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进局子
王世杰手头是有不少钱，可别说郭大柱和马建国不过是一面之缘，就算唐天奇也不过才认识了几天而已，这么冒昧让自己支援他们，王世杰当然不会做这样的冤大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马建国闻言忙摆摆手道：“王老弟误会了，我和老郭可不是要把厂子的东西卖给你，而是我们企业下面的一些房产，听老唐说你一出手就买了五套老房子给你们公司的高管住，如果你还需要房子的话，可以从我和老郭这里买。”
原来二人是向自己卖房子，这下勾起了王世杰的兴趣，上午怀恩和麦克斯二人还建议自己多收购一些这样的房子或者是地皮，等待将来升值，没想到晚上就有人送上门了，便问道：“不知道二位手里的房子什么样子？”
一看王世杰有兴趣，马建国将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放，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几张照片，一张张的放在桌上，指着照片对王世杰说道：“王老弟，不是我吹牛，老唐卖给你的那五套房子在魔都来说叫洋房，面积都不算大，我给你介绍这一套可不一样，你先看看照片，我给你介绍一下。”
“我打算卖给你的这套老公馆可不一般，本地人都管这个地方叫樱花公馆，因里面种植了大面积的樱花树而闻名，是倭国侵华时倭国人给他们一个司令建造的，整个公馆面积占地十六亩多，主建筑占地1300平米，佣人房、警卫室、门房共四间占地400平米，花园面积8000多平米，花园里包括凉亭、池塘、假山、树木等各种景观，具体的你可以去看看。
这地方建国后改为魔都文联的办公楼，后来文化运动的时候被红卫兵放火把里面的建筑给烧了一大半，文联的人也搬迁了，就一直就撂在那儿无人问津，大概八三年，区里把这儿划拨给我们村，当时计划是平整之后做菜地的，可我们当时没那么多劳动力去砍树、平地，就一直扔哪儿了，到了八七年，我们村和邻村办了一家制衣厂赚了点钱，就打算在这里建一栋办公楼的，可预算实在太高，我们实在是盖不起，就一直放到了现在。
老弟，这块地很适合盖像沙逊别墅那样的大房子，如果你买了这块地建一栋大公馆，那岂不是气派极了。怎么样？有兴趣没？”
王世杰翻看这照片，里面犹如苏州园林一样的景观非常漂亮，也有几张烧的乌黑的残破建筑，开口问道：“兴趣自然是有，不过这么大块地方不知道马总准备要多少钱？”
马建国伸出了二根手指，王世杰道：“二千万？”
“美元。”马建国坚定的说。
王世杰没有表态，而是看向了沉默寡言的郭大柱，一晚上郭大柱几乎没怎么说话，只是敬酒、喝酒、吃饭，一看即知这是一个老实人，郭大柱察觉到了王世杰的目光注视自己，不知道王世杰什么意思。
还是一旁的唐天奇机灵，小声道：“王老弟要了解你房子的情况，资料带了吗？”
郭大柱这才恍然，一拍头，从公文包里拿出了几张照片和一张信纸交给王世杰，说道：“王老板，这个就是我们企业名下的一座房子，比不得马总那么大面积，但也算不错，你看看，我写的很清楚。”
王世杰先看的是照片，首先入眼的就是一扇气派的大门照片，一看其中的铁艺风格，就知道这是英式古典风格，然后就是房子和花园的照片，王世杰一一看过之后，开始看信纸上的内容，只见这张手写的介绍内容如下：
“郁金香花园，始建于1926年，由法国富商布鲁诺修建，整座花园面积五千六百平米，别墅面积七百七十平方米，别墅共三层，共有大小卧室十八间，厨房两间，厕所八间，衣帽室五间，书房三间，大厅一座，大小餐厅各一所。
花园内有佣人房、地窖、仓库、喷泉、鱼塘、游泳池、花房等附属设施，树木上百棵。
报价一千三百万美元。（注：价格可以商量）
魔都庆丰农机具工厂 一九九一年六月二十日”
王世杰看着这份介绍就跟正式文件一样，尤其看到最后一句的注解价格可以商量时差点笑出声来，觉得这个郭大柱真是个实诚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你这个可以往下压价吗？
将所有照片和郭大柱写的材料都收起来放入了房产证明的档案袋里，王世杰对二人说道：“两个地方都很不错，不过这件事儿我要回去跟其他人商量一下才能作出决定，希望两位老总理解。”
“理解，当然能理解，毕竟这么大一笔钱不是，来，王老弟，我再敬你一杯。”马建国端起了手中的酒杯。
郭大柱也赶紧举起酒杯对王世杰说：“王老板，我们那个价格还可以再商量。”
马建国不悦的看了郭大柱一眼，心中肯定一阵埋怨这个老郭真不会做生意，哪有对方还没压价你自己就先开口还价的道理。
王世杰将一切尽收眼底，不过从王世杰的性格来说，更加喜欢郭大柱这样的人，不过也没说什么，毕竟大家都刚刚认识，仅凭短短几个小时的接触就对一个人下定论是不可能的。
晚上十点多，王世杰满身酒气的回到了酒店，他到是没喝多，只不过酒味重一点。
王世杰一到酒店就直奔范志成的房间而去，他还记挂着范志成和怀恩今天去招商局的成果呢，却没想到怀范志成竟然不在，再敲怀恩的门也没人，一圈照下来，包括麦克斯、道森和列昂尼德，就每一个在酒店的，这让王世杰感到奇怪。
回到房间一个电话打到了范志成大哥大上才得知，怀恩和范志成晚上参加了饭局回到酒店后在怀恩的怂恿下，所有人去了魔都的一个最大的歌舞厅找乐子去了，也不知道怀恩是怎么说的，竟能把道森都给忽悠过去，大哥大的信号本来就不怎么好，再加上那边嘈杂的各种声音王世杰也没办法问他们在招商局的情况，只在电话里叫他们快点回来。
不料等了半个小时之后，人影没见到，却等来了开元新村派出所的电话，电话里倒是很客气，问明了王世杰的身份之后，让他立刻到派出所去一趟，说是范志成和怀恩等几个人被抓了。
这下王世杰可急了，立刻赶到了开元新村派出所。
一进派出所，向值班民警说明了来意，就被带到了一个会议室内，会议室的长条桌两侧坐了两帮人，一帮是范志成和怀恩几人，另外一边则是一群年轻的男女，两帮人都有些衣冠不整，有几个还脸上带上，衣服上印着鞋印儿，王世杰进来的时候，两帮人泾渭分明，正怒目互视，如果不是会议室内有警察，恐怕两帮人非打起来不可。
值班民警走到会议桌上首对年龄较大的警察耳语几句，那个警察来到王世杰面前指着怀恩等人说道：“你好，王先生，这些都是您公司的员工吧？”
怀恩等几人看到王世杰来到，都知道自己给老板惹了麻烦，便一个个蔫了下来，王世杰看了几人一眼，说道：“是的，请问你怎么称呼？我这些员工出了什么事儿？”
“我是开元新村派出所的副所长，姓钱，你叫我钱警官就可以了。”钱副所长先是介绍了一下自己，又说起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你公司这几个员工和他们几个在舞厅发生了一些纠纷，两帮人就打起来了，我的意思是，这不算什么大事儿，毕竟两方都没有真伤着，最好能够私了，现在对方提出赔偿一千元人民币，可是你们这边不同意，这才闹到现在。”
王世杰问道：“他们因为什么起的争执？”
怀恩大声用英语说道：“老板，这伙人想敲诈我们，我不过是不小心碰了那个女孩儿一下，那女孩儿非指控我流氓罪。”
“坐下！”王世杰指了一下怀恩，又对钱副所长问道：“请你告诉我事情的起因。”
钱副所长指着其中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孩儿说，“这位姑娘非要说你们刚才说话哪位怀恩先生摸了她的臀部，并蹭了她的胸部，要告他耍流氓，这位怀恩先生则否认这种说法，坚决只说自己是不小心碰了对方一下，根本没摸她，后来两边越争越激烈就打了起来。”
王世杰了解了情况，走到怀恩身边用英文问道：“怀恩，我相信你，所以你告诉我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儿？”
对面那帮年轻男女一看就流里流气的，明显带着几分痞气，尤其是其中一个小青年，身上纹龙刺凤，即便是在派出所也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样的人王世杰在香江没少见到，不过往往这样的人都是街头的混混。
怀恩对于王世杰的信任很感动，很气愤的说道：“老板，我不是在乎那一千块钱，只是我不喜欢这种被人冤枉的感觉，可我对华夏的法律不熟悉，刚刚要找律师，那警察却说是民事纠纷，没必要找律师，我不知道怎么办，一切都听你的。”
王世杰听后点点头，回头对钱副所长说道：“我坚信我的人不会乱来，如果走法律程序，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钱副所长还没说话，那个告怀恩耍流氓的女孩子却冷冷讥讽道：“这天下的二鬼子和汉奸怎么这么多，整天就知道帮外国人说话，见了外国人跟见了亲爹一样，恐怕连自己祖宗都忘了是谁了。”
第三十二章 僵持不下
夜已深，如果平时钱副所长早就回宿舍睡觉去了，原本这么小的一件纠纷，分分钟就能协调好的事儿，现在扯了一个多小时都僵持不下，想着把一方的领导叫来就完事儿了吧，结果王世杰到场之后非但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反倒是硬挺自己这边的人，弄的钱副所长是一个头两个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现在局面弄得，一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一方是来华投资的外宾，如果按照平常的办法，要么外宾花点钱了事，要么恐吓那几个年轻人一下，让他们松口完事儿，可今天偏偏就不能这么办，外宾投资商一方自不必多说，偏偏那个女孩子的来头也不小，刚才登记的时候，小家伙写明了自己父亲是华新社驻魔都办事处的副总编，这让他有点投鼠忌器。
“得，惹不起我不惹，叫另外一方的家长来，总有一个愿意息事宁人的吧。”钱副所长心里一阵盘算，对王世杰说：“这帮年轻人年龄未满十八岁，如果按程序办，我现在要通知他们的家长来，然后你们跟家长协商解决，如果实在协商不了要走法律程序，那你们会很被动，因为他们有未成年人，而且是报案方，按照规定要拘留你的人，要我说，不过是件小事儿，看你们也不是缺那一千块钱的人，给他们得了，何必要闹大呢。”
王世杰摇了摇头，说道：“这不是钱的事儿，我手下这位怀恩先生很看重自己的名誉，如果今天我们掏了钱，岂不是说明我们心虚，坐实了他们污蔑我们的罪名？你可以通知他们家长了。”
二人说这番话并没有避讳那些年轻人，其中有两个一听到要叫自己家长来，脸上有点慌张，急忙对那个领头的年轻人说：“威哥，要是警察通知我爸来的话，这次非打死我不可，要不算了吧，反正小敏也没吃亏。”
“放屁！”那个年轻人冲身边说话的半大孩子一吼，骂道：“我是稀罕那点钱吗？老子是要争这口气，小敏是我女朋友，吃了亏我自然要把这张脸给她挣回来，你要怂了就滚一边去。”
看着架势，两方是扛上了，钱副所长无奈之下，只好让值班民警通知这些孩子的家人，这些年轻人一共八个，二女六男，只有两个家长能联系上，剩下的几个孩子家里连个座机都没有，只有地址，这大半夜的也没法去找。
能联系上的二人，一个是那个刺龙纹凤的男孩儿，另一个就是令钱副所长忌惮的女孩，她的父亲是华新社驻魔都办事处的副总编，两位家长都有呼机，所以很好联系。
没过多久，一个精瘦精瘦，皮肤泛着惨白的男人被值班民警给带到了会议室，一进门先打了一个哈欠，好像很疲惫的样子。本来一脸严肃的钱副所长一看见这个人，眉头就皱了起来，用探询的目光看了值班民警一眼，值班民警用下巴冲那个纹龙刺凤的年轻人点了点，钱副所长眼睛就瞪圆了。
那个精瘦的男人一进屋就看到了自己儿子，冲上前去就是一巴掌扇到脸上，大骂道：“侬个戆 比，侬脑子瓦特啦，怎恁闹到紧侧局来，侬似要死啊。”
“周波！你干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你给我过来！”钱副所长一声大吼，镇住了这个看上去像个肺痨鬼的中年人。
一听见钱副所长的吼叫，周波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走到近前说道：“钱所长好，周鑫是我儿子，不知道他闯了什么祸犯到您老人家的手里，您念他是个孩子就饶他一次吧。”
钱副所长似乎跟着个人认识，连连摇头，说：“周波，我是真没想到周鑫是你儿子，聚众斗殴，现在不愿意和解，周鑫未满十八，按照规定，应当由你出面与对方协商。”
“嗨，瞧您说的，还协商什么，一切都是您说了算，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没把人家打伤吧？”这个周波脸上和言语都带着巴结。
“别，你先别急，你儿子不过是当事人之一，现在正主的家长还没来，等另外一个家长到了，你们和这位王先生协商解决。”钱副所长摆了摆手。
正说话间，又一位中年人被带进了会议室，这个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身上带着文人气息，一进会议室就冲着那个女孩子跑过去，一脸担忧的上前问道：“敏敏，你没事儿吧，可吓死爸爸了，你怎么样？伤着哪儿没？”
岂料那女孩子一声冷笑，“嘁，这会儿扮什么慈父呢，平时也不见你这么关心我。”
“敏敏，你误会爸爸了，我不是工作忙吗？平时……”
那女孩儿不耐烦的说：“行了行了，你别唠唠叨叨的，那个老外对我耍流氓，我们要求赔偿，人家不给，还有那边那个二鬼子汉奸，跟这些老外一个鼻孔出气，看我们小孩儿好欺负呢，还吓唬我们，你赶紧跟公安协商怎么办。”
中年人看了自己闺女的确没什么事儿，衣服什么的也完好，又看到女儿身边几个年轻人，眉头一皱，但也没说什么，抬眼打量了一下对面的怀恩等几人，转身来到钱副所长面前，伸出手与钱副所长握了一下，说道：“警察同志您好，我是李博舒，李晓敏是我女儿，我想了解一下事情经过。”
“行，那咱们就去我办公室谈吧。”钱副所长带着三人来到了自己办公室，将具体的情况客观的讲了一遍，等着三人协商解决问题。
周波眼珠一转，抢先开口道：“钱所长，按你说的，没我家孩子什么事儿嘛，也就是打了别人几拳几脚，他也被别人打了几下，都没大事儿，我也不打算追究，我现在是不是能带我儿子走了。”
钱副所长道：“王先生，你要是同意的话，就让周波先把他孩子带走，您跟这位李先生继续协商，其实问题核心在于周晓敏和怀恩先生两个人，其他人没什么大事儿。”
王世杰也懒得跟一帮孩子计较，点点头，说道：“好。”
周波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多呆，得到钱副所长同意后，立刻去走出了办公室，去带自己孩子离开。
办公室里还剩下李博舒和王世杰，李博舒问道：“钱副所长，我打听一下这个周波和周鑫的情况，不知道你清楚吗？”
钱副所长道：“周波是我们这一边出了名老混混，还是一个吸毒人员，属于我们重点监管对象，都不知道被抓多少次了，他儿子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也不像什么好路数，李总编，恕我直言，你最好让你女儿离那样的人远一点，不然迟早惹上麻烦。”
李博舒感谢了钱副所长一声，又对王世杰问道：“这位先生贵姓，不知在哪里高就？”
王世杰道：“我叫王世杰，是来魔都投资的，那几个人都是我们公司的高管，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我相信他们不会对您女儿耍流氓的，这里面恐怕有什么误会。”
李博舒虽然是华新社副厅级干部，但早年也是跑新闻出身，跟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只看王世杰等人的穿着气质就知道这些人不可能是混迹于社会的盲流，再联想到自己女儿的做派，心里知道这事儿八成是那几个坏小子撺掇自己女儿讹诈那几个老外，不过他现在的身份是李晓敏的父亲，在这种大是大非上自然要站在自己女儿这边。
李博舒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开口道：“王先生，俗话说得好，一个巴掌拍不响，事情既然发生了，那么责任肯定不是单方面的，我的意思呢，让你们赔偿是不合适的，不过你们一群大人，他们是一群孩子，我觉得让那位怀恩先生给我女儿道个歉，这要求不过分吧？”
这番话看似是要息事宁人，其实跟要钱的实质意义差不多，那就是要坐实事情的过错方在怀恩这边。
王世杰当然不会答应这个要求，便说道：“李先生，你也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那道歉是不是应该是双方面的，我们的人道歉倒显得好像我们真的犯了什么过错一样，这不合适吧。”
李博舒听到王世杰这么一说，脸色就沉了下来，“王先生，你的意思一群大人和一群小孩儿打架，你们这群大人没责任，没过错？”
王世杰对于扯皮这种事儿非常厌恶，便说道：“你不要把大人小孩儿挂在嘴边，非洲一些战乱国家的孩子十二三岁就拿枪打仗了，有的时候正是因为孩子不知道轻重，才会做出比大人更可怕的事情。
再说，现在的问题的焦点是你女儿说我们的人对她耍流氓，我不知道华夏这边的法律耍流氓是怎么界定的，不过我相信我手下的人绝不会对一个未成年人耍流氓。
如果我手下的人给你女儿道歉，不明就里的人还真以为怀恩对未成年人进行流氓行为，那我的手下名声可就全毁了，要知道，无论在任何一个国家，流氓罪可都不是一个好听的罪名。
如果你坚持让我的手下道歉，那么咱们还是进入司法程序吧，让华夏法律来证明怀恩的清白。”
第三十三章 本末倒置
眼看着二人说僵了，钱副所长赶紧出来打圆场，对李博舒说道：“李处长，王先生，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儿激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先生，你是来华夏投资的外商，可能对我们民俗不是很了解，在我们华夏女孩儿比较保守，有时候被陌生男人碰触一下身体都觉得受到了侵犯，所以李小姐才会觉得怀恩先生对她耍流氓。
李处长，王先生他们都是米国来的外商，是来魔都投资的，可能对于咱们华夏的传统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刚才舞厅的很多人也证明，这位怀恩先生只是无意当中碰到了李小姐的胳膊，确实没有其它行为，真的是误会。
要我看，你们双方都不要过于计较道歉不道歉的，干脆这样，我把两拨人先分开，然后你们各自带自己的人离开，行不行？”
李博舒也清楚这件事儿如果真的闹大了，吃亏的绝对是自己，刚才钱副所长说的很清楚，王世杰的身份是外商，你把人家逼急了，大不了人家拍拍屁股走人，可他还要在华夏混呢，还有，这事儿要是闹大，眼热自己副总编位置的人可不是一个两个，别的不说，要是有人说自己破坏外商在华投资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一番思量，李博舒决定小事化无，就同意了钱副所长的意见。王世杰也觉得这件事儿虽然怀恩受了委屈，被人讹诈了，但对方还是未成年人，没必要斤斤计较，也就同意了。
钱副所长看二人都送了口长长舒出一口气，便返回了会议室，没想到刚一到会议室，就看见周波、周鑫父子俩扭打在地，一旁的两个干警拉都拉不开，心中就升腾起一股子邪火，对那两个警察喊道：“拉什么拉，把他俩都给我铐起来，拘留24小时，还没王法了，在派出所都敢打架！”
接着，又指着那帮年轻男女们，大声道：“你们现在走不走？不走的话也跟他们一起拘留24小时再说。”
然后指着怀恩等几人说道：“小王，带他们几个去审讯室做笔录。”
最后对李晓敏说：“你不是说他们对你耍流氓吗？好，现在你可以跟你父亲回去了，写一份材料明天交过来。”
钱副所长不愧长期从事治安管理工作，一旦拿出了工作的样子，立刻唬住了所有人，年轻人一伙被分化为三块，第一个领头的周鑫和他老爸一样被拘留，实际上等下事情平息了就会放他们走，第二就是已经萌生退意的几个年轻人，吓唬他们让他们离开，第三就是让本次事件的引发者李晓敏跟她父亲走人，而将怀恩他们带到拘留室，双方看不见彼此了，问题的温度就会下降，等到年轻人一伙走完，自然也就会放怀恩等人离开。
终于，凌晨一点，这场闹剧总算结束了，最后派出所的钱副所长也算客气，用一辆面包车将王世杰等人送回了酒店。
一路上王世杰都没怎么说话，这让怀恩等人心中惴惴，他们才到华夏第一天就出了这样的事儿，不知王世杰会不会生气，到了酒店，这些人就跟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跟在王世杰身后来到了王世杰的房间。
其实王世杰并没有觉得他们做错了什么，也没打算说他们，之所以一路上不说话，也是希望通过这种无声的压力让他们今后在华夏收敛一点，等到众人都找地方坐好后，王世杰点上了一根烟，静坐在沙发生一言不发，等着怀恩他们先说话。
怀恩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心里暗呼一声倒霉，今天出去玩是他发起的，这个锅他背定了，一咬牙开口道：“老板，我错了，我没想到华夏这个礼仪之邦竟然欺负我们外国人，今后我不会晚上跑出去玩了。”
“扯淡，谁说华夏人欺负你外国人，也就是你怀恩是外国人，今天才能平安无事的回来，要换成是华夏人，早就被拘留了，还欺负你。”王世杰没好气的怼了怀恩一句。
王世杰一开口，凝重的气氛顿时消散不少，麦克斯也赶忙说道：“老板说得对，都怪怀恩，没事儿往人家小姑娘身边凑，这才出的事儿，我听说华夏女孩儿都很传统，有些保守的别说蹭一下，就是看一下脚算性骚扰。不过老板，今天这事儿真不怪我们，那个舞厅人那么多，又不是只有怀恩蹭到那个女孩，我看只是误会而已。”
列昂尼德和道森也连忙称是，只有范志成站起身给王世杰鞠了一躬，说道：“老板，今天的责任主要在我，今天招商局的事情办的挺顺利，王局长答应我们做协调工作，晚上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怀恩先生提议庆功，问我有什么好地方，然后我就带他们去歌舞厅，这才惹出这场事儿。”
“喔，这么说，工厂场地的事情就要解决了？不错啊，怀恩怎么做到的？”王世杰没提今晚的事儿，而是关注下午怀恩跟招商局长怎么谈的。
本来有点发蔫的怀恩一听王世杰没有追究晚上的事儿，反倒问起了工作方面，立刻来了精神，对王世杰说道：“老板，你要明白，全世界的官员们在某一个方面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前途，在前途面前，一切困难都是浮云。
今天下午我见到那个官员，在与他聊天的过程中，先隐晦透露了我们公司在倭国所有产业的市值和科技水平，这是为了让他了解我们的实力。又隐约告诉他，三千万人民币只不过是我们一块探路石，如果我们确定华夏的投资环境很好，那么此后的投资将是现在的十倍甚至百倍，这是为了让他明白我们的财力。最后，我将西方一些报纸上描述华夏的言论说了一些，并且暗示他，国外很多的商人们都在关注我们，看看我们在红色华夏会不会被某些主义所歧视、侵害。
这么三条一说完，那个姓王的官员都坐不住了，哈哈哈，老板，你是没见当时的情形，他简直把我就差把我当上帝一样给……”
怀恩说着说着有点忘形，开始声情并茂、手舞足蹈的表演，却突然发现王世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一下子让他想起今天晚上因为自己惹来的麻烦，犹如一盆凉水泼到头顶，立刻闭上了嘴巴，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行了，扮什么可怜，错本来就不在你们身上，我不会拿你们怎么样的，我现在有件事儿跟你们商量。”王世杰说话间将茶几上的档案袋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交给范志成他们传阅，除了六套房屋产权证外，就是那些房屋的照片和说明。
几个人一头雾水，不知道王世杰拿这些东西干什么，王世杰说道：“今天下午我去交接前几天买下的房产，接过又有两个人要卖给我房子，这些就是那房子的资料，具体的情况我给你们说一下。”
接着，王世杰将两套房产的情况对所有人说了一遍，并且问他们究竟要不要出钱买下。
怀恩第一个举手赞成，“老板，这两处房产都必须买下来的，这简直就是给我们送钱啊，就算我们将来不买，老板完全可以住到这个‘郁金香花园’，这也是彰显身份的一种做法，今后你可以请那些官员去你家做客，也可以提高他们对我们信心，这对我们未来的发展也有好处。”
“不错，怀恩说的很对，老板，我也支持买下来，‘樱花公馆’这么大的地皮，将来就算您不打算卖或者自己建房子居住，完全可以仿照米国来建设一些高档会所，无论是出租还是自用，绝对能赚一笔大钱，不过买地的时候一定要注明是商业用地啊，不然将来只能住不能开发。”麦克斯也是两眼放光的说道。
范志成香江出身，见惯了香江地产大亨们从楼市赚取暴利，也持赞成态度，列昂尼德是一名化学家，对此完全没有概念，就没有开口，而道森则是微微皱眉，一直没有发言。
对于道森的老持沉稳王世杰还是比较看重的，便问他的看法。
道森思索一下，慢慢开口道：“老板，我这次在倭国见了许多因为在股票、期货和楼市上投资亏损导致家破人亡的例子，我……”
“道森，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过这一切不可能在老板身上发生，你别忘了，魔都不是东京，现在连商业地产的概念都没有形成，怎么可能出现你担心的情况，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如果我们现在不买下这些地方，等到魔都开始高速发展时，你就是出一亿美金也买不来这两套房产的任何一处。”怀恩立刻打断了道森的话。
王世杰冲怀恩摆摆手，说道：“你让道森说完，你别插嘴。”
道森继续道：“我也知道现在买这些地方绝对不会亏损，可据我对老板的了解，老板一向对金钱没什么**，他想要建立的是一番事业，当初让我们从股市、期货和楼市上圈钱也是为了发展他的实业积累资金，如果我们一味的追求赚钱，那不是违背了创办实业的初衷，本末倒置吗？如果为了赚钱，那我们何必千里迢迢来华夏，以老板现在的身家和投资眼光，我们去华尔街开一家金融公司不是更好？”
说起来，道森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七八岁，因为幼年生活的坎坷造就了沉稳的性格，所以这番话颇有些老成持国的味道，不过却给王世杰敲响了警钟，让他明白了自己的方向和目标是什么。
王世杰站起身对着道森微微躬身，诚恳的说了五个字，“谢谢你，道森。”
第三十四章 谈判
王世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道森一跳，也让怀恩等人目瞪口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道森如果屁股下面长刺了一样跳了起来，赶忙扶住王世杰的肩膀，说道：“老板，你这是干什么？我可当不起你这样。”
“当得起，多亏有你的提醒，我才想起了自己要做什么。”王世杰面容上带着一种坚毅，目光扫视了屋内的几个人，继续道：“道森说的不错，我的初衷是要创办实业，而不是在地产和金融上赚钱，我对赚钱真没有太大的兴趣，我要的是开创一番事业，要的是成为高科技产业的顶级企业，所以接下来，我会全身心投入到公司和工厂的建设之中。”
怀恩和麦克斯相互看了一眼，均是摇了摇头，范志成也一脸沉思。
列昂尼德看屋内忽然安静了下来，忽然说道：“那个，我能说句话不？”
“当然，你要说什么？”王世杰重新坐回了沙发上，并示意几人都坐下，看看列昂尼德要说什么。
“不知道你们几个听说过统筹方法没有？”列昂尼德问道。
在场除了范志成之外，另外几个人都摇了摇头，列昂尼德笑了笑，继续道：“统筹方法简单来说，就是一门安排工作进程，提高工作效率的数学办法，是一位华夏伟大的数学科学家提出的。
打比方，你要喝茶，现在什么都没有，你要怎么做呢？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先烧水，然后趁烧水的这段时间，找到茶叶，洗干净茶壶、茶杯，等到水开了再去冲泡，而不会是先去把一切都找到，然后烧水，等待水开了再冲泡，对吧。
所以我觉得老板你的创业计划跟买房子并不冲突，我虽然不知道创办一个企业要怎么做，但我知道不管你建工厂也好，发展任何事业也好，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在你向这些目标前进的同时，利用空余时间做一些回报率高的投资这并非不可。仔细想想，买地也好，买房也好，影响你建设工厂发展事业了吗？没有。
相反，这些投资在未来可能会给你带来丰厚的回报，来促进帮助你的事业更好更快的发展。”
自从认识列昂尼德到现在，王世杰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人对自己有什么帮助，可就这么短短的一番话，就已经证明了列昂尼德的价值，他所讲的道理，不仅大家都认可，关键他是从科学角度来分析的，起码这番理论丝毫不亚于科班出身的范志成。
看来对于一些顶尖人才来说，有些事情还真的是一通百通。
其它几个人也举得列昂尼德说的很有道理，怀恩更是上前拍了拍列昂尼德的肩膀，一幅你很有前途的样子，而列昂尼德本人也很高兴，他终于在这个小团体当中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王世杰当即拍板，决定买下这两处房产，另一方面则继续要求魔都政府尽快促成自己收购现成厂房的提议。
次日，王世杰联系好了马建国和郭大柱，带着感兴趣的几个人直奔两处房产实地考察，由于两处房产实在太大，只能草草一看，就是这草草一看，别说怀恩几人，就连道森都觉得花这点钱买这么大面积的房产简直就是白菜价，就于当天下午签署了购买合同，并交接房产。
王世杰依旧是美金付账，而且没有讨价还价，爽快的作风令唐、马、郭三位老板都是乍舌不已，暗自猜测王世杰的身家究竟有多少。
房产购买完毕，剩下的就是装修的事情，幸好有唐天奇这个本地人引荐，王世杰才轻松的找到了三家装修公司，同时给郁金香花园和位于淮海中路的五栋洋房开始装修，这为王世杰省去了不少麻烦。
与此同时，招商局局长王博也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魔都第六电缆厂的工作做通了，对方答应不再由王世杰他们承担拖欠员工的工资和医疗报销费用，而是等到王世杰付款给厂方后，厂方给工人们发放，不过对方提出了新的要求，具体的情况双方见面之后再说。
几天后，魔都国际大酒店小型会议室内，魔都第六电缆厂的正副书记、正副厂长、工会主席一行七八个人与王世杰、范志成、怀恩等六人在张副市长的主持下，召开协商会议，同时参与会议的还有招商局局长王博，工业局局长蔡永志等其它政府官员。在会议上，第六电缆厂的领导们倒是没有再提出负担工人费用和偿还欠款的要求，不过他们也提出了新的条件。
第六电缆厂的厂长提出，单纯购买工厂地皮和厂房的情况下，要求王世杰方购买相同面积的土地进行置换，在这个前提下，他们原则上同意王世杰方不再负担工厂拖欠的医疗保险金、工资和工厂欠款，而原先答应他们购买厂房和土地的费用共计两千五百万元人民币一分钱都不能少。
这样的条件具体负责谈判的范志成根本不会答应，按照对方的要求，置换的土地在魔都的郊区，土地一亩价格在五千元，共计二千亩，这又要一千万人民币，原本说负担工人费用，按每人一千元计算，三千工人的拖欠工资也不过才三百万，就算加上工人的医疗报销、拖欠的退休金二百万，还有欠账四百多万，也就是说在厂方心的要求下，反倒比以前要多出一百万人民币来。
范志成当场提出了异议，“牛厂长，按照你们这么算下来，我们反倒比以前还要多出一百万，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厂方的一群人根本没有担心，丝毫不在意这场协商能不能成功，牛厂长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虽然你们看上去多掏了一百万，但好处在于不会跟工人有什么瓜葛了，你们要明白，厂子的一切不是我们这些领导的，这些属于工人集体拥有，现在把厂房和土地都买了，你们又不愿意负担拖欠工资、医疗和退休金，工人们没了经济来源，肯定要闹事。所以我们提出土地置换，到时候召集工人平整土地啊，盖盖厂房啊，这样起码让他们有事做，就不会闲的找麻烦。
而且，按照我国相关法律规定，你收购我们厂房和土地，有义务安置工厂的工人和清除债务问题，我们现在不过是让你们出资购买一块土地来安置工人，已经很有诚意了。”
怀恩却在一旁冷笑一声，用普通话不屑说道：“这位先生，你的逻辑似乎有点问题，你们工厂经营不善，导致即将破产清算，那是你们经营者出现了问题，所以导致发不下工资，濒临破产的一系列问题，现在却要将这一切转嫁到我们身上，这根本就毫无道理。
还有，按你说所，你们工厂是属于二千个工人的，既然厂房和土地属于他们，那么我们出资二千五百万购买这些，这笔钱他们每个人均分能够得到一万二千多块人民币，在华夏，现在能够成为万元户完全足够了吧？为什么还要我们出钱去买地？我代表总公司坚决拒绝这种不合理的要求。”
张副市长还没有见过怀恩，便向王世杰问道：“这位先生是？”
不等王世杰开口，怀恩抢先道：“市长先生您好，我叫怀恩·布朗，是总部特派监督此次投资的监查，我的职责就是监督王世杰经理花掉的每一分钱是否合理，而且我跟王世杰经理没有从属关系，我只对总部的董事会负责。”
王世杰也不傻，听怀恩这么一说立刻明白怀恩的用意，便对张副市长点点头，“这位怀恩先生是总部监察，监督资金流向，防止不必要的资金流失。”
张副市长也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端起茶杯喝水，不在发言，他只是主持会议，并不参与实际谈判。
“贵公司组织结构真够严谨的，那不知道怀恩先生有什么建议呢？”牛厂长看着怀恩问道。
怀恩清了清自己的喉咙道：“我认为我们出资二千五百万购买贵厂的土地和厂房十分合理，我们委托了米国最好的麦道夫会计所对贵厂的土地和厂房进行了资产预估，得出的结论是所有不动产加起来最多只值一千八百万人民币，之所以愿意出资二千五百万就是考虑到贵厂二千名工人的现实情况，所以我希望给贵厂不要再提出任何不合理的要求，不然我们宁可自己购买土地建设工厂，我们最多牺牲一点时间，可是能节约大概八百万人民币，我相信董事会也会同意我的观点。
我补充一点，我们不一定非要购买贵厂的土地和厂房，完全可以等到你们破产之后，进行拍卖，相信那时候也不会拍出二千五百万的价格。之所以现在跟你们接触购买，完全是因为我们不想浪费时间，仅此而已。”
牛厂长听完怀恩的话眼神看向了张副市长，可张副市长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介入这件事儿的意思，牛厂长心里叹了口气，表面上看怀恩说的不错，可工厂目前可不仅仅是工人拖欠的工资， 还有银行贷款一千六百多万和外面欠款四百多万，单是这两块就要出去两千万，只剩下五百万的资金，再还上工人拖欠的工资和重新盖工厂厂房的费用乱七八糟的算下来，还有几百万的缺口，工厂那些老旧设备根本卖不上钱，如果工厂真的申请破产，这些设备只能当废铁卖掉。
所以，如果王世杰这边只出二千五百万的话，这件事儿根本就没法谈了。
第三十五章 设备呢？
第六电缆厂原本计划着，卖厂卖地换来二千五百万，由王世杰这个投资商出钱抹平工人的拖欠工资、医疗和外面的欠款等费用，或是政府出面解决这比费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等工厂还了银行一千多万的贷款，剩余的钱在郊区弄一块小点面积的土地，然后重新建厂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可政府领导却给他施加了压力，让他们自行解决工人拖欠工资等问题，第六电缆厂属于市管企业，胳膊那里拧得过大腿，只好又想出了置换土地的办法，可没想到对方仍然不答应，敲死了价格，现在看张副市长这个不管不问的架势估计代表了政府的态度，这让他非常无奈。
其实第六电缆厂到不是非买不可，现在工厂不能生产，大批工人在家无所事事，着急的不是他们这些领导，而是那些工人，一旦要是自己这些人卖掉工厂之后分配不均，不能让工人们满意，那到时候责任就是他们的，他们何苦给自己找麻烦，大不了工厂倒闭清算，到时候这些领导无非就是换个地方而已，又不会饿死，所以在这个局面下，牛厂长跟几个厂领导商量了一下，提出先回厂跟工人代表们商议，等商量好了继续谈。
范志成去送第六电缆厂领导们离开后，张副市长看着王世杰面色不渝，便开口道：“王先生，企业有企业的难处，希望你们也能多多理解，涉及这么大面积的土地和厂房，慎重一些也是为了避免将来出麻烦，对吧。”
其实王世杰的不高兴真不是因为这些工厂提出的条件，而是觉得现在资金充裕的很，没必要因为这几百万斤斤计较，二千五百万人民币，折合成美元不过就才三四百万，他这这段时间光是买房产就花费了二千多万美金，相当于一亿四千万元人民币了，根本就不在乎这点小钱，可现在张副市长等人都还在，这些话没法说。
等到张市长等政府领导也告辞离开之后，王世杰终于带着不满向怀恩问道：“怀恩，我说咱们也不差那点钱，何必这么斤斤计较，工厂的工人们也不容易，差不多就得了。”
谁知怀恩却一本正经的对王世杰说道：“老板，你这番话说的大错特错，你以为我和范是在乎那一两百万吗？我们要的是一个规矩，作为华夏人，你应该明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道理，我们一旦表现出不在乎百十万的样子，他们就会认为我们是冤大头，会得寸进尺。
而且你要在这个地方发展，如果给人留下人傻钱多的印象，我敢保证，今后你想扩大公司的时候，你将要花费比市场多的多的代价才能完成。
退一步说，你以为咱们多花几百万能够落到工人身上吗？我敢保证，绝对被那些工厂的领导层贪污掉，工人该怎么穷还怎么穷，如果老板真的有心，大不了完成购买之后，自己掏腰包给那些工人发点红包，又能安抚工人情绪，又避免了被这些厂家的领导贪污，还能在政府官员那里博得一个美名，一举数得，何必要经他人之手。”
麦克斯和道森等人也十分认同怀恩的观点，麦克斯出言赞成道：“怀恩说的不错，老板，你要明白，人善被人欺，谈判犹如战场，你如果表现出软弱可欺，那别人就会蹬着鼻子上脸。”
“老板，这次怀恩做的很对。”道森少见的也声援怀恩。
王世杰一看众人都认可怀恩，立刻道：“好啦，好啦，我明白了，这件事儿你们看着办吧，我就一个要求，要尽快完成，这都快半个月了，一直在这件事儿上扯来扯去。”
怀恩一脸贱笑的说道：“老板，你要明白，你既然选择了我们几个，你就应该没事儿打打高尔夫、泡泡妞什么的，干嘛还要参合具体的工作，这纯属给自己找不自在。”
王世杰对怀恩比划了一根中指，准备离开，道森无意中问了一句，“老板，咱们订购的设备什么时候到港？”
“设备？什么设备？”王世杰没明白道森的意思。
看见王世杰这个样子，几人脸色同时一变，怀恩满脸惊讶的问道：“老板，你别告诉我你还没有订购电子表、cd机和随身听的生产线。”
王世杰懵然道：“没有啊，不是等到工厂的场地弄好之后才弄这些吗？”
几人顿时一脸无语的样子，怀恩更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随后叹了一口气，又问道：“既然生产线你都没有买，那么是不是工人和管理层也没着落？”
“不是要等到工厂一切都弄好了才招人吗？”王世杰看看怀恩，又看看麦克斯等人，发现他们都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就连对商业一窍不通的列昂尼德都有点不能接受，来了一句，“老板，你真的要开办一家工厂吗？你是认真的吗？”
王世杰也意识到了似乎不对劲，正在这时送人离开的范志成回到了会议室，看到众人奇怪的表情，好奇的问道：“怎么了？”
“范，你来的正好，我问你，咱们现在这么火急火燎的要买厂房，可到现在生产线都没有订下来，你准备拿什么生产？而且工人什么的完全没有张罗，你准备让咱们这几个人手工拼装电子表吗？”怀恩不会去怪王世杰不考虑这些，他一开始就知道王世杰在商业上是个白痴，但范志成应该要操心啊。
范志成却惊讶道：“老板不是告诉我你们在倭国收购了一些工厂和实验室吗？”
麦克斯立刻双手捂脸说道：“哦，天啊，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怀恩瞪大了眼睛，抿着嘴，将双手摊到王世杰身前，头不住的上下点动，一副无语的样子。
范志成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向王世杰问道：“老板，难道你在倭国收购的那些企业，没有打算转回国内，只是为了对方的技术？”
“是啊！”王世杰郁闷的答道：“当初怀恩给我说的时候就告诉我可以缩短我们技术积累的时间，我收购那些企业就是为了技术。”
“**！”范志成少见的说了个脏字，紧跟着苦笑道：“老板，这下你可把我给害苦了，我以为你安排怀恩他们在倭国就是为了工人和设备的，我…我…我都无语了。”
王世杰被这些人的样子弄的有点心烦，说道：“大不了把倭国那边的设备和人员转过来就是了，至于这个样子吗？”
怀恩看出了王世杰脸面有点挂不住了， 摇了摇头，一敛嬉笑，正经而耐心的对王世杰说道：“老板，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们当初收购那些企业的时候是冲着技术去的，大多数都只是生产单一产品但技术含量很高的公司，这类公司人员不多，我们收购工厂最大的一家，工人不过也就才上百人，这件工厂主要以研发为主，生产的随身听一般都是发烧级的，不适合普通大众，但他们技术积累非常棒，拥有很多专利，很多技术就连索妮和松夏都要花钱授权，类似与这样的工厂，他们无论是设备还是工人根本不适合我们这种大规模的工厂。
比如我们收购的森茂株式会社，他们工厂规模只有五六十人，但这家工厂生产的电子表质量非常好，拥有自己独到的技术和设计，可以说在全球都算是一线的，不过他们产量很低，面向的客户群体都是富豪级的，这样的企业也不适合我们新开的工厂。
更别说研究所和一些科研院了，那里面的人都是搞研究的，根本不熟悉企业管理。
而且据我所知，华夏跟倭国可不是很友好，彼此之间有点仇恨，那些人未必愿意来，而华夏的工人未必愿意被倭国人领导。”
听了怀恩耐心的解释，王世杰问道：“那咱们现在招人、买设备不就可以了？”
怀恩摇了摇头，说道：“老板，现在开始不是说来不及，而是整个计划都要延迟，招人还不算太要紧，就算真的等到工厂敲定了也可以，不过管理层和设备真的要抓紧了，不然的话，您就算现在敲定了工厂，想要生产也要等半年之后。”
“为什么？”
“因为生产线制作出来也要时间啊，你从订购到生产至少也要一两个月时间，再加上运输、调试、培训工人使用，这要多长时间？更何况这里面还要按你的要求设计、修改、定型等多种环节，没有三四个月，生产线根本就生产不出来，你这下明白了吧？”怀恩继续耐心的解释。
王世杰沉默了，他以为生产线就跟拖拉机、汽车一样都是现成的，只要出钱就能买到呢，没想到里面这么麻烦。
范志成看王世杰沉默，急忙道：“老板，这次是我疏忽了，我跟怀恩我们几个会赶紧商量一下，拿出一个方案来让你过目，你不用急，这两天下订单，应该来得及，毕竟像电子表、随身听和cd这样的生产线没有那么复杂，放心吧。”
“好吧，那就辛苦你们了，我出去抽根烟。”王世杰兴致不高，心里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是做生意的料，连一些基本的常识都不懂。
在场的除了列昂尼德皱紧眉头，似乎想着什么麻烦事儿外，所有人都未意识到，没有订购流水线不过是个小麻烦，更大的麻烦还在等着他们。
第三十六章 人呢？
“老板，你们先别走！”列昂尼德忽然叫住了王世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世杰回头看着列昂尼德，问道：“怎么了？”
列昂尼德眉头紧皱，十分严肃的说：“其实流水线的问题只是其一，现在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你们都疏忽了。”
“什么？”怀恩和范志成异口同声的问道，王世杰也被列昂尼德的严肃弄的心头一跳。
列昂尼德招呼大家坐下，说道：“你们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华夏的体制问题你们考虑过吗？据我所知，在苏联，一切的工厂和大型公司可都是属于国有的，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王世杰道：“列昂尼德，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列昂尼德沉重的说：“这意味着咱们就算工厂建设起来了，很可能面临无人可招的局面，要知道，虽然现在华夏鼓励私有经济开办，但不意味着工人和工厂管理层的人才就认同私有经济的存在。据我所知，现在华夏大学生毕业之后，会被国家分配到国有企业、事业、行政等单位，自谋出路的人很少，这代表他们都有俗称的‘铁饭碗’，你们觉得他们会冒险来一个私企，尤其还是一个外国私企工作吗？
我乐观估计，现在华夏一些公有制工厂经营不好，我们如果要求政府帮忙解决工人，应该具有一定可行性，可是那些倒闭工厂的管理层在华夏可都是享受着干部待遇的，你觉得华夏的干部们会跳槽到一个私有企业里面任职而放弃自己的干部待遇吗？”
怀恩等几个米国人不以为然，觉得只要钱给到位了，当干部有什么好的，所谓干部，不就是拿工资的公务员吗？但身为华夏人的王世杰和范志成可是很明白，在华夏这个官本位思想浓重的国家，干部身份意味着什么，顿时脸上也不好看起来。
会议室内陷入了一片沉默，良久，范志成说道：“老板，我今天下午就去约见张副市长，看看他那边能不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不过我赞同列昂尼德的看法，工人或许还好解决，可管理层就不一定了。”
怀恩也开口道：“老板，你先别那么悲观，我下午去联系一下本地最畅销的报纸，刊登一些招聘信息，看看能不能招到人，我相信不管怎么说，只要我们给出高薪，肯定还是有人会心动的，现在的问题是，薪资怎么制定，咱们要尽快拿出一个标准来。”
有了解决思路，众人在会议室内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开始了讨论，大家都提出了很多的解决办法，包括如何找到工人和管理层等等一些细节性问题。
午饭后，王世杰的心情终于好了很多，大家都提出了不少建设性的意见，应该能够应对无人可招的问题和生产设备的问题。
商议出了解决办法，便开始行动。王世杰联系在倭国的黛丽丝，将这边出现的情况告诉她，一来是看她有什么办法，二来是让她在倭国购买设备，随后便离开酒店去找老唐，看看他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些问题。而范志成则是直奔市政府而去，希望政府给与一定的帮助。怀恩则去联系“东方早报”和“新民晚报”两家报纸，在醒目的位置刊登一个月的招聘启事，其中标明了职位、要求和待遇。麦克斯和道森则是分别去了米国和得国两家领事馆，让他们联系本国商务部，提供两国较为著名的电子设备和机床生产厂家的简介和联系方式。列昂尼德的身份还是有点敏感，不便抛头露面，就留在酒店之中。
政府为了吸引投资，配合投资商是应有之题，不过此次魔都政府也不是全盘帮助，只是答应范志成，只要属于魔都市管理的，不论行政、企业、事业单位任何的在编公务员和职工，只要他们自己愿意离职到王世杰的企业工作，魔都政府一律协调该人单位放行，但让魔都政府出面帮他们招募工人和管理层的问题，他们也爱莫能助。这也不难理解，如果魔都政府出面帮忙招人，一旦将来王世杰企业出现什么问题，这些人一定会找政府讨个说法，政府才不会给自己身边弄颗定时 炸弹。
俗话说的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傍晚时分，王世杰正准备叫怀恩等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道森和麦克斯找到了王世杰，道森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老板，这份设备采购清单似乎有点问题。”
“嗯？什么问题？”王世杰问道。
道森沉声道：“我和麦克斯下午不是一直在联系生产设备吗？我们看了范志成规划书上设备生产线要求，与几家生产商联系后，发现这些生产线只是按照组装型工厂的标准来采购的。但我记得你曾经跟我们讲过，你要求的工厂应该是具备研发、生产、组装一体化的工厂，而规划书中的生产线却只有组装能力，这样的工厂是没有研发和生产功能的，这一点你有没有跟范志成沟通过？”
王世杰听的有点发懵，他当初看范志成规划书的时候只是草草的看了一些数据和市场分析，因为他不懂设备方面，所以对于这一块还真的没怎么关注，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又出现了纰漏，忙道：“走，咱们先去找范志成。”
来到范志成的房间，把道森提到的问题一讲，范志成觉得自己有点冤，解释道：“老板，当时你在香江的时候只是简单的跟我说要搞一家能够生产电子表和随身听的工厂，我就调查了许多香江和东观的电子厂，他们都是进行组装生产的。
咱们以随身听为例，你别说国内，据我所知，全世界也没有那家电子工厂会自己生产解码集成芯片到磁头都自己生产的，一般这些部件都是外购，然后在工厂里面安装，如果按照老板你的要求建立的工厂太夸张了，别说投资三千万，你就是三十亿都打不住，别的不说，就生产集成芯片一项你没有十几亿你想都别想，更别说还有磁头、音频解码芯片、传动系统、伺服系统和音频输出等等一系列东西，老板你觉得这是一家新工厂能实现的吗？”
“阿成，你别激动。”看着范志成越说越激动，王世杰劝了一句，随即叹口气说道：“没想到这么麻烦。”
范志成看到王世杰一副不满意的样子，有点无奈的说道：“大哥，你这是要创办一家实业，这算什么麻烦，真正麻烦的还在后面呢。
刚才我也听了道森描述你想要的工厂，我提供一个解决方案，工厂前期还是以组装为主，可以搞一个研发车间，采购一些小型尖端的研发设备，在生产销售的同时，进行技术研发，时机成熟后，可以成立新的工厂，逐步发展成为你想要那种产业链型的生产工厂。”
王世杰虽然不懂如何建设工厂，但也知道范志成说的句句在理，于是便认可了范志成的说法，当即表示让范志成在原有采购设备的清单上加上一些可以进行高精尖研发的设备，一并采购，在前期进行组装生产的同时，开始技术研发与积累。
范志成道：“老板，我毕竟不是专业搞这个的，我只能先拟定一些我知道的研发设备，不过我知道的也都是从书本上得来的，至于更加专业的设备，我希望您能找一个真正懂行的专家来给您采购意见。”
“行，反正咱们现在也是以组装为主，你先把你知道的写出来，让道森他们采购，剩下的等工厂搞起来再说。”王世杰立刻拍板。
范志成也不含糊，短短的几分钟便在稿纸上列出了一个采购清单交给了道森，道森和麦克斯都很有工作激情，连饭都叫到了自己房间去吃，与下午联系过的各个公司进行再次联系。
转过天来，道森与麦克斯再次苦着脸找到了王世杰，“老板，又出问题了。”
“怎么？”王世杰眉毛一跳。
道森开口解释：“按照所需设备清单跟对方谈型号与价格，一切都很顺利，可当我们谈到运输时，出现了麻烦，所有米国的设备生产商一听说这些设备是要运到华夏的，顿时表明设备清单之中只有一部分可以交付，但涉及到尖端科技部分，他们拒绝向华夏出售，这种现象麦克斯联系的得国和黛丽丝小姐联系的倭国生产商都出现了。
我问他们原因，他们说，因为华夏是‘巴黎统筹委员会’禁运国家之一，我们需要的很多设备都属于‘巴统禁运’范畴，比如电子手表生产设备中制造石英震动机芯的设备，液晶显示屏的生产设备，又比如cd机和随身听需要的激光磁头、磁头等生产设备，还有随身听和cd机需要的数控集成芯片、解码集成芯片等，他们以尖端技术设备与产品的名义拒绝出售，我们好说歹说也没办法。”
王世杰有点没明白，又追问：“这个‘巴黎统筹委员会’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限制这几个国家不能向华夏出售这些东西？”
经过道森一番解释之后，王世杰才明白，原来这个“巴黎统筹委员会” 成员有十七个国家，主要以美、英、法、德为主，全称是“输出管制统筹委员会”， 简称“巴统禁运”， 因在巴黎成立，总部也在巴黎，也被称为“巴黎统筹委员会”。
在这个机构中，共有三个构成部分，决策组织为咨询小组，还有专门针对苏联和东欧国家实行禁运的调整委员会，成立于1950年。这个委员会里有一个组织叫做“华夏委员会”，是专门针对华夏一个国家设立，成立与1952年，仅从该机构单独为华夏设立一个委员会，就不难看出西方国家对华夏的敌意。
这个机构禁运货单有4类，分为1号、2号、3号和华夏禁单，其中1至3号是针对除本机构成员外所有国家，只有华夏禁单是专门针对华夏的。华夏禁单的禁运项目比针对全球非巴统成员禁运协议的具体项目多了五百种，包含先进材料、材料处理、电子器件、计算机、电信与信息安全、传感与激光、导航与航空电子仪器、船舶与海事设备、推进系统等9大类数千种技术与设备，由此更看出了西方国家对华夏的敌视与打压意图。
王世杰知道了这一切之后觉得匪夷所思，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神奇的一个组织，简直就是可笑。一方面宣扬着自由、平等与交流，一方面成立一个明显带有歧视与敌意的组织。这些国家的人想从华夏庞大的市场赚取利润，于是带着伪善的面具来华夏投资办厂，却从未公平公正的对待华夏人民，他们一方面遏制中国企业的发展，另一方面赚取着华夏人民的财富，却不肯将真正的技术与科技传授给华夏，所有核心的部件与科技只在境外生产，而组装和污染严重的部分在华夏完成，这种行为分明是将华夏当成了一部提款机，圈养的羔羊一样。
了解了“巴统禁运”协会后，气的王世杰一巴掌将实木茶几给拍成了两半。
设备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从道森和麦克斯二人那里又得到一个坏消息。一周内，前来应聘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都是社会上的闲散人群，这些人根本没有技术和从业经验，只有少部分人具有在工厂的从业经历，至于高学历和高水平的人才只有一个，具有丰富工作经验的老工人一个都没有。
面对这样的境况，怀恩等几人信心都受到了打击，但王世杰却丝毫没有表现出被打击的样子，反倒是被这一切的不利因素刺激起了那一股子永不服输的精神。他相信，一切的逆境都不过是镜花水月，只要能够咬紧牙关冲破第一层荆棘圈，那么接下来的路就会好走许多，抱着这种不服输的信念，王世杰在自己的房间接待了此次应聘当中唯一一个高学历人才，章兴邦。
第三十七章 破壁（上）
章兴邦，二十五岁，耶鲁大学管理学院学士学位，目前在华夏海运集团担任行政处行政三科副科长一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双方落座之后，王世杰问出了自己关心的一个问题，“章先生，我很好奇，是什么原因让你准备放弃一个副科级干部待遇而进入一家私企呢，据我所知，在华夏你这个年纪的副科级干部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前途无量？也许吧。”章兴邦自嘲的笑了一下，说道：“王总知道我现在整天都在做什么工作吗？”
也不等王世杰有任何表态，章兴邦就继续道：“我现在做的最多的工作就是帮助我们公司翻译所有的英文资料，还有像订报纸，送文件等工作也是我们的工作范畴，你觉得这样的工作会前途无量？”
自从上次黛丽丝说起她毕业于沃顿商学院后，王世杰对于米国一些知名大学还是有所了解的，听章兴邦这个毕业于耶鲁大学管理学院的学士说现在只是负责翻译工作时，王世杰也觉得有点大材小用。
王世杰道：“我看你的应聘简历上应聘的是总经理这个位置，但我们这个位置上已经有人选了，如果我们不能给你提供总经理的位置，你是否就不准备应聘我们企业呢？”
章兴邦带着一种自信说道：“其实我简历上写应聘总经理职务不过是噱头，我一个新人要资历没资历，要经验没经验的，凭什么能当企业的老板，不过是为了引人注意罢了，我不是一定非要当总经理不可，不过我对总经理助理或发展规划部总监的职位很有兴趣，就看王总敢不敢给我这样的位置了。”
别的先不说，章兴邦那份自信让王世杰觉得这个年轻人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猛然间想到现在横在眼前的难题，便开口道：“别说总经理助理，现在我们面临一个难题，如果你能解决的话，这个总经理的位置给你也没什么。”
章兴邦笑道：“恐怕现在令王总头疼的是如何招人吧？”
王世杰有点惊讶，问道：“你怎么知道？”
章兴邦仍旧笑着说，“这不奇怪，因为不光你们一家独自外企面临着这样的问题，而是目前所有华夏的私有企业都面临这样的问题。
据我所知，就在去年，倭国的爱华株式会社想要在魔都投资一家生产随身听的工厂，当时也面临着无人上门应聘的情况，从倭国调工人过来费用实在太高，所以这个投资计划也搁浅了。同样的情况，国外很多投资商都曾经遇到过，可以这么说，这年头在华夏创办实业的独立外资都会面临无人可招的局面，华夏工人只愿意呆在国企，因为华夏一直以来的宣传使他们认为只有呆在国企才是有保障的，哪怕这个国企已经发不下工资，哪怕家中生活窘迫吃不上饭，工人们也不愿意离开国企，因为他们始终觉得呆在国企就是国家的人，只要有这个身份，不管出现任何情况，国家不会不管他们，他们求的就是一个安稳。
相对的，私人企业对他们来说是没有保障的，一旦企业出现倒闭或经营不善，作为老板的资本家拍拍屁股就能走，可他们就彻底没了指望，那时候国家也不会管他们。出于这种心理，可想而知你招人的难度有多大。”
“看你侃侃而谈，说明你已经有解决的办法了？”王世杰试探性的问道。
章兴邦道：“解决的办法有三种，看你选哪一种了。”
王世杰惊讶道：“三种解决办法？说说看。”
章兴邦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道：“第一种办法，借壳。就是吞并一家倒闭的电子制造国有企业，你以资金入股，占有绝对股份，剩余的股份可以国家持有，也可以工人持有，这样以来，形成了中外合资，你就可以拥有工厂的土地、厂房、设备和所有工人。这样做的优点不必多说了，可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容易产生纠纷，尤其是外方与工人之间发生矛盾时，通常情况下工人一方会被偏袒。
第二种办法，挂靠。目前在华夏有很多的私人企业都是挂靠在一些国有企业和乡镇企业名下，这样一来，起码从表面上看，你拥有了一个共有集体制的身份，不过你的法人必须是华夏国籍的，才能这么操作，这也不难，找一个华夏国籍的代言人，拥有一定的股份，但不允许他参与实际管理和决策，多数股份还是掌握在你手中，是实际上的掌权人，不过这么做也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你选得这个人忠诚度必须很高。
第三种办法，也是我推荐给你的办法，还是招人，不过不是招收工人，而是招社会闲散人员自己慢慢培养，一般来说电子产品制造业虽然属于劳动密集型产业，自动化比较高，对工人和操作机器的人要求没那么高，所以没必要非招具有工作经验的工人，普通人只要不笨不傻，培训一段时间也能上岗。与此同时，我们可以找一些退休的老干部和老工人来担任管理者和生产骨干，老干部虽然思想上保守，但职业操守绝对让人放心，尤其对于一个工厂的稳定作用非常大，老工人则可以起到带头效应，还有传帮带的作用，具体的计划我可以弄一份书面文件出来，也可以亲自去做这件事。
王总，我的办法就是这三种，不过我强烈推荐最后一种，虽然麻烦一点，但优点是没有什么后遗症。”
王世杰听了这三个建议之后，回忆了一下目前华夏的情况，忽然发现，就算是德国大众这样的汽车制造商想要在华夏生存，都需要与政府合作，要不然也不用弄什么一汽大众和魔都大众这样的合资企业了，这种情况也只有在华夏才会出现，你什么时候听过纽约奔驰或者巴黎福特这样的名字。
但这样的中外合资企业往往都是以华方为主，是以市场换技术的一种合作方式，明显不合适王世杰，至于挂靠那就更扯，根本不靠谱，也只有第三条比较稳妥。
略一思索，王世杰立即有了决断，起身伸出手来与章兴邦紧紧握住，说道：“章先生，欢迎你加盟我们公司，我相信无论是总经理助理还是发展规划部总监的位置都不是问题，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现在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几位同事，毕竟今后就要在一起公事，先熟悉一下。”
章兴邦没想到王世杰这么爽快，心中对王世杰的做派很喜欢，不过话说的再漂亮，有些丑话还是要说到前面，省的将来大家脸上不好看，便问道：“王总，有一个问题必须先谈清楚，我这辞职的事儿跟父母和女朋友还没商量，其实我本人对于工资要求倒是不高，只是希望有一个施展能力的平台，但你也知道，家里老人和女人有时候考虑问题更加实际一点，不知道咱们这边的待遇怎么样？”
王世杰现在求贤若渴，想都没想直接道：“多少钱能摆平你的父母和女友？”
“呃……”华夏人讲话比较婉转，王世杰这种直接的语言让章兴邦有点发愣。
王世杰道：“一个月一万美金，够吗？”
“咳…咳…咳……”正在喝水掩饰刚才愣神尴尬的章兴邦顿时被王世杰报出的这个工资待遇给惊到，一口水呛到气管里，不断的咳嗽，脸的涨红了。
王世杰赶紧把一包面巾纸递了过去，说道：“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章兴邦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翻着白眼说道：“这还不激动啊，划下来一个月都七八万人民币了，我现在一个月带奖金也不过才五百多块，在你这儿一个月下来相当我在单位干十一年的工资了。”
“只要你不嫌少就行，那咱们算是说定了，走吧，我带你去见见你的同事们。”王世杰站起身。
章兴邦忙道：“别急，我说王总，你别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你这个工资定的太高了，我现在可什么都没干呢，我可承受不齐一年近百万的年薪，我觉得一个月你先给我定一千美金吧，我要是干得好，你再给我加薪可以吗？”
王世杰摊了摊手，“随便你吧，你觉得合适就好，现在能走了吗？”
“能，能，走吧。”章兴邦心脏突突的快速跳动，想着现在自己一个月能拿七八千人民币，有一种做梦的感觉。
下了楼，王世杰带着道森的房间，这一段时间的招人，都是怀恩在负责，来到怀恩房间门前的时候，依旧是门庭冷落，只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叔和两三个穿这喇叭裤的小青年在门口拘谨的等待着。
敲门进去，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大叔正在说话，“这位先生，你别看我年纪大了，我在我们厂里可是一把好手，正儿八经的八级钳工，全厂一万五千多人，能到达到八级钳工的也就两个，我就是其中之一，你看看，这是我85年拿的五一劳动模范奖章，我在厂里那是年年评先进，手艺绝对差不了，我要求也不高，就应聘你们普通工人，你看成不？”
王世杰瞄了一眼老师傅蓝色的工作服，上面写着“东方第一化工机械厂”的白字。怀恩看王世杰带一个人进来，忙起身相迎，王世杰摆摆手，示意他继续面试，那老师傅也看见有人进来，便不再说话，等着怀恩答复。
怀恩落座，对老师傅说：“先生，你刚才告诉我你都已经五十二岁了，不符合我们招聘工人的年龄要求，你还是请回吧。”
老师傅脸色一片黯然，站起身准备离开，站在王世杰身后的章兴邦却忽然说道：“老师傅，你先别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那老师傅停住脚步，语气有点兴致阑珊的说：“有啥不能问的，你问吧。”
第三十八章 破壁（中）
章兴邦越过王世杰扶住老师傅坐下，自己则坐在另一张椅子上，满面笑容的问道：“老师傅贵姓啊？”
“啥贵不贵的，我姓王，王红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章兴邦继续问道：“王师傅，按道理说，您是八级钳工，今年才五十二岁，还没到退休年龄呢，怎么会出来找工作？不怕工厂找您麻烦啊？”
王红旗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的说道：“我已经办了病退了，要不然也不会出来找工作。”
“病退？”章兴邦上下打量了一下王红旗，又问道：“我看您身体很健康啊，是有什么内在疾病吗？”
“啥内在疾病，我一顿饭能吃三大碗米饭，身体壮的跟牛犊子一样，根本没病，还不是为了我家的孩子，二十多岁的人了，也没个正经工作，天天瞎逛打牌，连个对象都说不上，我怕耽搁孩子，只能办病退让他顶替我。”王红旗说着说着，眼圈都有点发红，可以从语气中听出他并不愿意离开工厂。
王世杰和怀恩听的一头雾水，他俩根本搞不懂“顶替”这个极具时代气息的现象，但章兴邦对此很清楚，一连肃然的对王世杰说道：“老板，如果你相信我，请你聘用这位老工人，你留下他一定会获得很大的惊喜。”
王红旗一听章兴邦的话，眼中带着希冀看着王世杰，他从章兴邦的话里听得出来，眼前这个年轻的华夏人是能够做主的领导。
王世杰看了一眼章兴邦，又看了一眼怀恩，开口道：“王先生，你被我们聘用了，请你留下你的联系方式，最好是电话，等我们通知。”
王红旗那张黝黑而充满皱纹的脸上顿时绽放出光彩，忙道：“好嘞，好嘞，我这就留下电话，这个电话是我家门口小卖铺的电话，到时候你让他喊我一声。”
不提王红旗留下电话号码，千恩万谢的离开。怀恩到了门口，让门外的人稍后，进屋关上了房门，坐回原本的椅子上，开口道：“老板，你这样有点破坏规矩啊，是不是应该让这位先生给我一个解释？”
米国人虽然没有德国人那么刻板，但他们对于大家商议好的计划，通常都是会遵循，轻易不会破坏，怀恩与王世杰几个人商量过，招聘的工人年龄不能超过四十岁，而刚才的王红旗已经五十二岁了， 明显不符合他们的招聘标准，可王世杰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破坏了规则，怀恩自然要问个明白。
“怀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章兴邦先生，毕业于耶鲁大学管理学院，未来可能担任总经理助理或是发展规划部总监一职，我想他会给我们一个解释。”王世杰将目光停留在章兴邦身上，刚才他的做法完全是出于对章兴邦的信任，其实他也不明白章兴邦的做法，等着章兴邦给自己一个解释。
章兴邦丝毫没有慌张，侃侃而谈道：“王总，怀恩先生，在解释刚才为什么要雇佣那个老工人之前，我要先告诉你们在华夏这个国家有一个现象，就是刚才王师傅提到的‘顶替’现象。
‘顶替’现象是指，在一个企业或事业单位内，老职工退休后，子女可以顶替老工人的名额，直接进入该企业或事业单位，成为有编制的一名职工。
刚才那位王师傅就是因为孩子大了却没有工作，逼不得已向工厂提出了病退请求，来成全自己的孩子，让他的孩子成为一名有编制的工人，这样他孩子在社会上来说就不属于闲散人员，无论从社会地位还是收入方面都有所提升。
我刚刚也给王总建议过，我们既然面临着无工可招的局面，而真正退休的工人或管理人才年龄又的确偏大，那么我们应该大力的吸收这些逼不得已而病退的工人，就像王师傅这样的，假如像王师傅这种情况的工人多一点，我们又可以全盘接受，我们可以在短时间内拥有一批工作经验丰富，又具有职责操守工人，由这些老工人、老师傅们再带出一批徒弟，那何乐而不为？
刚才的王师傅我相信王总和怀恩先生也见到了，他身上具有华夏老工人的淳朴而忠厚，而像王师傅这样的老工人，在华夏还有很多很多，咱们撇开什么八级钳工的专业技能先不说，就冲这位老师傅能拿到五一劳动模范奖章，那他的这份人品，任何一个企业应该都不会拒绝。
而且，华夏有一个典故叫‘千金买马骨’，我们出钱雇佣这样的老工人，一传十，十传百，咱们企业爱才、求才的名声就会在工人群体中传播开来，那时候咱们还怕招不到工人吗？”
“啪，啪，啪”王世杰和怀恩一前一后的为章兴邦这番言论而鼓掌，王世杰感叹道：“看来在任何地方都要有一个熟悉本地实际情况的人来把脉，今天幸亏遇见了章先生，要不然我们岂不是白白错过了王师傅这样的人才。”
怀恩认为王世杰说的很对，起码在华夏招聘人才这方面，眼前这个叫章兴邦的年轻人绝对能比自己做得更好，这不能说明怀恩的能力比章兴邦差，而是章兴邦比怀恩更加了解当地实际情况，更加熟悉这个地方的独有文化背景。
“章先生，我希望你来负责招聘工作，我觉得你比我更加适合做这件事。”怀恩很真诚的对章兴邦说道。
王世杰也道：“章先生，我希望你能尽快辞职来我这里工作，如果有什么麻烦，你可以告诉我，魔都政府答应我们，只要愿意到我们公司来的，如果你们单位不放人，政府会出面帮忙协调。”
“嗐……我一没背景二没钱的，我要是辞职，不仅能空出一个正式编制出来，还能空出一个副科长的位置，领导们说不定多高兴呢，哪还用的着协调，他们巴不得呢。”章兴邦自嘲的说道。
从这句话中，王世杰听出了这个耶鲁大学管理学院毕业高材生的无奈，也是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华夏体制内官员并不看重能力，反倒是注重编制、位置这些东西，这让王世杰对于华夏官场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这个印象谈不上好坏，只是轻描淡写的一个写照而已。
接下来章兴邦果然顺利辞职，午饭后回原单位找到领导辞职，领导假意推辞两句，就批准了这个辞职，整个过程连五分钟都不到，下午上班时间章兴邦就再次来到了王世杰所在的魔都国际大酒店，并与王世杰签订了正式的雇佣合同后，从怀恩手中接过招聘工作。
不得不承认，按照章兴邦的方法，转变了招聘思路之后，招聘工作一下子打开了局面，章兴邦招聘也不按常理出牌，并不是一味的在酒店之中等待别人上门，而是向王世杰讨了经费，开始游走于魔都的各大国有工厂家属区。
短短的一周时间，竟然让这小子聘用到了近百位老工人。这些老工人有和王红旗师父一样提前病退成全子女的，也有被排挤的提前退休的，还有真正退下来，但心里不服老的，甚至有一些年轻的临时工也被章兴邦开出的高额工资所吸引，主动找到章兴邦询问是否还需要年轻工人的。
王世杰在章兴邦的建议下，给工人开出的工资统一都是六百元一个月。要知道，在1991年，魔都市工人的工资水平大多数都是在三百多元一个月，六百元的薪资相当于魔都工人平均工资的两倍。在雇佣合同中，除了高额的工资外，还注明了一系列诸如加班费、高温补助、午餐补助、年终奖等等福利措施，对于一些拥有技术职称的老工人还给出了一百元到三百元不等的技术职称奖金。
以王红旗举例，他在原厂的工资加职称奖金接近四百。而应聘到王世杰的企业中，底薪六百元，八级钳工职称奖金二百元，夏天高温补助五十元/月，餐补五十元/月，如果一个月不加班，他的月工资能达到九百元，这相当于他过去工资的二倍多，这还没有算加班费，如果他一个月每天加班二个小时，按照2.5元*2/小时计算，一个月下来就是三百，一个月轻松过千。
高工资对于工人们的吸引是巨大的，如果不是因为“私企没保障”的思想和“资本家属于剥削阶级”的老思想作怪，相信章兴邦能把这些国营大厂的职工们给掠夺一空。
王世杰工厂建成后，分为五个部分，电子表加工厂、cd机加工厂、随身听加工厂和行政管理四个部分，还要加上一个研究所，只工人一项就预计招聘四千人左右，加上各级行政管理和研究所怎么着也得四千二百人，章兴邦招到的近百人远远不够。不过不管怎么说，关于招聘这一块的难题，总算是打开了一个小缺口，按照章兴邦这么操作下去，招聘一千个老工人作为骨干来带动三千新工人的计划是可行的。
现在亟待王世杰解决的是另一个难题，就是一些关键的生产设备国外限制对华出售的事儿，对此王世杰几人也想了办法，想着能不能在华夏或是非巴统成员国进口，可惜，找了一圈下来，那些尖端电子设备的生产厂家只在几个国家才能采购，偏偏这些国家还都是巴统成员国。
关键时刻还是怀恩一贯的剑走偏锋帮了忙，怀恩、道森与麦克斯三人以米国在华投资商的身份，共同通过领事馆向米国商务部提出了抗议书，在这份抗议书中，怀恩等三人说明了自己等三人在华准备投资电子厂，却被倭国、德国、米国的工厂拒绝销售，他们三人表示难以接受这种受到歧视的行为，尤其是道森，他在抗议书中提出，这很有可能因为自己是一个黑人，所以才会受到这种种族歧视，对此他感到非常的愤怒与悲伤。
第三十九章 破壁（下）
这封抗议书通过领事馆很快传真到了米国商务部，可商务部的人略一调查就明白了其中原委，发出了一封解释函，函中并未提及歧视的问题，只是很官方的解释了这些被拒绝出售的设备是不允许销往华夏，因为违反了“巴黎统筹委员会”的条款，会危害国家安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拿到了解释函的怀恩二话不说，又一封传真通过了领事馆发到了商务部，声称自己和道森、麦克斯三人都是米国人，这也是一家没有丝毫中资的股份制企业，根本不会危害国家安全，商务部这种解释他们无法接受。
可这次商务部却回函表示爱莫能助，这下让怀恩有了可以发挥的机会。
怀恩拿到一纸“爱莫能助”的商务部回函，立刻将自己的两次抗议书与两封回函传真给了米国的各大报社，还附带了一封控诉书，声称自己与道森、麦克斯这三个米国人在国外投资遇到了困难和歧视，但商务部却表示爱莫能助，这让他们感到十分沮丧，并且表示不能接收，作为一个米国公民，受到了如此明显的不公正对待，政府非但没有给出帮助，反倒是轻飘飘的表示爱莫能助，这简直就是不作为，这根本就是与歧视他们的企业一丘之貉。
米国作为一个新闻高度自由的国家，那些政治新闻的记者们每天都期待着能找到米国政府的麻烦。怀恩这一封控诉书最敏感的字眼就是“歧视”，在米国，凡是牵扯到歧视问题的，都不是小事儿，明眼人虽然能看出怀恩是在无理取闹，但记者们不在乎这些，于是在这些记者妙笔生花之下，怒斥政府的不作为与无能之外，将怀恩塑造成一个受害人形象来博取大众的眼球，有的报纸为了增加销量，更是以“米国商人在海外遭受歧视，米国商务部表示无能为力”的标题来吸引读者。
有的电视台甚至通过电话访问的形式采访了怀恩、道森与麦克斯三位当事人，怀恩与道森原本就是凭口才吃饭的，在电话里那叫一个煽风点火、声泪俱下，表明自己等人是米国的草根阶层，没有多少钱，更没有后台，因为听说华夏改革开放才抱着所有积蓄来华夏尝试投资，却没想到受到了不公正待遇，巴统禁运针对的是华夏人，并不是米国人，自己身为一个米国人为什么不能拥有这些设备？
随着这些新闻通过报纸与电视的发布，商务部立刻派出发言人澄清，并不是商务部不作为，而是因为“巴统禁运”的条款，这些设备不能出口到华夏去，并不是针对某个米国公民，希望广大民众不要被个别人误导。
就在怀恩与米国商务部在各种媒体上吵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王世杰也在自己的房间内迎来了以为神秘的客人，一个叫迈克尔的米国人。
这个迈克尔风度翩翩，举止优雅，自动上门找到了怀恩，向怀恩表示自己可以解决他们目前无法购买到设备的困境，于是在怀恩的引荐下见到王世杰。
在王世杰的房间内，在迈克尔的要求下，只有他们二人，王世杰对迈克尔说道：“迈克尔先生，你现在可以表明你的来意了。”
迈克尔却没有说话，反而从自己的行李箱内拿出了一个类似扫描仪样的设备，操着甩怀恩几条街的标准普通话说了一句，“不好意思，王先生，还请你见谅，这是必须程序。”
这句话说完后，他将王世杰房间每一处角落都检查了一遍，包括王世杰身上，确保没有任何监听、监视和录音设备后，才回到座位上说道：“对不起了王先生，干我们这行的不得不小心一点，我的来意很简单，我在美国报纸上看到了贵公司似乎面临设备禁运的麻烦，而我们风间集团就是专门解决这类问题的。不过咱们正式谈论这个之前，我必须先说明我们组织交易原则，就是绝对不牵扯政治，绝对不牵扯宗教，绝对不与任何政府合作。换言之，就是我们卖给你任何设备与物品你不能出售给政府、宗教使用，不然我们今后再无合作的可能。
如果你同意我所说的，咱们才有继续交流下去的前提。”
王世杰道：“我只是想买设备而已，只要你不是骗子用假东西忽悠我，你所说的这些我不会违反的。”
“我当然不是骗子，发货之前我们都会提供验货服务的，这点你不必担心，我们既然做这个生意就不会用假货骗人，不然我们今后也就没法混了。”迈克尔说完这句话，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图册，递给王世杰，继续道：“这本图册里面有所有的设备，我们都可以帮你搞到，不过有一点还是要提前说明，货物一旦装船离港后，你们就要付清所有费用，你们有权派人跟船押货，船离岗之后发生任何事导致你没办法收货，我们都不负责。还有，出于彼此都明白的一些原因，钱货两清之后，我们不提供售后服务，你不能追查我们的底细，而且我们绝对不会承认与你有任何商业往来。”
王世杰点了点头，翻开了图册的目录，只见上面分为几个大类，第一个就是武器类，各种枪械、高射炮、迫击炮、装甲车、直升机、潜艇简直就是应有尽有，只看这一项，就知道这个组织绝对不是一个草台班子，全球能弄到这些武器的主，恐怕屈指可数。紧跟着，目录里面除了武器还有机械设备类，电子元器件类，传感通讯类，光学设备类，航天航空类，计算机与源代码类，特殊材料类等，这里面包含的东西简直就是五花八门无所不有，王世杰甚至在特殊材料类目里面看到了钋、铀、钚这些任何一个国家都严格监控的玩意儿。
直接跳过了武器类目，翻到了机械设备类，一张“五轴联动数控机床”的照片立刻映入了王世杰的眼中，照片下方有这台“五轴联动数控机床”的详细介绍，生产工厂，各类参数等等。王世杰看见这张照片并没有什么触动，在他眼里这部图册上所有的东西都不会让他惊奇，这不奇怪，如果一个现代人回到了民国时代，那么看见任何那个时代的高科技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王世杰不知道，如果一个军工单位的科研工作者，或是华夏任何一个机械工程师看到这东西，一定会为之而疯狂，在九十年代初，“五轴联动数控机床”是一种高科技、高精密的机床，专门用于加工复杂曲面零件，这种机床可以说对于一个国家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对军工业、航空航天业、科研与精密器械、高精度医疗设备等等行业的发展是不可或缺的。
翻来翻去，王世杰有点抓瞎，因为图册上面的照片对他来说全都是“古董”，在他那个年代图册里面绝大多数设备连听都没有听过，加上他根本就不懂这些东西，所以让他从这里面选出需要的设备，对他来说着实困难了一些。
“迈克尔先生，我只是一个投资人，并不是工程师，我想与我们公司的工程师商量一下，才能决定采购哪些设备，不知道你能不能等我几天，我需要的设备可能有点多。”王世杰合上了图册对迈克尔说。
迈克尔脸色有点为难道：“王先生，这个恐怕不行，我接下来的十一天内都有工作安排，比如明天晚上我要赶到孟买，那里有一个老客户已经约好了与我见面，大后天我则要前往新加坡。”
王世杰道：“那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你先去办你的事儿，这本图册留在我这儿，十一天之后你忙完一切事情后再来这边找我，怎么样？”
“这个……恐怕也不行。”迈克尔拒绝了这个提议，说道：“我们这本图册一般来说不能留给客户，除非客户愿意付出一定的代价。”
王世杰一下明白了迈克尔的意思，说道：“说吧，买下这本图册需要多少钱？”
迈克尔笑了，伸出一个手指，说道：“十万美元，这其中有些信息可是很宝贵的。”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这个报价，就算不破口大骂也会觉得迈克尔再抢钱，这本图册虽然有很多在市面上见不到的东西，不过也不可能价值十万美金。可王世杰对于钱实在没有什么**，既然能够给与自己方便，花个十万对他而言就是值得的，这点从买那几间房子上可以看得出来，原本无人问津的高价房产，他只要觉得合适，那就会买下来，而且从来不会讲价。
取出支票本，王世杰爽快的在上面填写了十万美元的金额，签上大名递给了迈克尔，说道：“这本图册我算买下来了，我会按照图册上的设备，尽快列出一个清单。”
迈克尔这是第一次遇见这么爽快见花十万美金买这本图册的客户，在迈克尔的组织当中，只要交易额超过五千万美金这种图册是免费赠送的，迈克尔之所以喊了十万美元的价格原本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王世杰还真的花钱买下了图册，这等豪爽的客户，让迈克尔立刻意识到，他可能攀上了一个真正的大客户，在组织中但凡是能攀上大客户的销售员，现在无一不是坐到区域销售经理的位置上，拿着百万以上的年薪。
想到自己今后也能成为一名区域销售经理，过上那梦寐以求的日子，迈克尔兴奋起来，同时也收起了准备昧下这十万美金的打算，将手里的支票放到桌子上推向王世杰，说道：“王先生，这十万美金您还是收起来吧，就凭您能花十万美金买这本资料，我相信您给与我的订单一定不会小于五千万美金，按照我们组织规定，只要交易额超过五千万美金，这本图册就免费赠送的。”
第四十章 一群人都抓瞎
迈克尔最终还是带着十万美金的支票离开了酒店，虽然时间已经到了晚饭时分，但他却没有接收王世杰的邀请留下来吃饭，他现在一门心思想要快点完成其它各国的工作，再赶回华夏来，因为一个能把十万美金当作辛苦费的客户，一定能让他收获远比其它小客户更加丰厚的利益。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晚饭王世杰召集了大家一起在一个包间里面吃，讨论一下究竟应该买那些设备。最近一段时间，大家都是各忙各的，都是自己解决吃饭问题，也是时候聚一下听听最近的工作进展。
一听说王世杰请客，列昂尼德跑的是最快的，早早的就来到了包间中，他现在没有具体工作，整日里就是吃吃喝喝睡睡，他还不知道王世杰对他有了戒备心理，时刻记得他是一个化学武器专家。
他进来之后看见饭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好奇之下问道：“老板，什么书这么厚？”
王世杰看他好奇，便将图册递给他，说道：“下午有一个推销员，知道咱们建厂缺设备，所以上门给我推销，这是他们的产品目录。”
列昂尼德翻开目录先是一愣，紧跟着就按照页码翻到了机械设备类里面，随即惊呼道：“我的天，这东西他们也有？这种x射线光电子能谱分析仪现在不是对苏联和华夏都是禁运的吗？天呐，我看到了什么，这是超临界co2流体萃取设备，这玩意儿他们也有？嗯，这个是最新型的液相色谱仪。我的神啊，这不是用来浓缩铀的离心机吗？老板，我要疯了，这个推销员是什么来头？”
列昂尼德翻看着机械设备类中关于化学设备的部分，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一阵大呼小叫，王世杰看着他的样子，心里纳闷，这个人好歹也是苏联知名的化学武器专家，看见一些化学设备至于这么激动吗？随即忽然想到了巴统禁运，看来苏联也被这个组织祸害的不轻啊。
就在列昂尼德惊呼连连之际，范志成与新加入团队的章兴邦相伴而来，紧跟其后的是怀恩、道森与麦克斯三人，他们一进门都看到了列昂尼德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犹如一只猴子一样抓耳挠腮，坐立不安。
怀恩一脸坏笑的对列昂尼德说道：“我说老列，你是不是看花花公子合订本啊，这么厚一大本，小心看胀爆血管而亡。”
如果搁在平时，列昂尼德一定会和怀恩打几句嘴仗来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可今天，他被书中那些先进的化学设备，还有玲琅满目的各种化学材料给吸引的根本没听见怀恩的打趣，不时的发出惊叹。
列昂尼德这种行为使得另外五人都感到了好奇，纷纷凑到了列昂尼德身后去看这本厚书里面到底有什么引人入胜的内容，谁知只看到一些设备和矿石、粉末等东西，顿时兴趣大失，怀恩还抱怨道：“老列，你看个矿石也能看的跟**一样陶醉，真是令人佩服。”
“对了，老板，今天下午那小子不是说能想办法给咱们弄到设备吗，谈的怎么样了？”怀恩落座之后问道。
王世杰指着列昂尼德手里那本图册说道：“他说只要是这本图册里面的东西他都能弄来，不过不能牵扯到政治、宗教、政府，而且不提供售后，我们可以派人验货，押运，船离岗，付清所有费用，此后出任何问题他们都不负责。”
麦克斯摸着下巴的胡碴子疑惑的说道：“按照他这么说，如果他们玩什么花样，咱们岂不是被骗了都没处说理去？”
道森也皱眉道：“老板，我怎么觉得这个有点像骗局呢？”
“老板，这个迈克尔有没有说自己的来历？”怀恩问道。
王世杰摇了摇头，怀恩立刻冲列昂尼德喊了一声：“老列，老列，别看了，把东西给我，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列昂尼德不清不愿的把图册交给了怀恩，怀恩从封面到扉页又翻到封底看了一遍，却毫无所获，又翻看着其中的内容，翻了许多页之后，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只好无奈的放弃，对王世杰说道：“老板，看来对方很谨慎，没有留下什么线索，我想，如果我们和这个家伙交易需要冒很大的风险，可现在我们也没得选了。这段时间我利用媒体试探米国商务部的反应，根据目前的商务部的表现来看，他们在对华禁运这件事上十分固执，恐怕不会松口的。”
麦克斯在一旁骂道：“真不知道那帮脑残的官员搞什么，如果说武器设备禁运我还能理解，可我们需要的设备当中，大部分都是民用的，却也被禁运，这分明就是歧视，亏那帮政客们还每天叫嚣什么公平与正义，我呸。”
“好了，禁运不禁运的咱们也管不了，今天把大家伙叫来一起吃饭，是因为我实在不知道咱们建立工厂需要哪些设备，所以把你们都叫来一起商量一下，尤其是阿成和兴邦，等下吃完饭，你们俩人负责草拟一个设备采购清单出来，这个采购清单最好是那种市场上有成品，能立刻运输，又不会太重要的设备，咱们到时候就按照你们草拟的清单先采购几台设备探探这个人的底细，如果能够确定这人不是骗子，咱们再采购重要的。”王世杰拍了拍手对大家伙说道。
列昂尼德等王世杰话音一落，立刻说道：“老板，我看了一下，这里面的设备大部分都是非标产品，如果真的要选市场上有成品的，那非x射线光电子能谱分析仪和液相色谱仪莫属，这两台设备小，便与运输，而且价格也不算很贵，一台也就几十万美金的样子。”
王世杰心里始终对列昂尼德抱有警惕心理，一听列昂尼德要采购设备，立刻敏感起来，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向范志成和章兴邦问道：“老列说的这两台设备咱们建工厂的时候用的上吗？”
范志成与章兴邦互相看了一下，同时苦笑着摇摇头，范志成首先说道：“老板，我也不知道咱们工厂用不用得上这两台设备，我是行政管理人才，对技术方面的事儿是一窍不通，你要是问我工厂需要那些职能部门或是市场策划，我还能说点道道出来，问我设备方面的事儿，我在建厂计划中提出的那些设备也是我从资料上查来的，比如模具生产线和一部分必须的设备。老实说，看到这么厚一本图册，我现在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计划报告中那些设备是不是就是建厂所需的全部设备，我看咱们应该找一个专门高技术的人来帮忙参谋一下。”
“是啊，老板，我们都是管理型人员，技术方面的事儿要问这方面的专家，问我们等于问道于盲了。”章兴邦的说法跟范志成一致，不过他马上又说道：“要不我明天通知那些老工人们来一趟，看看他们是不是知道建厂除了咱们以前列出那些必须购买的，看看还需要哪些设备？”
道森忽然开口道：“老板，有时候我真替咱们这帮人担心，像这样具有科技含量的工厂，咱们这群人里面居然连一个懂技术的都没有，我觉得咱们必须请一个真正懂技术的人来做技术总监，要不然今后在今后的发展过程当中，肯定还有数不清的麻烦在前面等着我们。比如这次，如果不是列昂尼德提醒，咱们这边厂房谈下来再想起来生产线和工人都没有准备好，一个投资三千万的厂子弄的跟开玩笑一样，实在太不严谨了，当然，这个和咱们都没有经验有关系，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要找一个有经验的人来帮助咱们发展。”
道森这番话算是一针见血，怀恩也点头道：“是啊，咱们只有纸面上的计划，这次如果不是有章先生加盟公司，咱们现在可能还面临着无人可招的局面，所以我建议，我们在挖技术总监的同时，还要找一些熟悉本土环境和本土文化的市场人员来为将来开拓市场做准备，而且，我希望在市场开拓用人方面不拘泥于经验和学历，只要大胆、心细、有热情，能够吃苦耐劳，咱们花费点时间培养也没什么。”
范志成有点不好意思的站起来说：“老板，各位同仁，这次主要责任在我，是我有点书生气，只看重了理论方面，完全没有结合实际情况，所以才闹出了这么多的笑话，我今后一定注意，在这里我向大家道歉。”
王世杰起身按着范志成的肩膀将他按回椅子上，说道：“要说起责任，我的责任更大，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准备，就一厢情愿的扎进一个完全没经验的行业里，其实大家都做的非常好了，没必要自责，缺人，咱们就找人，缺技术，咱们就找技术。
明天兴邦先请那些老工人来，咱们问问看，他们有没有认识的技术人员，咱们花高薪聘请，就算不愿意来我们这里工作，兼职一下，指导一下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我很喜欢毛太祖的一句诗，‘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俗话说的好，万事开头难，诸位都是在各自行业当中有一定建树的人，所以我坚信，只要在座的诸位齐心合力，弄一个电子产品厂应该是没问题的。
来，咱们为了眼前的困难和今后的辉煌干一杯。”
一番犹如战前动员的话说的几人热血沸腾，所有人都将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一饮而尽。
第四十二章 华夏工业的脊梁
为了显得重视人才，在章兴邦的建议下，王世杰将魔都国际饭店中餐厅全部包了下来，等到座谈会完事儿之后，请所有到场的老工人师傅们吃个饭，一来显示新创公司对这些有着绝活的老师傅们重视，二来也是为了收买这些老工人的心。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别看王世杰和范志成也是华夏人，但他们对于华夏企业并不了解，老工人们虽然是每个工厂绝对的骨干，但在某一些工厂的领导眼里，工人就是工人，甭管你是什么八级钳工，又或者是七级车工的，地位绝对不如一个股级干部。当然，这是私下的，面子上这些领导当然是一副尊敬而重视的样子，毕竟能把一个工种干到七、八级这种地步的，在凭手艺吃饭的工人群体中威望不小。
上午九点整，王世杰带着章兴邦在酒店的大门口迎接老工人的到来，章兴邦和范志成都觉得王世杰没必要这么屈尊，可王世杰坚持要亲自迎接这些老工人，这并不是为了作秀或者收买人心，而是王世杰真心实意表达对这些老工人的尊重。为什么王世杰会这样做，让我们把时间退回到昨天夜里。
已经是晚上的十点多钟，大部分人都进入了睡梦之中，可王世杰内心之中却蕴含着一些烦躁与迷茫，接二连三的麻烦，让他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想要通过兴建高科技产业来带动全球科技跃进式发展到底是否正确。
思来想去找不到头绪，便起来收拾房间内的卫生，想借此来转移一下郁闷的心情，从前他也是如此来排遣自己的不良心绪，却在行李箱中发现了尘封许久的s-pad，当看见这个金属圆球时，王世纪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忙乱的生活让他忘记了自己还拥有s-pad这个神器，别的不说，就眼前的困境而言，s-pad绝对比任何一个电子专家更能帮助自己。
启动了s-pad，房间内闪烁起熟悉的七彩光芒，身着七彩倪裳的精卫仍旧嫡仙一般出现，满带微笑向王世杰说道：“王世杰上尉，你好，好久不见，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精卫你好，我向请教一下，在1991年科技水平下，建设一个能够生产电子手表、cd与磁带式随身听的工厂需要那些生产设备，工厂厂房和人员应当如何配备？”王世杰问出了自己的难题。
“请稍等……”精卫立体影像十分人性化的闭上眼睛几秒之后，纤纤玉手在虚空一挥，五座工厂的3d缩影出现的空中，精卫开始介绍道：“按照上世纪90年代科技水平，建立王世杰上尉所要求的工厂共有方案五套，分为全面型、专业型、节约型、紧凑型和代工型，请王上尉选择任何一种方案具体了解。”
王世杰指着空中看上去最大的一间工厂虚影说道：“就这个最大的吧。”
精卫信手一挥，另外四个工厂虚影消失，王世杰所指的虚影放大，每一间车间上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和设备图片，精卫说道：“全面性工厂占地总面积71.63公顷，划分六大区域，工厂行政办公区域、精密仪器生产区域、组装成品加工区域、生产材料保管区域、附属设施家属区域、绿化带。
建筑情况如下：总建筑体面积39万平方米，功能性车间54座，不同材料储存仓库10座，综合办公建筑2座，家属居住区域20座，学校3所，医院1所，餐厅6间，卫生间……
人员配置情况如下：工厂所需总人数25238人，行政人员：总经理1人，副总经理5人，财物总监1人，人力资源总监1人……
技术人员：电力工程师50人、电子工程师20人、机械工程师40人，激光工程师5人……
各车间工人：……
组装成品加工区域所需设备318台，回流焊测温仪、零件计数器、波峰焊配用有铅焊锡槽、自动锡膏印刷机、回流焊炉、过渡流水线、氮气发生器……
精密仪器生产区域所需设备87台，光刻机、自动粘片机、半自动铝丝焊线机、自动测试仪、自动铜丝焊线机、磁力加热搅拌器、紫外分光光度计、电动离心机、氮气发生器……
包装车间所需设备………
实验室所需设备……
检测室所需设备……
工厂所需运输车辆……
行政办公场所所需设备……”
精卫事无巨细的开始介绍起来，等到精卫介绍完毕的时候，王世杰早目瞪口呆了，他没想到竟然会需要这么的设备，按照范志成所说，这个工厂最多也就是需要一百台设备就足够了，但精卫算下来不包括什么电脑、空调这些东西，就生产设备就差不多要一千多种，精卫给出估算价值在上百亿美元，王世杰根本就买不起，单是一个光刻机就要好几亿美金。
没办法，王世杰又看了其它几个方案，最终得出的结论是精卫在这件事儿上帮不上忙，这事儿还是要依靠人来解决，因为精卫给出的方案要么脱离现实，要么有不足，这可能跟它数据库内这个年代的资料较少有关，不过s-pad数据库里有大量关于这个时代华夏工人的介绍，王世杰阅读了这些资料之后，发自肺腑的对这些老工人充满了尊敬。
举一个例子，华夏一汽有一位老工人，是负责问题件维修的，干了一辈子的汽车维修工作，一汽与大众合作之后，他被分到一汽大众的新厂工作，有一次，一汽大众生产的一批轿车出现了动力问题，跑起来动力不足，被一个大采购商一口气退回20辆要求维修，德方的工程师在检修之后坚持车辆没有出现问题，与采购商吵了起来，老师傅来到问题车辆前，招呼一个工人把车打着，老师傅趴在车头侧耳听了十几秒钟后，对在场的中方领导说应该是进口化油器的问题，换化油器就好了，德方的工程师根本不相信这个老工人的判断，结果按照老师傅的意见，给一台问题车换了化油器之后，问题立刻就没有了，德方工程师顿时惊为天人，从此德方的工程师再也没有趾高气昂过。
类似这样的故事在华夏不知发生了多少，反正在s-pad数据库从七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这样彰显国内大匠风范的故事就有近万例。
正是因为这些看上去其貌不扬的老工人，他们在华夏最艰苦的岁月里，无私奉献着自己的青春与生命，支撑起了华夏工业，使得华夏在短短几十年内从无到有，直至步入世界工业强国之列。
这些老工人们或许没什么文化，他们或许并不富裕，但他们对祖国的热爱、忠诚和双手的超凡技艺一次又一次完成了国家安排的生产任务和技术难题，他们可以说是华夏工业的脊梁，这样的人值得所有人尊敬，包括王世杰，所以他坚持站在门口迎接这些老工人、老师傅。
座谈会安排在九点半，老工人们已经有人来了，王世杰远远的就看见了王红旗老师傅骑着一辆破旧的二八自行车过来，王红旗当然也看见了站在酒店大门口的王世杰和章兴邦，快蹬两下就来到了二人近前。
下了自行车就伸出手要和王世杰一握，可一看见手上有一点淡淡的油污，这只手就顿在半空中，王世杰自然也看见了油污，不过他没有丝毫犹豫的用一双手紧紧握住王红旗粗糙的大手，开口道：“王师傅，你可是第一个到的，热烈欢迎啊。”
二人松开手后，王红旗不好意思的说：“你看我，这手上没弄干净，小章啊，我就不跟你握手啦。”
章兴邦玩笑道：“王师傅，你这一大早还去厂里工作了？”
“哪儿啊，我都病退了，还去厂里干嘛。这不刚才来的路上，碰见一个小姑娘急得跟什么似得，我一问原来是自行车链条掉了，急着上班走不了，我就帮她整了一下自行车，这不弄的手上沾了点机油，都擦了，还是没弄干净。”王红旗将车子支好解释道。
王世杰感慨说道：“还得是咱们老师傅的觉悟高啊，看见人家有难处就去帮忙，现在这样的人不多啦。”
王红旗笑了笑，“顺手的事儿，谈不上帮不帮的。”
正说话间的功夫，又有人陆陆续续来到，其中还有人认识王红旗，所有来人都认识章兴邦，他为了能把这些老师傅们挖过来，可没少跟这些人打交道，自然熟悉。章兴邦将大会议室的地方告诉先到的人，让老师傅们先行一步去大会议室等待，要不然这么多人都站在人家酒店大门口不成样子。
这次一共请了三十二位老师傅，都是在各自厂内的技术工种的一把好手，这些老师傅们在九点十分就已经到齐，彼此之间有认识的，有听说过的，就算不认识，大家的身份都是工人，彼此的年纪也差不多少，相互一聊，慢慢也就热络起来，等到王世杰和章兴邦进入会议室的时候，这些老师傅们正聊的热火朝天。
看到王世杰和章兴邦进来，大家都安静下来，在会议室内招呼的范志成对这些老师傅们介绍道：“各位师傅们，章经理跟大家是熟人，我就不介绍了，我隆重的给大家介绍这位，他就是咱们公司和工厂的老板——王世杰。”
老工人们刚才也看到王世杰了，看他这么年轻，又跟章兴邦一起在楼下迎接，以为他是个办事员呢，没想到却是老板，想想人家的身份能在楼下大门口迎接自己这些老工人，再想想自己厂里的那些个领导，脸难看，门难进不说，什么时候真正尊重过自己这些人。
有了这种感触，每个老师傅心中都有点感动，立刻就感受到了自己受到重视，会议室内立刻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第四十二章 挖人去
老师傅们感动于王世杰的迎接与重视，所以报以热烈掌声，王世杰一时间有点不好意思，却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情绪，只好对这些老师傅们鞠了一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旁的怀恩用英语小声对麦克斯嘀咕，“平常看老板情商不高，没想到收买人心的事儿干的这么溜，我看走眼了。”
麦克斯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也小声道：“要不然怎么人家是老板，你为人家打工呢？”
掌声落下，在范志成的主持下，座谈会正是召开，此次座谈会的主要目的是落实工厂究竟如何建设，在已有的流水线设备清单之中，还需要哪些设备，并且将自己兴建工厂的计划公布，让大家畅所欲言，以大家的智慧来修补这份理论计划之中不足的部分。
还别说，在这些老师傅的帮助下，还真发现了不少问题，比如理论之中与模具冲压生产线的配套检测生产传输线，在华夏工厂之中根本不需要，因为用一条履带加上四个人灯检效率更高，漏验率更低，而且还能节省一大笔费用。
老师傅们很有主人翁精神，你一言我一语的献计献策，到后来，甚至有的老师傅们因为意见不统一差点吵起来，还好王世杰及时转移了话题，开始问关于精密仪器方面的事儿，这次老师傅们也帮不上忙，因为牵扯到精密生产的机器设备他们也不是很懂，这方面需要去问专门搞技术的工程师。
王世杰趁机向老师傅们问道：“诸位师傅，你们有没有认识或是相熟的工程师和专家现在也赋闲在家的，想要再发挥一点余热的，咱们公司可以高薪聘请他们来担任技术工程师，如果他们不愿意来上班，哪怕给咱们做做指导也好，可以按次付酬劳。”
老师傅们都开始凝眉苦思，王红旗忽然说道：“有了！王老板，我倒是认识一个电子机械方面的专家，去年刚刚退休，过年的时候我们还通过电话，这位专家叫张秋歌，是原先津门电子收录机厂的技术总工，专门研究电子科技方面的，听说退休后还被返聘到津门大学做教授去了，应该挺合适。”
“哦？那太好了，这个张老专家在什么地方？”王世杰双眼一亮。
王红旗笑道：“自然是在津门了，你要是觉得合适，那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看。”
“别打电话”章兴邦急忙来了一句，又对王世杰道：“老板，像这样的专家咱们必须上门拜访，打电话太没诚意了，可能适得其反。”
王红旗在一旁听到了也觉得章兴邦说的有道理，便说道：“也对，要不然我跟你们跑一趟吧，我跟张老哥也有两三年没见了。”
王世杰轻轻拍案道：“那太好了，有王师傅出马，这次请这位专家咱们就更有信心了。”
此时，一位姓冯的师傅说道：“那个王老板是吧？”
“嗐，诸位老人家可别叫我王老板了，咱们入乡随俗，你们按年龄来说都是长辈，叫我一声小王就行了，要不叫我一声世杰也行，这样叫显得亲切，大家也都方便。”王世杰对这些老师傅都很客气。
那冯师傅是东北人，性子极是豪爽，也没扭捏，便一咬牙说道：“那我就买个老叫你一声世杰，经这位王师傅一提醒，我也想起来一个人，是我们红旗六厂的一位老总工，叫周锦文，88年退休了，现在想送孙子出国留学手头紧，就在我们那片开了一个辅导班，给一帮初中的孩子辅导物理，好像是电力方面的专家，要不你也派人去请请看？”
“好啊！太好了！我们今天中午就派人去请。”王世杰当即拍板。
有了两个老师傅带头，剩下的老师傅们都或多或少的想起一些打过交道的专家或者工程师，纷纷说明了姓名、所在地、所在厂和大概信息，这些情况章兴邦都一一记录下来，到了午饭点，这三十多位老师傅竟然说出了上百位各个领域的工程师和专家，这些专家中有的是这些老师傅的熟识，有的是见过面，也有的是听说。这些人才可都是王世杰急需的，现在这些人的信息是得到了，不过这些人究竟能不能请来，还是个未知数，可不管怎样，这也算是在科技人才方面打开了局面，总比毫无头绪强得多。
午饭过后，王世杰将这些老师傅们送到酒店大门外，看着这些老师傅们一一离去后，立刻招呼怀恩等人来到自己房间，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把这些专家和工程师请到自己未来的工厂中。
几人商量之后，最终按照章兴邦的建议实施，章兴邦将老师傅们提供的名单筛选了一下，将里面的工程师和专家分为三类，顶级专家、高级专家和一般专家，最顶级的专家一共有四人，由王世杰去邀请，高级专家十一人则由范志成去邀请，剩下的一般专家则由章兴邦去邀请。
在邀请这些专家的工作上，由于怀恩等人的身份是外国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忌，怀恩等人留守，怀恩停止继续跟米国商务部打嘴仗扯皮，因为其会普通话，接手范志成的工作，一是盯紧即将装修完毕的办公大楼——“日清大厦”，二是等“日清大厦”装修完毕后，立刻去工商局注册公司，三是盯紧工厂场地的事情，如果那边松口，立刻出资购买场地。而剩下的道森和麦克斯、列昂尼德三人辅助怀恩工作，主要以继续学习普通话为主。
在这份名单上，最顶级的四位专家没有一个在魔都，分别在津门、首都和巴渝三个城市，首都有两位，王世杰做事风格就是从不拖沓，现在时不待我，当即就准备带上推荐这四位顶级专家的四位老工人动身北上，第一站先去津门，邀请王红旗推荐的张秋歌。
临行之际，王世杰交代怀恩，如果在此期间那个迈克尔来到，务必把这个人留住，王世杰每天晚上会给怀恩打电话，如果迈克尔到了他会立刻赶回来。
交代好一切，王世杰带着王红旗等四位师傅坐飞机直飞津门市，临走之前，王红旗已经通过电话联系好了张秋歌，并且说明了去意，张秋歌在电话里也未表明态度，只是说欢迎王红旗等人去他家做客。
王世杰一行人刚一下飞机，就看到一位老人在出站口远远的就冲王红旗挥手，走进一看，这位老人虽然已经满鬓斑白，但精神矍铄，满面红光，精气神都十分不错，使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王世杰几人刚一出来，老人迎上前去握住了王红旗的手，笑道：“王老弟啊，咱们可有两年多没见啦，看你到比两年前还精神不少呢。这几位是……”
老人说话中气十足，精神气也是健旺的很，这让王世杰心里舒了一口气，他真怕老人家身体病怏怏的，那请这位老人的想法恐怕难以达成。
王红旗将众人纷纷介绍给老人认识，老人自然是王红旗口中的张秋歌无疑，老人听说另外三位年龄大的都是老工人，而不是什么来邀请他的领导，那种高兴布满了脸上的皱纹，对几位工人师傅极是热情，他不是研究所中的老学究，而是在常年在工厂里从事产品开发的工程师，所以对工人师傅很有感情，反倒是对王世杰这个老总反应淡淡，只是礼貌性地客气，这也是那个时代多数老科研工作者对待有钱人的普遍态度，根本没有后世某些专家学者见了有钱大老板就恨不得攀上关系那种迫切。
几句寒暄，老人便邀请众人去家中做客。
张秋歌的家是一间不足六十平米的二居室，他的老板在三年前就去世了，有一子二女都不在身边，所以老人平时都是一个人住，房间不大但收拾的干净通透，水泥地都拖得一尘不染。俩房间，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卧室，书房内有一个大大的书柜，里面全都是各种书籍，唯一不是技术类的书籍就是毛选邓论，其它都是关于光学、电磁学和物理学方面的专业性书籍。
大概参观了老人的家，老人热情的泡茶招待，王红旗奇怪的问道：“张老哥，我记得你的房子不是一个专家楼吗？怎么换成这么小的房子了？”
张秋歌老人淡淡笑道：“换了，三年前我就找厂领导给换了。我一个孤老头子住那么大的房间干什么，打扫一次累个半死，何苦给自己找活干呢，对吧。”
王红旗又道：“我记得你书柜里面原本有很多奖杯和奖章怎么都不见了？”
“当初我就不赞同显摆那些东西，可我家那老婆子总说荣誉就是要时时看、天天看才不会懈怠，老婆子走了以后，我嫌那些东西碍眼，就都扔到自行车库去了，反正也退休了，也该懈怠啦。”张秋歌老人边倒茶边解释。
扯了许多家长里短，王红旗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于是开口道：“张老哥，你看咱俩一聊起来就没完，都忘了正事儿了，我这次可是带着任务来的，这位我刚才已经介绍过了，王世杰王老板，现在正在筹建一个工厂，想请你过去做工程师，具体的情况还是让世杰给你说一下。
张老哥，有一点我先说明啊，世杰跟一般的老板不太一样，你别看他年轻，可他很尊重我们这些老同志，也不嫌弃我们是工人出身，谦虚有礼，你也听见了，老板都不让我们叫，直接叫名字，说显得亲切，真是个很有礼貌的年轻人，你不妨考虑一下他的提议。”
第四十三章 世界真小
张秋歌听到王红旗对王世杰的评价，笑道：“呦喝，你这个出了名炮仗脾气居然对这位小王同志评价这么高，看来小王同志的确有过人之处啊，不过小王同志啊，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年龄啊，无论是思维逻辑还是身体条件都退步了许多，这些客观事实都说明我老了，即便去了你们那儿也恐怕是个拖累。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王世杰忙道：“张老说笑了，听您说话中气十足，面色红润，恐怕比有些常年不运动的年轻人身体还好，哪有什么老态，咱们华夏不是有句话，叫‘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看您是老当益壮，如果能去指点一下我们，对我们的帮助可就很大了。”
面对王世杰的夸赞，张秋歌却并没有什么喜悦，神情依旧淡然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出自曹操的《龟虽寿》，小王同志可别忘了，里面还有一句，叫做‘养怡之福，可得永年。’，我这把年纪啊，就应该养养鸟、种种花，才叫适得其所，我们的思想已经跟不上时代的发展了，再跑出去指手划脚迟早要遭人厌恶。”
王世杰以“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夸赞，张秋歌老人就以“养怡之福，可得永年。”来回应，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推托，似乎并没有出山帮忙的意思。这文绉绉的话几位工人老师傅听不明白，不过那养养鸟之类的话王红旗还是听出张秋歌的话意来了，当下就有点不高兴，老一辈儿的人就是如此，什么都带在脸上。
“张老哥，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我们这四个人要么年龄到点，要么为了孩子顶替都退下来了，照你这么说，我们都该在家养闲，就不能再为咱国家贡献点光和热了？”王红旗脾气很直，要不然张秋歌也不会说他是炮仗脾气，他这人说话也不顾人家感受，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亏了张秋歌老人了解他品行，加之修养好，丝毫没有不悦，反倒赶紧道歉：“王老弟啊，我可没说你们这些工人师傅们，你们常年在车间里劳作，身体素质好，我呢？常年缺乏运动，身体跟你们可比不得。”
王红旗不听那一套，直言道：“张老哥，我们是粗人，有什么说什么，我看你身体一点问题也没有，我要没记错，过年咱们通电话的时候你还跟我说，现在一个人很无聊，想找点事儿做做。那我就不明白了，世杰人家大老远来了，算是有诚意吧，这还没说两句话呢，你话里话外就就拒绝人家，到底是为什么？”
张秋歌嘴唇微动似要解释，但嘴唇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是带着微笑微微摇头，叹了一口气。
看着王红旗还要再说，王世杰担心闹得不愉快，便抢先说道：“张老，人各有志，您不愿意去也不要紧，我呢有个小忙想请您帮一下，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王世杰一开口，王红旗自然就不能开口，张秋歌点点头道：“你先说来听听。”
“是这样，我要建的工厂做什么，王师傅应该已经对你讲了，现在有一个难题，就是我空有热情却不懂技术，现在除了知道要买一些必备的生产线外，其它还需要什么设备都不知道，所以想请您老给参谋参谋，看看我们计划里还有什么欠缺的，您看您能不能给我指导一下？”王世杰说着，将自己公文包里面的建厂规划和设备采购清单拿了出来放到桌上。
这次张秋歌倒是没有拒绝，从一旁柜子上拿过一个老花镜架在鼻梁上，开始认真的翻看，几个老师傅就坐在一旁喝茶水，丝毫没有不耐烦，他们常年在工厂与工程师打交道，知道这个时候需要保持安静。
张秋歌看建厂规划的时候很仔细，在期间还找了一根红色的圆珠笔出来，在建厂规划上写写画画，在采购设备清单上划掉了一些设备，有用笔添加了一些设备，并在修改时对王世杰解释为什么要这样修改，在划掉的那些设备上对王世杰解释道：“这些设备在国内采购不到，不过可以使用国内其它设备替代，就是效果可能要差一点，但可以满足需要。我在后面标注星号的设备是必须要到国外采购的，这些设备当中有一些是对华禁运的，如果你买不来，就需要用工人手工生产，效率要低很多。”
王世杰将张秋歌的说明一一记录在笔记本上，在设备采购清单中，有几台设备张秋歌在设备名称上画了一个圈，并在后面标注了一个问号，等到张秋歌将设备清单看完之后，对王世杰说：“小王同志，几位师傅，不好意思，现在真的是年龄大了，记忆力也不行了，有几台设备我吃不准国内是不是有生产，我要去书房查一下资料，免得弄错了。”
几人都纷纷表示没事儿，结果张老这一去就一个多小时，直到外面的天色都渐渐暗淡下来，张老才从书房走出来，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说道：“还好找到了，小王同志，现在这份采购清单应该没问题了，你照着上面采购就可以，至于电子手表这一块我并不擅长，所以设备采购上我没有发言权，就没有动，回头你可以找这方面的专家再看看。”
接过建厂规划和设备采购清单，王世杰看着上面用红色修改和批注的内容，内心被张秋歌严谨负责的态度态度所触动，内心越发坚定了要将张秋歌挖到自己公司的决心，可是现在张秋歌似乎对去自己企业就职没什么兴趣，这让王世杰有点无计可施，这种请人的事儿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是强求不来的。
“哎呦，都快七点了，你看我，这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大家都饿了吧，现做来不及了，走走走，咱们到外面找家馆子去把肚子填饱再说。”张秋歌把两份文件递给王世杰后才惊觉外面天色已黑，一看表才发现早就过了饭点。
王世杰也顾不上细看文件，赶紧塞回公文包内，说道：“张老，您可不能跟我抢，我们虽说远来，可您为我们的事儿忙了一个下午，于情于理都应该我请您吃顿饭。”
张秋歌却摇摇头，“小王同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表示赞成。不过今天晚上这顿饭必须我请客，我跟王老弟交情深厚，他大老远来，我说什么也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再说，这三位老师傅第一次到我家做客，我要是连顿饭都不安排，被街坊四邻知道了，还以为我张老头瞧不起工人师傅。所以，这顿饭说什么都要我来请，明天午饭归你，就这么定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世杰的确是没办法再争，只好随了张秋歌的意思，众人刚刚下楼，远处一个身穿迷彩服的男人背着一个战备包走过来，王世杰等人也没在意，谁知那人走近之后，立刻兴奋的快跑几步，冲了上来，对着张秋歌高兴的叫了一声，“爸，我回来啦！”
“咦，五一？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也没打个电话说一声？”张秋歌也顿时高兴起来。
一旁的王世杰有点傻眼，这个身穿迷彩服的不是别人，正是猎人中队成员之一，张五一。张五一此刻也看到了王世杰，也有点傻眼，挠了挠头，对王世杰说道：“王教官？你这是……”
王世杰道：“张五一？张老是你父亲？”
张秋歌也有点迷糊，向张五一问道：“五一，你认识这位小王同志？”
张五一这才反应过来，说道：“爸，你认识我们王教官？”
“教官？”张秋歌看了看王世杰，说道：“他不是一个私营企业的老板吗？怎么又成了你们教官了？”
面对父亲的询问，张五一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王红旗却出言道：“张老哥，甭管什么关系，你看五一风尘仆仆的跑回来，肯定没吃饭，咱们要不先去饭店，边吃边解释吧，站这儿说话也不是个事儿。”
“也行，五一你先回家把包给放一下，咱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张秋歌吩咐自家儿子一声，看着张五一上楼放包，又对王世杰问道：“看来小王同志认识我们家五一啊。”
张五一动作很快，不到两分钟就跑了下来，还换了一身便装，路上张五一向自己父亲解释了自己与王世杰的关系，当然涉密的没有说，只是表明了王世杰是他们中队领导特聘去给他们当格斗教官的，身手非常厉害。
这一番解释让张秋歌老人对王世杰充满了好奇，到了饭店，老人耐不住好奇心，向王世杰询问为啥好好的教官不做，转去做生意。
王世杰便向张秋歌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当然，这番话是经过修饰的，核心意思就是，自己身为华夏子孙，虽然是外国籍，但来当教官这段时间，有感于华夏经济与科技的落后，便想创建一家公司来为祖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希望通过自己的公司带动华夏电子产品领域的科技发展。
张秋歌老人听到王世杰这番说法，心中不免有些触动，原本想要颐养天年的心思不知不觉动摇几分，便用探询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王世杰也察觉到了老人的眼神，有点奇怪也看向张五一。
张五一面对着自己父亲和教官的眼神有点受不了，赶忙对自己父亲说道：“爸，您这么看着我啥意思？”
张秋歌收回目光，他敏感的觉得，自己的儿子似乎有点害怕这个王世杰，这个发现让他很惊讶，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自己的儿子张五一绝对是个敢把天捅个窟窿的人。
第四十四章 早餐
王世杰情商或许不高，但感觉很敏锐，他从刚才张秋歌看张五一的眼神当中，也捕捉到了一些信息，似乎张秋歌老人是否出山帮助自己，张五一能在其中起到一定作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借着碰杯的机会，王世杰不经意的问道：“五一，我记得你们不是还在云滇省考核吗？你怎么这时候跑回来了？”
“报告教官，我……”张五一听见王世杰问话，下意识就站起来立正，可见猎人中队这帮人在心里对于王世杰的敬畏。
“坐下说，又不是在部队里，我就是随便问问。”王世杰赶紧打断张五一汇报式的回答。
张五一挠挠头，做了下来，继续说道：“考核已经完了，上次出了张睿那事儿，队长和几个中队憋着劲要报仇，我们考核项目就是把对方基地给端了，现在这个任务顺利完成，中队在休整，我专门请假回来看看父亲。”
桌上有外人，张五一说的含糊不清，但王世杰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看来当初把张睿抓走那帮毒贩的基地被猎人中队的人给毁了，这样也好，反正对方干的是制毒贩毒，没一个好东西，这样人的少一个是一个，留着也是祸害。
看着张秋歌正和几个老师傅聊得正欢，王世杰压低声音说道：“现在我成立了一个公司，急需你父亲这样的人帮忙，怎么说你也算是我学生，这件事儿上你得帮我劝劝你父亲，可不要起到反作用力啊。”
张五一瞄见王世杰那洞悉一切的眼神，额头渗出了一颗汗珠，张老不愿出山这事儿还真的跟他有关系，张秋歌前几天给他及他的哥哥姐姐都打了电话说明此事，张五一的哥哥和姐姐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研究所的科研人员，能明白科研工作者不能从事专业工作那种寂寞，加上张老的老伴已经去世三年，担心老爷子在家闷着反而不好，便没有反对老爷子出来工作，只是要求在身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研究工作。
可张老打电话给张五一时遭到了激烈的反对，张五一是知道自己父亲身体情况的，简单的研究工作肯定没问题，但他介意的是张老去为一家国外企业工作，这让他有一种罪恶感，觉得这是背叛国家的一种表现，于是在电话里坚决反对，挂了电话不放心，又赶紧请了二十天的假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势必要阻止父亲去帮一家外国企业工作。他却没想到，这家国外企业的老板是王世杰，这个让所有猎人中队都敬畏并服气的教官，所以一看到王世杰那双深邃的眼神，心里不由的就悬了起来，他可是知道这个教官的妖孽，当初训练的时候，他们往往心里刚有一些小九九，就被王世杰看穿。
“你很热？”王世杰似笑非笑的看着张五一。
“报告教官，不热！”张五一一紧张，又站了起来。
这下动作比较大，张秋歌和老师傅们都诧异的看过来，张老充满智慧的双眼扫了扫自己儿子，又扫了扫王世杰，淡淡笑道：“小王同志，我看不光是我这个炮仗脾气的王老弟对你评价高，连我天不怕地不怕的儿子对你也有所敬畏，这么说来，你可是不简单呐，我到是对去你那里工作有了几分兴趣，不过我这个儿子有点不愿意，所以你……”
“谁说我不愿意了，我一万个愿意，我不是不让您出去工作，主要是担心您老的身体不是。”张五一赶紧大声的打断了自己父亲要说的话。
张老觉得好笑，不知王世杰到底有什么手段让自己这个愣头青一般的儿子对其畏之如虎，但天下哪有为难自己儿子的老子，便顺着张五一的话头说：“我知道你是一片孝心，担心我年龄大了，不想我操劳。你放心吧，我身体什么样我心里有数，你王叔叔在这边劝了我半天，我看小王同志也很有诚意，如果你也同意的话，我打算先跟他们去魔都看看情况，如果工作情况繁重，我身体情况不允许的话，我肯定不会勉强，这次就当是旅旅游，散散心吧。”
张五一得知来请自己父亲的人是王世杰，那里还会说半个不字。他很清楚父亲的身体很棒，这一年多来更是走出了母亲离世的阴霾，活的十分通透，如果这个时候能在身体允许的情况做一点工作，不要总是闲着，对身体更是大有裨益，立刻表示举双手赞成父亲去旅游、散心和工作。
看着张老表态，王世杰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从下午张老修改两份文件不难看出，老一辈科研工作者身上那种认真、细致与责任并重的优良习惯，如果能将这样的老人请到公司去帮忙，那对于公司的发展来说不仅仅是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更加能将老一辈科研工作者身上的优点言传身教的传递给公司年轻的工作者，这样的话，对于一个企业的工作氛围来说更是极其有利，最终形成认真、细致、负责的公司文化。
酒尽人散时，张老向王世杰表示，自己还要在津门耽误两天的时间，因为他退休之后，津门大学电子信息工程学院曾特聘他去做客座教授，每个月要到津门大学去给学生们上一堂公开课，现在要跟王世杰前往魔都，就要跟津门大学的人请辞，做到有始有终。还有一件事儿就是后天有一个老干部慰问演出，他已经答应了厂里会参加，所以就必须出现，做人要言而有信。
两天时间并不算长，但王世杰听闻张老要去津门大学请辞时，心思一动，立刻向张老提出请求，希望明天你能够陪他一同前往，他对张老的解释是，他从来没有参观过华夏的大学校园，想跟着去涨涨见识，其实是想了解一下这个时代大学里面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可能为自己即将建立的公司划拉一些人才。当然，这话是不能对张秋歌说的，要不然这老人别说不会去王世杰的公司效力，很可能会将王世杰划入黑名单，老死不相往来，毕竟这个时代的大学生和教授都是国家的人才。
津门大学始建于1895年，前身为“北洋大学”，建国后，与冀北工学院合并后，定名为“津门大学”至今。津门大学可以说是华夏第一所现代化大学，其中许多专业在全国都排名靠前，尤其是该校的化学专业更是全国第一，该校以“实事求是”的校训享誉海内外。这所大学不仅是国家重点大学，还是中国著名的“建筑老八校”之一，著名诗人徐志摩就是该校毕业。
一大早，王世杰以出差补助的名义，给四位老师傅发了点钱，让他们上街采购一些当地特产，好带回去给家人，自己则早早的来到了昨天与张秋歌张老约好的地点，津门大学北门。等到王世杰到地方的时候，却没成想张秋歌已经到了，赶忙快步上前。
“张老，我以为我够早了，没想到您比我还早，让您久候了，真不好意思。”王世杰上来就赶忙致歉。
张老笑道：“人老了觉就少，我起来锻炼身体，也没什么事儿就先过来了，你也不算晚，学校这个点还没上班呢，你吃早点了没，没有的话我知道附近一家不错的包子铺，那狗不理包子可是一绝，我带你去尝尝？”
这正是拉近关系的好机会，王世杰怎么会错过，忙点头道：“那感情好，我正好没吃，早就听说津门狗不理包子是一绝。”
二人走了没多远就来到一条胡同，胡同口一拐，就看到一排买早点的，有买包子的，还有什么煎饼果子、油条、国头儿、糖皮儿、豆腐脑、老面茶、稀饭什么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整条街都飘着饭香味儿。再看吃早点的人，有些买了早点蹬着自行车赶着上班去，有些则是坐在小方桌前吃着油条喝着豆腐脑，更有的没座儿，站在一边吃着包子喝着稀饭，好一派热闹的晨景。
张秋歌如同识途老马，带着王世杰来到一个摊位前，老板认得张秋歌，热情的招呼道：“呦，张老来啦？老规矩吗？”
“嗯，今天有客人，给我加两笼包子。”张老笑着应道。
“好叻，您老稍等。”老板麻利的端了三笼包子放到小方桌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则端了两碗熬得烂糊的稀饭过来，很有礼貌的对张老说道：“张老师好。”
张老笑道：“小刘同学，又帮爸爸出摊呢，真懂事。”
年轻人腼腆一笑，就接着忙乎去了。
邻桌一位老人忽然道：“老张，你也来吃早点啊？今天有课？”
张老和王世杰同时扭头看说话之人，原来是一位谢了顶的老人，雪白的胡子垂至前胸，看岁数恐怕比张老还要大上个十来岁，整个人气质儒雅，双眼之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张老一见此人，立刻起身，恭敬的半躬身对老人说道：“陈教授您好！”
“哈哈哈。”陈教授爽朗大笑，打趣道：“我说老张同志，你见我用的着跟学生一样恭敬吗？好歹咱们也算是同校育人，你这做派要让人家看到了，肯定要说我为老不尊，倚老卖老。”
张老也笑，“陈教授开我玩笑了，今天怎么没见老嫂子跟你一起来吃早点？”
二人正在说话间，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不注意，一下子挂到了王世杰放在一旁的公文包，里面的资料和那本关于各种设备的厚图册一下子全都掉了出来，王世杰眼疾手快，急忙将两份文件抄到手中，厚图册则来不及接住，一下掉到了地上，自动翻开，一台设备的照片和介绍显露出来。
骑自行车的人赶忙刹住车下来给王世杰道歉，正要将图册捡起来还给王世杰时，一个急促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别动！”
第四十五章 国宝级科学家
嘈杂的早点摊位上，随着这声急促而高昂的叫声为之一停，大家都纷纷向高喊之人看去，却只见一位老人急忙冲到了那本图册前，犹如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将图册捧在手中，这位老人正是刚才与张秋歌聊天的陈教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张秋歌还在奇怪，一向镇定的陈教授究竟看到了什么，居然会如此失态，自己凑上去一看，也顿时愣在当场，眼神再也无法从图册的照片上挪开。
骑自行车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愣在一旁，还是王世杰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说了声没事儿，那人才赶紧骑车离开，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看热闹是人的本性，周围的人看着两个老人犹如看到了什么宝贝一样，不免被勾起好奇心，也准备凑上来瞧瞧那本厚厚的书册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王世杰察觉到周围的意图，赶紧从陈教授手中夺过图册，塞回了公文包中，陈教授和张秋歌看在设备介绍看的正兴起，图册一下没了，两个老人自然怒气冲冲的看着王世杰，异口同声的责问道：“你干什么？”
王世杰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周围已经快要凑上来的人群，两位老人马上明白了王世纪的意思，这里不是看这个东西的地方，陈教授不认识王世杰，可张秋歌不同，从兜里掏出了五元钱拍到饭桌上，对老板招呼一声，也不等找零就说道：“刘老板，把钱收一下，我们先走啦。”
说罢，包子和稀饭也不吃了，一把拉着王世杰就走，陈教授做法跟张秋歌一样，付了钱就跟在二人身后，向着津门大学北门走去。
时间尚早，校园里还没什么人，张秋歌一把将王世杰拉到一个僻静处，急不可耐的说道：“快把刚才的图册拿出来，我刚看了一半。”
跟在二人身后的陈教授也凑上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王世杰，等着他将图册拿出，不知道是不是王世杰的错觉，感觉两位老知识分子的眼神中放佛透着一丝绿光，看架势自己要是不把图册拿出来，他们立刻就要暴起择人而噬。
王世杰再次取出了图册，二老翻开目录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武器类目，顿时就是一愣，张秋歌疑惑的抬头看向王世杰，问道：“小王同志，这本产品介绍手册上怎么还有这么多武器？这可是违法的！”
“这个产品介绍手册可不是我的，我不是购买设备吗，有很多国家对华夏禁运，结果有个人找上我，说是可以为我提供这些设备，我也知道可能涉及走私，不过我也没办法啊。”王世杰无辜的辩解道。
两位老人这才稍脸色稍霁，陈教授抓住了问题的关键，着急问道：“这位小同志，你的意思是说给你这本产品手册的人可以弄来上面的设备？”
王世杰点头道：“是的。”
陈教授和张秋歌二老眼睛同时一亮，也顾不上看武器类目，直接在翻到了设备仪器大类哪一页，如饥似渴的看起来，没看一个设备几乎都要赞叹一番，王世杰留意了一下，二老对于电子科学方面相关一起和设备最为留意，看来是二老从事的工作也与电子科学这方面分不开。
终于又再次翻到了刚才二老看到的那一页，陈教授激动的指着图册上的机器对王世杰说道：“小同志，如果你能把这上面的前道光刻机和蚀刻机帮国家弄回来，那你可就算是立了大功了。”
听了这话王世杰十分无语，但还是开口道：“老先生，买这个设备的人说了，他们的原则就是不能牵扯到国家、政治、宗教这几个方面，如果他们发现我将买来的设备给华夏政府，那今后就永远不会再买设备给我。”
陈教授却不以为然，说道：“你能帮国家买到着这两台设备就够了，今后就算他们不买你设备，也没关系嘛。”
王世杰脸都有点黑了，立刻道：“对不起，老先生，请恕我做不到，我是要开办工厂的，万一今后需要扩大工厂，购买新的设备，却因此人家不卖给我了，我还怎么发展啊？”
其实陈教授这种迫切的心情不难理解，因为华夏太需要前道光刻机和蚀刻机了，因为这两台设备是制作电子芯片的核心设备，光刻机的作用是用光将电路结构临时“复制”到硅片上，而刻蚀机则是一种按光刻机刻出的电路结构，刻出沟槽的设备。
在九十年代，华夏整体科技落后于发达国家太多，尤其是电子科学技术，诺大一个华夏，竟然连一块电子芯片都造不出来，全部都要依赖进口，经常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才能从国外换回一些电子芯片，即使如此，还总是被发达国家动不动的就禁运、禁售，致使华夏电子数控产业、电气自动化产业、电子信息产业的发展受到了严重的阻碍。
当然，王世杰是不明白这些的，如果明白，他也就不会觉得陈老提出的要求有些无礼。
眼看陈教授脸色难看起来，刚要开口说什么，张秋歌忽然道：“陈教授，你别急，有个情况你可能不清楚，这位小王同志他不是咱们国家的人，人家是华裔，是来国内投资的外商，又不是设备的二道贩子，您老可是误会了。”
“啊？外国人？”陈教授打量了一下王世杰，自嘲的笑了笑：“没想到，明明是黑头发黄皮肤却成了老外，没想到，那倒是老朽唐突了，对不起，这位先生莫怪啊。”
尊老爱幼的思想在王世杰的观念里面根深蒂固，赶忙表示道：“老先生言重了，我一个小辈儿的那当得起您道歉，没事儿，没事儿。”
张秋歌对王世杰说道：“小王同志，这位陈教授陈老是我国著名的电子信息工程的专家，从中科院退休之后回津门颐养天年的，结果架不住津门大学的领导天天上门邀请，这才在津门大学当了一个客座教授，他可是咱们国家在集成电路和电子科学方面的最顶级的科学家。
陈老一辈子都心系祖国的电子科学建设，为了祖国的电子科学能够快速发展，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所以一看到能够生产芯片的设备，难免就会失态，这种心情你要理解。”
听到陈老这番介绍，王世杰立刻肃然起敬，不管那一门科学，能够被人称为一国顶尖科学家的人绝对属于国宝级的人物，其身份地位或许不如一国领导人，但对于国家的贡献绝对不比一些国家领导人低，甚至犹有过之。
陈老听了张秋歌的话之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图册之中那张光刻机和蚀刻机的照片，眼神之中满是不舍，但还是收回了眼神，平淡的对张秋歌和王世杰说：“我等下还有课，就先走了，小伙子，刚才的事儿你别往心里去。”
听到陈老要走，王世杰有点慌，他立志要发展各种科技来带动全球科技发展的，此刻的陈老与他而言便犹如一尊光芒万丈的大神一般，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但他却没有留下人家的理由，内心之中如同水入滚油之中，却无计可施。
张秋歌自然也看到了陈老对于光刻机的不舍，也看到了王世杰对于陈老那种迫切想要邀请的心情，而他自己也很想从陈老身上学到一点东西，心中便萌生了一个想法，说道：“陈教授先慢走，我有几句话要对您说。”
陈老闻声止步，扭回头看着张秋歌，看看他要说什么。
“陈老，我受小王同志邀请，准备去他即将建立的企业担任工程师，虽然小王同志没办法帮助国家买设备，但他可以自己买设备生产吧，小王同志说设备不能卖，那生产出来的芯片总可以卖吧。”张秋歌慢慢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陈老听到张秋歌这么一说，立刻兴奋起来，连连说：“对啊，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老张，你这个主意可是太好了，不过要生产各种芯片只有光刻机、蚀刻机这些可是不够，等等，我看看这本产品手册上有没有。”
王世杰有点懵圈，自己不过是想先建设一个简单的电子产品工厂，慢慢发展，但看陈老和张老的说法，貌似是要整一个芯片加工厂出来啊，就算王世杰再不懂技术也知道芯片生产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别说三千万，你就是三亿美金都未必打的住，先不说其它，就一台光刻机就要八千多万美元，可是要生产芯片出来，只有光刻机是远远不行的。
一枚芯片制作出来可以说是十分复杂的，从设计到制版，再到圆片工艺和最后封装测试，这四个步骤要牵扯到物理学、电子学、光学、化学等多门学科，这还不说里面需要的机械设备。简单来说，想要制作芯片，你有了全套设备也未必能造出一枚最简单的4位scm单片机，理由很简单，你没有相应的生产技术。就好比你把全球最先进的数控车床和铣床给一个最优秀的工人，他也加工不出一枚最简单的齿轮，因为他根本不懂怎么操作机器。
一枚简单的齿轮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一枚成熟芯片的制作，那绝不是一两个顶尖科学家就能解决的，因为这需要多种学科的科学家共同研究才能成功。
但看着陈老和张老充满激情的在图册上寻找一个个设备，王世杰也不好去打断，只好由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