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交接
诸事落定，现在就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把钱从杜恒手里拿回来。众人身处旷野之中，眼前是破损的谷仓，却不知该去哪里。
杜恒淡淡道：“我在此地也买了几处房产，既然我不用躲着了，那也别让它们空着了。”他想了想，随口报出一个地址。
众人纷纷挤进几辆车里。
比起来之前，张念祖的车里先少了刘老六，徐赢东和魏彪这会也不来凑热闹，所以整个后座都空了出来，赵彩娥自然地跟着儿子，刚拉开副驾驶的门，阿萨莘一下蹦到她面前叫了一声：“婆婆！”
跟在后面想来打个招呼的雷婷婷错愕道：“诶？你不是……”
阿萨莘得意地眨眼道：“这叫缓兵之计。”
赵彩娥打量了阿萨莘一眼，啧啧赞美道：“这姑娘长得真漂亮，眼睛跟哈士奇似的。”
雷婷婷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阿萨莘是混血儿，瞳孔蓝中透黑，极具神秘感和魅惑力，不过被赵彩娥这么一形容那就什么感都没了。阿萨莘像斗败了的鸡坐进了后边。
雷婷婷上前道：“阿姨，我叫雷婷婷。”让她叫婆婆她可没那么厚脸皮。
赵彩娥点头道：“这个姑娘也漂亮。”
本来是句好话，可雷婷婷总觉得哪里不得劲，一时想不明白，只好也坐到了后面。
三个女人上了一辆车，后座还空着一个人的位置，张念祖冲李长贵招手道：“长贵……”
李长贵早已发现那边局势不明，这时只是微笑摆手，哧溜一下钻到别的车里去了。张念祖喊阿三阿四，他们也都不肯上车，最终没找到座位的张晓亮被硬喊了进来。
车子上路，张念祖本来有满腹的话要和母亲说，可碍于后面三个人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张晓亮坐在中间，看看左右两个漂亮大姐姐，忽然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张念祖问。
张晓亮苦恼道：“太尴尬了，咱聊点什么吧。”
“那你起个头。”
“蓄水池和路程应用题算吗？”
“不算……”
“好吧。”张晓亮鼓舞精神，大声道，“巧克力和牛奶糖打架，你们猜最后谁赢了？”
……
根据杜恒提供的地址，众人最终来到了一座带草坪和游泳池的独栋别墅，这地方张念祖他们当初追查杜恒时就来过，还和阿萨莘进行了一场缠斗，这时别墅内外已被重新打扫过，人们漫步到草坪上打量着面前城堡一样的建筑，纷纷感慨杜恒这小子真会享受。
猜了一路脑筋急转弯的张念祖他们带着杜恒来到客厅，杜恒往沙发里一坐，摊手道：“谁来和我交接？”他补充道，“我建议你们找个懂行的人，别最后说我黑了你们的钱。”
张念祖左右环视，随行的人里有医生、有登山向导、有屠宰场的过秤员甚至还有一个神经病，可却没一个懂钱的。
李长贵跟张念祖耳语道：“一事不烦二主，我看还是把那个姓赵的姑娘找来。”
“赵玫儿？”张念祖想了想也只有她最合适，当初他们找到杜恒的u盘交给赵玫儿时，赵玫儿确实展现了极强的职业素养，而且她也是目前最可信赖的人选。
“我这就请她来。”张念祖走出去打了一个电话。
大约四十分钟以后，赵玫儿开了一辆经济适用款的小汽车出现在别墅门前，她怀疑自己走错了路正要挑头，张念祖帮她打开了大门。
赵玫儿见人对了这才把车开上草坪，她行色匆匆地下了车，语速飞快道：“你最好找我真有急事，一会我还有个很重要的面试。”
张念祖见她又穿上了职业套装恢复了女精英的样子，问道：“你还没找到工作？”
“现在行业不景气，而且不是哪都需要高管的。”赵玫儿四下张望，惊讶道，“这……是谁的房子？”
“呃，我也说不清。”张念祖记得这幢别墅是杜恒花钱，然后随随便便过户在了一个房屋经理人的名下，他知道这个信息还是因为赵维明。
两个人进了屋，屋里到处是人的场景把赵玫儿吓了一跳，赵彩娥道：“嗯，这个姑娘也漂亮。”
“谢谢。”赵玫儿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句，疑惑地问张念祖，“到底要我做什么？”
杜恒霍然道：“我欠他钱，今天到日子还了，请你来帮我们过过账，把数目算清楚。”
赵玫儿道：“嗨，我以为什么事儿呢——半个小时够吗？”
“不够。”杜恒道，“如果你能力没问题的话，大概需要10个小时左右。”
赵玫儿道：“开什么玩笑，要一毛一毛的算吗？”
杜恒道：“一亿一亿的算。”
赵玫儿无奈道：“好吧，我看你们闹到什么时候，咱们从哪开始？”
杜恒道：“就从这栋别墅开始。”
“这栋别墅？”赵玫儿看看杜恒又看看张念祖，道，“跟他有关系吗？”
杜恒道：“这栋别墅名义上的户主叫田勇，我这有他的电话，你找到他，跟他签一个新合同，让他把房子转到张念祖名下。”
赵玫儿好笑道：“田勇干吗？”
“我跟他有补充协议，房子给谁是我说了算的。”
赵玫儿道：“我能先打电话确认一下吗？”
“随便。”
赵玫儿拿到了田勇的电话打过去，没想到刚说起这事儿对方就没口子地承认了，看来名下有这么大一套房产压力还是满大的，虽说不用他交物业，可也住不上不是？赵玫儿多了个心眼儿，让他把一应手续拍照发来，没几分钟，田勇把房本、发票、银行转账截图包括那份补充协议都发了过来。钱，是杜恒实实在在花的，补充协议也写得清清楚楚，也就是说，从杜恒授意的那一刻起，这栋房子就属于张念祖了。
满屋子的人纷纷道：“咱们现在是在祖爷的房子里了！”
赵玫儿暗暗咋舌，她问杜恒：“还有别的吗？”
“我在本地还有一套四合院。”杜恒抬眼看看赵玫儿道，“你打算站着干活吗？”他掏出手机，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数据。
赵玫儿端端正正坐到他对面，从包里逐一掏出了笔记本电脑、手机、账本、各色的签字笔……
杜恒点点头道：“这就对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宫斗禁止
客厅里，杜恒和赵玫儿脸对脸坐着，虽然手机就在手边，但杜恒并不去看一眼，而是随口报出某处房产、某处地产、某支股票，赵玫儿在另一边核实验算。两个人的上空又飘着一圈族人们的脑袋，随着每一栋房屋归回，每笔钱到账，众人就欢呼鼓掌，有的向张念祖道贺，过了一阵后就都有点麻木了，尤其后面的股票投资什么的他们也不是听得太懂，于是作鸟兽散，在别墅四处晃悠起来。
赵玫儿不停地敲打键盘，在本子上写写划划，虽然表面上保持着冷静，可是内心极为震撼，指尖冰凉。那些逐渐堆积起来的数据已经让张念祖在短短时间内跻身于千万富翁，亿万富翁，预计五分钟之后就会上十亿。小时候，张念祖在她眼里只是那个她不承认的哥哥身边的狐朋狗友，长大了是个修车的混混，强人族、祖爷这些词汇她都是沾耳就过，如今这些接踵而至的数字才让她意识到自己身边就有一个超级富豪。
现代社会里，你往名片上印多少头衔都不如直接告诉别人你的身家来得直接，张念祖虽然是个修车的身份没变，但赵玫儿来此半个小时不到，他的身家已经超过自己父亲当年最风光的时候了……
这时赵玫儿悚然一惊，起身道：“我面试要迟到了。”
杜恒往下按了按手道：“坐下吧，等着给你面试的老总，他一辈子赚的钱也不如你接下来要接手的十分之一那么多，你愿意为了一个朝九晚五乏味的工作放弃见证伟大的机会吗？”
赵玫儿瞪了他一眼，拿起电话给要面试的地方打了一个，说明自己有急事去不了了，然后连连道歉。打完电话这才又坐下道：“继续吧。”
张念祖见他们也用不上自己，便悄悄地走到了外面的草坪上，见赵彩娥也溜达了出来，正背对着自己坐在花坛边上点着了一根烟。
张念祖走上前，轻声道：“妈。”
赵彩娥愕然回头，道：“是你呀。”
母子对面，张念祖又闪过一丝恍惚，赵彩娥吐了口烟道：“是不是不认识你妈了？”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庞。
张念祖道：“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也是我妈。”说完又微笑道，“你的下巴比以前好看了，快赶上网红脸了。”
赵彩娥道：“呸！你妈我以前虽然不是大美女，可也水灵着呢。”
张念祖道：“我看过我爸和你以前的照片，你们那时候真是意气风发，可为什么我的记忆力你们活得谨小慎微的？”见母亲陷入了沉思，张念祖问，“是为了那笔钱？”
赵彩娥点了点头，道：“你还不太记事的时候杜恒就卷钱跑了，这件事对你爸的打击很大，为了执行我们的计划，也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只能选择隐居式的生活，那时我们最怕的其实是族人们上门来讨要说法，现在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张念祖感慨道：“我爸有半辈子都活在阴影里。”
“这就是祖爷的命。”赵彩娥道，“好在你不用这样，你可以活在光里，见不得光的事就让别人去做。”
张念祖诧异道：“大家都能见得光不好么？”
赵彩娥见他的目光始终有些郁郁，脱口道：“是不你也在怪我不该杀陈淑仪？”
张念祖道：“人已经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你苦忍了20年，背后是几千人的幸福，我也不是什么卫道士，说实话我换了你的位置，也不知道会怎么做。”
赵彩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忽道：“陈淑仪是出车祸死的。”
“什么？”
赵彩娥道：“陈淑仪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杜恒除了给了她一笔钱，在她生命中完全是消失了的，陈淑仪耐不住寂寞找过几个情人，那段时间我跟踪她，她似乎有所察觉，大概以为是我杜恒派去的人，所以变得紧张、神经质，终于有一次开车出了事故——把她的命算在我头上也没有错，反正她已经死了，我索性用这件事来威胁杜恒，不让他以为我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疯女人，他会乖乖就范吗？”
张念祖此刻心中无限感慨，一是感慨老郭的神预言，二是感慨母亲的心计，在这场斗智斗勇中，一个死去的人也能成为她的筹码。
赵彩娥转换话题，忽然道：“屋里那三个妞，你想好娶哪个了吗？”
张念祖一时没转过弯来，茫然道：“啥？”
赵彩娥微笑道：“还是想三个都要？”
张念祖无语道：“你跟我爸神仙眷侣，连个钱夫人也容不下，轮到你儿子你倒是开放得很啊。”
赵彩娥道：“那当然，自己是白菜和变成了养猪的心态是不一样的嘛。再说我又不反对你爸把那个钱若兰一起娶了，是你爸不干，哦，钱若兰也不干，所以他们不适合在一起。”
张念祖：“……”
赵彩娥道：“我帮你分析一下吧——那个哈士奇……”
“呃，她叫阿萨莘，是刺客。”
“嗯，那小妞胸大臀翘，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刺客，按族中的规矩，刺客嫁给祖爷是顺理成章的。雷婷婷也不错，能为了你忍下委屈跑去蚁族卧底，就是还缺少历练。新来的那个……”
张念祖道：“她叫赵玫儿，是赵维明的妹妹，妈你可别瞎说啊，人家对我没意思。”
赵彩娥一笑道：“没意思能凭你一句话就巴巴地跑来？为了你的事儿连工作都不要了，相信妈的直觉，那姑娘看你的眼神里有光，做人也讲究，就拿面试的事来说吧，知道去不了给人先说一声，靠谱。而且你也确实需要一个会管钱的女人，嗯，这么说来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张念祖道：“我会娶雷婷婷为妻。”
“也好。”赵彩娥道，“她胸怀怎么样，能容得下那两个吗？”
张念祖哭笑不得道：“没有两个三个，我只娶她一个。”
赵彩娥意外道：“我儿子居然还是个痴情种。”
张念祖认真道：“她认识我的时候我一无是处一无所有，我们两情相悦，中间插不下别的感情。”
赵彩娥也正色道：“你是祖爷，背负着传宗接代、照顾族人的使命，这些小情小爱要先放在一边，你找老婆第一要素就是能帮得上你，说句不吉利的话，要是你爸的事情在你身上重演，她能做到我这步吗？”
张念祖道：“我不会让这种事重蹈覆辙，该我做的事情我会去做，但不会让我的女人跟我一起扛，她只要开开心心的生活就好了。”
赵彩娥道：“这种话说来容易，可是天命弄人，想办得到你得付出很多艰辛。”
张念祖道：“你儿子办得到。”
赵彩娥看着他神采奕奕的脸，撇嘴道：“连娶三个媳妇都不敢就别吹了。”稍即，又低声道，“但是妈支持你。”
第三百四十七章 梦想
杜恒没有骗赵玫儿，时到中午的时候两个人工作还没进行到一半。
族人们这两天跟着张念祖南征北战都没好好吃过饭，这会大事落定才想起饿来，肚子叫得此起彼伏。
张念祖和雷婷婷点了附近好几个店的外卖，不大会工夫外卖小哥川流不息地送来各种好吃的，众人聚集在客厅开始了盛大的会餐。
付完外卖钱，张念祖的银行卡余额只剩了两位数，他不禁撇了撇嘴，雷婷婷笑道：“你小心被人看到，一个大富豪连请人吃盒饭都要皱眉。”
张念祖苦笑道：“以前经常听人们评价真正的有钱人，钱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一串数字，轮到我才发现——真的就是一串数字，我一毛钱也没收到啊！”
雷婷婷笑道：“会收到的，到时候你不会嫌弃我这个贫家女吧？”
张念祖上下打量着她道：“穷是穷了点，好在大爷喜欢，就凑合了吧。”
两人嘻嘻哈哈地笑闹了一会，雷婷婷道：“我要去医院看看我爸和豹叔。”
“我不能陪你一起去了，给俩老头带好。”
客厅里，赵玫儿和杜恒吃饭时间没有再谈工作，而是聊一些国际经融动态，竟然颇为投缘，魏彪心痒难耐，忽然开口问：“姑娘，现在收回来多少钱了？”
赵玫儿没有答话，而是深深看了张念祖一眼。
魏彪道：“不方便说啊？那你就告诉我，我们家刘新亮名下的钱够我开个超市不？”
刘新亮道：“你啥时候又想开超市了？以前不是跟我说要开个小卖铺吗？”
魏彪道：“要与时俱进嘛，现在再开小卖铺不是给你们祖爷丢脸吗？”
杨杰道：“开超市有什么好的，琐碎得要死。”
魏彪道：“小超市当然琐碎，我要开就开那种一排闸口，收银员都有五六个的那种，看着多气派！”
杨杰道：“那你索性开家银行，弄十来个窗口收钱，更气派。”
魏彪道：“你当我傻啊，开银行有存钱的就有取钱的，万一哪天只收了10万块被人取走11万，我不是还得亏一万块钱吗？”
杨杰道：“哪家银行每天就存10万？你开的还是小卖铺吧。”
众人都笑了起来。
赵青问杨杰：“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哪知杨杰闻言笑容忽然固定在了脸上，紧接着脸色大变。
赵青也不知这句话犯了什么忌讳，小心道：“你怎么了？”
杨杰拍腿道：“你还把我问懵了，我才发现我是那种没什么梦想的人。”
赵青道：“你不是爱爬山吗？就不想着把全世界的山都爬一遍？”
“鬼才爱爬山呢！”杨杰道，“我爬山无非是挣口饭钱，再说一个登山季我得把珠峰爬上爬下几十遍，谁还稀罕爬别的山啊？”确实，一般人登山是为了挑战自我，创造奇迹，可是对于强人族的战士来说再高的山也就是自家小区跑五圈和跑十圈的区别，**强大到一定程度精神上就会少许多敬畏，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魏彪道：“你要实在想不出来就把钱入到我的股里。”
杨杰道：“让你开小卖铺去啊？”
魏彪道：“我贩卖的是梦想啊。”
众人说笑之际只觉得少了点什么，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老郭身上，此时此刻他正蹲在门口的台阶上专心致志地吃着一个盒饭，目光灼灼地在想着什么，大家恍然：这种场合怎么能少得了老郭呢，杨杰喊道：“老郭，你有钱了以后准备干什么？”
老郭头也不回道：“开家精神病院，我当院长。”
众人齐声道：“然后呢？”
老郭嘿嘿一笑道：“然后我就滥用职权，大搞特殊化。”
徐畏笑嘻嘻道：“你是不是要招很多漂亮的小护士？”
老郭鄙夷道：“一看你就没在精神病院待过，那里的护士都是五大三粗的男的。”
杨杰道：“那你准备怎么滥用职权？”
老郭笃定道：“这还用说，我要住最好的病房。”
众人面面相觑，接着轰然大笑，别墅内外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阿萨莘的指甲只剩了三根，分别是两个小指和左手的无名指，此时翘着指头捏着一个鸡腿在啃，那姿态是极好看的，阿三却道：“我看你还是都剪了吧，我们男人挖鼻孔才留那几个指甲呢。”
阿萨莘意味深长道：“等我确定再也用不上它们的时候自然会剪。”
第三百四十八章
吃过午饭赵玫儿又开始忙活起来。
刘新亮心事重重地找到张念祖道：“祖爷，以后让我跟着你吧，你缺管家我就给你当管家，你缺门房我就给你当门房，你出门的时候我还可以保护你。”
张念祖好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我还没打算雇佣童工。”
刘新亮道：“以前跟老头子每天奔波就为了口饭吃，现在饭钱不用愁了，突然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张念祖点头道：“跟杨杰一个毛病，你姥爷要开超市，你不打算帮他吗？”
“没兴趣……”
张念祖道：“听说你自学已经把初中的课程都学完了？”
刘新亮道：“算不上自学，把书过了一遍差不多就全明白了。”
“那你智商很高啊。”
“比大多数普通人高点而已。”
张念祖看着他又嘚瑟又自谦的样子很觉无语，问道：“不想继续上学了吗？”
“也没意思，而且战士用拳头说话，当个学霸有什么用？”
张念祖忽道：“这次我们和蚁族的战斗，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能赢？”
刘新亮道：“我们赢难道不正常吗？”
张念祖道：“我们能赢，是因为他们过早地暴露了实力，我们有时间做了充分的前期准备，最主要的——是他们的科技还不够发达。”
刘新亮道：“可我们面对的是他们的冲锋枪啊。”
“枪炮在现代战争中已不是主流武器，这场战斗中，我们的位置他们是随时掌握的，蚁族反而因此轻敌了，加上我们有三分运气，才勉强攻进了他们的老巢，回想起来，我最大的感觉是侥幸，蚁族的战力水平赶不上国家层面，但是如果整个人类的科技先进20年，我们再用拳头去对抗，很可能会顷刻就全军覆没。”
刘新亮情不自禁地连连点头，道：“祖爷你跟我说这些的意思是？”
张念祖道：“人求学不是为了知道一加一等于二，甚至不是为了明白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是为了不停前进，和优秀的人在一起。下次万一我们又和蚁族开战，我希望不光有猛打猛冲的战士，也有人可以站出来告诉我，对方有可能会用什么设备、什么策略来对付我们，你这么年轻，又有天分，不要浪费了它。”
刘新亮兴奋道：“祖爷要和蚁族搞军备竞赛？”
“并不是。”张念祖道，“一个国家也好，种族也好，想要在和平里谋发展，就一定要拥有能卫护和平的底气和力量，以前我们族里每一个战士都是力量的保证，现在时代变了，这种力量体现为对高精尖知识的掌握。如果某一天蚁族再想对我们动手，他们却突然发现他们赖以为荣的高科技都是我们族里某些人玩剩下的，那时才能真正的和平，这种能威慑别人的人，才是真正的强人。”
刘新亮霍然道：“我明白了，如果有一天需要有人站出来，这个人想让蚁族的卫星掉下去它就掉下去，想让蚁族的武器失灵它们就失灵，我得努力成为这个站出来的人。”
张念祖道：“没错。”
刘新亮苦了苦脸道：“祖爷对我的期望真高啊。”
“我们已经和时代脱节太久，这种迎头赶上的事无比艰苦，但总是需要人去做的。”
刘新亮正色道：“我会努力的。”
张念祖道：“别把蚁族当做唯一的假想敌，那样你的格局不会大。”
“那我的假想敌应该是谁呢？”
张念祖想了想，一字一句道：“是那些被野心和**操纵了的人。”
……
半下午的时候，一个出去遛弯回来的族人找到阿四，跟他说门外有人找他。
阿四犯着嘀咕出了大门，见马路边坐着一个人，此刻正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小憩，狼狈中夹杂着疲惫，听到有人走出来，一抬头阿四惊讶得发现此人正是老蒋。
老蒋明显瘦了一圈，阿四走到他面前伸手把他拽了起来，先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问道：“你怎么在这？”老蒋自从三角眼和贾霸大闹机场之后就消失不见，他因这件事和涉嫌参与小野太郎的贩毒活动，已在警方的通缉中。所以阿四见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劝他自首，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帮他减轻刑罚的办法。
老蒋略有些虚弱道：“我找你是求你帮个忙。”
阿四道：“我现在的身份是警察，你找我属于自首行为，你现在跟我走，有什么事去局里说——”他抓着老蒋的肩膀摇了两下道，“我这么做你能明白吗？你没干什么坏事，去和警方说清楚，也许很快就能出来。”
老蒋推开他的手道：“就因为知道你是警察我才来找你帮忙，小次郎现在就在你们市公安局的办公大楼里。”
“小次郎是谁？”
“就是当年骗徐小凤签卖身契的人，我本来抓了小野太郎做人质要和他交换卖身契的，不想被贾霸搅了局，他为了摆脱我，自己跑去找警察要求保护——”老蒋把从水果批发市场之后的事简单交代了几句，阿四这会全对上号了。
阿四警觉道：“你找我帮什么忙？”
老蒋惶急道：“卖身契还在小次郎身上，我必须得拿回来，你只要带着我混进公安大楼，剩下的事我来办，绝不脏你的手，事后我再自首！”
“我他么——”阿四举起手来作势要打，又强行放下道，“你说胡话呢？我是警察，你这是让我执法犯法，你这是自欺欺人！”
“我知道……”老蒋虚弱道，“可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小次郎是正常入境的，警察拿他没办法，更没理由让他交出卖身契，我犯的事情节再轻也得坐个两三年牢……我马上快43了，你明白吗！”
阿四默然。
老蒋道：“看在族人一场的份上你就帮我这一次吧！”他低沉道，“我并没想强取豪夺，交换卖身契的钱我也交给他了，可是……”
阿四诧异道：“日本人拿了你的钱，合同没给你？”
老蒋黯然点头。
“太孙子了！”阿四咬了咬牙道，“这样，为了你我做一回违规的事，我去找小次郎，想办法逼他交出合同。”
老蒋苦笑道：“你没办法的，别忘了你是警察。这种时候只有关门放狗他才会就范，我就是那条狗。”
第三百四十九章 穷亲戚
阿四看着老蒋犹豫再三，说道：“你跟我去见祖爷吧，就是念祖哥，现在咱们族人齐聚一堂，钱也找回来了，你跟祖爷又是故交，大家一起出主意，总能解决的。”
老蒋摇头道：“我没脸见他，况且张念祖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他绝不会同意我这个计划。”
大门口人来人往，好在没什么人认识老蒋，阿四把他拽到了一条偏僻的小道上，老蒋知道他心思已经活动，说道：“你同意帮我了？”
阿四左思右想，拍板道：“只有一个要求，合同你可以拿走，但不能死人。”
老蒋道：“小次郎那种人难道不该死吗？”
“该死。但是不能死在警察局里，不然全体警察都得吃瓜落不说，闹出国际纠纷来，国家也跟着丢人。”
老蒋道：“我答应你。”他看了眼阿四道，“你现在的思维终于像个正经警察了。”
“呸，正经警察就该押着你去自首。”
杜恒买的这栋别墅闹中取静交通便利，离市公安局只有两公里不到，在地里位置上可以说远胜雷啸虎那种随时会闹狐仙的地方。两个人步行，一边合计该怎么混进去。
阿四走着走着冷丁停下了脚步，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老蒋道：“你换合同的钱是哪来的？”
老蒋脱口道：“杰克给的。”
阿四脸色顿时罩上了一层寒霜：“你背叛了祖爷？”
老蒋连忙摆手道：“没有，杰克找到我说了一堆含糊不清的话，又说我是他的族人，希望我能帮他什么的，知道我需要钱就给了我一张卡。”
阿四道：“拿了人家这么大一笔钱，你觉得他会让你帮他什么呢？”
老蒋叹气道：“他说他是第87代祖爷，张念祖也是祖爷，无非是他们将来内斗的时候要我表态，说实话这些事情我并不关心，只想拿钱换回合同。”
阿四道：“你这种行为跟小次郎有什么区别？”
老蒋低下头道：“我没想着参合这事，换回合同以后我要么死，要么自首，所谓表态也就轮不到我了，这不算背信弃义吧？”
阿四道：“狡猾！”
老蒋道：“虽然我没把张念祖当过祖爷，但我一直拿他当朋友看，绝不会害他。”
阿四咬牙切齿道：“这事儿要搁平时我还得揍你！”
老蒋讷讷道：“你还帮我吗？”
阿四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老蒋暗暗舒了一口气，像个小媳妇一样跟在后面，走了一阵之后又怯怯地问：“你打算怎么把我带进去？”
前面路口有辆平板车正在卖杏子，车上堆得小山一样，上面插了个纸壳写着价钱，老板坐在小板凳上拿草帽扇着风，守着电子秤和二维码。
阿四站在平板车前，忽然问老板：“多买便宜吗？”
老板见是两个男人，热情并没有被点燃，买这种东西的主顾多得是主妇和老太太，男人们多半是随口问问，于是懒洋洋道：“那要看你买多少了。”
阿四道：“你分袋装吧，装个十几二十袋，多暂我们拿不动了拉倒。”
“真的？”老板眼睛大亮，生怕他反悔，抓了一大把塑料袋匍匐在车上就往袋子里刨。装好一袋就放在电子秤上，最终平板车上的山顶被刨平，电子秤上则多了二十几袋杏子。
“可以了，算钱吧。”
老板这半天可以说提着心吊着胆，唯恐这俩人是拿他寻开心，这时看着电子秤报了价。
阿四对老蒋道：“给钱。”
老蒋乖乖地去扫码，阿四将秤上的袋子提走一半，又对老板道：“草帽送我吧。”
老板手机一响钱已到账，二话不说把草帽递了过来，阿四直接扣在了老蒋头上，示意他把剩下的袋子提走。二人离了老板，阿四道：“知道该怎么说了吧？”
老蒋眼珠一转道：“我是你乡下的穷亲戚来城里卖杏儿被你碰上了。”
阿四道：“于是我包圆了索性给同事们尝尝鲜。”
老蒋道：“法子是不错，可是公安局里到处都是监控，咱俩这么进去事后你的锅可不好甩。”
阿四道：“先想着干正事吧，反正我也不是什么正经警察，大不了把我开了。”
老蒋眼睛一热：“大恩不言谢，如果有生之年我还能出来，老哥给你做牛做马。”
阿四嫌弃道：“你这个人……”似乎又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词来，催促道，“快走。”
两人来到市公安局大门，阿四在头前带路，老蒋头上扣着草帽跟在后面，这里因为还有签证大厅之类的办公场所，所以进出都很随意，再往前走就是市局的办公大楼，阿四正暗自得意进展顺利，忽听有人喊他名字：“阿四！”
阿四抬眼望去乍见此人不禁头皮发麻，喊他的人双臂都重新打了石膏，正稳稳当当地坐在轮椅上，正是彭队长。
彭队长在机场击毙了贾霸，云南之行也泡汤了，今天送来了述职报告，正要回附近的宿舍，见天气正好于是索性在院子里晒会太阳，没想到刚巧碰上了阿四。
阿四平时碰上彭队长只会感到亲切，可这节骨眼身后还跟了个老蒋，不由得心都要跳出腔子外了，这时也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道：“师父。”
“你小子这是？”彭队长见他双手提满了东西，随便问了一句。
阿四用半个肩膀把老蒋挡在身后，用拟好的托辞道：“碰上个老乡在城里卖杏儿，我就给大家尝尝鲜，顺道帮他内销一把。”
彭队长支棱着手臂从袋子里取出一颗，在石膏上擦了擦咬了一口，顿时被酸得一激灵：“嚯，真够倒牙的。”
阿四赔笑道：“那我先进去了，一会再陪你。”
“老乡？”彭队长随口道，“阿四你老家是云南的吧？”
“呃，是。”阿四冷汗顿时冒了出来，他就知道彭队长没那么好应付……
“那你老乡也是我老乡啊！”彭队长探头对老蒋说了句俚语，老蒋只是呆呆地站着没有任何反应。
彭队长顿时犹疑道：“你……怎么跑这么老远来倒腾水果？而且不是云南特产，这杏儿明显就是本地产的——”
一连串的问话让阿四如坠冰窟，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们身后的办公大楼内部忽然传来沉闷的一声巨响，楼体的墙皮稀里哗啦地落下一层。楼下来往的人们纷纷驻足观望，接着就听楼里的人乱哄哄地喊：
“三楼厕所爆炸了！”
“快查监控！”
“最近一小时的监控全被毁了！”
彭队长霍然盯着阿四道：“是谁？”
“什么？”阿四吓得一抖搂手，几乎就要坦白。
彭队长把手里的酸杏儿一扔，大声道：“有这么大胆子，只有边家兄弟！”
“没错……”阿四也进入了状态，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彭队长沉着地思考了片刻，忽然道：“我们这里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吗？”
阿四瞬间被点透，和彭队长对视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贾霸的脑袋！”
第三百五十章 皮球
云南边家和贾霸父子有深仇大恨，边家兄弟的老子就死在贾霸老子之手，后来贾霸也没少杀边家的手下。边世凯和边世杰为了夺权内讧，定下谁拿到贾霸的脑袋谁当家的规矩，边家两代人在边境垄断毒品生意，积累的财富远非一般人能想象，贾霸被击毙后停尸在法医那里，此刻全公安局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他的脑袋！
想明白这一点，彭队长喝道：“厕所的炸弹是声东击西，边家兄弟的真正目标是法医室！”
阿四拔腿就往行政楼斜后方的大楼里跑——法医室在那里。他跑出去几步忽然折返回来在老蒋背上一拍，低声道：“刑警队的休息室在7楼，你自己去找人吧。”说完又跑了。
彭队长在他身后喊：“臭小子，把你师父推着！”
“来不及了，你慢慢挪吧——”
阿四跑出一截就感觉身后有人在缀着自己，回头一看见是老蒋。不禁道：“你不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去找人跟着我干什么？”
老蒋道：“总觉得这种时候抛下你不仗义，反正日本人哪也不敢去，我跟着你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阿四也不多说，法医室在主楼后面一栋叫政法楼的16楼，这时人们听闻前面出事纷纷跑出去了解情况，阿四逆流而上，也不坐电梯，一股劲跑到16楼，一眼就看到了小芹带着三四个警察在撞法医室的门，原来小芹也第一时间想到了边家兄弟，和阿四在走廊里眼神一对，彼此给对方点了个赞却顾不上说话。
法医室从里面上了锁肯定是有蹊跷，边家兄弟嚣张到炸了公安大楼，警察们脑袋上都顶了邪火，这时三四个人正在轮流踹门，小芹袖口下面笼了一把手枪，全神戒备地盯着大门。
“让我来！”阿四把其他人扒拉开，后退了几步做个蓄力，这世界上除了特定的几个地方，应该还没他踹不开的门。阿四刚要发力，老蒋一把按住了他。
“你干什么？”
老蒋沉着道：“谁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边家兄弟没蠢到以为一扇门就能挡住所有人的地步吧？”
阿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老蒋低声道：“我和边世凯打过交道，这家伙极其凶残狡猾，而且似乎有个精通做炸弹的帮手，还是先弄清楚局势再说。”
对于这个地方阿四也是新人，于是他问小芹：“从哪能看到法医室里面？”
一个警察马上道：“法医室的外窗正对着老领导楼。”
所谓老领导楼是前面的主楼没盖时一直服役的旧楼，两栋楼有一个外接连廊可以互通，对着法医室的，是旧档案室，一群人跑到档案室向对面张望。
法医室也不是什么观光圣地，只有一面小小的窗口负责通风，而且常年被一扇布帘屏风遮挡着，对面照旧毫无动静，也看不到有人走动。
小芹这时打量了老蒋一眼问阿四：“这是哪位？”
“一个老乡。”阿四这会也顾不上解释，况且也无从解释，只能是随口应付。
“现在怎么办？”随行的警察茫然地问小芹。
“还是回去踹门吧。”另一个警察出主意道。
就在这时那扇布屏风猛的被人撞倒，众人吃了一惊，只见对面的法医室里有个被绑在椅子上、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在地上拼命挣扎，他的嘴里堵着东西，这半天不开门是因为被限制了行动，这会他把椅子带倒，扭曲着踢开了屏风人们才得以见到法医室里面的情形。
有个警察道：“是秦亮！”秦亮正是市公安局的法医。
小芹咬牙道：“看来边家兄弟已经得手了。”
“秦亮好像想告诉我们什么！”
这会秦亮也看到了对面窗口的人，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往这边看一眼，然后又使劲往回勾。
众人顺着他的眼神望去，一看之下全都惊得不轻——只见法医室门把手上绑着一块长方体的东西，有个显示灯正在一闪一闪的亮着，阿四目力胜于常人，一眼就看到那东西的引线和门锁缠在一起，不用说，那是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刚才他要是踹门而入的话炸弹已经爆炸了！饶是阿四也吓出了一身冷汗。
小芹手脚冰凉道：“门上绑了炸弹不能强攻，而且……”
谁也知道她后半句要说什么，知道有炸弹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炸！
一个警察炸毛道：“我去找梯子！”
“来不及了。”阿四把他拽了回来，两栋楼并立而建，相距有十二三米，一时之间能不能找到这么长的梯子？就算找到，梯子的质量能不能撑得住一个人先爬过去，然后两个人回来？最主要的是，炸弹随时有可能爆炸！
“难道就看着秦亮死吗？”
“当然不是！”阿四从袋子里掏出颗杏儿甩手扔向对面，那杏儿还没熟，又青又硬像块石头，竟然“乒”的一下把法医室的小窗户砸了个窟窿，阿四又是几颗杏儿过去把玻璃全都砸掉。
小芹道：“你砸玻璃有用吗？”任谁听起来这都像一句质问，但小芹其实是疑问，她知道阿四不是普通人。
“有用！”阿四应了一声，眼睛却看向了老蒋。
老蒋摊手道：“你看我干什么？”
“你把我当成是一颗杏儿扔过去！”
同行的警察一起道：“你疯啦？”
小芹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如果这时阿三在的话她知道这个计划是可行的，但是这位戴着草帽，身材矮胖的“老乡”能成吗？
老蒋这时索性把草帽拿在手里扇着风打量着对面。
一个警察道：“我怎么看你面熟？”
老蒋微微一笑道：“是错觉。”随即看着阿四道，“我做不到。”
“为什么？”
老蒋道：“如果这边是个平台或者空旷地，我还有七八分把握，但目前我这种半吊子……”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只是一个窗口，这就要求抛人者臂力、准头缺一不可。
阿四道：“就说你有几分把握吧？”
“平时的话五分。”老蒋目光坚决道，“现在三分！”
“怎么还掉了两分？”
老蒋不好意思道：“我心理素质不好……”
阿四无语。
16楼，3分把握，这种险阿四也觉得不太冒得起，上次他高空坠落，那种感觉已经体验得够够的了，这个高度掉下去，黄金侍卫也是凶多吉少。
这时老蒋忽然道：“但是可以换你扔我！”
“我扔你？”
老蒋道：“这样成功率就会高很多——你心理素质还行吧？”
“可是你过去以后还得负责把秦亮扔过来。”
老蒋道：“这就要求你接得准一点了。”
阿四道：“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你怎么回来？”
老蒋眨眨眼道：“我找个旮旯躲起来，谅普通货色也炸不死我。”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谁也不知道那炸弹是不是普通货色，一切未知的情况下估算威力也毫无意义。
小芹已经断然道：“不行！”
阿四道：“老蒋，你没必要这么做的。”
老蒋一笑道：“我这次来本就没想好着出去，其实好着出去又怎样呢，无非是在牢里再活两年，那小伙子还年轻——”老蒋见阿四脸色凝重，打个哈哈道，“别婆婆妈妈的了，再说我又未必死，我心理素质不好，但身体素质好啊！”
阿四也知道没时间再耗下去了，他上前把档案室的窗户连带窗框都掰了下来，面对老蒋手抚胸口道：“那就拜托了，祝你百战百胜！”
老蒋趴在地下把身体抱成一团，道：“祝你……扔得准点。”
阿四双手像拎皮球一样把他拎了起来道：“你只要放松就好。”
“屁话，我放松得了吗？”
阿四往后退了几步，照着对面的窗口瞄了瞄。
这时老蒋讷讷道：“阿四……”
“你说。”
“万一我要死了，小凤合同的事就交给你了。”
“不用你说！”
在旁人目瞪口呆之中，阿四猛的向前，冲到窗口处双手一扬，老蒋蜷缩的身体在空中飞行，然后“噗”的一下，就像只肥硕的鼹鼠在钻狭窄的洞口似的卡在了对面的窗洞上，接着他蠕动身体一寸一寸地挤了进去，终于跳到了法医室里。
第三百五十一章 张总
老蒋进了屋就地一滚，第一时间扑向地上的秦亮，一把拽断了他手上的绳子，片刻不停道：“小伙子，你躺下双手抱住头蜷成一个球。”
秦亮一恍惚间根本就没看到他是怎么进来的，这时拿掉嘴里的东西晕晕乎乎道：“什么意思？”
“我把你扔到对面去。”
秦亮隔空望了一眼，咋呼道：“你闹玩呢吧？”
老蒋沉着道：“你是想被炸死还是摔死？”
秦亮毫不迟疑道：“我想活着！”
老蒋也乐了，可是这会也没工夫啰嗦，催促道：“快点吧，不然那玩意炸了连我也搭进去了。”
秦亮嘴上虽然那么说，可是干得了法医的人哪个不是心理素质强悍主儿，见阿四在对面拼命招手，这时也只有眼一闭心一横，依言抱成了一团，忽然又睁眼道：“你把我扔过去你怎么办？”
“我自有办法。”老蒋也学着阿四的样子把窗框掰掉，然后把秦亮提了起来，顺便开了句玩笑道，“幸好你不太重，平时健身吗？”
秦亮道：“毕竟是学医的，我——”
老蒋跟他说话只是想分散他的注意，秦亮后半句话还没出口，就觉身体荡了几下突然飞在了空中。
阿四全神贯注地盯紧目标，这会两只脚卡在窗框上，大半个身子都探出外面，眼见秦亮飞过来，他一手抓肩膀一手攥腰眼，人是牢牢地接住了，自己却被带得向下坠落，小芹和另一个警察手疾拼命抓住他的脚，阿四和秦亮在16楼的空中一荡，小芹把他的脚抱在怀里，嘶声吼道：“我数到三一起使劲往回拉！”
阿四脚上有所借力，手上一甩把秦亮扔包袱一样扔进了后面的窗户，接着身子一挺之后，笔直地滑了进来，他若无其事地拍手站起，冲脸色煞白的小芹嘚瑟道：“看咱这腰力还可以吧？”
小芹的小白脸上迅速蹿起一股红晕，使尽全身力气在他胸口捣了一拳。
老蒋看着对面的一幕欣慰地笑了，他冲阿四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阿四冲他摆手道：“找地方躲起来！”
老蒋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所谓，他回头看了看门上的炸弹。
阿四有了不好的预感，急中生智道：“想什么呢，要死也亲眼看到徐小凤自由之后再死！”
老蒋似乎有了一丝犹豫，最终还是求生欲占了上风，他把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包括操作台都堆在一个角落，人刚躲到后面，门上的炸弹突然剧烈地爆炸了。
“轰——”
气浪把这边的人的都掀得跌在地上，阿四一跃而起冲到窗口大声喊道：“老蒋！”
对面的屋子里一切都变得支离破碎，烈火和滚滚的浓烟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阿四又喊了几声，当他几乎就要绝望的时候，老蒋忽然撑破一堆杂物站了起来，他浑身浴火地走到窗前，半个肩膀已经烧得焦黑，他眼睛直直地瞪着阿四。
阿四心里一痛，大声道：“你放心，我这就去——”
老蒋猛的一挥手：“那些以后再说，现在去抓人！”
阿四一愣。
老蒋道：“不然会死更多人！”
阿四点头：“好！”
老蒋这才冷静地拍打着身上的火，然后坐倒在地上。
小芹语速飞快地指挥着身边的同事道：“你们去救人。”随即一指阿四，“你跟我去抓人！”
几个警察以及秦亮随手抄起一切能灭火的东西跑过连廊冲向法医室。
小芹掏出电话，咬牙切齿道：“查！局里监控丢了就查附近商店、马路的监控，绝不能让放炸弹的王八蛋看到明天的太阳！”
……
下午将近6点的时候，赵玫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客厅，经过10个小时的高强度工作，她终于理出了眉目，可见杜恒之前的预估是精准的。
张念祖正在院子里和李二虎交代事情，强人族这次从蚁族那里得到了族人联络名单，他准备让李二虎先验证一下这份名单的真实性，至于后一步有什么计划，他其实也没想好。
见赵玫儿站在台阶上似乎在等自己，张念祖把事托付给李二虎，然后迎了上去。
赵玫儿的眼神落在张念祖身上，看着他走近，微微地调整了一下气息，然后像背课文一样道：“账目清算出来了，除了你在本地的两处房产，你还在外省有一处地产。美国纽约高级公寓一套、比利佛山庄别墅一套、纽曼公司0.3%的股权，股票编码是……”
张念祖顿感头晕脑胀，摆手道：“不用说这么详细，我也不懂。”
赵玫儿道：“你不想知道你有多少身份吗？上市公司的大股东之外，你还是基金会名誉主席、某些品牌的合伙人。”
张念祖苦笑道：“告诉我个总数吧。”
赵玫儿顿了顿道：“443亿。”
张念祖挠头道：“人民币？”
赵玫儿无语：“看样子你还嫌少？”
“是不如我想的……多。”张念祖在杜恒那里抢来的u盘上信息虽然不全，但是很多族人名下的资产折合人民币就已经大几千万，过亿的也不在少数，一千多个族人平均下来，就是说这笔似乎还不够分的……
赵玫儿在说这个数字之前本还想提醒张念祖冷静，她其实已经做好了看穷小子手舞足蹈不可自拔的样子，然而没想到看到的却是无尽的淡然（甚至还有点失落），她承认有点看不透这个“穷小子”了，她说道：“你知道不知道百亿富翁意味着什么？”
“知道，捉襟见肘，以后每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
赵玫儿彻底无语，像跟谁负气似的道：“我走了，具体接手的手续等事宜我会帮你陆续办好。”
“等等。”张念祖道，“你说的什么股东、主席、合伙人这些头衔我该怎么处理？人家找上我我要怎么办？”
赵玫儿道：“履行职责就好，什么叫怎么办？”
“我不懂啊。”
“那我建议你找个人帮你打理。”说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起了天色。
张念祖又不蠢，这一时半会去哪找人，最合适的人不就站在自己面前吗？他正色道：“我害你丢了工作，作为赔偿，你有没有兴趣帮我？哦，当然我是会付报酬的。”
赵玫儿道：“你想雇佣我？”
“你看行吗？”张念祖说完这句话像刚想起什么似的道，“哦对了，你这一天辛苦了——刚才我也是蒙住了，连个谢字都没说。”
赵玫儿道：“什么蒙住了，你不是嫌少吗？”心里暗笑再让你装。
“就是太少了所以蒙住了，总之谢谢你。”
赵玫儿无语凝噎，但不管怎样，一声谢谢就像是有某种魔力，她忽然展颜道：“荣幸之至。”
“你答应了？”
赵玫儿道：“给百亿富翁打工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张念祖道：“那你从今天开始就算入职了。”
“从明天开始吧。”
张念祖道：“有区别吗？”
赵玫儿道：“今天算帮朋友忙，你已经谢过了。从明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下属了，张总。”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公款
送走了赵玫儿，张念祖重回客厅，族人们都自发地等在这里。
张念祖宣布道：“账目清算出来了，强人族共有公款443亿人民币。”
一阵低哗。毕竟好几百亿跟自己有了关系，这厅里的人大多挣扎在贫困线上，这个数字是符合他们对于“巨额”的想象的。
魏彪沉默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道：“平均到每个人头上不到5000万，看来我的超市是没影了。”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而且有人也想到了，这四百多亿里面包括了房产地产股票，能马上取用的现金就更少，总不能让祖爷一夜之间把这些都卖了然后大家分钱一拍两散。
这时杜恒淡淡道：“知道为什么这么少吗？”他接着慢悠悠地补了一句，“因为这只是些零钱。”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他身上。杜恒稳坐沙发之上，摊手道：“强人族真正的公款还在瑞士银行存着，这443亿只是那笔公款产生的利息。”
这句话一出，大厅反而陷入了死寂！
杜恒似乎很满意自己营造出来的效果，面带微笑道：“当然，说全是利息的话也夸张了，之所以有这么多，是因为我这些年的经营——强人族近几十年来，最会管钱的是刘跃进，但最会赚钱的，是我杜恒。”
魏彪口干舌燥道：“那笔本金……到底是多少？”
杜恒道：“张念祖你过来。”
张念祖看在钱的份上走了过去，杜恒看了眼他们身后无人，忽然快速掏出手机在上面按了一串数字，张念祖默默地数着那数字的位数，百万、千万、亿、十亿、百亿……杜恒的手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张念祖的眼睛也瞪大了。最终，杜恒把手机屏幕郑重地冲他一晃：“这就是强人族公款的数字，这回是美元。”
张念祖表情复杂道：“没弄错吧？”
杜恒道：“这20年来我每天都要把这个数字默记几遍，换了是你会弄错吗？”他补充了一句，“这里面有10%是祖爷一脉的私产，你可以自由支配。”
魏彪忍不住探头来看，杜恒已经把那串数字删了。
杨杰赵青等人纷纷问：“祖爷，公款到底有多少？”
张念祖只是轻声道：“不少。”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好多人最近都在跟他重复一句话：当你知道那笔钱的数目时，你就会明白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杨杰小声问徐畏：“你看到了吗？”
徐畏无奈道：“我最多算千里眼，又不是透视眼。”
魏彪道：“你就告诉我我到底是能开个小卖铺还是超市？”
旁边有人默默道：“我看八成是沃尔玛。”
杜恒抬头看着张念祖道：“我已经通过加密渠道给银行发了电子函，把接手人换成了你的名字，就在那个姓赵的小妞来跟我算零钱之前，也就是说再过两年，你就是这笔钱的主人了。”
杨杰道：“这次你倒是痛快，没耍什么花招吧？”
赵彩娥突然出现道：“他之所以这么痛快是因为怕我对他女儿下手。”
杜恒也不否认，他淡然笑着道：“张念祖，这么大一笔钱你自己管理是不现实的，姓赵的小妞替你看着那些零钱是没问题，但是让公款健康地运作起来，你还得找真正信得过的人，问题是你信得过的人真的值得信任吗？当年你爸就是犯了这个错——你不要重蹈我们的覆辙。”
张念祖道：“你有什么建议吗？”
杜恒道：“让规矩大于人，建立一个族人之法，它的作用就是不管谁死了，都不能妨碍和影响公款为族人服务的宗旨，做这件事的人得有大智慧，既忠又勇，他得精通经济学、法学、甚至是心理学。”他环视大厅道，“这里有自觉能做到这些的人吗？”
张晓亮道：“我可以试试，从今天起，我会以此为目标，努力成为这样的人。”
张念祖欣慰道：“我等着你。”
杜恒道：“想达成这个目标，起至关重要作用的人还是你。”
张念祖道：“我？”
杜恒点头道：“历代祖爷掌管着公款，这成为他们控制族人的一种手段，当然这并不为错，但你和他们有不一样的地方，你是全心想让族人都能过得好，愿意让自己退居幕后，对权力也没什么**，但愿你尝到甜头之后还能不忘初心。”
张念祖道：“我也努力。”
杜恒面向众人道：“我还有几句话要对你们交代，这些话不仅适用于你们，也是对全族的人说的——那笔公款固然有一部分是由所有族人的私产组成的，但公款就是公款，它的绝大部分和主要职能是为全族人服务的，各位私产多少，取决于你们祖上为强人族做了多少贡献，所以你们名下的数字有多寡之分。不过你就算你名下有一亿，把它全取出来分了钱走人也是不可能的。”
众人愕然，有的一头雾水。
反而是张念祖道：“既然是分在了个人名下，取存自由，为什么不能拿走？”
杜恒道：“你把自己的钱取走，那就是公示从此再与强人族无关，你豪阔一辈子，能保证你的后代能永远富足吗？所以拿钱走人是犯忌讳的事，没人肯干，也没人敢干，而且私产也不是人人都有，族人里有很大一部分财产寥寥，只是靠公款产生的利息过活，那些名下有钱的，只不过拿到的利息更多些而已。”
这下众人由错愕变成了惶恐，他们这才意识到，别看同是并肩战斗的战友，人家有可能是亿万富翁，自己依然是赤贫……
魏彪顿足捶胸道：“我的沃尔玛……哦不，我的超市……我还是开个小卖铺算啦！”
张晓亮道：“开超市是正当理由，你要是有钱我觉得完全可以取出来。”
张念祖道：“没错，钱是钱，血脉是血脉，怎么能一概而论呢？”
魏彪讷讷道：“我肯定没钱——我压根不是你们人。”
第三百五十三章 梦想终结者
看着魏彪欲哭无泪的表情，张念祖对刘新亮道：“老爷子想开超市也是自力更生，总比你们在街上混好，一会我帮你看下你名下的钱，如果够就把它们取出来，如果不够……”张念祖想了一下道，“你还可以向族里申请贷款。”
魏彪瞪大眼睛道：“真的吗？”
张念祖点点头，又道：“既然财产和贡献挂钩，此次参与攻打蚁族的人可谓功劳卓著，我决定从我的私产里拿出百分之一来犒劳大家。”
杜恒淡淡道：“你想好了吗？公款里10%都是你的私产，它们的百分之一是多少你算过吗？”
张念祖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数字大得吓人，于是道：“这样吧，那就每人100万意思一下。”
众人听说“每人100万”只是“意思一下”，都咋舌于公款数额的庞大，但意外得了一笔钱自然都是欢欣鼓舞。
杜恒道：“这就对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开始习惯你的身份，别再随便说拿百分之几这种话了。”
李二虎对张念祖道：“念祖哥，这样的话我怕其他没参与的族人会有不满——好多人是因为没收到我的信息，还有一些人其实是正在赶来的路上。”
李长贵道：“祖爷用的是私人的钱，他们有什么不满的？再说机会有的是。”
张念祖道：“但愿以后都没这样的机会才好，既然我说了要拿出百分之一，那这个定额不变，除了馈赠给参加了行动的人，其它的部分就做个小基金，用来给族人们的后代上学以及看病吧。”
阿三小声道：“我们用不着看病……”
“不是还有斥候和女人吗？”张念祖道，“说到这，族里女人的地位也该改变一下，有的族人没有儿子，他的财产就被充公，他的血脉就此脱离了强人族，我觉得这点没有人情味，我建议从此以后，妻子和女儿有继承丈夫父亲财产的权利，承认她们是我们的族人，如果我们连老婆和女儿都照顾不了，有公款还有什么意义？当然，你们也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来的这些人里就有好几个目前只有女儿，祖爷和公款失踪了20年也就罢了，如今重新找回宗祠，想继承遗产三十大几岁的人还得想着和老婆继往开来鼓捣出个儿子来，一听这话心里都暖烘烘的，杨杰赵青这些还没结婚的年轻人也都没有异议，谁能保证自己就一定生儿子呢？于是纷纷表示同意。
张念祖道：“那就这么定了。”
赵彩娥看着这一幕，欣慰地泪目了。强人族不承认女人，她这些年奔波劳碌，与人勾心斗角，全是出于替夫还债的心理，这一刻，她终于得到了正式的承认。阿萨莘和李二虎也是心情各异。
魏彪道：“奖励我们家新亮那100万我能现在取出来吗？我先开它一个100万的超市。”
张念祖道：“不是100万，是200万，我说的是参与了行动的人，不特指族人，老爷子您也是拼了命的。”
魏彪的超市规模瞬间扩大了一倍，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徐赢东道：“不管怎么样，我想把我的钱拿出来，你知道的，搞研究是非常费钱的。”
张念祖摇头道：“不合适。”
徐赢东急道：“怎么不合适呢？”
“怎么能让你用自己的钱为大众谋利呢，这样，你需要多少钱写个预算，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我特批给你。”
徐赢东道：“可是我研究的都是面向普通人的技术，咱们族人并得不到好处。”
张念祖道：“现在做好事的人本来就少，我们不能让做好事的人再吃亏。”
徐赢东道：“你就不怕我中饱私囊？”
张念祖道：“不怕，等我腾过手来会派人查你账的，这也将成为一种常态。”
张晓亮苦着脸道：“感觉给自己揽了个累活儿。”他看了眼身边的刘新亮道，“亮哥，你数学那么好，要不咱俩一起？”
刘新亮道：“我有自己的活干了，兄弟。”
刘二倍感慨道：“祖爷现在成了帮别人完成梦想的人——其实我从小也有个成为宇航员的梦想！”
杨杰道：“那怎么办，让祖爷帮你建个空间站呗？”
刘二倍迟疑道：“过分吗？”
“你说呢！”众人哄笑。
老郭道：“这个愿望我帮你实现！”
刘二倍道：“怎么帮？”
老郭掏出二百块钱道：“这钱你拿着，买点流食回家自己体验。”
刘二倍道：“那失重感怎么办？”
老郭道：“我这有给神经病吃的药你试试吗？”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阿萨莘忽道：“徐小凤的男人有了这笔钱是不是就能帮她把卖身契拿回来了？”
张念祖道：“没错，可惜老蒋现在……你们谁能联系到他吗？”
李二虎道：“我给他打过电话，没人接，咱们的地址我也给他发过去了。”
徐畏冷丁道：“下午有个叫老蒋的人好像来找过阿四。”
张念祖道：“你怎么知道？”
徐畏道：“当时我在屋里，无意中听他们在门口说了两句话。”他问徐赢东，“你听见了吗？”
徐赢东摇头道：“当时我在照顾雷远征，不过我后来听说公安局让人炸了。”
人们面面相觑，赵青道：“你听谁说的？”
徐赢东道：“我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听街上的人说的呀。”
众人：“……”
第三百五十四章 那就这样吧
边世凯提着一个黑色塑料袋走进了公寓的房门。
边世文坐在笔记本电脑前扫了一眼他手上的袋子，表情颇有些嫌恶道：“得手了？”
“得手啦！”边世凯兴奋得眼角有些微微发红，他这才发现边世文正在和人视频，屏幕里，一群人坐在土寨风格的阁楼上，大多年纪已不轻，个个神情剽悍，为首的老者穿了一件松垮的土布背心，正淡淡地透过屏幕看着兄弟俩。
“七叔？”边世凯招呼了一声，又和七叔边上的几个中年和老者打了招呼。那些人都笑眯眯地点头示意。
边世凯小声问边世文：“什么情况，怎么大家都在？”
边世文道：“是我邀请大家特地为你庆功的。”
边世凯责怪地瞟了弟弟一眼，显然这件事兄弟俩并没有事先沟通过。边世凯有些不悦，万一他这次失手了怎么办？
七叔面无表情道：“阿凯，让我们看看你带的‘东西’吧。”
“好。”边世凯又兴奋起来，伸手去解塑料袋。
边世文逃跑似的躲到了墙角。
塑料袋打开，是贾霸的首级，边世凯端着塑料袋炫耀似的凑到屏幕前，为了让画面更清晰还来来回回地调整距离。边世文那边传来一阵干呕声。
七叔他们仔细地辨认着贾霸的头颅，相互对视低语了片刻，七叔摆摆手，慨然道：“是贾霸没错，阿凯你辛苦了。”
边世凯道：“我会把它带回去，摆在我爸的坟前。”
七叔点头道：“也算是了了一段恩怨，我们这些人大半辈子跟着你爸，终于看到了这一天。阿凯，你回来吧，边家的生意从此你说了算。”
边世凯道：“大家都是这个意思吗，怎么少了几位爷叔？”
七叔淡然道：“他们都被警察抓了。”
边世凯默然。
七叔道：“做这一行谁都有心理准备，你放心，被抓进去的人后事我们都安排好了，该断的线也都断了，你安心回来，我们等着你主持大局。”
边世凯道：“以后还要多仰仗各位爷叔！”
七叔环视阁楼诸人道：“没什么旁的话那就这样？”
诸人点头。
这时边世文忽道：“等等。”
七叔道：“阿文还有什么事？”
边世文看着边世凯道：“当着各位爷叔的面，我想问你一句话——边世杰是不是你杀的？”
边世凯大吃一惊，边家的元老们也都变得怔忪不宁。
面对着边世文灼灼的眼神，边世凯脸上的肌肉抽了几下道：“阿文你开什么玩笑，当然不是我！”
边世文道：“二哥生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还有，你为什么派你那个手下去杀小孩，你们想掩饰什么秘密？”
边世凯道：“那个小孩也是杀你二哥的帮凶，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报仇啊。”
边世文静静地看着边世凯，开口道：“大哥，你瞒不住的，你那个手下已经在机场被警察抓了，他为了活命会供出一切，警察们为了摆功很快就会出报道——毒枭兄弟自相残杀，警方火速破案，你是想现在给我们一个交代还是想等回了云南再跟爷叔们坦白？”
边世凯沉默片刻，忽然笑道：“好吧，边世杰是我杀的。”他摊手道，“他那时已经被跟踪了，迟早会暴露的，我杀他也是为了保护大家啊。”不知是网络延迟还是各自思量，屏幕里的人全都巍然不动，但是从七叔手里转动的茶杯来看应该是听到了这番话，也许边世凯也知道这个解释特别苍白无力，恼羞成怒之下表情逐渐狰狞道，“谁让他跟我争的，他只是一个私生子，哪有资格跟我抢？我杀了他又怎么样，现在他死了，边家就剩了你我兄弟，难道你会跟我抢吗？”
边世文喝道：“他是你弟弟！”
边世凯咆哮道：“我不认！”
边世文忽道：“如果我做了威胁到你的事你是不是连我也要杀？”
边世凯一愣，下意识地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边世文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缓缓道：“我知道答案了。”
屏幕上的元老们目睹了这一切，他们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七叔身上。
七叔神情平稳道：“阿凯做得没错。”
“什么？”边世凯和边世文脸上出现了两种意外的表情。
七叔道：“优胜劣汰适者生存，生在这种家庭里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要阿凯以后能秉公直断，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边世文喝道：“他连自己的兄弟都杀，以后怎么秉公直断？”
边世凯怒道：“阿文，不要再说了！”
七叔淡淡道：“就这样吧。”
边世凯忙道：“谢谢七叔。”
边世文忽然冷笑道：“不对吧七叔，你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吧？”
七叔道：“阿文你什么意思？”
边世文道：“你让我们哥俩回去是盘算着把我们干掉然后另起炉灶吧？”
七叔顿时变色道：“这叫什么话？”
边世凯也道：“阿文你不要胡说八道！”
边世文一笑，指着屏幕道：“你看这些人一个个波澜不惊的样子，他们早就和七叔联络好了，我们一回去就是死，他们马上瓜分边家的地盘。”
果然，那一屋子的人脸上变颜变色，都是计谋被说破后的不堪和躲闪，也有几个人索性露出了凶狠的目光。边世凯把电脑抱到脸前道：“哈，真让我弟弟说中了，你们这几个老棺材瓤子！”他本来也不是什么不中用的二世祖，遇到变故马上开始思索逆转的法子，嘴上要先给叛徒们一个下马威。
七叔无动于衷道：“阿文，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他顿了顿道，“看来寨子里有你的眼线，边世凯边世杰的亲信要么被我收买了，要么在我的黑名单里，唯有你，我们没加防备，看来还是大意了。”
边世文道：“我没有眼线，人向来不如机器可靠，无非就是几个窃听器就能办的事儿，为什么要费心费力去跟人打交道呢？”
阁楼上的人心怀鬼胎地互相打量，他们的阴谋暴露，无非就是和边家兄弟反目而已，但最为致命的，反而是他们这些人彼此之间不能说的秘密，想必这些秘密也全被边世文窃听去了。
边世凯向边世文投去赞许的一目，随即痛心疾首地对着屏幕说：“你们为什么要背叛边家呀？周围所有的军阀、大经销商、大代理、银行里的钱都在我们兄弟手里掌握着，你们有胜算吗？”
七叔笑了笑道：“所有的胜算无非就是决心两个字，只要你们兄弟都死了，这一切都不是问题，那些经销商和代理，因为边世杰的死，这些人的信息全部泄露了，你们边家经营了两代才建起来的关系网两天就被捅了个稀巴烂。我们觉得这是天意，边家坐江山的时间够久了，是时候改变了。至于那些军阀，给他们更高的分成就是了。”说到这，七叔语气诚恳道，“阿凯，你别回来了，你手里的钱够你们逍遥几辈子的了，你回来我们就是两败俱伤让别人坐收渔利，何苦呢？”
边世凯笑道：“七叔你越来越狗了，我们不回去像孤魂野鬼一样等着你们一拨又一拨的追杀？”
七叔道：“我答应你绝不派人追杀。”
边世凯道：“我要说我信你，你信我说的吗？”
七叔神情黯淡道：“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们等你回来，就这样吧。”
第三百五十五章 自食恶果
七叔刚要挂断信号，边世文道：“再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七叔不耐烦道：“阿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要有心就劝你大哥别回来。”
边世文看着边世凯道：“我跟他们开这个会，就是想让你明白，这就是你杀了二哥的恶果，如果我们兄弟齐心协力，没人敢对我们下手。”
边世凯不说话了，此刻他心里已有悔意，边家生意里他主管枪和钱，边世杰掌握着经销网络，他们两个从源头上堵死了外人来插一脚的可能，边世杰一死，边家的势力骤然失衡，给了七叔他们重新洗牌的机会，他为了抢功离开了权利中心来追杀贾霸，一系列的骚操作可以说是把边家的产业拱手让人，如今复盘一看可以说是臭棋连连，都是起源于狭隘和争权逐利的**。
边世文看到了边世凯的心思微微舒了一口气，忽然对屏幕里的人道：“你们能不能认个错，大家就当一切没发生过，这样谁也不用死。”
七叔冷笑道：“阿文，不要这么幼稚！”
边世文轻声道：“好。”说完低头摆弄起了手机，就像一个试图挽回家庭关系被呵斥了的孩子。
视频画面忽然抖动了起来，一直安然坐在七叔边上的老者忽然错愕道：“外面什么动静？”
画面抖得更厉害了，从边世凯的视角都能看到视频里，阁楼外火光连连——
轰——轰——
七叔身边的老者霍然站起指着屏幕道：“边世文你……”
边世文点头道......
边世凯怒吼道：“你疯啦？”
边世文淡淡道：“就是这些东西搞得我们兄弟反目，我要让它们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鸡犬不留！”
那老者惶恐道：“那我们这地方——”
边世文点头道：“也装了，我就是想让你们看着这一切先完，然后马上就轮到你们了。”
一阵大哗，那些元老们各自往门口逃散，七叔这时终于再也无法继续淡定，他扑到屏幕前声嘶力竭地喊：“阿文，有话好好……”
轰——
视频捕捉到最后一个热烈的镜头，信号中断了。
边世文慢慢合上电脑，对边世凯摊手道：“清静了。”
边世凯不自觉地流下泪来，下意识地掏出了手枪对准了边世文。
边世文微笑道：“原来你真的会杀我。”
边世凯愣了一下，扔下枪嚎啕痛哭道：“你这个王八蛋，打老鼠别把家烧了啊！”
“那不是我的家，家不应该是这样的。我宁愿我们都出生在穷人家里，当个普通人。”
边世凯冷冷道：“你口口声声要当普通人，你知道你刚才......”
边世文道：“别人的命我又不关心。”
边世凯忽然笑了，起初只是呵呵的笑，越笑越厉害，最后变成了癫狂的大笑，他一边笑一边道：“人们都说我和边世杰是变态，其实边家最变态的那个是你！”
楼下传来了警笛声，边世凯变色道：“警察来了，你没处理干净尾巴？”
边世文道：“大哥，以当下的监控科技，能帮你搞定公安局已经是极限了，我又不是神。”
边世凯想到一节，阴沉着脸道：“你既然知道他们已经叛变了，为什么不阻止我去拿贾霸的脑袋？”
边世文道：“我就是想让你看看你的执念有多可笑，这也是你和二哥打赌种下的恶果。”
边世凯恶狠狠道：“我今天什么都没干，尽他妈自食恶果了！”
边世文道：“现在怎么办？”
边世凯往楼下看了一眼道：“难道不是该我问你吗？”下面......边世凯一把枪是冲不出去的。
边世文道：“你还杀我吗？”
边世凯苦笑道：“你是我弟弟，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会杀你。”
边世文闻言精神一振，说道：“大哥，你答应我，如果我们兄弟能躲过这一劫，咱们就去浪迹天涯，从此以后坦诚相对，再也不要勾心斗角了。”
“能和我勾心斗角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对你，我从来没想隐瞒。”说到这边世凯道，“你是不有法子逃出去？”
“只能试一试了。”
“怎么做？”
边世文安静道：“等着。”
……
第三百五十七章 超重
不等彭队长说什么，边世文又道：“这没的商量，我只数三声，三、二，你答不答应？”
不得不说边世文很懂心理学，一下就把自己和对手一起逼上绝境，他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仗着手里有人质这张王牌，果然，蹲在地上的人们有不少都哭喊起来。
彭队长咬牙道：“我答应你。”
张念祖小声道：“真放？”
“要先保障人质安全，走一步看一步，放吧。”
张念祖冲赵青和刘倍点点头，那两个人只能离开了边世凯。
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了边世凯一个人，虽然有无数把枪对着他，但是人人神经紧绷，唯恐走火。
边世文道：“给他准备一辆车。”
彭队长道：“现在该我提要求了，你先放一半人质。”
边世文道：“你想得美。”
彭队长道：“你想救你大哥，我想救人质，大家总得有来有往，我才能跟上面有个交代，而且我告诉你，边世凯我可以放，但是你肯定走不脱！”
彭队长的强硬反倒让边世文看到了希望，他扬声道：“倒也公平。”他的手在被挟持的人堆外围指点着道，“你，你，还有你们几个，走吧。”那些人连滚带爬地逃离了爆炸范围。边世文道，“我要的车呢？”
边世凯道：“阿文，要走一起走！”
边世文道：“别说了，只要你跑了他们就不敢把我怎么样。”
趁这个工夫，彭队长快速拿起对讲机道：“小芹，你那边怎么样？”
小芹道：“狙击手无法执行任务，子弹的穿透力会伤到边上的人质，更怕打爆边目标身上的炸弹。”
彭队长皱了皱眉，随即道：“给他‘准备’一辆车。”
小芹心领神会道：“明白。”
这时边世凯判断局势，知道两个人走是不可能了，他当机立断道：“我要一辆越野车，不带警灯警标，不许装追踪器，副驾驶上放一万块现金和足够两天的水和食物，开车的人年纪必须大于60岁。”
彭队长道：“你他妈屁事还真多。”
小芹远远地给了彭队长一个“ok”的手势，然后着手去“准备”了。
彭队长对边世文道：“车到了以后，你再放五个人质。”
边世文道：“三个！等我大哥上车以后方圆一公里绝不许再有别的车动，等他走了我再放两个。”
彭队长想了想道：“可以。”
边世文对边世凯道：“大哥，你上车以后就按我给你的路线走，那条路没有监控。”
边世凯道：“你呢？”
边世文忽道：“你知道吗，我其实心里还是不能原谅你杀了二哥的行为，但是你好好活着吧，到了安全地方就把炸弹扔了，尽量往远跑。”
边世凯没料到边世文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竟然一时无语。
张念祖问彭队长：“咱们就这样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吗？”
彭队长道：“边世凯跑不了，我巴不得他跑得越偏越好，反而是边世文，我怕他搞鱼死网破那一套。”
这时张念祖就觉得有人在向他耳边吹气，扭头看去，在傍晚的余晖中就见半空中漂浮着一片黑影，马上反应过来是阿萨莘又隐了身，只是她身上抹的药不能隐去，不禁道：“胡闹。”
彭队长愕然道：“怎么胡闹了？”
“不是跟你说话。”张念祖走到边上，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阿萨莘笑嘻嘻道：“现在不正是用我的时候吗？”
张念祖心里一凛，道：“可是你的伤还是让你暴露了。”
阿萨莘道：“所以我得等天再黑一点动手，再有15分——最好是20分，天就完全黑了！”
张念祖道：“然后呢？”
“杀了他！”阿萨莘决然道。
张念祖虽然不想让她这么做，但这种时刻也不再犹豫，问道：“你有把握吗？”
阿萨莘道：“我指甲都在的时候小事一桩，现在……我不能保证一击必死。”
张念祖断然道：“那就别去。”
阿萨莘娇声道：“你是担心我呢还是怕我连累了别人？”
张念祖无语。
“好了好了，不跟你逗了。”阿萨莘忽道，“可惜我不会拆弹，要不然……”
张念祖心里又是一动，忙问彭队长：“你们的拆弹专家来了吗？”
“你想干什么？”
“让他来，我想咨询一些问题。”
彭队长疑惑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张念祖道：“听我一次，还有，拖延时间。”
彭队长拿起对讲机道：“小芹，让拆弹专家来我这一趟，还有，那辆车等会再给他。”
不一会拆弹专家来到了彭队长的车前，张念祖上去就问：“边世文身上的炸弹复杂吗？”
拆弹专家远远地观察了一阵道：“只是个简单的按钮型引爆装置，线路都是明的，要拆并不难，但是……”
“你就告诉我应该怎么拆？”
“看到外面的线路了吗？随便剪断一根就能让炸弹失效。”
张念祖郑重道：“你确定吗？”
“确定。”
张念祖下意识地回头，阿萨莘已道：“我都听到了。”
这时边世凯大声道：“我要的车呢？”
小芹见拖不过去了，示意把车送过去。
一个老警察开着一辆越野车慢慢来到边世凯身边，边世凯并不急着上车，而是围着这辆车前前后后地打量起来。
彭队长对对讲机道：“小芹，追踪器没问题吧？”
小芹道：“放心。”
边世凯看了个够，这才对车里的老警察道：“下车。”
老警察刚把车门打开，边世凯冷丁拔脚向街边跑去。那里有一个刚下班回家的人把车停好，正好奇地往这边观望，边世凯冲到他面前一把把他拉出驾驶室，随即坐了进去，一踩油门冲上了马路，呼啸着狂奔而去。
这一下把小芹他们顿时弄了个措手不及，装在越野车上的追踪器也就没了用武之地，小芹很快就明白，这是边世凯早就预谋好的，他故意提了一大堆要求吸引警方的注意，其实一直在等这个机会，他也明白警察一定会在车上动手脚，边老大的狡猾可见一斑。
彭队长稳了稳心神，对边世文道：“你大哥已经上车了，该你放人质了。”
边世文沉默着。
彭队长道：“他的要求我们都办到了，上哪辆车是他自己的选择，你要说话不算数，我们也只能食言了。”
边世文点了下头，又指了三个人质让他们离开。
小芹那边传来声音道：“狙击手就位，已找到射击角度，有五成把握。”
彭队长听她说话带着哭腔，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小芹在眼睛上抹了一把道，“冒不冒这个险，我需要你的意见。”
彭队长沉声问张念祖：“你在等什么？”
张念祖道：“等天黑。”
彭队长观察了一下天色，对小芹道：“等他再放两个人质再说。”显然，他这么做还是因为没有十足把握，想尽量减少人质的损伤。这也是警察的无奈，边世文的手指就虚按在炸弹按钮上，一边是狙击手的五成把握，但是就算一枪毙命也不能保证边世文死后的惯性不会引爆炸弹，一边是张念祖的语焉不详，彭队长现在每做一个决定都要顶着巨大的压力，但他信任张念祖。
边世文躲在人群里机警地四下张望，一边道：“别让我看到你们的车动，不然——”
彭队长道：“我们是讲信用的，你把说好了的另外两个人质也放了吧。”
“不急。”边世文道，“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一下就在那么多人里发现我大哥的？”
见边世文忽然来了聊兴，彭队长也乐得顺势拖延时间。
“都说高手在民间，我们警方刚才就是得力于一位高手的帮助。”
“哦，我能见见他吗？”
彭队长看看徐畏，征询他的意见道：“你愿意抛头露面吗？”
“我无所谓。”徐畏道，“可是我跟他说什么呢？”
彭队长道：“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徐畏往前站了一步道：“你要见的高手在这。”
边世文道：“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出我大哥的吗？”
彭队长也把目光转移到了徐畏身上，其实他也好奇。
徐畏道：“很简单——他身上背着炸弹，重量远远超过了他身边的人，我估计没错的话，他应该还带着别的武器。”
边世文被着实震了一下子，由衷道：“真是好本事，你是干什么职业的？”
徐畏道：“我是国营屠宰场的，每天盯着猪肉过称，你大哥超重了。”
饶是在这种杀机四伏人人自危的气氛里，全神戒备的警察们听了这句话也全哄笑起来。
边世文讥诮道：“那我你怎么没看出来？”
徐畏道：“那是因为你没打我眼前过，你虽然骨架底板儿没你大哥大，但你坐在那我就能看出来你也超重了。”
人们笑得更厉害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原地爆炸
边世文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和愚弄，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恶毒的表情，忽然道：“怎么样？”
小芹闻言银牙咬碎，拳头也紧紧地握了起来。这时前去突击的人慢慢地走了下来，领头的队长神色黯淡，小芹最后一点希望也随之破灭……
然而战士们分列成两队，一个黑不溜秋的人突然跳了出来，大声道：“不怎么样！无非就是把老子头发燎了点。”小芹大吃一惊，接着喜极而泣。
这黑不溜秋的家伙正是阿四，他全身还在一丝一缕地冒着烟，半边肩膀血肉模糊，但受伤最重的地方是头顶，盾牌帮他抵挡了大部分的伤害，阿四只顾护着全身的要害和脸面，大火扑击过来时把他的头发连带头皮都烧没了，这会涌上来的血都变成了焦黑色，阿四也变得形貌可怖，不过这一点也不影响他嘚瑟和眉飞色舞，他矫情地在边世文面前的空地上耍了几个花架子，这才止住身形道：“你手艺不行呀。”
边世文失神道：“怎么会这样？”
小芹默默地走到阿四后面，见他身上就披了几块碎布，于是把自己的警服脱下来给他搭在了身上。
“我先干正事啊——”阿四像和邻居下棋正在瘾头上应付喊自己回家吃饭的老婆一样抛下一句话，指着边世文道，“你这个王八蛋虽然不玩刀不玩枪，但是最该死！”
张念祖见他总算没有大碍，如释重负地骂了句：“臭小子。”他从二徐那里得知老蒋私下找过阿四，又听说出了事，急忙带了几个人来看究竟，这会才弄清楚大概。不禁也替阿四后怕。
彭队长道：“这个臭小子是好样的。”
边世文最引以为傲的天赋却被人指摘“手艺不行”，他看着阿四道：“其实该死的人是你，也许这次只是侥幸，下次你绝不会有这么幸运了。”
阿四夸张道：“你还想有下次？”
边世文淡淡道：“我无所谓了，反正你们永远也抓不住我大哥。”
这时彭队长接到一个电话，听着听着他的目光落在了边世文身上，表情复杂。挂了电话，他对边世文道：“边家的事，是你做的吗？”
边世文点点头，然后一笑道：“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帮你们剿毒。”
彭队长道：“我知道。”
张念祖道：“怎么了？”
彭队长小声道：“这家伙把边家的地盘都毁了。”
当彭队长把这一信息告诉小芹时，小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你为什么这么做？”
边世文道：“得罪我们兄弟的人，都得死。”他面向阿四道，“你还不知道吧，让你们警察头疼了几十年的边家刚才被我毁了，你还敢说我手艺不行吗？”
阿四不禁道：“我艹，跟你抬杠还有这好处？”
边世文看了一眼天，吐出一口气道：“其实我是个天才，要不是生在这种家庭，国家也是需要我的。”
“狗屁！”阿四道，“国家要你干什么，研究烟花爆竹啊？现在全面禁燃了知道么？”
边世文道：“我不和你做这种小儿之争，要不是我在这能搞到的原料有限你早就死了。有种你就放我走？”
阿四忽道：“我承认你手艺没问题。”
边世文没料到他会口风急转，意外道：“然后呢，你还想说什么？”
阿四道：“但是你这种人不管生在什么家庭都不会改变你是个人渣的现实。”
边世文一笑道：“我就知道你没好话，你越骂我说明你越怕我。”他看了看表，又把手按在了炸弹按钮上。
阿萨莘对张念祖耳语道：“但愿阿四能吸引他的注意力，我怕是等不到天完全黑了。”
张念祖远远地冲阿四做了一个只有他们俩能懂的手势，告诉他阿萨莘就在边上等待时机。
阿四不易察觉地点点头，对边世文道：“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你那两个哥，他们杀人放火是为了钱和势力，他们知道自己是坏人，干的是坏事，你呢，你只是一个阴郁到骨子里的娘娘腔，一个世界观扭曲的变态。你似乎没有亲手杀过一个人，但是看看你做的事，你随口一句话伤害的全是无辜的人，你是那种为了棒棒糖就能杀人的人。”
边世文道：“弱肉强食，我不觉得我这样丢人。”
阿四道：“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强，知道原因吗？因为你是家里的老小，又没种，没人把你当威胁，就这样把你惯成了一个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小公举，你看边世凯和边世杰自相残杀为什么生气？不是你注重兄弟情，是因为那俩人忙着内斗再也顾不上关注你了，你觉得失宠啦——”
张念祖差点吐了。
彭队长也捂着胃道：“这小子从哪学来这么多垃圾话。”
边世文气得脸色煞白嘴唇发抖，他颤声道：“你要为你说的话付出代价！”
阿四凛然道：“你要是个爷们就放了人咱俩单挑，我让你俩眼珠子！”
旁人都道：“打架有让手让脚的，让俩眼珠子是什么意思？”
好在阿四已经解释道：“跟你动手我闭上眼睛，不然我怕看见你就会被你恶心死！”
阿萨莘叹气道：“我去干活了，边世文脾气也真是好，我要是被人这么骂早就原地爆炸了。”
边世文惨白的脸上不知是气到了极点还是因为激动闪过了一丝红晕，他最后看了一眼时间，边世凯适时地打来了电话，这个时间点上打，说明他已经暂时跑到了安全的地方。边世文没有接，而是仰天长啸了一声。
一阵微风晃过，他身上的某根电线就像翠嫩的枝条被锋利的刀划过，“啪”的一声断开了，也就比他摁按钮的手指快了0.01秒……
边世文脸色剧变，张念祖和赵青刘倍包括几名警察这时一起飞扑而上，张念祖为了保险还在他的马甲上接连点了几下，随即一群人把边世文牢牢地压在了地上。
被挟持的人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鬼门关逛了一圈，愣了片刻才明白这是得救了，一时间有的哭有的笑，现场乱作了一团。
阿四捡起地上还在响的手机接起，边世凯道：“你那边怎么样了？”
阿四道：“你还想见到你弟弟的话，就来找我吧。”
边世凯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阿四转了个个儿，冲身后的小芹露齿一笑，他头也黑脸也黑，这一笑形似黑人，衬得牙齿雪白。
小芹忍不住噗嗤一乐，然后飞扑进了阿四的怀里。再然后，两个人就吻到了一起。
彭队长打个寒噤道：“俗套！”但脸上也是带着笑的。
武警队长和他的战友们纷纷对阿四表达了“还是你高”的赞许之情，随即去收拾现场了。
……
边世凯把车停在一处偏僻的小树林里，有些踉跄的下了车，望着远处的城市默默点了一根烟。
老郭从车底下轱辘出来，和边世凯站成一排，做着扩胸运动感慨道：“原来趴车底这招这么好用啊！”
第三百五十九章 疯子和傻子
站在小树林的边上，边世凯回想起了很多往事，从小和弟弟的点点滴滴，边世文除了在某些方面特别争强好胜以外，对他都特别依赖。边世凯有时候也想，要不是生在这种以狼性为荣的家庭里，边世文才是那个最有希望为家族光宗耀祖的孩子。他甚至想到了边世杰，其实有段时间他和边世杰关系一度不错，两个人有着相同的三观，都有对“事业”远大的规划，可是一个狼群里注定只能有一只头狼，既然谁都不愿意做二号人物，就只有刀兵相见了。如果边世杰能亲眼看到今天的种种，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心生悔意主动让一步，或许……自己让一步也未尝不可，可惜很多事情是没有如果的。
正在边世凯无限感伤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边上有人说话，一扭头，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秃子，两个人肩并肩，既像是在一起钓鱼的鱼友，又像是在小便池边上与陌生人的人生何处不相逢……
边世凯大惊失色，手在腰间一晃手枪已攥在手里，他掏枪的速度也是他向来引以为傲的，只是由于两个人站得太靠近，枪口只能对准老郭的小腹。
“诶！”老郭丝毫不加理会，身子一探，一根手指就摁在了边世凯肩头的按钮上，边世凯下车前把外套脱了下来，黑夜里那个红色的按钮格外显眼，老郭犹如点穴大师，认位奇准，一下就找对了地方……
边世凯二次大惊失色，叫道：“别按！”作为一个经常施加暴力的人，他还是懂一点身体在遭受外力的情况下会做出的反应的——这时他要开枪，对方的身体会无意识地收缩、前倾，那势必会引爆他身上这件炸弹衣。
老郭目光灼灼地盯着边世凯，好奇道：“按了会怎样？”
边世凯咬牙道：“按了咱俩都得死！我身上这件衣服里全是炸弹，这个按钮就是引爆装置。”
老郭像鲁豫一样微笑道：“真的吗，我不信。”
通过老郭的自言自语，边世凯知道他是趴在车底一路跟踪过来的，起初他以为对方是警察，可是短暂的接触后感觉又不像，这时他和老郭目光一对，然后就发现此人眼神涣散中透着清澈，含混中带着对世事的洞察，不禁脱口道：“你神经病吧？”
老郭道：“这么明显的吗？”
“什么？”
“我是神经病的事。”
边世凯无语，但随之也放下了大部分的戒备心。警察大动干戈地要抓他，眼前这位趴在车底跟过来只为凑个热闹，确实也只有神经病才干得出来。
老郭见他不说话，自顾自道：“我按了啊。”
边世凯三次大惊失色：“别！我不是说了按了咱俩都得死吗？”
老郭道：“我本来就不想活了。”
边世凯道：“我想活！”
“你都被警察追得跟只土耗子似的了，活着有什么意思？”
边世凯耐着性子道：“那你为什么不想活了？”
老郭道：“我四十多了……”
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边世凯更确定了对方是神经病的事实，无奈求生欲让他必须担负起知心大姐的角色：“好死不如赖活着，你看我都这样了不也努力活着吗？”
“所以说你不要脸，你干了那么多坏事还活着干什么？”
边世凯道：“干坏事和我想活着是两件事，你要是把我炸死，那你也干了坏事，就跟我没区别了。”急中生智之下，边世凯又从法律和道德角度找到了攻击点，神经病之所以成为神经病就是因为在某件事情上的执拗，比如他自认为是个好人，那你拿这个当突破口往往会收到奇效——边世凯发现自己在心理学上也是有天赋的。
老郭默然。
边世凯以为他终于说动了疯子，小心翼翼道：“我们各走各的怎么样？”
老郭道：“不管，我就要按！”
这一刻，边世凯的心态终于崩了。他身上这件炸弹衣其实从来就没打算脱，因为他明白自己落在警察手里必死无疑，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会毫不犹豫地引爆炸弹，可是跟一个神经病同归于尽，他不甘心呐！
“你他妈到底是谁？你是来玩我的吗？你要是警察我也就认了——”边世凯咆哮道，“你说你为什么想死？”
老郭道：“你情绪很不稳定啊，我有药你吃么？”
“吃你xx（脏话）！”
见边世凯疯了，老郭反而恢复了平静，淡淡道：“我以前是教初中历史的。”
“呃……”边世凯不得不承认自己这种临时工确实跟不上人家职业选手的思维，但他也由此看到了生的希望，于是道，“然后呢？”
“有一天我突然迷上了赌博，把家里的房子输了两套。”
“呃……再然后呢？”
“我老婆就带着孩子离开我了，后来我才发现那帮赢我钱的人是提前做好了扣儿阴我的。”
边世凯道：“那你怎么办了？”
“我伤人了。”老郭忧伤道，“可是过程我已经记不清了，这才是最可怕的，再然后我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努力控制自己，很怕会伤到无辜的人。”
边世凯忧伤道：“你已经伤害到我了。”
老郭道：“黄赌毒害死人啊，咱俩都别活着了。”
“我特么……”边世凯眼珠一转道，“说到底，你不就是因为钱吗？我给你一千万，你放我走怎么样？”
老郭笑了。
边世凯也笑道：“同意啦？”他确实要面对很多麻烦，但是能用钱摆平的，从来就不是问题。
老郭看着边世凯道：“我发现你这人特别有意思。”
“哦，我怎么有意思了？”
老郭认真道：“你要是抓住一个能随便就给你一千万的人，你还愿意放他走吗？”
边世凯马上改口道：“我给你一个亿！”
老郭笑意更深了。
边世凯也意识到自己更有意思了……
小树林边上，边世凯手里的枪怼着老郭的肚子，老郭的指头按在边世凯的肩膀上，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边世凯忽然冷冷一笑道：“你总说要按，可一直没按，其实你也怕死，我说得对不对？”
老郭露出了憨厚的笑容：“被你看破了。”
边世凯顿时找回了先机，阴冷道：“那你还不放手？”
老郭忽然道：“你玩过炸屎的游戏吗？”
“什么？”
“就是在屎上插一个大爆竹，捻子点着以后开始跑，崩在谁身上多少就要看命了。”
边世凯发毛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老郭道：“我想跟你玩这个游戏，可又怕你崩我一身，所以总也下不了决心。”
边世凯道：“别做梦了，这么近的距离，你也是那堆屎。”
老郭道：“有道理。”
边世凯道：“那现在怎么办？”
老郭的表情从跃跃欲试一下子变得极为冷淡，百无聊赖道：“算了，没激情了，不想玩了，你走吧。”
边世凯如闻天籁，道：“你把手放下。”
老郭道：“那也得你先把枪放下啊。”
边世凯露出了意外的神情，虽然他早就想好老郭一放手他就开枪干掉他，可是他没料到神经病居然在这一环节上思维没停摆。
老郭微笑道：“你们这些人啊，总把神经病和傻子弄混，我是有病，但我不傻啊。”
“好，你看着啊。”边世凯慢慢把弹夹退了出来扔在地上，“这总行了吧？”
“你枪膛里还顶着一颗呢。”
边世凯彻底无语了，这疯子还是个门儿清。他拉枪栓把膛里的子弹弹出来，道：“这下呢？”
老郭洞若观火道：“你还有一把枪。”
一句话让边世凯血都冷了，他向来习惯带两把手枪，但是疯子是怎么知道的？
老郭哈哈笑道：“跟你开玩笑呢，裤裆里那把我可不要。”说着放下了手。
边世凯气得鼻歪眼斜，他试探道：“那我走了啊。”
哪知老郭又道：“还是想玩炸屎怎么办？”
“我去你妈的吧！”边世凯撒腿就往车里跑，老郭抢先他一步冲到驾驶室把车钥匙拔下来远远地扔到了树林里……
“我弄死你！”边世凯往后腰上的另一把手枪摸去，没等拔出来，老郭胳膊抻得笔直，一根指头径直朝炸弹按钮按了上来，边世凯只能转身往马路上跑，老郭就在他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往往是边世凯刚踩出一个脚印老郭的脚就踏了上去，两人就如一个四手四脚的叠影怪一般上了马路。
老郭稳稳地跟在后面，嘴里连连道：“给我按一下，再给我按一下。”边世凯的枪已在手，可唯恐一回身真给他按上一下，竟连射击的空隙都找不到。
这种偏僻的马路晚上经常有大车经过，远处灯光晃眼，一辆拉煤车正在赶路，边世凯跑得气喘心跳也没能摆脱老郭，这会牙一咬心一横猛的冲到了路当间，开车的司机吓得魂飞天外老远就踩刹车，巨大的惯性还是让车头跟边世凯来了个亲密接触。
“咣——”边世凯被撞得滚了一个跟头，枪也飞了。老郭却是悠然自得地躲在了一边。
“你——”司机本想骂人，但到底是怕担责任，一句脏话到了嘴边变成“你怎么样？”
老郭一指边世凯道：“这就是个碰瓷儿的，经常跑这条路的人都知道。”
司机本还怕老郭是那人一伙的，听了这句话火气和胆气一起飙升，大骂着从车上跳了下来，边世凯晕晕乎乎地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被人给甩了两耳光，他挥舞着手臂道：“我给你钱，我给你钱……”
“嘿！还说横话！”司机火更大了，他自觉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可面前这家伙是他眼睁睁看着从路边瞄准了他的车撞过来的，说不是碰瓷都没第二种解释，被人识破了还出言呛火，他抡起拳头一拳砸在了边世凯脸上，末了还是四下张望，又看了看老郭。
老郭沉着道：“你要是打不服他他还得讹你！”司机吓得赶紧继续殴打边世凯。
要在平时边世凯也不会把个大车司机放在眼里，可这会他手脚酸软头昏脑涨，再看老郭站在一边笑眯眯的模样，一时间所有的懊恼、惶恐、绝望都涌上心头，他猛的把手按在肩膀上嘶吼道：“都死吧！”
按钮被他拍下去又弹了回来，四下一片寂静，没有爆炸……
司机被他的举动唬得一愣，顺势看去道：“这什么玩意儿，变身按钮啊？”他的手指在边世凯肩膀接连戳着，“来我帮你摁——你是蝙蝠侠啊还是超人啊，倒是变啊。”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边世凯忽然回想起边世文递给他这件炸弹服时的眼神，以及那句“我其实心里还是不能原谅你杀了二哥的行为”的话，他让自己一到了安全地方就把炸弹扔了，因为边世文知道这炸弹是假的，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是终究不忍心大哥被炸得四分五裂，还是他存心开的恶意的玩笑，恐怕只有再见他时才能问清楚了。
这时老郭对司机说：“别打了，送你份大礼。”
“什么大礼？”
老郭示意他注意倾听。
边世凯奋力抓住司机的胳膊诚恳道：“我给你一千万，不，一个亿，你带我离开这！”
司机疑惑地看向老郭。
老郭原地一蹦道：“他是个警察正在通缉的大毒枭，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司机吓得一个健步蹿回车上报警去了。
边世凯踉跄着在地上找枪，愕尔他忽然抬头问老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炸弹不会炸？”
老郭伸出一根指头笑眯眯道：“你跟我说那是炸弹的时候我不是告诉你我不信了吗？因为我把手按秃噜皮了它也没炸呀。”
边世凯目眦欲裂道：“你真是个疯子！”
老郭无奈道：“你怕不是个傻子，就这么个事儿整了一晚上才弄明白！”
第三百六十章 未知元素
医院烧伤科的走廊上，一个年轻的干警正坐在椅子上无聊到要打盹，这时一群人迈着有力的步伐走了过来。
干警一惊，猛抬头，然后就看见了阿四。
阿四微笑道：“哥，你辛苦了。”
干警居然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阿四现在可是警局的名人、红人、英雄。他看了看阿四身后的一干人，道：“又来看老蒋啊？”
阿四点点头，干警未做阻拦，打开了病房的门。
公安局被炸那天，老蒋挺身而出和阿四配合救出了法医秦亮，随后他在爆炸中被烈火灼烧了数分钟，当警察们把他拉出火场的时候，他上身已经被重度烧伤。第一时间被送到医院急救的时候，他的秘密也藏不住了，所以老蒋现在身份复杂，首先他是一个归案的犯罪嫌疑人，然后，他还是一个救人的英雄，鉴于他的重大立功表现，警局高层决定在他恢复期间以温勉为主，门口的干警只是被派来例行公事的。
老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一群人进了门，徐赢东走到他面前淡淡道：“你又暴露了，没有人能在大火中烧了那么久还能像你一样淡定。”
老蒋虽然身体不能动，但眼神清亮，他眨眨眼道：“同族？”
徐赢东点头道：“同族。”
两个人回想起首次在医院见面的对话，都笑了。
徐赢东看了看老蒋的伤道：“我虽然不是烧伤科的，但是能看出你恢复得不错。”
老蒋一笑道：“反正死不了就对了。”他的伤口像被塑封一样处理，头脸、肩膀的焦糊程度看起来还是很可怖的，强人族惊人的恢复力帮他逃过一命，但烧伤毕竟不同于普通外伤，看来想像上次一样段时间痊愈是很难了。
张念祖上前一步道：“老蒋，你牛掰啊。”
老蒋一言难尽道：“我给强人族丢人了。”他看着面前的故人，张念祖已经从当初的初生牛犊蜕变了，他的气质温和、自信，他身后的众人看他的眼神都带着信服。老蒋道，“你终于成了真正的祖爷了。”
张念祖道：“你在公安局的事迹我们都知道了，你没给强人族丢人。”
老蒋讷讷道：“杰克给我钱的事儿我本想跟你说的，只是后来一直没顾上……”
“这些我也都明白，你我之间不用解释，没有你我早就被人砍死了。”
在和张念祖说话的时候，老蒋的眼神却一直在往阿四身上扫。
张念祖也看出来了，道：“你有什么想说的？”
老蒋看着阿四道：“我好像昏迷了两天，隐约知道你看过我几次，可就是醒不过来。”
阿四道：“医生说你吸入了大量浓烟，按这个量，一般人的话十个八个也死了。”
老蒋道：“难怪我一点也不想抽烟了。”
阿四勉强一笑，沮丧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不住，我没能截住日本人帮你拿回卖身契，那天又发生了很多事，等我回局里的时候日本人已经坐飞机回去了。”
老蒋微微叹了口气，喃喃道：“就知道不会那么顺利的。”
张念祖道：“老蒋，你安心待着吧，小凤姐的事我帮你搞定。”
老蒋眼睛一亮道：“你能怎么办？”
张念祖道：“别忘了你背后是强人族。”
有这一句话已经足矣，老蒋激动得眼泛泪花道：“谢谢祖爷。”
“不谢。拿了钱不履行合同这行为太狗了，我们没想着欺负别人，可有人欺负到我们头上也是打错了算盘。至于你，等你好了以后，我会请最好的律师帮你。”
老蒋道：“那些我已经不想了，我替小凤谢谢你。”他心情宁定之下，又问阿四，“那天之后又发生什么了？”
阿四道：“炸你的炸弹是一个叫边世文做的，他已经落网了。安炸弹的是边世凯……”
老蒋道：“这家伙又狠又猾，他怎么样了？”
阿四先乐了一会，道：“这家伙很惨，我们族人里有个叫老郭的。”
阿三补充道：“是个神经病。”
阿四道：“边世凯抢了辆车逃跑，老郭趴在车底跟了他一路，然后把这小子逼得上了马路求救，结果被人以为是碰瓷的，边世凯那么大的毒枭，被个大车司机打得鼻梁子都折了。”
听到这里屋里的人全都笑了。
老蒋道：“边世凯这家伙身上居然没背炸弹？”
阿四道：“背了，但是后来发现那只是一堆铅块，边世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试图引爆它们，万一真的是炸弹，后果不堪设想啊。”说到这阿四指着脑袋对张念祖道，“老郭的这里好像真的不太清楚，边世凯‘炸弹’的按钮几乎被他按坏了都，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真的想和边世凯同归于尽。”
老蒋道：“老郭是不是也有苦衷？”
张念祖道：“我会弄清楚的，你好好养着吧，等你好了我们去你的酒吧喝酒。”
老蒋苦笑道：“我哪还有什么酒吧啊，再说我这个样子也就你们看了不害怕，出去以后还能干得了服务业吗？”
阿三道：“让你养着你就养着，人没死总有好的那天，不过——”
老蒋道：“不过怎样？”
阿三道：“床单尿湿了晒干还是床单，不过尿印子总得留点就是了。”
老蒋道：“我特么要不是打不过你现在就跟你拼了！”
众人又哄笑起来。门口的小干警直咋舌，他还没见过都烧成这样还能笑得这么开心的人，心态真好……
一群人出了病房，徐赢东故意落后一步跟着张念祖，张念祖示意别人先走，问徐赢东：“怎么了？”
徐赢东又恢复了医生的冷酷脸，道：“我想过了，普通人血液里有了病毒就会得血液病，战士的血里有一种特殊的东西支撑着战士们百病不侵、无惧伤痛，我以前把这种东西也看做病毒，但现在我们姑且把它叫未知元素吧，这种未知元素很难提取，因为极其微量。我是突然想到，临终前的战士身体里会在段时间内产生和积聚大量的未知元素，如果能让它现形，我或许还能往前走一步。”
张念祖道：“你是想继续你的研究，还是想夹带私货给族人们也号号脉？”
徐赢东道：“互相参考吧，也许只是我异想天开，但只要能取得哪怕1%甚至0.1%的成果就算为后人打了基础。”
张念祖道：“你找我的目的是？”
徐赢东道：“我知道这么说有点残忍，但是我需要一个濒死的战士的血液做为研究标本。”
“你是指杜恒？”
徐赢东点头。
张念祖皱眉道：“杜恒虽然做了对不起族人的事，但是这种事我们没权利要求他。”
徐赢东道：“我知道，所以才找你——有困难找祖爷嘛。”
张念祖苦笑道：“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