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意义
呼……
吸……
叶昭的胸口一阵沉痛，然后从睡梦中醒过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眼前出现了一张陌生的男人面孔。
他挣扎了一下，想了起来，之前师父暴毙，他带着剑宗密宝，被同门追杀，身负重伤，然后晕了过去。
“谢谢你，救了我。”
叶昭感激地点点头，然后眼中冒出火光。
不论发生什么，他一定要杀回去，替师父和自己讨回公道。
“我救你，不是想让你去复仇的。”那个人说。
叶昭愣了一下。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还有什么比复仇更重要，那么你就跟我来吧。”
……
“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我……啊，妈妈……”
叶昭看到，一个年轻女人忍痛将她的女儿扔在了树林里面，泪流满面地离开。
而那个不足六岁的女孩子，天生就没有腿。
她用双手一分一分地抠着地面，直到十指都满是鲜血。
也要回家，找她的妈妈。
“为什么？”叶昭不明白。
就在他想去将那个女孩抱回来的时候，一只大手阻止了他。
“因为，她残疾，所以家里面养不起。”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悲哀说到。
“怎么会……”他疑惑地看着对方。
“你是不是以为，天剑国统一十三国以后，应该是太平盛世，人人安居乐业了对不对？”
“也许，对于最上面的人来说是这样。”男人说，“但是，十二国的人民除了每年给国内上赋之外，还得额外承担对天剑国的赋税，于是相比起战前来说，他们的收入和生活会更加低下。”
“……”叶昭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但是……这笔钱也没有让天剑国富起来，为了维护天剑国的统治地位，大部分的钱会被用来扩充军队，而且还有相当一部分被收敛到贵族的手中。”
“更可悲的是，当战争看似消弭之后，修仙门派反而兴起，它们成为了战争的延续，光荣的象征，财富的象征，对消极而惨淡生活的庇护所。”
叶昭沉默起来，修仙门派从一百年来，发展到现在，已经多了不知道多少倍。
“每个人都想去大门派，成为叱咤风云的大剑仙，修仙的最高境界，不就是可以飞升，脱离这俗世吗？”
“它给了生活在无底深渊的人们一丝希望。但是，也无情地杀死了他们。”
男人轻蔑地笑了笑，“剑和灵力被用到这里，谁来种地，谁来砍柴，谁来建造和发展更好的生活呢？”
他跟着男人，去了其他的地方。
其实也不用怎么刻意去找，只是他以前太固步自封没有发现而已，只要去到底层一点的地方，就能发现——
贫穷无处不在。
很多人家中只要有一个病人，就会累及全家，根本不敢生病。
而他们对抗重大疾病的手段只有一个——
抛弃。
抛弃，只是不想残忍地看着对方死去……
“那我们修仙的意义……”
“对啊，修仙的意义是什么？”他轻蔑地笑起来，“你知道吗，你们剑宗，普通人根本高攀不起，光是入门费用就要至少二十万，一个普通的家庭，一年的收入连两万都不到，这还是在天剑国。”
“如果是在北沙，他们就只有在沙漠中跟惨烈的环境抗争来提升自己。当然，大部分的人都会死在那里。”
“身体残疾还算好，但是，如果到六岁还不能开启灵脉，就会被无情抛弃。”
叶昭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心里面一阵触动。
“如果修仙只是为了自己，如果修仙是不理会，不造福世人，那么这样的修仙早就该被废弃一万次。”
叶昭全身一震。
男人的眼光辽远，旭日东升的光线晕红了他的半个身体。
“你看，如果未来有一天，是没有战争，没有贫穷，每个人都活得有尊严，没有人会被抛弃，所有人都对整个世界有贡献，那一天，才是真正的盛世。”
那个男人回过头来，看着他露出难得的笑容。
“为了那一天到来，我什么都愿意。”
……
“是啊，为了那一天到来，我什么都愿意。”
叶昭猛地睁开双眼，手中长剑疾刺而出。
“当”的一声，卫宫的左手迅疾而出，短剑冰冷。
跟叶昭手中的梦魇之握紧紧咬合在一起。
寒气弥漫，在那柄紫色长剑身上镀上一层冰霜。
“你真的……”
卫宫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怒气，左手将他的长剑格开，右手横向削出。
光跃剑在夜空中一闪而过。
“当！”
双剑交击。
叶昭手中无涯迎了上来。
轰！
一层气浪炸开。
卫宫和叶昭同时向后退开一步。
气劲雄浑无匹，以摧枯拉朽之势将方圆百米内的一切物体掀翻。
“啊！”
卫宫惊慌地回过头来。
在他的目光中，两位质子正被刚才他们的战斗余波震荡得向后高飞而起。
剑琉璃和北冥权的身体一轻，被一股无形力道带着飞出很远，像风筝一样向后飘飞而出，稳稳地落到地上。
而这股力道，并非来自于卫宫。
叶昭并不希望将其他人牵连进来。
看到他们安然无恙，卫宫心里面稍微安心一些。
他看着叶昭，脸上感激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离远一点。”卫宫大声喊到，“注意保护好自己。“
虽然心里焦急，可是剑琉璃意识到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跟着北冥权一起向后退开。
“铸剑师，你小心！”北冥权大声喊到。
“卫宫哥哥，我等着你带我回家！”剑琉璃的声音。
“真的是……”卫宫眉头一拧，脸上燃起一股冲天的气势，然后双手持剑，飞身而出。
金蓝两道剑光在夜空中拖出两条长长的拖尾，将他的身体闪耀得光亮。
嘴角在空中弯起一道弧度。
“不要给我，乱、立、fg、啊！”
在叶昭的视线中，卫宫的身形在眼中急剧放大。
仿佛日月之光，瞬间涌进了双眸之中。
那么刺眼。
气浪将他的长袍，连同着漆黑的长发向后吹开。
这么凌冽的攻势，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来得好！”
叶昭一声大喝，神剑无涯竖到身前。
咔咔咔咔……
金剑片片破碎，在空中凝结起了一面巨大的金色盾牌。
轰隆一声。
狂躁的气浪撞击到上面。
紧跟着冰霜蔓延而出，
第四百七十六章 痛彻心扉的战斗
冰棱顺着凝结的金色盾牌缝隙和外延，迅速突破进来，凝结城锋利的剑端，向着叶昭的胸口刺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好！”
叶昭大喝一声，整个人凭空消失。
眼前的金色盾牌片片破碎，遁入无尽的黑暗。
卫宫心头一跳。
他曾经见识过这样的进攻方式，是完全不同于暗影步的——
“当！”
卫宫对着虚空之中用力刺出一剑。
在那个地方绽放出一道绚烂的火花。
然后整个气流就像是一条长龙般随着他的剑尖破碎开去。
刚才还能判断出对方的方位，却让他在一瞬间转移了身体。
当气流爆开的时候，叶昭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这可是剑宗的无上剑法，能完全隐匿身形和气息，却依然能够发动攻击的——
无影之剑啊！
卫宫的脖后一凉，心里面涌动起一股巨大的恐惧。
他心头一骇，赶紧调转剑身。
冰冷剑锋擦到一股坚硬的力道，然后在卫宫的手臂延伸之处，那股力道快速地流逝出去——
“糟糕！”
卫宫心底发出一声惊呼，在完全不可探测的空间里面，刚才那道剑锋明显跟他的剑身错开。
那么，它的轨迹——
在他的大脑中，一道剑光擦过他的剑身，向着他的身体内侧切了进来。
对方就像是有所预料一样。
叶昭的剑比想象中要迟滞一分，他在等卫宫完全转身的这个瞬间。
刚好，那把隐匿在黑暗之中的梦魇之握，也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宛如梦魇袭来，避开卫宫的剑身。
一道无形之剑，在黑暗之中划破空气，悄无声息地刺向他的喉头。
“对不起。”叶昭的轻声道。
……
正在血之月使跟那个双头人铸剑师针锋相对之时，从空中坠落下来两道剑光。
陈希警觉地抬起头来。
“谁？！”
黑暗游侠众人警惕地看着夜空。
“是我！”
一道年轻而清脆的女声从空中响起。
眼眸婉转，如水波一样的少女带着一个黑衣男人从空中飞了下来。
“轻灵月使？”
苏轻灵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加上美丽的容貌，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众人将目光聚焦到她扶着的那个男人身上。
“唐峰月使？”
被称为无锋之锋的男人一脸疲惫，瘦削的脸上血色全无。
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狼狈成这样。
“我们跟玄目司的头子交手了。”苏轻灵冷哼一声，将唐峰放到地上。
“玄目司的头子？”
“是那个传说中的魔眼吗？”
“能够重创唐峰月使的人果然不简单啊！”
“传说中那个人可是身形巨大，有六只眼睛，四只胳膊，力大无穷，还能像鬼魂一样来去如风，是真的吗？”
一群小年轻凑了上来。
“切，你们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他哪里……”苏轻灵的话刚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眼眸中涌现出一丝笑意，“他哪里会有你么说的这么弱，他比你们所有人加在一起的想象都要厉害！他的全身上下都是眼睛！啊！”
“啊！”
众人被她吓了一跳。
“而且……每一只眼睛都有非常特殊的能力！只要被它们看上一眼……”
“行了，别忽悠他们，浪费时间。”唐峰冷冷地说到。
“切，真是个无趣的男人。”苏轻灵伸出右腿，轻轻踢了一下地面的石头。
“轻灵月使……”
“不带这样骗人的……”
“嘻嘻。”苏轻灵笑起来，“但是他很厉害倒是真的，幸好我及时赶到，不然这个无锋之锋……”
她用眼角余光瞟向唐峰，对方的双眼狠狠地瞪了回来。
“他差点就真的变成无锋了。”她回瞪回去，然后吐了吐舌头，“你敢说不是我救了你？”
“无聊。”唐峰转过脸去，“还不快点进入正题？！”
“哦，对了。”
苏轻灵一拍脑门儿，转过身来。
“我们带回来了这个。”
她将右手高高举起，在那个黑色的剑鞘之中，插着一个金色的剑柄。
远处天柱边上的双头人铸剑师和血之月使同时回过头来。
“那是……！”
尚云翔和贾柏君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对！”苏轻灵点点头，开心地笑起来。
然后双手用力——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剑鞘中涌动出来。
……
就在叶昭的剑锋即将划开卫宫的喉咙之时，一道刺眼的金色光芒从眼前闪动起来。
对方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瞬间化身成一道金色光芒，快速跳跃了一下。
叶昭似乎能感受到那来自于极限时间的短暂波动。
他侧过剑锋，从黑暗中显露出身体来。
一双眼睛看向远处，那道光亮落下的地方——
卫宫的身体半俯在地上，胸口剧烈地喘息起来。
他的左手紧紧地握住脖口，瞳孔放得骤大。
一滴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流了下来。
“对不起吗？”卫宫的眼中有些生气，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头涌动出来。
他放开左手，从地上轻轻将记忆雌剑捡起，冰冷的触感慢慢传遍全身。
可惜那把僵尸剑不在身边，不然战斗就会简单得多了。
只要一个寄生技能……
卫宫猛地抬起头来。
双眼中光芒爆射。
“那我也对不起了！”
卫宫的身形一动，双剑交叉于胸，剑芒迅速向外暴涨。
蓝色的寒冰火焰和金色的光焰熊熊燃烧起来，直奔云霄。
他的双足在地上一踏，双剑向前刺出。
在叶昭的眼中，两道巨大的光亮席卷而来。
“对。”
叶昭双剑向外一格——
轰隆一声巨响，剑芒炸开，在空中交汇处切开一条巨大的切面。
然后快速一震，气浪飞旋而出，从两个人的身体外逸散开来。
木石掀开，雪花漫天。
剑光将叶昭的脸映照得惨白。
“这种无匹的剑气……”他欣慰地点点头，“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必将会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天才！”
他的双眸闪过一道光亮，然后黑色从瞳孔中溢散出来，快速将整个眼白也涂成黑色。
与此同时，叶昭的身体在铸剑遁入虚无的黑暗。
“休想！”
在隐入黑暗之前，卫宫手中的光跃剑上，小剑突然一跳，对着他的头颅飞射而出。
叶昭头颅轻摆，痛哼一声，一道血线在脸上擦开，血液还未渗出，却突然凝固，被冰封成痕。
与此同时，他的双手开始颤抖起来。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卫宫的双剑之上蔓延出来，紧紧地压迫着他的手腕。
第四百七十八章 破开苍穹
“他？！”
贾柏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希，满脸的震惊与嘲讽，甚至于他眼中的血丝都褪去了一些。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所有人也大概是同样的表情。
包括陈希自己，也并不太确定是否符合那个双头人说的条件。
“试试看。”尚云翔平静地看着陈希。
“开什么玩笑……”贾柏君一脸的不满。
他的视线落到手中金剑上面，嘴角微微抽动一下。
“好吧，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他略抬起下巴，猩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尚云翔，“如果这一次，你们没有成功的话，那就用我自己的方式。”
他说完话，右手一松。
金色的剑光从他的手中斜斜抛出，快速地坠落下来。
嗡的一声龙吟，九天神剑齐剑没入下面的坚硬泥土之中，剑柄兀自震颤着。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起一口冷气。
“血之月使的方式，岂不就是那个？”
“是啊……那个会毁灭整个璇云城吧？”
“但是，我们的目标不就是毁掉璇云城吗？”
“不，我们只是要毁掉整个城市，而不是杀死所有人。”尚云翔平静地说到，虽然声音嘶哑，却在夜空中清晰可闻，让所有人都安定下来。
他对着陈希点点头，独眼中涌现出一丝笑意，“去吧，我相信我的眼光。”
陈希愣了一下，眼神中出现一丝犹豫，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好吧。虽然你说我可以……我也不太敢确定……”
他拍拍屁股，然后向着那个剑柄落地的地方走去。
众人在极度的震惊之中目送他前行。
到那柄剑落下的地方，陈希犹豫地皱起眉头。
他的视线落到那个金色的剑柄上。
从它可以洞穿下面这坚硬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构成的岩石层来看，至少它比想象中的要锋利。
对于一个铸剑师来说，这样的剑已经很是难得。
但还没有到达让他叹为观止的程度。
陈希努力吸了一口气，然后蹲下身来，双手握上剑柄。
所有人吞咽了一口口水。
“啊！”陈希双手用力——
长剑纹丝不动。
“……哎？”
“……啊？”
所有人张大了嘴。
“拜托，别搞我啊。”陈希在心底里默默吐槽一句，再次用力……
“啊！嗯……嗯……啊！”
陈希手脚并用，双腿在地上用力蹬踏，整个人都向外反弓起来……
贾柏君的眼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尚云翔微微皱起眉头。
“喂，你到底行不行啊？！”
“别是弄错了吧，这个小子平时看起来单纯，但是搞不好一肚子坏水呢。”
“或者说他没有用心，跟神剑没有共鸣，喂！小子，就是你太不尊重神剑了，它才不会响应你的！”
“要不……还是换我来吧？虽然我偷过隔壁张大娘家的鸡，但是我后来也还回去了，神剑应该会原谅我的。”
“切，就你那熊样，你忘记你还欠了我一顿酒钱了吗？”
“我看还是我来吧……”
“闭嘴啊！”
陈希一声爆喝，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向外爆出。
“你们这些人！都给我……闭嘴！”
嗡的一声，长剑突然一震。
地底出现了一条微弱的细缝。
金光乍现。
顺着剑与地缝的边缘喷薄而出。
所有人都被那道突如其来的光亮耀花了眼睛。
“啊！好可怕！”
“这道光芒……”
“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亮！”
那柄插在地缝中的长剑，宛如一个小小的太阳。
贾柏君伸出手来挡住眼睛，猩红的瞳仁中现出一丝惶恐。
“干！干得漂亮！”
“努力！努力，小陈希！”
“闭嘴啊！”
陈希握着那道金色的光亮，一屁股坐到地上。
“啊……该死……”
他一脸沮丧地仰着脸，这个屁股墩不知道要被他们嘲笑到什么时候。
却并没有传来他想象中的嘲笑声。
所有人的瞳孔放得硕大——
在陈希的手中，那柄神剑，跟之前相比，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原本细窄的剑身突然变得宽大起来，缺口和裂纹不翼而飞。
变得光滑坚韧。
整把剑的剑格就像是交错的翅膀，宽大的羽翼向外延展，小的羽翼连接剑身，剑柄也向后延长出来。
一道金色的光芒顺着剑身流淌出来，仿佛陈希握着的不是一把剑。
而是流光。
更神奇的是——
上面的铭文飞到空中，围绕着剑身旋转起来，构成两个螺旋形状。
神圣而雄壮的声音响彻云霄，所有人仿佛都听到了那来自于天界的低语。
他们不禁怔住了。
而内心中仿佛有一股力量，在让他们仰望，顶礼膜拜。
“这就是……”
“九天神剑吗？！”
贾柏君的口中喃喃。
“还等什么？”
双头人从空中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陈希。
“它已经认同你了，拿起那把剑！”龙耀天回过头来，硕大的眼睛盯着高空之上的巨大白玉石柱。
还有上面悬浮着的巨大城市。
“摧毁它！”
陈希微微一怔。
一股炽热的力量顺着剑身传导过来，只觉得整个人都充满了力量。
“我知道了！”
他点点头，整个人飞身空中。
巨大的光芒闪耀，蔓延上这个少年的全身，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陈希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
陈希举起手中的大剑，嘴角微微一撇，发出自嘲的笑声。
真是讽刺啊，在一分钟之前，他还是个屁都不懂的铸剑师。
现在居然就被这把剑认可了，下面的人对他的期待，感觉远胜过他为这帮大叔们打造剑的时候。
我可是……组织里最厉害的铸剑师啊！
陈希仰面朝天，承接着从空中飘落的雪花。
空中盈盈点点，随风飘动的雪花，被金剑的光芒照映着，宛如满天星辰一般。
“好吧，既然这样，”陈希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手用力攥住剑柄，将金色神剑竖到胸前。
在他的手中，仿佛握着巨大的日光。
“那么，我可不能辜负尊上的期望！”
“啊！！！！”
陈希一声大喝，手中剑芒冲天而起。
他将双手反向一横，然后对着远处的巨大石柱拉开。
巨大的光亮从剑身蔓延出来，凝聚成一道巨大的月牙，以不可抵抗的力道，向着远方蜿蜒而过……
第四百七十九章 黑羊
“看起来，他们得手了！”叶昭欣慰地笑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什么？！”卫宫一头雾水地看着他。
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把剑的距离。
叶昭单剑一扫，轻轻向后退开。
“呃……”
哪怕是有着神剑无涯护住了心脉，伤口的阵痛依然让他发出痛苦的闷哼。
“叶昭大哥……”
卫宫的心底泛出一丝歉意。
他向前一步，又停了下来。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跟他之前所遇到的那个大哥已经不一样了。
一旦想到刚才的事情，卫宫就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双剑。
“咳咳，”叶昭笑起来，眼神望向远处，“那道光芒，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来自于九天神剑。”
“什么？”
凉剑国的北冥权殿下发出一声惊呼。
“你说的是天宇正殿的基石，被誉为镇店之宝的那把救世神剑吗？”
在他的脸上出现了慌乱的表情。
听他这么一说，卫宫也想了起来。
在他的铸剑谱系统中，那把剑可是少有的归藏无品剑中的首位。
“传说中，那把剑会择主而适，并且一举击碎了灭世之剑。”北冥权回忆着他所知道的知识。
剑琉璃的脸上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看起来这位小朋友对历史研究得不错。”叶昭点点头，“那把剑可是被至今为止还存在的唯一一把归藏无品剑，它的神威，足以毁天灭地。
从刚才那道剑光产生的位置来看，应该是来自璇云城的基座——
托天巨柱。
“你们到底是要干嘛？！”卫宫疑惑不解地看着他。
“我们？”叶昭愣了一下，“我们要的是，一个没有剥削和压迫，人人平等的世界。”
“……”卫宫愣了一下。
“啊哈哈哈哈……”
然后大声笑了起来。
这次轮到叶昭露出疑惑的表情。
……
从岳传沃重建璇云城，已有千年的时光。
这座巨大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样，悬停在云端，是天下人梦想着有生之年一定要来看看的圣地。
它预示着人类对于天际的最高最求和对极限的不屈挑战。
在建成之初，就已经享誉世界。
只不过，历经千年，石柱和璇云城中的许多材质经过风化和气旋的长年熏蒸，已经出现老化和衰退的迹象。
岳传沃的出现，改变了这座城市免于坠落的命运，他带领着天剑国的能工巧匠，在之前的基础上对整座城市进行了翻新和改造。
从那之后，十三天柱，还有上面的巨大玉盘，经历了千年还是崭新如初。
众人张大了嘴巴，目光紧紧地追随着那道剑光，就像是追随着他们多年以来的希望。
陈希的那一剑，仿佛跨越了千年的时光。
轰隆一声。
在众人的目光中，那根巨柱上随着光亮的穿透，先是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痕，然后上半部分再也承受不住下面的力量，石柱上下开始分离出来。
巨大的风旋被压迫得一阵狂乱。
紧跟着石柱和巨大气旋之间摩擦出巨大的刺耳之声。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根承托了璇云城几千年的石柱轰然倒塌。
“成、成功了！”
“哇！成功了！”
下面的人欢呼起来。
陈希怔怔地看着手中的剑，一颗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把剑，居然会如此可怕。
而且，更可怕的是，他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根本不敢看天上。
如果巨柱断裂，导致上面的城市陷落，那些无辜的人没有能在第一时间逃离而就此遇难的话……
那岂不是都是他的罪过？
……
“太可笑了。”卫宫前仰后合地，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叶昭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冰冷。
“这样的世界，到底哪里可笑？”
“不，我不是说那样的梦想可笑，”卫宫停止了笑，“我只是说，不可能。”
“不可能？”
“对。”卫宫笑着，眼眶中都溢出了眼泪，“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从前有个国家，里面人人是贼。人人是贼。
这里有一个规矩，就是每天晚上，所有的人都会从自己的房子里面出来，到别人家里偷东西。
到白天的时候，回到家，偷到的东西正好补足了家里被偷的损失，所以，在这个国家没有富人也没有穷人，看起来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虽然听起来有些荒诞，”叶昭凝神思考着，“但是，这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
“你先听我说完。”卫宫坐到地上，将剑放到一边。
叶昭看到这里，也将剑收回鞘中，与他相距十米坐了下来。
“有一天，这个国家来了一个老实人。他觉得这个国家看起来宁静优美，就在此定居下来。但是他并不知道，这里到了晚上就得去偷东西的规矩。
当所有人开始行窃的时候，他却在家里面安静地读着书。
于是，来他家里行窃的人，这天晚上就只能两手空空回到了家。
而总会有一户人家，回去的时候，并没有被偷任何东西。
慢慢地一户人家越来越穷，另外一户人家越来越富有。
诚实人感到他无力反抗这样的逻辑。从此他也像他们一样，晚上出门，次日早晨回家。但他不行窃。
每次回家，他都会发现家里失窃了。
不到一个星期，诚实人就发现自己已经一文不名了；他家徒四壁，没有任何东西可吃。
不久以后，那些没有被偷过的人家发现他们比别的人家富了，就不想再行窃了。糟糕的是，那些跑到诚实人家里去行窃的人，总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因此他们就变穷了。
这意味着更多的人在变富，也有更多的人在变穷。
富人越來越富，窮人是越來越窮。
有些人富裕得已經根本無須親自行竊或雇人行竊就可保持富有。但一旦他们停止行窃的话，他们就会变穷，因为穷人会偷他们。因此他们又雇了穷人中的最穷者来帮助他们看守财富，以免遭穷人行窃。
因此，在那个诚实人出现后没几年，人们就不再谈什么偷盗或被偷盗了，而只说穷人和富人；但他们个个都还是贼。
惟一诚实的只有那个诚实的人，但他不久便死了，是饿死的。
卫宫说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著名的黑羊效应。
叶昭眉头紧皱，“就不能所有人都不去行窃吗？”
卫宫笑了起来，“所以，这就是我说的不可能，你可以建立一个法制规定的平等世界，却没有办法改变人心。有一种利己和自私，是刻在人骨子里的，只要有无私奉献的人存在，那么这个，就会导致贫富的差异。”
他遗憾地摇了摇头，“所以，你想要的世界，只能存在理想中。”
第四百八十章 璇云城
在众人的期盼当中，天上的旋云城并没有如期倒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相反的，即使下面的玉柱断裂，失去了可以支撑它们的基础，它们依然悬停在空中。
“这怎么可能？！”
双头人还有其他的黑暗游侠们，纷纷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一直以来，他们都相信，正是下面的这些巨大玉柱支撑起整座璇云城，上面的城市才没有从高空坠落而倒塌。
但是，直到现在，当陈希的剑气将巨柱破开，他们才发现，即使没有这些柱子，这座伟大的城市依旧是漂浮于云端之上的。
“难道它真的是神所造的吗？”所有人心生疑惑，忍不住要顶礼膜拜起来。
当年天剑国的国都选址的故事，早已被神话。
传说中，天剑国的开国之君，从遥远的地方漂泊而来，他们拥有坚韧不拔的勇气，和开拓一切的气魄，为了能够建立一个幸福的国度，他们踏上了漫长的艰苦跋涉的旅程。
直到有一天，当他们突破鬼狱关，进入到出云高原，一路北进之时，在茫茫群山之中，看见了神龙。
从云端中垂落下来的巨大龙尾让众人感到一阵惊吓。
但是伟大的开国之君并无畏惧，相反，他认为这是吉瑞之兆。
神龙低垂下巨大的头颅，只是微微看了他一眼，然后摆动着尾巴向着云层游动而去。
它的速度缓慢，时隐时现，国君认为这是神龙在指引他们，于是率领着族人跟着它一路前行。
一群人经历过苦难，经历过崎岖充满危险和猛兽的路途，然后来到了出云山脉的东边。
在这里，神龙停了下来，然后涌入云端之后消失了。
天剑国人认为这是上天的旨意，让他们在这里建造自己的居所。
于是，为了能够实现定居富足的梦想，开国之君率领族人在这里建立了城郭。
建立之初，总是会遭受野兽的侵袭，也无法抵御偶尔爆发的山洪。
某天夜里，国君梦到了一位神秘而高贵的美丽少女，她告诉他，将会有天神来指引他们建立城市。
于是，在一个月之后，果然如国君所梦到的那样，一个从云端翩翩而来的美少女，以帮助他们为名加入了天剑国的阵营。
这个人跟他梦中的人一模一样。
在她的带领下，第一座悬浮于云端之上的神迹诞生了。
而那位引领天剑国人建造都城的少女，则成为了天剑国的第一代皇后——
天后。
国君的英雄和善良，吸引了来自天上的少女，他同时也爱慕着这位聪明勇敢，充满着不凡气息的少女。
之后他们的后代繁衍下来，一直流传到今天。
所以天剑国的皇族，又自称为天族。
这座最开始的城市，命名成璇云城，同时也预示着天剑国的国运，如同这座城市一样，屹立于云端之上，欣欣向荣而永不坠落。
璇云城被称为神所造的居所，从此成为天下人梦想要来的地方。
而一千年前，岳传沃要翻修整座璇云城，也是饱受争议，认为他亵渎了神灵。
好在后来的翻修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不但让整座城市起死回生，还焕然一新，保存到现在依旧可见当年的色彩。
这之后岳传沃的传奇人生当中，又被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不但是历史上最伟大的天才，同时也是被誉为天神下凡。
“难道，这真是神迹吗？”众人的目光齐齐地望着上面的巨大的城市，目光一阵迷离。
那些巨大的圆盘，在夜空中显得如此的清冷而明亮。
“啊哈哈哈哈！”一道狂放的声音响起，尖锐刺耳，让所有人惊醒过来。
贾柏君站立在血色剑身之上，双手抱胸发出一连串的笑声。
“看起来，你们的计划失败了啊，试图用那把剑来摧毁巨柱，让璇云城从云端跌落。”他眯缝起眼睛，双目中射出两道猩红的射线，“看起来世事不尽如人意，这些柱子真的只是装饰而已。你们该不会想要拿着那把剑杀进璇云城去，把这些城市从空中劈下来吧？”
尚云翔面色铁青，张了张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陈希也只是握着手中那把剑，怔怔地悬浮在空中。
金色的九天神剑，似乎在那一剑之威以后，慢慢地从之前的宽大锋利的模样向内收缩，变成了最开始的普通长直剑型。
而上面的缺口和裂缝，似乎又加重了几分。
陈希都拿不准，下一击是否还能有刚才的那种神力。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恍如做梦一样。
“啊哈哈哈哈……”血之月使狂放地笑起来，身上的黑色长衣被风向后扬起，露出他苍白结实的肌肉来。
他的目光一凛，冷冷地看向尚云翔。
“说好了的。如果你们没有成功的话，那么……就用我自己的方式。”
他说完话，整个人腾身而起。
“啊……”
尚云翔发出一声低呼，双目焦急地寻向空中。
那抹红色的身影，就像是一道逆流而上的月光，顺着光滑的半截天柱向上疾驰而去。
“这个疯子！”
他看向地面众人，声嘶力竭地喊到，“快！快去阻止他！”
“什么？”
苏轻灵抱着双手，疑惑地仰起脸。
唐峰气息微弱，用手捂住双手，也是同样的表情。
“那个疯子，一旦使用了那把剑，可就不是毁灭璇云城那么简单了！”
……
“怎么可能？！”叶昭整个人向后退开一步，一脸的茫然之色。
他至今为止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伟大的理想，如今卫宫却告诉他，这些只存在于理想之中。
根本的原因在于那几个字——
人心。
是啊，即使他们真的能够推翻整个世界的统治者，建立起一个大一统的人人平等国度，那么又有什么来让人心纯净和平等呢？
或者……
人本身就是无可救药的生物？
叶昭一双眼睛瞪得骤大，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之前所建立起来的所有信念和一直支撑他走到今天的东西，仿佛突然崩塌了一样。
“啊……怎么会……”
叶昭痛苦地捂住头。
“叶昭大哥……”
卫宫心里涌动起一丝奇怪的感情，忍不住上前一步。
“不，不可能。”
正是这时，叶昭的眼中闪过一道凶光。
“不管怎样，那是以后的事情，我相信尊上，他一定有办法的……”
在他的恍如癫狂的低语之中，叶昭右手的紫色长剑颤动起来。
隐隐作响。
宛如龙吟。
……
第四百八十一章 愚蠢的理想
叶昭手中的剑光一闪，整个人再次遁入了黑暗之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卫宫目光一凛，立刻感受到了那来自于不可视的地方传来的巨大而猛烈的压迫感。
就像是从心底里涌动起来的可怕杀意一样。
没有光亮、没有声音……
叮！
卫宫抬起手来，对着虚空中刺出一剑。
当！
紧跟着又是一剑。
在剑琉璃和北冥权的眼中，那个铸剑师就像是一个人在虚空中跳着独舞一样。
他的剑来回游荡着，却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出撞击。
偶尔透过的剑气，从他的衣服上划开。
就像是沐浴着迎面而来的涌动气流一样，没有多久，卫宫的手臂和腰腹上就已经满是划痕。
连那件黑色的长衫，如今都变得破烂不堪。
……
“为什么……”卫宫完全不能明白，这个人即使在听了他的故事以后，哪怕是明显能够感受到他的内心动摇以后，他还是毅然决然，义无反顾地想要去实践它。
而且，更为可笑的是，他们不知道是什么狗屁的逻辑，居然认为自己是实践这伟大而无解的理想最大的绊脚石。
“或许你会认为我很固执，或者说是愚蠢。”
叶昭一剑递出，快速地扫到他的面前。
卫宫短剑一格，然后右手光剑反击。
当当两声。
剑与剑在空中交织出一片火花。
叶昭的脸就如此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并且脸上是痛彻心扉的大义凛然的表情。
“但是，我一直都觉得，如果不去试试，然后就放弃了的话，”叶昭的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然后将剑光压了上来，“未免也太可惜了。”
他的长剑越发凶狠，让卫宫不禁怀疑，之前重创他的那一剑，是否真正地捅进了他的身体。
“说的什么……”
卫宫努力招架着他的剑，守得滴水不漏，同时也在用他最为寻常并且唯一的一套剑法，对叶昭发起平凡而直接的攻势。
当当当当……
双方各自都拼尽了全力，剑光闪烁不断，在夜空中交织在一起。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叶昭的身形在黑夜中时隐时现，声音也断断续续。
他的手中长剑并没有因此而停歇，只是偶尔会因为伤口的阵痛而皱皱眉头。
“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固执想法。”他笑了起来，“或许有些单纯，但是，我想再一次地相信人类。”
他的剑光因为有了内心的信念而变得与众不同起来，卫宫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明明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却没有放弃争斗，仿佛击败自己就像是可以打开通往理想国的天路一般……
“别说傻话了，除非人类灭绝，否则，我们永远也看不到那一天！”卫宫大声吼叫起来。
哪怕是现在，他还不想通过杀了叶昭的方式来结束争斗。
如果，他还有理智的话，如果他还能够有醒悟的时候的话……
卫宫双剑再次涌动起巨大的剑芒，他的双足在地面上一滑，然后反向奔出。
他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类似叶昭一般癫狂的表情。
剑芒再次闪耀在夜空之中，荡开叶昭的剑，将他逼入黑暗，在从黑暗之中寻觅出对方的存在，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在剑琉璃和北冥权的视线中，这一次，卫宫不再是被动防守去寻找那些在看不见的地方飘忽不定的刺击，而是，他的剑到哪里，哪里就自然响起了金石交鸣的声音。
他在进攻，而那个黑衣人被迫防守，哪怕他的身形不可见，占据了一切的地利优势。
“但是，按照你的说法来看，最开始的人类，不更加恶劣吗？”叶昭身形一荡，从黑暗中显露出悲戚的脸庞来。
卫宫的剑意愈发凶狠，他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来维持无影之息的身法。
叶昭在招架着，同时也在拼命思考着，用尽一切的力量守护着自己残存着的理想。
“最开始的人类，跟野兽也没有什么两样，他们不也是一步步从互相争夺食物，欺负弱小，烧杀抢掠，一步步走到今天吗？至少，我们在进步，至少，小孩和老人得到了保护和尊重，至少我们在努力让其他人都能生活得富足。”
当的一声。
叶昭踉跄后退，虎口一阵剧烈的疼痛，整个人跌坐到地上。
手中的长剑再也把持不住，被卫宫一剑扫开。
紫色的剑光旋转着，从他的手中向外飞出，在空中划过一条悠长的弧线，坠落到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雪花漫天，将地面染上了一层白色。
叶昭坐在地上，双目炯炯地看着卫宫。
鲜血顺着崩裂的手掌中缓缓地流淌出来，融进雪地之中。
卫宫悲哀地看着他，将长剑轻轻一荡，剑锋直逼他的喉咙。
叶昭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曙光，无所畏惧地看着对方，“或许，在我们的教导下，即使这一代人无法变成完全的纯良之人，我们也没有办法让所有人心改变，但是，下一代呢？再下一代呢？经过无数代以后，只要我们在一点点的改变，我们的后代能够秉持我们的理念，一代代传承下去，总会有所有人都变成无私奉献的圣人的一天！”
他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咆哮出来。
叶昭的声音响彻在夜空之中，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自己也停下了剑，双手撑着膝盖，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一双眼睛闪耀着可怕的光泽。
这是一种只有在疯子或者——
英雄的脸上，才能看见的可怕表情。
卫宫也不由得愣住了。
他的长剑就在叶昭的喉咙之前，距离那道清晰可见的颈动脉不过一厘米的距离，却始终没有再进一分。
刚才的那番话，怎么如此耳熟，就好像是曾经听过的课本书上讲述的故事一样。
那个叫做愚公的人……
卫宫哑然失笑，难道说自己变得像文中的智叟一样，因为经历而变得目光短浅，不愿意相信那些纯真而美好的东西了吗？
“到此为止吧，叶昭大哥。”
他将长剑轻轻一荡，收到身侧，“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会很欣慰，但是请不要让别人辜负了你的理想。”
卫宫笑了笑，然后抬起手来。
“公主殿下，皇子殿下，我们走吧。”
……
第四百八十二章 血之剑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的了，卫宫觉得，这一切结束之后，要回去好好睡上一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虽然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但是现在他疲倦得要死。
身体疲累，四肢百骸一阵酸软，连眼皮都止不住要打架。
特别是……
在他的大脑里面，还浮现出之前叶昭跟他搏斗时的凶狠表情。
该怎么说呢，从立场来看，他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叶昭大哥。
善良、温柔、固执。
这样的人，能坏到哪里去？
卫宫不禁哑然失笑。
“卫宫哥哥……”
剑琉璃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只是看着他身上伤口有些心疼。
触及到这个小女孩子的柔软目光，卫宫心头没来由地一暖。
“没事。”他笑了笑，继续往前飞去，“一点小伤而已，过几天就会完全康复了。”
只是，不知道叶昭大哥的伤势怎么样……
……
叶昭仰面躺在雪地中，静静地闭上眼睛，回味着今天晚上的对话。
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宁静的黑暗之中。
胸口处的阵痛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他几乎能够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还有那些被之前卫宫的那一剑割裂震碎了的血管。
虽然现在还能勉强用无涯的碎片化来暂时修补，但是，很难说过一会儿，当他筋疲力尽，无力维持之时，这些受损的脏器，还有血管会不会突然破开。
叶昭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清冽入肺，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刺痛。
很好，疼痛。
起码让我知道还活着。
“叶昭？”
“咦……”
叶昭听见这一声熟悉空灵的声音，本能地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面前，浮现出一张清丽的脸庞，跟他朝夕与共，一直相处至今的美丽人儿——
“田甜？”
张田甜只是看了他一眼，眼泪就止不住夺眶而出，整个人哭成个泪人。
“你怎么会伤得这么重？”她俯下身来，手指轻轻地抚摸到他的伤口。
心疼得要死。
“呵……我没有打过卫宫。“叶昭苦涩地笑了起来。
“卫宫？”
那个人居然是这么厉害的角色吗？
怪不得尊上要除掉他……
张田甜虽然不太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起码到最后，叶昭并没有死在对方的剑下。
也就是说，这个铸剑师手下留情了？
张田甜摇摇头，不再去追究这些细节，双手用力伸到叶昭的腋下，将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幸好……”张田甜的眼眶中，泪水扑簌而落，“你还活着。”
……
夜色凉薄。
璇云城中，一片混乱。
冲天的火光，点燃了城东的一片房屋，剑光四起，不知道谁是谁的阵营。
包括前几天入住的各国游客和铸剑师使团们，也陷入了战局之中。
随处可见满地的尸体，鲜血沾染上了白色的石柱，将素日干净洁白的地面浸染得通红。
烧焦的味道、鲜血的味道、混合在空气当中，让人一阵窒息。
街头巷尾清晰可见攒动的人影。
烧杀声、惨叫声、哭喊声、乱战声……交织在一起。
这座城市，此时已经变成了地狱。
一对白色卫队，手持兵刃，刚解决完面前的敌人，准备赶赴下一个战场。
他们有着清晰的目标，也有着明确效忠的主人，却不是天剑国准意义上的未来国君天道风华。
相反，他们的任务是找到天道风华和天道羽洛，并且杀掉他们。
如果能够顺利完成任务，那么未来大好的前途在等待着他们。
为首的那个小首领一想到这里，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看起来，你还挺享受的？”
夜空中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白衣卫队惊恐地抬起头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他们头顶之上，在一座五层楼高的塔楼上，伫立着一个黑色的人影。
对方双手抱在胸前，黑色的长衣披在肩上，长发披散下来，挡住了右边的侧脸。
虽然看不太清楚，众人大致能判断的出来，这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但是，明显是敌非友。
“你是什么人？”
白衣队长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个男人。
就像是一只穿着黑色长衣的蝙蝠一样。
他的头发披散下来，一双眼睛中透露出点点猩红的光芒。
“对了，那就是你了吧。”
对方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虽然五官精致而俊俏，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这个男人笑起来的时候，内心中莫名涌动起一股巨大的恐惧来。
“你在说什么胡话？！”
他愤怒地，左手向上抬起，准备一声令下，让兄弟们将这个人剁成肉酱。
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所有碍事的人，都应该死。
就是这时，那个人手中多了一把血色的长剑。
上面泛着森冷的红光，就像是本身用鲜血浇铸而成的一样。
“我这把剑呢，里面住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它现在睡着了，需要一副身体来唤醒它。”
“这个疯子，在胡说八道什么？！”
那个白衣队长手掌落下，一群人涌了上来。
就是这时，对方的眼中突然出现了一抹厉色。
长剑上的血色光亮闪耀，整把剑突然扭曲起来。
在众人的眼中，它逐渐浓缩在一起，从最开始的长直剑形，快速凝结成了一颗血色的圆球。
就像是一个还未孵化的胚胎一样。
“这是什么？”
众人微微愣了一下。
“别管，杀了他！”
队长高声大喝，但是下一秒，他的瞳孔突然变得骤大——
那颗圆球快速飞来，疏忽之间就钻进了他的身体。
紧跟着，他的胸腹突然一阵剧烈的灼烧感传来，仿佛血液都沸腾了一般。
“啊！”
他低下头来，前面的人也听见了他的喊叫。
在队长的腹部，一道红色的亮光快速向外膨胀，高高隆起，就像是要生产的孕妇肚子一样。
而他的皮肤，被里面的东西撑得越来越薄，将衣服顶开，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所有人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在他的皮肤之中，肚子里面，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不安地律动着，甚至于，众人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个东西的形状——
一个小小的圆形的头颅，还有带着尾巴微微前屈的身体，但是在下一刻又全部融合成一团，仿佛烂泥一样倒了下去。
不管是什么，那绝对不是个人形。
“出来吧，我的宝贝。”
血之月使发出一声轻柔的呢喃，笑得更加开心了。
尖利的爪子突然一划，在队长的肚子上拉开一道狭长的伤口。
“啊！”
第四百八十四章 过去
“晚了，完了……”
苏轻灵心里面发出一声哀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至始至终，她都没有能够追上这个血之月使的步伐，又或者——
在她的心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渴望，渴望着能看到那个传说中可以灭城的怪物。
现在，在她的眼中，确实出现了……
那个血色的怪物，甚至于不能用怪物来形容。
就像是黑色的混合着血肉的潮水一样，不断涌动着，充斥着璇云城中的每个街道，然后顺着上层区逐渐向下延伸，将所有的生命都吞噬殆尽，化成自己的力量。
这种东西，膨胀得有些过分了。
她突然想起来，之前那个双头人说的话——
“那个疯子，一旦使用了那把剑，可就不是毁灭璇云城那么简单了！”
本来以为他是夸大其词，在她实际看到的时候，才不由得感叹——
卧槽，比他说的要可怕一万倍！
“如果你没有事情的话，”血之月使一剑荡开白衣队的攻击，双目微眯，“那么，就过来帮忙！”
苏轻灵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挺剑驰援。
幸好在下面血兽的吞噬作用下，围攻血之月使的人数并不多。
……
璇云城的一角，一团黑色的烟雾向外涌动着，快速扩散，就像是被天神遗落的云朵，在黑夜中难以察觉。
它跨过一个向上扬起的屋顶尖角，继续向着更高处飘飞出去。
而另外一团白色的烟雾紧随其后，彼此之间，只差了不到两米的距离。
黑色和白色的烟雾在城市中互相追逐着，穿透建筑，穿透人群，似乎他们本身也是不存在的一样。
不知道过去多久，黑烟突然向下一坠，凝结成了一个男人的形象。
他穿着一身阴阳道袍，一张苍老的脸庞，皱纹深种，双眼有着与之不相称的锐利目光，冷冷地看着随后而来的那个对手。
白烟也落到他的对面，变成了一个曼妙的人形。
戴着月神面具的叶子青。
她看着这个男人，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感情。
“为什么要杀陛下？”
她的声音清冷，一如她的人，但是，在那种亘古不变的冷漠之中，还夹杂着一丝愤怒。
“哼……真是好笑。”时辰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侧头看着她，“这句话从你的嘴中问出来，还真是讽刺，难道你真的想当太子妃吗？”
他说完话，微微一顿，“如果这就是你的夙愿，我不正好满足了你的愿望吗？你以后就不是太子妃，而是——皇后了。”
面对对方的讥讽，叶子青有些动容，眉头微微皱起。
对方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冷冷地看着她。
叶子青心里面发出一声叹息，回忆着这个人于众人眼前，在天心塔中刺杀天剑帝的惊心动魄一幕，再加上——
与她对战时，那种化烟的身法，心头突然一颤。
“你是书剑国人？”
叶子青微微侧目，“你……”
是的，她突然想了起来，曾经在书剑国中，真正让人闻风变色的，正是那么一支最为特殊的组织，或者说是门派。
他们行走于黑暗之中。
或许，早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但是，她却从不知道时辰会跟书剑国的灵隐剑派有关系。
又或者，那个传说中的秘闻是真的？
灵隐剑派跟剑宗之间有着切不断的关系。
不……
叶子青从他的眼中看不到之前熟悉的那种感觉，她跟时辰可是……
“你不是时辰，你是谁？！”
她的声音在夜空中清晰可闻，眼中多了一抹杀意。
如果他不是时辰，那么真正的时辰只怕是……
凶多吉少。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问我？”对方将脸上的面具撕下，露出另外一张漆黑的如同恶鬼一样的金属面具来。
男人的眼中泛着幽蓝的光，看起来有些可怕。
他的面具中发出一声冷笑，嘲讽似地看着她，“是以品剑天妃的身份吗？或者是冲剑国的第一品剑师？还是……”
他停顿一下，吐露出剩下的几个字来——
“曾经的书剑国公主殿下？！”
叶子青的心头猛地一颤，一双眼中现出巨大的惊恐之色。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你还记得吗？”他说着话，然后将左手的袖子卷了起来。
在他的手臂外侧，留着一片长长的疤痕，就像是扭曲粗糙的树皮一样，显得丑陋而可怕。
叶子青的大脑嗡的一下。
对方的语气放柔，不紧不慢地说到，“在你三岁那年，想要去够桌子上的杯子，结果拉着桌布，把壶里的开水也拉翻下来……我本能地用抬起手来……”
“你……”
叶子青的心头猛烈颤动着，不知觉间就湿了眼眶。
在她的大脑里面出现了一张英俊的面容。
那个人的身上，总有着像阳光一样温暖灿烂的气息。
她依稀记得在那些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面，她还是个小不点的时候，追随着那个大男孩一起在漫山遍野的山坡上奔跑的身影。
曾经，她认为……那就是永远。
直到后来，名叫天剑的国家入侵了他们的家园……
“不，我不是。”叶子青忍着满眼的泪水，语气冰冷得如同月光。
“我是叶子青。是个品剑师，冲剑国人。”
她撇撇嘴巴，隐藏在面具中，紧紧地咬着下唇。
似乎是惊异于她的表现，对方愣了一下。
他发出一声叹息，眼神中露出复杂的神色。
“原来是这样，你已经抛弃那个姓名了，过了一百多年，你也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他喃喃自语着，握着剑的手一动不动，”但是，至少，我还没有变。不管是对你，还是对书剑国，或者是对整个天下……“
他的眼底泛出一丝光亮。
身体也微微有些起伏。
叶子青痛惜地看着他，侧过头，让自己变得更冷静一些。
跟这一百年她所经过的每一天一样，开心的，不开心的，时间总会带走一切。
但是，她总算有些了解了。
有些东西，是不能改变的。
有些东西，真的会永远。
比如历史，比如仇恨。
“所以，你的目的，是为了复仇吗？”
……
第四百八十五章 偶遇
剑凛樱背着崔潇潇，隐藏在树林之中，他们冲剑国的使团，现在看上去有些狼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曾经的女王陛下，头发散乱，脸上满是血渍。
看起来落魄不堪。
刚才发生的一切，宛如梦魇。
她仍然记得，当卫宫走了没有多久，城市里面就发生了大规模的战斗，随处可见倾颓的墙壁，还有尸体和互相搏杀的场景。
哪怕是现在，耳边也仿佛充斥着杀伐之声。
冲剑国的侍卫队，来了总共不到二十人，而现在，在经历了重重艰难险阻之后，留在她身边的，只有五个。
想到死去的英雄们，剑凛樱的心中就是一阵悲哀。
正是这时，前方的草丛突然动了一下。
在风声呼啸中，他们清晰地看见那些树木之间，有着一两个黑色的人影。
所有人神情一阵紧张。
“卫宫，是你吗？”剑凛樱小声地喊了一声。
对方并未应答。
身边的侍卫长阿宾觉得有些不对，神情一凛，将剑从鞘中拔了出来。
他上前一步，将剑凛樱护在身后。
黑夜显得更加寂静。
空气中凝聚着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的恐怖气氛。
“啊，真是倒霉！”
前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稚嫩的女声。
从树干之间走出一个人来。
大概只有一米五不到是身高，娇小玲珑的身体，长长的头发，高高的额头上长着两只毛绒绒的耳朵。
对方与剑凛樱对视一眼，发出一声猫叫。
“喵？！怎么会是你？”
“蓝晶晶殿下？！”剑凛樱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啊……剑凛樱陛下。“蓝晶晶愣了一下，然后双爪，不，双手举到胸前，对着剑凛樱微微欠身。
哪怕是现在这番落魄的样子，她还是没忘记了身份和礼数。
“该死的陛下，一年不见，就往上升了一级呢。”蓝晶晶行完礼，开始回复本性。
“……这不是值得夸耀和比较的事情好吧？”
剑凛樱一脸的沮丧。
谁愿意死了爹啊？
“啊，对，小染，快来跟梦剑国的国君打声招呼。”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个子更小的孩子，穿着一身华丽的长袍，直拖到地上。
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绽放着幽绿的光芒。
在那个男孩的头顶上，竖着一对狼耳。
蛮剑国在天剑国的质子，当今的蛮剑国国君的独子。
他年纪还小，站在蓝晶晶的身边，顺从地低下头来。
“啊……快不用这么拘礼。”剑凛樱温柔地笑起来，“真是个好孩子呢。”
对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警惕，向后缩了一些，躲到蓝晶晶的后面。
虽然对方的个子也并不比他高出多少。
“殿下！殿下，我发现那边的路好像不通呢。”
在两个人的目光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蓝晶晶的身后。
姜小寅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护卫的角色。
但是，比较可惜的是，他们好像是迷路了。
“咦，剑凛樱陛下……”姜小寅微微一愣，赶紧走上前，对着剑凛樱行了一礼。
梦剑国的女国君也对着他报以微笑。
“看起来，迷路的人不只我们呢。”姜小寅挠挠头尴尬地笑了起来。
“呵呵……不好意思，我们只是藏身此处，在等人而已。”崔潇潇冷冷地回应他们。
“姜小寅！你个大白痴！”
蓝晶晶的声音响彻云霄，惊起了树林里过冬的长毛鸟。
剑凛樱嘴角抽动一下，尴尬地笑了笑。
“真是可怕的叫声，老远就能听得见。”
一道冰冷而高傲的女人声从树林中传出，紧跟着走出几个人影。
梦剑国的铸剑师李师洛，身边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比起蓝晶晶或者鬼剑国的殿下们来，这个书剑国的质子显得太普通了些。
他没有出众的相貌，也没有完美的身体，个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
如果不是因为身上的华贵长服，几乎没有人会把他跟皇室联系在一起。
不过，让剑凛樱一眼就能断定对方身份的，除了身边的李师洛之外，还有——
这个少年眸子里闪烁的光芒，就像夜空中的明月一般。
她记得这个少年的名字，好像是叫做李世英。
来人微微一愣，似乎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梦剑国的人。
李师洛警惕地挡到书剑国的质子面前，“能在这里见到各位真是好巧。”
她眼中的敌意和警惕，就像是见到了可怕的恶鬼一样。
“师洛，”书剑国的质子从她的身后站出来，向前一步，对着剑凛樱微微欠身。
“书剑国李世英，见过陛下。”
看到他的表现，李师洛的脸上一窘，也跟着弯下了腰。
剑凛樱面带笑容，对着他还了一礼。
“能与陛下相见是我们的幸运，希望没有给陛下添麻烦。”
这个孩子虽然小，但是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感。
抱团取暖吗？
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剑凛樱摇头微笑，“能遇到殿下，也是我的幸运呢。”
来自书剑国的两个人总算舒了一口气。
“所以，你们是迷路了吗？”蓝晶晶殿下抱着双手，扬着下巴，轻蔑地看着李师洛，“看到当时说别人是路痴的人迷路，啊哈，还真是讽刺啊！”
“不！”李师洛斩钉截铁地打断她，弯下腰来，看着她的眼睛，“你是迷路，而我……”
她犹豫了一下，“我们只是避难。”
李师洛的目光飘向远方，高高在上的璇云城，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
在斩落了最后一个敌人之后，苏轻灵面色惨白地喘息着。
今天的战斗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艰难得多。
在她的眼角余光中，下面那个血色的巨兽也太夸张了一些。
空中竖立着许多粗大的血肉树干，上面布满了眼睛，在夜空中滴溜溜转动着，寻找活人。
下面的被称为躯干的部分，已经像泡沫一样，覆盖上了大半个城市。
“嘻嘻，你其实不是来阻止我的吧？”
贾柏君的脸上咧开一道瘆人的笑容，鲜红欲滴的嘴唇向两侧大大地裂开，“如果你是想来当个看客的话，那么就乖乖地待在我的身边，听我的命令。否则……”
他侧过头来，阴恻恻的一笑，让苏轻灵不寒而栗。
“一旦闹起来，我可保护不了你。”
他的目光看向下面，就像看着自己的宠物一样，“过一会儿，我们就得走了，不然的话，连我们也要被卷进去。”
“什么？”
苏轻灵的脸上一阵骇然，“你的意思是……连你也无法控制？”
……
第四百八十六章 阴影
“啊哈，别说得这么难听嘛！”贾柏君微微撇了撇嘴，手指捏着下巴，仔细思考着接下来的用语，他抬起眼来，微微一笑，“只能说是，孩子大了，就由不得娘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苏轻灵倒吸起一口冷气，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她抱着双手，小心翼翼地将目光转向下方的城市。
身体也变得冰冷了。
此时的璇云城，已经变成一片血海，在黑暗之中，用一种奇怪而恶心的方式蠕动着。
苏轻灵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那个怪物……
究竟会变成怎样？
……
“为了复仇？”对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离，但是片刻之后又回复了平静。
“不，复仇太狭隘了，我不是为了复仇。”他摇摇头，“复仇只是理所当然的结果而已，但是，我们做了这么多，是为了……”
就是这时，他看到，对方神情恍惚，定定地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叶子青的身体僵硬，眼神中出现了巨大的惊骇。
目光看向身后的高处。
夜无忧转过身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一片血色的岩浆状的东西，在屋顶快速蔓延。
从其中伸出许多长长的触手，将一个个乘剑逃离之人从空中抓了下来，然后吸收到下面的庞大体内。
在他们的视野中，那个血色的怪物在急速向这边推进。
就是这一刻，夜无忧的眼中也变成了跟叶子青同样的惊骇之色。
一百多年前，也是同样的景象。
天剑国对十二国的战争，在书剑国的领土上，遭受到了顽强的抵抗，甚至在大将万战的带领下，书剑国一度将侵略者们赶了回去。
她记得，当时那个手握光芒神剑的男人，对她做出的承诺——
只要有他在，那么，就不会让天剑国的人进来。
是的，他后来也实现了自己的诺言，用死亡的方式。
突变是发生在一个月之后的晚上。
就是在睡梦之中，叶子青听到了来自大地之上的轰鸣声。
他们的营帐被巨大的血色浪潮掀翻，士兵们被吞噬殆尽，包括周围的树木都变得枯萎。
哪怕是被誉为战神的那个人，对那个由茫茫血肉聚合而成的怪物，那个随着吞噬人体不断壮大，直至铺天盖地的怪物，一点办法都没有。
坚固的人肉城墙，变成了无底深渊。
那个晚上，充斥着太多血肉模糊的场景，和不绝于耳的惨绝人寰的叫喊声。
叶子青仍然记得当时那个东西蔓延过来，将书剑国的大军完全吞没的情景，到最后，它甚至连天剑国的军队都不放过……
她当时看着那个东西扑到眼前，就像是要被吞噬进去一样。
当人恐惧到极致的时候，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
而且，连身体都不受她的使唤。
哪怕是到后来，她成功从那个战场生还的时候，她的大脑仍然是一片空白。
叶子青对于之后发生的事情，没有半点印象，就像是一个机械的木偶。
是谁救了她……
她又是怎么脱离的……
完全没有半点印象。
只是，那天发生的事情每每在梦中出现，成为了她一辈子的梦魇。
时间流逝了一百多年。
本来以为应该忘了才对……
可是，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在这里会出现这种东西？！
她愤怒地看向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这就是你的复仇手段吗？用同样残忍的方式，来报复天剑国的无辜人民？！”这一次，她的内心虽然极度害怕，但还是强撑着身体没有倒下。
夜无忧回过神来，关切地看着她。
他本能地上前一步，但是又停了下来。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我并没有叫他……”
他抬起头来，看向远处，“那不是我做的，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我并不希望用这么粗暴的方式，用危害无辜之人的性命的方式来达到目的。”
夜无忧长剑飞出，整个人腾到空中。
“先到这里吧，趁还没有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我得去阻止事态的蔓延。”
“阻止……事态？”叶子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当年万战大人都没有做到，你能做什么？”
“万事万物，总会有自己的弱点。谁知道呢。”
虚空之中，长风将他的道袍向外卷起，手臂上的疤痕在火光映照中清晰可见。
他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子青。
“你要记得，我们，跟那些天剑国的冷血之人，是不一样的。”
他说完话，踩着脚下的长剑，宛如离弦之箭一样向着那团血色丑陋的巨大物体冲去……
只留下叶子青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原地。
“我们，跟那些天剑国的冷血之人，是不一样的……吗？”
叶子青嘴唇翕动，发出一声呢喃，整个人就像魔怔了一样。
过了大概5秒钟，她总算反应过来。
脸上再也隐藏不住内心的恐惧，双腿一软跌坐到地上。
……
“璇云城中发生了这种事情？！”剑凛樱难以置信地看着李师洛。
在他们从城中逃出来之前，那里还是人与人的战场……
怎么会在片刻之间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
“现在已经不是单纯的战斗了，那种红色恶心的东西充斥了整个城市……”
李师洛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剑凛樱抬起头来，虽然看不真切，但是在夜空中的璇云城明显失去了它往日的光泽。
那是被他们说的血色海洋笼罩导致的吗？
剑凛樱的脸色一阵惨白，很难想象他们描述的那种东西。
哪怕是做噩梦，恐怕也不会梦到。
但是，在这之前，她也见过类似可怕的怪物——
食鱼兽群。
只不过这一次的食物是——
人。
“按照你们的说法，那岂不是……可以毁灭全城吗？”
李师洛点点头，“时间问题而已。”
“什么样的人，才有能力，才会这么丧心病狂地使用这么可怕的方式来毁灭一座城市啊？”剑凛樱很难去把目标定义到天剑国人。
“如果你们说的是真的，那可就麻烦了。”她抬起头来，目光坚定地看着李师洛，“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你们口中说的那个怪物？”
“哈？”
李师洛用一种惊讶地表情看着她，直到确定剑凛樱不是在说瞎话。
“你是疯了吗？”
第四百八十七章 方法
“如果我是你的话，也许会更愿意，让那个东西把整个天剑国都毁掉才好呢！”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下一个遭殃的会是谁？”剑凛樱脸上的表情变得可怕至极，“这已经是无关个人，无关国家利益的事情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已经见识过一次，如果当初食鱼兽没有被他们消灭掉，那么遭殃的，不会只有梦剑国。
这么类似而可怕的事情，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也许有一天，我们的未来，会因为我们的不作为而变得岌岌可危，你们有想过吗？”剑凛樱神情严肃地看着他们。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李师洛看着剑凛樱，眼神有些复杂。
她之前就听说过关于这位陛下的种种事迹，直到现在，当她亲眼见证过，才发现，这位梦剑国的国君，那种悲天悯人的表情并不是装出来的。
或许是这样，她才会如此与众不同。
但是，李师洛的心底也涌现出深深的疑惑——
这样子的人，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丝阴霾和诡计，真的适合成为一名称职的国君吗？
“赞同。”
就在这时，从树林里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
剑凛樱抬头看去，连同身边的崔潇潇也一起激动起来。
“卫宫！你个死人，我以为你死在外边了！”崔潇潇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哭腔。
在树林前方，穿着黑衫的少年，带着一对少男少女迎面走了过来。
“琉璃？”剑凛樱微微张嘴，将目光转向那个稚嫩少女。
对方欣喜若狂地奔跑过来，一下子扑入她的怀中。
“大皇姐！”
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有经历生死之后的沧桑，让剑琉璃的脸上满是泪水。
“你不知道，我之前多害怕……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剑琉璃放声大哭，匍匐在她的肩头。
“没事了，没事了……”
剑凛樱微笑流泪，紧紧地抱着她，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虽然……我觉得打断你们有点不太合适……但我想，是不是该继续刚才的话题？”刘顿大师小心翼翼地试探性问到。
剑凛樱点点头，将妹妹拉到身边，紧紧地攥着她的手。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怎样？”她抬起目光，看向李师洛。
所有人将目光聚焦到这位来自书剑国的铸剑师身上。
“你们真是一群疯子。”
李师洛忍不住发出一句吐槽，她思考了几秒钟，然后抱着双手转过身来。
“办法倒是有那么一个……而且是唯一一个。“
……
血兽失控之前，血剑的持有者还可以将它召回。
但是，一旦超过这个限度，那个东西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甚至于自己的主人也会被它吞噬进去。
这就是当年那个被称为血之铸剑师的最后下场。
那个上限，也要根绝持剑者本身的能力来看，最开始这把剑被打造出来的时候，他的铸造者本身就没有想过要把这个怪物从战场上收回。
所以，后来的这个限制，也是他在铸造完毕之后，才想起来的一个补救而已。
一个不需要消耗驰剑者的能力，能够通过吞噬生命来获取能量，并且不断强化自身的可怕生命体。
那个疯子铸剑师，跟他的后代一样。
为了天剑国的荣耀和未来，他宁愿牺牲十几万的人。
而那把剑，之所以没有在历史上出现，甚至于后来也鲜有人知，实在是因为当年那场战争太过恐怖，哪怕是获胜方，也损失惨重。
更无颜提起这么不光彩的获胜方式。
夜无忧想到这里，神情一阵凝重。
他的身形在空中越升越高，直到整个璇云城尽收眼底。
然后当他飞到云端之上，又仿佛苍鹰搏兔一样，一头扎了下去。
在其中的一个微弱黑点上，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
“啊哈哈哈……”
苏轻灵听着身边这个男人恐怖而持续的笑声，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拜托，你能不能别这么笑，搞得我们就像是邪恶的一样。”
“啊哈？”血之月使停了笑，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那你以为我们是什么？”
“当然是正义的一方啊！”苏轻灵一脸的大义凛然，“你忘记尊上的教导了吗？我们是为了让天下人都能过得幸福，建造一个人人平等，每个人都能活得有尊严的世界。”
她说着这些话，表情也变得冷漠和严肃起来。
苏轻灵不安地抱着自己的双臂，脑中闪过一些零星的令人不快的片段。
只觉得全身都冰冷了。
“那些高高在上，为了利益就无视我们的尊严，甚至是生命的人，真是该死。”
“我对尊上的理念没有多少兴趣。”贾柏君撇了撇嘴，凝视着下方的巨大血肉海洋，然后踏着长剑向上飞了一些。
下面树立起来的，仿佛又升高了不少。
苏轻灵打了个冷颤，赶紧跟着他也升高一些。
“嗯哼？你居然这么说尊上，被尊上知道了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哈，如果真会有什么后果，那么……”他转过身，俯下脸来，凝视着苏轻灵，“尊上所谓的众生平等的理念，岂不是冲突了吗？因为平等的原则，就是我不该因为我的言论和行为，而受到他的束缚和惩罚才对啊？”
“这……”苏轻灵神情一阵尴尬，不过说起来，尊上也确实并没有强迫过任何人做任何事。
但是……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穿着黑色长袍，戴着面具的男人形象。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他用那么可怕的形象来掩盖自己，在她的眼中，尊上仍然是闪闪发光的。
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那么明亮，那么温暖、那么刺眼。
让人忍不住想要跟随他。
“不过呢，”贾柏君停顿一下，回头看着这个一脸花痴的少女，抬起手来在她的眼前招了招。
苏轻灵晃过神来，赶紧收敛起脸上的痴迷笑容。
“我对尊上是充满感激之情的，毕竟他救过我，还给了我机会。”
他回忆着之前发生的事情，嘴角咧开一道笑容。
这个疯子……
不知道为什么，苏轻灵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久违的纯真与欢乐。
“但是，你知道吗？”贾柏君收敛起笑容，将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认真而温柔地看着她，“有一件事情，你恐怕永远也不会理解。”
他抬起一根手指，临空指向她的心脏的位置。
“你，你要干嘛？”
苏轻灵害怕得捂住胸口，向后退开一步。
第四百八十八章 人间地狱
“啊哈，我对你没那种兴趣。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贾柏君冷冷地看着她。
“那……那又怎样，你这个疯子……”苏轻灵张了张嘴，眼神中现出一丝厌恶。
她说完话，又想起他刚才抛出的那个问题，”所以，是什么我一直都想不到？“
贾柏君思考了一下，神情也变得严肃了些。
“我们十三月使，还有你，这个新晋的稚嫩月使，各自有各自的不幸。包括那些后来的年轻人们，也是同样因为可怕的遭遇而变得惨淡，一支充满了仇恨的军队，是无法建立起一个幸福的国度的。”
苏轻灵神色一黯，身体不由自主颤动一下。
她的上一任，那个青鸣月使，本来应该是他站在这里，作为天剑国的组织者，在这里策划这一次的行动。
苏轻灵低下头，认真地思考着他说的问题。
空气中陷入一片宁静。
两个人彼此都没有说话。
下面的那个血肉构成的庞然大物，已经膨胀得有些吓人，逐渐充塞着整个街道，并且为了舔食房子里面躲避的人群，还用凝聚而成的巨大外骨骼触手用力拍打着墙面。
轰隆一声巨响，又是一座房屋倾倒。
下一刻里面就被血水淹没掉。
两个人静静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彼此都陷入沉默之中。
仿佛他们处在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过了大概十秒左右，血之月使才重新张开了嘴巴。
“其实，你自己也是很享受这种屠戮的快感吧？”贾柏君冷冷地打量着她，虽然这个少女看起来柔弱，脸色苍白而充满了害怕，但是这掩藏不了她眼中的兴奋。
“你胡说些什么？！”苏轻灵带着一丝愤怒，惊讶地看着他。
也许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这是一种比正常人更加冷漠的表情。
就像是用主宰一切的视角凝视着待宰的牲畜一样。
“你可真是够冷血的。”
”我没有，我不是，你可别乱说！“苏轻灵一阵气急败坏。
正是这时，天上降下了一道黑色的光芒。
“啊哈……额……”贾柏君本想开口跟这个少女月使说些什么，突然胸口一窒，被一股大力向后撞飞。
“啊！”在苏轻灵的惊叫声中，黑色的烟雾笼罩着贾柏君的身体，从前端凝结出一只结实的手臂，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
然后以电闪般的速度将他向后下方推开。
轰！
血之月使的身体被巨力猛烈地按到房顶的外壁之上，后背的冲击在玉石的表面撞击出一圈裂纹。
在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张戴着漆黑恶鬼面具的脸，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中光芒四射，更可怕的——
隐约可见这个人当前的冲天怒气。
“咳咳……”贾柏君的口中咳出一丝血，只觉得肺部一阵爆炸。
“尊上？”后面传来苏轻灵的声音。
“为什么？！”
夜无忧怒气凌人地按住贾柏君，气得连声音都开始有些发抖。
“为什么，没有我的命令，就擅自用那把剑？！”
“尊、尊上……”贾柏君本来就苍白的脸上，因为他刚才的那一次冲击，连一丝血色都没有了。
“我早就说过了吧，那把剑，没有我的指令，是一定不能使用的？！”
他一双鹰目冷冷地看着贾柏君，手上的力道也不由得加重几分，恨不得立刻将这个血之月使杀死在这里。
“尊上……你再这样，就真的要把他杀死了！”苏轻灵小心翼翼地提醒到。
夜无忧的双目有些微微失神，这才反应过来，将手从他的喉咙上放开。
“咳咳……”
贾柏君坐在房顶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血线从他的嘴边流下来，滴落到衣服上。
他用手捂住胸口，拼命咳嗽了半天，终于喘过一口气。
夜无忧稍微回复一些理智，冷冷地站在他的身边，用睥睨天下的目光看着他。
“我们不是残忍的无良之师，趁现在还没有酿成大祸，你赶紧把那个东西给我收回来。”
“收……回来？”贾柏君怔怔地看着他，丝毫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话。
“这些天剑国人，个个都该死，特别是在璇云城中的这些败类。征服这里，占领这里，不是我们的目的吗？”他坐在原地，双眼直视着夜无忧的目光，毫无俱意。
“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敢……”夜无忧的右手握得紧紧的，努力压制着内心想要杀死他的冲动。
“你知道吗，杀人从来都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想要的……”
“啊哈，不，那不是我想要的。”
贾柏君大声地，打断了他的话。
他坐着向后退开一步，“你不知道吗，我们这么多人，有多少人是为了你那可笑的梦想去死的？又有多少人，只是想要复仇而已？”
“仇恨……”夜无忧愤怒地将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鼻息间发出一声轻哼，“你们跟了我这么多年，心里面居然只有仇恨！”
“或许你会对我感到失望……”贾柏君低下头，双眸间闪烁着光芒，“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生命中早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他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夜无忧笑起来，“我本来早就该做这件事情的，但是，我还是想，你还需要我，我不能坏了你的计划。至少，今天晚上，这个时候，我做的这件事情，正好弥补了整个计划的缺憾不是吗？”
他脸上泛出神经质般的笑容，嘴唇咧到两边，“新来的铸剑师，还有那把神剑，根本就没有办法破坏这座城市。”
他站起来，指着脚下的土地，眼神中充满了狂热，“你看，即使下面的托天柱被破坏了，这座城市依然浮在天上不是吗？”
夜无忧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大脑里面涌现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难道传说中的不坠之城，是真的？
这个被天剑国人引以为傲，充满了神话般的标志，真的无法消除吗？
“他们做不到的，历史上也没人能做到。但是，也许我的血兽能做到，不是吗？”
这一次，轮到夜无忧，瞳孔慢慢放大。
“你真是个疯子。”
……
第四百八十九章 血色历史
轰隆！
巨大的血色触手拍到墙面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众人脚下震动了一下。
远处的一座巨大的圆顶玉石塔楼应声倒下，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发出刺耳的声响，尘埃带着血肉蔓延到空中。
而那个血色的庞然大物，似乎又更加粗壮了一些。
从天心塔的外沿，一道巨大的血色藤蔓顺着两侧的螺旋楼梯蜿蜒而上，到上面凝结出一棵巨大的血树来。
那棵树的外壳基本上是由血色的器官和白色骨骼构成，其中布满了一只只细密的眼睛，不停地眨动着，就像是对整个世界充满了好奇的新生婴儿一样。
事实上，每一只血兽，在诞生之时，也的确是一个涉世未深的生命。
它需要营养，心里面还没有善恶之分，也许，比起人来说，这种东西看似邪恶而残忍，却要单纯得多得多。
当初那个叫做贾竣博的血之铸剑师，看到它的时候，眼中可是充满了作为造物主的狂喜之情。
一如现在的血脉后人一样。
贾柏君的眼中，也充满了诡异的狂热。
的确，如果只看他的表情和行为，无疑是个疯子的行径。
苏轻灵站在一旁，看着他刚才的表现，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当对方说出要复仇和让血兽破坏掉整个璇云城的时候，她的心里面隐隐涌动着一种开心和兴奋。
就是这时，她突然全身颤动了一下。
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了一跳。
她想起之前血之月使跟她说的那番话，眉头微微皱起，脸色也变得苍白。
难道说——
我真的是冷血？
“不行！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夜无忧的眼神凌厉，一把抓起贾柏君的衣襟，将他整个人向上提了起来。
“趁现在，还不算晚，赶紧把它给召回来！”
“不！”贾柏君一把打开他的手，“已经晚了，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晚了！”
“……”
夜无忧沉默地看着他，眼神中出现一丝柔软。
“三十多年前？”
“我们，哈，血之铸剑师，曾经天剑国的荣光，这个家族为了让天剑国一步步壮大，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到我爷爷的那一代，为了试剑，不知道多少人在新剑铸造中牺牲了。最后只剩下了唯一的一个人。一百多年前，血之铸剑师，爷爷打造了这把剑，让天剑国在对书剑国的战争中取得了胜利，连他也战死在那场战役之中。”
说到这里，贾柏君的眼中现出巨大的嘲讽之色，“天剑国的那帮皇室，就像是吸血恶魔一样，我们并没有因此而获得尊重和荣耀，反而他们把那场战役的恶果——天书两国的十几万人的死亡，归罪于贾家，凡是掌握了血剑之秘的人，都要被处死，我的伯父、叔叔……连同只有两岁不到的小姨，都成为了牺牲品。
只有我的父亲，在别人的帮助下，勉强逃过一劫。
但是，从此以后，我们就得隐姓埋名，过着被玄目司追杀，被其他国家的秘科、暗部、天机处的追杀生活……我从出生，就没有过过一天安宁日子。
就像是被猎杀的野兽一样，要时时刻刻保持警惕，不能随便跟人说话，没有朋友，甚至连正常的生活都无法保证。
他想起过往的历史，身体瑟瑟发抖。
夜无忧悲哀地看着他，想起当初见到他的时候，这个孩子就像是一只受伤而警惕的野猫一样，那种眼神，对于人类和外界充满了恐惧和怀疑。
一个六七岁的男孩，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
因为常年躲避在地下，见不到阳光，皮肤也呈现出不正常的苍白之色。
比起他来说，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虾民、蚁民……即使生活艰难，也已经算得上幸福了。
……
说起来真是残忍，他是因为仇恨而被生下来的孩子。
这个人从来就没有见过他的父亲。
因为后来还是没有能躲过天剑国的追杀。
他的父亲，为了让自己的血脉延续，有朝一日能复仇，在临死之前，铸造了一把可怕的剑，让刚怀了贾柏君的母亲陷入了假死之中。
就像是冬眠一样，没有生命特征，但是却能在二十年后苏醒过来。
她躲过了那些人的追查，然后在二十年后生下了贾柏君。
从小就训练他成为铸剑师，并且在适当的时候把这些过往的历史都告诉他。
“哪怕是后来，他们还是没有放过我们……我到现在，还经常梦到那些穿着白衣的人。”
天剑国的玄目司，把血剑列为最高机密，在发现贾氏一脉还有留存的时候，依旧不折不挠地找到了他们。
历史上不光彩的一页，还有按照他们的说法，为了不让以后再重现当年那惨烈的一幕，势必要将血剑断绝。
夜无忧赶到的时候，他的母亲已经被杀死了。
这个孩子躲在墙角瑟瑟发抖，亲眼目睹了一切。
甚至于，当他杀死了所有的来人，将这个小伙子从墙角抱出来的时候，他还挣扎着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到现在，每每想起，右肩和心头仍然隐隐作痛。
曾几何时，他无数次地反思——
也许，在当时救了他，反而是一种过错。
这个孩子从出生就背负着仇恨，压抑了太久……
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来，将贾柏君拉入他的怀中。
“我们，正是要改变这个局面，让以后不再发生类似的事情，才不断努力到现在的吗？”
到现在，贾柏君被他紧紧抱着，身体剧烈起伏，已经泪流满面。
哪怕是快40岁的人了，依然哭得像个孩子。
连同身边站立着的苏轻灵，内心深处也被触动了一下。
“到现在，已经没有用了，我要拉整个璇云城陪葬。”
贾柏君眼神突然一变。
就在夜无忧的眼皮子底下，他的胸腹突然涌动起一道红色的光芒。
血之月使一把将他推开，从空中跳了下去，
下面是巨大的血色海洋。
“不！”夜无忧的脸上现出巨大的震惊。
他伸出手来，以电闪般的速度抓住他的手。
但是……
贾竣博抽出短剑，将那只手断开。
身体再下坠一分。
“不行！”
夜无忧再向下，抓住他剩下的半截手臂。
贾柏君微微一笑，短剑齐肩斩断。
手掌掉落下去，激荡起了巨兽的血气。
巨大血肉触手啪一下抽了上来，将他的身躯卷起。
然后突然从胸腹爆开一蓬血雨。
“谢谢你，尊上，帮我实现了……”
他的嘴角向上弯起，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然后被下面的触手猛地一拉，融入在了血兽的体内……
“啊！”夜无忧发狂似地发出喊叫。
第四百九十章 抉择
“尊上……”苏轻灵张张嘴，发出微弱的声音，大脑里面还是刚才那一幕。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这里已经是座死城了。”夜无忧淡淡地说，然后回过身来。
远处的人影攒动，看起来是天剑国的增援过来了。
“真是愚蠢，他们难道不知道，人数越多，血兽就越加强大吗？”
没有了铸剑师的血脉，这个世界上就再没有人能控制住血兽……接下来，整座城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原本他只是想要毁掉这座压在十二国心头的大山，象征着神权的不落之城。
没有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既然无可挽回，那么，就尽情破坏吧！”
夜无忧看向天心塔之上，那棵长满了眼睛的血肉大树，眼神变得凌厉，深沉而低缓地发出声音。
“不要让他失望，那个曾经创造了你，并让你诞生在世界的人，把这座城，从云端拉下来！”
仿佛是听懂了他的话。
下面的血海突然剧烈地涌动起来。
地面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在璇云城的一角，巨大的血色触手紧紧缠绕着地面，圆盘的一端，被巨力绞缠得支离破碎，然后从空中断裂下去。
“轻灵，我们走。”
夜无忧说完话，整个人腾身而起。
“好。”
苏轻灵点点头，跟随在他的身后。
在夜色中，他的背影显得孤寂而高冷。
她从空中向下看了一眼，现在的璇云城，已经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惨象。
……
“跟一般的召唤型剑不一样，那把剑释放血兽之后，血兽就等于拥有了自己的意识和生命。它吞食其他的生命就能增强自身的力量，只要有血肉存在，就无法被破坏而死亡，很快就能成长为足以吞噬掉整座城市的庞然大物。一开始血剑的持有者还可以控制，但是，只要血兽成长到一定的强度，哪怕是它的主人，也很难幸免于难。“
李师洛说到这里，双眉微微皱起，眼神中也现出了一丝凝重。
“一旦血之铸剑师死亡，那么血兽将再也不受控制，它会不顾一切吞噬掉能够捕捉到的生命，到那时，整座城市也就完蛋了。“
“可是……这个释放血兽的人，明显就是心怀不轨，又不能杀死他，他会心甘情愿地听我们的话，将那个可怕的血肉怪物控制住吗？”剑凛樱疑惑地看着她。
“所以，刚才她说的唯一方法，并不是这个。”卫宫淡淡地说到。
李师洛听到他的话，惊讶地抬起头来。
“你怎么……”
“万事万物，总会遵循一定的客观规律，就像是……人总要呼吸，植物需要光合作用，空气间存在压力差，就会形成风……”
崔潇潇冷静地分析到，“其实不难理解，只要摸清楚特性，大概就能得出对付它的方法。”
她抬起头来，跟卫宫交换了一下目光。
“所以，这个东西以生命体为养料，来补充和强壮自身，从这一点上来看，其实跟我们人类是没有差别的。”
“怎么可能没有差别？要知道，那可是吃人呢！”蓝晶晶满脸的不忿。
李师洛听着这个小不点的话，脸上的震惊之色更加浓郁。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个子不高，但是，对于事物的分析，简直可以用天才来形容。
倒是剑凛樱一语不发，抱着双手陷入一阵沉默。
“所以，那个东西并不是没有弱点，反而弱点很明显，最好的方法就是……”
“对，”卫宫上前一步，“疏散所有人群，让城中的生命体越少越好，切断它的养分来源，然后……”
他侧过头来，看向书剑国的铸剑师。
李师洛微微一愣，惊讶地回望他。
“为什么要我来说最后的这么残忍的话？”
“毕竟你比我们所有人都要了解，而且，这个方法本身就是你先提出来的。”崔潇潇冷冷地回应她。
“什么叫我提出……”
李师洛眉目流转，心里面咒骂一声，然后看向剑凛樱。
“方法是方法，但是能不能做，谁来做，谁敢做，结果如何，跟我可没有关系。”
听她的语气，看起来后面要说的话会极为可怕。
剑凛樱看看四周的人，大家都把目光注视着她。
她回过身来，对着李师洛点了点头。
“师洛大师但说无妨。”
李师洛叹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般说到，
“刚才也都说了，这种怪物，是靠吸收生命体来不断强大自身的，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当它没有了能量，自然就会衰弱下去。跟人是一样的，不吃饭就会饿死。所以刚才卫宫大师才会说，疏散所有人，然后，最重要的是后面这一步，在它从璇云城中逃离，寻找到新的食物之前，让它现有的能量消耗殆尽。”
“什么意思？”蓝晶晶一头雾水的看着她。
李师洛微微摇头，然后从腰侧将配剑拔了出来。
“我这把剑，是用来参加今年的祭剑大典的，它有着跟血源巨兽相似的原理，这把剑释放出来的火焰——
只要有生命体提供能量，就能剧烈燃烧。
直到燃料耗尽为止。“
“你的意思是说……”剑凛樱惊恐地张大了嘴，陷入疑惑之中。
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也就是说，我这把剑会让整座璇云城变成火海，一方面消耗掉了血兽的能量，另外一方面，城中如果还有活人……”李师洛替她说完后面的话，让众人纷纷神色一凛，“就会燃烧殆尽！”
“焚城之剑。”
她冷冷地说完，抬起双目来打量着剑凛樱脸上的表情。
不可否认的是，在对方的脸上，出现了如她所想的犹豫表情。
那些有可能活下来的人，一旦被这位陛下知道，哪怕是有可能三个字，都会成为她的牵绊。
但是……
这么犹豫的话，是无法成为一代明君的啊！
“这件事情……”剑凛樱默默地低着头，眼神中饱含着痛苦之色。
牺牲少数人，成全整个世界，扪心自问，真的能做得到吗？
看起来好像是别无选择，但是，一旦做了，是否就能过得了自己……
“或者，我们无权替别人决断生死……”剑凛樱摇摇头，内心出现了退缩。
“我同意！”
就是这时，树林中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
第四百九十一章 破败
众人循声望去。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见树林里走出一群白衣白甲的卫士来。
所有人不由得齐齐向后一退，手也不安地握到剑柄之上。
中间排头的那个，五官精致而英俊，一头乌黑的头发，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金色的细线从下面一直交叉着延伸上来，将整件衣服衬托得华贵异常。
双肩的长带从后面垂落到地上。
宛如天神一般。
“风华殿下！”
众人面面相觑，在这种时候，能遇到天剑国未来的国君陛下，还真是有些尴尬。
从天道云光被刺身亡以后，十三国之间的立场就有些微妙。
但是，更让他们感到忌惮的是——
在他的身侧，侍立着一个银色长发的女子，一身白色蟒袍将整个身材显露得完美。
镇剑司的总指挥使，江璃月。
“放心。我暂时还不会把你们怎么样。”天道风华的目光一一打量过众人，在卫宫的身上停留了一下，又快速掠了过去。
“我也有我自己的使命和最重要的事情。”
即使他没有明说，但是众人心里大概也有些数——
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哪怕是他这位既定的储君，身处的环境也并不比他们好多少。
换句话说，他才是今天晚上最深陷危险的人。
“说回刚才的那件事情。”
天道风华一双炙热的目光看着剑凛樱，神情凌厉，“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全都听到……
所有人倒吸起一口冷气。
也许他们早就陷入了他们的埋伏之中还未可知。
“你不是觉得没有权力决定我的子民的生死吗？”他紧紧地盯着剑凛樱的眼睛。
直到对方将目光避开。
剑凛樱低垂着眼帘，失落地说到，“是的，我没有这个权力，也不该由我们来决定，每个人都是……”
“我同意。”天道风华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然后侧头阴鸷地看着剑凛樱，“但是，我不会感谢你们。”
剑凛樱的呼吸停了一拍。
是啊，毕竟最后毁掉的，是他们的城市和人民。
他上前一步，将手摊到李师洛的面前。
书剑国的铸剑师微微一愣，立刻明白过来。
她解开腰间的剑鞘，把赤色长剑放到他的手上。
“记得，这把剑使用的时候，人需要离目标十米范围才行……”
“这一点不用你操心，自然会有人会用。”
天道风华回过头来，目光落在卫宫的身上。
对方面上一呆，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为什么？”
卫宫本能喊叫出来。
……
就像是惊天巨雷炸开一样，因为意识到那种血色岩浆的可怕，璇云城中的所有人都开始向外撤出。
即使是曾经想要趁乱谋取权益的人，此时也顾不上其他。
众人纷纷向着远离璇云城的方向飞去。
但是，还没等他们完全离开。
下面的血兽就像是早就知晓了这些人的逃跑路径一样，像个冷静的猎手，从弥漫的血海之中，快速涌动出许多长长的触手。
仿佛一根根耸立天空的血肉巨柱一般。
它们的速度比剑的飞行更加迅猛，从空中将那些剑仙一个个打落下来。
带着骨骼的硬刺猛烈地扎进他们的体内。
空气中立刻弥漫起巨大的血腥气息。
被穿透的瞬间，他们只觉得身体里的一切能量都在流逝出去。
不少人被血兽吞噬掉，不少人是从空中被巨大的触手拍飞出去，然后从璇云城的边缘掉了下去。
即使想要奋起抗争，但是试图与之搏斗的人，最终都变成了一滩血水。
……
此时已经是一副人间地狱的惨象。
“快，快走！”
一个身影将巨大的石板搬开，双目在里面搜寻着，喜极而泣地笑起来。
他蹲下身，一边警惕地看着不远处那些逐渐蔓延过来的血肉岩浆，一边将手递给下面的空洞之中。
在里面，有着一只小小的细弱的手臂。
“爸爸。”
小女孩哭丧着脸。
害怕得全身颤抖起来。
“别怕，拉住爸爸的手，我带你出去。”
四周的房屋倾颓，正上方悬着的房顶眼看就要倒塌下来。
巨大的轰鸣声，建筑破裂和人们发出的惨叫充斥着整个世界。
男子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将手臂向下伸。
小女孩点点头，努力忍住眼中的泪水，将小手向上递出一些。
一阵温暖的气息从指尖传来。
让她安心不少。
就是这时，上面突然一震。
“啊！！！”
小女孩失声尖叫起来。
父亲的脸中先是出现了一丝惊慌，然后整个人被一道红色的触手向外扫开。
他们的指尖在空中交错了一下，整个年轻的父亲就整个人在她的眼前消失。
她惊恐地看着头顶上蔓延而过的血肉岩浆，整个人跌坐在漆黑的地板之上。
一张脸吓得惨白。
血肉凝结成的触手前端向外张开，就像是花瓣一样，露出了里面的一只眼睛，它从上方延伸下来，用一种奇异的目光静静地打量着她。
就像是一只好奇的野兽。
这个小女孩略显瘦弱，在黑暗中睁着一双晶亮的大眼睛，身体瑟缩地蜷在一起。
呼吸，在这个黑暗的房间废墟中，清晰可闻。
她的眼睛愣愣地盯着那逐渐蔓延下来的血肉触手。
对方也在打量着她，然后慢慢凑近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息。
小女孩惊恐地向后缩了一些，后背撞到坚硬的墙上。
无路可退的绝望感蔓延全身。
因为之前的破坏和倒塌，现在这里只剩下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张着眼睛的触手在空中扭动一下，然后慢慢摸索着，向前移动。
一分一分地……
那只眼睛凑到了她的脸上，停留在鼻尖。
血腥的气味。
她的眼泪在脸上滚落下来。
一阵冰冷的触感抚摸到她的脸上。
“啊！”
湿滑的感觉从上面传来。
她发出一声低呼，将头向右边偏了一些。
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那只眼睛眨了一下，然后又缓慢移动过来。
“不……不要……”
她几乎是用祈求的语气，苦苦哀求着。
“呲……”
那只触手前端，突然猛烈地张了一下，发出刺响。
然后就在接近她的脸庞之时，突然垂落下来，掉到地上。
一道锋利的切口，将它从母体身上斩落。
这一段触手在落地的瞬间来回摆动一下，然后被一只大脚踩得粉碎。
“你没事吧？！”
小女孩惊讶地张开眼睛。
在她的面前，蹲着一个高大的光头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