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我是太子妃
“国家一旦有事,阁下身为经济大臣,只知加田赋,除此,一无措施!辽东兵事,骤增饷三百万。议天下田赋,自贵州外,亩增银三厘五毫,得饷二百万。复工部以制器,再议增赋。于是亩增二厘,为银百二十万。先后三增赋,凡五百二十万有奇,遂为岁额。户部无能,堂官无耻,为一切苟且之计,苛敛百姓!” 阁臣以下第一重臣户部尚书李汝华又摄吏部事,自是维新重要目标,不幸的这位重臣直接被维新官兵们堵在了府上。 “请内帑不得发,不复田赋,国家焉能维持!” 身为重臣的李汝华对冲入府邸的维新官兵同样无所畏惧,为清流时,李汝华便以弹劾重臣扬名。今为重臣,面对乱兵,胆气比之当年更盛。 “鼠目寸光!” 第五师团作战参谋田忠怒斥:“万里之国,经济只土地二字,赋税只农民一户!此等治国,与逼民为反又何异!户部无能,则让位有能之士,如此尸位素餐,尔身为堂官重臣,难道不知羞耻吗!” 李汝华气道:“本官无能,谁有能!” “能者,天赐魏公千岁!” 田忠话音一落,便听将士齐呼:“千岁,千岁,千岁!” 李汝华愕然,随后拂袖:“本官与你等没有什么好说的!” “阁下的态度令我等失望,为了帝国的将来,请阁下也做出牺牲吧!” 田忠连开三铳,一铳打空,一铳击中李汝华下腹,一铳擦心脏而过。有人要求再行补刀,李汝华老妻扑倒在丈夫身边高喊:“别再打了,对老人你们也下的去手,不如把我一起打死好了!” 田忠等人不忍下手,便抬手:“统统有,向李尚书行举枪礼!”,说完就带队离开了李汝华府邸。 ......... “队长,这里就是马堂的私宅!” 司礼秉笔太监马堂是魏公公早年间的敌人,近来又视维新为洪水猛兽,各方面情报都表明此人是京里强硬主战派,故在维新内廷名单上排行第二。排第一的自然是那位亲近东宫的掌印孙暹。 击杀马堂的任务由步兵第17联队大甸攻击部队前往执行。但是大甸攻击部队扑空了,马堂在他们到来前半柱香的时候已经逃往宫中了。 “攻击皇城!” 大甸攻击部队指挥官游培忠立时命令全队转向直扑皇城。 另一个司礼秉笔太监、维新派的敌人萧玉没有马堂那么走运,他被维新官兵堵在了私宅中。 “你们想干什么?咱家是司礼秉笔...” 萧玉惊慌中妄图摆出身份震住乱军,使他们不敢胡来,不想领头的军官却大呼“天诛国贼”便指挥部下向他开铳。 十数声铳响后,萧玉浑身浴血,身上如同筛子般重重倒地。 .......... 皇城。 已经攻进皇城的维新各部队并没有对宫城展开进攻,而是对皇城及宫城进行了平面和立体的包围封锁。 进入皇城的部队,除占领内阁六部、太常寺、大理寺外,还占领了皇城各内廷衙门,切断了宫城对外的所有联系。 西华门方向有五军都督府官员梁清宏率京营兵2000余赶到配合维新,该部的到来使得维新力量对皇城的封锁大大增强。 与此同时,在熟悉地方的兵马司人员带领下,维新官兵先后抓捕了兵部尚书黄嘉善,礼部侍郎刘一燝等重臣。 黄、刘等重臣面对维新官兵虽然态度都较强硬,但幸运的是奉命抓捕他们的维新部队并没有自做主张对他们进行天诛,只将这些六部的重臣从府上押出解往维新指挥本部听侯处置。 睡梦中的御史左光斗是大门传来的砸门声惊动,随后二十多名手持武器的维新官兵便冲进了他的卧室。 “左光斗?” 得到确定答复后,一名军官上前很有礼貌的向左光斗敬了一礼,然后说道:“阁下,因为你的一些错误言论,本人奉命将你逮捕,希望阁下能够配合!” 左光斗微诧之后,便很镇静的穿好衣服随这队官兵离开了家门。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问对方是谁,抓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沿途看到房可壮、缪昌期等东林好友时,他也没有吭声。 倒是那缪昌期不停的挣扎怒吼,说什么自己乃是朝廷命官,福清相公的门生,你们这些乱军没有朝廷旨意,没有刑部公文私下逮捕他是违律什么的。 如此不配合的结果自然是遭到士兵的枪托重击。 “不用!” 一脸大胡子的杨涟被押到街上时,表现得也很勇敢,在看到和他一同被捕的几十名东林党人时,他甚至还朝他们点了点头,然后说了一句:“大家不要慌乱,切勿为阉兵恐吓做出有辱声名之事,大不了便是个风波亭罢了。” 对在京东林党人的抓捕仍在持续,并非所有东林党人都如杨涟、左光斗那般视死如归,任由维新官兵抓捕的。 很多人在外面大乱时便躲藏了起来,对这些人的抓捕势必要有些麻烦。 ....... 第五师团长安国寺将军与大本营侍从室主任宋献策在申时末自左安门进京,直接进驻已被占领控制的皇城内阁,将帝国的权力中枢作为维新指挥本部。 至此,除宫城以外,京师的要害衙门及重要目标单位全部被维新官兵控制。行动中,没有发生大规模流血冲突。 第五师团要求内廷司礼掌印孙暹从宫中出来谈判,但孙暹以身患风疾为由,拒不出宫。 把守宫城的旗手卫和大汉将军也严阵以待,第五师团的一些部队本想夺门,解决那些驻守的侍卫亲军,但却接到了师团本部的命令不得妄动。 双方便在宫城外对峙,同时在对峙的还有东宫。 对峙的双方是第五师团的18步兵大队和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从天津带过来的300多亲军和少量的东宫守卫。 第18步兵大队的指挥官是魏公公的族侄魏学思,魏学思也是现在汉城负责朝鲜事务的魏学文弟弟。 魏学思所部不是没有能力解决那些锦衣卫的亲军,只是他们担心强行的武力解决可能会导致太子殿下发生不可测行为,因此没敢轻举妄动。 据可靠消息,不久前有数名朝廷官员逃进了东宫,其中好像有礼部侍郎韩爌。 增援部队陆续赶到,包围东宫的兵力已经接近3000人,从锦衣卫的那些亲军脸上明显露出的恐惧可以看出,他们的压力已经到了极限。 卯时,魏学思和其余包围东宫的军官们接到了来自指挥本部的手令,手令要求他们务必于一个时辰解决东宫问题。 “那就行动吧!” 魏学思虽然疑惑师团本部手令上为何没有提及对太子的处置问题,但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所以他还是下令所部准备战斗。 把守东宫的亲军可能是注意到外面的乱军已经等不急要进攻了,人心惶惶,面如死灰。 “各部队!” 魏学思拔出指挥刀,准备下令时,东宫的大门突然被缓缓打开,然后在几千双眼睛的注视下,一个宫装女人在一个年老太监的倍伴下勇敢无畏的向着维新官兵走了过来。 “我是太子妃,叫你们的将军同我说话。”西李平静的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乱军。 “小七子,你还不快去!” 太子妃身后的那个年老太监朝怔在那里的魏学思骂了一句。
第三百二十三章 按从前方针办
二爹爹? 魏学思没看错的话,那个自称是太子妃的女人身后不是小时候抱过他,他娘常说的不学好的、赌钱输了把老婆女儿卖给人家、自个拿菜刀净身进了宫的魏二爹爹吗? 呀,怎么这么老了? 魏学思发着愣呢,旁边的中队长酒井已经将手中短铳指向了那个老太监,愤怒喝道:“老头,你的对皇军的大大不敬,是要天诛吗!” “叭!” 酒井没能天诛老头,反而挨了大队长一个狠狠的耳光,捂着半边脸一脸惊讶和困惑的看着大队长:阁下,您这是! “混蛋!你知道他是谁吗!” 魏学思教训了酒井后毫不迟疑的转身面朝二爹爹深深一鞠躬:“孙儿这就去通知上面!” “嗯哪!” 二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望着魏学思,“你这兔崽子跟着你十三叔啥东西不好学,怎的就学人家造反咧!我说什么来着,谁要敢做辱没老魏家,对不起大明的事,谁就进不得我老魏家的祖坟!...你给俺告诉你十三叔个小王八蛋,他要想进东宫半步,除非踏着他亲叔的尸体进去咧!...” 因为难以置信导致的过于愤怒让二叔浑身都在发颤,他真是万万都没想到自家亲侄真会做这大逆不道的事! 那宋先生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他们是来维新,不是来造反的咧!怎的就把东宫围了! 亏他跟老韩拍着胸脯说自家侄子对皇爷和小爷最忠心不过,全是那帮朝廷里的奸贼构陷他侄咧! 一想到校哥儿刚才握着小拳头对他说你家那个侄子就不是好东西时,二叔那心真是生疼生疼的。 “二爹,” 魏学思哪敢跟二爹爹顶撞,他犹豫了下道:“十三叔不在这里,带领我们维新的是师团长。” “俺不管他在不在,你把那个什么师团长给俺叫来,俺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二叔两手叉腰,面对数千维新官兵的铳口,毫无畏惧,恍若那戏文上的常山赵子龙。 “娘娘,您放心,我魏忠贤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你和小爷、校哥儿安全!今儿这东宫真要死人,就先从俺魏忠贤死起!” 二叔对西李说这话时,那眼中流的可是真泪水,也是动的真感情。 “这么大个东宫,就你个烧灶的像个男人,别人...” 西李心中感动,刚刚她那丈夫吓的魂不守舍时没个章程时,是她李翠儿勇敢站出来要跟乱军问个明白,但这么大个东宫竟是除了魏忠贤敢陪自己出来,竟再无一人了! 回首再望大门又紧闭的东宫,西李心中如何不悲凉,并且也是焦虑不安,因为他不在。 她不知道他究竟想干什么,她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听她的话。 她只知道,太子是自已的丈夫,东宫是她的家,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人把她的丈夫杀了,把她的家毁了! .......... “太子妃?主公叔父?” 内阁指挥本部,正在和侍从室宋主任商量是武力夺取宫城,还是和平解决宫城的安国寺将军听了魏学思大队长的东宫最新汇报,眉头大大的皱了起来。 那个什么太子妃,安国寺将军是不在意的,但是主公大人的叔父却是他必须要重视的。 “太子妃郭氏不是去世了吗?哪冒出来个太子妃?” 宋主任是知道魏二叔的,但是他确信东宫没有太子妃,所以他好奇那个自称太子妃的女人究竟是什么人。 “具体末将也不知道,只知那个女人自称是太子妃,并且要师团长去见她。”魏学思如实说道,关于魏二爹说十三叔那番话,他自是没有必要汇报。 “怕是西李,就是太子宠信的李选侍。”说话的是刚刚在皇军护送下赶到指挥本部的毛士龙。 与毛士龙一起来的还有阮大铖,他们将负责指挥本部维新善后问题。 宋献策想了想,当即立断道:“太子怕是被咱们吓坏了,这才让个女人出来,我看不必理会,直接攻进去,先解除东宫的武装,将太子控制起来!” 阮大铖和毛士龙对此都没有意见,现在的局面控制宫城和控制东宫同样重要,如果不能尽快将太子控制住,事情就会起变化。 安国寺将军对帝国皇室的了解程度显然不如帝国的本部官员,所以他本人对如何行动没有意见。 但是,魏学思却在边上摇头道:“师团长、宋主任,我二爹在那里,不能强攻啊!” “这...” 毛士龙和阮大铖也觉棘手,那个魏忠贤可是魏公公的嫡亲二叔,要是真吃了秤砣铁了心护着东宫,闹出个寻死觅活,他们可没法跟魏公公交待。 阮大铖比较精,他一脸为难的看着宋献策,显是让对方拍板。这样万一魏公公的二叔出了事,也是这宋主任担着和他们没有关系。 “主公叔父的安危是必须要保证的,”安国寺也想到了这一点。 “这样的话,” 宋献策寻思要是那个魏忠贤真要做大明的忠臣,他要鼓动安国寺下令强攻导致魏忠贤出事,魏良臣那小子还不把自已皮剥了。 众人正发愁时,有卫兵引领一个红袍太监入了内阁,却是东厂大档李永贞。 “师团长,宋主任,这位是东厂李公公!” 阮大铖忙为安国寺和宋献策介绍起李永贞,宋献策早从魏良臣那里知道李永贞是他们同一阵营的,忙与对方客套两句,之后将西李以太子妃名义要见他们的事说了。 “西李并非太子妃,我们的意思是不见,直接强攻进去将太子控制住,但麻烦的是魏公公的二叔...” 宋献策将事情简短和李永贞说了。 李永贞听后点了点头,然后拿出一份手令递给宋献策和安国寺。 手令是魏公公亲书,上面只有一句话——“按从前方针办”。 “什么从前方针?” 宋献策大为不解,他可是没听魏良臣那小子说过有什么方针啊。 宋献策不知道,安国寺更不知道,自从山海关独走以来,他第五师团一直是扩大派的支持和前锋,整个师团上下也是一门心思想进京师维新,浑然不知维新之外军部还有另外的计划。 “从前方针就是请太子出面主持维新大局。” 李永贞的话让宋献策和安国寺都是吃了一惊,阮大铖和毛士龙却没有多少神情变化,显是二人早知道这个从前方针。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太子维新
请太子出面主持维新大局? 这是哪个屁股长针眼的家伙想出来的馊主意! 狗屁的从前方针! 宋主任第一个不答应,脑后长反骨的他可是巴不得把太子一块革掉的,要不然师出无名啊! 维新维新,反旧倡新。 旧者,以东林党为首的腐朽势力矣; 新者,以魏良臣公公为核心的先进力量矣。 为了帝国的真正革新,皇军官兵正在满京城的抓捕“小东”,可上层却突然要奉“大东”主持维新,这不是脑子呛水了么! 世人皆知,大东、小伙,一伙也! 不把“大东”趁机革掉,他日“大东”登基,谁敢保证万历维新会不会遭到秋后算账。 再说了,尊皇讨奸总要有个“奸”吧。 “这是谁给魏公公出的混账主意,维新这么大的事怎么能让太子出面主持呢!他若主持维新,我等算什么?一群乱臣贼子吗!” 宋主任情绪激动,简直是要骂人。 阮大铖知这家伙不知怎的和魏公公有了不可告人的关系,在魏公公那里很受宠,所以不便出言。他怕这宋矮子是个小心眼,万一说得不顺他心回头在公公那里给自已穿小鞋,就得不偿失了。 “我等当然不是乱臣贼子,但是请太子出面主持大局也未尝不可。”毛士龙说了等于没说。 “纳尼?” 安国寺将军的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目前为止,身为师团长的他都没明白这帮人说什么。 李永贞轻咳一声:“请太子出面主持维新是魏公的意思。” “他脑子...” 宋主任活活把“坏了”二字咽进了肚中,如今京师已经控制在手,正是他宋主任和维新将士大殿宏图之时,大好局面岂能拱手送给什么太子,这跟把他宋主任的脖子伸出去给太子斩上一刀有什么区别。 “不成,反正我不同意,要维新就得维个彻底,国本必须更迭,否则我等难免落个石、曹下场!” 宋主任这话让阮大铖和毛士龙眉头直皱,这乱比喻的,你宋献策以为自个是徐有贞么。 不过,宋献策说的也在理,今夜闹出这么大动静,如果皇位上将来坐的还是东宫,将来的事还真不好说。 “宋先生,请太子出面主持维新是魏公公早就制定的方针,宋先生有意见可以,但是必须保留。” 李永贞不知宋献策太多底细,此间局面紧张耽搁不起。说完看向安国寺,遍布全城的维新力量主要是第五师团的官兵,安国寺这个师团长的态度非常重要。 “这个...第五师团完全忠诚并服从于主公大人的命令!”安国寺没有太多迟疑,尽管他完全不理解双方的分歧在哪。 “事不宜迟,速去东宫吧!” 毛士龙催了一声,眼下摊子可不是东宫一摊,宫里还有一大摊呢。 李永贞请宋献策同去,说与东宫的具体谈判还要宋先生出面,毕竟宋先生是能够代表魏公公的。 “怎么谈,谈什么?” 宋主任老大不乐意,可枪杆子出政权,安国寺这个扶桑将军没站在他这一边,他光杆一个能干什么。 众人当下便直奔东宫,路上却有叶德公护送寿宁公主赶来,说是要往东宫相劝其兄长的。 寿宁公主府和魏公公的海事衙门良好的合作关系不是秘密,所以阮大铖、毛士龙他们对公主很是恭敬。 “殿下来的正好,太子那边少不得还要殿下帮着劝几句。”李永贞甚喜,他害怕太子因为皇军围了他东宫一时想不开要以死抗拒维新,那样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诚如魏公公所言,维新之大事必须合乎大义,也合乎公理,绝不能给任何人非法之观感,那么,太子殿下的态度就十分的重要。 其实,李永贞心里并不赞成魏公公这一想法,太子和东林党瓜葛太深,并且对魏公公成见也很深,所以不管是为了魏公公自己还是为了维新大业,亦或跟着魏公公维新的官员,废掉太子改以福王入主东宫才符合利益。 但魏公公既已决定,他李永贞也只能执行。 “李翠儿?” 寿宁听阮大铖说西李假称太子妃要与他们对话,不禁“咦”了一声,然后冷笑一声,“我那大哥真是连个女人都不如。” ....... “怎么去这么久?” 魏忠贤纳闷着族孙学思去找他那个什么师团长有些时候了,可却迟迟没有人过来,也有些焦虑起来,他是真怕自家侄儿那帮混账手下头脑发热,真的干出那大逆不道的事来。 西李倒是镇定,她既敢出来便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只是迫切想知道那人的部下们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真的要置她的丈夫于死地。 东宫墙头不时有人趴墙探头,隐约看着好像是王安手下的魏朝,显是她那太子丈夫对外面的动静十分关心。 “娘娘,来了,来了!” 正当魏忠贤焦急时,他的族孙魏学思赶回来了,同时来的还有一大批额头系有“尊皇讨奸”布带的军官。 “那女人就是冒充太子妃的李选侍?” 宋献策远远看了一眼,倒是有些佩服那李选侍的胆量,换作一般女人面对几千杀气腾腾的士兵,莫说一脸镇定,怕是站都站不住。 “我这嫂子可不是一般女子,你们先别过去,我去见她。” 寿宁说着便朝西李那边走去,见是寿宁过来,西李明显有些讶异,继而想到那人和郑家的关系,便也明白过来。 “是贵妃娘娘的意思吗?”西李平静的看着小姑子。 “母妃并不知情。” 寿宁的回答让西李暗松了口气,如果今夜的乱事是郑贵妃授意,那自家丈夫的太子之位必然是保不住的。反之,事情还有转机。 “不是贵妃的意思,那是何人的意思?” 寿宁没有回答,而是问西李:“是大哥叫你出来的?” 西李同样也没回答,而是问道:“你来做什么?” 寿宁笑了笑:“我过来是让大哥放心的,只要大哥不犯糊涂,他的太子之位没有人可以取代。” 西李沉默片刻,“他们要你大哥怎么做?” “只要大哥答应出面主持维新便没事了。”寿宁说的很轻松,事情就是这么个事。 “是你的意思还是他们的意思?”西李眉头微皱,什么维新她一介女流不懂,但她清楚恐怕自己的丈夫没有选择。 “我可以同你一起劝你大哥,但他们要保证不能攻打东宫,不能伤人。”西李能够争取的也只能是这个了。 寿宁微微点头,转身示意李永贞他们过来。 阮大铖和毛士龙正寻思如何面对这个李选侍时,却见前面的李永贞突然朝那李选侍跪拜下去,恭声道:“奴婢见过太子妃!” 阮、毛同时一愣,宋献策也是一怔,众人都不明白这女人明明就是个选侍,为何李永贞却要承认她是太子妃。
第三百二十五章 国库抵押权
李公公几个意思,众人不明白,但李公公是魏公公的战略合作伙伴,魏公公曾当众对维新志士们讲过,他若不在京里,大事不决问永贞,小事不决问陈默。 如此,即便阮大铖、毛士龙知道这事透着古怪,也不得不学着李公公的样子给那西李行了礼。 宋献策那礼行的实在是不情不愿,没法子,他连太子都想弄了,况一个假太子妃。 安国寺和一众皇军军官们不是行的跪拜礼,而是军礼,这是《皇帝亲军操典》要求的。 “娘娘...” 见这么多人给李娘娘行礼,魏忠贤肯定是激动的。他是真盼着李娘娘好的,原因无它,李娘娘对他老魏家的人好着咧。 寿宁对西李这个太子妃的名号倒没多大意见,甚至还挺乐意李翠儿成为太子妃,因为她听那死鬼的话在李翠儿身上投资了不少。别的不说,就金链子、金镯子什么的,前前后后就送了大几两。 而且,和东李她们几个比起来,李翠儿虽然比较强势,但对寿宁这个小姑子还是挺不错的。 母妃那里上次也曾说过,西李可为太子妃,这么一来,寿宁自然不会排斥西李成为他大哥的正妃、未来的皇后娘娘。 “维新可以,勿惊殿下。” 西李也颇是有几分太子妃的架势,至少那镇定自如的样子是东宫其她嫔妃们学不来,也做不到的。 接下来的事情,双方其实并没有多少话讲,关键就看太子殿下愿不愿意接受官兵们的拥戴了。 李永贞、宋献策和寿宁进的东宫,前面二者代表维新官兵向太子谏言,后者则是以私人身份劝说兄长。 别的人不清楚,反正骆思恭派在东宫的那三百多锦衣亲军肯定是松了口气的,刚才他们一个个的脸色可都难看的很。 魏朝站在宫门旁望着那个始终以忠心老奴姿态紧随在西李身边的魏忠贤,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也有畏惧感。 却是想到这李大傻子的侄子如今都敢派兵威胁小爷了,谁知道这李大傻子会不会借他侄子的势报复自己呢。 “二爷,您老慢着些!” 魏忠贤经过魏朝身边时,魏朝伸手作势要扶。魏忠贤却是光顾着李娘娘,没注意魏朝这边。 东宫管事太监王安那边得了讯赶来,不敢怠慢乱军“使者”李永贞和宋献策,小心翼翼的陪着二人用茶。 西李和寿宁却是直接去找了太子。 ........ 正心慌等消息的朱常洛看到西李后,却是不快的说了句:“你怎么能在乱军面前自称太子妃?” 闻言,寿宁瞥了眼西李,心道这嫂嫂倒是有心机的很。 西李道:“难道殿下要臣妾以一选侍身份面对外面的维新官兵吗?” “......” 朱常洛没再纠结这个事,目光落在妹妹寿宁脸上,颇是不快道:“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看我这个太子几时死的?”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 寿宁知道大哥心里有气,她微微一笑,将一份文件拿出放在桌上,道:“妹妹来是请大哥签个字的。” “什么字?” 朱常洛莫名其妙,拿起寿宁摆在桌上的《东宫债权解决方案》扫了几眼,勃然变色,怒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欠你们这么多钱了?” 根据这份《东宫债权解决方案》所显示,东宫目前为止一共欠了债权人魏良臣、寿宁公主白银一百二十七万两。 朱常洛记得清楚,他前后拢共就借了那魏阉和寿宁大概二十几万两银子,就算这利子再高,也不可能一下翻几倍变成127万两吧。 殿下的火气腾腾的就往上冒,比听说有叛军围了东宫还要急怒。 寿宁却是不急:“大哥这几年还过钱吗?” 朱常洛不吭声,因为真没还过。 寿宁摸出几份借据来,随手翻了翻,道:“关于罚息和滞纳金这一块,上面都写得清楚,大哥理当知道的。而且复利计算,大哥当初也是同意的,怎么能不承认呢。” “你!...” 望着妹妹那一脸放高利的德性,朱常洛真是无语,也懊恼万分,当初为了尽快拿钱去还外面的利子,加上也实在是看不懂弄不明白,想着自已是太子,那魏阉和寿宁不敢糊弄他就给签了,没想到却是上了他们的大当。 “要是大哥觉得这数目不对,回头可以请人再核算。不过不要说妹妹逼你,亲情归亲情,债务归债务,大哥这总不还钱也不是事,我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朱常洛真是头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寿宁跑来凑什么热闹。求助似的看向西李,想着让西李把寿宁哄到一边去,可西李却装作没看见。 自家丈夫欠一屁股债的事,西李是知道的,但她真没办法,因为她也没钱。 朱常洛无奈,只得说道:“好妹妹,大哥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大哥我不还钱,实是没有钱还。” 太子殿下这会真是有被趁火打劫的感受,寿宁这会跑来跟他逼债,摆明了就是借外面乱军来逼他的。 蛇鼠一窝! 想到皇亲中流传的寿宁和魏阉可能有染的传闻,朱常洛更是恨得牙痒,恨不得给寿宁两个耳光。 奈何,今夜是她郑家的天下。 这外面的乱军要不是郑家弄出来的,朱常洛一头撞死得了。 “大哥没钱,国库有钱啊,我也是考虑到大哥的难处,所以才特意给大哥量身订做了这套债务解决方案,只要大哥将国库三年经营权抵押给我,这笔债就可以偿还了。”寿宁煞有介事道。 “国库?” 朱常洛愣在那里,反应过来本能的摇头,并且怒斥:“寿宁,你疯了,休说国库不是我的,就算是我的也不能抵押给你!国库要给了你,国家如何运转!” “这就不劳大哥操心了,只要大哥把字签了,三年之内我自会保证朝廷正常运转,妹妹也是朱家的人,难道还会看着祖宗的江山社稷毁了不成。”说话间,寿宁把文件往大哥面前拨拉了下。 “大哥要是不签,恐怕有的是人想签。” 寿宁这话已经不是商量,而是威胁,实实在在的威胁。
第三百二十五章 国库抵押权
李公公几个意思,众人不明白,但李公公是魏公公的战略合作伙伴,魏公公曾当众对维新志士们讲过,他若不在京里,大事不决问永贞,小事不决问陈默。 如此,即便阮大铖、毛士龙知道这事透着古怪,也不得不学着李公公的样子给那西李行了礼。 宋献策那礼行的实在是不情不愿,没法子,他连太子都想弄了,况一个假太子妃。 安国寺和一众皇军军官们不是行的跪拜礼,而是军礼,这是《皇帝亲军操典》要求的。 “娘娘...” 见这么多人给李娘娘行礼,魏忠贤肯定是激动的。他是真盼着李娘娘好的,原因无它,李娘娘对他老魏家的人好着咧。 寿宁对西李这个太子妃的名号倒没多大意见,甚至还挺乐意李翠儿成为太子妃,因为她听那死鬼的话在李翠儿身上投资了不少。别的不说,就金链子、金镯子什么的,前前后后就送了大几两。 而且,和东李她们几个比起来,李翠儿虽然比较强势,但对寿宁这个小姑子还是挺不错的。 母妃那里上次也曾说过,西李可为太子妃,这么一来,寿宁自然不会排斥西李成为他大哥的正妃、未来的皇后娘娘。 “维新可以,勿惊殿下。” 西李也颇是有几分太子妃的架势,至少那镇定自如的样子是东宫其她嫔妃们学不来,也做不到的。 接下来的事情,双方其实并没有多少话讲,关键就看太子殿下愿不愿意接受官兵们的拥戴了。 李永贞、宋献策和寿宁进的东宫,前面二者代表维新官兵向太子谏言,后者则是以私人身份劝说兄长。 别的人不清楚,反正骆思恭派在东宫的那三百多锦衣亲军肯定是松了口气的,刚才他们一个个的脸色可都难看的很。 魏朝站在宫门旁望着那个始终以忠心老奴姿态紧随在西李身边的魏忠贤,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也有畏惧感。 却是想到这李大傻子的侄子如今都敢派兵威胁小爷了,谁知道这李大傻子会不会借他侄子的势报复自己呢。 “二爷,您老慢着些!” 魏忠贤经过魏朝身边时,魏朝伸手作势要扶。魏忠贤却是光顾着李娘娘,没注意魏朝这边。 东宫管事太监王安那边得了讯赶来,不敢怠慢乱军“使者”李永贞和宋献策,小心翼翼的陪着二人用茶。 西李和寿宁却是直接去找了太子。 ........ 正心慌等消息的朱常洛看到西李后,却是不快的说了句:“你怎么能在乱军面前自称太子妃?” 闻言,寿宁瞥了眼西李,心道这嫂嫂倒是有心机的很。 西李道:“难道殿下要臣妾以一选侍身份面对外面的维新官兵吗?” “......” 朱常洛没再纠结这个事,目光落在妹妹寿宁脸上,颇是不快道:“你来做什么?是来看我笑话的还是来看我这个太子几时死的?”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 寿宁知道大哥心里有气,她微微一笑,将一份文件拿出放在桌上,道:“妹妹来是请大哥签个字的。” “什么字?” 朱常洛莫名其妙,拿起寿宁摆在桌上的《东宫债权解决方案》扫了几眼,勃然变色,怒道:“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欠你们这么多钱了?” 根据这份《东宫债权解决方案》所显示,东宫目前为止一共欠了债权人魏良臣、寿宁公主白银一百二十七万两。 朱常洛记得清楚,他前后拢共就借了那魏阉和寿宁大概二十几万两银子,就算这利子再高,也不可能一下翻几倍变成127万两吧。 殿下的火气腾腾的就往上冒,比听说有叛军围了东宫还要急怒。 寿宁却是不急:“大哥这几年还过钱吗?” 朱常洛不吭声,因为真没还过。 寿宁摸出几份借据来,随手翻了翻,道:“关于罚息和滞纳金这一块,上面都写得清楚,大哥理当知道的。而且复利计算,大哥当初也是同意的,怎么能不承认呢。” “你!...” 望着妹妹那一脸放高利的德性,朱常洛真是无语,也懊恼万分,当初为了尽快拿钱去还外面的利子,加上也实在是看不懂弄不明白,想着自已是太子,那魏阉和寿宁不敢糊弄他就给签了,没想到却是上了他们的大当。 “要是大哥觉得这数目不对,回头可以请人再核算。不过不要说妹妹逼你,亲情归亲情,债务归债务,大哥这总不还钱也不是事,我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朱常洛真是头疼,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寿宁跑来凑什么热闹。求助似的看向西李,想着让西李把寿宁哄到一边去,可西李却装作没看见。 自家丈夫欠一屁股债的事,西李是知道的,但她真没办法,因为她也没钱。 朱常洛无奈,只得说道:“好妹妹,大哥现在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不是大哥我不还钱,实是没有钱还。” 太子殿下这会真是有被趁火打劫的感受,寿宁这会跑来跟他逼债,摆明了就是借外面乱军来逼他的。 蛇鼠一窝! 想到皇亲中流传的寿宁和魏阉可能有染的传闻,朱常洛更是恨得牙痒,恨不得给寿宁两个耳光。 奈何,今夜是她郑家的天下。 这外面的乱军要不是郑家弄出来的,朱常洛一头撞死得了。 “大哥没钱,国库有钱啊,我也是考虑到大哥的难处,所以才特意给大哥量身订做了这套债务解决方案,只要大哥将国库三年经营权抵押给我,这笔债就可以偿还了。”寿宁煞有介事道。 “国库?” 朱常洛愣在那里,反应过来本能的摇头,并且怒斥:“寿宁,你疯了,休说国库不是我的,就算是我的也不能抵押给你!国库要给了你,国家如何运转!” “这就不劳大哥操心了,只要大哥把字签了,三年之内我自会保证朝廷正常运转,妹妹也是朱家的人,难道还会看着祖宗的江山社稷毁了不成。”说话间,寿宁把文件往大哥面前拨拉了下。 “大哥要是不签,恐怕有的是人想签。” 寿宁这话已经不是商量,而是威胁,实实在在的威胁。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万历维新天下诏
寿宁在拿什么威胁,朱常洛很清楚。 虽不是一母所生,但也是血脉至亲,寿宁如此做法,身为大哥的朱常洛自然是很伤心的。 但他也知道,自已绝不能失去太子之位。 眼下京师被乱军控制,父皇又在病重之中,倘若自已不配合的话,或许寿宁的威胁就会变成事实——他那个百般不情愿去洛阳就藩的弟弟恐怕正对京师翘首以望。 不知为何,太子殿下脑海中莫名浮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八个字来,或许殿下是在为自已的屈服寻找借口吧。 三年国库抵押,抵押的肯定不是那个空空的库房,而是大明的三年赋税。自父皇金口东宫可以问政后,朱常洛自是问过户部详细,现大明每年赋税在四百五十万两左右,但每年的亏空都很大,所以父皇这才广派矿监税使,担个与民争利的名声为国库和内库增加收入,要不然莫说朝廷官员的俸禄发不出,各处工造的银子结不了,就是九边的将士饷银也没法发出去。 好比这次辽事,要不是户部连征三次田亩税,辽东那边根本维持不住。只可惜,最后平奴的大功叫魏良臣和他麾下的皇军得了去。 当初廷议平奴封赏时,朱常洛不是不想出钱犒赏将士,是国库真的没钱。户部李汝华直接了当,要封赏可以,那再加田赋。 内库那边也没银子,各地的矿监税使按规矩也是要等年底才能把今年的银税解到京的。 所以,一年未到在农民头上连加四赋,莫说朱常洛这个才能问政的太子做不出,就是皇帝也没法办。 事情便这么拖了下来,原是准备等过了年收了南方各省的漕银便将封赏发下去,虽说那平奴的大臣功皇军是魏良臣的兵马,背后站着的是郑贵妃,但毕竟是皇帝亲军,是大明的军队,这一点朱常洛看的还是清楚的。 哪曾想,他这个太子绞尽脑汁为平奴将士们着想,那将士们却不为他这太子想,不知听了谁的煽动,竟然打着尊皇讨奸的旗号杀进了山海关,更是在今夜公然作乱,以维新之名攻进京师,更把他这太子的东宫给围了,事情进展之快,之突然,都是朱常洛没有想到的。 他若知道会有今夜,怎么也要先凑一笔银子解到关外去。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朱常洛算是体会到了父皇这几十年的苦了。 曾经,朱常洛也想过,他的父皇之所以任由中央官职大规模空缺,初衷怕不是不想被这些臣子烦扰,而是为了省下那一个个官职背后代表的俸禄吧。 如果寿宁和她背后的那个奸夫真的能保证三年之内社稷正常运转,朱常洛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将国库抵押出去。 退一万步,小不忍则乱大谋。 过得了今夜,他朱常洛才能是九五至尊;过不了,他朱常洛恐怕就得让弟弟福王给他一个追谥了。 然而就在朱常洛已经做出决择时,让人意外的是,西李却突然说了一句:“殿下想不签便不签,臣妾别的不知,但却知殿下东宫之位绝非他人可以更迭的。” 这话让朱常洛有些失神,也让寿宁眉头微颦了一下,不明白李翠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这个“太子妃”不想成为皇后了么。 “如果殿下不签,难道这太子就是福王来做不成?”西李的样子虽不是挑衅,但话中的语气却让寿宁有些不悦,并且这话听起来好像十分有底气。 寿宁不知道李翠儿哪来的底气说这话,但她惦记着正事,不想和李翠儿口舌之争,只对她那太子哥哥道:“二哥哪有那福份...大哥真不签么?外面可是等着呢。” “我...” 朱常洛内心很是煎熬,西李说的固然是道理,天下人都知道的公理,可关键是他现在小命都被人家捏在手中,根本就没有他不签的权力。 当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讲不清。 坐在凳子上想了又想,朱常洛终是开口对寿宁道:“是不是我签了,外面的乱军就不会闯进东宫,害我性命?” “当然不会,他们不但不会进东宫,还会奉大哥主持维新,将来还会拥戴大哥做皇帝。”寿宁说这话的时候,可是半点也没有为她那病重卧床的父皇心疼的样子。 “主持维新?” 朱常洛愣在那里,半天才下意识的问了句:“什么是维新?” “维新就是变法,父皇病重,朝政积弊已深,不维新咱大明迟早要烂透,大哥出面主持维新,我想父皇他也是同意的。”寿宁其实也不懂维新,就那么随口一说。 “这...” 朱常洛动心了,不是为什么变法维新动心,而是寿宁话中意思已然说的明白,只要他同意,这大明还是他朱常洛的。 “那...” 故作犹豫的沉吟后,朱常洛便准备拿笔签字,从礼部跑出来的韩爌这时却闯了进来,见太子殿下正要签署什么,忙道:“殿下千万不要答应,维新就是谋逆!” 一脸气愤的韩爌对寿宁这个公主殿下竟是“哼”了一声,尔后上前就拽住太子的衣袖,急道:“殿下国本乃群臣拥戴之结果,嫡法继承之制再正不过,殿下若要参与维新,岂不是自已谋逆自已!” “啊?” 叫韩爌这么一说,朱常洛拿笔的手就停在了半空中。 寿宁不识得韩爌,见此人一说太子哥哥又糊涂了,针锋相对道:“太子哥哥以储君之尊主持维新,正是顺应人心,如何是你口中的谋逆?” “殿下请自重!” 韩爌也不说破,寿宁滞住,因为她不知这个官员是在指她和母妃与维新官兵的关系,还是另指其它。 王安此时也赶了过来,见韩爌似与公主争执,也不敢多说什么,上前对太子道:“殿下,外面给最后通牒了。” “什么最后通牒?”朱常洛又懵了。 王安将手中的一份文告摊在太子面前的桌上,一脸苦涩道:“他们说殿下必须马上签字,否则就要攻打东宫。” “告诉他们,我答应维新,答应维新!” 这最后通牒比什么都好使,朱常洛吃惊之下示意韩爌不要再劝,提笔就在王安拿来的那张《万历维新天下诏》下方签名,并要内侍将自已的太子印取来盖上。 “殿下,唉!” 韩爌恨的一跺脚,满脸的痛心。 寿宁却没忘记自已的事,忙道:“大哥,我那份。” 朱常洛闷哼一声,又在妹妹的那份解决方案上同样落了款。 “拿给他们,我不想见他们。” 朱常洛无力的想起身,但身子却软得不能再软,好像手脚都没力气般。西李见状,上前轻轻扶住自已的丈夫。 “大哥不要多想了,没事的,皇军还是拥护大哥的,大哥好好维新,一定能成为圣君的。” 寿宁走时还不忘安慰自已的哥哥。 朱常洛不想见人,可外面的人却想见他。 “又有什么事?”朱常洛现在很烦燥。 “殿下,” 王安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请殿下去叫门。”
第三百二十七章 姓魏还是姓孙
“尊皇讨奸!” “九生报国!” “武装维新!” “帝国革新的时代已经降临!” “坚绝捍卫皇帝陛下对帝国绝对的领导权!” “扫灭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 黎明时分,人心忐忑在城墙上提心吊胆守了一夜的宫城守卫们,望着外面那一幅幅围绕宫城竖立的标语,侍卫亲军们面面相嘘。 东上北门,护城河对岸的内东厂和混堂司区域,一个参与维新的军官拔出手中的指挥刀向着对岸的侍卫亲军们做出了一刀斩的动作,不知道是想炫耀自已的武力,还是想以此震慑恪尽职守的宫城守卫。 “全体都有!” 西上北门尚膳监和甜食司前的广场上,数百名手持火铳整齐队列的维新官兵在军官的带领下齐声唱起他们的军歌。 “革新机会现已到,夜起暴风扫大明。 功名不过梦中迹,唯有精诚永不销...” 官兵们激昂歌唱的同时,尚膳监丞王体乾正带着监中大小管事、伙者将一屉屉刚出笼的热包子源源不断的送往各处维新官兵所在。 作为曾经明确表态皇帝亲军不是乱军,提督太监魏良臣公公也绝非逆臣的十三衙门之一,尚膳监全体成员正在以实际行动表达对万历维新最大的支持。 “拜托了,一定要维新成功啊!” “拜托了,一定要救出贵妃娘娘啊!” “......” 每看到一个维新军官,王体乾公公总是会脱口而出“拜托了”三字,因为之前那些前来尚膳监“指导”工作的维新军官们很喜欢说这三个字。 通过自已的观察,王公公认为“拜托了”应当是维新官兵们口头常用语,相当于帝国官员之间的常用的“劳请”二字。 作为最早和皇帝亲军合作的内廷单位,兵仗局上下也在尽最大程度配合维新。 掌印太监王大拿、提督陆太监等人不仅积极配合维新官兵对可疑份子的抓捕,更是主动派出了126名由兵仗局伙者组成的“支援队”,拿着库里尘封多年的兵器参加了对太液池一带的警戒工作。 当然,兵仗局如此诚恳动作的背后,除了兵仗局和皇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外,也源于兵仗局四年前在江南特区参与的江南制造总局项目。 该项目中的帝**队武装升级项目,是兵仗局非常感兴趣的。按当时提督海事衙门给兵仗局出示的项目说明书估算,如果项目完全成功之后,兵仗局将从中获利不下百万两,并且是长期、稳定的。 此项目也意味着兵仗局将来是完全能够替换掉锦衣卫南镇抚司、工部及兵部的一些兵器生产机构,成为大明帝国的军工重头。 诚如魏公公在书信中对兵仗局掌印王大拿公公所言:“帝国的革新是必然的,帝国的发展也是必然的,那么,与其让外人参与,我们自已人为什么不先占大头呢?” 这个“自已人”显然是指大家源于内廷一脉。 “这个世界,也应该轮到我们寺人大展身手了!” 人老心不老的王大拿公公想在退休前拿一笔巨款回家,但又不想被司礼监那帮人清算,所以,王公公果断的站在了皇军一边,也正是由他主持的兵仗局率先表态,方才促成了十三衙门一体化。 十三衙门分别是的兵仗局、尚膳监、宝钞司、混堂司、内官监、御马监、御用监、惜薪司、钟鼓司、银作局、浣衣局、针工局、尚衣监。 十三衙门也无一不是江南特区海事衙门及江南镇守衙门的长期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截至万历四十七年,十三衙门在特区开工项目多达15个,投资总额34万余两。 已建成项目12个,提供工作岗位7000余,基本实现盈利。 其中,惜薪司和江南提督海事衙门合作的南都钢铁生产社是投资额最大的项目。 尚衣监、针工局几乎包办了皇帝亲军的军服和军帽、军鞋生产。 可以说,皇帝亲军的后勤及江南特区的发展已和这些当年勇敢派人南下的单位息息相关,浑然一体。 所以,不管是利益还是现实,十三衙门都必须旗帜鲜明的站在皇帝亲军以及伟大的魏公公一边。 十三衙门的表态也肯定使得司礼监大为不满,然而在皇军大举进逼北就的节骨眼,为了稳定,掌印太监孙暹拒绝了秉笔马堂、梁栋提出的严惩十三衙门大小太监的建议。 孙暹担心如果在内廷进行大清洗,会让内廷陷入极度的混乱之中,这样便会使内廷忙于对内而无力对外,从而使得内廷在此次皇军入关事件中丧失话语权,也在太子殿下那里失去信任。 是啊,如果孙公公连内廷都不能有效指挥,他又凭什么和外朝的方从哲并立呢。 而现实角度,十三衙门担负了内廷运转的很多工作,这些衙门一旦“停摆”,恐怕皇宫瞬间就要随之瘫痪。 就拿那混堂司来说,这个衙门要是乱了,宫里的用水怎么办? 还有那尚膳监,它要乱了,宫里上上下下吃什么? 要知道尚膳监可不仅仅是给皇帝和娘娘们进御膳的,它同时也承担皇宫两万余人的伙食。 皇城,除了极少数人外,是禁止自已生火做饭的。 因为,皇城自开国以来已经失火多次了。 乱不得,稳定压倒一切! 孙暹的不作为却促使十三衙门更加抱团,更加独立于司礼监领导体系之外。 御马监的公开“哗变”使得内廷两派的斗争完全浮于水面,一些下面的伙者私下议论时,更是用什么你姓魏还是姓孙来表明各自立场。 到最后,却多是姓魏的占了上风。 因为,姓魏有好处。 十三衙门在江南赚得盆满钵满,管事的大小太监油水大捞特捞,下面的人虽然捞不到大的,可隔三岔五上面也会发些额外津贴,能有幸去江南的外差更是在当地都置起外宅来,这些实实在在的好处最是打动人心的。 姓孙,有什么好处? 除了那微薄的月例,就是年节才有贵人给的小小赏赐,能比吗?
第三百二十八章 红袍太监,宁有种乎
人类社会的进步源于人类对利益(更好生活)的追逐。 在这条万古不变的真理下,十三衙门约4000余大小宦官、伙者们当然知道要跟谁走的道理,再经管事的一煽动,那便是全员维新了。 也堪是应了“尊皇讨奸、人人有责”这一皇帝亲军提出的维新口号。 有鸟的,没鸟的,但是个人都能参与维新,也恰恰是万历维新给这个老大帝国带来的第一个具有帝国特色的改变。 几乎是在维新官兵夺取午门的同时,惜薪司就组织司中人手占领了大明殿和万寿宫。 莫要小瞧了惜薪司,实际上这个专门负责宫中炭供和西山煤厂的单位是内廷中仅次于御马监的大单位,并且监中可称“人强马壮”。 原因无它,没力气的干不了那活。 也正因了这惜薪司“人强马壮”,因而当年正德朝的刘谨就将此司直接改为内行厂,职监视百官、东厂、西厂、锦衣卫。 那两年,也是惜薪司在帝国两百余年最为辉煌的时刻。 “烧炭工”们的组织力度和执行力度在历朝历代都是最有效率的,惜薪司掌印太监万宝也算是二十四衙门的“少壮派”,他是万历三年进的宫,32岁就执掌惜薪司。执监十三年,监中威望十足,一声令下,惜薪司便组织了500人的维新队。 除少监齐某带的一支负责大明殿和万寿宫外,另有监丞钱某、随堂郭某各带一支,手持炭厂扁担或木棍同宝钞司、御用监联合“接管”了果园厂、西花房、司礼监经厂、广积库、牲口房等地。 这些地方所在是皇城西北区域,如此,加上兵仗局对太液池的接管,整个皇宫的西部区域便完全落了自发维新的寺人集团之手。使得攻入皇城的维新官兵可以集中力量包围宫城,而不必将不多的兵力腾出对宫城以外区域的占领。 同时,十三衙门的自我维新也最大程度的避免了皇城免受战火波及,毕竟,宫中内侍上万,难保没有非国民存在。万一这些奸贼在宫中纵火,导致两百多年的紫禁城被毁,那参与维新的皇军就成了千夫所指了。 当然,维新大旗之下,也是存在着各式人心的。 比如,兵仗局的王公公想的是维新成功了,他能带着银子回乡安生养老。惜薪司的万公公则是想着维新成功了,魏公公许诺的秉笔红袍就能披在他身上。 利益、动机,对分配制度的不满,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对腐朽势力的痛恨... 种种因素交织一起,最终促成了大明开国以来,内廷以太监为主的第一次大维新。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红袍大珰,咱能做乎! ...... 相较宫城以外的全线失守和“改朝换代”,宫城内还是牢牢的被腐朽势力掌控着,但这个掌控就如刀削豆腐般,看着光鲜,但只要力道一个不稳便是豆腐渣了。 到目前为止,司礼监还能掌控侍卫亲军,并且因为宫外的维新官兵得到命令不许强攻,所以没有了迫在眉睫的危险,那些样子货的亲军们也还能保持对公公们的些许忠心。 但也正是因为没有了迫在眉睫的危险,使得宫中腐朽势力的高层代表们内部也开始分化。 这个时候,病重不省人事的皇爷显然不在公公们的关心列表中。 “这个时候还想着京营?诸位醒一醒吧,京营要是忠于朝廷,那叛军就不会打进皇城来了!” 从家中逃进宫的马堂惊魂未定,要是晚一步的话他恐怕就没法站在这里喘气了。 “不是咱家危言耸听,咱家敢说这会英国公那边肯定出了事,要不然叛军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攻打皇城。” 马堂的猜测倒也没错,只是他不知道英国公张惟贤已经被叛军天诛了。 “十几万人,总不能都跟着叛军反了吧,总还有忠于陛下忠于朝廷的...”提督四司的王顺说话都带着颤音,这位从前李太后身边得宠的大珰听说叛军打进宫里后,吓的可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得赶紧派人出宫去联系那些忠于朝廷的将士,要不然叛军打进宫里,咱们可就全完了!” 说话的是提督印绥、尚宝、直殿三监的钱忠,刚才他去宫墙上看了,外面的叛军黑压压的一片也不知有多少,真要动手强攻,凭那些侍卫亲军们是不可能挡得住的。唯今也只能指望那些尚有良知的京营官兵们能赶来救援了。 “宫里叫叛军围得水泄不通,咱们的人出不去啊,钱公公!”玉带随堂太监齐勋是孙暹任掌印后提进来的私人,名义上负责经厂,实际就是孙暹的掌家。 除了这几人外,便是东厂四大档头之一,管着文书房的金良辅,还有那坐着不吭声的张诚。 昔日的六大秉笔太监已然去了两位,梁栋叫御马监的人扣在了南苑,萧玉在宫外生死不知。 “出不去也得出,咱家出重赏,不信没勇士了!” 马堂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叛军真攻进来,在座的这些人或许都能有活路,可他马公公怕是铁定要上吊的。没法子,他把魏良臣得罪的太狠,不提当年因为曹聚奎的事和魏良臣结下的梁子,就是正旦在慈宁宫闹出的那事就够他马公公喝一壶了。当初,可是他亲自带人把魏良臣押到东厂的。 “就算有勇士,怎么出去?”钱忠想得更现实,宫城都被围了,怎么出去? 马堂一拍桌子:“用绳子吊下去,打金水河游出去!” “这倒是个办法。”钱忠觉得可行。 “什么办法?” 一直不说话的张诚突然冷笑一声,朝马堂看去,“不说这人能不能打金水河游出去,就算游出去了,他知道哪里的京营兵还能听咱们的?就说他运气好找着了,这一来一回得耽搁多久?你马公公又敢保证那京营的兵打得过魏良臣的皇军?” “张诚,咱家知道你和那魏良臣关系不错,可现在是他魏良臣谋逆造反,你张公公难道也想叛背叛皇爷!”马堂目露不善。 “马堂,饭可乱吃得,话却不能乱说,咱家伺侯皇爷一辈子了,临到了怎么就背叛皇爷了?” 张诚不为马堂所吓,反是干笑一声,“大家伙谁不知道你马公公和小魏早些年就结下了梁子,你马公公几次三番想置小魏于死地,现人家翻过身来要来讨你的奸,怎的,你马公公就不肯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把咱大家伙都给拖下水,叫咱们陪着你一块死么?” 言毕,侧身看向孙暹,“孙公公,恕我直言,咱们现在最好是和外面的皇军谈判,千万不能做出激怒他们的举动来......虽然皇军擅自进京,但终归还是皇爷的兵马,不是什么叛军...只要孙公公能够把话讲清楚,咱家相信皇军以及小魏是不会真的要造皇爷反的。” “对,对,张公公说的不错,咱家先前可是看的真切,皇军是忠于陛下的,他们要誓死捍卫皇爷对帝国的领导权。”钱忠风向转得也快。 “都敢炸了午门冲进宫了,还有狗屁的忠心!你钱公公难道以为摇身一变,就能把这身红皮子继续穿下去吗!” 马堂怒不可遏,连带着墙头草的钱忠也大骂起来。钱忠吱唔几句,没敢顶马堂。 “够了!” 孙暹摇了摇头,这位老祖宗看起来好像又老了几岁。望着争执不下的马堂和张诚他们,他苦笑一声:“我们这些人,号称内相,平日间看着都如重臣一般,国家大小事务皆可与闻,甚至一言可决,可现在事到临头却有一建言得用?有一策能定这两百余年未闻之大变?唉...说来说去,咱们这些人呐是高估了自已,小瞧了人家呐。”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万历朝的夺门之变
“老祖宗,这事不是您老的错...说一千道一万,是那魏良臣辜负了皇爷,对不住朝廷...” 齐勋在边上安慰着义父,他虽是孙暹私臣,但和孙暹也是情同父子,刚入宫那会就被还是直殿监丞的孙暹收为名下了。 看着掌印那沧桑的样子,张诚悠悠说了句:“当年要不是有人一心想要扳倒高淮,这会哪有什么皇军,又哪会叫人家逼到宫门口都束手无策的...怎么说呢,也算是报应吧,搬起石头砸自已脚。” 这话说的在理,高淮可是矿监税使募私军的第一人,当年他的飞虎军在关外可是赫赫有名的,在皇爷那里也是极度受宠,以致于高淮带飞虎军潜入京师被科道弹劾意图造反都没事。 可以说,如果高淮不出事,就不会有后来的皇帝亲军。关于魏良臣如何崛起,张诚比在座的任何人都清楚。 魏良臣手下那支皇军的前身不就是当年被张虎带到山沟沟里避难的飞虎军余部吗! 要是高淮没出事,这飞虎军能落在魏良臣手里,慢慢壮大为如今的平奴大军、维新集团? 而高淮是怎么出的事,众人也是心知肚明。表面上看是关门驻军因为不满高淮手伸的太长而联合起来对付高淮,实际上却是内廷勾心斗角的延伸。 这其中,出力最大的不就是正火急火了的马堂么。 马堂也知道张诚这话是冲他来的,微“哼”一声,怒道:“高淮是叫李成梁的人给坏的事,关我什么事?别什么都扣到咱家头上!” “咱家也没说和你有关啊?” 张诚老神在在的望着马堂,似乎这位马公公越是生气,越是着急,他老人家看着就越是好受。 当然,这也是因他张公公稳坐钓鱼台的缘故。 就算是外面的皇军进了宫,搞成了什么维新,不出意外,那魏良臣也会将他张公公待为上宾的。 原因自是不须多说,更何况不久前他张公公还在司礼监力证他魏良臣出身清白呢。 钱忠没心情跟人争执,他现在就怕外面的乱军杀进宫来把他钱公公一刀剁了,所以踌躇了下,提出了一个建议,吞吞吐吐道:“我看,要是实在不行,只能请乾清宫那位出面了...外面的乱军怎么也得给那位面子吧。” 那位是谁? 除了郑贵妃还能有谁,总不能是昏迷中的皇爷吧。 其实这是个好主意,皇军是魏良臣麾下的兵马,而魏良臣是郑贵妃一系的人,所以只要贵妃出面,外面的皇军闹得再凶,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孙暹却不吭声,马堂也不吭声,就是王顺也左顾右盼。 张诚心中冷笑,知这几位是怕贵妃娘娘秋后算账,谁让他们当初合起伙来背着他张公公把贵妃娘娘硬生生的从乾清宫撵出去的呢。 现在指望贵妃娘娘替他们解围,现实么? 而且你们这帮人拿什么请贵妃娘娘帮你们出面说情?有外面的大军在,贵妃为中宫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金良辅虽是东厂大档头,但在内廷身份其实不高,因此这里没他说话的份。再者,他这东厂大档头连东厂都控制不住,又有什么脸面在这建言献策。 自打刘时敏奉命出关下落不明后,金良辅也变得有些消极,冥冥之中意识到自已做了不应该做的事。 内心里对局面的恐慌,其实一点也不比马堂少的。 钱忠见没人搭自已这腔,有点不自在,但再不自在事关身家性命,也由不得他钱公公继续哑口无言。 于是,他便准备直接劝说孙暹带领他们前往乾清宫相请贵妃娘娘主持大局,这时监外却有人急叫着奔了进来。 “几位公公,坏了,叫门了,叫门了!”急冲冲跑过来的是奉孙暹之命去监督侍卫亲军的司礼监文书太监夏进忠,这人和出关的刘时敏是搭档。 “什么坏了,什么叫门!” 玉带随堂太监齐勋一把拉过夏进忠,其他人也叫夏进忠的叫嚷弄得一头雾水。 “是太子...是太子殿下在外面叫门,让...让奴婢们打开宫门放乱军进来!”夏进忠急着过来传讯,一路跑的气都喘不上。 “坏了!” 马堂最先反应过来,然后“豁”的一下就往宫门奔去,钱忠和王顺他们也意识到大事不妙,双双跟跳起似的紧随马堂其后奔向宫门。 “快,快去!” 孙暹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急叫齐勋扶他哆嗦着也往宫门赶去。刘时敏也是脸色大变,身为文书房提督太监兼东厂大档的他焉能不知叫门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一般人在叫门,是太子殿下,是大明朝的储君、未来的天子在叫门! 宫门一旦打开,里面的人就谁也争不了,更是谁也跑不了了! “张公公,您老慢着些,奴婢扶您一把!” 张诚出来的时候伺候的一个叫韦保国的打手巾很是有眼力的上前扶住了他,看得出这隶属钱忠名下的家伙是想改投门面了。 “不急,不急。” 张诚真是一点也不急,现在就属他最是没有压力,浑身轻松,好像看戏般。在韦保国搀扶下走了一段路后,张诚却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拍了拍韦保国的肩膀,对他道:“咱家这里不用你,你去趟乾清宫。” “去乾清宫?” 韦保国不知道张诚叫他去干什么。 “去吧,替咱家给贵妃娘娘问个好,请娘娘安心就是。” 张诚说完也不再理会韦保国,慢吞吞的向宫门缓缓走去。 大雪下了一夜还是没停,并且黎明时分还刮起了北风,呼拉拉的雪花飘得更凶,不一会就将张诚帽子和两肩上都挂了雪花。 “这雪,下得早了。” 张诚抬头看着不见阳光的云层和漫天飞舞的雪花,伸手将眼睫毛上的雪花擦去,雪水很凉,也让人很是清爽。 雪地上满是脚印,看着很是杂乱。四下里,到处都是团在一起的宫人伙者们。 凌乱飞舞的漫天雪花之下,正往宫门赶去的一行数十人个个脸色凝重,最前面的马堂更是满脸铁青。
第三百三十章 让人意外的娘娘
乾清宫西五所。 都说下雪时暖,雪化后才冷,可是半个时辰前刮起的大风却让漫天雪花的同时也冰冷无比。 冷风从门缝里刮进乾清宫正殿,“呼呼”的发出巨响,使得得空旷的大殿越发的寒冷。 皇后娘娘的灵枢数天前已经迁往仁寿宫,等满七七四十九天后方会迁往昌平皇陵下葬。 十几个内侍和宫人团在大殿的西北角,因为过于寒冷又无可供取暖的火炉子,这些小伙者和宫女一个个都是冻得耳朵通红,却只能通过跺脚这个动作减轻寒冷给身体带来的不适。 他(她)们的动作也不敢大,因为不远处的西五所暖阁里住着皇爷和贵妃娘娘。 曹化淳打昨夜事变之时就一直守在暖阁外,他的身份决定他手里可以有一个汤壶子。 所谓汤壶子就是取暖用的热壶,里面或注满热水,或放了燃烧的木炭。寒冬腊月但使有条件的人家都会备上几个汤壶子,要不然那手都伸不出来。 也记不得手中的汤壶子换了几次木炭了,曹化淳只知道几个时辰了,暖阁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这和曹化淳想的有点不一样,在他看来,此刻的贵妃娘娘应该是喜极而泣那种,便是不如此,也当得惊喜万分才对。 因为,宫内宫外所有人都知道,那打进皇城的乱军是贵妃娘娘最宠信的魏良臣所提督的皇军。 也就是说,宫门外的乱军是贵妃娘娘的人。 他们杀进京来不是要搞什么维新,而是要来保贵妃娘娘当皇后的,甚至,还是来保贵妃娘娘的儿子福王登基做皇帝的。 如此,贵妃娘娘能不欢喜? 可是,暖阁里太静了,静到曹化淳都怀疑贵妃娘娘是不是和皇爷一样病重到对外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他几次想大着胆子进去看看贵妃娘娘究竟在干什么,但每次都是在暖阁外彷徨许久,止了步。 身为奴婢的曹化淳虽然亲近东宫,但和赏识他的王安公公不同,曹化淳有着他的原则,那就是只要皇爷尚在,他曹化淳就是皇爷的奴婢,而不是太子的奴婢。 所以,在受命监视贵妃及她身边人后,曹化淳并没有刻意刁难贵妃身边的人,而是尽量给予他们便利。 但也仅仅如此了,要他曹化淳背叛王安转投贵妃名下,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只是,今天之后,他曹化淳是不是还能见到王安公公,他也不知道了。 宫外的铳声早就停了,不懂事的小伙者们会以为外面的乱军被镇压了,可他曹公公却晓得,那是外面的大事定了。 赢的人绝对不会是东宫。 只有反抗还在持续,东宫才有希望,司礼监的诸位公公们也才有希望。 可是,外面真的很安静,除了大雪和呼啸的狂风。 “阿欠!” 曹化淳边上侯着的一个二十岁模样的打手巾可能是受了凉,实在忍不住嗓子眼的痒痒大声咳了出来。 “承恩,放手里捂着,别冻出什么事来。”曹化淳将手中的汤壶子塞在了年初刚拜在自已名下的王承恩手里。 这个叫王承恩的打手巾是王安向曹化淳推荐的,原因是王承恩曾在冷宫照顾太子生母王恭妃几年,太子有感这孩子品性特意将他从冷宫拨出来叫王安给栽培着,将来登基后却是要给予一些好处的。 曹化淳也确是喜欢王承恩,这孩子没进过内书堂,进宫前也没上过学,但却肯学,竟是靠自已一个字一个字的死记,愣是把四书五经学了下来。并且办事干净利落,话也不多,是个可用的人。 于是,曹化淳便起意收了王承恩为自已名下的第一个义子。 拿着义父给的汤壶子,王承恩的手心一下暖和许多,将汤壶子往胸口靠了靠后,他看了眼已经放白的殿外,低声道:“二爹,外面的雪可大了,儿子刚才出去看了,都没脚了。” “是啊,雪好大...雪满京师。” 曹化淳喃喃一句,“不是好兆头,血满京师...” ......... 暖阁里,依旧是淡淡的香味。 两个火炉子使得暖阁里的温度比外面高得多,穿了一身棉衣的庞保呆了没多久就觉得有些热了,但他却不敢松扣子凉快,因为他怕贵妃娘娘随时要他出去打探消息。 只是,天都亮了,贵妃娘娘却是半句吩咐也没有,倒是郑姑姑出来两次叫他先下去歇着。 庞保哪敢歇着,宫外都变了天了! 里面传来帘子掀起的声音,有些困意的庞保一个激灵赶紧抬头起身,却见是郑姑姑拿着个盆走了过来。 郑紫朝庞保笑了笑:“娘娘乏了,你去打点热水来。” “娘娘一直没睡?”庞保朝里面看了眼,但是只看到龙床上一动不动的皇爷,却是没有见到贵妃娘娘。 “你不也没睡...这宫里有几个人能睡得下的?”郑紫一语双关。 庞保点了点头,朝外面看了眼,压低声音道:“要不我去瞧瞧。” “瞧什么?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想着也没用。”郑紫摇摇头。 “郑姑姑,亲军那我认识几个人,要不我去叫他们过来。”庞保说这话的时候心跳得厉害。 郑紫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你什么也别做。” “就这么干等着?万一...” “皇爷还在,那帮老奴没这个胆子。” 郑紫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木盆递给庞保。 ........ 殿内,贵妃娘娘似在闭目养神,但眉眼间却能依稀看出娘娘的表情在动。 很奇怪的表情,时面部突然紧绷,时一下松驰;时有潮红之色,时又有羞愧之色。 娘娘是坐着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腿却是并得紧紧,一点也不像正常的坐姿。 尤其是在郑紫出去打水后,娘娘就将两腿夹在了一起,用力的磨擦起来。可能是不满意,她又将手放了上去。 呼息很急促,心跳也在加快。 许久,娘娘才长长的呼了口气,脸上,有满足,有愉悦,有盼望。继而眉头微皱,将手中的白帕伸进腹部下面轻轻的擦了擦。再之后,娘娘竟是将帕子拿起放在鼻尖轻轻的嗅了嗅。 这一幕,倘若有人看到,恐怕要瞠目结舌。 宫内宫外大乱之时,贵妃娘娘竟在想那种事,实在是让人无法想象。 但事实却是如此。 而更加让人难以接受的是,这一切娘娘都是当着丈夫的面。 皇帝,对此却一无所知。
第三百三十一章 乱命不受
“娘娘,水来了。” 郑紫端着热水进来的时候,贵妃娘娘已经从刚才的忘我中恢复过来。她的脸平静的有如一潭池水,没有如何涟漪。 先前的一幕,好像不曾发生过。 但事实上,那一幕又并非那么不堪。 贵妃也不知道自已为何要那样做,她已是四十多的妇人,是个孙儿都已数岁的祖母,但她当时真的很想,很想,然后情不自禁就那样了。 正如每次浪潮之后都会是平静,贵妃现在的心绪也很平静。 脸红,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而言,根本没有存在的道理。 至于外面的乱局,贵妃不关心,更是一点也不在乎。 她知道,她赢定了。 这一次,是真正的没人再能把她从乾清宫赶出去,也再也不会有人敢骑在她头上了。 从她下定决心要争的那刻起,她其实就已经赢了。 想输都输不了,因为,他不会不管她,他更不会不管他的儿子。 既然赢定了,又何必关心外面在闹什么,去关心司礼监那帮老家伙想什么呢。 热毛巾敷在脸上,让贵妃娘娘感觉浑身的毛孔再次放松。她很是嗅了口毛巾上的热气,之后一如从前给自已不能动弹,也没有了意识的丈夫擦拭起脸庞来。 动作依旧轻柔。 万历已经三天没有醒来了,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措——皇帝已经不能进食,连米汤都进不了了。 说皇帝还活着吧,也就是个等死。 太医们私下嘀咕,就不知道陛下这口气要吊到什么时候。 或许,等不及皇后娘娘的棺椁入皇陵,陛下这边就得办事了。 在此之前,万历不是没醒过,他前后总共醒过四回。但每一次苏醒的时间都很短,并且每一次他都没有开口说话。 如果万历再不开口留下遗言,那上次他说梦见王皇后怕就是这位当了四十七年的皇帝给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了。 不管丈夫究竟有没有爱过自已,在他临终前的岁月,贵妃都必须尽自已做为妻子的义务。 无关忠贞,也无关愧疚。 “娘娘,您熬了一夜了,还是先歇着吧,这里有我。”郑紫从贵妃手中接过毛巾放进热水中浸泡。 “外面怎么样了?”贵妃终是问起了外面。 郑紫一边洗着毛巾一边低声道:“我去打水时听下面人说宫外都是皇军,而小爷在叫门呢。” “小爷?他叫什么门?” 贵妃有些不解,但没等郑紫开口她就明白过来,不由笑了笑:“看来我们这位太子爷也懂识时务为俊杰这个道理。” “司礼监那帮人赶去宫门了,不知他们敢不敢开门,”将洗好的毛巾挤干后,郑紫欲言又止。 “想问什么就问吧。” 可能是先前的放松导致身心有些疲倦,贵妃有些失神。 “娘娘...” 郑紫犹豫再三,终是问道:“福王会进京吗?” “怎么,连你也以为本宫会换太子吗?”贵妃有些诧异。 郑紫摇摇头:“我不知道。” 贵妃沉默了片刻,道:“洵儿不会进京。” 闻言,郑紫一下紧张起来:“小爷还是太子的话,将来...” “我倒是想,可他不让。” 贵妃神情有些失落,她知道紫丫头想说什么,但这件事她真的也是无奈。 外面人都以为皇军是她郑贵妃的兵,有兵马在手她郑贵妃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问题是,有些事不是她贵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的。 至少,在东宫储位这个问题上,那小子和她想的不一样。 “为什么?” 郑紫当然知道“他”是谁,但就因为知道才更不解。 以他和贵妃的关系,又有了废立太子的能力,为什么还要留着太子呢? 难道他就不怕将来太子登基后会清算他这个手握兵权的“权阉”吗? 自古以来,权臣都没有好下场,权阉更是如此。 王振、刘谨、冯保,哪一个有好下场了。 郑紫实在想不通,她虽是个女人,但这件事要是她来做,恐怕做得一定会更彻底。 至少,她不会给自已留下祸患。 为什么? 贵妃其实也想不明白,他给的理由有很多,比如为了朝廷稳定,为了避免内战,为了国家长远发展什么。 但贵妃自已琢磨,可能最大的原因是她不是皇后。 “立嫡立长。” 皇后之子是嫡子,如果想以福王取代现在的太子,前提就必须是贵妃成为皇后。那么福王就能以嫡子身份贵于长子。 郑紫懂了,但眉头更皱了,看着一动不动的皇帝面有忧色:“陛下他?”她想说陛下快不行了,万一陛下驾崩前贵妃还是不能成为皇后,魏良臣那边又不肯让福王进京换掉太子,那将来这大明的天下还是太子的。 贵妃幽幽叹了一声,这层关系她早就想到了,可眼面前却没有破解之法,除非他说的这个维新能把太子一块维新掉。可现在太子已经识趣的闭合了,这个指望断了。 “算了,别去想了,现在总比以前好吧,” 贵妃揉了柔太阳穴,对紫丫头说了句心里话,“其实我现在并不想洵儿进京,更不想他成为太子。” “为什么?”这下子郑紫更是不解了。 “因为潓儿。” ........... 大雪覆盖了整个京师,更是让紫禁城变成了白妆素裹。 漫天鹅毛大雪下,宫门之上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他们的视线也无一例外的落在宫门前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上。 那是大明的储君太子殿下。 太子已经叫了三次门。 侍卫亲军的军官们面对太子的叫门,是既不敢不开,也不敢开,更没人敢接话,他们当真是一点主意也没有,一个个慌慌张张的望着红袍大珰们。 和马堂一起最先赶到的钱忠看了又看,竟然说既是太子叫门,便打开宫门迎接太子,这也是身为奴婢的他们的本份。 “太子怎么了,太子也不能开!” “你们眼都瞎了不成!太子殿下现已被叛军控制,乱命不受,懂不懂!” 马堂当然不同意打开宫门,现在莫说是太子了,就算皇爷在外面叫开门,他马公公也不准开。 “马堂,你连太子殿下的话都不听了,怎么看起来倒是你马公公更像是叛军。”慢吞吞晃过来的张诚阴阳怪气。 王顺拉住了想大骂张诚的马堂,对一边的亲军将领们道:“太子受叛军胁制,不得不来叫门...我等受皇恩深重,若是宫变陡生,致使陛下有个好歹,那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第三百三十二章 妥协,绝不接受!
王顺考虑的倒不是自已的安危,他虽同意对魏良臣净身事项展开调查,但却从来没有如马堂这般和魏良臣结下过梁子。 那件事,完全是公事公办,二人之间没什么私怨。 所以,即便乱军进了宫城,他王公公大不了脱了这身红袍去南苑种菜,或者去凤阳烧香,再差,也顶多落个孝陵挑粪的下场。 命,总丢不掉的。 但此间,王顺却跟马堂站在了一起,坚决不同意就此打开宫门,这让实质上已经处于“弱势”地位的马堂感到了“温暖”,并且有了稍些可以抗衡的底气。 同时,也让他王顺公公一下子就成了魏良臣及外面乱军的对立面,这可不是好事,弄不好他王公公很有可能会和马堂一样被天诛的。 只是,马公公没有注意到,王公公这边刚刚跟侍卫亲军说明擅开宫门的严重性,那边却趁人不备悄悄挪到了张诚旁边,然后低语一句:“陛下病重撑不了几时,若维新将士现在入宫,倘陛下恰于此时驾崩,弑君之嫌怕魏公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 张诚有些惊讶,但旋即也很是佩服这位从前李太后身边的好好先生,投机倒把的火侯掌握得不错,并暗自责骂自已怎么没想到这茬。 世间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陛下早不走晚不走,偏于皇军进宫时走,这维新不是谋逆造反也是了! 那样的话,这大明的天就真的要塌了。 以魏良臣内阉的身份,天下人怕是个个都要诛之而后快。 张诚也知道,王顺这会“点”他,是想通过他张公公为自已谋取日后继续立身宫中的政治资本。 这个老狐狸! 警醒过来的张诚态度立变,不再冷嘲热讽马堂,一门心思盼着赶紧开门将大事给定了,而是一脸凝重的转而也替陛下安危考虑起来了。 这让马堂十分的错愕,要不是眼前的张老头样子没变,他还以为活见鬼了。 钱忠那边就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他可是殷切的想从破船上跳到魏良臣公公的大船上,而两条船之间的联系就是张诚,因此他才果断和张诚站一边去。 然而现在,张诚怎么又和马堂尿一壶去了? 钱公公莫名其妙,但在宫中混了几十年的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不为外人知道的原因。 他选择闷声,观望先。 这样,在秉笔们达成一致宫门还是不能开后,开与不开的决定权,最终还是落在了一把年纪的司礼掌印孙暹头上。 当了没几年老祖宗的孙公公也犯愁,一边是大明的储君在叫门,一边是同僚们以大义在那嚷嚷不能开门,说得好像谁开门谁就是千夫所指一般。 孙公公没什么急智,也向来没什么果断,当年他这掌印的位子还是金忠为了共同对付“新人”马堂让给他的。 于是,让侍卫亲军军官们头大的一幕出现了,几个红袍大珰的嘴巴就好像被封上,没一个人表态是开还是不开。 ......... “里面人果然都是国贼,他们竟然连太子殿下的话都不听了,必须天诛他们,必须天诛他们!” 太子连叫三次,宫门都不为所动,数千维新官兵真正是等的不耐烦了。他们费尽辛苦攻进京师,执行各种任务,现在就剩下最后一关,如何不想全力一击,以获得维新的大圆满。 “阁下,下命令吧,我部上下皆愿意为维新流尽最后一滴血!” 第五师团本就是皇帝亲军激进分子最多的一个部队,可以说在关外时“扩大派”的中低层军官有三分之一就集中在了第五师团。 这些个热血将士面对问题时,总是习惯性的要诉诸武力。因为他们相信,魏公千岁的“拳头就是真理”就是这个时代以及未来数千年,甚至人类命运终结前的唯一圣理。 “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吧!” “这些连杀人都不会的蠢货们,难道真以为我们皇军的战刀没有见过血吗!” “陛下就在里面,他在等侯光荣的皇军向他致以崇高的敬意!” “动手吧,不要再犹豫了,阁下!” “.......” 激进的军官燥动起来,联合向师团本部提出武力攻击宫城的要求,但无一例外都遭到了师团本部的严厉拒绝。 “绝不允许对皇帝陛下所在进行任何攻击,注意,是任何攻击!” 第五师团长安国寺将军却是态度强硬,水土不进,这让下面的军官们实在是无可奈何。 毕竟,安国寺阁下在他们眼中还是很有权威的。 “伟大的魏公公讲过,如果使用武力时有顾虑,那么便要进行政治上的攻势。” 宋献策主任对于他常撕下来当擦屁股纸的《魏公文集》还算研究到位,见宫里那帮家伙连太子的话都不听,也是感到稀奇。 不过也没多想,随即亲自安排混堂司那边将运水和运粪的几十辆马车拉了过来,再由他宋主任从大本营带来的维新宣教队员们登上马车,环绕宫墙护城河拿着铁皮筒开始对宫城内展开宣传和政治攻势。 “注意!” “维新为帝国强大之唯一办法,我皇帝亲军以尊皇讨奸为唯一使命,现我皇军奉陛下旨意入京维新,旨在讨伐陛下身边之奸贼....正告皇宫内所有敌对分子,现在放下武器打开宫门,接受并参加帝**队的首次维新,仍为时不晚...抵抗者全部是逆贼,将遭到我皇军最残酷的打击!...士兵们,难道你们要让你们的父母兄弟为你们成为国贼而哭泣吗!” 几十辆马车不间断的环绕宫城兜转,声音完全传入宫中,不留死角。 “这谁写的?” 胖乎乎的太子殿下很是郁火,一是因为自已被乱军胁制,二是因为宫里那帮老家伙连他太子殿下的话都不听了。 阮大铖忙微微欠身:“殿下,是下官。” “噢。” 朱常洛瞥了眼边上这个姓阮的官员,毫无印象,但心中却对此人留下了极其无耻的印象。 所有参加维新的朝廷官员都是无耻之极,他日他若为皇帝,这些人那是一个都不能用。 阮大铖可不知太子爷这会给他的仕途判了死刑,仍沉浸在维新即将成功的喜悦之中。 早在两年前他阮大铖还是魏公公的“大秘”时,魏公公就许诺他将来要给予重任,出任帝国宣传本部总长,掌帝国宣传这一法器。 “大铖呐,你呐这人非常滴有才华,咱家十分滴欣赏,咱家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咱家最信任的戈培尔咧。” 魏公公当年拍着阮大铖肩膀说的那番话,至今还深深的留存在阮大铖脑海之中。 宫城那边,除了维新宣传队的“攻势”外,熊本大队也将所携带的大杆子铳摆了出来,度对着宫中方向就开始十几铳。但打出去的不是要人命的铳子,而是一张张纸质传单。 传单上是阮大铖早在半个月前就写好的《告军官士兵书》,这个阮大铖不愧是魏公公看重的,什么事都想在了前头。 宣传和政治攻势很快就取得了效果。 把守宫城的侍卫亲军士气消沉,加上在严寒中坚持了一夜,他们都是疲惫不堪,再听外面的人竟然将他们说成是国贼奸小,那一个个真的是从生理到心理都透着失落和绝望了。 “连太子殿下都参加维新了,我们这些人为什么还要与维新对抗?难道那些公公们真的要我们成为国贼吗!” “要死你们死,反正我不给那些没鸟的阉人枉死!” 一个士兵激动之下的叫嚷很快感染了所有的士兵,本来就没有任何取胜希望,并且毫无援军的侍卫亲军们纷纷放下武器,离开了值守岗位。 军官们见大势已去,也不加阻止,一些军官甚至也和士兵们一样离开了岗位。 到了后来,宫城竟是没有了守卫。 守卫城门的亲军们甚至是在红袍公公们的眼皮底下扔掉武器下去的,而公公们拦都不敢拦,连句训骂的话都不敢。也就是百多个老少伙者们裹着棉衣仍坚守在宫门后。 最强硬的马堂也绝望了,如果侍卫亲军们不为乱军谣言所惑,仍能坚守,他马公公还能强迫自已打起精神撑下去。 可现在,兵都没了,他马公公还怎么撑? 好几次,马堂一个人走到垛口,不是去看外面叫嚣的乱军,而是想一头跳下去得了。 但,终是没敢。 公公,也怕疼,更怕死。 要是见着那小子,给他多磕几个头,好生求一求,总能去南海子种菜吧? 马公公没别的奢求了,下半辈子做个菜农其实也不错。 “孙公公,我看不如让我去和他们谈谈吧...魏公公和我的关系,我想外面那些人应该知道。” 张诚毛遂自荐了,他必须要出去和外面的人谈,要不然外面那帮子大兵不分清红皂白的往宫中一冲,皇爷出事了怎么办? 老祖宗能怎么办,人心都散了! 宫门开了,张诚一个人出去的,并且成功的见到了维新将士的首脑们,随后就带回了一个好消息——皇军同意不进宫城,并将继续为宫城提供所需的一应物资。 这个消息让孙老祖宗松了口气,也让准备好各种台词的马公公有些失神,但却让参与维新的皇军将士们感到愤怒。 “这是一次不成功的维新,这是一次妥协软弱的维新,上层是不是背叛了主公!” 熊本大队长愤怒的将刀朝一具石狮子砍了上去,“咣当”一声,火光四溅。
第三百三十三章 维新尚未结束,诸位仍需努力
熊本队长的愤怒是可以理解的,第五师团的大多数官兵对于不许可进入皇宫的命令也是十分抵触的。 他们推选出代表再次向师团本部表达了他们内心的不满,请求师团能够允许他们以自豪的行军姿势步入皇帝陛下所在,只不过这一次的抗议同样被师团本部严厉的压制了。 “部队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命令必须执行,无条件的执行。如果有人拒绝执行命令,那么,就交给宪兵吧。”安国寺将军如此对军官代表说道。 “阁下,宫城已经没有守卫,我们甚至都不需要去推开那扇门!” 军官代表、原高邮卫出身、皇帝亲军江南中央陆军预备学校第四期学员,现任第五师团第八联队参谋长官的孙大彪是多么的想进宫觐见皇帝陛下啊。 孙大彪的想法也是广大第五师团官兵的想法,更是皇帝亲军所有将士的愿望! 一直以来,忠君爱国思想教育始终是皇帝亲军政治建军的重中之重,此工作不但保证了皇帝亲军优良的政治风气,更大大提高皇帝亲军将士们的凝聚力。 现在,官兵们距离皇帝陛下只一墙之隔,他们如何不盼望能够一睹帝国最高领袖。 不许进入宫城的命令真的是极大的伤害了官兵们对于皇帝陛下无限忠诚的心情。 他们是奉旨维新,为何却不许他们觐见陛下呢! 安国寺仍是拒绝,沉声道:“请你们不要再说了,这不仅是我本人的意见,更是最高统帅的意见!明白吗!” 作为最高统帅的代表,宋献策主任以及阮大铖、毛士龙等人为了缓解部队情绪,也不得不出面向官兵们做了为何不进入皇城的解释。 “皇帝陛下在病重之中,现在急需的是休养和安静。我知道诸位对于觐见陛下有着万分的渴望,但是诸位还是替陛下考虑一下吧!” “万一因为我军的进入导致陛下病情加重,我等便将是帝国的罪人啊!” “宋某人在此可以向诸位表个态,皇帝陛下身体痊愈之后,一定会接见诸位维新勇士的!” “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诸位,维新尚未结束,还需努力啊!” “......” 好一番口舌之下,军官们终于被说服,意识到现在进入宫城确是不智行为。但就这么退出去,他们也真是不甘心。 熊本大队长作了最后的努力,他向师团长恳请道:“那么,请阁下允许我等向陛下致以最高的敬意吧!” “这个,” 安国寺将军的心情也不能平复,部下们想觐见陛下,他又何尝不想呢。但是,正如那位宫中重臣所言,皇帝陛下现在受不得任何惊动。 控制了京师的皇军并非是无敌的了。 安国寺同意了熊本请求,很快,数千名进入皇城的维新官兵们在军官们的带领下沿护城河一一排列。 数十名分列在宫城四角的大旗手于同一时间挥动了令旗,瞬间,数千名官兵同时向着宫城方向深深鞠躬。 动作之整齐,如同一人般,令得宫城上那些净身者为之震撼。 没有万岁的声音,有的只是官兵们对于皇帝陛下最虔诚的敬爱和拥戴。 由五军都督府官员梁清宏带领的两千余赶到西华门参与维新的京营官兵们也被眼前的景象震住,那无声的场面表达出的含义无须言语的说明。 京营将士们同样也朝着宫城方向弯下腰。 这是帝国臣民,也是帝**人对于帝国忠诚的最直白表现。 宫墙上,司礼老祖宗孙公公老眼再昏花,也能感受河对岸那些他口中的“乱军”是有多么的爱戴皇帝陛下。 秉笔马公公的危机并没有散去,但总算能让他有一点喘息之机。望着那黑压压整齐排列的“乱军”,马公公却只感到后悔。 他真的很后悔,如果他当年一门心思也练私军的话,凭他天津税使和兼管临清税关的进项,怎么也不会有今日之危。 钱忠和王顺二人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庆幸,反正两位秉笔公公现在心里都没什么石头了。 后者的心情放松可能还在前者之上,因为他刚刚帮助皇军背后的魏公公解决了最大的政治问题。 只是,在众人眼中的“魏阉”同伙张诚公公看起来却似乎有些异样,他老人家是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中却有着深深的担忧:魏良臣的兵马太盛,于社稷并不是好事啊。 心情最复杂的无疑要数被“胁迫”的太子殿下了,这位胖乎乎两百多斤的帝国储君虽然得到了维新官兵的礼遇,但他很清楚,那些人对自已的礼遇十分的虚假。 但不得不承认,这些乱军确是大明罕见的精兵。 太子殿下有那么一阵的恍惚,如果这些将士面朝的是自已,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 第五师团虽然没有进入宫城,但却没退出皇城。 宫城的守卫仍由原侍卫亲军负责,第五师团则全面负责皇城。 原内阁值房,新近成立的联合指挥部现在取代了内阁作用,第一时间向顺天府、五城兵马司发文,要求这两家实际负责京师治安的衙门迅速发榜安定人心,并肃清因为夜间维新官兵进入导致有可能的无赖油混闹事。 对京师的全面接管是一项很浩大的工程,不是派出兵马接管一些衙门这么简单的事。 所以,无论是安国寺还是宋献策,亦或京师维新会的同志们,都在第一时间寻求和阁臣方从哲的合作。 而太子殿下作为维新大业的主持人,理所当然的要在指挥部坐镇。宋献策更是要求联合指挥部所下发的每一道命令和公文都必须有太子殿下的大印加持。 虽然,太子殿下的印章因为工作需要暂时交由指挥部代管,但太子殿下的权威性还是得到了全面承认的。 阁臣方从哲作为维新名单上的重要人物,其府邸在昨夜就被全面控制。 为了获得这位阁臣的配合,以尽快稳定京师局面,并使大小衙门恢复运作,从而为维新的合法性以及新制度的诞生提供帮助,第五师团派出了旅团长沈世魁、参谋渡边为代表,在方从哲的府邸同这位阁臣进行了一次非正式会谈。
第三百三十四章 配合,配合,再配合
这一次非正式会谈总体上并不愉快。 原因是沈阳小贩出身的旅团长沈世魁对看起来暮气沉沉的帝国首辅十分的不满,甚至不顾他还在吃奶的时候,这位首辅就已经为帝国效力的事实,像训自家不成器晚辈般教训首辅。 “...首辅重臣,帝国之擎天重柱,焉能懦弱寡断,闭门不出...阁下上不能匡正时局,下不能约束子侄,有何面目自称大臣!” “...今维新公义,人心所向,阁下如果不能正视,就请体面下台吧!” “如此,也是朝廷的体面,国家的荣幸!” 渡边参谋在边上听得十分奇怪,不知道沈旅团长为何如此刺激,甚至说是羞辱眼前这位帝国重臣。 不禁想到难道是上面又改变了主意? 维新之前,渡边曾单独受到宋主任和师团长的召见,两位重要人物给予渡边的任务就是必须控制并劝说帝国的阁臣参与维新。 “要活的,死的万万不行!” 师团长还格外强调了务必生擒。 从这个任务中,渡边感受到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不管是军部还是第五师团本部,都迫切想要得到首辅的合作。 作为参谋,渡边对时局以及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了解得肯定比一般军官要多,他知道首辅背后的浙党是皇军成立以来在海事上最强有力的合作伙伴,这个合作不仅仅局限于双方对于海贸的推动,也不仅仅是利益的互助,在军事上也是有着更深层次合作的。 联合舰队的建立,就是这个深层次合作的体现。 如果不是浙党推动福建和浙江水营加入联合舰队,海军就不会壮大到敢和陆军叫嚣。 那么,作为浙党领袖、帝国首辅的方从哲阁下,就不能简单的归纳为国贼了。 这位重臣在维新大业中的份量极重,更何况这位重臣的背后还有楚党、齐党、昆党和宣党的身影。 能够得到这位重臣的全方位合作,对皇军,对维新,对整个帝国的前途都是极其有利的。 虽然各部队的参谋经常被将领们称为一群蠢蠢欲动的家伙,但渡边还是有着理智的,分得清利弊,因此他愿意劝说这位帝国重臣参与维新,这从他带兵控制重臣府邸后却对府上丝毫无犯,并对阁臣极其恭敬就能看出。 然而旅团长阁下的态度却让他万分困惑。 从旅团长阁下的口吻来看,似乎是十分的想让首辅下台,而不是继续作为帝国第一号重臣与皇军展开维新的共同合作。 这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渡边不解,但他知道这个时候不是他表现出任何困惑的时候,而是应当装作对此完全知情,并身有同感的样子。 绝对不能让眼前的帝国重臣看出半点皇军内部存在分歧的可能! 身经百战,为帝国立下赫赫战功的沈世魁当然不是莫名其妙,作为旅团长级别的高级将领,沈世魁当然有自已的企图。 这个企图如果用白文讲,那便是让胜利来得更彻底一些! “一个太子殿下已经让上下不满,再由一个旧执政阁臣继续在台上,实在是维新的耻辱。并且,据可靠消息,旧执政阁臣对魏公公的态度并不友好,以往我皇军与浙党的合作关系也并非牢不可破。” “行动是由第五师团独立完成,军部此刻恐怕也没有拿出完全章程来,既然如此,阁下可以为皇军及魏公公争取更大的利益。” “让那位方姓重臣下台,直接由公公改组朝廷吧!” “属下相信,如果旅团长阁下能够达到这一目的,那么,在皇军之中,阁下将会成为全体官兵最为敬重之对象,也将成为最高统帅最为信任之干部。” 这是沈世魁的部下田忠参谋私下给旅团长的意见,意见的宗旨只有一条,那就是皇军以武力为最高统帅入主帝国中枢,全面改良帝国制度,全面推进维新大业做保障。 “啊,西巴,” 因为部下有很多朝鲜人的缘故,沈旅团长的一些口语也呈朝鲜化。 于是,本是与帝国重臣进行会谈,确保双方合作的旅团长阁下完全疏忽了本部军令,以咄咄逼人的口吻要求首辅重臣体面下台。 方从哲是什么人? 他能叫一个武夫吓住? “老夫阁臣乃福清相公保荐,诸臣廷推一致通过,并得到陛下首可,想要老夫辞任,须陛下旨意。又或科道弹劾,你没有资格要求我上辞章。” 方从哲难得的当了一回硬钉子。 “如果阁下不愿上辞呈,那么就请以阁下的身份签署这份文件吧!”沈世魁也不恼怒,直接将田忠拟好的一份文件摆在了方从哲面前。 方从哲微哼一声,却是看都不看便道:“什么东西?拿走,老夫不看。” “你!” 沈世魁凶光一闪,强按内心怒火,将文件拿起直接宣读起来,却是要求即日起内阁六部全部改制,如兵部改组为陆军部和海军部,分别由帝国陆海军大臣、参谋总长、训练勋臣负责,户部和工部改组为经济部和民政部.... 六部九卿大小衙门尽在改制之中,无一例外。那些新机构的名字方从哲听都听不懂。 除此,文件还要求将京营并入皇帝亲军,任命皇帝亲军将领担任京营领军将领,并根据实际需要精减裁撤京营。 林林总总,沈世魁宣读了大概十八条,涉及机构、政体、经济、民生、军事、矿业、海事等诸多事项。 最后,更是要求内阁首辅和太子殿下出面,召集在京大小百官共同召开维新大会。 “胜利的大会必须至少要有十万人参加!会议之光荣过程必须于邸报使帝国全境知晓!” “最后,阁下要将此次皇军关于万历维新、忠君爱国之本意上奏皇帝陛下。” 沈世魁合上文件,“当然,所有制度的改革以及中央新的权力中枢,都将由我们皇军最高统帅魏良臣同志负责!阁下能做的是配合,配合,再配合!” 首辅重臣却是纹丝不动。 只脑海中只有几个字——“配合你姥姥的锤子。”
第三百三十五章 阁下,是时候取旨意了
公公在归京维新途中携带数千两巨款参与了风险投资游戏,结果不幸被厂卫侦缉,诏狱48小时。 咳咳,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 方从哲再是懦弱,也不可能将大明的江山社稷完全交到一个阉人手中,哪怕这个人和他浙党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十八条维新改良方案也完全是方从哲无法接受的,这十八条比之变法还要变法,不仅仅是所谓的维新,而是要从根本制度上推翻大明运转两百多年的政治体制,他方从哲若是屈服答应,才是大明的千古罪人。 “阁下,您必须清楚,这不是我们对阁下的要求,而是对阁下的命令!如果阁下冥顽不灵,对维新抱有抵触甚至是仇视,那阁下必须接受有可能的严重后果!” 沈世魁带有杀机的威胁依旧没有能让七旬的首辅大人动摇半分,反而更加坚定绝不合作的念头。 三个原因。 一是,这场所谓的维新完全是在朝廷不知情情况下发生的可以称为“兵变”的事件; 二是,首辅大人以文官之首的身份,如何能被武夫所挟制; 三是,有资格和他谈的人还躲在幕后。 “这个老家伙实在是太顽固了,必须给以颜色!” 田忠建议不能给这个腐朽的老官僚太多好脸,要给他一点教训,好让他知道维新不是请客吃饭,是真的要流血的。 “金义南部队已经天诛英国公,高桥部队击毙怀宁候,今泉部队诛杀了兴安伯,国贼首要及最危险分子已经得到天谴,形势完全对皇军有利,阁下如果决定天诛首辅,本部官兵完全支持!” 负责包围并控制首辅府邸的熊本大木支持田忠的意见,但是渡边参谋却绝对不能同意对首辅的加害。 他拒理力争,甚至表示如果旅团长阁下一意孤行,他将立即前往师团本部如实汇报。 “渡边,你是要以下犯上吗!”田忠怒斥道。 “抱歉,田忠君,我不知道什么是以下犯上,我只知道我所接到的命令是绝对不能让帝国的首辅重臣受到任何人的加害!” 渡边不惧田忠,他是真诚的想请旅团长阁下冷静,冷静再冷静。 沈世魁最终没有采纳田忠的意见天诛首辅,不是他没有这个胆量,而是这么做的结果很有可能让他从军中调离发往关外的生产建设部队,那么,不仅对于他个人命运是个打击,对于皇军中的少壮派力量也是个重大打击。 因为在征日和平奴战事所荣立的赫赫战功,沈世魁在皇军中低层军官中的影响可是很大的。 已经有人将他和在日组建复兴社的小田、真田、葛三郎合称为皇军四头鸟,传言甚至说这四人曾秘密向魏公公进谏要取明而代。 那么,不管传闻是否真实,都可足见沈世魁在军中地位及影响,因此,他不能轻易使自己丧失现在的地位。 于是,第五师团和帝国内阁首辅的第一次非正式会谈无果而终,渡边在向师团本部汇报时因受到田忠等人的警告,亦未能如实向本部汇报会谈破裂之原因,只上报说首辅无意与皇军合作。 “这个方从哲怎么这会倒变得强硬起来了?” 宋献策有些意外,据他了解的情报,方从哲是个没有自身立场,并且遇事多妥协的重臣,这么一个人物再加上浙党的关系,以及太子都出面主持维新了,他怎么就一点不配合呢。 “是否可以绕开此人?”安国寺倒不是很在乎旧有官僚体制的领军人物是否协助。 “绕不开啊,” 宋献策摇了摇头,诚如他宋主任一门心思闹革命,也知不管是魏良臣还是皇帝亲军的哪一个人物,都做不到方从哲对整个帝国官员的影响力。 “当务之急,是先得到宫中的旨意。”临时前来维新指挥部的洪承畴说出了个人看法。 “亨九说的不错。” 宋献策不大看得上朝廷的官员,但对这个一口闽话的福建进士却出奇的重视,原因是对方上了一份《维新书》。 洪承畴在《维新书》中提出彻底废除太祖开国以来关于“士农工商”的划分,彻底取消全国卫所,废除军户、乐户、匠户等过往的民户划分,提出所有国民一律平等,允许各阶层自由来往。同时将从前的路引制度废除,举国之力修建道路,实现帝国内部的正常通往,以此促进地方的相互交流。 虽然帝国到本朝实际上开国之初所定的民户制度已经名存事亡,但只要这个制度还在以律法形式存在,那么对于帝国的各式人等还是有着约束,对民生和商业也是有着制约的。 洪的建议正是建立在《魏公文集》第三卷关于帝国内部大流转相关文章的基础上。 不过可能是因为洪承畴本人是“士”的缘故,所以即便这个福建人深刻认识到制度转变对于国家发展的利处,但在维新书上还是没有能果断提出取消或减少“士”的一些特权。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洪认为维新改革需要缓进的原因,因为如果真的是完全激进的推行新政,“士”的反抗就是必然的,帝国的内战也是必然的。 这在洪没有提出改革土地制度,只建议废除过往地方投立关卡就能看出。 另外,可能是受到江南特区的“特票”制度和隶属于海事衙门的海事银行影响,洪也大胆提出可以由户部牵头成立属于帝国的中央银行,发行统一银票,以实现帝国经济的良好运转,并以此帮助工商业发展。 另外,洪也提出了取缔各地的行会制度,通过海事大力发展工商业的举措。 总体上,洪的这份《维新书》集中在商业和经济方面,对于帝国旧有制度只触及表象,没能触及根本,但条条看下来,也是非常符合帝国现在实际状况的。 如一一落实,起码在短时间内是可以让帝国焕发新颜的,宋献策因而赞赏有加。 但维新的具体施政不是现在,正如洪承畴所言,当务之急是取得宫中的旨意。 这件事肯定不能由第五师团出面,必须由一方可以为内外所接受,并且具有公信力的势力出面。 勋臣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提督京营勋臣英国公张惟贤被天诛,另一勋臣怀宁候孙维藩、兴安伯徐治安皆遭天诛,所以成国公朱纯臣、定国公徐希这两位勋臣就成了进宫取旨意的最好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