那场内战之后便陷入昏迷的龙五是谁？
两年的时间，龙五真的都瘦脱形了！李小森第一时间甚至没认出他来。
“龙五大人！”
“五先生！”
认出龙五之后，确认那真的是龙五之后，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喜交加。
龙五居然在这时候醒了？那真的是太好了啊，众人和李小森在这闹得这么僵，就是因为李小森要等龙五和李幸倪醒来，但众人在夜行者的压力之下，不愿冒险等待。
现在龙五露面，这不就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了么？太好了！
李小森恭敬行礼：“五先生。”
龙五勉强笑了笑，似乎站立都有些困难，但他一开口，那种沉稳的气度仍在：“李小森，我听说你要见我和幸倪，才肯交出三件始祖复活圣器？”
李小森点头：“是。”
龙五嗯了一声，表示理解，然后说：“现在我醒了，我们可以谈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惑……”
然而李小森听了，缓缓摇头道：“五先生您一个人不够，我要见的，是您和李幸倪院长两个人。”
“喂喂，李小森你这可就有点太固执了啊。”有人喊。
李小森却说：“我可以像我妹妹刚刚提议的那样，先交出一件复活圣器，但我必须和龙五先生还有李幸倪院长两个人见面，缺一不可。五先生，还望谅解。”
龙五微微一笑，说：“你要见我们俩？这没问题啊，事实上你已经见到了。”他让开身子，露出刚刚被他挡在背后的那个黑发女生。
李小森一时间没看懂这什么意思，愣了片刻，才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同时李小茜应该也明白了什么，李小森明显感觉妹妹抓着自己的手一紧。
结界之内，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一片死寂，这次连呼吸声都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小森嗓音干涩，艰难地问：“五先生您……别开这种玩笑啊……您说，这位是”
“是啊，这就你点名要见的，李幸倪。”龙五站在李幸倪身旁，认真看着李小森，说道，“我大概能猜到你要问哪些问题，事实上，李幸倪之所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理由，就包含在你所想要了解的那些事情之内。”
李小森回头和妹妹对望一眼，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再次看向龙五和他身旁那个……李幸倪。
仔细看的话，其实这女生的气质，倒是和李幸倪很像。
印象中那个李幸倪年轻十岁的话，或许就是这个样子？
李小森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两位，屋里坐。”
没人注意到的是，谦谦听到那黑发女生就是李幸倪之后，眼神变得非常古怪，看那女生的表情，有疑惑，有审视，还有警惕，甚至……一丝畏惧。
卷7章8 唯一的阁主
结界悄然散去，k市的人们却议论纷纷，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被李幸倪带进结界的那个记者小伙儿，现在的表情快要哭出来了，按理来说，摆在眼前的是天大的头条，但正因为太大了，小伙儿现在呼吸困难，腿在颤抖。
“几位大神，那个……我可以走了么？”小伙儿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将近两个头的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加布鲁，还有其他的天榜高手，勉强挤出笑容。
联盟最顶尖的这一小批人，此时把小伙儿围在中间，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
李小森兄妹俩，这时候已经和龙五、还有那个被龙五称作李幸倪的黑发女生，到李小森家里去谈了。
留下众人满心的疑惑。
“你能进入结界，是李幸倪……就是刚刚那个黑发女生，带你进来的？”
“她有说过她是谁么？”
“你和她什么关系？她怎么会带你进来？”
众人希望从小伙儿口中，问出些有价值的信息。
小伙儿却一脸茫然，道：“这个，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那个女生是李幸倪大人？她……她和电视上的样子完全不同啊。啊不过她倒是说过，她姓李……”
众人盘问了好半天，确认眼前这倒霉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时，小伙儿已经快虚脱了。
“好了，你也不用太紧张，我们也就问问。”时与砂放缓口吻，安抚了一番，然后安排人把小伙儿送走了。小伙儿如蒙大赦，他可算是见识了，普通人在不收敛气息的顶级职业者面前，那种源自灵魂的恐惧感。
“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啊。”海洋嘟哝，“还是不明白，那个黑头发的女生，真的是李幸倪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琉璃并没有参与盘问，而是站在不远处，目光中闪烁着奇异的淡金色，凝望那完全升起的一轮红日。
斯卡纳就站在琉璃身边，脸色也有些不寻常。
“你感觉到了么？还是我的错觉？”琉璃开口问道。
斯卡纳用警惕的目光扫视城市的周边，低声道：“虽然我也不确定，但或许不是错觉哦，我刚才也隐隐察觉到了，似乎不太对劲……”
拥有天眼神通的琉璃，目前是联盟中感知能力最强大的人，斯卡纳则因为血纹猎人的优势，对夜行者的气味，特别敏感。
两人算不上有什么私交，但其他人专心盘问的时候，他们俩倒是因为都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自然凑到一起。
站在城市的中心，放眼四顾，此时阳光明媚，正是上午最朝气蓬勃的时候，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但难道最敏锐的两个人，刚刚察觉到的那一丝异样，都是错觉么？
此时此刻，在k市城郊，小狼王站在路边的一堵墙边，他人在墙壁投下的阴影里，没人能看到他。
“喂，你好没好啊，很慢诶。”小狼王瞥了一眼身旁，有些不满道。
黑桃洛半蹲在地上，怀抱一个容貌颇美的年轻女人。
那女人一动不动，漂亮的双眼还睁着，但已经失去焦距了。
黑桃洛从那女人的脖颈里，抬起头来，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微笑道：“抱歉，虽然我食量不大，但也要吃早饭不是？”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凝望k市城区的方向，黑桃洛露出认真的表情，轻声道，“吃饱喝足，才好干活儿啊。”
外界的情况如何，李小森现在完全没在意，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那些上边。
“能告诉我这又是什么情况么？”屋子里，李小森一脸无语地看着倒在手足无措的李小茜怀里，很快发出轻微鼾声的李幸倪，“这真的是李幸倪？真的真的是李幸倪？”李小森还是不敢相信。
“如假包换。”龙五平静地说，“两年前的内战中，她受伤很重，陷入了沉睡。而现在，她其实并没有真的从沉睡状态中苏醒过来在。”
“那刚才她在外边活蹦乱跳的，算什么？”
“你可以当作是一种……梦游。”龙五叹了口气，似乎也有些无奈，隐隐还有些担忧。
李小森彻底无语了，想了想，让李小茜取来软垫，在客厅茶几旁边不远处铺好，好让李幸倪接着睡。
既然李幸倪暂时没醒来，那先和龙五谈吧，李小森等不了了，有很多疑问，必须立刻得到解答。
李小茜噔噔噔跑到里屋，取来垫子和枕头，把李幸倪平放下来时，李小森和龙五对坐在茶几两边，已经谈起来了。
对于哥哥和龙五大人的谈话内容，李小茜却是没仔细去听，相反她在软垫上坐下来，低头看着酣睡中的李幸倪，心里默默想着：“她刚才叫我……安亚？安亚是谁？”
李小森倒是没注意到妹妹的异样。
此时，近距离看着龙五，李小森动了动嘴，却忽然发觉：不知道从何问起！
进入能力圈、职业圈之后，了解越多，就越多疑惑，这个地球真的很奇怪，看似普通平庸，实际上有许多李小森看不懂的人和事。
正因为积累了太多的疑问，李小森一时间不知从何开始。
龙五微微一笑，指着李小森手腕上的黑刺印记，说道：“你可以慢慢想，慢慢问，我既然愿意来见你，自然愿意回答你的任何问题。倒是你这‘职业收集器’，竟然多了一重蜉蝣印记，这可是我和幸倪当初都没预料到的。提醒你一下，这或许会让你的身体发生一些我也无法预测的变化，你最好多留点心。”
龙五此时看起来状态很差，重伤未愈的样子，但他的眼光极为毒辣。
要知道李小森手腕上的黑刺，在一个月前，因为触碰到那块怀表模样的“始祖之力”，多了一层蜉蝣雕纹，之后李小森一直谨慎地隐藏着手腕上的印记。
但没想到，龙五随随便便就指了出来，要知道之前和谦谦他们对垒的时候，那么多联盟中的顶尖人才，没一个人注意到这黑刺印记。
“职业收集器？”李小森眼神凝重，“这就是这黑刺的名字？所以这算是承认了么，当初在那古代通道之中，把这黑刺、还有那枚古代能力果实，摆在那里的人，就是五先生您还有李幸倪院长？”
李小森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当初在古代通道中的经历。
那可以说是一个对自己而言重要的转折点，在那之前，自己还是纯粹的战斗法师一枚，而在那之后，其实自己的职业属性和生命形态，就已经发生本质的变化了。
正式跨入超级生命的行列，虽然是在后来的圣骸战争之中，但其实转变从古代通道之中，就开始了。
“古代能力果实，还有这黑刺，您所谓的职业收集器，都是有意安排的？”
“是。”
“我当初第一次堕入古代通道，是在修行总院，和裁决部长的投影分身战斗时，被一个疑似夜行者的女人，拉进那通道的。”李小森又问，“那个把我拉进古代通道的女人的身份”
“就是幸倪。”龙五坦然道。
即便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李小森还是忍不住流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盯着龙五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李小森从中看不到任何躲闪。
“所以，领导书院、让书院在这个年代重新崛起，成为华夏山门的一员，一直致力于和夜行者对抗的李幸倪院长她……她其实是……”李小森异常沉缓地说。
“是的，你想的没错，她是一名夜行者，更准确的是，她是一名夜行血族。”龙五点头。
李小茜这时候终于把目光投过来，同样露出惊愕、震撼的表情来。
事实上，龙五这番话如果说出去，整个世界都会为之震动！
宣布能力者从幕后走向台前的李幸倪、组建修行学院的李幸倪、和山门派顽强对垒的李幸倪、从陈玉手里夺得始祖骸骨的李幸倪、以始祖骸骨作为诱饵发动圣骸战争的李幸倪、重新捡起了华夏书院的李幸倪……做了这么多事的李幸倪，是个夜行血族？这怎么可能呢！？
“你似乎并不特别惊讶？”龙五看着李小森的反应，似乎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李小森会更震惊一些的。
李小森苦笑一声，说：“一个月前我在日本剑馆的时候，确认林婉的身份，是一名血族。而林婉是李幸倪院长的人，所以我多少有些心理准备……”
李幸倪是血族，而她转化了林婉，这就可以解释了，为什么林婉会是一名血族。
但李小森还是不理解，李幸倪怎么会是一名血族呢？她是夜行者的一员，然后弃暗投明了？历史上倒不是没有投靠日行者联盟的夜行者，但那是极少数极少数。
因为只要夜行者以人类为食这一点没变，两大联盟之间的对立矛盾，便是不可调和。
李小森不相信李幸倪是一名弃暗投明的血族，但如果不是这种情况，还能有什么可能呢？
对于龙五和李幸倪为什么选择自己，以及对自己做了什么，有什么目的，李小森对这些问题自然很在意，但在那之前，李小森更迫切地想要弄明白：李幸倪，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这是解答一切后续问题的基础。
房间里很安静。
龙五似乎在斟酌着措辞，沉默了一会儿，才再次开口道：“其实幸倪她原本，真的是一名士兵，一名暗裔士兵。”
李小森嗯了一声：“如今书院的前身，是兵阁和修行学院，而担任过兵阁阁主的，基本都是暗裔士兵吧。”
龙五眼神里流露出一抹古怪，缓缓说道：“事实上，兵阁阁主，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位而已。”
“什么？”李小森呆住，一时间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李小茜忍不住说道：“我读过兵阁的档案和历史，前代阁主大多不都因为逼近‘临界血限’，最终失控暴走了么？龙五先生您怎么说阁主其实只有一位呢？”
李小森忽然全身一震，每一寸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某种匪夷所思的可能。
“李幸倪院长她……该不会……”李小森自己都没察觉到此刻自己的嗓音，有多么艰涩。
士兵职业，是人类对夜行血族的模仿产物，暗裔士兵，则是士兵族群里，最为接近血族的一批存在。
所谓的逼近“临界血限”，本质上就是跨越士兵和血族之间的职业壁垒，从一名士兵，真正地转变成一名血族。
跨越壁垒所带来的本力提升，甚至比古代书院的模糊职业壁垒，还要厉害！
一个是跨越壁垒，一个则是模糊壁垒，李小森目前还弄不太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可以确定的是，跨越壁垒、逼近临界血限，可以在短时间内带来比模糊职业壁垒更巨大的实力提升，但相应的，堪称夸张的增幅之后，是脱序、失控、彻底崩溃。
“你猜到了？”龙五看着李小森，反倒平静下来。
“请告诉我我的猜测不是真的。”李小森勉强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因为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李小茜在一旁，满头雾水，“到底是什么猜测啊？哥哥，龙五先生说兵阁一直都只有一名阁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龙五不再废话，用极为平稳的嗓音，陈述道：“历代兵阁阁主，其实就只有一个人而已，这个人就是李幸倪。逼近临界血限，暴走、再失控，这些都是真的。但李幸倪其实并没有失控而死，相反她其实会陷入沉睡，好像转世为人一般，少则数十年，长则百余年，她会再度苏醒，成为新的李幸倪。”
“是不是觉得很耳熟？因为夜行始祖，就是这般一次次地被打败、杀死、再复苏归来。”
“暗裔士兵模仿血族，似乎连创造了血族的夜行始祖的复苏之力，也稍微继承过来了一些。”
“你应该不难理解，李小森，你在过去三年里所经历的，也是类似的过程，对么？”
说到这，龙五顿了顿，看着目瞪口呆的李小森兄妹俩，接着道：“就这样，在一次次暴走、失控、沉睡、再复苏的过程中，幸倪她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真的跨越了士兵和血族之间的那道职业壁垒，那道……按理来说，不可以跨过的壁垒，被她跨过去了。其实直到她的上一世，她体内依然有士兵的职业属性，但这一世，你们所认识的那个李幸倪，已然是一个完全的血族。这世界上，唯一一名，从士兵变成血族的……血族。”
李小森呆呆看着龙五，只觉脑袋乱糟糟的，忽然问了个傻傻的问题：“李幸倪院长她，今年到底多大？”
卷7章9 警报
李幸倪多大，这是个蠢问题，李小森问完就意识到了。
只要稍微了解一下兵阁的历史有多少年，便能轻易推算出李幸倪至少有多少岁。
龙五安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这么巨大的信息量，换作任何人都需要时间去消化。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只有软垫上猫咪一样酣睡着的李幸倪的呼吸声。
“我本来，以为这世界上只有夜行始祖一个活过千年的人物呢……”李小森喃喃。
“也不能这么说。”龙五想了想，纠正道，“某种意义上，幸倪她的每一次失控、暴走、沉睡、再重新速度，都称得上是一次新生，一次轮回，一次转世为人……”
李小森忽然想到：“所以两年前的内战，李幸倪院长她又一次逼近临界血限了？她又暴走失控了一次，所以才又‘刷新’了一次，陷入昏睡，然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完全是。”龙五仔细整理了一下措辞，才解释道，“幸倪她的绝大部分，其实已经是血族了，算是已经跨过了那道充满风险的临界血限。所以是的，两年前为了对抗俱乐部，她又一次被迫让自己还没跨过临界血限的那一小部分，踩了那条红线，但所获得的力量增幅有限，事后的失控程度也不算太糟糕。事实上，真正的战斗力飙升、以及彻底的失控，是李幸倪千年前的第一次暴走，那时候她绝大部分职业属性，仍是士兵，跨度越大，暴走程度就越是剧烈……”
一旁李小茜突然插了一句：“当初，院长她曾经再三叮咛过我，让我不要试图逼近临界血限……”
“那是幸倪的真心话。”龙五眼中浮上一抹沉痛，“幸倪她其实一直背负着巨大的负罪感，她的第一次暴走，让太多人死去了，事实上也就第一次的损失巨大，之后她有了准备，反而不如档案里说得那么夸张。她不希望有人走上她的老路。虽然她从来没说过，但我知道的，她其实把自己当作一个活死人吧，只为了彻底击溃夜行者的那一刻的到来。那一刻来临的时候，她或许会选择自杀也说不定……”
说这番话的时候，龙五的口吻很奇特，伤感是伤感的，但并没有多少劝阻李幸倪的意思。简直像是他和李幸倪有着类似的心情一般表面光鲜靓丽、夜深人静的时候默默舔舐着千年都不曾愈合的伤口，坚持活下去的唯一理由，就是看到夜行者被彻底灭绝的那一刻。再往后，人生就没什么意义了，走到尽头了。
李小森和妹妹相顾默然。
谁都不会想到，那个让无数人视为梦中情人的美丽、知性、从容、冷静、坚定的李幸倪，背后其实还隐藏着如此沉重的一面。
这一刻李小森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触，他觉得曾经的自己，太脆弱了。
李小森甚至无法想象李幸倪经历过多少牺牲、失去，承受过多么巨大的重担，可她从来没软弱过，或许心里有，但行动上，她始终坚定地前进着。
自己呢？十年的懒蛋咸鱼生涯之前，自己甚至懒得活。
“对夜行者的恨意，以及杀死那些家伙的决心，让我和幸倪走到一起。”龙五这时候缓缓续道，“大概正是因为我们俩在夜行者的问题上，太像了，才让我的老师、也是我的妻子琴岚她一度误会。我和幸倪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是知己，是真正的同道。”
“在对抗夜行者的道路上的一致，让你们选择了我么？”李小森问，“为什么选择我？你们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和二位的‘干掉夜行者大计’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个嘛……”龙五微微一笑，“事实上，坚持选择你的人，不是幸倪，反而是我。是我说服了她，让她相信：对抗夜行者的道路上，你是最佳的‘第三手准备’。”
“第三手准备？两位为了干掉夜行者，还有第一和第二手么？”李小森不可思议道，“你们除了我之外，还给其他人吃过那枚古代能力果实？”
“呃，这倒不是，那枚给你吃下的能力果实，是史前时代夜行始祖第一次被杀死之后留下的尸骸的心脏部分，作为原材料，炼制出来的东西，只此一份。”龙五说。
李小森心说我原来吃的是夜行始祖的心脏？天哪这该是让人吃惊到合不拢嘴的消息吧，为啥我现在内心完全没有波澜呢？
大概是因为李幸倪的真实身份，已经太震撼了吧，而且李小森有种预感：这不是结束，龙五接下来还会说出更多让自己惊呆的消息。
只听龙五解释道：“我和李幸倪都认为，阻止夜行始祖的复苏，是必要的。但世事难料，这是亲历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漫长岁月后，我们俩的共同结论。所以我们必须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李小森嗯了一声：“您说的最快的情况，是指夜行始祖如果真的复苏归来的情况么？”
龙五点头：“是的，如果真的出现了那样的情况，我们依然针对性地做了准备。第一手准备，是幸倪她自己，她一次次逼近临界血限，最初是被迫，后来一定程度上是自愿，虽然每次沉睡苏醒之后，都有漫长的恢复力量期，但不可否认她在一次次的这样的过程中，变得更强大了。她一直以来，都是以夜行始祖为假想敌，来进行着自我修行的。为了在最坏的情况下，依然有着对抗夜行始祖的资本。”
李小森点头，心说这就可以解释了。
之前李小森疑惑过：只有亲王级的血族，亲自出手转化的对象，才能逃过猎魔人的眼睛识别。
三年前，被李幸倪转化的林婉，潜伏在北美，和斯卡纳面对面的情况下，都没有被认出来。
这就说明，李幸倪真正全盛状态下的实力很强，至少是亲王级别的。
“……至于第二手准备，则是我本人。”
龙五继续道，“和李幸倪不同的是，我更了解夜行始祖的恐怖，我不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战胜那个噩梦般的存在。所以我选中了你，我认为你有可能成为超越我和李幸倪的第三手准备。”
龙五说到这，身体不自禁地前倾，凝视李小森的双眼：“我认为，你是唯一有可能在正面对抗中，对抗夜行始祖，甚至战胜她的人选如果很不幸的，夜行始祖真的某一天复苏归来的话。”
李小森并没有问“你为什么选中我”“你看重我哪一点”这样的话。
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既然柳长生能知道自己战斗法师的身份，其他人自然也有可能，甚至比柳长生知道得更多。
“你知道我的来历？”李小森问。
“哥哥到底什么来历？”李小茜在旁边好奇宝宝一般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
她也一直明白哥哥有秘密，但始终没问过李小森，其实李小茜心里有点不开心，在她心中，第一个分享哥哥的秘密的人，难道不应该是自己么？
龙五看了李小茜一眼，笑道：“你哥哥啊，他其实不是我们地球的种族，而是天外来客呢。战斗法师，是这个名字吧？”
李小茜吃惊地看向李小森，哥哥的表情和反应，让李小茜知道这不是假的。
倒是没有特别吃惊，毕竟当初华夏血战的最后，被柳长生带走之后，柳长生或多或少，提到了一些关系“洛德森”的话题。
李小森自己则是摸了摸脸，无奈道：“五先生您今天给了重磅炸弹太多了，我都已经震惊不起来了。但我还是要问一句，战斗法师这个名字……您是从哪里听到的？”
即便是得到了熔兵炼体、学会了一部分森德洛语的柳长生，都没能知晓“战斗法师”这个名字，他只是把李小森称为“洛德森”。
龙五的信息来源又是什么？
李小森现在基本确定了：龙五知道很多，非常多，比柳长生多，比自己预想中最多的情况，还要多！
正因为知道太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龙五才在茫茫人海之中，锁定了自己。
在那古代能力果实之中，混入自己的一份灵魂意志，伪装成黑衣李小森的身份，并在必要的时刻冒出来，给予指点，这是龙五之前对李小森所做的事情。
龙五刚才说，他和李幸倪是因为共同的目标也就是无论如何都想要干掉夜行者的这个信念，而走到一起。
对此李小森并没有进一步质疑、求证，而是直接就信了。
因为动机和行动是一致的，龙五和李幸倪做了许多事情，其中一些李小森不明白，一些现在开始渐渐明白，但总的来说，两人的全部行动，和龙五刚才所陈述的动机，是匹配的。
所以李小森相信：龙五和李幸倪，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想要把夜行者杀光杀尽的两个人。
问题是……李幸倪的来历，现在明确了，那龙五呢？
这个男人又到底是何方神圣，他都知道些什么关于战斗法师的事情，从而选中了自己？
李幸倪的真实身份，是兵阁的唯一阁主。
龙五又究竟是谁？
警报声，恰在此刻，响彻k市的上空。
这不是防空警报，而是在能力圈、职业圈、乃至夜行者的信息，为大众所知之后，全世界范围内统一设立的新的警报，也是最高级别的警报：夜行者来袭！
软垫上的李幸倪听到警报，忽然一跃而起，大声叫道：“夜行者，他妈了个巴子的，那些杀千刀的家伙又来了？这次我一定要杀光他们！杀光！”
很难想象他妈了个巴子这样的粗话，会从李幸倪的口中说出来。
她显然还在类似梦游的状态下，所以这番话其实是梦话，是她最真实自我的表达。
李小森看着和自己印象中的女神范儿的李幸倪完全不一样的眼前这个流着口水怒吼着要杀光夜行者的少女版李幸倪，眼中流露出一抹古怪。
龙五猜到李小森在想什么，轻声道：“会变回去的，事实上每次沉睡苏醒的过程，都是一次找回自我的过程，这种年幼的状态，并不是真正的李幸倪，你印象中的那个她，就是真实的她，虽然她对你隐瞒了不少信息，但她没有隐藏自己的真实状态，李小森你记忆中的那个李幸倪，就是真正的李幸倪，这点我可以担保。”
李小森笑了笑，没接话。
有些事情，不和本人确认，始终无法真正得到答案。
李小茜这时走到窗边，凝视外边，仅仅片刻后，她就彻底变了脸色。
“是夜行者！夜行者的大军，正从k市周围包围而来！”李小茜低呼道，“羽化云师姐他们已经去处理了……但，这数量也太多了吧？！他们这是要发动总攻么？太疯狂了！五先生？哥哥？”
李小茜回过头来，吃惊地发现龙五和李小森依然面对面坐在茶几的两边，并没有对响彻全城的警报生出太大反应。
“三件复活圣器就在城市中心的这个房间里，那是关系到夜行者能否迎回他们的王的圣器，他们如此疯狂是很正常的事情。”龙五平静道，“相信我，他们如果不这么疯狂，我反而要觉得他们不正常。”
李小森则点头赞同道：“据说永夜堡垒的界门大开，整个永夜堡垒空空如也，夜行者倾巢而出，他们本就不可能长时间潜伏于现世的，尤其是数量那么多的情况下。”
李小茜心说你们能不能不要表现得这么淡定？夜行者要发动总攻了，这是天大的事情啊？
李幸倪这时候吵吵嚷嚷着，要冲出去迎战，李小茜不得不死死抱住她的腰，不让她离开。
天知道这种状态下的李幸倪，出去会闹出什么样的事？
龙五和李小森依然坐着，不是他们不重视外界的变化，而是两人都很清楚：重点不在外边，其实就在这里，这个房间里。
这里就是渐起的风暴的中心风眼。
“本以为有更多时间的，现在夜行者发难了，我们这里，看来也要尽快下结论了呢。”龙五看着李小森，认真地说，“我坦白我的身份，我的来历，李小森你就愿意交出你手里的三件复活圣器么？”
“我自然希望如此。”李小森看了一眼外边，然后收回目光，沉声说，“但我依然坚持我的原则，要听五先生您接下来所说的内容，才能做最后的选择。”
龙五看着李小森的表情，忽然一怔，说道：“你是不是猜到我其实是谁了？”
李小森摇头：“不，我现在其实头脑很乱，全无头绪。”顿了顿，李小森凝视龙五的眼睛，“我唯一确定的是，您不是古武者。”
当初琴岚也曾怀疑过，认为龙五可能不是古武者。
为此两人闹得极不愉快，最有以龙五愤而杀出武宗，离开华夏山门，自立门户建立散人社团，作为结束。
龙小六被龙五收为徒弟，便是那之后不久的事情。
感觉龙五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是古武者，才收了龙小六做徒弟既然能教出一名优秀的古武者徒弟，总没人再怀疑龙五本人的职业了吧？
李小森记得龙小六那话痨跟自己提过不止一次，说龙五当初收他为徒，似乎并不单纯。
“总之我做好心理准备了，您就算接下来跟我说您是仙人转世，我也不会太吃惊的。”李小森说。
“呵呵，没那么夸张啦。”龙五摆摆手，眼神变得有些飘渺、有些悠远，“看来不说明白我的事情，李小森你不会相信我和幸倪，也就不肯轻易交出三件复活圣器喽？但关于我，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要从……那位‘洛德森’，开始说起啊。”
卷7章10 拉尔斯的故事
在后世的历史记载中，k市的这场战斗，被称为“k市围城战”。
和之前的魄罗岛战役、圣骸战争、华夏山门血战、北美战役、日本剑馆之战，都不同。
这场“k市围城战”，是一场真正的持久战从，从爆发开始一直到最后结束，足足四个月的时间，从一年的深秋打到第二年的初春。
“……李小森和龙五先生、还有李幸倪院长谈完了？他同意交出三件复活圣器了？”
战争开始的第一天，羽化云浑身浴血从最前线上退下来，听到李小森和龙五谈完的消息之后，头脑有些昏昏沉沉的，本能地回道，“那还等什么，让那家伙快点来帮忙啊！哦，不、不对，让李小森别来，赶紧把三件复活圣器销毁干净，只要销毁了那三件东西，眼下这一切都不再是大问题……”
她说完就眼睛一翻，昏迷过去。
羽化云得到的消息不错，李小森在和龙五谈过之后，确实同意了：交出三件复活圣器。
但李小森既没有立刻投入前线的战斗，也没有过多地参与到复活圣器的销毁工作的筹备之中，在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里，李小森反而疯了一样地拼命修行。
按理来说，在这样惨烈又持久的战斗中，一个人的修行很难引人注意。
但李小森修行得太拼命了，简直称得上是没日没夜，战斗开始一周后，斯卡纳见到李小森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李小森看起来比他们这些奋战在第一线的人，还要狼狈、疲劳。
“你哥哥怎么了？”海洋偷偷问过李小茜。
但很快，她就放弃了从李小茜这边获取信息的心思，因为李小茜压根没听到她的话，而是微微低着头，凝思着什么。
“这兄妹俩怎么了？”不止海洋，不少人心中忍不住犯嘀咕，“那天龙五、还有李幸倪，究竟和李小森兄妹俩说了什么？”
k市围城战打响第十天，夜里。
李小森完成了日常的“能力熔炉”的训练，一个人呆在闭关修行的地下室里。
十天前，李小森主动放弃了祖剑，十天来，关于外力板块的修行、专属武器的选择，李小森已经有了一些非常大胆的想法，目前正在积极地研究。在地下室一角的桌上，摆着大量的道门典籍，如果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全都是关于道门阵法。似乎李小森这十天来，一直在研究道门阵法的相关知识。
从如山的道门典籍之中，回过神来，李小森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地下室中心，长长吐了口气。
脑海中，忍不住想起十天前，在这头顶上的一楼客厅里，龙五对自己和妹妹讲述的那个故事，李小森不自禁地攥紧拳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心脏反而跳得很快，推动全身血液急速流动，热乎乎的有些发疼，像是要烧起来。
“你们战斗法师，在你们的家乡森德洛以外的位面，会统一以‘森德洛特’为姓氏，是有这样的传统，对么？”那天，龙五看着李小森的眼睛，问道。
李小森点头。
龙五问：“那你呢，你为什么没有沿袭这个传统？”
李小森眼神一黯：“曾经的我，一度不想活下去，也不想想起任何关于家乡的事情，现在我想通了，心结慢慢解开，但我已经不再是纯粹的战斗法师了……”
龙五嗯了一声：“这样啊，不过李小森你知道么，史前时代那位你的先辈，自称‘洛德森’的战斗法师，同样没有使用‘森德洛特’这个姓氏哦。”
李小森不由怔住：“什、什么？”
一旁李小茜忍不住问：“那位前辈，和哥哥一样有些关于家乡的心结么？”
“这我倒不知道。”龙五说，“我知道的是，那位‘洛德森’，不以‘森德洛特’为姓氏，和他有没有心结没关系，而是因为……他并不算是真正降临地球。”
李小茜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显然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那是一位在史前时代的神话战争中，起到了关键作用的和哥哥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前辈么，为什么又说那位其实没有来过地球？
李小森倒是沉默片刻后，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道：“难道、难道那位‘洛德森’”
“你猜到了？”龙五肃穆道，“不错，那位‘洛德森’的先辈的本体，并没有降临地球，参与到那场史前时代的神话战争中的，只是那位大人的一个投影化身罢了。不是本体降临，自然不必遵循古老而神圣的传统。”
“所以那位大人，根本没有留下他的真实名字？”李小森怅然若失。
“是。”龙五点头，“那位只有一个化名，就是把你们家乡的名字反过来念洛德森。关于那位大人为什么会降临地球，我也不得而知。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那位大人来到地球的，不是投影化身，而是本体的话，如今的地球大概就不会是这样了吧？即便是夜行始祖，也不可能在那样的存在的本体手下，有任何存活、复活的机会。事实上，即便面对那位大人的区区投影化身，夜行始祖都只差一点便被彻底杀死了。”
“为什么没能杀死？”李小森眼神一凝，“夜行始祖只差一点就被‘洛德森’杀死了，对么？差的那一点，是什么？”
龙五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三年前你在北美战场，所有人都看到你‘战死’了，你怎么回来的？”
李小森一震，说道：“复苏？”
龙五缓缓点头：“那是夜行始祖的第一次复苏。夜行始祖也不是一开始就拥有一切，她也是在战斗之中，一步步了解她自己。被洛德森杀死，觉醒了复苏能力，那便是这个世界这么多年来一直活在夜行始祖的阴影之下的开始。”
李小森忍不住问：“夜行始祖第一次被杀死，之后复苏归来了，再然后才有她一次次被各大山门的创始人杀死，又一次次复活的事情，那……那位洛德森大人呢？和夜行始祖一战后，那位大人呢？”
“死了，或者说，投影分身的能量耗尽，自然消散了。”龙五说。
即便在聊如此严肃的话题，李小森听到这仍忍不住吐槽：“这就死了？消散了？我的天，这是什么故事啊，也把我们战斗法师讲得太不给力了吧，杀死夜行始祖的同时也激活了夜行始祖的复苏能力，就这样？”
李小森虽然身体构造改变了，不再是纯粹的战斗法师，但还是希望那位史前时代的自己的前辈，能做更多事情啊。
听到那位大人杀死夜行始祖之后，自己也消散，李小森总觉得心里不是不大是滋味。
但李小森也知道，如果那位“洛德森”真的把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也没今天这局面不是？
“怎么，对我的故事很失望？”龙五微笑。
“是有一点啦。”李小森嘟哝。
“那如果我说，那位‘洛德森’在消散之前，留下了他的遗产呢？”龙五说，“那位大人和夜行始祖的巅峰对决，可以说是那场史前神话大战的最**，厮杀的过程，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一些不可磨灭的痕迹，比方说柳长生不知道什么地方得到的熔兵炼体的修行方法，应该就是战斗的过程中，无意中遗留下来的。而我现在要说的是，那位大人其实在战斗结束之后，短暂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留下了自己的遗产。不是无意间留下的痕迹，而是主观意志所留下的，遗产。”
李小森这下又来了兴趣，甚至有些激动，倒不是觊觎那所谓遗产，而是能在地球上看到和家乡的东西，总是让人期待的。
“让我猜猜，和北欧职业圈有关系？”李小森若有所思，“北欧的宫廷剑术，颇有些战斗法师传承的意味……”
龙五却摇头：“我们现在说的可是史前时代啊，那时候有北欧职业圈么？有宫廷剑士一脉么？宫廷剑士这一脉，某种意义上和柳长生一样，都是凑巧得到了一些那位大人无意间留下的东西，但不是正式遗产的继承人。”
李小森举起双手：“好吧，我认输了，猜谜的确不是我的长项，何况是凭空猜测不知道多少年前发生的事情？五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告诉我吧。”
龙五莞尔一笑，说了这么久，他的精神反而渐渐好转，不像最开始那般虚弱颓丧了。
“刚才我说了，洛德森和夜行始祖的巅峰对决，发生在那场史前时代的神话战争的最后。”龙五说，“结果洛德森杀死夜行始祖，但不久之后夜行始祖便复苏归来，再然后，夜行者彻底灭绝了诸多的古代能力文明。那是……一段真正的地狱般的岁月，夜行始祖端坐于北方的王座之上，心意所至，洪水滔天……古代能力文明，就那么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有冰冷冷的古代通道，还有那些掌握在书院手上的遗迹罢了。但，某种意义上，古代能力文明又没有消失，而是成为了一个传承者，那时候，有那么一个人，他不止背负着古代能力文明，在那场神话战争之中，幸存下来，他甚至有幸被那位洛德森大人选中，继承了他的遗产。”
妹妹听到这忍不住屏住呼吸，一脸紧张好奇：“得到遗产的是一个古代能力文明的人物？是谁？”
龙五笑道：“怎么，完全想不到么，流传下来的史前时代的人名，也就那么些，李小森你听过的呀，那个继承者的名字。”
李小茜惊讶地回头看向哥哥。
只见李小森手一翻，取出一块古老的石板，这块石板笔记，正是当初在古代通道中，吃下能力果实、融入黑刺（也就是职业收集器）的同时，得到的石板笔记。
这份笔记，记载了能力果实的起源：源自那位古代大学者，那位异想天开、甚至可以说是大胆疯狂地，试图模拟夜行者来打败夜行者的古代大学者。
“拉尔斯……”李小森手掌抚摸石板，喃喃道，“古代大学者，拉尔斯。”
“不错，就是拉尔斯。”龙五的口吻透着感慨，“那位古代大学者，拉尔斯，在神话战争结束之后，虽然苟活下来，但已经失去活下去的信念了。所有的族人、同胞，都被屠戮殆尽。模拟夜行者的能力果实的开发，也失败了是的，他没有成功，并没能在战争结束之前，开发出能力果实的技术，反败为胜，他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意志，直到他遇见了那位‘洛德森’大人。”
“然后呢？”
“然后，那位大人给了拉尔斯一颗心脏，也就是夜行始祖的心脏。以那颗心脏为原材料，拉尔斯才真正意义上炼制出这世界上的第一枚成功的能力果实，也就是李小森你吃下的那枚。再然后，那位大人把另一块始祖身上取下的血肉，打入拉尔斯的心脏，对拉尔斯说：‘出于一些短时间内解释不清楚的原因，我的本体没办法进入地球范围内，但没事，我很看好你哦，沿着你认为正确的道路走下去，安亚那小丫头也不是不可以战胜的’。”
龙五说到这，口吻已如梦呓一般，轻柔而悠远。
李小森和李小茜安静地听着，一点不插嘴。
只听龙五接着道：“那位洛德森大人又对拉尔斯说了一句话，然后……便消散了。是的，就是一颗心脏，一块血肉，两句话语，这就是那位大人留下的遗产，看似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但就是这些东西，让拉尔斯活了下来。人们大概认为史前时代，和目前我们所知道的人类历史、职业圈历史，是断开的两个时期吧？但其实，不是的，拉尔斯就是连接两个时代的纽带，后来崛起的人类能力文明，那些山门的创始人能够一次次击败夜行始祖，实际上有拉尔斯的功劳在内，史前时代没有留下历史，但通过拉尔斯，留下了经验对抗夜行始祖的经验！”
“这样啊……”李小森轻声道，“所以我们能生活在这样一个日行者占据世界，夜行者虽然阴魂不散，但只能躲在永夜堡垒里的年代，其实已经很幸运了啊。”
听了龙五的话，李小森才明白，真正被夜行始祖支配的那个年代，是何等的恐怖。
和夜行者的对抗，从史前时代，一直持续到现在，拉长了看，其实日行者一方已经在一代又一代人的奋战中，取得了极大成果了。
史前时代的人们，在夜行者的统治下，甚至连牲口都不如，而现在，虽然夜行者的威胁仍在，但占据着世界版图的，是人类！夜行者反而被逼迫到只能活在永夜堡垒之中！
想到一代又一代人和夜行者的奋战、反抗，李小森热血沸腾的同时，有种强烈的憧憬的心情，油然而生。
“那位洛森德大人留给拉尔斯的，是继续奋战下去的勇气，还有信心！”龙五说到这，口吻罕见地高亢起来，“那之后，龙五做了很多事情，他潜入了初步建立的永夜堡垒，依靠那枚融入心脏的始祖的血肉，自己变成了一名夜行血族，默默观察着夜行者的一举一动，作为研究素材。在潜伏的数百年间，他完全将自己当作一名真正的血族事实上他也的确是。他甚至按照血族的方式，去修行，去升级！度过血劫的升级方式，他尝试过，他自然也尝试过同族挑战的升级方式。”
“但拉尔斯并不满足，他想尽办法，得到了专属夜行始祖的升级手法，也就是除了‘渡血劫’和‘同族挑战’之外，第三种血族的升级方法。”
“得到那个方法之后，拉尔斯逃离了永夜堡垒。离开之前，他已经是亲王级别的顶尖血族了，夜行始祖之下，他就是最强者。”
“但这依然不够，他知道，想要击败夜行始祖，亲王级别，依然不够。”
“但亲王级，被认为是夜行血族的上限了，没有亲王级的血族，可以更进一步，唯一的下场，就是死于千年血劫，没有亲王渡得过千年劫，那就是……死劫！而对于亲王而言，除了渡血劫之外，没有其他办法，因为同族挑战的条件，是挑战血族之中的更强者，亲王之上还有什么更强者？只有始祖！”
“拉尔斯没有信心渡过血劫，更没有信心直接站出来挑战夜行始祖，所以他做了一个赌博他同时挑战了当时血族之中的所有存活的亲王！幸运的是，他赌赢了！李幸倪跟你提过吧，血族的历史上，只有一位亲王，达到了亲王之上的级别，成为了夜行始祖之下的第一血族，那个人，其实就是拉尔斯。”
“挑战之后，拉尔斯便销声匿迹了，血族全世界地追捕他，但他藏了起来，继续磨自己的爪牙。加上夜行者那时候要面对迅速崛起的人类能力文明，也就渐渐把他淡忘了。”
“在之后的日子里，突破了亲王的千年寿命限制的拉尔斯，默默地、继续进行他的研究和试验。”
“他创立了猎魔城，为史前能力文明，留下了一枚火种，那就是焰巫师一脉。同时他依靠自己的研究成果，用自己的第一批能力果实成品，创造出了猎魔人这一支职业种族。枯萎之刃，也是那个时期的研究产物。”
“但事实证明，猎魔人可以无限逼近血族，但始终无法超越，因为在模仿的过程中，模仿者丧失了自我。就像一个学步者，无论学得多么像，始终是个学步者……而已！只能跟在别人后边！”
“所以他在一个夜里，离开了猎魔城，他要寻找其他的道路。”
“他去过新崛起的北欧职业圈，很明显，宫廷剑士的剑术，和那位洛德森有关系，但拉尔斯并不认为那种不完整的传承，有可能击败夜行始祖的可能。”
“倒是那条通幽古路，他试图进入过，但失败了，反而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虽然从古路中活着出来，但他的实力大损。”
“心灰意冷之下，他继续旅行，直到来到华夏，更准确地说，是来到了一个叫兵阁的地方这时候他才知道，他在通幽古路之中度过的岁月，竟有千年！进入古路之前，古代书院还在，而在抵达兵阁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古代书院，已经不在了。继承了一小部分书院传承的眼前的这个机构，名为兵阁。”
“拉尔斯抵达兵阁的时候，看到的是血，神话战争之后，他就再没见过那么多的血了。无数鲜血和新鲜的尸骸中心，是一个黑头发的华夏女人。”
“那女人身上流淌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强大本力，拉尔斯在此之前，从来没见过那么恐怖而又纯粹的本力。只是那女人，似乎并不能控制那股本力，就像一个手持机关枪……不，应该是导弹开关的孩童，无法掌控的强大力量，反过来支配着她。她完全失控了，无意识地杀光了袭击兵阁的大批血族和月族，但同时杀死的，还有她自己的战友。她不停地杀戮着，像头野兽，但她茫然的眼中却不断地流下血色的眼泪。”
“拉尔斯赶到的时候，女人已经无人可杀，她似乎短暂地恢复了清醒，然后对拉尔斯说：‘帮我个忙，杀了我，好么？帮我结束我的痛苦，好么？’”
“拉尔斯摇头，说；‘我对你的力量很感兴趣，你或许可以帮助我到的研究，我很愿意帮你，但不是帮你去死，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就算你想去死，也和我一起把夜行者杀光杀尽之后，再死，可以吗？’”
“就这样，拉尔斯救了那个华夏女人，两人成为同伴，拉尔斯参考了兵阁继承下来的残破的古代书院传承，进一步改善了自己的能力果实技术，于是便有了第二代能力果实模仿夜行者的同时，不丢掉自我的能力果实，修行学院的能力果实。”
“这种能力果实，所创造出来的职业，不再是一味模仿夜行者的猎魔人，而是本力类似血族、能力上却更接近古代书院的书生职业的士兵。”
一口气说到这，龙五的口吻渐渐从高亢回落，变得平稳，甚至变得颇为温和。
李小茜脸色奇异无比，欲言又止。
李小森则是死死盯着龙五，问：“那位‘洛德森’大人，化身消散之前，对你说的最后那句话，是什么？”
龙五的眼神更温和了，看着李小森，像是看着久违的友人，这是他从未展露过的一面，或者说，是他一直掩藏的真正属于他的面目：“那位大人说：‘如果未来，你看到和我一样的人，帮我个忙，多多照顾一二。’”
卷7章11 说服
直到现在，回想起那天龙五所说的关于拉尔斯的故事，李小森依然有种不真实感。
“虽然没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但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无论是我，还是小茜她，都听懂了啊，五先生您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李小森喃喃自语。
龙五所讲的那个故事，包含了大量细节，那是任何史料都不可能包含的，唯一的可能性是：讲述者，便是亲历者。
但这真的可能么？有点太夸张了吧？如果是家乡的那些顶尖的大能，从史前时代活到现在并不稀奇，但这是地球啊，圣境强者距离真正的神级，依然有一段距离，在这地球上，怎么能有人活那么久？
李小森不敢相信，甚至有点不愿相信，但反反复复回想、咀嚼龙五的故事，竟是那般丝丝入扣，找不出破绽！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当初龙五建议自己去北美猎魔城，寻找那符文w的时候，为什么会对猎魔城那般了解。
因为猎魔城，就是龙五建立的。
龙五，就是那位古代大学者，拉尔斯。
李小森说“您就算说您是仙人转世我也不会吃惊”，这是假话，因为李小森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狠狠地震撼到了。
李幸倪是兵阁阁主的事情，已经很让人不可思议了，龙五的身份，则完全是一记超级核弹，在李小森心中炸开！这简直匪夷所思，因为实在太骇人，李小森在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里，听龙五的声音，都有着在做梦的感觉。
“……这便是关于幸倪、关于我。很抱歉，之前没有足够地坦诚。真的非常抱歉。”龙五忽然起身，然后他居然跪下来，低下头，额头触地。
李小茜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扶：“您别这样，我们怎么受得起？哥哥，哥哥你别坐着啊！”
李小森现在的心情，其实挺矛盾的。
如果只出于自己的角度，李小森已经信了，龙五刚才的讲述，以及龙五对自己并无恶意。甚至，在李小森内心深处，有一种久违的狂喜，温呼呼的暖流流淌着。
虽然一度怀有心结，甚至对家乡心怀怨恨，但李小森发现有些血脉里的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听到那句“如果未来看到和我一样的人，帮我照顾一二”的时候，李小森的心脏在颤抖，有种想要大哭的冲动，就像是被抛弃了、也接受了被抛弃的现实，然后某一天忽然发现，有双眼睛，跨越千年、万年，把温和、关怀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
虽说李小森压根不知道那位洛德森大人的真名和身份，虽说对方的口吻，听起来有点“好像知道李小森这一号人会出现”的味道，但李小森这时候顾不上那么多，他就像个负气离家出走的小孩，本以为已经释然了，放下了，可以忘掉不愉快，做好独自闯天涯的准备了，一转角，豁然看到家人四处张贴的寻人启事，然后泪水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就是那样的感觉。
所以是的，如果只是自己一个人，对方说到这里就足够了，李小森二话不说直接就会把三件复活圣器取出来，交到对方手里。
但李小森深深呼吸，强行把心头的激动澎湃，摁压下去。
紧紧盯着对面跪着不肯起来的龙五，李小森梗着嗓子，问：“证据……我需要能够让自己安心信任您的证据！您知道，这不止关于我，还关系到我妹妹，我不能不做到最谨慎……”
小茜的身子一震，看着哥哥，没说什么，但眼眶红了。
龙五张开手臂，做出不设防的姿势。
李小森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失礼了。”然后走上前去，近距离用洞彻眼，亲自确认龙五的身体构造、骨骼年龄、力量属性、职业种族等信息，来确认对方刚才的话，究竟是否属实。
检查足足进行了半个小时，李小森反复再三，确认了：龙五真的不是古武者，甚至不是人类，而是史前时代的种族转化而成的血族。
龙五，或者说拉尔斯，他并不在自己的巅峰状态下。
事实上李幸倪也好，龙五也好，都在找回真正力量的过程中，漫长的岁月中，这两人经历了太多的困苦和磨难。
李小森看不出两人恢复实力需要多久，确定的是，这两位一旦恢复到真正的全盛实力，恐怕都比现在的自己，更强！这两位，其实才是日行者联盟之中，目前真正的顶尖人物！只要他们能恢复实力。
“我相信了，您刚才说的话，您的故事。”李小森退后，最后问道，“但我怎么能确定呢交出三件复活圣器，销毁的过程中，不会伤害到我妹妹？”
这才是李小森最大的犹豫点。
妹妹曾经是始祖意志的容器，虽然被自己分离开了，但谁知道是否还存在着一些自己的洞彻眼都看不穿的联系？
换句话说，销毁“始祖意志”这件复活圣器的时候，是否会影响到小茜？
这个疑问，是真正让李小森迟迟不愿交出复活圣器的理由。
“我不知道。”龙五说。
“不知道？一点头绪都没有么？”李小森拧着眉头，“历史上没有过类似的经验？没有过曾经拿到始祖的复活圣器进行销毁的机会？就一点信息都不能提供给我么？”
龙五摇头：“没有。事实上历史上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把三件复活圣器都抢夺到手的时候。这么看来，如果能消灭夜行者的话，还真就是在这个年代。”
“所以您也不能确定，销毁过程是否会对小茜造成影响？”李小森问。
“没错，我无法预知会发生什么。”龙五说，“历史上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机会，有可能销毁三件复活圣器。更没有过夜行始祖的意志和容器分离的情况出现过，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幸倪和我其实早有共识：销毁两件就好。三选其二。我们只需要李小森你把‘始祖骸骨’和‘始祖之力’拿出来，就可以了，我们只销毁这两件。”
听到龙五这么说，李小森呆住了。
李小茜也是满脸吃惊。
“这怎么可能？！就算您和李幸倪院长同意，其他人呢，全世界那么多人呢？”李小森叫道，“夜行始祖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威胁，是个人就会想要尽可能确保杜绝其复苏的可能，把三件复活圣器都销毁吧？”
其实有句话李小森藏在心里没说，那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想要把李小茜一起当作复活圣器的一部分销毁掉的人，也绝对不是没有。”
难不成，销毁两件复活圣器就足够了？两件一起毁掉，就足以保证夜行始祖永无翻身之日了？
龙五这时候反倒表现得轻松起来，讲完他自己的故事后，他渐渐恢复平静，变回那个平稳从容的龙五，耐心解释道：“我和幸倪研究计算过无数次了，销毁两件复活圣器，只要保证其中有‘始祖之力’，便足以灭掉夜行始祖。当然，我可能会计算错误，以及全世界肯定有很多人希望能把三件复活圣器都销毁，但我不说，你们不说，这事情还会有谁知道？对外我们宣布说，你们把三件复活圣器都交出来了，不就行了？”
李小森沉默片刻，眼中重新浮现出谨慎，乃至警惕：“为什么对小茜这么好？那位洛德森大人让您照顾的是我，可不是我妹妹。”
在李小森看来，龙五提出的这个条件，是在太好了，正因为太好反而让人忍不住生出疑心。
龙五盯着李小森看了许久，忽然问：“小森你觉得，我刚才说了那么多，讲述关于幸倪、关于拉尔斯的奋战、坚持、准备到底准备的是什么？”
“击败夜行者，让世界永远摆脱夜行始祖的威胁吧。”
“是，你说的不错。”龙五点头，“但你稍微小看我和幸倪了。”
“怎么说？”李小森认真地问。
“如果只是指望着抢夺复活圣器，以避免夜行始祖复活的方式，来解决这个世界的最大隐患，那我们不用这么费工夫的。况且这样的方针路线，有很大不确定性，不是么？毕竟没办法保证从那些家伙手里，夺取足够的复活圣器。说白了，现在联盟手握三件复活圣器，很大程度上是你的功劳，你的能力，以及成长速度，是我和幸倪都没有预料到的……”
说到这，龙五顿了顿，“我和幸倪都是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人了，我还好点，毕竟有了琪琪，幸倪是真的一无所有了，她是个真正的复仇者。”
“无论我也好，幸倪也好，我们不会把所有的赌注，压在销毁复活圣器这一条道路上。”
“之前说过，我们要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那就是万一夜行始祖有一天真的复苏归来了，我们依然要击败、杀死她，而且是永久的杀死！我、幸倪、还有你，便是为那最坏的情况，做的三手准备。”
“所以，我们只要两件复活圣器拿来销毁，就足够了。如果能按照我的计算那样，如此便解决问题，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我们也做了充足的准备。夜行始祖很强大，真的很强大，在这点上，没人比我更有发言权了。但正因为了解，我反而坚信：那种强大，并不是不能被战胜的。你不是疑惑为什么我和幸倪费了那么多劲，把始祖心脏炼制而成的能力果实给你，把职业收集器给你么？因为你，李小森，才是我和幸倪真正为夜行始祖准备的杀手锏啊！”
龙五说到这，忽然流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来，抿着嘴，用有些怪异的口吻说道：“老实说在我内心深处，甚至有一部分的我，希望销毁复活圣器的方式无法彻底摧毁夜行始祖呢。我准备了这么多年，痛苦了这么多年，真的很希望，有机会能看到夜行始祖的本体，被正面击溃的那一幕啊。”
“当然我就这么一说，这是非常自私的想法，我其实不该说出来的……我要表达的意思是：别把我和幸倪，当作抓着销毁圣器这根稻草不肯放的人啊，那太小看人了。”
很多年后，李小森回忆往事，觉得龙五最后的这一番说辞，算是真正打动自己的决定性的部分。
想想也有些奇妙啊，过去这段时间，全世界都在逼迫李小森尽快交出三件复活圣器，毕竟这关系到能否摆脱夜行始祖的威胁。
轮到龙五，他反而有种“你如果真的不愿意交，也没什么，反正我和幸倪内心深处其实想要让始祖复活归来，再正面杀死他”的意思！
这也他妈的……太帅了！
不愧是真正古董级别的人物啊，李小森是万万没想到，龙五和李幸倪竟然隐藏着如此霸气的一面。
或许在亲眼见过夜行始祖的龙五和李幸倪的心目中，夜行始祖不是什么被神化了的不可战胜的人物，而是他们的宿敌，虽然也承认她的强大，甚至比其他任何人都明白她的强大，但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的是，龙五和李幸倪的心目中，夜行始祖，并非不可战胜！
至此，李小森找不到不交出复活圣器的理由了。
翻手取出“始祖骸骨”和“始祖之力”，交到龙五手里，李小森留下了“始祖意志”。
这算是最理想的结果了，留下“始祖意志”不进行销毁，这样就不必担心妹妹在销毁过程中受到不可预期的不良影响。
至于交出去的“始祖骸骨”和“始祖之力”，李小森自然还是希望不要出现任何意外，干净利落地销毁掉，借此彻底封锁始祖复苏归来的可能。
李小森其实听得出来，龙五刚才那所谓“内心深处希望夜行始祖归来再将之杀死”的话语，是气话，或许是真心的，但绝不会影响龙五的理性判断。
销毁两件圣器就能确保夜行始祖不再有复苏可能的计算和结论，绝对是可靠的。
99.99999%的概率，夜行始祖会在两件复活圣器被销毁后，永远地告别这个世界。因为龙五、大学者拉尔斯，就是这样的人。
怨恨归怨恨，私心归私心，气话归气话，他终究不会拿全世界的安危去冒险。
卷7章12 以擂为兵
之前全世界的人都要求李小森交出复活圣器的时候，李小森表面平静，其实内心也不好受，只是为了妹妹，咬紧牙关，顶住压力，坚持不轻易交出来。
而现在，龙五不要李小森交出三件，只需要两件足以，交出圣器时并无任何不情愿，反而有些轻松之感。
这倒不完全是逆反心理作祟，而是潜意识里，李小森有些把继承了那位“洛德森”大人的遗产的龙五，当作了家乡长辈。
本以为永远不会和家乡有任何交集了，本以为自己已经被家乡的同胞们抛弃了，李小森调整好心态，做好在地球上生活下去的心理准备，却忽然从龙五身上，感受到那种来自家乡、来自同胞的跨越万年的关怀。
眼前的世界没有变化，依然问题多多，困难重重。
但李小森眼中，整个世界变得光亮起来，空气清新，阳光明媚，就连眼下这场k市围城战，都显得不那么艰难了。
虽然活过两世，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但内心深处的某一块，李小森其实就只是个缺爱的小孩罢了。
十多年前来自小茜的一丁点关怀，就让李小森重新鼓起活下去的勇气。
现在，龙五让李小森重新体会到了来自家乡的温暖。
欢欣之余，李小森深感羞愧。
为自己没有像李幸倪、龙五那般坚强地生活而羞愧，为自己荒废的那十年而羞愧。
龙五说：“我和幸倪的一切筹备，都是为了最坏的可能。即便夜行始祖真的复活，我们也有信心与她一战，并且战而胜之！”
这番话更让李小森感到无地自容。
如果自己足够强的话，哪里还需要死死攥着复活圣器不肯撒手？归根结底，自己和那些非要自己交出圣器的人们，没有区别啊。而李幸倪和龙五，这两人走到了更高的地方，他们让李小森感到很惭愧。
“我要更加努力地好好修行！”这是那天交出两件复活圣器之后（对外宣布的是交出了全部三件复活圣器），李小森就这么告诉自己，“其实只要我足够强，根本不用在意复活圣器。我没办法确保妹妹的安全，终究还是我自己，太弱了，太不努力了。”
这就是李小森在那天和龙五谈过之后，玩儿命修行的理由。
“销毁复活圣器的准备工作，再有最多三天就能完成。”龙五发来消息，“这三天里，小森你沉住气，还是尽量不要出战。你的这份战力很重要，要优先确保销毁圣器的仪式顺利进行，再之后，复活圣器被销毁之后，你可以按照你的意愿去出战，如果那时候夜行者的军心没有自行崩溃的话。”
关于销毁复活圣器的仪式准备，李小森为了稳妥起见，仔细问了其中的原理，并在认真参与其中的过程里，完全确认：龙五的确没耍任何花样，那真的只是用来销毁“始祖骸骨”和“始祖之力”的仪式，不会伤害到妹妹。
“好的，谢谢五先生。”李小森回了信息，然后继续修行。
k市中心的一片人工湖的中心小岛上，一批散人社团的核心成员，正在龙小六的指挥下，搭建用于销毁复活圣器的“祭坛”。
龙琪儿站在不远处，和总指挥龙五站在一起。
“小五叔你笑什么？”龙琪儿有些奇怪地看着看到李小森的回复之后忍不住流露出笑容的龙五，她到现在依然叫龙五叔叔，毕竟习惯了，难以改口。
“哦哦，没什么……”龙五摇头，心里却在说：李小森这小子，觉得之前不信任我，所以很愧疚，然后他弥补羞愧的方式，就是这么没日没夜的修行么？这小子真的变了好多啊。
龙五曾经化身黑衣李小森，潜伏在李小森体内，他看到过李小森最虚弱、最软弱、最丑陋的一面。
但现在再看李小森，龙五觉得：李小森真的脱胎换骨了。不是生命形态上的，而是内心。
“现在的你，才真的配得上战斗法师的称号呢，像那位‘洛德森’大人一样。”龙五心说。
转头看向女儿，龙五忽然淡淡一笑，看似随意地说道：“琪琪你知道么，本来为了争取李小森的信任，弥补我和李幸倪曾经对他的诸多隐瞒，我有想过让你嫁给他的……”
龙琪儿一呆，然后满脸迅速涨得通红，叫道：“小五叔你在开什么玩笑啊？都什么年代了，我的恋爱我自己做主好么？！”哼了一声跑去帮龙小六一起安排人手搭建祭坛，龙琪儿眼神微黯，心里补了一句，“李小森他喜欢的又不是我……”
围城战依然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龙五在人工湖的周围布设下屏蔽感知的防护结界，避免夜行者知晓复活圣器的销毁工作的进度。
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完全瞒住为此而来的夜行者呢？
虽然无法渗透到人工湖的结界内部，但夜行者方面，显然猜到了日行者联盟已经开始了圣器的销毁工作，于是他们一个个好像疯了一般，没日没夜地想要攻破k市的防线。
这天夜里，李小森在地下室把“能力熔炉”，终于做到了目前等级下的极致，以战斗法师的哲学，把自己目前开发的所有专属能力，尽数融为一体，化为一套简单的体术。
虽然等级上和在日本剑馆时，没有区别，但因为“能力熔炉”，李小森施展出包罗诸般专属能力的专属体术时，战斗力比在日本时，提升了至少一倍。
“能力”板块的修行，这样便能暂时放下了，因为短时间内不会再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
至于以自身专属能力为基础，再以“能力熔炉”融合开发出来的专属体术，被李小森命名为：万象。
虽然所包含的专属能力有限，但组合方式的千变万化，让这套体术一旦施展出来，千变万化，有包罗万象的气势。
万象体术，这便是在久远的未来，李小森真正闯荡宇宙、响彻诸多位面星球的一大专属于他的绝技。
洗过澡，换了身衣服，李小森到卧室看了看睡梦中的妹妹，在妹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吻片刻后，悄然出门。
能力板块的修行告一段落，是时候做外力板块了。
这段时间李小森沉住气，遵照龙五的嘱托，不轻易出战，可他一点没闲着，而是翻阅了大量的道门典籍，仔细研究阵法之术，这和外力板块的修行有关。
李小森放弃了祖剑，而后有了新的思路和想法，关于自己该选择什么样的专属武器，作为自己外力板块的修行内容，李小森这段时间已经有了想法，并且做了足够多的准备。
低调地走在战火包围的城市之中，李小森刻意掩饰了自身气息。
李小森打算为自己炼制的这件兵器，很不寻常，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武器。
“果然是你，李小森……”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是谦谦。
“殿下您好，找我有事？”李小森很客气。
谦谦却不由眼神一黯，说道：“你跟我还用这么客气么？还是说，你心里依然在生我的气么？怪我那天设局对付你，要从你手上抢复活圣器……”
李小森摇头道：“如果殿下没其他事情，我先走了，我有点正事要处理。”
说完欠身一礼，礼数上丝毫不怠慢，但恰恰反映出李小森心中目前对谦谦的态度。
谦谦咬牙，看着李小森快步远去的背影，问道：“龙五先生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现在看起来……那么信任龙五、还有李幸倪？”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我托雏田美雪向你转达的话，你受到了吧？”
李小森当然记得，在日本剑馆，雏田美雪和林婉同时找到自己，随后前者打晕了后者，只为转达谦谦的一句警告：“不要相信李幸倪。”
问题是，前不久要从自己手上抢夺复活圣器的，是谦谦，反倒是龙五和李幸倪，说服了自己，取得了自己的信任。
李小森背对着谦谦，暂停住脚步，问：“殿下您不相信李幸倪院长的理由，究竟是？”
谦谦显得很挣扎，但犹豫之后，她还是咬牙低声说了出来：“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我现在怀疑，当初在古代通道里刺杀我的那个古武者老头，并不是柳长生的部下，而是李幸倪派来的人。”
当初谦谦作为联合家族的公主被人刺杀，这是一桩悬案，一直没确定到底是谁要对谦谦不利，是当时那位裁决部长，还是柳长生，抑或是夜行者为了挑拨离间？始终没有定论。
李小森还是第一次听到李幸倪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若是在以前，李小森一定会回过身，多花些时间，听谦谦怎么说。
但想到谦谦设局对付自己和妹妹时的坚定和决然，李小森有些负气式地回道：“没有证据？那就不必多说了，今天的话，我会当作什么都没听见。”
谦谦脸色惨然，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再跟上去。
她的确没有证据。
李小森在城市之中，走走停停，如果有旁人全程跟在他身边，一定不理解他到底在干些什么。
普通市民如今全部被转移到地下的防空洞里生活，还在地面上的，都是全世界各地汇聚而来的战斗人员，不只是华夏的古武者、阿罗汉、道羽士、书院士兵、联合家族士兵，世界各地其他山门的职业者们，也都来了许多。
可以说，全世界职业圈的绝大多数精锐力量，目前齐聚于k市。无它，只因为三件复活圣器就在这里。
但李小森也没分心去看城市各处刚经历了一天苦战的战斗人员，更没抬头去看城市四周的防御战线上即便到了夜晚依然不消停的战斗，既然决定遵照龙五的嘱托，在圣器销毁之前不出战，那李小森就不会分心。
现在，自己的责任只有一个，那就是沉住气，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这样才能确保销毁圣器的仪式万无一失的顺利进行，以及在圣器销毁之后，面对那些可恐怕会彻底疯狂的夜行者。
这些天，李小森一直在思考，自己到底选择什么武器，作为自己外力板块的修行。
曾经还是纯粹的战斗法师时，李小森最擅长的是短刺、短棍、匕首这样的武器，近可贴身短打，远可投掷射击。
但在成为超级生命之后，能力提升，战斗方式随之改变，如今李小森以“万象体术”囊括诸多专属能力，身体就是自己最好的武器，非要弄一件兵器在手的话，反而别扭。
但又不能因此而放弃兵器，毕竟外力板块的修行，也是修行的重要部分，直接关系到最终的战斗力。
毫不夸张地说，优秀的外力辅助，可以让实际战斗力提升至少三成，这是最保守的估计。
李小森一度很苦恼，完全没有头绪，直到有一天李小森突然打开思路，想到：“外力是外力，常规的武器只是外力板块的修行，最常见的一种方式，但外力难道就只是武器么？”
这么一想，李小森豁然开朗。
跳脱出“常规武器”的局限，李小森很快想到了，自己最需要什么东西，来进一步强化自己的战斗力：“无论是挑战升级，还是同族挑战，都要在猩红擂台上进行，但这两种挑战，本质上不是‘战斗手段’，而是‘升级手段’。换句话说，若非升级的时刻，其实在常规战斗中，很难利用到挑战时的擂台主场优势！”
“那……如果能在每场战斗中，都有擂台的主场优势呢？”
李小森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则有些激动、期待。
那天龙五不止讲述了他自己的故事和李幸倪的身份，他还仔细提到了夜行始祖的力量特性。
李幸倪说过，夜行者有三种升级方式：渡血劫、同族挑战、以及夜行始祖独有的异族挑战。
“异族挑战，即挑战非同类职业和种族的对手，如果能战而胜之，便能升级。”龙五当时解释道，“这就是夜行始祖的升级方式，原本是她的独有方式，但现在，这世上多了一个人，也有这样的升级手法，那就是李小森，你！”
龙五和李幸倪安排李小森吃下那枚古代能力果实，因为那并不是一般的能力果实，而是夜行始祖的心脏为原材料，炼制而成的。
李小森融合了那枚果实，也由此具备了夜行始祖的特性。
战斗法师，由此多出“暗裔”这个前缀。
“要对抗夜行者，其实要分为两部分：第一，要有足够打败夜行者大军的强大军队，为此我和幸倪，结合了我的能力果实技术，和幸倪得到的那部分古代书院的残破传承，开发出现代的能力果实，建立起修行学院。”
“第二，则要有对抗夜行始祖本人的顶尖战力，这样才能应对可能出现的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夜行始祖真的以某种方式复苏归来的情况。”
“我、幸倪、还有李小森你，便是我们的计划中，可能对抗夜行始祖的三大战力。”
“这是我和幸倪选中你的真正理由所在，而且我必须说，你超出了我们的预期，而且超出了很多。你升级的速度、进行异族挑战的频率、或者说，职业收集的进度，比我和幸倪预期的，都快了太多、太多……”
李小森回想起那天龙五对自己说的这些话，深深吸了口气。
异族挑战为什么强大？为什么能让自己在几年的时间里，接连战胜这么多正常情况下，自己很难战胜的对手？就是因为在挑战擂台上，李小森享有极大的“主场优势”！
在龙五和李幸倪的心目中，这只是升级的手段，但在李小森看来，擂台的主场优势，如果只能在升级时使用，实在太可惜了啊。
所以李小森现在要做的事情，要炼制、或者说布设的“非常规武器”，是一座不必挑战也能动用的擂台！
以外放的内心世界作为内核，以道门阵法作为技术支持，在这k市之中……不，应该说是把整个k市，布设成属于自己的主场，这就是李小森的打算。
这想法实在太大胆，李小森暂时没告诉任何人，因为哪怕是龙五，听到这计划估计都会觉得不太可行吧。
那天李小森在解开了诸多疑问之后，还问了龙五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为什么之前要瞒着我？瞒了我那么久？”
对此龙五的回答是：“我其实不想瞒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希望能像对小六那样，让你做我的弟子，从你融入我制造的能力果实的那一刻起，就给你最大的帮助。若非如此，我不会假扮成你的样子，在你体内藏了那么久，也不会给你指路让你去北美，继承w符文。”
“既然有心指点我，为什么没做更多呢？”李小森脸色古怪。
“因为李幸倪不赞同。”龙五认真地说，“幸倪的意见是，不要过多干预你的修行和成长，在这点上，她和我稍有分歧，她希望只给你暗中的支持，因为她觉得你的修行道路，是旁人无法给予指点的，毕竟她和我都不是战斗法师。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如果你是我和幸倪的孩子的话，她的态度就是……放养。”
李小森：“好吧……”
此时站在夜幕下的k市之中，李小森心说李幸倪说的没错，倒不是李小森自负，认为自己不需要旁人的指点，而是自己的修行道路，只能自己来走。
内心世界之中，远超同级职业者的巨量的灵魂之力，呼啸而出，和自己在城市各处布设的那一个个源自道门阵法的“节点”，建立联系，然后一点点以这些节点为支点，塑造出一个擂台的模样。
李小森就像一个画师，以灵魂之力，在现实世界中，绘刻出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主场擂台。
以虚塑实，这就是道门阵法的根本奥义，也是这段时间李小森阅读道门典籍、为塑造主场擂台做准备，最大的收获。
主场擂台的名字，李小森都想好了
“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家乡十多年了呢。趁着记忆逐渐模糊之前，把我印象中的家乡的样子，刻画出来吧。”李小森一笑，这是和龙五谈话之后，自己最大的改变，现在的李小森，终于不再因为前世的经历而怨恨家乡了，终于放下了，“所以这主场擂台的名字就叫……‘小森德洛’吧。”
卷7章13 公与私
一夜的时间就这么过去。
主场擂台“小森德洛”的塑造，是一个李小森从未想过自己会做、也的确从未有人做过的浩大工程。
李小森不确定能否成功，也不确定：如果成功的话，这个自己造出来的擂台主场，能有“异族挑战”时的猩红擂台的几成威能？
但，如果真的成功，塑造出这个独特的专属武器的话，就能在每一场战斗中使用主场优势了，而不必非要等到挑战升级的时候。
让主场优势，成为自己真正的“战斗手段”，而非“升级手段”，这是李小森现在所做事情的最大目的和意义所在。
天蒙蒙亮的时候，谦谦又找来。
李小森暂时停下手里的功课，叹了口气说：“如果还是那些‘不要相信李幸倪’之类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老实说，李小森心中对龙五和李幸倪，也不是全然没有疑问了，但李小森依然选择放下心防，给予信任，主要是因为龙五的态度：虽然现在是非常时期，没办法一次性把所有话说清楚，但任何时候你有疑问都可以来问我，我都会回答你。
正是这样的态度，让李小森最终选择交出两件复活圣器。
“不，我不是来劝你别相信李幸倪的。”谦谦脸色有些苍白，“李幸倪她……那个据说就是李幸倪的黑发女生，她……”
李小森一怔，凝神问道：“到底怎么了？”
谦谦低下头，说：“李幸倪她，昨晚冲出去和夜行者厮杀，如今陷落在城市的防线之外，被围住了。”
李小森一下跳了起来，恼火道：“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么龙五先生这边抓紧销毁三件复活圣器，同时其他人坚守城市，绝不轻易出城迎战，优先保证复活圣器被顺利销毁！”
正因为定下了这样的战略，李小森这些天才迟迟没有参与战斗，他其实也等得很心焦。
谦谦的状态有些奇怪，她用力咬着嘴唇，都咬得出血了她自己都没察觉。
她突然一下哭了出来，好像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绷不住了，到极限了，被绷断了，整个人一下子垮塌下来：“是卡茨，因为卡茨先冲出去了，李幸倪为了救他，就也冲出去了……”
李小森呆住了。
就在不久前，谦谦还告诫自己不要相信李幸倪，原因是她怀疑当初刺杀她的人，不是山门派，不是前任裁决部长，不是当时和她有婚约的柳长生，而是李幸倪。
然而现在，李幸倪却因为救援谦谦的弟弟，而身陷城市之外那无穷无尽的夜行者的包围之中！
谦谦突然死死攥紧拳头，把哭声忍回去，她挣扎着重新站起来，然后转身就走：“不，我不该来找你的，卡茨他头脑不清醒，擅自违抗命令出城作战，我不能因为他、不能因为私心，忘记自己的责任……我不能……”
看着嘴唇被她自己咬出血、掌心被紧攥的手指刺出血，全身摇摇欲坠但努力坚持着不倒下的谦谦，李小森忽然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来找自己。
谦谦还是那个自己认识的谦谦啊，责任感很强，为了担起家族的重担，她曾经甘愿服从长辈的安排，同意嫁给柳长生。
而现在，作为联合家族的首领，作为日行者联盟中的重要首脑，她的判断是：必须放弃卡茨。
但那毕竟是她的弟弟啊，作为姐姐，她怎么能做到完全的坐视不管？
挣扎、绝望、无助的情况下，她浑浑噩噩地找了过来，找到李小森。这不是她的理性选择，而是潜意识之中的选择。
看着谦谦失魂落魄的背影，李小森心中对谦谦的那股怨气，一下子消散了，这丫头设局对付自己的时候，是否也是这么痛苦挣扎呢？自己早该想到的啊，谦谦不就是这种为了责任感，很努力地把私人情感压下的人么？
谦谦忽然觉得有人拉起自己的手。
李小森紧握住谦谦冰凉颤抖的小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先别着急，带我去看看吧，到底是什么情况。”
拉着谦谦，一起来到城市防线的最前沿时，联盟一方的所有首脑人物，几乎都在，而且吵得不可开交。
“……卡茨犯的错误，为什么要我们来买单？他不服从命令，自己冲出去，还带上了一个同样脑子有点不清醒的李幸倪，那就让他们去死！”加布鲁的声音怒吼着。
在过去这些天的战斗中，加布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在死守k市的攻防战中死去，他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话说得很重，旁人也都理解，因此没有计较。
“但那是李幸倪啊，华夏书院的院长，她和卡茨一起陷在外边了。”羽化云咬牙。
时与砂这时说道：“我出城一趟吧，把人救回来。加布鲁说的对，这是我们华夏书院自己的失误，我们会自己弥补的，不会连累大家。”
海洋却一把拉住时与砂，坚决地说：“如果真的不想连累大家，就不要出城去，那不是救人，而是送死。你死了，对我们大家都有影响。”
“怎么，我出去救我们书院的院长都不行？”时与砂冷冷道，“放手！”
海洋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在海洋看来，这种时候必须摒弃私人情感，放弃城外那两人！谁如果不这么做，就是对还在城市里的所有没有犯错的战斗人员的不负责任！
“咦？那是……谦谦，李小森！”斯卡纳这时看到谦谦和李小森的到来，微微怔愣之后，眼中浮现出怒色，沉着嗓子道：“谦谦殿下，你这是什么意思？带李小森过来，是什么居心？”
谦谦身子一颤，然后硬起心肠，强迫自己不去看城市之外正在被围攻的弟弟和李幸倪，说道：“抱歉，没有看住卡茨，这是我的失误。大家不必为此费神，都散了吧，各归各位。”
脾气很好的塞丽听了，忍不住冷笑：“如果殿下真是这样的想法，为什么还要把李小森带来？”
其实塞丽和谦谦的私交很好，也明白谦谦作为姐姐，很难完全摒弃私心，因为所有人都是凡人，没人能做到真正的无情无欲！
但打到现在这样的惨烈地步，所有人的心绪都好像一根紧绷到极点的绳子，一碰就要断。
李小森没说什么，默默走到城防线上极目远眺、没有参与众人争论的琉璃身旁，问道：“龙五先生怎么说？”
琉璃道：“龙琪儿刚才来过一趟，说五先生正在搭建祭坛的关键时刻，无法分心，让我们自己看着办。”
李小森嗯了一声，运转洞彻眼，凝望城市防线之外的战场。
可以看到，夜行者大军就好像黑色的浪潮，翻翻滚滚，而李幸倪和卡茨的身影，就像是滔天巨浪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遭受倾覆之灾。
夜行者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一个个悍不畏死，为了他们的始祖能够复苏归来，所有夜行者都不要命了。
事实上这正是这场围城战开始以来，日行者联盟落入下风的重要理由，战斗第一天的时候，加布鲁曾出城迎战，狂战士的职业特性，决定了他们不擅长单挑，但特别擅长以一挡百。
结果是加布鲁险些死在城市之外的旷野上。
夜行者的数量，真的太多了，关键是他们看到加布鲁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冲上来就抱着加布鲁自爆！
面对这种打法，谁受得了？
夜行者在北美战役之中，元气大伤，但日行者联盟也在两年前的内战之中，被俱乐部重创，一个多月前的日本剑馆大战，则又是一次严重损耗。
所以在军队数量和作战能力上，夜行者一方反倒占据绝对的优势。
而在双方顶尖战力的对比上，日行者联盟本认为己方有优势，毕竟对方只有小狼王和黑桃洛两名天榜级别的强者，数量上就不如，但战斗开始之后，参与战斗的不只是黑桃洛和小狼王，还有一名自称戴安娜的神秘人物，据说是这次大战的夜行者方面总指挥。
这个戴安娜的存在，让日行者一方依靠顶尖战力的优势，反守为攻的想法，也化为泡影。
“这个戴安娜的底细，调查清楚了么？”李小森问琉璃。
“全无头绪。”琉璃如实答道。
李小森又嗯了一声，然后用只有自己和琉璃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你的想法和我一样吧，如果只是卡茨陷落在外，就放弃掉。但毕竟加上了一个李幸倪，而为了李幸倪冒险，不能算是错的。”
这是完全站在首领的角度，所做的判断，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
卡茨是可以放弃的，但李幸倪太重要了，尤其是在和龙五谈话，知道李幸倪的真实身份，以及实力上限之后，李小森明白这是一个绝对不能轻易放弃的人。
“帮我看住我妹妹，我去去就来。”李小森对琉璃说完，然后在众人的惊呼、怒喝声中，脚步一点，强攻式发动，瞬间从静止加速到极致，冲出防线。
李小茜匆匆来迟一步，赶到现场的时候，看到的是哥哥一人冲向密密麻麻的夜行者大军的背影。
琉璃脚步一动，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李小茜身旁，仅剩的独臂抬起，手掌轻轻按在李小茜的肩膀上，便犹如如来佛祖的手掌，压得李小茜丝毫不能动弹。
不理会李小茜的抗议声，琉璃沉声说道：“所有人，各归各位，谁也不要出城支援！我们对城外三人，目前最好的支援，就是不要支援。谦谦，你如果要轻举妄动的话，我保证会对你出手的。”
从剑馆归来，琉璃只剩下一条胳膊，但在亲手杀死柳长生之后，他仿佛也彻底放下柳小惠了，不是忘掉，而是放下。尘心已死，真正地遁入空门。
虽然羽化云、斯卡纳、加布鲁、塞丽等人嘴上不说，但其实心里明白：琉璃，目前隐隐然是众人之中，实力最强的一个！超越了其他的天榜强者。
琉璃开口压住场子，然后他自己则再次看向冲出城市的李小森，心中默默说了一句：“你真的一点私心都不带么？只为为了李幸倪而出城救人？我不太相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