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田忌赛马
如果说那个天魔还活着，已经大大出乎了卫宫的意料，那么接下来的一幕简直是个奇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那只天魔扇动着巨大的翅膀，手上的风雪倒卷而回，从他的身体向外将龙爪推开。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从那道松动的爪子中随着重力作用掉了下去。
冰冷的蓝焰从龙爪之上喷出，溅射到雪地之中，激荡出一片深坑，凝结起巨大的冰晶。
白色的身形躲开致命一击，从龙爪下方绕开，然后逆流而起。
宛如一道溯回的流光，对着龙的下颚，快速而猛烈地轰出一拳。
轰！
冰龙的庞大身体在地面上晃了一下，向后退开。
准确来说，被天魔轰出的那一拳，打得龙头向后一摆。
冰蓝的血液从脸颊上飞溅而出。
这是卫宫第一次看到，真正行之有效地，对它的身体造成了破坏的攻击。
但是，在下一刻，他的眼神又变得凝重起来。
那条冰龙受到一击，摆了摆头，从略微的恍惚中清醒过来，目光中的愤怒更甚之前。
天魔平静地飞在空中，顾不得满身伤痛，冷冷地凝视着它。
看到他胸口那道可怕的伤口之时，卫宫心头重重一跳。
与此同时，风雪之中传来了叶子青的闷哼。
卫宫突然想起来，之前为了引诱冰龙，她曾经受过李师洛一剑。
从后背洞穿前胸的伤口，即使没有危及生命，但是也无法支撑她跟惠慕华进行这么强烈的对抗。
形式非常不妙……
再这样下去，不管是谁，都要葬身在这里。
卫宫摇摇头，不能这样下去。
如果我加入叶子青，对抗那个斗剑女神，能有多少胜算？
他在心里平静地估算着。
除了用少有的一点人数优势之外，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条件？
想想，想想还有什么筹码。
还有什么可以克制它，克制那条冰龙的东西。
能够突破它的防御，真正对它造成伤害的……
就是这时，卫宫突然双眼一亮。
……
“喂！”
卫宫漂浮在空中，对着叶子青和天魔大声喊到。
两个人并没有理会他，只是竭尽全力在跟眼前的敌人做殊死搏斗。
此时天魔的身上已经满布伤口，龙的下颚皮肉也有不少绽开的地方。
叶子青的情况更加糟糕，面对对方狂风暴雨的攻势，几乎只有防守的份。
在她的右肩和四肢上，樱增添了不少新伤。
好吧，既然你们都很忙。
卫宫清了清嗓子，大声喊到，“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什么？！”天魔惊诧莫名，差点没一口气喘不上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讲故事！？”叶子青愤愤不平地瞥他一眼，却没有多余的时间——
惠慕华的长剑袭来，就像是一道月光斩开。
叶子青艰难地抵挡着对方的攻击，似乎已经处于强弩之末。
“你们先撑住，听我说完就懂了！”
卫宫也没有管他们同不同意，就扯着嗓子大声说到，“从前有一个很有智慧的人，叫做孙膑，有一天，他去参加一个将军和国君的赌马比赛。
将军和国君各有上中下三匹马，但是将军的每一品的马都没有国君的马好，所以基本上是一个必输的局面。
看到场上的情况以后，孙膑就对那个将军说，’你听我的，我保证你能赢。‘
将军将信将疑地听从了他的建议，结果以一负两胜的成绩赢得了比赛。
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夜空中，只传来互相打斗和剑与剑的交鸣声，并没有任何人理他。
卫宫继续说到，”因为，孙膑给他的建议是，用您的下等马对付他们的上等马，用您的上等马对付他们的中等马，用您的中等马对付他们的下等马。“
“所以，你们明白了吗？！”卫宫大声喊到。
他的声音穿过重重迷雾，响彻夜空。
狂风席卷而过，带起漫天雪花。
这段寂静，大概持续了十秒钟左右。
“真他妈！“天魔低声咒骂。
“你真是个疯子！”叶子青吐槽到。
他们边说着话，边将身体调转过来，相互靠近。
在卫宫的视线之中，巨龙和惠慕华被牵引着，也在逐渐聚拢。
看来他们听懂了。
他欣喜地笑起来，向着冰龙的方向飞去。
……
一声巨大的龙吟在空中响起，随着天魔的身影飞离，冰龙向他的方向追逐靠近。
叶子青也默默向后退开。
红白两道身影汇聚到一起，彼此靠上对方的后背。
叶子青的后面一凉，触碰到天魔巨大而冰冷的白色翅膀。
与此同时，在她的面前，惠慕华的身形追来，对着她用力一剑刺出。
嗡！
宽剑带动起风声。
叶子青深吸一口气，轻轻将右手兜到身后。
同时后面的那个人也跟着她一起，双双在空中一转。
惠慕华空洞的目光之中，面前的人变成了白色的天魔。
而叶子青的面前，冰龙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
同一时刻，卫宫踩着光跃剑，在空中突然一荡。
巨龙的右眼映照出少年漆黑的影子。
惠慕华的胸前，一只手掌无声拍出。
天魔右手成爪，锋利的指甲在对方的剑身上刮起一片火花。
刺啦……
宽剑被带动得一阵偏转，从他的右肩偏离出去。
天魔的身后风声呼啸，带动起他的身体向惠慕华的内侧旋转。
他的指尖破开一道柔软之物，将整只手探入对方的胸膛。
肋骨的脆响爆开，惠慕华的双眼圆瞪，几乎要跃出眼眶之外。
刺啦……
天魔的右手微微偏转，在她的胸膛撕开。
……
刘顿的心头莫名一跳，不知道为什么，眼中突然流下一道无声的泪水。
“刘顿大师……”
“好奇怪。”他用手擦着脸上的泪水，但是越擦越多。
眼泪掉得极快，从他的手掌缓缓流向手臂。
在内心之中，有什么突然破碎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眼泪就是流个不停……”他哭丧着脸，对着李师洛笑起来，“难道，这就是老了的征兆吗？”
李师洛怔怔地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
在卫宫的眼中，那颗镶嵌的龙的右颊之上的硕大眼睛，宛如一轮明月，在急速放大。
他倾斜着身体，脚下的长剑微微擦过龙眼下方。
然后，在到达正对了龙眼的位置，他举起了手中的狙击剑。
卫宫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没错，我就是那匹下等马。”
他说完话，用力将长剑对着龙眼刺出。
……
第五百五十二章 告别
惠慕华的身体从空中无声地坠落下去，到下方的雪地之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同一时刻，卫宫手中的狙击剑爆发出了巨大的光亮。
将整个夜空照得惨白。
而那条龙，本来应该张嘴对着下方的叶子青一咬而下的。
却突然生生停在了空中。
龙眼一动不动。
就是那一瞬间，叶子青看到，在其中有着一丝熟悉的温柔。
“泠……”
轰！
龙的右眼向外爆开。
巨大的头颅在她的眼前晃动了一下。
“啊！”
叶子青心头重重一颤，眼眶泛红，眼泪无声而下，只有她知道，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上等马天魔转身而回，从她的身边掠过，扑扇着翅膀，到卫宫的身边。
那道白色的身影，就像是一柄悬天利剑，顺着龙眼破开的空洞中钻了进去。
天魔的身后带起巨大的风旋，推动着他的身体，仿佛一道无往不利的钢锥，从龙的右眼破开，横穿过整个大脑，再从龙的左眼钻了出来。
“轰！”
冰蓝的血线从头颅中飞出。
叶子青呼吸一滞，仿佛整个心也一起破碎了。
泠的头颅向着左侧摆动了一下，睁着硕大而空洞的眼睛，向着一侧倾倒……
“不能再守护你了，公主殿下……”
温柔的声音从她的心底响起，叶子青全身一震。
她带着风，从空中坠落下去，双手前伸，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想再摸摸它，摸摸那个曾经无数次陪伴着她，竭尽一切力量守护她的那个神。
轰隆！
冰龙的头重重砸在地面上，然后向上弹起，又再次砸下去。
“泠！”
终于忍受不住，叶子青声嘶力竭地哭喊出来。
……
叶子青匍匐在龙头之上，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已经泣不成声。
卫宫看着她伤心欲绝的表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边，传来了刘顿的低声痛哭。
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紧紧地从雪地中将那道蔚蓝色的身影抱在怀中，仰面朝天，哭得像个孩子。
在他的臂弯中，惠慕华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恬静微笑。
也许，对于她来说，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
不，或许，二十年前被吸走灵魂的时候，就已经死掉了吧。
至少，在她有限的记忆之中，刘顿还是当年年轻的模样。
卫宫仰起头来，在夜空中深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充满了落寞。
一个全输的结局。
他想起百年前的战争，想起关于那条冰龙的故事，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
“不，你别死……你不是还要……”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了崔潇潇微弱的声音。
“你又是怎么了？”
卫宫回过头来，突然全身一震。
在他的目光之中，那只白色的天魔无力地躺在地上，跟周围的白雪融在一起。
而他的胸口破开，肋骨向外翻出，鲜血汩汩而出。
崔潇潇蹲在他的身边，用手紧紧握着他的手。
“听我说，你不要放弃，先坚持一下，也许，也许……“她的小手停留在空中，在他破开的胸膛上方来回游弋。
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
卫宫目光一阵黯淡，走到他的身边，学着崔潇潇蹲下身来。
“我还以为……”
天魔的眉头微皱，气若游丝，“不行，这种伤势没法复原，当时它抓破我的胸腔之时，我就知道必死无疑……能帮你们活下来……”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真是讽刺，我居然会为了一个人类。”
“嗯。”卫宫点点头，握住他的手。
不知道为什么，眼中一阵湿润。
天魔的声音逐渐虚弱下去，用手指了指崔潇潇，目光一阵迷离。
这是已经濒临死亡的征兆。
“碧，我记得。”崔潇潇点点头，“我会复活她……”
就是这时，她突然眼前一亮，从雪地中站了起来。
崔潇潇伸手摸到腰侧的冰冷剑鞘之上，一把将里面的赤色短剑抽了出来。
“潇潇。”
卫宫怔怔地看着她。
“快，趁现在。”崔潇潇含泪笑起来，“帮他。”
“什么？”卫宫眨眨眼睛，不解地看着她。
“你忘记了？记忆剑，可以提取他的记忆，只要有他的记忆，我们再通过克隆的方式复活他！”
卫宫惊喜地看着她。
“是啊，一个一模一样的他，还能有他的记忆。”
只不过，没有同样的灵魂。
卫宫摇摇头，将记忆雄剑接到手上。
一道温润红色的光亮从上面蔓延出来，笼罩上天魔的身体。
过了大概一秒，卫宫将短剑收了起来。
“可以了。”他俯身下来，凝视着天魔的眼睛，“我们会复活你的，到时候，你会跟碧重逢。”
“碧……”天魔嘴角漾出一抹微笑，双眼直直地看着天空之中，然后逐渐失去了生的色彩……
卫宫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去，将他的眼睛轻轻合上，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崔潇潇的眼睛。
对方的眼神一阵黯淡。
似乎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崔潇潇抿嘴笑了起来。
“别担心。即使灵魂不同，但是有一样的身体和一样的记忆，对于他自己来说，这就是复活。”
她眉头微皱，凝神思考了一下，修整自己刚才说的话，“也许，我们可以把新生的那个当做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中的他。”
“平行世界……”
卫宫心中重重一跳。
他抬起头来，目光扫过落寞的夜空，心里面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会不会，我们现在就是在平行世界之中，因为某种原因，灵魂做了交换？
……
崔潇潇站起来，看着一旁伤心的刘顿和叶子青，心里面没来由一软。
“死卫宫，你说我们能不能……”
“不行。”卫宫摇摇头，“死掉的人是没有办法被提取记忆的。”
“好吧。”崔潇潇叹了一口气。
“但是，我觉得可以试着给他们一次新的机会。”卫宫撇了撇嘴。
崔潇潇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着身边这个面容清秀的少年。
“就这么决定吧。”
卫宫说完话，默默地走到惠慕华的身边，从她的身上拔下一根头发。
然后再到冰龙的旁边，努力咽下一口唾沫。
在铸剑师系统中，这条龙浑身都是宝，龙眼、龙骨、龙心……都是神品级的材料。
“你要干嘛？！”叶子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只是……”
“不行。”叶子青斩钉截铁地打断他。
“好吧。”
卫宫一阵惆怅。
就是这时，在远处的雪地上，他看到了几片反光的龙鳞。
第五百五十三章 归途
冷风吹拂，挽起众人的衣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夜空澄净明朗，星光点点，却显得极为寂寥。
“趁现在书剑国的军队还没有过来，你们赶紧走吧。”李师洛催促到。
卫宫将该捡的东西，都从地上捡起来，收到乾坤镜里，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一颗天魔心，三片龙鳞，还有惠慕华的头发，感觉差不多了。
这个时候再不走，等会儿永辉卫和书剑国大军过来，只怕就真的要变成笼中之鸟了。
剑凛樱对他投来目光，微微点头，然后一行人在她的吩咐下准备离开。
叶子青捂着胸口站起来，并不准备逗留。
“叶子青大人。”
李师洛从后面叫住了她。
叶子青回过头来，怔怔地看着这位一袭红装的书剑国铸剑师。
对方尴尬地笑了笑，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就在李师洛的目光中，叶子青读出了特别的情绪。
“我知道泠是为了守护你……”
她的身体轻轻一震。
“既然你选择了……”李师洛微微一笑，“我尊重你的选择，也会为你保守秘密的。”
叶子青愣了一下，抿嘴笑了起来。
“谢谢。”
……
李师洛站在风中，伸出手来，将额前凌乱的长发撩拨到耳后，怔怔地看着前面消失在夜空中的人影。
在她的身后，书剑国的守护者，镇国神兽巨大的身躯平静地躺在雪地之中。
风雪吹拂着，覆盖上那道庞大的身体。
就在远处，沈亮带着书剑国的剩余军队，向着这个方向而来。
“祝福你们。”
李师洛看着空无一人的寂静黑夜，轻声说到。
……
从书剑国离开之后，他们一路南行，然后在书剑国的最南端的如玉港乘船返回梦剑国。
就跟之前去往天剑国的旅途一样。
只不过是一条相反的路线，以及截然不同的心情。
刘顿成天守着惠慕华的尸体，难得出来透透气。
剑凛樱站在船头，眺望着远处蔚蓝的大海，眼神一阵出神。
谁会想到，这一次的天剑国之旅，竟然会是见证天剑帝的死亡。
而天下大势，仿佛面前起伏不定的深沉海面一样，不知道蕴含着多少未知，也不知道梦剑国今后将走向何方。
只有一件事情，剑凛樱比较确认——
她回过头来，看着在甲板上跟崔潇潇来回奔跑打闹的黑衫少年，脸上泛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至少，她把卫宫带了回来。
正在这时，卫宫觉察到了她的目光，怔怔地回过头来。
两个人的眼神轻触一下。
剑凛樱对着卫宫微微一笑，眼神中泛起无限温柔。
卫宫心中突然一动。
那个依靠在船头，迎风而立的少女，仿佛静默的月光美人，长发被风吹拂着，在他的心底氤氲开一片痕迹……
“哎呀！我的头！”
“哎呀，我的腰。”
崔潇潇猛地撞到卫宫腰上。
“干嘛突然停下来？”
卫宫被她这么一撞，也清醒过来，将目光转移到崔潇潇的脸上。
“你的头是铁做的吗？”
卫宫皱着眉头，揉着发疼的腰，再抬头眺望之时，剑凛樱已经将头转向了海面上。
大海一片平静，波光鳞动。
哪怕是冬季，仍然让人感觉到一股暖意。
鱼群从海底下游动而过，五彩斑斓。
……
正是这时卫宫的乾坤镜突然响了起来。
打破了这宁静祥和的气氛。
他低下头，从口袋里把乾坤镜掏了出来。
接通以后，看到里面投射出来的人形，整个人受到了一万点惊吓。
两个人看着卫宫手抖了一下，乾坤镜啪嗒掉在甲板上。
一道人形从里面投射出来。
所有人不约而同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造型奇特的黑铁王座，就像是张开獠牙的巨龙，在巨龙的口中高高隆起，形成了冰冷坚硬，透着威严和寒光。
在王座之上，坐着一个堪比骷髅的瘦弱人形。
他的脸部塌陷，一双眼睛大小不一，镶嵌在眼眶中显得有些诡异般的神经质。
一身黑底白龙纹的皇袍显得空空荡荡，衬托得身形更加单薄。
冲剑国的现任国君齐冲羽陛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就像是一个遵守课堂纪律的小孩子。
所有人都倒吸起一口凉气。
剑凛樱紧张地看着卫宫，对方摇摇头，回了她一个的眼神。
“尊敬的陛下。”卫宫将手放到胸前，对着那个虚像行了一礼。
对方脸上露出满不在乎的眼神，然后将双手撑住膝盖，身体往卫宫的方向凑近了一些。
“我得到消息，说你做掉了书剑国的镇国神兽，是吗？”齐冲羽兴致勃勃地看着他。
在那个皮包骨的脸上，右眼有着一种特别的光彩。
“这个……”卫宫回忆起前几天的那个可怕夜晚，冰龙的庞大身躯仿佛还在眼前。
他砸吧着嘴巴，犹豫着该怎么说才好。
冲剑帝会怪他杀掉了那条龙，阻止了云龙关以及书剑国即将到来的龙灾吗？
“干得漂亮！”
“呜……啊？！”卫宫惊讶地看着他。
冲剑帝一惊一乍地把他吓了一跳。
“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冲剑帝将手指在下巴上来回摩挲，将胡渣磨得嚓嚓作响，看着卫宫的眼神中流露出由衷的赞叹之情。
是的，正是那种欣赏不是假的，所以才让卫宫感觉头皮发麻。
卫宫眉头耸动一下，“陛下你这么说，总感觉怪怪的。”
“你知道吗，其实你是我的私生子。”齐冲羽回头凝视着他。
“什么？”卫宫惊讶得，两颗眼珠几乎要从眼眶中瞪出来。
“啊哈，开个玩笑。”
“……这种玩笑请不要乱开好吗？”
“所以你现在是要背弃我，背弃你爸爸跟着那个女人私奔吗？”
卫宫痛苦地皱起眉头，跟一个疯王简直没法继续对话下去了。
“干得漂亮！”
“……”卫宫突然有些同情每天侍奉在这位疯王身边的大臣们，总这样下去，再强大的心脏也受不了啊。
“你一定是想把那个女娃子勾引到手，然后再一举投靠回冲剑国，这样我们就不费吹灰之力把梦剑国收入囊中了，对不对？”
“……”
卫宫有些尴尬地瞟了剑凛樱一眼，整个人激起全身冷汗。
剑凛樱板着个脸，眼神变得极为可怕。
第五百五十四章 对话
“冲羽陛下，我都听见了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剑凛樱咳嗽一声，提醒到。
冲剑帝默默地转过身来，在船头发现了她。
目光微微一愣。
似乎是没有想到卫宫竟然会直接公开这段对话信息，他眉头跳动一下，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拿捏不好尺度，在惊讶和愤怒，尴尬与悠然之间来回切换。
“啊哈，原来是凛樱陛下。”他嘴角抽动一下，最终放弃了挣扎，有些尴尬地笑起来。
“好久不见，陛下跟之前变化有些大。”
剑凛樱报以一个温和而甜美的微笑，仿佛毫不在意。
“那是，你也一样……”齐冲羽打量着剑凛樱，“我记得之前你来冲剑国的时候，还是个小不点。而且……胸也没有这么大。“
“冲羽陛下！”
“啊哈哈，有些失礼，请见谅。”齐冲羽摸着光洁的脑门儿，头顶上的头发更显稀疏，“你知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毕竟从十五年前开始，我那个就不行了……”
“陛下，你再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再见了哦。”
“好吧，好吧。“齐冲羽举起手，示意不再说了。
“为了不浪费你们的恩爱时间。”
“喂！”剑凛樱皱起眉头。
“给我一点时间，我跟我儿子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走了。”
齐冲羽皱起眉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大概是儿媳妇真凶之类的。
他转过身来，将目光看向卫宫，在他的身后，剑凛樱一脸的紧张。
“我只想跟你说一件事情。”齐冲羽收敛起调皮的神情，突然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卫宫心中一凛，表情也跟着严肃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疯王当他变得正经起来的时候，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压迫感，就像是之前面临的冰龙一样。
不，更甚于它。
“你知道，关于天剑帝遇刺一事，我也是在当时看祭剑大典的实时画面才知道的。”
卫宫心里咯噔一下，这么说来……
天剑帝遇刺以后，冲剑国是反应最快的，甚至于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攻破了书剑国的剑晗关，不少人一度以为这次的刺杀事件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甚至于认为冲剑国就是幕后的指使者，毕竟除了天剑国之外，冲剑国就是实力最强，最能与之抗争的，而且关于其天机处的无孔不入的渗透力，在黑暗中的执行力，已经形成了人尽皆知的可怕印象。
如果说谁真的能操纵这一切，甚至于策反时辰在祭剑大典上发起惊天一击，那么没有人会怀疑，冲剑国能做到。
但是就在刚才，齐冲羽说他也是事后才知道的。
他回想起当夜遇到叶昭的情景，心下一片黯然。
“我必须承认，我们为了今天准备了很久，为了夺回冲剑国曾经失去的荣耀。”冲剑帝的表情微微一变，连之前塌陷死气沉沉的双眼都突然变得光亮。
“我恨天剑国，恨透了天道云光，同时，我们必须得做些什么，拜托他的控制，然后期待着反击的一天。所以，我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你所想不到的。”
听到这里，剑凛樱握在船舷的手指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但是，不是我。”齐冲羽眼神一凛，在这具行将朽木的干枯身躯之中，仿佛涌现出了巨大的力量，来自王者的威严，使得他的身形都高大起来。
“这次的刺杀，不是我。”他叹了一口气，眉头深皱，“甚至于天机处也没有得到消息。我想是那个可怕的组织，不但主导了这次的事件，还渗透到了天机处。“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卫宫疑惑地看着他。
像这种事情为什么要跟他说？
他只是一个铸剑师而已。
正是这时，卫宫突然想起之前在地牢中，叶子青对他说的话来。
铸剑师，对于战争来说，就是最大的武器。
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我想告诉你的是……”齐冲羽抬起两双眼，在那个凹陷的眼眶中显得漆黑发亮，“这次让你去天剑国参加祭剑大典，是出自我的真心，没有半分阴谋和虚假。”
卫宫心头重重一跳。
“你也知道，我需要人才，特别是像你这样的，”冲剑帝撇撇嘴，摸着下巴，“所以，没有必要让你去送死，成为天下所有人的公敌。“
公敌？
卫宫思考着，天剑帝倒下的情景历历在目。
如果说着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那么当时他是比时辰更有机会做这件事情的人。
作为击败神之右手的人，他已经被这次祭剑大典推到了风口浪尖。
在那个夜晚，只怕有不计其数的人想要对他动手。
而叶昭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想到叶昭，卫宫心里面就是一颤。
如果不发生那种事的话……该有多好。
“我很欣赏你，而且，我知道，一旦你踏上了祭剑大典的舞台，那么结局就已经注定了，”齐冲羽脸上洋溢起笑容，仿佛在说的是自己的事情，“我们冲剑国，是第一个冲破天剑国封锁的，从你开始。”
他笑着说到，“那本该是我们的起点，在这之后，才会是我们从铸剑开始，到经济、军事，全面反超的时候。”
齐冲羽说到这里，目光微侧，有着掩藏不住的失落。
是啊，卫宫目光一阵迷离。
按照冲剑帝说的，这本该是他一举成名，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铸剑师的时刻。
最后却变成了另外一种结局。
“好吧。”冲剑帝轻唤一声，将卫宫从思绪中拉了回来，“既然你都已经清楚了，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做，那就先说到这里了。“
他说完话，也没有再管卫宫，只是微微一笑，看起来就像是右边脸颊抽搐了一下。
影像快速收回乾坤镜中。
就是这时，卫宫清晰地看到，在他即将消失之前，微微张嘴。
说出几个无声的字来。
卫宫心头突然一跳。
齐冲羽的投影收到乾坤镜中，不复存在。
“这个……疯子。”卫宫低声咒骂一句，“都不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剑凛樱摇摇头，“他只是不放心你。不过……”
她低下头，噗嗤一笑，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说什么要用你来夺取梦剑国……这位陛下的挑拨手段还真的是很低劣呢。”
“嗯嗯。”卫宫点头赞同到。
……
第五百五十五章 你想学铸剑？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在梦剑国卫宫的豪宅里面，崔潇潇拉过椅子，抱着双手端坐在上面，冷冷地看着卫宫。
她的表情，就像是一个兴师问罪的长官。
卫宫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她。
才刚回到家，送别了剑凛樱，这个小不点不急着休息，就要找他问问题，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卫宫将手搭上她的额头，关心地问到，“你不去睡觉吗，在海上航行那么久，一点都不累？”
“等会儿。”崔潇潇不耐烦地将他的手挡开，然后神情严肃地看着他，“先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卫宫皱起眉头，从旁边拖过一张椅子，坐到她的对面。
“你在祭剑大典上的那把剑，具体的制造原理是什么？”
“咦？”卫宫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她纠结的是那把。
“可以引导万物对灵力的吸收，并且加速成长。不过需要持剑者自身的灵力来进行激发，虽然也耗费不了多少，”卫宫想想说，“准确说来……那把剑也只是一个中间引导的工具而已，我想作用就类似于自动施肥机之类？”
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崔潇潇，一副的表情。
“不，把假设成一种特殊的物质，甚至是生物形态，我能够理解你刚才说的这些。但是，”崔潇潇眉头紧紧皱起，“我想问的是另外一件事情，跟那把剑的作用无关。”
卫宫不解地看着她。
“我想问的是，你的剑，就是通过那只奇怪的手套来获取它的实体，而且，”崔潇潇停顿一下，回想着祭剑大典时的情景，“你所在场展示的那把剑，没有任何形态，每个人看到它的样子，都不确定是否一致，我想问的是这件事情，你是怎么做到的？”
卫宫的那把剑，让所有的品剑师都束手无策，震惊了世界，那把剑的形态，更是超出了多少人的认知范围。
“怎么做到的……？”卫宫凝眉思考着，“就是用超导蛛丝，加上超璇钢、地龟龟甲以及……”
他看向崔潇潇，“你问这些干嘛，你要学铸剑吗？”
这个白痴……
我都引导得这么明显了。
崔潇潇扶住额头。
“所以你并不知道那是量子态是吗？”
她干脆直接点破关键。
“量子态？”
这一次轮到卫宫一头雾水。
“对啊，你的那把剑，需要通过手套来进行特殊的……嗯，召唤。“
崔潇潇实在不想用召唤这个词，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方式。
当时卫宫戴上那副手套，从虚空之中抽出万灵剑的情景，恐怕也只能用召唤才能形容了吧。
“我们只有通过闭上眼睛，用……嗯……意识去感受，才能发现它。”
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心想我真是疯了，居然连续用了两个如此违背科学的说法。
“但是，总体来说，这就是量子态的一种特殊体现，之前是激发的概率云，当我们去观测的时候，它才进行坍塌，变成了特殊的被我们捕捉到的信息状态，甚至于我们都不知道这是否就是真实。”
崔潇潇看向卫宫，“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卫宫愣了一下，“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高深的东西？”
他低下头，回忆着当时的铸剑情景，“我当时想的是，如果能有什么东西超越天道羽洛去年打造的无影剑的话，那么大概就只有不确定性这件事情了吧。
你也看到了，那个可怕的神之右手在这次的祭剑大典上展示了多么可怕的东西。”
崔潇潇低头回忆着，天道羽洛的天道剑，给了他们很不一样的体验。
在每个人的大脑中，所展示出来的星河……
她看了看卫宫，又低下头来，捂着嘴巴，沉思到，这个人连原理都不知道，就能打造出那么神奇的东西，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还是说，真的是他的那个系统导致的吗？
“然后我在铸剑师系统中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铸造方法。”卫宫继续说到，“天化。”
崔潇潇静静地看着他，等待着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我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原理，但是，天化的前提，就是用我之前说的那些材料，把那只手套打造出来。之后，就是通过铸剑师系统赋予我的能力，把它进行天化。”
他低下头来，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与此同时，在崔潇潇的注视之下，隐隐看见其中闪烁的蓝色电光。
“那只手套，只是帮助我之后进行天化铸造的一个重要手段。”卫宫思考着，“该怎么说呢，它是一种可以真正接触到游离在我们这个世界之外的一种神奇的东西。”
他闭上眼睛，双手伸在虚空之中。
“那是一种非常神奇的状态，我没有办法跟你描述，因为我自己都不太确定……当时是怎么做到的。
我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一切，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
我的手套，引领着我感受和发现在虚空中存在的重要铸剑材料，仿佛它就是我的眼睛，并且，我仍然能在其中挥舞不存在的铁锤，使用不存在的火焰。
甚至于，连火焰和铁锤都不存在，仅有的，只是我的一种想要把那把剑铸造出来的意识。“
卫宫睁开眼睛，幽幽地说到，“是的，意识，那把剑，就像是用意识铸成的一样。也许正因为这样，它才能引导灵力，引导万物生长……”
“这怎么……”
崔潇潇闭上嘴巴，把两个字吞进肚子里。
这个世界有太多太多让人惊讶和着迷的东西，已经颠覆了她过去所学和所研究的东西。
或许不应该再用以前的定律和眼光来审视这个世界，才能更好地研究它。
仔细想想，卫宫的那把剑跟量子态虽然相似，但是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只要坍塌，就该是唯一的结果才对，不存在不同的人感受到的剑的形式不同。
难道说，真的是卫宫说描述的？
崔潇潇狐疑地看着他。
“如果你想了解的话，我可以……”
卫宫说着话，突然心头重重跳了一下，脸上显露出异常慌张的表情。
“我的那只手套……难道说留在了天剑国？”
第五百五十六章 战争的本质
卫宫忧心忡忡地皱起眉头，他想起之前天剑帝遇刺的情景，时辰是最后一个接触到手套的人。
如果要是被他拿到的话，岂不是……
还有之前遇到的叶昭，以及——
冲剑帝在船上跟他说的那些话。
有一个无孔不入的组织，渗透了天剑国的玄目司和冲剑国的天机处。
万灵剑既然能让植物生长，必然也能让人的修为快速增加，如果他们用来训练队伍，不出两年，只怕就会有一只实力雄厚的军队出现。
又是战争……
他揉了揉额头，微微有些头疼。
得想什么办法用来抑制将来可怕的争斗才行。
“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你明天再给我演示一遍那个所谓的过程吧，我觉得很有可能对我们推动以后的飞船制造有很大帮助。你知道当量子化可以进行的时候，利用量子纠缠的原理，我们也许可以实现远距离的传输和跳跃。”
说完话崔潇潇疑惑地看了卫宫一眼。
这个人陷入沉思之中，似乎对她刚才的话毫不在意。
按照以前的样子，他肯定要追问远距离传输和跳跃是怎么回事。
然后她也正好可以给他回答，嗯，这就是量子领域中非常有趣的一种现象，爱因斯坦把它称为“幽灵般的远距效应”……
这样卫宫获得了知识的满足，她获得了传授知识的满足，大家就可以开心愉悦地去睡觉。
现在看来，他似乎陷入了另外一个苦恼之中。
崔潇潇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
她觉得也差不多可以结束这场谈话，然后明天再继续。
“那么，晚安了。”
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从座位上走下来，抱着手上的抱枕向卧室走去。
但是刚走出两步，她的身体突然一轻，一只大手从后面将她拎了起来。
“呜啊！”她吓得大叫一声。
在空中转了一圈，崔潇潇被卫宫双手抱住了腰。
卫宫把她按到椅子上，让她的正脸对着他。
崔潇潇的脸颊变得通红，看着他的脸，眼光闪烁，“死卫宫，我还这么小你要干嘛，最起码等再过12年我成年以后再……”
她挣扎了一下，动作逐渐安静下来，目光从羞涩转成冰冷，“所以你这次是要问什么？”
但是卫宫也没有继续纠结什么12年之类的话，而是开门见山问到，“毕竟你比我要领先两个世纪，我想问一下，在你们那么先进的世界，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消除战争？”
崔潇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战争，原来你刚才在想这件事情啊。”崔潇潇抱着双手，脸色一阵不郁，她凝眉思考着，“你知道，对于我们这些搞科研，关注人类未来更甚于当下的人来说，战争之类会被看淡很多。”
“什么意思？”
“当你发现，世界上的所有一切都有内在的联系和定律，就像为什么地球会围绕太阳转，为什么温度降低以后水会结成冰，为什么当有电阻存在时，电流通过必然会产生热量，种种。就会把一切看淡，包括生死、战争……”
崔潇潇说到这里，停下来看着卫宫。
静默了五秒钟。
“还有爱情。”
卫宫摇摇头，“没懂。”
“因为，说到底，该发生的这一切，也是遵循着它们特有的规律，哪怕是战争也只不过是历史存在的必然，该发生就会发生。”
卫宫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去，“你是说……只要有人类存在，战争就一定会发生，是这样吗？”
“哪怕不是我们所想象中的战争，也会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比如从21世纪开始的经济战争，伴随着经济战争，还存在各种小规模的地方战争。这种情况并未断绝，一直延续到23世纪，经济战争也是越演越烈。”
崔潇潇脸上露出深恶痛绝的表情，“你知道吗，当贫富差距拉扯得足够大，变成了非常尖锐的不可调和的主要矛盾的时候，就势必不能通过和平的方式来进行洗牌。”
卫宫脸上一怔，被她的这番话给吓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战争。”崔潇潇轻蔑地笑了起来，“说白了就是多人聚合在一起，变成大规模团体，为了彼此的利益打上一架，胜者重新分配财富，制定规则，缓和矛盾，然后再等待着下一次矛盾激化，弱者也到了必须打上一架否则无法生存的时候，如此循环。这就是——”
她一字一顿说到，“战争的规律。”
卫宫平静地呼吸着，胸口起伏，眼光闪烁不定。
“听起来没法改变，挺悲观的，是吗？”
他嘴角微微上扬，发出无声的笑。
崔潇潇平静地看着他，就像一位耐心的导师在等待着他自行思考。
“我明白了。”卫宫开心地笑起来，“你刚才说到了两个非常关键的地方。”
“哦？是什么？”崔潇潇身体前倾，将双手合掌放在膝盖上。
这是她身为博导保留下来的习惯，在倾听和引导学生思考的时候，她总是喜欢用这样的方式。
“利益和矛盾。”卫宫说到，“战争要消耗很多的人力物力，如果没有获取到足够的利益是不会发生战争的。但是，也像你刚才说的，战争也可以是由矛盾来引发，当矛盾足够激烈的时候，战争成为了唯一的解决手段，那么人力物力以及利益之类的也可以暂时放下。”
崔潇潇欣喜地看着他，“既然这样，你就能明白我说的话了吧，把生死看淡，放眼浩瀚宇宙，我们还有更高的，更自由的……”
“不，”卫宫打断了她的话，“我的意思是，如果有足够的利益，让矛盾缓和下来，是不是就能阻止战争了呢？“
崔潇潇全身一怔，愣愣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我想，受到天剑国压迫的十二国，哪怕是冲剑帝，也不全然是为了纯粹的复仇而发动战争，也许为了奠定霸主地位，争取更多资源，让冲剑国的国力增强，人民富足，这才是他的目的。”
崔潇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就像是第一天才认识这个人一样。
“所以，我们需要一场谈判，关于利益分割，关于国与国之间的矛盾，如果我的铸造能够提供足够多的财富和资源……”卫宫滔滔不绝地说着他自己的设想，而崔潇潇的表情却越来越难看。
“卫宫，你是想做救世主吗？”终于，崔潇潇忍不住打断了他，心跳加快，“你别忘了，我们还要回到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
第五百五十七章 最接近神的人
“那个世界……”
卫宫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颓然地靠到椅子上。
刚才关于未来的计划，还有他试图消灭纷争的决心，仿佛都因为崔潇潇的一句话而动摇了。
“不，并不是这样的。”卫宫摇摇头，“科学家，物理学家，宇宙物理学家，不管研究的是什么，再如何凌驾于人类之上，探寻宇宙的核心秘密，思想上超越和升华到至高境界。我丝毫不怀疑，他们，你！”
卫宫把目光看向崔潇潇，两只眼睛就像是天上的繁星，“对，你，潇潇，你们是最接近于神的人。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话。那么我丝毫不怀疑，他们会是你们这样。”
崔潇潇全身一震，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或许，摒弃了人性，将目光看得更高更远，这样通过历练和思考得到的思想升华，才最接近于通过各种意义上的修炼来得更可贵和最强大。但是，我想说的是，正是因为你们是最接近神的人，才最应该懂得这一点。”
崔潇潇喉头耸动，只觉得呼吸一阵困难，心跳莫名地等待着卫宫接下来要说的话。
虽然她已经猜到了一部分，并且也深知自己将会为之动摇。
“生命可贵。因为我们本身就是其中的一员。哪怕真的有朝一日舍弃了这个躯壳，但是，作为神的你们，正是最关心人类命运，最关心世界未来，最关心宇宙万物的人。”
卫宫微微一笑，“所以，这才是作为最具智慧的你们，真正的伟大之处。所以，我们见识到的，站在人类智慧顶端的人，总有着常人未有的广阔胸怀和悲天悯人的思想，即使这个世界，不同于我们，但是，我也相信，拯救生命，是不会因为环境和时间发生变化的。
比起我来，你才是真正的救世主啊，潇潇。”
崔潇潇艰难地低下头，思考着卫宫刚才说的话。
“我不懂，我只懂一些既存的，在宇宙中恒久存在的东西，但是关于人，这门课，也许我还远未及格。”
她摇摇头，露出一丝苦笑，“毕竟我连在爱情中踏出去的勇气都没有，所以才会一直孤独三十多年。人对于我来说，太过复杂，更何况是那么可怕而复杂的，被称为社会和国家的人类集合，它所呈现出来的复杂性和变化，远远超过了我的能力范围。”
卫宫凝视着她，艰难地呼吸着。
崔潇潇叹了一口气，“或许你说的是对的。生命本身就无关地域，无关时间，不论在哪里，生命这词的意义都是一样的，平等的，自然的。对于我们来说，或者，对于所有人来说，谁都渴望和平。”
是的，和平。
她心想，这是科学和生命赖以生存的土壤，没有这个环境，就不会有人潜心去研究未来。
“不愧是伟大的博导。”卫宫将手放到她的额头，“我就知道你很善良。”
崔潇潇一把挡开了他的手，“你可别随便利用我的善心，当心有一点会遭到报应的。”
“哈哈。”卫宫尴尬地笑了笑，“那么来讨论一下我刚才的提议？“
崔潇潇无奈地看着他。
见她没有反对，卫宫开始说起来，“就像我说的，如果我们能够召集十三国的国君们，进行一次谈判，然后我和你，运用我们的知识和科技，为这个世界提供更多的资源，解决掉利益上的问题，是不是战争就能避免了？”
“喂饱了，狼就不会咬人了，是这个道理吗？”崔潇潇反问到。
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卫宫还是点了点头，“大概是这样。”
“不行。”崔潇潇摇摇头，“那样做，即使能达成协议，那么也是无效的。因为我们即使能让科技进步一个世纪，所有人都丰衣足食，那么最多也就是缓和了国内的矛盾。大国之间会为了新的利益开战。我们根本就解决不了什么。”
“喂饱了狼，却还要咬人，是为什么？”卫宫不解地看着她。
“因为实际上，他们不是狼，这就是区别。人不满足于眼前的东西，他们会要得更多。这就是，”崔潇潇撇撇嘴，“贪婪是没有极限的，你永远喂不饱人性。除非……”
“除非什么？”卫宫全身灌注地看着她。
“除非整个世界都变成一个国家，一个整体。”
“秦始皇吗？”卫宫马上反应过来，“消除七国纷争，就是统一七国。但是，要统一十三国的话……”
他倒吸一口冷气，在这之前，他还从未想过，居然会推导出这么大的野心，以统一世界为前提，才能换取的和平，真的是他一个小小的铸剑师能做到的吗？
而且……那真是他所要的结局吗？
“还是不行，因为一旦世界统一之后，也就意味着灭亡。”崔潇潇又一次否定掉之前的结论，”事实证明，只有竞争才能促进进步，就像人类经历过数百万年的原始社会一样，虽然人人平等，社会和平，但是这几百万年，人类几乎没有多少进步，生产力极为低下。一旦我们进入这个时期，只会迎来又一次的低下发展的阶段。“
卫宫思考了几秒钟，赞同地说到，“确实，从个人来看，其实如果不需要做多少事情，就能满足生活和精神需要，那么也没必要那么拼命了。”
“所以，我来总结一下，”崔潇潇用手指敲着手背，“其实你想要的，并不是世界统一，而是怎么能保持现有的世界格局的前提下，让实体形式的战争，会死人的那种，从历史上消失，是这样吧？”
“对。”卫宫点点头。
但是……根据刚才崔潇潇的说法，如果战争是一种不可避免的规律，人类的本性决定了一切的话，那么，除非是换个人种，否则感觉无法做到啊。
看到他一脸愁眉不展的模样，崔潇潇吃吃地笑了起来。
“死丫头，所以你刚才一直在绕我是吗，把我逼入困境？！”卫宫假装生气地看着她，“快说，答案是什么？”
“其实，答案就在历史里面。”崔潇潇神秘地笑起来，将一根手指竖到卫宫的鼻子上。
第五百五十八章 钢铁直男
第二天一早，在黎明的曙光照亮梦剑国的国都梦洛之时，位于东北面的宁静海滩之上，两个人影正一前一后地沿着海岸漫步。
卫宫看着前面那道白色长裙，心情一阵紧张。
剑凛樱走在前面，光着脚低头踩着沙滩上的贝壳。
海水一阵一阵的溯回，从刷上她白皙的脚踝，又快速向后退去。
她的双手提着裙摆，不至于让海水打湿，露出的半截小腿更加显得妩媚动人。
阳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在海面上，闪动着鳞光。
此情此景，美丽得一塌糊涂。
就是这时，卫宫才注意到，今天的剑凛樱穿了一件很特别的裙子——
主体白色无袖长裙，点缀着蓝黑相间的碎花，从腰部以下，变得宽大飘逸，被她提在手上，就像是提着一朵云。
剑凛樱的腰间系着一根黑色细带，将傲人的胸部完美地突显出来，同时一双白皙的长腿显得更加修长。
比起之前具有王者之气的华贵蓝色王服来说，这条裙子更加显得她亲切可人。
不知道又是跟哪个宫女借来的。
但是，他并不明白这位陛下一大清早就把他叫过来是干什么。
这种与至高权力的对话，总是让人莫名心惊肉跳。
他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剑凛樱的后面，心中揣测着这位陛下的心思。
难道是介意之前冲剑帝对他说的那些话？
因为冲剑帝表明了对他的青睐和希望，所以导致了剑凛樱陛下的不满？
还是因为天剑帝遇刺，梦剑国遇到了新的问题，所以她需要找他来进行商议？
又或者……
卫宫大脑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云龙关的一幕——
他跟剑凛樱站在立柱旁，彼此对视着。
当时她执着的眼神和微微发红的脸颊，如此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剑凛樱的表情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而前面那个在沙滩上漫步的白色影子，似乎离他特别遥远。
所以当时她最后想要说的是什么呢？
卫宫一颗心狂乱地跳动起来。
会是跟他想的一样吗？
当她真正放手之后，将皇位传给剑秋汐之后……
卫宫摇摇头，不敢去想那件事情。
那么，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遇上什么麻烦了吧？
就是这时，剑凛樱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来，将被风吹得凌乱的长发撩拨到耳后，对着卫宫莞尔一笑。
卫宫也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两个修长人影伫立在海边。
“那个……”剑凛樱欲言又止地张张嘴，眼眸低垂下去，长长地睫毛忽闪忽闪。
“其实……”卫宫也叹了一口气。
“你还记得那天你问我的话吗？”剑凛樱。
“其实你是不遇上了什么麻烦呢？”卫宫。
“什么？”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问到。
空气中陷入一段沉默，然后两个人又同时开口。
“就是你问我，如果能为你提供一切的话，是不是包括我自己。“剑凛樱。
“我看你有些神情恍惚，所以猜想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烦心事。”卫宫。
两个人突然停了下来。
卫宫怔怔地看着她。
这样的剑凛樱，卫宫从来没有见过。
如同一抹静默的月光，又像是无声开放的花朵，恬静美好，默默等待着。
她低头娇羞地微笑起来，用手撩拨着耳边的长发。
就像是撩拨着卫宫的心弦。
他也在静静地聆听着对方的心声。
“好吧，那么你先听我说。”剑凛樱眼波流转，看着卫宫的目光也有一些不太一样，“你还记得我当时说的话吗？琉璃回来之后，皇室的血脉就完整了。我希望把皇位让给秋汐，然后……”
她抬起头来，看着卫宫，眼光闪烁。
在她的眼中，就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着。
“所以，你明白了吗？”
剑凛樱发出低声的期盼。
“明白什么？”卫宫眨眨眼睛。
剑凛樱痛苦地皱起眉头，“你是真的傻吗，这种事情总不能让一个女……”
在对方的嘴唇和眼中，都没有显露出她曾预见的东西。
她看着卫宫的双眼突然愣住了，“或许，是我自作多情……吧。”
剑凛樱羞愤转过脸，弯腰提起两只鞋子，转身向着海中走去。
只留下一脸发懵的卫宫站在原地。
海水溯回，沾湿了剑凛樱的裙角。
却浑然未觉。
在她的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两行泪水。
可是……
在下一刻，她的手上突然一阵温暖。
然后一股强大的力道把她整个人拉着旋转过来。
“干嘛。”剑凛樱将脸转向一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眼泪。
卫宫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高高在上的君王，也会有这样娇弱的一面。
“对不起，我承认我很笨，但是也有可能是我想太多，以至于我自己都不确定。”他神情急切地说，一双目光如同镣铐一般紧紧将她锁住。
“所以，请你原谅我问得更直白一些。“
剑凛樱怔了一下，仿佛要被他眼中的火焰燃烧起来。
卫宫深深吸了一口气，也没有管那么多，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你刚才说的那番话，是想要跟我成为男女朋友吗？”
“男女朋友……”剑凛樱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是什么意思？”
“哦，对，这里还没有男女朋友的这种说法。”
卫宫焦急地思考着，然后脑中灵光一闪。
他大声问到，“你刚才的意思，是说想跟我一起牵手、逛街、吃饭、拥抱、接吻、睡觉，生孩子，是这样的关系吗？！”
剑凛樱被他的一番话吓得呆立原地，惊讶地长大嘴巴，久久不能言语。
“我不想被误会，所以，”卫宫抱住她的双肩，神情严肃地大声问到，“所以请回答我，是这样的关系吗？！”
第五百五十九章 发颗糖
两只华丽的皮鞋从剑凛樱的手中掉到海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啊……”她难为情地捂住脸，只觉得双颊像火烧一样。
“哎，我就知道。”卫宫沮丧地低下头，“陛下，请原谅我刚才的失礼。”
他默默地向海中走去，只觉得有一种轻松的失落感。
“我想……”
后面传来了剑凛樱的声音。
“如果你说的男女朋友，是指的话……喂！”
她大声地叫住了他。
卫宫愣了一下，全身颤抖地转过身来。
恋人，是啊，我真是个笨蛋，原来她并没有拒绝我，她只是不明白男女朋友是什么意思。
而我也没有想到恋人一词。
“是啊！就是那种关系！”
“真的吗？！”卫宫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就像是被雷劈中一样。
“是的！！”剑凛樱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但是，不是你说的要什么睡觉生孩子什么的……“
她说着话，脸涨红得就像一个红苹果。
这种心情，就像是从云端跳下。
就在她话声落下的时候，前面那个少年，突然扑通一下，向前一跃扑入海中。
剑凛樱张大了嘴巴，一阵惊诧莫名。
这个人，完全不可理喻。
本来按照她的预想，不管他答不答应，都该向她这边走过来，远离海水的方向才对。
“喂！至于吗？！我那么恐怖，值得你去跳海？！”
卫宫一边游，一边侧过头来，大声喊到，“你的鞋子，难道不要了吗？！”
在远处的海面上，漂浮着两只白色的皮鞋。
剑凛樱愣了愣，然后侧头噗嗤一下笑出来。
“这个傻子。”
……
在蔚蓝的大海上，阳光晕染出片片炫目的色彩。
黑衫少年浑身湿透，从海水中将白色的皮鞋捞回手中，然后像一条鱼，向着剑凛樱的方向游动过来。
白色长裙的少女站立在水中，用手撩拨着长发。
“你知道吗，曾经有一个童话故事。啊呸。”卫宫吐掉嘴里的海草，然后走到她的面前，“从前，有一个贫穷的姑娘，她很善良。咳咳。”
“我长话短说。”卫宫咳嗽一声，“她因为自己的善良得到了一位女巫的帮助，于是午夜的时候就能变成公主，穿着华丽的衣服和水晶鞋去参加王子的舞会。”
剑凛樱疑惑地看着他，丝毫不明白这个疯子在说些什么。
“但是，有一个规定，她必须得在晚上12点以前回家，否则女巫对她施展的法术就会失效。
这位姑娘变得非常漂亮，吸引了舞会上所有人的目光，也俘获了王子的芳心。
两个人坠入爱河，但是灰姑娘必须得提前离开。
但是她在逃跑之时，慌乱中不小心在舞会上掉了一只水晶鞋。
后来，王子为了寻找这位神秘的姑娘，于是下令让所有城中的年轻女性都试一试这只水晶鞋。这只独一无二的水晶鞋，有着神奇的魔力，也只有灰姑娘一人才合适。
所以，王子顺利地找到了她，然后，他们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卫宫微微一笑，然后将手里的鞋子轻轻放到她的脚边。
剑凛樱没好气地笑了笑，向上翻起白眼，“真的是，胡编乱造。”
“所以。”
卫宫单膝跪地，将手中的皮鞋高高捧起。
“卫宫。”剑凛樱皱起眉头，“你不用行君臣之礼，我希望我们之间是平等的……”
“不，这不是君臣之礼，”卫宫笑了笑，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她。
剑凛樱被那道目光看得心头重重一跳。
“这是我们那边流传的，男人对女人表达爱意。”
卫宫欲言又止，没有告诉她，这是西方求婚的方式。
“所以，我现在郑重地问你，你愿意成为我的恋人吗？”
剑凛樱含羞低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就是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他刚才那个故事的意思——
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公主。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倔强而沉默的少年，虽然并不是王子，身上却有着堪比皇族的光芒。
“好的，王子殿下。”她轻声说到。
卫宫欣喜若狂地张开眼睛，伸出右手，轻轻地捧起她的脚踝。
剑凛樱心中一动，默默地将脚抬了起来。
她羞涩地转过头去，不敢去看他。
卫宫温暖的大手覆盖着她冰冷的脚背，如同回溯的海水一般柔软。
但是，上面的厚重的茧磨就像是海沙一般。
卫宫的手抚摸到她的脚上，将她向上托起，然后将鞋子换上左脚。
他轻柔地将其放下，又换上另外一只。
海水轻柔地来回，将两个人的脚踝打得湿润。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时候，本来应该是喜悦的心情，剑凛樱的脸上却挂满了眼泪。
当卫宫为她穿上鞋子，她也弯下腰，将卫宫的双手捧在手上。
卫宫心跳莫名，被她静静地，仔细地，将手上的纹路和老茧一一摩挲。
她心头一闪而过平时卫宫铸剑的情景。
“岁月留下的痕迹，总是美好的。”
她笑起来，“这双手，我希望以后都能守护着我。”
“是的陛下，我会……”
“不，不是陛下，我是剑凛樱。”她莞尔一笑，哭得梨花带雨。
“好，我会守护你。凛樱。”卫宫轻声说。
“我也一样，”剑凛樱郑重地点点头，“我的双手会守护着你。”
卫宫深情地看着她，然后伸出双手，将她向面前用力一拉，把她揽在怀里。
“哎！！？”
剑凛樱脸上一阵慌乱，被他紧紧抱着。
然后卫宫稍微离开一些，将头凑上来。
不会吧？！
她几乎能意识到之后要发生什么。
原来这个小子之前说的关于那个男女朋友的行为解释，不是开玩笑的！
但是，这也太快了点……
“哎？！等一下！等一下！”
剑凛樱猛地将他向外推开。
“有人来了！”
她慌乱地指着远方。
卫宫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远处有几个人影走了过来。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
而他也失去了最好的吻她的时机。
“好吧，”卫宫一脸遗憾地回过头来，“那就等下次好了。”
第五百六十章 狗粮
看到卫宫脸上失落的表情，剑凛樱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还有一种无奈和劫后余生的感觉。
“那么……为了能方便我们接下来的行程。”
她笑起来，面若桃花。
然后从乾坤镜中拿出两个白色的面具，将其中一个递给卫宫。
“这是做什么？”
卫宫怔怔地看着她手里的东西——
一张白色的狐狸面具，可以遮住口鼻以上的部分。
“不能暴露身份，在我还没有把皇位交给秋汐之前，让别人看到梦剑国的国君跟冲剑国的铸剑师走在一起，会惹来很多非议的。”
“好吧。”卫宫微微皱起眉头，无奈地接过来。
剑凛樱将面具戴好，对着他微微一笑。
“真是……无耻……”卫宫本能咒骂了一句。
因为她的那张猫脸面具，是将整个面部都罩起来的，连嘴巴的位置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样一来，他的那点小心思就更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你刚才说什么？”剑凛樱双眼凶光毕露。
“不，我是说，真是无从挑剔。陛下戴着这张面具真的很漂亮。”卫宫嘿嘿一笑，“或者说是人本来就很完美，所以不管怎么装扮都不会受到丝毫影响，对，就是这种感觉。”
“少来忽悠我。”
剑凛樱嘟着嘴，眼神中充满了狡黠的笑容（可惜戴着面具，所以看不到）。
“好了，少说些话，把面具戴上，我们可以去四处走走。”
她抬起头来，眺望向广阔的沙滩，一阵心驰神往。
“你知道，当国君久了，就很少能有自己的时间，也很难去皇宫以外的地方，好像那个宫殿，书房，会议厅，就是你的全部。”
卫宫听她说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一阵落寞。
如果不是因为生在帝皇之家，她应该会有更多的自由和时间，活得会更加轻松才对。
他微微笑了笑，然后把面具戴到脸上。
整个视野在一瞬间都变得狭小了。
卫宫将目光聚焦到剑凛樱的脸上，在他的视线之中，一只白色的猫脸凑近了他。
“还不错啊。”
剑凛樱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细细地打量着卫宫。
她再往后退开一些，抱着双手，凝神思考着。
“嗯，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
啊喂，你想象中是有多糟糕啊？！
卫宫在心底里翻起一个大大的白眼。
“但是凛樱，这样我就看不到你的脸了。”
他抱怨地看着对方。
“有什么关系吗？”
她凑近到卫宫的身前，将身体贴近他，“你看，我不就在这里吗，没有因为看不到我的脸而消失，我也不会因为你戴了面具就觉得面前站着的这个人不是卫宫。”
剑凛樱伸出手来，轻轻地勾住他的手。
卫宫的指尖一阵温暖。
一颗心狂乱地跳起来。
糟糕，是甜蜜的恋爱感觉。
“你看，正是因为你是真实地在我的身边，所以我觉得异常的安心。”
剑凛樱的声音轻柔，如同她轻柔的指尖，将两个人连接在一起。
“好吧。”卫宫点点头，“总比连手都牵不了的好，虽然没有办法接吻……啊呀！”
剑凛樱一记暴栗打在卫宫的头上。
“想什么呢。在没有正式……嗯……成亲之前，不能做奇怪的事情。”
“啊？！不是吧？”
卫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我以为……”
“以为什么？”剑凛樱的目光中闪现过一丝愤怒。
她看着卫宫的目光有些陌生，难道说男人就是这样的吗，当变成了恋人关系之后，大脑里面就只想着那种事情？
卫宫揉着头，小声嘀咕到，“那么天剑国的那位公主是怎么回事？”
他回想起之前关于天道何曦的种种风闻，以及那个香艳的晚上……
虽然大家都戴着面具，不过，那个尺度，可比接吻要强多了。
难道说……
他心里面惊讶地发出一声低呼，这个世界的道德观是有些差别，反而接吻才是尺度最大的事情？！
那岂不是……
卫宫抬起头来，看着剑凛樱，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不要那么好色。
“虽然有些时候我挺佩服何曦公主的自由作风，不受皇室和礼法约束，就像一个特立独行的女侠一样。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剑凛樱说到这里，微微侧过脸庞，声音也变得细不可闻，“至少现在还不行。”
现在还不行？
也就是说，是有机会咯？
卫宫心里突然一喜。
“好吧，我改变主意了。”剑凛樱叹了一口气，“在成亲之前不可以。”
“啊……不要吧？”
……
卫宫和剑凛樱坐在小船上，慢悠悠在海上划行。
微风轻拂过两人的面庞，海水中泛起清亮的水花。
偶尔有鱼群从其中游过。
剑凛樱欣喜地俯下身来，将手放到水里，拨动着水花。
“小心，别掉水里了。”
卫宫尽量坐稳身体，避开目光，不去看她因为弯腰而隐约露出的胸缝。
在他的面前，这位女王陛下，也变得像小孩子一样。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很羡慕那些在海边长大的平民孩子，偶尔能在乾坤镜中看到类似的报道，就会觉得能无拘无束地航行在大海上，可以在海滩上撒开脚丫子奔跑，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咦，我以为梦剑国的所有人都会在海里玩耍呢。”卫宫惊讶地回应到。
“不，那是对于普通人来说，但是我们。”剑凛樱撅起嘴，一脸的不满，“先皇无数次告诫我们说，我们不是普通人。”
是啊，卫宫心想，生在帝皇之家，当然不是普通人。
您的父皇不得经常担心这个孩子会不会被人绑架了，会不会在海边有什么意外，会不会因为玩耍受伤了……
“而且，我从七岁就被送到天剑国当质子，接触到大海的机会就更少了。”剑凛樱回忆着过往的经历，不由得一阵感慨，“直到我回国成为乐剑师以后，才觉得生活丰富了许多。”
她用手抚摸着膝盖上的剑鞘，露在外面是一对如同翅膀般宽大的剑格。
卫宫微微一愣，那是他为其打造的翼琴剑。
“音乐是我唯一可以用来倾诉的手段，也是它让我的生命变得丰富多彩。”
她抬起头来，看向卫宫，微微一笑。
“同时，我也得感谢音乐，让我遇到了你。”
第五百六十一章 爱情与国事
“哦，对。”剑凛樱突然直立起身子，就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
“我突然想起来，自从上次食鱼兽群的事情发生以后，这附近海域的鱼群数量还没有恢复，我说怎么半天连鱼都看不到一条呢。”
“是啊。”卫宫附和到，“生态破坏之后，要恢复不知道需要多少年。希望从南面来的鱼群可以带来新的生机吧。”
“说起鱼类缺少，最近的相关事务可是把我忙得焦头烂额。”
剑凛樱扶住额头，“刚从天剑国回来，这边霍京大人就赶紧催促我去管帐，你不知道，食物匮乏导致整个财政亏空，跟荆剑国借的粮食，价值几千个亿，一直签到十年以后去了。”
卫宫笑盈盈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在说起国家大事的时候，这位女王陛下一下子来了精神。
但是，这才是他认识的剑凛樱的样子。
“这次天剑帝遇刺，冲剑国发兵荆剑国，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能力继续援助我们粮食。霍京大人为这件事情可是头发都熬白了，我们这两天还在商议去荆剑国的人选，看能不能进行一次有效外交，把冲荆两国的战事协停一下。不然放着好大一个缺口，不出两个月，我们的储备粮就要被吃空，到时候爆发起内乱来，可是非同小可。”
卫宫听她这么一说，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我可以再多打造几把万灵剑，让植物加速生长，不过要等效果出来，至少也要两年时间，哪怕是全民种植，也赶不上季节了。“
“嗯。”剑凛樱摇摇头，“我已经很感激你了，那把剑肯定会有用的。这次的燃眉之急恐怕还得从其他国家借。而且……”
她张张口，然后又摇了摇头。
后面的内容卫宫无从猜测，但是从她眼中的忧虑也能看出来，那个而且之后的事情肯定非同一般。
他低头沉思着，“我记得你之前还跟驰剑国的东王公习有过一个口头协定来着。”
“嗯。”剑凛樱点点头，“正好，在霍京大人催促我找人去驰剑国购买粮食，如果能跟东王公习那边商量好复灵剑的价格，就多购一些回来，不过这样一来，财政压力就会变得非常巨大……“
她咬着下唇，陷入了沉思之中。
“归根结底还是战争。”卫宫得出了结论。
剑凛樱心头重重一跳，看向卫宫的眼神也大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
“如果书剑国没有入侵荆剑国，那么那笔长达十年的合约粮食就应该能送到吧？”卫宫刚说完话，又摇摇头，“不，只要荆剑国附近发生战争，就不可能送到。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应该让十三国君主都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能不能不要这么粗暴地用武力来解决事情？”
“卫宫……”
剑凛樱先是愣愣地看着他，然后莞尔一笑。
“如果所有人都能跟你一样想就好了。”
”对，”卫宫身体向前倾了一些，“其实我本来也正想找你说这件事情，只要我们能让其他十二国君……“
他话还没说完，剑凛樱的乾坤镜突然响了起来。
对方皱着眉头，并没有立刻去接。
“你要说什么？”她平静地看着卫宫。
卫宫犹豫了一下，眼神转淡，“你先接吧，现在梦剑国比我更需要你。”
剑凛樱感激地笑了笑，然后将乾坤镜打开。
里面传来了霍京大人的声音。
“陛下，到朝会的时间了。你人在哪里？！”
这个老头子劈头盖脸地就对剑凛樱严厉地询问，似乎没有把一国之君放在眼里。
剑凛樱抬起头来瞟了卫宫一眼，并没有将投影打开。
卫宫无奈地看着她，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也许，这就是做为女王陛下的男朋友所该经历的事情吧？
在她还没有正式将皇位交接之前，那么国事永远要比他重要。
剑凛樱微微颔首，用手在他的手背上捏了一下，以示安慰。
“我早上起得早，就去外面溜达了一下，这就回来。”
霍京焦急地说到，“你知道吗？为了之前说的发兵和粮食的问题，不只是文武百官，各州府，以及各封臣，除了大将军要镇守北境之外，基本上都来了。我们得想好办法应付才行。”
发兵？
卫宫听到这两个字，心中重重一跳。
难道说……
他大概能猜到一些，现在正值国内粮食缺乏，动乱滋生的时候，又加上天剑帝刚刚遇刺身亡，天剑国的驻军也都乱如一团。
迫于国内的压力，那些封臣和百官是有理由和决心建议女王开战的。
这样一来……
卫宫瞪大了双眼看着她。
梦剑国能开战的国家，首当其冲不就是离剑国？
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冲剑帝会早早地在第一时间就开始进兵北上。
有些时候，战争真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决定的事情，哪怕是贵如国君。
但是……如果连梦剑国这种偏远小国都是如此，作为邻邦来说——
卫宫心中重重一跳，他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得到，离剑国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
“好。”剑凛樱站起身来，“我回宫以后先去找你，然后再开朝会，让那些烦人的家伙们先等一会儿。”
“好的，陛下。”霍京恭敬地回到。
剑凛樱挂断通话，回过头来抱歉地看着卫宫。
“好吧，我知道，二人的约会就要在这里结束了。”卫宫也跟着站起来。
小船在海上摇摇晃晃，被海水推动着慢慢向着远方滑行。
“对不起。”剑凛樱摘下面具，带着无尽地歉意看着他，“你知道，我必须得走了。”
“嗯。”卫宫点点头，“那么，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不论是多么可怕多么艰难，即使天要塌下来，你也要记得。”
他上前一步，将女王陛下紧紧地搂在怀里。
“我在你的身边，支持你。”
“谢谢你，卫宫。”
剑凛樱眼中含泪，踮起脚尖，在他的面具上轻轻一吻。
然后向后退开一步。
“那么，再见。”
她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飞入空中。
卫宫惊讶地看着她，呆立在原地。
许久以后，才恍然大悟地用手摸到坚硬的脸上。
哎呀，我了个去……
老子怎么忘了摘面具？！
……
第五百六十二章 朝会
剑凛樱默不作声地坐在王座之上，一张脸阴沉得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乌云密布。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女王陛下很生气。
但是站在朝堂的群臣们并没有丝毫畏惧的样子。
恰好相反，他们都默默地注视着她，注视着这位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等待着她。
从剑凛樱以有史以来第一个女性的身份继位开始，就争议不断。
很多人都认为她没有处理好一国事物的能力。
准确来说，是认为一个女人没有处理好一国事物的能力。
哪怕这个女人再强大，她终究是个女人。
更何况从她继位以来，遇上海贼侵袭、封臣反叛、沿海鱼群莫名消失、狂暴台风等一系列几乎可以说是灭国之灾的问题，就更加深了民众和朝臣对她的质疑。
甚至于有不少人把在私底下还称呼她为灾运女王。
幸好，最后的结果都不错，这位乐剑师出身的女王展现出了过人的坚韧和意志，把这些问题都一一化解，这才让那些试图要将她撵下王座的人暂时闭上了嘴巴。
但是，现在他们又有了开口的机会，并且这一次的声势浩大，封臣和朝臣从大殿内一直排到了殿门之外，在外面的天运广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新的税收法案通过的时候，剑凛樱也遇到过类似的大规模的抵抗。
按照卫宫的提议，多征收富人的钱，然后这笔钱被用于购买粮食，填补了现有的食物短缺情况。
得罪的是权贵，是掌握着梦剑国百分之八十财富的人，他们的人数虽然不多，却拥有强大的力量。
如果不是兵权回收，皇室的军力强大，剑凛樱丝毫不怀疑，那些人早就想一举掀翻她，将她从王座上撵下来，甚至于把她关进牢笼中，打为历史的罪人。
最后，在各自妥协之下，税收的标准制定在一个双方勉强能接受的范围之内，毕竟那些拥有着财富的人也知道一个道理，如果下面的人饿死了，下一批就是他们。
同时，剑凛樱以国家的名义，将他们预支的很大一部分金钱作为国债。
虽然这笔债也不见得能还得上，至少，梦剑国这个国家保住了，也就保住了他们以后的财富。
在这段新税制推行的时间内，甚至出现过不少富翁举家叛逃的情况。
剑凛樱对此颁布了一项新的法令，叛逃者一经抓获，以抄家论处。
在雷霆万钧的铁腕手段和残酷的军权统治之下，这件事情才告一段落，而后面也没有出现过叛逃者。
短期内通过收税借债得到的这笔钱，为梦剑国的将来续上了命，通过购买粮食让处于饥饿边缘的人民吃上了饭。
那些对她的质疑声，随着人民潮水般的拥护和爱戴，而逐渐被淹没下去。
荆剑国作为内陆最大的粮食输出国，也是第一次接到这么大的订单。
为了能够有效缓解国内压力，剑凛樱直接跟对方签了十年。
除此之外，剑凛樱还分别从鬼剑国、书剑国和蛮剑国分别签订了粮食进口的合约，同时也让梦剑国背负了很大一笔外债。
十年，梦剑国百分之八十的食物要从海外进口。
间接来说，等同于将命脉交到了别人手上。
对于当时达成这项合作的时候，朝臣中就有人提出过质疑，如果十年内没有办法将国内的种植作物的产量往上翻十倍，那么就必然会一直处于对方的控制之下。
如果荆剑国愿意，他们随时可以坐地起价，撕毁条约，然后通过不断的经济侵蚀来榨干梦剑国的每一滴血。
只是碍于当时的国情来说，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些反对者们即使针锋相对地提出了意见，却也只能同意。
毕竟谁都不想成为害得数百万的子民饿死街头的刽子手。
而现在，当天剑帝遇刺身亡，冲剑国二十万大军兵伐荆剑国之时，他们终于有了机会，站在这里，将旧事重提，指责他们的陛下。
“以荆剑国现在的国情来说，要么他们被毁灭，要么他们毁灭冲剑国，但是无论哪一种情况，估计都自顾不暇，更不可能想起来，哦，我们原来还得养活一大帮子的梦剑国人。”
柏木候兼一品内阁大臣领嵩州牧，薛兴臣向前一步，站了出来，神色俱厉地看着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
“两个月后，我们即将断粮，陛下该不会还指望着他们来救我们吧？”
剑凛樱深感头疼地看了他一眼。
他年纪虽大，满脸皱纹密布，双眉和须发之间参杂了不少白色，身体却异常高大，锻炼得非常结实，给人无比沉重的压迫感。
特别是言辞之间，尽显锋利。
这是先皇依仗的重臣，也是忠臣，剑凛樱丝毫没有怀疑过他的忠诚，正是依靠着他，才让当时的新税法推行下去。
甚至于他提出来向离剑国开战的提议，也都是帮她解决问题。
只不过这人的手段一向激烈，让剑凛樱觉得有些头痛。
不管什么问题，最后到他的口中都会变成武力解决。
“是啊，我早就说过了，可惜列位臣工不听我言，这就是将自己命脉交给别人的祸端！”
说话之人唇上留着两撇八字胡，衣冠整理得一丝不苟，身材修长，面容清秀，一副儒雅模样。
比起其他朝臣来说，他要显得年轻很多，以至于别人都差点忘记了他的年纪已经是不惑之年——
清州牧郭凯裕。
剑凛樱厌恶地瞥了他一眼。
虽然看起来跟薛兴臣说的是同一个问题，但是两个人却站在不同的立场。
这是那些因为被新税法推行而利益受损中的一员，也是大地主和封臣的代表。
剑凛樱皱起眉头，自己深深知道，在底层人民和地主权贵之间，她选择了前者，就必定让后者的矛盾激化。
而今天，就是这一天，恐怕要成为矛盾爆发的事端。
“但是，你们提议的，对离剑国用兵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她打起精神来，神色俱厉地看着他们。
第五百六十三章 硝烟弥漫
“你们凭什么认为战争能解决现在的问题？“剑凛樱皱起眉头，冷冷地看着郭凯裕，后者嘴角含着一抹狡黠的笑意看着她。
“战争的耗费可并不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那同时也是一笔巨大的开销，粮食会加剧消耗，我们供给给军队的物资，反过来会更加激起国内的矛盾，饿饭的人民只会比我们预想中更早地发动暴乱，而到那个时候，谁来承担后果？”
说到这里，剑凛樱停顿一下，冷冷地逼视着郭凯裕，这个在一切的利益链中，代表着大地主和封臣的人，然后毫不客气地吐一字一句问到——
“是你吗？清州牧郭凯裕大人？！”
后者表情微微一愣，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渗透出来。
“这……”
郭凯裕赶紧向薛兴臣投去求助的目光，并且微微侧身，将身体隐藏在他的后面。
于是她将目光转向了薛兴臣，”所以，是你吗？嵩州牧薛兴臣大人？！“
后者平静地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朝堂中一时陷入了寂静之中。
气氛异常凝重。
剑凛樱的目光扫视过众人，朝堂上的这些人各自形色各异，也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各自代表着不同的利益集团。
她一一扫过，心里面洞若观火，将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
还有两个很重要的人没到。
所以，不能心急。
正是这时，薛兴臣突然微抬起眼睛，口中开始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冷笑。
在场众人同时转过身来，用惊疑的目光看着他。
“陛下没有必要用这种骇人的方式来吓唬人。”他平静地看着剑凛樱。
在接触到他的目光之时，剑凛樱的心头突然大跳了一下。
那种可怕的窒息感，就像是一只手伸出来攫住喉咙一样。
“陛下，不论是谁，都担不起这个风险，但是，相应的，不打仗，国内的人民晚几个月发生暴乱，甚至数百万人饿死，这个风险谁又能担得起呢？“
他将问题抛了回来，眼神锐利地看向剑凛樱。
剑凛樱向后一缩，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一般。
只听对方口中一字一句地逼问到，“你能吗？陛下？！”
就像片刻之前她所逼问的那样。
仿佛一柄利剑直刺胸膛，剑凛樱的灵魂也为之一震。
“趁我们现在还有力气打仗的时候，错过了现在，以后想打仗来争取一些资源都做不到。”薛兴臣的鼻息中喷出一口气，“要么饿死要么战死，如果我选，我宁愿战死沙场。”
“对，宁愿战死沙场！”朝堂中响起了众人一致的呼声。
剑凛樱胸口一窒，大脑嗡地一下。
要么通过战争，来拼死一搏，获取所需的资源。
要么就等待救援，或者想其他的方法，带来的代价是几百万的人民被饿死。
两条路，似乎都是死路。
连剑凛樱都感到迷茫。
现在，正是考验这位陛下的时候。
不知道多少人在等待着看她的好戏。
但同时，也有不少人表现出了深深的忧虑。
“最起码。”薛兴臣的语气放缓，“我们还有得一搏，可以靠这次的战争，来为我们的国家争取更多的资源，用离剑国的粮食来养活我们的人。”
“不，”他的话音落下，一个浓眉大眼，长得虎虎生风的将军模样的人站了出来。
剑凛樱眼前突然一亮。
这人是跟随两任大将军征战多年，因为剑伤而回京养老的名将齐骥。
他微微侧头，将目光看向薛兴臣，“我想，有一件事情被大家忽视了，你们长居南方，不管是嵩州也好，清州也罢，都是比较内陆的地域，你们没有在北境，也没有在云梦港，没有在可以遭受离剑国侵袭的地方，也不会有过与海贼和离剑国士兵们作战的经历。“
他将目光一一扫过在场众人，这些人或是低头，或是侧目，没有一个敢于迎上他的目光。
在这里，还缺少了两个人，或者，缺少了更多的人，以至于这次的朝会变得像是逼迫女皇发兵一样。
这些人集合在一起显得如此咄咄逼人，也正是因为那两个人不在，可以做出决策的，举足轻重的人——
大将军剑秋汐和大都督周肃蒙。
“对，你们不知道。”他收回目光，叹了一口气，“但是，我太了解他们。离剑国的人，虽然跟我们生活在同一片岛屿上，分割着东岛的南北两个部分，食物、语言、习惯也大致相同，但是，如果你们跟他们战斗过，那么就会发现，我们骨子里还是不一样的。相比起我们的冲动，不顾一切，勇往直前，他们显得更加谨慎，勇敢，缜密，我在边境的时候，所面临的每一次战争，都基本上是生死之战，他们的来势凶猛，组织有序，甚至可以用无孔不入和变幻多端来形容，从上到下，似乎都贯彻着类似的打法，让我们措手不及，而最后只能龟缩起来，死死地以守代攻。
如果大家对每年的祭剑大典有印象，那么就会知道他们的铸剑师是一个多么狡诈阴险的人，这股气息跟他们的军队是一致的。
而他铸造的每一把剑，又无一不是在加强队伍的变化。
当离剑国的军队来犯的时候，我们不知道我们即将面对的是怎样的陷阱，他们这次是用了什么特殊的兵器。
在秋汐大将军执掌军队的这些年，边境的战士们虽然能靠着她的出色指挥和超强的个人实力守下来，但是，每个夜晚，都是异常可怕的，没有一个夜晚能睡一场好觉。
我们担心的事情，在心里面无数次预感到的事情，不是说我们要如何打过去，或者是边境固若金汤，可以睡个好觉，相反的，是总有一天，边境会失守。
对，离剑国的军队和他们的铸剑师，比我们强太多。“
他说到这里，突然冷笑起来，“你们是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我们一定能打败他们，顺利占据他们的土地，侵略他们的城市，掠夺他们的每一处资源？
难道不是反过来？“
所有人倒吸起一口冷气。
第五百六十四章 愁眉不展的女皇陛下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讥讽的笑容。
众人低垂着头，陷入了深深的忧虑和思考之中。
哪怕是薛兴臣，也没有再说话。
齐骥转过身来，对着剑凛樱深鞠一躬，“陛下，请原谅我刚才的言语冒犯，我只是想提醒各位，在这个前提没有解决之前，谈什么打仗都是没有意义的。”
“不，你说得很好。”剑凛樱欣慰地笑起来，然后平静地扫视众人，带着无上的威严说到，“战争永远是最后的最低劣的效率最低，代价更高的手段。”
“但是，还没有真正开战，仅凭一个老将的猜测，我们就放弃了吗？”有人质疑到。
“是啊，这岂不是未战先怯……”
“闭嘴！”薛兴臣一声大喝。
整个厅堂之中顿时鸦雀无声。
“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永远不要质疑那些出生入死，拿命来守卫你们的死士们，除非你们也自己亲自上阵！”
他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倒吸起一口冷气，甚至于有几个人微微向后挪动了一下脚步。
“具体的战力分析，以及对离剑国的胜算，得等大将军和大都督来了才能定夺。”剑凛樱苦涩地安慰众人。
“但还是那句话，只要有一丝和平解决的机会，我们就不该冒险动用战争的手段。”
她目光坚定地扫视众人，“我们需要时间。”
“但我们恰恰没有时间！”薛兴臣用锐利的目光看向剑凛樱，“就要这么屈辱地等待着粮食危机的爆发，等着数百万人饿死，然后用他们的双手推翻你高高在上的王座吗？”
在他问出这番话的时候，觉察到苗头不对的郭凯裕默默地向后退了一步。
如果矛盾不能通过外部解决，那么按照梦剑国，不，应该是所有国家历来的做法，就是让所有有积粮和财富的人，将自己的拿出来，进行共享。
身为大地主和封臣的代表，他可不希望引火烧身。
就在此时此刻，郭凯裕恨不得自己消失了，所有人都看不见他才好。
剑凛樱皱起眉头，“我知道这是两难的境地，而今天的争执也正好把两个可能暴露出来。我想，到现在为止并不是一无所获。”
她开心地笑起来，目光坚定地看向薛兴臣，“所以，国难当头，正是需要我们团结一致的时候。”
郭凯裕心头一跳，正好女皇陛下的目光也顺势看过来。
“大家先召集一下各自领属的富豪，把积粮都统计一下，进行分配，然后发放一些能快速收获的农作物种子，并且加大人手，扩展种植面。具体的实施法案，我会让几个人留下来一同商定。“
她将目光转向丞相大人霍京（是的，他现在从管财政的晋升为一国之相。）
对方也微微颔首，对陛下报以笑意。
这些内容虽然粗简，但至少是他们几个在早上的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案。
郭凯裕心底发出一声惨叫。
他本来是指望可以出兵离剑国，一方面可以获得资源和好处，另外一方面可以加重国君对封臣和地主的依仗，让新税法推行之后的这些人们可以重新掌控话语权。
没有想到最后居然是这个结果……
不知道回去以后要怎么跟那些人交代。
在他的眼角余光中，不少跟他同乘一条船的同僚们，正用恨不得杀了他的眼神狠狠地瞪着他。
“然后，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粮食进口的问题。”剑凛樱收敛起笑容，面露威严，一副君临天下的模样。
“至于战争，”她看向欲言又止的薛兴臣，“我已经给大都督和大将军都发了召令，等他们赶到以后再说。”
随着她一锤定音的决定落下，所有大臣面面相觑，纵使有千言万语也都憋回了肚子里面，无从说起。
“陛下英明。”
一众人等拜服在地。
……
卫宫再次见到自己的女票的时候，已经是晚上8点。
通过特殊的邀请，冲剑国的铸剑师特许与女皇陛下一起用餐。
吃饭的时候，剑凛樱一言不发，脸色异常的阴沉。
看得出来，她不高兴。
卫宫向周围的侍女们投去求助的目光，用口型问到旁边最近的这位，“她是怎么了？”
对方如临大敌一般，浑身僵硬，对着他摇了摇头。
再看其他人，基本上也是同样的表情。
好吧，这个气氛简直要爆炸。
卫宫无奈地低头吃着眼前的食物，静静地思考着。
她早上还不是这样的，那么说起来，要有什么引起变化的话，就只能是今天的朝会了。
不知道在上朝的时候，那些大臣们跟她说了些什么，惹怒了这位陛下。
而且，他伸出去的筷子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卫宫皱起眉头，难受地看着桌上的食物。
两碟小鱼干，不知道放了多少盐腌制的。
一碟酸菜，嗯，也不知道放了多少盐。
一盆紫菜汤，稍微清淡一些，但是其中飘着的水花也太清了些，几乎连油都没有。
更可怕的是，有了一系列下饭的菜，却没有多少米饭。
两三个土豆加上一盆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馒头。
天呐，这真的是皇家的宴席吗？
“怎么了？”剑凛樱疑惑地看着他，“我看你没什么食欲的样子。”
“没。”卫宫抬起头来，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我只是在考虑先吃什么。“
他拿起馒头来咬了一口，又吃了一口小鱼干。
“对了，你最近是在减肥吗？”卫宫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含混不清地说到，“吃得这么清淡。”
听到他说的话，剑凛樱阴沉的眼中涌起了一丝波澜。
她停下手中的筷子，艰难地微笑一下，“抱歉，让你跟着我一起吃这种东西。”
卫宫摇了摇头。
“我们现在缺少粮食，所以从今天开始已经下令全国的粮食不再作为私人商品出售和购买，需要按人头领取救济粮。我作为一国之君，必须得以身作则。”
剑凛樱抿着嘴唇，抱歉地看着卫宫。
“原来是这样。”
他大概猜到为什么这位陛下会如此不高兴了。
“卫宫。”对方突然发出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嗯，是的，陛下。”
“不要……”剑凛樱皱起眉头，忌惮地打量着周围众人，虽然不是很喜欢卫宫称呼她为陛下，但是考虑到现在的场合，也只能先这样。
“等会儿吃完东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第五百六十五章 皇家图书馆
随着灯光亮起，在卫宫的眼中，一个金色的大厅显现在眼前。
这是一个超过两千平米的宽大房间，雕刻着繁复金色图案天花板离地也有六七米高，装饰得金碧辉煌却又不失典雅。
在其中排列着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书架之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
从精致的纸质书页，到古老的羊皮纸书本，在这里几乎蕴藏着整个人类的历史和智慧。
梦剑国的皇家图书馆。
卫宫回想起来，当时刘顿大师为他们展示那种上古的食鱼兽的时候，也是来这个地方。
他侧头看向剑凛樱，一脸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对方礼貌性地笑了笑，然后屏退左右，转身将图书馆的门关上。
随着砰的一声轻响，仿佛卫宫的心上也被重中叩动了一下。
现在，整个空荡荡的图书馆内，就只剩下他跟剑凛樱两个人。
在没有人的时候，他们还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而现在，岂不是传说中的——
二人世界？！
他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
她该不会是想在这种地方……
但是没有床会不会有点——
狂野？
他的目光快速寻找着，嗯，那张用来阅读的长桌好像不错。
剑凛樱向前走着，一袭蓝色的皇袍在室内变得炫目，吸引着卫宫的目光，“我记得之前你来过一次。很壮观对吧？“
她回眸一笑，惹得卫宫的心脏重重一跳。
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
卫宫紧紧地盯着她粉嫩的嘴唇，心中设想着什么时机是最佳的亲吻……
“要知道，在乾坤镜没有发明之前，很多人都是通过这些书来获取知识的。”剑凛樱自豪地微笑着，“当时梦剑国的皇家图书馆，可是跟天剑国和书剑国齐名的呢。而且很多海上船只的构造术，航行术，和航海地图，都是从这里传播出去的，甚至于还有不少绝密的珍藏。”
“在那个时候，作为最先进的航海大国。对，你没有听错，”剑凛樱向他眨眨眼睛，“在一千三百多年前，梦剑国鼎盛时期，神龙还未眠于海底，而我们的蜃兽也还在守护着我们的国家，当时梦剑国的技术是全世界最先进的，我们拥有完美的建筑制造能力，你现在能看到的金色乐堂就是在那个时候建造的，包括这座图书馆和整个宫殿，我们拥有最全的航海图，将整个世界的边缘一度推进到东面的绯红岛上，我们有非常厉害的航海技术，当时梦剑国是天底下所有学者和旅人的梦想之地。”
卫宫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想象着她所说的盛世。
而原本在心里面想的关于恋人如何相处的事情，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梦剑国对所有的人都保持着开放的态度，而且这座图书馆也是免费向所有想来此地阅读的人开放，一切对知识的渴求者以及传播者，都是这座图书馆的客人，因为我们有足够的自信，在这里，让知识共享，同时让更多的学者来此地记录和传播他们的知识，不但不会让我们的国家落后，反而会更加先进。
事实上，在天剑国的岳传沃出现之前，我们一直都是非常领先的。“
说到这里，剑凛樱的目光微微一黯。
卫宫也在心底里发出一声叹息，她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一个穿越者改变了整个世界的格局。
剑凛樱云淡风轻地笑了笑，将岳传沃的事情抛到一边，“我们迎来送往许多海上的旅人，他们也乐于将他们的故事跟我们分享，并且，那些事迹，包括他们带来的新奇故事，都被完整地记录下来，收藏在这里。”
她的手指在一排排书架上轻轻扫过，然后在一个黄皮本子上停了下来。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是一个叫做罗维的人写的，他是个航行家，去过很多地方，在上面写了一些详细的路线，也记载着他的航海日记。
比如，他曾经到过的一个最南端的冰雪岛，据说上面有很多身形高大的巨人，同时也有一些体型高大的生物和全身白色的熊。“
冰雪巨人？
这个卫宫倒是没听过，但是全身白色的熊不是**吗？
最南端的岛屿……
看起来跟地球这么类似。
就是这时，卫宫嘴角绽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日出岛，在那座岛上，有一个角落，永远向着日出的方向，据说在哪里可以欣赏到世界上最美丽的日出景色，根据罗维的记载，他也是在哪里跟自己的妻子成亲的。
还有神秘的漂流岛，据说整座岛在大海上漂浮不定，所以也没有准确的航海图能指向它，只有有缘人才有机会在海神的指引下到达那里，根据他的描绘，那座岛简直是一座人间仙境。”
剑凛樱眼神中露出一丝向往，将书本轻轻合上放进书架里面。
“这里记载着我们的历史，也记载着他们那些传奇的故事。我小的时候经常喜欢一个人来这里，所以，”
她低头含笑地看着卫宫，“我把我喜欢的地方和事情跟你一起分享。”
卫宫微微一愣，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谢谢你。”
剑凛樱摇摇头，“而且，我觉得去外面的话，太吵了，还有就像你说的，戴着面具少了点实感。在这里没有人打扰，也很清净，”
她伸出一只手来，抚摸上卫宫的脸庞，“我也可以多看看你。”
卫宫将手掌覆盖到她的手背上，然后紧紧地握在手心。
“别乱说这种话，搞得就像以后就……啊呸。”
他笑起来，“我们要一起过很久的，不是吗？”
“哈哈，我只是……”剑凛樱脸上一红，“我没有想那么多，就是单纯地，嗯，你明白吧？”
卫宫翻起两个大大的白眼。
他抬起头来，打量着这座宽大的殿堂，疑惑地问到，“话说回来，乾坤镜的构造，或者岳传沃的相关著作也有收录在这里吗？”
“你找找看，应该有一部分。”剑凛樱凝神思考着，”只不过他的书写得很奇怪，又晦涩难懂，所以我只看了一点，就放回去了，记忆不是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