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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笔龙胆     官场局中局txt下载     官场局中局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89章 温柔一瞬

    车子离开市政府,开出市区,向长湖区行政中心行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尽管前面还有一大堆麻烦的问题等着他们,梁健看到路边冬日的风景,心情一下子有些复杂起来,过了这么一段时间,自己又坐在了回长湖区的路上。

    胡小英似乎察觉出了梁健情绪的变化,问道:“回长湖区什么感觉啊?”

    梁健说:“说不出来,长湖区是我呆了这么久的地方,我希望长湖区变得更好!”胡小英说:“我真要感谢宏市长,能舍得让你来帮我忙。”

    梁健笑道:“我最多也就帮胡书记挡挡群众扔过来的饮料罐而已。”

    说到饮料罐,胡小英说,你额头上的伤口没结痂,要不要先到医务室去处理一下。梁健摇头说:“放心,没什么大碍。还是工作要紧。”

    胡小英微微点头:“那呆会你先到我办公室,我那里有消毒酒精棉。”

    梁健谢道:“不会有什么事的。”胡小英道:“消消毒,很快的。”

    车子即将到区政府大厅时,梁健接到了市外宣办主任李俊的电话。李俊说,他们已经了解了当时在群众上访现场拍照的那个人。此人真是一个记者,他是浪潮的记者,名叫杨善。

    梁健警觉起来,问道,这个记者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李俊说,我们也问了,他回答说,是路过,正好看到这里闹哄哄,就停下来看看。梁健问道,你们有没查看他手机中拍了什么?李俊说,他不让看,我们也不好强行抢他的手机,现在记者是无冕之王,很多地方对待记者稍稍粗暴一点,结果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梁健想想也是,这件事情不能鲁莽操作。他说,你们有没留住他,别让他回宁州去。李俊说,我们没能留住他,他说单位里还有紧急事情要处理,他就开着自己的车走了。

    梁健心道,这外宣办到底是怎么做事的,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让他这么走了?!如果他把那些照片发到了上,这件事就又有得忙了!梁健克制着不满,道:“辛苦了,其他事情,我们会跟你们副部长联系的。”

    一个浪潮的记者,突然出现在了群众闹访的现场,绝对不是什么“刚好路过”的巧合,记者绝对不会是路人甲。胡小英听梁健说了后,道:“看来真有人想在背后搞事啊,这件事情你得赶紧跟宏市长说。”

    梁健拨了宏市长的电话,报告了有关情况。宏市长对梁健的警觉很满意,说:“梁健,你很不错,这件事情的确需要密切关注。我这就给宣传部副部长程语打电话,让她去浪潮跑一趟,把这件事情给消化掉。你专心在长湖区做工作就行了。”

    接下去的事情,就交给宣传部去做吧。梁健跟着胡小英走进了区府大厅。

    等电梯的时候,碰到了几个人,以前在长湖区的时候都认识,他们纷纷主动向胡小英和梁健打招呼。这些人里,有好几个都想跟梁健再多套套近乎,但鉴于胡书记在旁,又不敢多说。

    胡小英和梁健站在电梯口,其他人就都在他们身后围成了一圈。电梯打开,这些人让胡小英和梁健先进去,再进入了电梯,帮他们按了电梯按钮。

    大家对胡小英和梁健毕恭毕敬。梁健想起了曾经在区委组织部也有过窝囊日子,现在情况彻底改变了,人家对待他就如对待区领导一般。这就是位置决定待遇的事情。

    到了电梯门口,区委办朱怀遇、蔚蓝已经等在了电梯口。先前,梁健是临时通知胡小英赶去市里的,胡小英也就没有来得及通知朱怀遇和蔚蓝,就一个人去了。

    这会朱怀遇听说胡书记已经回来,就和蔚蓝赶紧来到了电梯口迎接。他知道区里出了事情,这种情况下,自己最好紧跟在胡书记身边,随时听候差遣,这是作为委办主任的本职工作。

    朱怀遇看到梁健也跟着来了,有些意外,同时也感到惊喜。他的确也好久没有见过梁健了。梁健朝他会心一笑。接着,他又瞧见了胡小英的秘书蔚蓝,突然见到梁健的蔚蓝心里一怔,竟然忘记了打招呼。

    梁健心里也是一跳,他和蔚蓝的关系非同一般,但是在这种场合,都得隐藏起来。梁健略带热情地道:“蔚蓝你好。”

    蔚蓝这才回过神来,平时机敏灵活的她,这会显得略微笨拙:“梁……处长。”

    接着,蔚蓝瞧见梁健微微红肿、有些破皮的额头,关心地问道:“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叫个医生?”梁健摇头:“没什么大碍。”朱怀遇道:“我还是叫医务室的人来一趟吧,毕竟流血了,最好消消毒。”梁健坚持说:“不必了。”

    见梁健不想看医生,胡小英就说:“我办公室里有消毒棉。”朱怀遇和蔚蓝也就不再坚持,在前面引路,带他们进了胡小英的办公室。蔚蓝给他们倒茶。

    事毕,朱怀遇说:“胡书记,有事情你就叫我们。”他知道胡小英和梁健的关系不一般,这会梁健来了,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商量。胡小英点了点头道:“你们去忙吧,待会我还要去区信访局,到时候,你跟我们一起去。”

    朱怀遇忙说“好”,就退了出去。

    胡小英坐在位置上,开始在抽屉里翻找。梁健说:“胡书记,找不到就算了。”胡小英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还叫我胡书记?”

    梁健记得,前不久在七星岛农庄,胡小英、康丽和梁健约定,私下里的时候就不叫职务了,叫姐弟。梁健瞧瞧周围,有些为难,这到底算不算“私下里”?毕竟这是在胡小英的办公室,自然就有种不同私人空间的氛围。只是胡小英让自己这么称呼,他也不好太公事公办,就说:“姐,找不到就算了!”

    “怎么好算了?唉,找到了。”胡小英从办公桌后面抬起头来,从衣领里露出了雪白的肌肤,梁健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滑下来一分,直到胡小英坐直了身子,梁健的目光才被阻断了。

    胡小英从位置上站起来,对梁健说:“到沙发那边去,我给你涂消毒酒精。”

    梁健愣了一下,区委书记给自己涂消毒酒精?梁健真是有点适应不过来:“胡书记,还是我自己来好吧。”

    胡小英已经走向一旁的沙发了:“你看,你又叫我胡书记了。你别把我看成是区委书记,看成你姐就行了。你帮姐挡红牛易拉罐,我给你涂点消毒酒精不算什么。快过来吧。”

    梁健心里有点过意不去的是,毕竟下面区信访局的人还在跟上访群众对话,自己却在这里让胡小英帮助擦拭额头,恐怕也太有点过意不去了吧。

    胡小英似乎摸透了梁健的心思:“如果再磨蹭,我们就不能早点下去做上访群众的工作了。”

    梁健听胡小英这么说,明白了胡小英心里,其实也一直想着群众上访的事情,也许她就是担心自己伤口会发炎之类的,所以一定要先给自己用酒精棉消毒。这么一想,梁健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向沙发。

    胡小英的办公室在最东面,沙发又在落地窗前,楼下有棵樟树,即便是在这种隆冬时节,也是郁郁葱葱、绿荫如盖,让人眼前一亮,一扫阴霾,只是时光已近傍晚,阴影已经拉长,光线也微微暗淡。

    胡小英说:“坐下来吧。”

    梁健就在沙发上坐下。胡小英没有坐下,站在他的旁边,取出了酒精棉,向他的额头擦拭。

    胡小英身子本就不高,梁健坐着,她站着。因为弯着腰,她的胸口正好到达梁健嘴巴的地方。修身的羊绒衫将她丰盈的身子包裹得非常有型,她里面或许没穿内衣,这是职场女人的流行穿着。

    胡小英的酒精棉刚触碰到梁健的额头,梁健没有心理准备,被突然而来的“嘶嘶”燃烧般的疼痛,搞得脑袋往后一躲。胡小英笑道“躲什么躲,这么大人了,还怕这么点疼啊”,她的手也就跟上去。

    梁健也想,这么点疼,自己应该不会大惊小怪才对,梁健又坐直了身子,没想一回身,脸就碰到了胡小英胸前的绒衣。梁健的鼻尖正好触碰到双峰之间软软的低地,双颊却敏感地感受到了隆起的弹性。

    胡小英感到了梁健的脸孔,身子后退了一步,手仍旧给梁健擦拭着,道:“叫你不用动啊!”

    胡小英那么若无其事,梁健感受着她温柔的手指,冰凉的酒精棉擦过额头,顿时浑身燥热。他恨不得一把靠上去,把胡小英抱在怀里,脸孔在她饱满的温柔之间移动,然后……

    各种幻想在一瞬间小宇宙似的爆发,他有种控制不了自己的冲动。人在压力最大的时候,往往最希望一次放纵……

    胡小英的手离开了梁健的额头,说:“好了,消过毒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说着胡小英就想转过身去。

    梁健的双手就如失去控制一般,放在了胡小英的腰上。胡小英的腰肢显得非常有弹性。梁健双手放上的一刻,胡小英身体似乎颤动了一下,双眼看着梁健。

    梁健也看着胡小英的眼睛,她的眸子里映出了他自己,虽然眸子中的自己那么小,燃烧的玉望却那么大,让梁健自己都吓了一跳。在这种场合,放纵自己的情玉,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况且外面办公室还有蔚蓝,这个曾经跟自己发生过关系的女人……

    理智重新回到了梁健的脑袋里,他从胡小英身上缩回了双手,说道:“姐,我们下楼吧!”

    胡小英也像突然清醒了一般,转过身,走向办公桌,说道:“好吧,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理一理思路,接下去该设定哪几条工作原则,既可以让群众信服,又不能让国家利益受到太多损失。”

    两人谈起了公事,身体里的渴望和迫切之情,如汹涌的潮水渐渐退却。胡小英对梁健说:“我让朱怀遇也进来,可以让他出出主意。”

    梁健说:“好。”

    胡小英打了电话。朱怀遇马上跑了进来。他拿起了热水瓶,要给两人续水,看到他们俩都没喝水,就又把热水瓶放了回去。朱怀遇说:“胡书记,蔚蓝今天身体不是特别好……”

    胡小英像是记起了什么,说:“哦,她跟我说起过。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她好像反应特别严重,你让她先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你留下来就行了。”

    朱怀遇答应了,走出办公室,交代蔚蓝先回。梁健心里,有一丝疑惑,蔚蓝是真身体不舒服,还是因为他来了,觉得尴尬才想回避?不过既然胡小英说,她之前已经向胡小英报告过,那应该不会是假的。梁健也就不再多想。

    三人坐下来,就一些细节又进行了商量。商定之后,就下楼向信访局走去。

    为了防止上访人员打扰机关秩序,信访局与区委、区政府机关大楼不是同体建筑。给他们在东面的翼楼单独搞了一层。朱怀遇下楼之前,已经打了电话。区委副书记万康、区纪委书记诸茂、区信访局局长朱肖海来到了门口迎候。十面镇党委书记金凯歌还在里面跟他们谈,没有出面。

    胡小英没有急着进去与群众谈,而是对区信访局局长朱肖海道:“先到你办公室。”

    在局长办公室的小会议桌上坐了下来,朱肖海本要让人倒水,胡小英阻止道:“我们就简短的商量一下,其他不用准备。”

    书记这么说了,没人提出异议。区委副书记万康同时分管政法,他和区纪委书记诸茂也已经跟上访群众见过面了。

    胡小英问道:“情况如何,群众有什么具体的诉求,如何解决?”她这么一问,其实等于是考验他们对整个问题的了解和处置方案考虑。

    按照规矩,区信访局局长朱肖海先汇报:“胡书记,刚才跟他们谈了很多,他们的诉求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要求加钱,老赵家拿多少,他们也要拿多少;二是要求政府给他们一个交代,到底还有多少猫腻。”

    胡小英朝副书记万康、纪委书记诸茂看了看:“万书记,诸书记,你们看呢?!”

    万康说:“这个事情,我之前不是特别了解,内中情况也许胡书记和周区长比我更清楚,我也不好因为听了刚刚老百姓的那些话,就随便乱下定论。不过,我可以保证,我既然分管政法,就会全力以赴做好维稳工作。”

    万康是老油子了,他的话里,说前期情况不了解,其实就是撇清了与这件事情的关系。你们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引发群众激烈上访,这跟我没关系。不过我既然是分管政府的副书记,既然事情出了,我也要帮助维稳。这么一说,等于是他在帮胡小英和周其同两个主要领导的忙了。

    胡小英当然听得出来,不过既然万康答应全力以赴维稳,她也就不再勉强其他的。

    接着,区纪委书记诸茂说:“刚才肖海局长,对群众的诉求,概括是准确的,主要集中在一是希望能尽量多的获得补偿款,二是不信任政府,认为我们工作之中有猫腻。我认为,这两种诉求都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我还认为,如果完全按照群众的诉求来,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诸茂抬起了右手,说话的时候,做着手势。一般说话时候,喜欢做手势的人,都多多少少对工作还有点激情。诸茂继续道:“上访群众都希望他们能够得到和老赵家一样的补偿。老赵家的补偿是太高了,如果都按照这种补偿办法,镇政府和区政府估计都得破产,会造成国有资产的巨大流失,我们是要承担责任的。另一方面,对于群众不信任政府,认为在拆迁中有猫腻的事情,恐怕也不好回答。我不敢说,在拆迁过程中,真的没有猫腻吗?我真不敢说,有些干部肯定利用手中的自由裁量权,给一些农户多了,给一些农户少了,这不是没有。”

    胡小英听后,手伸开放在了桌面上,这是一个拍桌子的手势,梁健注意到了。不过胡小英始终没有拍。

    诸茂讲完之后,胡小英脸色沉重:“诸书记,你刚才说的后半部分,我听了很吃惊。在我们的征地拆迁过程中,真有这么多猫腻?不是以往的汇报当中,都讲征地拆迁工作是严格按照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进行的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小英严重感觉到了信息的不对称,以前不管是拆迁工作领导小组,还是十面镇的汇报当中,都说在处理拆迁政策时候,是坚持讲原则、讲公平的。没想到,诸茂所掌握的情况,跟自己的情况对不上号。

    诸茂说:“没出事前,我也不了解情况。出事了,我今天特意给涉及拆迁工作的乡镇纪委书记都打了一遍电话,让他们把实际情况告诉我,否则我就找他们麻烦,查出一起找他们一次。他们这才跟我说了实话,在乡镇和村里,具体签订协议的工作人员放水的情况真是不少,老实人吃亏,有关系的人占便宜,还有些群众只能塞钱给村干部,让他们帮助在补偿方面做做手脚的也大有人在,不正之风在拆迁过程中非常猖狂!”

    胡小英平伸的手掌,这时候已经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梁健时刻注意着胡小英的情绪变化。看到,胡小英原本白皙的脸孔,也涨得通红。

    办公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这些情况其实万康、朱肖海也或多或少掌握一些的,但是他们都不肯把实际情况说出来。他们害怕胡小英会接受不了,突然大发雷霆。

    梁健则感觉到,区纪委书记诸茂是一个敢做敢说的人,他今天说这番话,是想真正解决问题才会说的一番话。

    胡小英脸上凝聚的红色,渐渐地退去,她是极力克制让自己不要发火。在她看来,发火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这会她已经完全变得理智了,胡小英说:“这么看来,征地拆迁之中的不正之风,得好好治一治了。群众为了征地拆迁上访,不是没有原因,背后原来还有这么多事情。所以,可以这么说,这次事情的暴发,倒也是好事,可以让我们及早发现、及早应对,否则早晚也是要出事的。”

    胡小英道:“现在大家看看,到底怎么处理比较好?”

    万康和朱肖海大体都说:“也许只能给上访群众提高补偿标准,否则没有办法让他们回去。”

    区纪委书记诸茂说:“现在的难题就是,给了老赵家这么多的补偿款,其他人如果不给,怎么交代?我曾经想过,是不是可以把老赵家的补偿款追缴回来,重新按照大家一样的补偿标准进行补偿。”

    胡小英道:“你的这个想法不错。”诸茂却为难地说:“可是,后来我想想,这有点行不通啊。”胡小英追问:“为什么行不通?”

    诸茂说:“一方面,据说,周区长专门上省委组织部跟老赵的儿子,达成了协议,并将补偿给了他们,如果我们追缴,是不是让周区长彻底脸面无存?另一方面,老赵家已经拿去了补偿款,这会让他们还回来,是不是合适?毕竟拆迁补偿不是儿戏,我们去追讨,说明我们之前工作中有了重大错误。”

    万康说:“诸书记说得不错啊。”万康是不想得罪周其同的,他同时也不想得罪省委组织部干部三处的处长。万康作为副书记如今是市管干部,但如果下次他能够再上一个台阶,到达县区长的层面,那就是省管干部了。要成为省管干部,就得由省委组织部干部三处来考察。

    三处处长虽不是什么大官,但真所谓不给你使好却给你使坏还是很容易的,为官这么几年,谁没有一些或大或小的是非,如果有人在考察中真要找点茬还不容易啊!所以,万康压根就不想得罪老赵这个儿子。

    诸茂这一说,万康这一附和,胡小英当然明白了其中牵涉的厉害,让大家都有些望而却步。如果得不到万康和诸茂的支持,胡小英很有可能就变成孤家寡人,这件事就很难推进,即挂帅又出征,很多时候就会马失前蹄,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

    梁健当然看明白了大家的顾虑,他感觉如果在根本性问题上不解决,今天这个上访问题就很难化解,以后也会留下很多后遗症。梁健朝胡小英看过去,并点了下头。

    胡小英很快发现了梁健的目光,又见他很肯定的点头,她灵机一动道:“万书记,诸书记,市里很重视,今天宏市长特别派了梁处长来我们这里,督促我们开展工作。梁处长以前就是我们长湖区的人,对我们这里的情况也熟悉,看他怎么说,他今天的意思也就代表了宏市长的意思。”

    梁健朝大家看了看,正襟危坐:“各位领导,宏市长非常关注今天这个事情,这不仅仅是长湖区一次普通的群众上访事件,也是市里推进北部新城建设面临的一次考验。这件事情必须得到妥善解决,否则以后北部新城建设将会困难重重。”

    梁健顿了顿,似乎给大家时间消化他的意思,然后又道:“刚才各位领导在探讨解决问题的办法时,已经把问题点得很准。没错,当前要解决的两大问题:一个就是补偿款的问题,我们要回答的是到底补偿多少,才是合理的!另一个就是公开公正的问题,我们之前征地拆迁过程中,到底有多少是在隐性操作,甚至是暗箱操作。针对这两个问题,我提两条措施:一是要把过高的不合理的补偿款追回,特别是老赵家的补偿款;二是我们要把征地拆迁过程中干部工作中存在的一些问题搞清楚,把隐藏在海平面下的冰山,变成人人一目了然看得到的晾晒!”

    “如果我们没有这个勇气,我们其他的工作都不用谈了,因为根本就无法推进,即使勉强推进了,留下的后遗症也会后患无穷。”

    梁健把话说得很透了。胡小英暗暗点着头,心道,梁健果然是成长了,考虑问题很有魄力,也很有深度,并且敢讲敢说。不过,此时的她不急于表态,她想看看其他人的反映。

    万康脸上露出一丝笑,很难琢磨的笑,说道:“梁处长说的道理不错,但是我现在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如果梁处长能够解决,我就支持你的意见。”梁健的目光移向万康:“万书记,请说。”

    万康道:“刚才,你说要把老赵家的补偿款追回来。我问,这笔钱谁去追?”事情一深入就具体,一具体就难办。老赵家有个在省里当三处处长的儿子,如今谁敢出面去向他们家要钱?万康肯定是不敢这么做的。

    梁健看着万康道:“谁送过去的,就由谁去收回来!”万康针锋相对:“你的意思是要周区长去收回来喽?那我就放心了,如果周区长真能出马!”梁健道:“请放心,如果周区长不去,我去收回来!”

    “既然梁处长有这么强大的能量,那我就放心了,我支持。”万康不再说什么。

    诸茂也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我想问的是,另外一个问题,以往那么多征地拆迁,如果把所有的征地拆迁补偿都重新拿出来核对,也根本弄不清楚哪些补偿是合理的,哪些补偿是不合理的。”

    梁健道:“我相信群众的目光是雪亮的,有时候,群众希望看到的也只是我们的一个态度。我们可以先从海归创业园这个地块的征地拆迁做起,把村民原有房屋数量、评估价格、补偿数字以一览表的形式进行公示。让群众自己来看,如果群众觉得有不对的地方,只要能够拿得出证据,我们就进行纠正,如果拿不出证据我们就按照以往的不改变。从今往后,每一次补偿之前,都预先进行公示七天,群众没有意见,我们才发放补偿款,使所有补偿都在阳光下进行,接受群众监督,这既减少了工作人员手中的自由裁量权,也扩大了群众的监督,同时也保护了干部。当然,我这也只是一个建议。”

    诸茂听了,觉得可行,点了点头道:“亏梁健能够想得出来,我同意这个做法。”

    胡小英又看了看副书记万康和区信访局局长朱肖海,他们都没有意见。朱肖海说:“关于对拆迁补偿进行公示的做法,我觉得可取,按照我的看法,群众也会接受。”

    胡小英看了梁健一眼,对他的意见被大家接受表示肯定,然后说:“那就这么办吧。万书记,麻烦你带着诸书记、朱局长,把我们的条件向上访群众进行宣布,看看群众有没什么反映?我们就在这里等,我还要向领导报告,让周其同区长追讨老赵家补偿款的事情。如果你们那边实在搞不定,我再出去跟他们谈。”

    作为区委书记,理应是最后一个出马的,最好是不出马,否则工作将没有退路,这点大家都同意。

    万康、诸茂和朱肖海走出了办公室。没多久,区信访局的一名工作人员,就拿着热水瓶和水杯进来了,给胡小英和梁健沏上了茶。刚才讨论了一番,胡小英和梁健都有些口干舌燥,这杯茶倒是非常及时。

    梁健瞧了瞧碧绿的茶水,开玩笑道:“姐,朱局长这里的茶叶不比你的差啊!”胡小英也看了看这杯绿茶,喝了一口,味道不错:“只要他们工作干得好,茶叶喝好一点,我也不去管他们。”

    这就是胡小英抓大放小的地方吧。梁健道:“关于让周区长去追讨老赵家补偿款的事情,不知道宏市长会不会同意?我得向宏市长专门做个汇报。”

    胡小英说:“这件事情,你别出面了。还是我来打电话吧。”

    梁健虽然刚才向万康做了承诺,说不能让周区长追讨补偿款,他梁健自己去追讨。话说出来简单,真要做起来却难得很。周其同怎么可能会听梁健,去做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这只能依靠上级领导。可这事事先还没有征得宏市长同意。

    胡小英知道这事对梁健的难处,她就主动帮他挑了。梁健只有感激的份儿。胡小英立刻给宏市长打了电话,把他们工作的进展情况说了。宏市长对他们的工作方向基本是赞同的,胡小英就顺便说了,一定要请周区长去追讨补偿款的事情。

    宏市长那边沉默了一会,说:“今天,高成汉书记找周其同同志谈了话,我问问他,有没涉及这方面的内容。”

    一会儿,区纪委书记高成汉打了电话给胡小英:“我让周其同同志写检讨给我,如果他没有涉及这方面的内容,我会提醒他。”胡小英道:“高书记,这件事情时间紧迫,最好是周区长明天就能把这笔款子追讨回来。”高成汉道:“我有数了。”

    胡小英和梁健在区信访局办公室里等待谈判的消息,一个小时过去了,万康和诸茂他们却迟迟没有回到办公室,两个小时过去了,谈判还在继续。

    梁健对胡小英说:“姐,我下去看看情况。”胡小英心里也有些不定,点了点头。梁健来到办公室外,楼道里的银光灯亮着,感觉稍稍凄惨,从楼梯上,传来了讲话声。梁健听出其中有诸茂的声音。

    接着也有万康的声音。

    梁健就不下去了,在楼梯口等他们。万康、诸茂、朱肖海和金凯歌果然上来了。看到梁健后,万康道:“领导久等了吧?还好今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

    诸茂拍了拍梁健的肩膀:“你的主意还是挺管用的。”梁健谦虚道:“不是我的主意,是各位领导能力强。”

    金凯歌也搭了搭梁健的肩膀:“因为我们这里的事情,害得你晚上也加班!”梁健说:“只要问题能解决就行。”

    胡小英看到他们,从座位上站起来:“怎么样?”

    万康简单汇报了情况,上访群众听说政府要去追讨老赵家的款项,这两天还要将归国人员创业园地块的拆迁补偿以清单形式进行公示,他们也就没话说了。上访群众说,明天看看政府是不是真能做到,如果做不到他们就继续到市里、省里去上访。

    胡小英问道:“他们人都已经散了?”朱肖海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胡小英道:“今天辛苦大家了。关于老赵家补偿款追回的事情,我已经向领导作了汇报。另外一项工作,那就是归国人员创业园地块拆迁补偿公示清单的事,要麻烦金凯歌书记,今天晚上组织人员加班,在明天下午之前,把清单列出来,并进行公示,能不能完成?”

    这时间要求太紧,对金凯歌来说绝对是一项挑战,这些清单分散在各村,要集中起来,就得连夜把各村支部书记和村长,以及镇拆迁办成员全部召集起来,这难度就有点大了,基层干部会骂娘。但遇上了这种紧急情况,根本没有推脱的余地。金凯歌咬咬牙道:“没问题,胡书记,我这马上就去办!”

    胡小英道:“辛苦了,今天晚上我也不回去了,在办公室里等,凯歌,你有任何事情,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

    金凯歌听到胡小英的称呼变成了“凯歌”,知道刚才自己的表态让领导满意,就道:“胡书记,你可以先回去休息,真有事我打电话给你,在家里也没事。”

    胡小英坚持说会在办公室等,其他人也没有办法。诸茂说,他今天晚上也不回去了,反正已经这么晚了。万康说:“我年龄比胡书记大,这把身子骨也不行了,晚上我还是回去睡觉了,有事情电话联系。”

    胡小英也不勉强,点了点头。

    凡是留下来的人,都各自回了办公室。朱怀遇问梁健,是不是去胡书记办公室休息一下。梁健考虑到,胡小英毕竟是一位女领导,如果自己一整夜呆在她的办公室,即便不发生任何事情,恐怕也会惹人口舌,就说:“我还是去你那里休息一下,胡书记也可以在沙发上睡一会!”

    朱怀遇道:“这样也行,我们也好久不见了。”胡小英听他们这么说,也明白了梁健的顾虑,就说:“那我回办公室了。怀遇,你可以安排点宵夜。”朱怀遇赶忙道:“知道了,胡书记,待会需要给你送点吗?”

    胡小英说:“不用了。晚上我不吃东西。有事情随时叫我。你们聊聊吧。”

    胡小英进了办公室后,朱怀遇让梁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并且关上了门。平时只要书记在办公室,他的办公室门一般都是开着的,这样只要书记轻轻喊一声,他就能马上听到,第一时间跑过去。从这方面来说,朱怀遇的服务是相当到位的。

    今天既然书记说,她要休息一会,一时半会也不会来喊他。他就索性关上房门,与梁健好好聊聊了。

    朱怀遇从抽屉里取出了两样东西。一个是一块普洱茶饼,另一个是一盒苏烟。朱怀遇跟梁健这么多年的朋友,知道梁健喜欢喝茶,烟也是抽的,因此才从抽屉里特意拿出了这两样东西。

    只有他们兄弟俩了,梁健便开起了玩笑:“这茶这烟,又是从哪里**来的?”朱怀遇赶紧辩解道:“我哪里有地方去**啊。这两样东西都是从正规渠道来的,哪里像你想得那样啊!比如这普洱茶,是政协一位老领导去云南,带回来送给我的,你说算不算**?”

    !!

    ...

第290章 成熟方羽

    梁健笑道:“你现在当了委办主任,真是不得了,连政协的领导都要给你送东西,是不是想让你在公务接待方面,照顾照顾政协?”朱怀遇道:“哪有!再说,这苏烟,可是我自己买的,在办公室里放一包,以备你这个市领导来,你说我有多想着你啊!”

    朱怀遇这话倒没有撒谎,他知道梁健喜欢苏烟,有一次在超市里就买了一包,平时他抽的中华烟单位里就有供应,不需要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梁健听了,想朱怀遇这家伙是性情中人,这话说不定是靠谱的,就说:“做了委办主任,什么都不一样了,考虑问题这么周全了!”

    朱怀遇笑道:“不带这么嘲笑人的吧!”梁健说:“总之对于你的这片心意,我是心领了。感谢。”

    朱怀遇沏了普洱茶,给两人都倒上了。梁健尝了下,叹道:“果然是好茶啊!以前我只喝绿茶,没想到这普洱味道也这么不错。”朱怀遇道:“我这还有一个茶饼,送给你了。”

    梁健连连摇手:“这不行!”朱怀遇道:“这有什么不行的,我这人对茶没什么研究,平时也就喝喝白片之类的,喝也是牛饮,这普洱到我这里其实也算是暴殄天物了。你还是替我喝了算了!”

    说着朱怀遇就站起来,又拿出了一个茶饼,走过来塞到梁健的包里。梁健想,如果再不收就显得隔了,况且他和朱怀遇之间并无其他权钱或者权色交易,一个茶饼应该不算什么大问题。梁健道:“那我就谢谢了。不过说白了,其他人送给我,我肯定不敢收。”

    朱怀遇道:“这我有不知道的吗?!这几天本来就想给你打电话,约你吃个晚饭。最近我遇上一个漂亮女经理,本来想在吃饭的时候,介绍你认识的,没想到出了集体上访的事情,只能等这事平息了之后再说了。”

    梁健笑道:“你这家伙,当了委办主任,还是那么风流成性啊!”朱怀遇道:“我可没怎么样啊,就吃吃饭、喝喝酒。你也是男人,应该也知道当男人不容易。我们这种枯燥乏味的工作,也就跟美女喝喝酒,才能解解压了!其他的事,你要真让我做,我还不一定敢做呢!等这事结束了,我马上安排一次,你看怎么样?”

    梁健也感到,最近自己的生活的确有些空洞乏味。自从宏市长安排自己关注归国人员创业基地的拆迁工作之后,这根神经几乎整天都绷得紧紧的。自己跟胡小英的关系,又变得那么微妙,他真是不敢越雷池一步,搞不好不但自己引火烧身,还可能连累了胡书记……

    这一件件的事情,几乎让梁健喘不过气来,有时候真希望能够痛痛快快喝一次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他似乎有些了解古人曹孟德为什么会吟出这样的诗句来了!梁健说:“好啊。”

    朱怀遇说:“到时候,就我们四个人。”梁健奇怪:“怎么是四个人啊?不是三个吗?你、我,还有一个女经理!”

    朱怀遇瞪着梁健:“你不会跟我抢女经理吧?!我可不许的。你自己带一个女友!”梁健道:“我哪里有什么女友啊?”最近,梁健真是很少跟女孩子联系,他脑袋里出现了莫菲菲,不过他跟莫菲菲的关系,始终带着乡镇工作时的那份小清新,如果他把莫菲菲叫去喝大酒,会不会让她对他有看法?这么一想,他就否定了这个念头。

    其他,梁健的确认识不少女孩子,可怜的是,他真有些想不出来,叫谁一起才能肆无忌惮地喝一次!

    朱怀遇看他似乎真想不出来,就笑道:“梁健,当了市长秘书,你怎么变得这么可怜,连一个可以叫出来喝酒的女孩子都找不到了?”梁健承认失败。

    朱怀遇嘴巴朝一边歪了歪:“不如,你找她吧!”梁健不解,朱怀遇嘴巴一歪指的是谁啊?办公室里除了梁健和朱怀遇又没其他人。

    朱怀遇又歪了歪嘴巴,梁健这才明白,虽然屋里没有其他人,但如果屋外的话,那正是胡小英办公室的方向。梁健吓了一跳,赶紧道:“老朱,你可是委办主任啊,千万别乱说。”

    朱怀遇赶紧捂住嘴巴,说:“我啥都没说啊。”

    梁健见朱怀遇不敢胡说了,但还是道:“你没说,但跟说了也差不多!”朱怀遇说:“好好,我闭嘴。说正经的,既然你没有美女可带,那么下次我就让我那女友,直接把她一个闺蜜带出来吃饭得了,据说也是一大美女,绝对的。”

    梁健笑说:“行啊。让我多认识一个美女也不错。”朱怀遇叹了口气,整个后背靠在了沙发上:“聊聊这个终于放松了,自从你离开了长湖区,连一个聊聊天的人都没有了,悲惨啊!”

    梁健说:“我看你是忙得很,整天认识这个美女,这个女经理的。”朱怀遇叹道:“女人一起吃饭喝酒可以,但聊天就难了,根本没法聊。对了,你想不想吃宵夜,我让驾驶员到市区弄点过来?”

    梁健道:“算了。这到市区半个小时,来回一个小时。况且晚上东西吃多了也不好。”朱怀遇道:“还是让弄点来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一直要过一个通宵,吃点东西下去,到时候还可以打个瞌睡。我晚饭吃少了,现在有些饿了。”

    梁健说:“你要吃,随你。”

    朱怀遇让驾驶员去市区买了灌汤包、衢州鸭脖、粉丝汤之类的东西,还拿了一箱啤酒过来。朱怀遇说:“来点啤酒吧。”梁健赶紧制止道:“你这家伙,还是太性情,今天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喝酒。万一晚上出了点事,我们满身酒味,那怎么搞,群众会把我们看成什么?”朱怀遇听梁健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是,就把这箱啤酒,让驾驶员搬下去,怎么处理就不管了。

    两人以茶当酒,吃了些汤包和其他东西。吃完了,房间里也尽是这些味道了。

    梁健来到窗口,打开窗子透透风,一阵冬天的寒意卷进来,让他连打了三个喷嚏。这临近年关了,自己还呆在长湖区办公室处理群众上访矛盾,真是别有一番感慨。

    由于吃了东西的缘故,开始瞌睡起来,两人便倒在沙发上睡去。突然听到有人,猛烈敲门,一边喊“十面镇出事了,钉子户们要闹事了!”梁健从梦中惊醒过来,一看日光已经照在了窗户上。

    冬日的阳光是和煦的,安宁的,但办公室门上却有敲门声。

    梁健看看了周围,朱怀遇尚且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呼噜声不低。梁健这才弄清楚了睡在朱怀遇办公室,那么这敲门声很可能来自胡小英。

    对梁健来说,胡小英是“姐”,但对朱怀遇来说却是顶头上司,如果开门让胡小英看到朱怀遇这么四仰八叉地大睡,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梁健赶紧叫醒了朱怀遇。

    朱怀遇还想睡,问:“怎么了?”梁健说:“我刚听到了敲门声,不知道会不会是胡书记找?”朱怀遇简直如鲤鱼跳龙门,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跑过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胡小英。朱怀遇连连道歉:“胡书记,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胡小英也不责备:“司机给我们买了皮蛋瘦肉粥和一些早点,你们一起过来到我这里吃吧?”朱怀遇自责道:“不好意思,胡书记,我本来应该安排的。”

    胡小英笑笑说:“我看你们,昨晚是聊得太晚了,所以好睡吧?没关系,过来吃就行了。”

    看到胡小英心情不错,估计事情有进展,梁健答道:“我们马上过来。”

    胡小英对梁健说:“你让怀遇给你准备毛巾和牙刷,他们委办应该有备着急用的。”朱怀遇终于找到能够发挥作用的事情了,赶忙道:“有,有。”

    找出了洗漱用品,给了梁健。梁健就到卫生间进行了简单洗漱。在整个一层楼里,也就胡小英和万康的办公室是自带卫生间的,其他办公室都只用公共卫生间。朱怀遇在的情况下,梁健总不能到胡小英的办公室去洗漱吧。

    从卫生间出来,梁健感觉脸上凉飕飕的,很是舒服,没走几步路,忽听身后一个悦耳清亮的声音道:“梁部长?你果然在这里啊?”

    梁健听到这个熟悉的、好听的声音,就知道是谁,忙转过身来,果然是方羽。

    方羽是区委组织部的干部,梁健在长湖区委组织部的时候,她是办公室的办事员。梁健在离开长湖区时,向胡小英推荐她到街道担任了组织委员。

    在梁健的印象里,她一直留着短发、脸有点婴儿肥,一年多不见,方羽变化不小。

    此刻的她,脸蛋明显比以前瘦了点,婴儿肥不见了,两个小酒窝笑起来更为迷人,短发变成了长发,垂挂在耳际,显得更加成熟,不,更加女人一点。

    方羽被梁健看着,不由脸红:“梁部长,你看什么呢!”梁健缓过神来,笑道:“当然是看你啊,不是好久不见嘛,变漂亮了!”

    方羽脸更红了:“梁部长也会笑话人了!”梁健笑道:“我没笑话人。对了,你这么早怎么到委办来了?”才早上七点多,况且方羽已经在街道工作了,如果没事,方羽没有理由这么早来啊。

    方羽脸上显露出一丝娇羞:“我听宋城部长说,你到长湖区委来了,所以我来看看。”梁健觉得奇怪:“宋部长告诉你的?我没有碰到他啊!”方羽说:“好象是宋部长打电话给胡书记汇报工作时,胡书记告诉他的。”

    “哦!”没想到自己到长湖区来,还有这么多人关注,心里不由有些暖意,他问道:“方羽,在街道工作还适应吧?”方羽道:“更加自由一点,自己可以安排工作。谢谢梁部长,如果不是你,我肯定还出不去。”

    梁健来玩笑说:“你这谢,也来得太晚了吧!”方羽说:“那等你有空一点,我请你吃饭好不好?算是补偿。”

    她说话,始终带着那么一种单纯、开朗、阳光的语调,让人听了之后,郁闷的心情也会随之一扫而空。一大早,见到这么明媚的方羽,心情大好,很想与她多聊两句,却听到朱怀遇在里面叫:“梁处长,快过来吃早点了。”

    方羽朝梁健瞥了眼道:“已经见到你了,我也该回去上班了。再见。”

    梁健盯着方羽看了眼道:“再见。”

    方羽是走楼梯下去的,她心情很好、步履轻快,就如一只百灵鸟一般让人心生怜爱。梁健心道,这样的女孩子现在真是不多了,不知道以后会是哪个好运的男人有福消受啊!

    不知什么时候,朱怀遇已经到了他身后:“原来是看美女,怪不得这么磨蹭。这是以前组织部的方羽嘛。绝对的小美女啊,而且我还发现,方羽是越大越漂亮。老弟,要不过两天吃饭,你就把方羽带上得了,顺便喝点酒,把人家办了得了!”

    梁健在朱怀遇肩膀上打了一拳:“说什么呢!你这像是一个委办主任说的话嘛?你这简直就是一个流氓主任说的话嘛!”

    朱怀遇道:“别假正经了,人家小姑娘,肯定对你有意思,否则这么一大早,怎么会来看你啊?你也不想想!”

    梁健说:“别胡扯,人家是单纯小姑娘。”朱怀遇和梁健已经走近了胡小英的办公室,朱怀遇鬼头鬼脑在梁健耳边说:“每个小姑娘都要变成小女人的,这其中,就看你有没发挥作用了。”

    梁健已经走进了胡小英办公室,干脆将朱怀遇的话给忽略了。胡小英正在用打包来的餐具喝粥。这是驾驶员专程从镜州市有名的什锦粥店打包来的。

    胡小英的脸上已经没有了阴霾,人的精神状态也很好。梁健感觉胡小英应该已经收到了好消息,他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问道:“胡书记,十面镇的工作还好吧?”

    胡小英放下筷子,她已经吃好了,一边用纸巾擦了擦嘴,一边说:“十面镇的工作很好。昨天晚上金凯歌书记回去后,花了一个小时就把村支书和村主任喊来了,布置任务,让他们把每家每户的拆迁评估、补偿协议、实际到位补偿款,全部拿出来,列出公示清单。到刚才七点二十五分,海外归国人员创业基地这个地块涉及的所有拆迁户,补偿情况都列出了清单在村里进行了公示。”

    梁健道:“他们效率很高啊。”胡小英道:“金凯歌的执行力还是可以的。我们工作的第一步已经完成了,然而今天最为关键的一步,就是让周区长去把老赵家的补偿款追讨回来!”梁健道:“这件事的难度,我感觉不是一点点。”

    胡小英朝梁健看了一眼,走到窗前,她看着窗外,留给他们一个曼妙的背影。梁健和朱怀遇对看一眼,心里道,今天才是最为关键的一天。

    省委组织部干部三处处长赵勤,早上刚刚泡好了一杯浓茶,正准备享受第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来电是长湖区区长周其同。周其同帮他家里争取到了三百八十万的补偿款,赵勤对他的印象值倍增。

    “周区长啊?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啦?”

    周其同的声音有些异样:“赵处长好啊,有事情想要向您汇报啊!”赵勤问道:“什么事情啊?”

    周其同道:“市里有些领导,认为给您家里的补偿款太高了,一定要逼我向你们要回拆迁款,然后重新进行价格评估和补偿,您说,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赵勤听了非常生气,问道:“到底是哪个领导这么没脑子,我家的拆迁补偿又不是很高,才三百八十万,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房子、田地都没了!你们这到底是哪个领导这么没脑子,想做这种重新翻盘的事?”

    周其同听赵勤生气,且询问名字,内心高兴,得罪了省委组织部干部三处处长,某些领导搞不好,把自己的前途给搭进去了!于是,周其同把宏叙、高成汉、胡小英等人说了,还特意加上一句:“我对他们说,你们别被上访群众吓唬住了,这些都是刁民,越妥协他们就越来劲,最好的办法就是晾他们起来。但是,他们根本就不听我的,高成汉还为此让我写检讨。早上我去交检讨书,他逼我,一定要向你们追回那三百八十万!我看他们是疯了!”

    赵勤沉默了一会,语调冷冷地道:“先这样,我要打几个电话。”

    周其同挂了电话,心里很是得意,现在他不但已经撇清了自己身上的责任,还让赵勤把宏叙他们给恨上了,说不定赵勤可以利用自己的权力给他们施加压力!

    周其同想的应该不算错。

    就在周其同给赵勤打电话之后的一个小时内,宏市长、高成汉和胡小英都相继接到了省里的一些电话。按照不同职位,他们三人接到的也是来自不同层级领导的电话。宏市长接到一个副省长和一个政协副主席的电话,高成汉接到了一个省纪委常委的电话、一个曾经是高校同事的知名大学校长的电话,胡小英接到了一个某厅副厅长的电话。他们几乎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为省委组织部干部三处处长的事情说情。

    在官场一个人为另一个人说情,是讲成本的,讲值不值得,那些人出面为干部三处处长赵勤说情,这说明赵勤在他们心里的分量。既然如此,如果高成汉等人不给予回应,就会让他们很没面子,从而影响相互之间的情分。

    所以,在官场的说情,不仅仅说情的人有压力,被说情的人也很有压力,很多时候搞不好,就会在对方心里留下芥蒂,也有不少事情都是不给别人办事,人家就记恨你了!

    包括高成汉在内,大家都不想得罪省里那些老爷们!但是,在这件事情上他们没有退路了,否则不仅没办法完成省人大常委会孔主任交代的15天内完成拆迁的任务,以后整个北部新城的征地拆迁工作都有可能搁浅。

    为此,接到那些说情的电话之后,宏市长马上跟高成汉、胡小英打了电话,意思是在这个问题上,不论谁说情,我们都不能退让。高成汉和胡小英本身就是讲究原则的人,特别是遇上这种大问题,不可能因为有人打招呼,就放弃了。这会,市长又就这个事情,亲自给他们打电话统一思想,就更加不会退缩了。

    高成汉道:“宏市长,你想想,赵勤为什么会给我们打电话?他怎么知道,这件事情会跟我们三个人有关系?”经高成汉一提醒,宏市长道:“还能有谁?”

    这样一来大家也算是明白了,肯定是周其同表面上向赵勤追讨补偿款,其实却是向赵勤通报军情,把内部决策人全部泄密给了赵勤。

    高成汉道:“宏市长,我有一个提议,如果这次周其同同志,不能完成任务,将赵勤家的征地补偿款追讨回来,我建议追究其责任。这一方面是回应百姓群众的要求,在征地补偿上出这样的问题,想要糊弄是糊弄不过去的,必须追究责任人的责任,才足以服众;另一方面,是对其在组织纪律上的警示,为了讨好省委组织部的干部,不惜透露不该透露的消息。”

    宏市长略作考虑,说:“成汉同志,我同意你的意见。不过,这件事情得经过市委常委会的研究同意。”高成汉道:“这个是需要的,到时候我会提出来。”

    不出所料,周其同空手而归。他想,赵勤那里他已经去了,人家不肯还,他也没办法。回到镜州市,周其同就向宏市长作了汇报,强调了不少客观理由,比如赵勤说,补偿款已经全部给了他父母,跟他没有关系;比如老赵不觉得补偿高了,他还嫌不够。反正,这钱想要回来,千难万难,根本行不通,搞不好会闹出人命。

    宏叙听了之后,非常气愤地说:“如果这钱要不回来,怎么向百姓群众交代?”周其同轻描淡写地道:“群众都是纸老虎,如果上次他们到市政府门口上访,抓几个人关上十天半月,哪个老百姓还敢多话,我估计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了,这方面我有经验。”

    宏市长头一次感觉,这个周其同,说话根本不堪入耳,说的话根本就跟个混混头子说得差不多!宏市长怒道:“周区长,这就是你的群众观念吗?我看你是把我们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的群众观点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看到宏市长真的发怒了,周其同有些发怂了,不敢多说。宏市长说:“在征地拆迁补偿款上出的问题,你作为长湖区区长、同时你又是具体操作者,负有主要责任。市纪委会向省纪委汇报之后,提请市委常委会讨论如何处置。”周其同忙喊冤道:“宏市长,这件事情也是经过大家讨论的,宏市长你也是同意的,怎么一下子责任都在我身上了?”

    宏市长显然没有兴趣跟周其同多废话,只说了一句“你出去吧。”

    胡小英接听完电话,对梁健说:“周区长从宁州回来了,钱分文没拿到。宏市长和高书记打算向市委报告,对周区长追究责任。”梁健道:“周其同是省管干部,市里能处理吗?”胡小英道:“应该是市委提请省纪委进行处理吧!”梁健道:“追究责任是肯定要追究,但是那三百八十万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

    胡小英道:“宏市长没有说。接下去,谁去做这个难人呢?”梁健心想,如果没有谁来做这个难人,这件事情难道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也太便宜赵家了,梁健还担心:“而且老百姓都看着老赵家呢!如果老赵家的钱不吐出来,他们肯定会要求同样的赔偿。尽管我们要尽可能为老百姓谋福利,但是征地拆迁是一个整体面上的工作,不能胡来,应该按照补偿标准有序推开。”

    胡小英为难道:“你说得都对。这钱去要的话,最应该由周其同去要,他要不过来,谁还能去要呢!难道让我去,还是宏市长去?或许是高书记去?”梁健转了个念头道:“这种小事,你们都不用去,还是我去。”

    胡小英非常惊异:“你去?”梁健点了点头说:“是的,姐,你只要给我派一辆车,我马上就出发。”

    胡小英道:“要不要跟宏市长说一声?”梁健想了想道:“不需要了,这两天宏市长把我派给你用,我只要对你负责就行了。跟宏市长汇报了,他可能还会担心!我还是安安静静去把事情给办了吧!”

    胡小英听了不由笑道:“你这话说的,怎么就跟去追求一个女人一样。”梁健说:“难度差不多吧。”胡小英不笑了:“你确定你真的要去?”梁健也认真的点了点头,表示他是真想去把事情办好。

    胡小英知道梁健的能力,但是这次事情,周其同都没有办妥,他又能去做些什么?她实在有些没底。但除了放梁健去,她还能做什么?

    胡小英道:“你还是用我的车去吧,这两天如果征地拆迁的事情不解决,我恐怕也用不到车了。况且我的驾驶员小方,以前也替你在宁州开过车。”梁健说:“还是给我另外安排一个驾驶员吧,毕竟小方是你的司机,如果你紧急用车的话,不方便。”

    胡小英坚持道:“你放心用吧,这些天我不打算出去,如果真有急事,我会让办公室帮我调度。用我的车,放心一些,有些驾驶员可能会乱说,不放心,影响你办事。”

    最后一条理由,让梁健不再犹豫,他说:“那好吧,我现在就准备一下去宁州。”

    胡小英将梁健送到门口,梁健迟疑了下,转过身来,看着胡小英。尽管是在办公室里睡了一晚,胡小英今天的气色却显得极好,皮肤白皙、透着红晕。如果没有区委书记的帽子,也许很多男人都会打这个风韵不凡的女人的主意。然而,她身上的职务,就如是一个天然的筛子,将无数男人都筛在了外面。

    胡小英也看着梁健,想要说什么,却没说,眼神里好像有什么话。梁健开门出了胡小英办公室,跟朱怀遇说,自己有任务要去一趟宁州。

    朱怀遇有些奇怪,不过也没多问,只道:“要给你安排车吗?”梁健说:“胡书记吩咐了,让我用她的车,如果胡书记有事急需用车,要麻烦你给予保障了。”

    朱怀遇在梁健肩头拍了拍:“你放心,我是委办主任嘛,大事办不了,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安排的。另外,我等你回来,到时候我们好好聚个餐。”

    梁健也在朱怀遇肩上打了下:“没问题!”

    朱怀遇特意将梁健送到大厅平台上,见梁健上了车,他挥手等着车离去,心道,胡书记对梁健可真够好的,自己的车都给他用。

    车子一过高速卡口,梁健就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一个人。对方没有接电话,手机就挂断了,接着一条短信飞了过来。

    上面写得倒是挺详细:“兄弟,不好意思,我在开会,还有半小时结束,到时候我跟你联系。是不是到宁州来了?晚上一起吃饭。”

    梁健看了时间,差不多三点半,下高速还要四十五分钟,进入宁州市区到达省委省政府大院,起码要半个小时,最快的速度见到冯丰还要一个小时一刻钟。梁健回了短信:“冯大哥,不急,你先忙,我还要一个半小时到,到时候在大院门口等你!今天我请你。”省委副书记秘书冯丰马上回了短信过来:“行。不过,到了宁州,还是我来请你。”

    车子开得平滑,音响播着老歌,梁健就有些犯困了。手机信息突然响了下,一看是蔚蓝的短信:“你还在长湖区?”

    梁健心里一动,回道:“我已经去宁州办事了。听说你身体不好?”蔚蓝说:“不好意思,女人就是每月那点事麻烦,等我好了,下次请你吃饭,也真是好久没聚了。”梁健心想,这几天要请我吃饭的人可真多,想起蔚蓝好看的脸蛋,美妙的身材,他不能不心动,她说请他吃饭,是不是暗含着什么意思呢?

    上一次吃饭喝多了,两人去开了一次房。当时她还是乡镇妇联主席,现在她已经是胡小英的秘书,他即便对她有想法,恐怕也不会随便再跟她发生关系。但见一见蔚蓝的想法还是非常强烈,美女总是受欢迎的。梁健也不想把话说死,发了条短信:“等你身体好了再说。”

    蔚蓝回了一个害羞的表情过来。这个害羞的表情,搞得梁健有些心痒。难道是蔚蓝刚才对他发过去的话会错意了?

    他刚才发的短信是“等你身体好了再说”,难道她理解成,等她大姨妈过了再说?这话又不能解释,他只好不再回短信。

    发完了信息,倦意又袭来。昨天睡在朱怀遇办公室,毕竟没有好好休息。梁健迷迷糊糊有些打瞌睡的意思,忽然感觉车头猛地一沉,车子来了个紧刹车。梁健的脑袋差点撞击到了前面的皮质椅背上。“怎么啦?”

    “有个女人疯了,拦车!”

    “哪里?”梁健挪动了屁股,从挡风玻璃往前看。果然有一个女人拦在他们车前,这个女人还是一个美女,几缕长发遮住了脸颊,并不是看得特别清楚。梁健问道:“她要干什么?”

    驾驶员小方说:“谁知道啊?这个疯女人,在高速上拦车,有什么好事!我刚才想往一边躲开她,她竟然追到了高速路中央,真是不要命了……”

    驾驶员还没抱怨完,成功拦下车子的美女,已经跑到了车子右侧,拉动车门,车门从内部上了锁,她拉不开,就在窗上敲了起来。

    小方摇下了电动车窗,气呼呼地喊:“找……”小方接下去肯定就会说出一个“死”字,这个字还没说出来,梁健忙在小方肩膀上拍了下,示意他不要太无礼,因为就在女人敲车窗的一霎那,他似乎感觉女人非常眼熟。

    小方被梁健这么一提醒,马上闭上了嘴巴。

    “不好意思,我们的车抛锚了,我看是镜州市的牌照,就拦了,不好意……”美女说了一堆抱歉的话,还算有礼貌,等她目光瞟到梁健,她顿时停住了,“梁健!”

    这时,遮住美女的飘逸长发已经从脸庞移开,梁健看清楚了美女的脸,他也很惊讶,竟然会在这里遇上她:“熊处长?!是你?快上车吧!”

    后面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喇叭声,毕竟在高速路中央随意停车,很多人都会路怒。

    梁健赶紧推开了车门,让好久不见、美雅动人的熊叶丽上车,熊叶丽似乎为向他证明自己的话不是胡说,上车之前,特意向后面指了指。梁健探出身子,看到在四辆车开外的硬路肩上,正有一辆passat抛锚在那里,一个司机模样的男人钻进了引擎盖底下鼓捣着,时不时用袖子擦试一下脸,看来一时半会可能都修不好。

    熊叶丽道:“这是单位的车,送我去省委组织部交一份材料,省委组织部的领导还等在办公室呢!这车却在这里抛锚了,真是急死我了!我突然看到我们镜州市牌的车子,也不管了,就拦了。”

    干部二处处长亲自送材料,看来这份材料颇为重要。梁健不等熊叶丽说话,就说:“这真是巧啊,我也去省委,快上车吧,正好送你过去!”熊叶丽听完,脸上绽出了笑容,等梁健往里挪了挪,熊叶丽就坐了进来,朝梁健笑道:“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啊!”

    车子往前驶去,有一些车从后面越过时,狠狠地对他们敲了敲喇叭,甚至有人用手做了个鄙视的手势。熊叶丽抱歉地笑笑。

    梁健探听地问:“熊处长,你这次去省里,是去给干部三处送材料吗?”梁健是担心,熊叶丽所做的事情,会不会跟干部三处处长赵勤有什么关系。

    熊叶丽说:“不是,如果是三处的材料,我也就不自己去了。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需要的一些文件,部里领导说还是让我亲自送,这一方面是表示尊重一点,另一方面我家在宁州也有房子,就当是度周末了。”

    梁健突然想起,熊叶丽的丈夫是省人社厅副厅长乔国亮,早间在传他可能要到镜州市担任常务副部长,不过一直没有兑现。梁健说:“你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

    熊叶丽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朝梁健勉强的笑笑。梁健顿时感觉,熊叶丽似乎并不是特别开心。

    一时沉默,熊叶丽道:“从四川天罗回来,好像也快一年时间了。我也早听人说,你从长湖区委组织部,调入市府办担任处长,跟着宏市长,但是奇怪的是,我们一直没有碰到。”

    梁健抱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没有主动去熊处长这里报到。”熊叶丽朝他一笑说:“你没必要向我报到啊!你现在是宏市长的人,说实话,我们都要巴结你呢,你信不信?”

    梁健摆手道:“说什么呐!组织部是干部的娘家,熊处长又是干部处长,我们这些小科级干部是真的该多去熊处长那里汇报工作。”

    !!

    ...

第291章 梅家村宴

    熊处长朝梁健看了眼道:“那也行啊,要不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晚上我请你吃饭,你顺便向我汇报工作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梁健说:“那不好吧,你难得回一趟宁州,我就不打扰你们小两口相聚了。”

    熊叶丽听梁健这么说,眼神一暗,她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看了一眼驾驶员,就没说。梁健看她的情形,知道也许有些话,她不想当着另外一个人说。但他又不好多问,心里却升起了一丝好奇。

    车子下了高速,两人之间就没多说话。驾驶员小方为避免沉默的尴尬,播放了几首流行歌曲,很快便到了省委省政府的大门口。

    熊叶丽对梁健说了声:“谢谢!”梁健见熊叶丽声音低落,似乎不开心,也就跟着下了车子,问道:“熊处长,晚上你真有空一起吃饭?”熊叶丽圆润又略显暗淡的眼神,瞧着梁健说:“不是被你拒绝了吗?”

    梁健解释说:“我只是不想占据你和你丈夫的时间,不过如果熊处长真有时间,我请你吃饭。”熊叶丽的眼睛一亮:“你请我,就我们两个人?”梁健说:“还有我一个朋友,省委副书记的秘书,认识一下吗?”

    梁健把冯丰拖出来,是想对她说,这不是一个普通人,也许熊叶丽感兴趣。没想到,熊叶丽眼神又是一暗:“原来,你早就有安排了。算了,我们下次再聚吧。我先去省委组织部交材料了。”

    熊叶丽进了省委省政府大院,步态优雅、摇曳多姿,引起不少进进出出大小官员的回头。在省委省政府大院门口站岗的警卫,对陌生人都要求出示证件,或者需要电话确认,但对于她却报以微笑的点头,让她进去了。

    也许是因为熊叶丽老公在里面当副厅长,这些警卫早就已经认识熊叶丽了。

    没能跟熊叶丽一起吃晚饭,梁健还真有些小小的遗憾,毕竟有这么一个美女处长在眼前,对男人来说,多多少少会增加些视觉享受和心理快感。梁健不由想起,爱因斯坦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什么是相对论?同样的一个小时,和一老太太一起过你会觉得时间很长,跟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孩在一起你就会觉得时间短促,这就是相对论。

    不过,遗憾也已经不可挽回,今天他的确还有要事,必须跟冯丰见面,这是他的任务,他可不能因为美色而忘记了肩负的重担。

    回到车上,梁健给冯丰拨电话。驾驶员小方笑道:“梁秘书,人家美女主动请你晚饭,你都不答应,美女好像不开心了!”

    梁健笑说:“别瞎说啊,人家只不过是客气而已。而且,晚上我们还有正事要办呢!”

    五点半左右,省委副书记秘书冯丰从省委省政府大院出来,上了梁健的车,说:“兄弟,今天老哥带你去吃农家菜。”

    梁健道:“冯大哥,说好了啊,不管吃什么,今天都我买单!”冯丰笑说:“到了宁州,还让你买单,这怎么行,老哥来!”梁健笑说:“每次来宁州都吃你的,再这样,下次我就不敢来了!”

    冯丰朝梁健瞧了眼,看他态度十分坚决,就说:“那好吧,这次就由你来请,下次老哥再请你。我可不想因为要抢着付钱,把一个兄弟给得罪了!”冯丰朝车子内部看看,道:“梁健,你已经配了奥迪专车了?”

    梁健说:“哪有啊?这车是长湖区委书记胡小英同志的,今天来找冯大哥,她说借我用用。”冯丰想起来,梁健多次跟他提起过胡小英,就说:“哦,原来是胡书记的。”

    驾驶员问道:“我们往哪里开?”冯丰说:“我忘了告诉师傅了,梅家村!”

    梅家村是宁州市有名的茶场,隐藏在宁州市东湖南边崇山峻岭之间,梅家村的绿茶驰名天下,口感极佳。这几年又开辟了农家服务,宁州市政商界和中产阶层,到了周末或者空闲时间,都喜欢驾车往那里跑,主要是贪图那里的山清水秀和农家美味。

    小方对梅家村当然有所了解,答应了一声“梅家村,好叻。”

    梁健问道:“冯大哥,我们就这么直接过去?你不带上小宇?”自从上次小宇来到宁州之后,梁健就知道,冯丰跟她已经同居了。这次冯丰没有带上小宇,他感到有些意外。

    冯丰道:“算了,她现在忙得很。白天她四处看房,晚上还跟闺蜜练瑜伽。”梁健笑道:“看来,小宇跟你是跟对了。”其实,梁健并不愿意多见小宇,毕竟以前小宇跟自己有过一些关系,而且他感觉,小宇这女孩,心里有些不安分的东西,他怕她做出什么事情来破坏他与冯丰之间的关系。

    梁健就说:“这么说,今天就我们哥俩了!”冯丰说:“怎么?嫌弃孤单寂寞啊?如果你想要叫女人的话,老哥这就打个电话。叫一两个美女是绝对没问题的。”梁健连忙摇手,捏住了他的手:“别。没有女人更好。其实很久没有跟老哥单独喝酒,单独聊聊了!”

    冯丰笑道:“我也是这么一种感觉,想想当初,老哥落魄的时候,就只有梁健你跟老哥喝酒啊!现在老哥有了点地位和身份,那些以前不理我的人都想跟老哥喝酒,他们配吗?能和老哥我单独喝酒吃饭的,也就只有你梁健了!”

    梁健颇受感动,冯丰虽然已经位居省委副书记的秘书,不过他内心中还保留着一份真性情,这多少还是有些难得的。梁健说:“那今天我和冯大哥,好好聊聊。”

    梅家村依山傍水、风景如画、近树手可折摘、远山眉可触,尽管天色已暗,这番世外桃源般的景致,顿时让心里闷闷的人有种放空的感觉。梁健不由叹道:“好地方啊!”

    冯丰倒是来过多次,不说审美疲劳,也已经有些习惯了。下车的时候,冯丰道:“我倒是羡慕老弟啊,初来此处,感觉很好。有人说,再美的美女朝夕相处很快也如左手握右手,再美的景致天天入眼也会习以为常。这就是为什么,住在这里的居民,只剩下了柴米油盐。”

    梁健细细品味着他话中的意思,笑道:“所以每个人都在追求新鲜感。但是追求新鲜感,是没有止境的,会让人把正常的需要,变成欲壑难填。老子,说过一句话,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打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冯丰朝梁健竖起了拇指:“老弟果然是江中大学的大才子,出口成章,老哥自愧不如。可是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谁还能甘心寂寞,谁不在为着能尽可能的体会那色、音、味而搏命呢!”

    梁健笑说:“是啊,难啊!”车子停在一块碎石停车坪上,前面就是一座造型典雅的农家小馆,冯丰道:“就是这里!我们下车吧!师傅你跟我们一起吃吗?”

    驾驶员小方跟着区委书记,一直很懂规矩。他知道梁健和冯丰有事要谈,就说:“不用了,两位领导你们吃吧。我在大厅里自己安排一下,吃好了随便看看这里的风景。”

    冯丰笑说:“这里真可以溜达一下,景色很不错,还能看到美女。你尽管点自己喜欢的,记在我的帐上。”

    下了车,扑面而来的就是一阵清冽的新鲜空气,令人心旷神怡,精神倍好。冯丰带着梁健进入了农家菜馆,有人把他们引入了一个闲适小包厢。这里都是木质座椅,由于现在是冬季,上面都搁了色彩鲜艳的帆布垫子,坐在上面既闲适又舒服。

    上了茶,点了菜,看着窗外山景,有种人闲桂花落的错觉。冯丰说:“待会我们就喝酒聊天,这会先把你来宁州的正事跟我说了吧。我先把事情给办了,然后我们好好喝一下、聊一聊,我老板正好下午去北京了,难得一天清闲。”

    梁健就把征地拆迁中遇到的事情说了下,并把在工作中周其同和赵勤之间的事情说了。冯丰认真听着,右手支着椅子扶手,说:“380万?家里又没别墅,就几栋二层楼建筑?”梁健说:“就这么点房子,380万。”冯丰道:“你们周其同区长,还真不拿公家的钱当钱啊。”梁健说:“如果赵勤那里的钱不退,海外归国人员创业园征地拆迁就要受阻,整个项目的落地不知到什么时候,上次说的,请马书记儿子到镜州发展的事情,可能也会黄掉……”

    梁健说的很清楚了,如果能够把钱追回来,对于马书记儿子落户镜州,也是很有帮助的。冯丰听了之后,说:“我明白了。这件事情,我要向马书记汇报。你什么时候要结果?”

    梁健听说马书记去了北京,就知道有些难度了,不过他还是说:“最好是今天就有结果,如果不行,明天也得要结果。老百姓拖不起,不早解决,就会留下隐患。”

    冯丰皱了下眉头,不过还是站起来说:“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向马书记汇报。”

    冯丰走出了包厢,电话打得很短,他进来时,脸上有些喜色:“马书记说,他会马上给省委组织部长打电话。”

    赵勤是省委组织部的干部,当然归省委组织部长管,幸好省委副书记是分管组织工作,为此,他打电话给省委组织部长是会发生一定效果的。只是,梁健有些担心,省委组织部长会不会听省委副书记马超群的话?

    事实证明,马超群书记的话是管用的,一会儿时间,冯丰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冯丰“嗯、嗯,好的”说了几声。梁健就听出,这肯定是来自领导的电话。

    冯丰听完电话,就对梁健说:“马书记很重视,他已经跟省委组织部部长打过电话了,让他了解一下情况,并明确强调,我们省里的干部,绝对不能利用手中的职权便利,在基层耀武扬威,在征地拆迁等工作中漫天要价!”

    梁健说:“有这话我就放心了。”

    冯丰说:“这事就这样了。接下来,我们不谈工作,喝喝酒、聊聊天吧!”

    喝的是绍兴黄酒,吃的是家常小菜,待在如画山间,聊得却是俗世俗情。有时候,俗也是好,在俗当中,人有归宿感。

    冯丰聊到自从当了省委副书记秘书以来,生活跟以前真是天差地别,以前自己窝在没权没势的党建办,一个大活人活生生被人忽略不计。现在,你想让人家对你忽略不计,你还做不到。总是听不完的电话、吃不完的饭、约不完的茶,只要你有空。冯丰说,你是市长秘书,应该也有同感吧?

    梁健平时也是忙得很,当然明白这其中滋味,也说,人就是这样,如果没人理会你,你就会空虚寂寞,没有存在感;但如果找你的人太多,你又不堪重负……在这个体制中、这个氛围当中,有多少人能够逃得了这个“围城”……

    这么漫无边际的聊着、这么随心所遇的喝着酒,不知不觉,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冯丰接起一个电话,说是某个副厅长请他去喝酒,冯丰说不去,他有兄弟在宁州,他得陪。梁健说:“你陪我也已经陪得够久的了,你去忙吧,人家副厅长找你,说不定有什么重要事情!”

    冯丰舌头有些饶了:“什么重要事情啊!无非是想升官发财,都是他们的重要事情,不是我的重要事情!”

    那边的副厅长,听冯丰说要陪同一个兄弟,就想,这兄弟肯定也是一个重要人物了,在电话中死活让冯丰把他兄弟一起带去。冯丰说不了不了,挂了电话。那边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又打了电话过来,一定问他兄弟是哪里的。冯丰说,是从镜州市来的兄弟。

    对方说,他跟镜州市有很大的渊源,一定让冯丰带着他兄弟一起去,并且说,那地方是一个能够喝酒的书吧,环境又安静,气氛又优雅,真诚恭候。冯丰有点绕不过了,问梁健去不去。梁健也不想耽误了冯丰的应酬,就道:“那好,去一下吧,呆会我早点走。”

    梁健他们上了车,向着东湖畔一家叫做婉约的书吧开去。梁健在江中大学读书的时候,就去过那家书吧,特小资,不过,梁健只去那里看过书,却从没有在那里喝过酒,这不是他大学时代能够承受得起的奢侈享受。

    路上,梁健忽然接到胡小英的电话。胡小英说:“梁健,你的宁州之行,效果很明显啊!”梁健听出胡小英声音中的喜悦和兴奋,问道:“赵勤他们肯退还征拆补偿款了?”胡小英说:“没错,他父亲老赵已经打电话给征拆办,说同意退还。梁健,你找了谁?这件事这么容易就搞定了?”

    梁健听到这个好消息,就说:“胡书记,我现在和冯丰大哥在一起。你让他听一下电话吗?”胡小英马上明白了,梁健肯定是找了省委副书记的秘书冯丰帮了忙,否则效果没有这么快:“好啊,让冯处长听一下吧。”

    胡小英在电话中对冯丰表示了感谢。冯丰也没有想到这事,这么快就办好了:“胡书记,我这是举手之劳,梁健是我老弟,他的事情我不尽力,谁的事情我尽力啊!我还要感谢你呢,我们正坐着你车呢,否则很不方便啊!”

    胡小英说:“这是小事,晚上你们玩好,费用算在我这里吧!”冯丰说:“哪儿敢啊!今天我兄弟来,当然我来安排,下次到镜州我也就不客气了,肯定会劳烦你的。”

    到达婉约书吧之后,梁健对驾驶员小方说:“这里附近不知有哪家宾馆比较舒服?你可以去找一下,订两个房间,你可以先休息,我自己回去。”小方知道梁健这一活动,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自己等在车里着实无趣,能够到宾馆那就如犯人得到假释一般,说道:“好的,梁处长,我去找找。”

    冯丰说道:“别找了,这里向西一站路,就是黄龙饭店,五星级宾馆,你们晚上就住那里!”小方问梁健:“梁处长,你看怎么样?”冯丰说:“别问我老弟了,我来安排,不用你们出钱。”

    说着冯丰拿起了电话,梁健想要阻止,电话已经通了。冯丰对着电话说:“两间大床房,我兄弟和他驾驶员来住,对,就这样,谢谢啊,潘总。”

    冯丰放下电话,对梁健说:“黄龙饭店的老总是我朋友,说过多少次,让我去他那里住,我本来就是宁州人,干嘛去一家宁州的饭店住啊!所以一直没去,今天正好,你们两位替我去完成一下任务吧!”

    “遵命。”梁健笑道,心想,冯丰在宁州市难道真的已经到了呼风唤雨的地步了吗?

    嘱咐了驾驶员小方去黄龙饭店先拿房卡,梁健就跟着冯丰进入了婉约书吧。

    这书吧还真有些特别,有些小资,有些情调。一楼里间是书店,外间是咖啡吧,全木质的桌椅,几个看上去是大学生或者文化人的,陷在沙发里低声细语,也有几个美女在书架旁流连。

    冯丰和梁健,只是好奇地兜了一眼,他们没有时间多看,已经被下来迎接的人看到,招呼他们一同沿着木楼梯盘旋而上。

    迎接他们的人,中等身材,戴着黑边框眼镜,不胖不瘦,穿一件黑色外套,真有些辨不出是机关工作人员,还是高校老师。

    到了二楼,才看到这里是一个相对更加私密的空间,也更加宽敞,有几间包厢,包厢外面是一些蛮有意思、很讨巧的画作。梁健对画没有研究,根本认不出是谁的作品,反正也就是一个小资的情调。到了这里,梁健才感觉到,与宁州相比,镜州还真是一个相对较小的三、四线城市,在镜州是找不出这样一家特别的书店的,或许不久的将来会有,可至少这一两年不会出现。

    一间包间的门已经打开了,里面隐约有人,迎接他们的人说:“冯处长,让你朋友一起进来吧!”

    冯丰走在前面,梁健跟在他身后进入了包间。刚一进入,猛然眼前一亮。这一亮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是来自多方面的刺激。

    当然最为亮眼的就是房间里的三个美女,梁健一下子感觉仿佛来到了《小时代》里的三姐妹,年龄都比梁健还要小几岁,有个穿着价值不菲的皮草,即便空调之中也不忘脱下来,其他一个也穿着黑色简约的皮衣,还有一位只穿了白色衬衫,胸口的一颗纽扣仿佛是自己崩开的,丰满和浑圆的雪峰在里面若隐若现。

    这三个女人仿佛是代表了冬天、春天、夏天三个季节,如果再来一个秋装的,就可以说是四季姐妹。走入这个春色满园的包间,估计只要是个男人,肾上腺素都会加速分泌。

    这第二刺激是,这包间的内部设计,真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文化的奢侈”,除了中间的巨大木桌子和白色布艺沙发,三壁都是书橱,排满了书,令人感觉置身于书的海洋当中,另外一壁是一扇巨大玻璃窗,可以看到外面院里的广玉兰花。

    第三刺激,那就是桌面上所置之物。木桌上放满了红酒和水果,梁健瞄了眼,看到这应该是法国酒。完全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书、酒和女人都有了。梁健不得不叹服,这副厅长哥们的生活品质,真是与众不同啊!

    三位漂亮女孩,瞧见有人进来,先仍是坐着,等到副厅长介绍说,这是省委大秘冯处长时,他们都站了起来,伸出纤纤玉手,跟冯丰握了手。冯丰说:“真正的大秘,是我们这位梁处长。”

    经冯丰这么一抬举,美女们也纷纷与梁健握手,她们的手,温度各不相同,但同样的滑腻柔软,天生就是享受生活的命。梁健谦虚道:“大哥,你别替我吹牛啊!”冯丰说:“怎么吹牛了,市长的秘书,不是大秘是什么!”

    副厅长听说:“原来,你是宏市长秘书啊?你好,你好!”梁健点了点头,问道:“请问,这位领导是?”

    副厅长笑呵呵地看看梁健,又去看冯丰,意思是让冯丰帮助介绍。

    冯丰笑道:“这位可是我们省里大名鼎鼎的年轻厅长,省人事厅,现在叫人社厅,乔国亮厅长!”

    冯丰不介绍还好,一介绍,梁健心里一跳,暗道:“乔国亮,省人社厅!那不就是熊叶丽的老公吗?”

    再看看乔国亮身边美女如云,梁健心想,难道熊叶丽嫁给的是一位花花肠子领导?

    冯丰见梁健神色微变,问道:“怎么,你早就听说乔厅长了?”梁健笑道:“那当然,乔厅长大名鼎鼎。”乔国亮对梁健增添了一番好感,问:“冯处长是在哪里听到的啊?”梁健就说:“领导口中,说乔厅长有可能去我们那里担任重要岗位啊!”

    梁健早听人说过,乔国亮可能去镜州市担任常务副市长。既然他是道听途说来的,这里一说也不防,权当是拉近乎了!

    乔国亮听说,果然开心地笑道:“哪有啊,哪有啊!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要我们冯处长在领导耳边多说几句好话才行啊!”冯丰说:“乔厅长能力这么强,哪还用我说啊!”

    乔国亮心领神会地说:“大家快坐。咋们用美酒来欢迎两位领导。”于是大家举起了酒杯。乔国亮突然又说:“等一等,这么坐着不对头啊。熟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现在三位美女坐在一块,那怎么搞啊!”

    他说的“怎么搞”,带着点歧义,其中一位叫落落的美女撒娇地说:“乔厅长,你说话怎么这么粗糙啊,什么‘怎么搞’,有女孩子在好不好!”

    落落这么一说,反而增添了暧昧的气氛,乔国亮说:“好吧,这是个文雅的地方,我们就不说什么‘搞’这类的话了,我们就说‘弄’吧,怎么弄?”那个美女照着乔国亮胸口一记粉拳。

    乔国亮一把捏着她的拳头,说:“好女不跟男斗!”落落说:“我不是好女,我是美女。”乔国亮说:“好吧,美女,说正经的,我们位置还是换一下吧,呆会敬酒也方便一些。”

    说着,漂亮的女人互看了眼,站起了身子。她们上身穿的不同,下身却都是短裙,只是短裙的款式不一。那些滑腻丝袜中的美腿从裙中伸出,冯丰和梁健不由都多看了眼。只要是个男的,应该都会多看一眼。要知道,外面这隆冬时节是很冷飕飕的,这几位美女却毅然决然地身穿短裙,不是给男人看的又是什么?

    围着大桌子是四张双人沙发,一换位置,每张沙发里就变成了一男一女。坐在冯丰身边的美女叫六六、坐在梁健身边的则叫千叶。跟他们坐在一起,梁健不由想起曾经在镜湖遇上过三闺蜜,他们就是雪娇、小宇她们,从名字上看,这宁州的姐妹显得更加高大上一些,气质上也更加风花雪月。

    人是活在不同的圈子里的,而每个圈子都有准入门槛,如果他梁健不是宏市长秘书,不是冯丰的哥们,虽然这间婉约书店的门是进得来,但这包间的门却一定进不来了。

    然而,梁健却感受不到当时与雪娇他们在一起的快乐,毕竟这是一个陌生的环境,而且,他已经知道这位副厅长乔国亮是熊叶丽的丈夫,梁健的心更有些忐忑。

    梁健想起当初在绵阳温泉中,与熊叶丽的温柔瞬间;又想起今天来宁州时熊叶丽眼中的阴翳,也许熊叶丽也知道了丈夫在外的风花雪月……

    “来,今天我们都是自己人,大家放松一点,我们好好喝点酒,聊聊天。”乔国亮当然不知道梁健在想些什么,如果他知道梁健和熊叶丽那么熟识,恐怕要吓一跳。当然,梁健是不会告诉乔国亮的。

    “梁处长,我们来喝一杯?”身边的六六主动敬梁健的酒。梁健笑道:“六六?你不会是写《蜗居》的六六吧?”女孩说:“蜗居是什么?”梁健说:“是一部电视剧。”六六说:“哦,好像是听说过的,是写七零后、八零后住房问题的吧?我是九零后,所以没看过。”

    梁健无语,写蜗居的六六不可能是九零后。梁健就与六六碰了碰杯,喝了酒。

    这么坐着,开始是相互聊着,相互碰杯喝着,也不知聊了什么,但知道喝了的是红酒。水果也被吃了不少。在一个书吧,大家根本就没看书,就是在那里喝酒,书不过成为了一种装饰,跟其他什么画啊、花草啊一样,是一种背景,一种氛围,也许暗示的就是一种高雅。

    渐渐的,大家相互敬的就少了,只顾着与身边的美女喝酒。乔国亮说:“今天机会难得,我们和美女都要不醉不归。”说罢,他就真只顾和美女喝酒去了。

    梁健瞧见,乔国亮的手在落落美女的大腿上游移着,后来索性钻进了美女的超短裙下。冯丰似乎也喝了很多酒,先前两人的绍兴黄酒估计酒性还没醒呢,这红酒下去,更加迷迷糊糊了。

    看得出来,乔国亮是冯丰比较信得过的哥们,所以在这个包间里也就肆无忌惮,这也许是他们惯用的放松和发泄的方式。

    冯丰似乎感觉到梁健还不怎么放得开,就停止了与千叶喝酒,转过身来说:“老弟,这里你放心好了,都是自己人,信得过的。”乔国亮听出了冯丰的意思,就对六六说:“六六,这样的帅哥,如果你今天放过了他,恐怕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

    ...

第292章 凌冽迷人

    六六媚眼如钩瞧着梁健,又给两人酒杯续了酒,甜腻腻地说道:“梁处长,我们喝一个交杯酒。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说着也不等梁健反应过来,她的一条手臂已经绕过了梁健的脖子,梁健顿感胸口被柔软微温、弹性怡人的挤压着。稍一低头,就瞧见六六的丰韵触碰到了自己,两锋之间深深的、青春的沟壑,使梁健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内滑。

    梁健费了好大劲,才让自己的目光爬了出来。不过他想,今天这个形势,如果自己太过正人君子,很难过得了关。恐怕最终会搞得其他人都没有兴致,在应酬中这是大忌,梁健是懂的。

    梁健心道,一方面严守底线,另一方面也可以适度表演下,呆会适时告辞就算了。于是,梁健更为主动一些,装着投入了许多。和漂亮的六六频频敬酒,并问了她一些私人问题。

    六六瞧着梁健主动作为,神情也更加妩媚诱人,一只手放在梁健的大腿上,身子斜靠在梁健身上,告诉梁健,自己是江中传媒大学播音系的学生,希望以后能够留在江中某电视台或者电台当主持人、主播,希望梁健以后也能施以援手。

    梁健心想,这几个女生跟乔国亮混在一起,肯定是看中了乔国亮手中的权力,他是省人社厅副厅长,以后在进入事业单位方面,肯定能够出上大力气。梁健说:“你的事,有乔厅长帮忙呢,哪里用得着我这个小城市的人啊!”六六说:“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啊!”

    六六似乎对他有些好感,谈吐和话语之中也不尽是世俗之气,毕竟人家还是大学生,虽然这么早已经跟达官贵人混在一起,毕竟年轻,还没有被社会的染缸染黑。正因为这一点,梁健对六六也不完全讨厌。

    梁健再看看,乔国亮和那个落落已经搂抱在一起,靠在了沙发上,深入接吻,一副神色迷离的样子。冯丰和千叶靠在沙发上,两个脑袋碰在一起,还拿着酒杯敬酒。梁健很不习惯这种场合,脑海里不禁蹦出一个词:“yin乱”。

    在梁健看来,即使要泡女孩,也得在私密场合。他接受不了这种一伙人在一起搞的状况。梁健的性格很有些内向,或者说闷骚也行,他接受不了这种大庭广众的声色迷离。

    梁健靠近身边的六六道:“我们一起来敬敬他们吧?”六六朝其他人看看道:“不用了吧,我们喝我们的就行了,他们忙着呢!”

    梁健说:“我可能得先走。”六六朝梁健瞧了眼,指了指自己,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我跟你一起走?”梁健没想到她会这么问,如果回答否定会不会让她觉得“受伤”,好像他嫌弃她一样。梁健就说:“你也可以不走。”

    没想到六六却说:“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我跟你一起走吧!”六六就给梁健和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酒,带着梁健站起来说:“各位,能不能打扰你们一分钟?”

    乔国亮、冯丰和美女们分开了,落落说:“六六,你又有什么事啊?”六六说:“我们俩一起敬你们一杯,我们要先走一步!”

    乔国亮朝冯丰瞄了眼,然后对梁健说:“梁处长,你果然有本事,就这么几十分钟,六六便对你死心塌地了。这还是第一次,六六以前可没跟哪个男人走过。而且,你把六六带走了,把我们扔下不管了,这算不算见色忘义啊!”

    梁健本就不想带六六走,他此次来宁州的目的是来办事的,并不是来玩女人的,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特别是像六六这样的女孩,还是高校学生,万一弄出什么事情,这可是一个新闻记者非常感兴趣的话题,只要被抓住什么把柄,自己这一生之前的一切努力将前功尽弃,这是他不敢冒的风险。

    梁健趁机说:“六六,乔厅长和冯处长,还有你的俩姐妹,他们可能都喜欢你再陪陪他们呢!我一个人走就行了!”

    乔国亮道:“兄弟,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六六你一定要带走。否则,六六在这里就变成一个天大的电灯泡了,会把我们全部照晕的。”六六朝乔国亮指了指,一边跺脚撒娇道:“乔哥是坏蛋,原来一直把我当作电灯泡的,以后不理你了!梁处长我们走!”

    说着就拉住梁健的手,往外走。其他人都哈哈笑了起来。

    冯丰不忘提醒道:“六六,我兄弟今天酒也喝得不少了!你一定要把他安全送到黄龙饭店,房间是我帮他订的,大床房。”

    其他人又笑起来,言下之意,他们都认为梁健是要和六六去开房了。乔国亮又加了一把油:“冯处长,真是替兄弟想的周到啊,要不今天你也帮我安排一下吧?”

    冯丰说:“没问题。”乔国亮说:“你说真的?黄龙饭店?”冯丰:“我说过假话吗?我现在就替你打电话落实!”乔国亮指着冯丰,酒意浓郁地说:“现在就落实,现在就落实!”

    梁健和六六出了婉约书吧,先前都在空调内,又有酒暖身,这会一阵凌冽的夜冷袭来,梁健全身一紧,发了阵抖。

    六六身上穿着薄皮衣,双手交叉起来,说道:“我冷。”

    梁健瞧六六不仅上身穿得单薄,下身只是一件紧身短裙和黑色丝袜,在这冬天就跟没穿一样。梁健说:“六六,你住哪里,我打车送你回去!”

    六六诧异地瞧瞧梁健。她有点不相信,梁健竟然说要送她回去!她刚才在书吧,听到梁健说要走,认定他是对她有意思,至少想跟她单独相处。她交往过这么多的男人,有几个看到她不是垂涎欲滴的?不过,一直以来她都把握得很好,跟男人之间都是若即若离的关系,不让男人们轻易得手。

    六六的妈妈,很早就离异了,她一直告诫自己的女儿:“千万别让男人轻易得手,在你被人家得到的一刻,你的价值就要打折了!你的本事,就是如何吊起男人的胃口,然后让男人听你的话!”

    今天,六六原本也秉持这一原则的,虽然她跟梁健出来了,但她并不会将自己这只羔羊,轻易送入梁健的狼嘴里。她是想要吊足他的胃口,在适当的时候,她就开溜,让梁健对她留下一个不能磨灭的印象,然后欲罢不能。

    没想到的是,梁健一出门,就说要送她回去!六六感觉有些受伤,不过她转念一想,也许梁健是言不由衷的,于是又说:“难道你不用我送你到黄龙饭店吗?”

    梁健真不想惹这个女大学生,就说:“黄龙饭店,没几步路的距离,我自己能回去,关键是你怎么回。”梁健说得认真,没有任何言不由衷。

    六六心想,真有这样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竟然对自己没有丝毫非分之想。这让六六有种失落,她就跟小孩子似的,自己跟自己较起劲来,说:“我没关系,我答应了冯处长要把你送到黄龙饭店,我是不能食言的。”

    梁健说:“我真没关系,走几步就到。”六六说:“我也没关系,走几步就热了。”听六六这么说,梁健觉得这个女孩子挺有意思,说:“我把衣服脱下来给你穿。”

    六六灵机一动,阻止说:“不用,不用。脱下来你会冷,如果感冒了,冯处长非找我算账不可。如果你真想帮我,你就搂着我吧!”

    梁健没法,就上前去搂住六六。这女孩真是天生丽质,身上散发的香味,是那种特别好闻的味道,让梁健有些心醉神迷。如果此刻他不在宁州,不是来办事,而是在旅行途中,遇上这么一个姑娘,也许真会盼着跟她发生些什么。

    只是,今天他理智还很强大,不会这么做。他忍着时而如火焰般串起来的邪火,只是用手臂护着六六,将她虚抱着,顶着宁州冬天的夜冷,向着黄龙饭店方向行去。

    大都市就是大都市,这个时段这条街上行人不少,有些年轻人从梁健和六六身侧经过,都会瞧上一眼,从他们的目光中,梁健读出了什么叫做羡慕嫉妒恨,毕竟六六单从外表看,的确是超凡脱俗的女孩子。从她身上透出的香味,融入冷冽的空气,更是迷人。

    如果再给梁健几杯红酒,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黄龙饭店就一站路的距离,很快就看到了霓虹闪烁的外观。到了大厅,梁健从驾驶员小方手中接过了房卡,小方不由朝六六看了好几眼,也是被她的年轻漂亮所吸引。

    小方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想,梁健可真有艳福,跟这么年轻美貌、身段超好的女孩子过一晚,真不知是什么感觉!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恐怕一辈子都没有这个艳福了,还是少想为妙!小方就回房间看自己的电视去了!

    梁健转身看着六六:“谢谢,你已经送我到饭店了,冯大哥应该没有理由再责怪你了。天还挺冷,我让饭店叫出租车送你回去吧!”

    六六美眸流转:“你就不请我去你房间坐坐?”梁健心想,从礼貌的角度,肯定是要请她去坐坐,但如果上去了,情况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梁健说:“刚才我们也喝了不少酒,要不我们到这边咖啡吧坐一坐,房间里恐怕没有地道的咖啡。”

    六六不悦道:“不想喝咖啡。难道你房间里还有别人?”梁健搪塞道:“房间里倒是没人,只是我待会还要见一个朋友,恐怕有些不方便。”

    !!

    ...

第293章 意外情缘

    六六盯着梁健:“真的?”梁健“善意”的谎言都已经出口,不能吞回去,只能硬着头皮说:“真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六六也不争,只是说:“那好吧,我陪陪你,等你朋友来了,我马上就走。刚才喝了那么多酒,我把你一个人扔在宾馆里不放心。”

    梁健没想到,这个六六还挺难缠!现在,梁健有些没法子了,谎已经撒了,要等到一个根本不存在的朋友,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啊!梁健有些头大,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在这里等一会,然后假装看下手机,说朋友不来了!

    六六看着梁健笑,似乎已经看穿他说的都是假话!

    “梁健!”忽然从他们身侧,响起一个女人动听的声音。梁健转过身去,一看竟然是熊叶丽。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感觉熊叶丽是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拼命抓住:“啊,你终于来了啊!”

    熊叶丽有些莫名其妙,拿疑惑的眼神瞧着梁健。梁健不让熊叶丽说出什么露馅的话来,赶紧对六六说:“六六,我朋友来了,你可以放心了。”

    六六的目光在熊叶丽身上溜了一圈,熊叶丽没有六六年轻娇媚,但熊叶丽怎么说也是大美女,更有一种成shu女人的风韵,且她身材很棒、眼睛妩媚,顾盼之间有种女大学生不具备的神采,让六六难占什么上风。

    六六的目光在熊叶丽身上停了几秒,然后又朝梁健看了眼,说:“梁处长,早点休息,我回去了。”梁健说:“谢谢你送我回来,后会有期。”六六不说话,转身离开了。

    看着六六窈窕的身影出了五星级饭店透亮的旋转大门,熊叶丽看着梁健:“你就这么放一个小美女走了?”

    梁健说:“放走一条小鱼钓一条大鱼,放走一个小美女不是又来了一个大美女吗?”熊叶丽明白梁健在说自己,脸上微微露出羞赧。梁健看了她一眼,又说:“何况,那小美女是90后,跟我有代沟。”

    熊叶丽看了眼梁健说:“你才多大啊,说跟90后有代沟。”梁健说:“反正是比90后大一点。”熊叶丽:“那你干嘛允许她送你来这儿啊!分明是言不由衷。”梁健叫苦道:“别冤枉我啊,是人家硬要送我回来的。幸好你来了,我说你是我今晚要见的朋友,否则我还真想不到什么办法,让美女回去呢!”

    熊叶丽说:“看来,我是做了你的挡箭牌了!”

    梁健说:“别说的这么难听嘛,你本来就是我的朋友啊。另外,你怎么会在这儿啊?”熊叶丽说:“我刚才从酒店门口路过,看到你的车就在外面,我想你应该就住这儿,顺便进来看看,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你,还有刚才那位美女!”

    梁健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街上走什么啊?你不用陪你老……哦,不是……”梁健本想说“老公”的,但一想,她老公根本就不在家,在几十分钟之前,梁健还在包厢里看到他老公搂着年轻漂亮的落落亲亲我我呢!

    熊叶丽却非常敏感,说:“你话怎么说一半啊?”梁健说:“没什么。”

    大厅之中,中央空调威力强大,外面夜寒凌冽,这里却温暖如春,熊叶丽身穿黑色束身风衣,脖子里系着浅蓝围巾,风雅成熟。这会也许是感觉热了,她将脖子中的围巾解下,露出白皙滑润的肌肤,更突显了女人的性感。

    梁健心道,男人真是一种不知魇足的动物,家里有这么娇美的妻子,放着不用,却偏偏喜欢跑到外面吃野食。

    熊叶丽见梁健看着自己的脖子,在一丝羞涩中又说:“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请我去你的房间?”梁健没想到熊叶丽也提出要去自己房间,就有些惶然:“今天自己是不是有桃花运啊?两个美女都想要去自己房间。”

    熊叶丽跟梁健同是镜州市的干部,他对她就没有太多的警惕,而且因为他知道她的丈夫此刻正在外面花天酒地,他对她便隐隐地生出一种同情,不忍心拒绝,就说:“请,你是组织部领导,我请还请不来呢!”

    熊叶丽说:“我现在只是熊叶丽。别说什么组织部了,让人家听到还笑话呢!”梁健说:“有什么好笑话的,组织部就是组织部嘛,不过你不让说,那我就不说吧。”

    两人乘坐电梯上了七楼,进了房间。梁健没想到,冯丰给自己安排的竟然是一间套房,刚进去是会客厅,里面才是卧房,梁健请熊叶丽坐。

    熊叶丽却走到窗口,瞧着窗外:“你也太奢侈了吧,不仅住五星级,还住这么好的套房,你们市政府的领导都这样吗?”梁健说:“别误会啊,这可不是我订的,用的也不是政府的钱。”

    熊叶丽转过身来,笑道:“谁信啊!”梁健说:“你不信,你不信,去问你老……”

    梁健差点就说“你去问你老公”,这五星级套房是冯丰给安排的,熊叶丽的老公乔国亮跟冯丰在一起,想必也已经说起过了。但是,梁健不能说,保不准把乔国亮和其他女孩子在一起的事情也说出来。

    熊叶丽却已经追问:“老什么?”梁健道:“问这里的老板啊,老板会替我作证的!”熊叶丽白了梁健一眼说:“切,这里的老板我又不认识!”

    梁健煮开了水,给两人倒了一杯咖啡。熊叶丽喝了一口,说:“这里挺热的。”梁健说:“那是因为你穿得太多了,这里是中央空调。”

    熊叶丽就把外套脱了,里面就只剩一件英伦风格的衬衣,她洁白的手腕显露出来,一对饱满的小兔子躲在衬衣后面,给人一种破衣而出的错觉。梁健的目光,不由就在她比较显赫的地方,多停留了一会。

    熊叶丽端起咖啡,向梁健虚举了举,说:“没有酒,只能用咖啡了。”梁健也朝她举了举。熊叶丽忽然说:“梁健,像我这样的女人,是不是已经没有吸引力了?”

    梁健想说,开玩笑!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感觉空气之中忽然弥漫起一种暧昧的氛围,他心道,熊叶丽到他房间里来,难道是为了跟他发生什么?

    再看熊叶丽,她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不知是因为外面冷空气的刺激,还是因为两个人单独相处使她心跳加快。梁健并非圣贤,这样的大美女在自己的房间,会无动于衷?而且,他深刻的知道,熊叶丽的丈夫此刻正在另一个女人怀里。这么一想,梁健的心理便少了些警惕,似乎即使和熊叶丽真发生些什么,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过,他还是没有主动站起来,只是说:“我觉得你一直以来都是很有自信的啊,如果你没有吸引力,恐怕我们镜州市行政中心,就没有几个有吸引力的女人了!”

    “是吗?”说着,熊叶丽站起身来,挪到了梁健身边坐下。

    这又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梁健瞧着熊叶丽,她温润的眼神瞧着他,馨香的气息吹到了他的脸上。“我这要是没感觉才怪呢!”梁健心里道。

    熊叶丽又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四川时候的事情?”温泉水暖洗凝脂。梁健当然还记得那美妙的瞬间:“记得。”

    熊叶丽忽然朝梁健靠了过来。梁健在脑海里自问,像这样的女人向你投怀送抱,到底有几个男人抵受得住?梁健的手已经不由自主,滑到了熊叶丽的腰间,顺势将熊叶丽倾过的身体揽在了怀中。

    熊叶丽微抬起头,既有羞涩,又有大胆,她的手攀住了梁健的肩头。梁健一个侧身,将熊叶丽放倒在身下。沙发是那种高档的布艺沙发,充满了弹性,十分舒适。虽然两人都身穿衣服,但感受到熊叶丽身体上传来的温度和芳香,梁健下面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小苗一样,立刻精神抖擞了。

    熊叶丽从脖子到耳轮犹如岩浆流过似的通红,梁健忍不住,唇齿一路向上。熊叶丽娇喘一声,娇柔无骨,让梁健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脑袋里只闪出一个念头,家里有这样的尤物,男人为什么还会去外面风花雪月?

    熊叶丽眼睛睁得大大,倒映着梁健的身影。梁健感受着身下的柔软和弹性,双手忍不住穿入她的衬衣,有些神魂颠倒。

    熊叶丽娇喘吁吁,目光有些惊讶地看着梁健,她说:“我们,这样不好吧?”梁健说:“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现在很快乐。”说着,梁健一把褪去了她的裙子,露出她莲藕般细长的双腿。

    梁健来到她双腿之间,感受着肌肤的润滑,强烈的快感激发他进一步的冲动。就在这时,熊叶丽突然推开了梁健。梁健被撩动的火烧火燎,这会要把他扔进冰窖里,他哪里接受得了。

    梁健低下头在她胸前流连,想要使熊叶丽就范,熊叶丽却似乎突然间改变了主意,想要并拢双腿,梁健却偏是不让,两人就在沙发上滚动、转身、跌宕,直到熊叶丽最后说:“梁健、梁健,请你放过我!我不愿意!”

    梁健一下子如被浇了一盆冷水,身上的热度一点点降下来。他从熊叶丽身上挪开,看着她,目光里有些冷意,也有些疑惑:“是你要来我房间的!”

    “不好意思,梁健……”熊叶丽从沙发上坐起来,整理衣服,“真对不起,梁健,我来你这里,只是想确认,我还有没有吸引力……我丈夫已经几个月没有跟我做那个事情了,所以我想可能我已经是一个完全没有吸引力的女人了!……”

    “所以说,你利用我,把我当成一个试验品?就是为了测测你的吸引力指数还有多高?恭喜你,你看到了,你的吸引力指数至少有90。”梁健很受伤,他自嘲道:“我还以为,你如此主动,是因为喜欢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熊叶丽说:“真的很对不起,到了最后,我才感觉,我不能背叛我老公。”梁健很无语,梁健本想说,你知道你老公在哪里吗?他值得你这样吗?不过,想到这样的话会让她受伤,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平缓地说:“好吧,你走吧。”

    美女六六离开黄龙饭店,并没有马上回学校,而是返回了婉约书店的包间。大家见到她,很有些惊讶,开玩笑地问她“这么快?”六六抱怨他们,说梁健在黄龙饭店有美女,他们还让她送,这不是耍她嘛。

    冯丰说,没想到我哥们自己找好女人了,真是对不住六六妹纸。乔国亮说,六六别在意,既然回来了,那就一起玩吧。说着欠了欠身子,让六六坐在他的左边,这样一左一右,他两个美女一起搂着。美女也没有意见,嘻嘻哈哈继续喝了一会儿酒。

    酒喝得差不多了,再喝下去恐怕什么事都干不了了,冯丰说:“我们不能再喝了,差不多了,否则该回不了家。”乔国亮说:“回什么家啊,你可是答应我,在黄龙饭店给我安排房间的。”冯丰说:“今天是周末,难道你不用回家交公粮?”

    两个美女听冯丰这么说,嘻嘻笑着,看着乔国亮。乔国亮说:“交什么公粮,我的都是私粮,想给谁就给谁。”说着,就将身边两个美女抱得紧紧。

    两个美女试图挣脱乔国亮,不过被乔国亮紧紧抱住,只有轻轻敲打乔国亮的份。冯丰说:“如果你真敢把这两个美女一起带走,我就告诉你黄龙饭店的房间号码。”

    乔国亮说:“那就这么定。我们走。”

    乔国亮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可以让两个美的有些不同寻常的落落和六六都跟着他走了。站在婉约书店门外,瞧着乔国亮将两个美女搂抱着,亦步亦趋地走向黄龙饭店。冯丰,既是羡慕,又是忐忑。

    羡慕的是,自己始终没有乔国亮这样的胆量,作为省委副书记的秘书,有很多限制,他不敢与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搂搂抱抱;忐忑的是,乔国亮做事有些太高调,哪天会不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熊叶丽对梁健说:“对不起,我很自私。”梁健这会已经冷静下来了,说:“没事,被人玩也不是第一次了。”听着梁健略带生气的话,熊叶丽也不能多呆了。

    要说,熊叶丽对梁健没有一点感觉,那也是不真实的,否则当初在绵阳,她也不会跟梁健一起“温泉水暖洗凝脂”了。还有这次,她想要找一个男人,看看自己是否还有吸引力,如果不是对梁健也有种特别的感觉,她何必要单单找梁健一个人?整个宁州市,往哪个酒吧里一坐不都是男人,就如发情的野猪一般拱上来?

    可,熊叶丽想到的却是梁健。

    但是,熊叶丽却过不了心里这一关,不管老公对自己多么冷淡,老公还是老公,她不能背叛老公。“背叛”这个词,她不能容许出现在自己的字典里。如果真要背叛,也不应该是她先。

    熊叶丽告别梁健,乘电梯向下去,等她刚出了电梯,朝门口走去,猛然浑身一震。

    只见,乔国亮正左右搂着两个美女,从旋转门厅中进来。他看样子已经醉得不轻,将两个美女搂抱得紧紧,有说有笑,兴致盎然。

    大厅之中没有什么东西遮挡,熊叶丽眼见要与自己的老公尴尬地撞个正着。恰巧从边上过来一个身材高挑的接待小姐,来到了乔国亮身边,将一张房卡递给了他,并向他解说着什么。熊叶丽趁机从他们身边滑过,没有人注意她。

    熊叶丽几乎是奔跑着来到了酒店外。

    她双手捂着嘴巴,眼睛已经顺着双颊滑落。她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公竟然在外面如此不端,他将她置于何地?这下全部清楚了,为什么这么多天来,他碰都不碰她,原来他在外面已经忙不过来了!

    熊叶丽瞧着老公托着两个美女进入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她在玻璃门外呆呆地驻足了十来分钟,然后,她慢慢地恢复了行动能力,重新走入了旋转门。

    将熊叶丽送走的梁健,心里空落落的烦躁。**这东西,被勾起来容易,平息下去却有点难度。如果是几年前的梁健,恐怕会考虑找部电影,靠自己的右手解决一下。

    不过,如今的梁健已经远离了这活。他感觉,那么做只会让自己更加沮丧。梁健走进浴室,开足了水龙头,这么大冷天,原本洗个热水澡,异常的舒服,但梁健想起了“饱暖思淫欲”这个话,“暖”了,那是给自己火上浇油。

    于是,梁健豁出去了,开了冷水,往身上浇下来。“啊、啊”地喊着。

    这简直是自虐。等他从洗手间出来,那股骚动劲好像真被压下去了一些。

    梁健裹着浴巾,刚走了几步,背后的门铃响了起来。梁健觉得奇怪,这么晚了,还会有谁来打扰我?

    该不会是这种五星级酒店也提供特殊服务吧?梁健不想去开,门铃再一次被摁响,梁健没无奈,只好去开了门。

    一开门,梁健愣了,怎么熊叶丽又站在了门外?“你怎么……”梁健话还没说出口,熊叶丽已经冲了进来,扑到梁健怀里,背后的门被关上。

    那股如火的**,梁健刚刚才用皮肉之苦镇压下去,他可不想死灰复燃然后又被孤零零扔在一边,为此,梁健想要推开熊叶丽。

    熊叶丽身材高挑,这会又是义无反顾地冲过来,使得毫无防备的梁健,只能朝后倒退,不想就摔倒在了地上,熊叶丽扑到在了梁健身上。

    梁健在下,熊叶丽在上。目光相对,梁健提醒道:“熊处长,你知道自己此刻在做什么吗?”

    熊叶丽不理会,一手扯去了梁健身上的浴巾,喘着气道:“我知道!”

    梁健实在有些搞不清楚这女人了,刚才把他弄得火烧火燎,却扔下他不管,这会又冲进来,骑在他的身上。然而,有一点梁健还是注意到了,熊叶丽的眼睛微红,似乎哭过。

    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可不想欺负一个内心脆弱的女人!梁健对熊叶丽喊道:“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

    熊叶丽却不管不顾,在他身上吻着,挠着,她坐在他的身上,身子弓着,从他脖子、胸脯、肚脐眼一路疯狂的吻下去。梁健原本用冰水强行镇压的火山,又一次在身体里熊熊燃起,只要是个男人,怎么受得了一个女人这般挑逗。

    如果再装“正人君子”,梁健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爆炸了。梁健朝熊叶丽喊道:“你可别怪我接下去对你做什么!”

    熊叶丽说:“我不怪你!”

    梁健双手动了起来,将熊叶丽的外衣拉下。熊叶丽穿着风衣,并不是特别好脱,一拉,熊叶丽的双手就如被向后捆绑一般,胸就如冰山浮出了水面,蔚为壮观。梁健忍不住双手感受那有型的快感。

    熊叶丽轻轻喘着,好一会儿梁健松开了手,帮其衣服全部褪去,熊叶丽配合着,直到最后两人赤诚相见。梁健翻了身,让熊叶丽躺在了身下。瞧着这一雪白的酮体,梁健再也忍受不住,右腿不知不觉来到了熊叶丽的双腿之间,那份滑腻,难以言表,使人浑身酥麻。

    梁健再次看着熊叶丽,熊叶丽没有阻止他的意思,梁健也知道没有停下来的可能。等到梁健跟熊叶丽结合的一瞬间,他仿佛感觉到春水满江,感觉到桃花盛开,感觉到冰雪消融,感觉到森林欢唱,无以言表,却又充实可感。

    熊叶丽也没有想到,梁健的每一次微微的滑行,都让她体味到行走刀锋的快乐,她仿佛被抛入空中,掉下来时却没入天鹅绒,她就如冲浪到潮头,又如飞翔到云端,感觉坠落的刹那,她拼命抓住了梁健的后背,她仿佛找到了新的引擎,又将自己抛入了空中。

    梁健感觉到他后背,被熊叶丽的指甲掐得生疼,忍不住更加用力的将她推向幸福。两人的配合起伏,两人的潮涨潮落,在最后一起的嘶哑中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乐章,一下子变得万籁俱静,只能听到对方疲惫的呼吸声。

    梁健瞧了一眼,身边修长、白润、成熟的身体,满意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梁健在细微的水声中醒来,熊叶丽已经不在身边,一会儿,熊叶丽不着寸缕地从浴室里出来,她潮湿的发丝微卷,下身那一片黑羽光亮而美妙,梁健实在忍受不了这样的诱惑,浑身坚挺。

    他跑下床榻,一把抱住熊叶丽,将她扔回了床上,熊叶丽在身下眨巴着眼睛,话语之中没有了那种郁闷的气氛:“你还不够啊?”梁健也毫不客气:“远远不够!”

    两人再一次结合在了一起,这回不像第一次那般狂风暴雨,更像是细细品味对方每一寸身体的快乐,不急不慢,绵延不息,最后一刻,两人的身体都绷得紧紧,达到严丝合缝的程度。也许男人和女人,只有以这种方式,才能达到最近的距离……

    又一次的温柔缠绵之后,两人总算平静下来,靠在大床的床头,熊叶丽几乎是自言自语地道:“你说,女人是不是很傻?总是认为,自己的老公会只爱自己一个?”

    梁健感觉她是有感而发,说:“不能说女人傻,是男人要得太多。”熊叶丽说:“我老公,也在这个宾馆,现在正和另外两个女人在一起,多半也在床上。你说,我和我老公是不是很可笑?”

    梁健想起在婉约书店,乔国亮听说冯丰给梁健安排了住处,就要求冯丰也给他安排一个房间,没想到他还真敢来住。梁健说:“我也不想骗你,晚上我和你老公在婉约书店见过,他身边有美女,后来我先回来了。”

    熊叶丽看着梁健:“你也认识我老公了?我更加无地自容。”梁健说:“你不需要,问题是你下一步该怎么走?”

    熊叶丽看着梁健说:“我嫁给你吧,你看怎么样?”梁健呆了,他毫无准备,这真让他不知怎么回答。

    熊叶丽笑了出来,笑意里有些寒霜般的凄惨:“你别慌,我跟你开玩笑呢!我会跟我老公离婚,但不会向你逼婚的。”梁健笑道:“我想你可能也看不上我。”熊叶丽握着他的手:“如果你这么说,我可真就逼婚了。”

    梁健无话。

    熊叶丽说:“其实,我很清楚,你这样的人,适合做朋友,不适合做老公。你是市长秘书,整天这么忙,根本不是当好老公的料。我离婚了,以后如果还有机会结婚,我不会再找机关男,都不靠谱。不是他们人品有问题,是机关里的氛围有问题,一个大染缸,你一张白纸进去,肯定五颜六色出来。所以,都不靠谱。”

    机关男人被一棍子打死了,梁健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毕竟自己的确很忙,同时也不是对女人忠心不二的主,离好丈夫的标准可能真的有十万八千里,所以,在这个话题上,他没有发言权。

    熊叶丽说:“今天还是要谢谢你!”梁健问:“谢我什么啊?”熊叶丽说:“我不愿意骗你,我已经半年都没有那个什么gao潮了,今天,是你给了我。”她瞧梁健的目光温润如水。

    梁健却说:“我也要谢谢你。”熊叶丽问:“怎么?”梁健说:“我也已经好个月没做这个事情了,你正好给我雪中送炭啊!”熊叶丽“去”了一声。

    梁健又一把扳倒熊叶丽,压着她弹性十足的身子:“我还不够。要不我们再来一次?”熊叶丽突然用劲翻了个身,爬到梁健身上:“你已经两次在我上面了,这一次我要在你上面。”

    梁健双手探出,兜住她胸口的两团浑圆沉甸:“这样也挺好的。”

    两人再一次进入了嘿咻状态,这一次的过程中,梁健产生了一丝错觉,有那么一刻,他仿佛感觉身上的人变成了胡小英,他睁大了眼睛,才看清是熊叶丽。他闭上眼睛,胡小英的脸孔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他干脆不睁开眼睛,坐起身来,两人四腿交错,坐着,向着海浪的巅峰推去……

    据说,有些人一个晚上可以来七次。梁健本也想向着这个极限冲刺一番,但一个电话打来,使他没有了这个心情和时间。

    电话是胡小英打来的,她问梁健有没有休息。梁健说,还没有。梁健原本以为,胡小英只是打个电话来慰问一下。胡小英却说:“那你赶紧上一下浪潮,上面有一篇文章,对我们不利。”

    听到胡小英焦急的声音,梁健就知道问题也许有些严重了。他赶紧穿上裤子,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点击页。

    熊叶丽见梁健接到一个电话之后,这么晚还上,好奇地问:“出什么事了?”

    梁健手里不停道:“我也不清楚。我要先上看一看。”

    梁健打开了浪潮,熊叶丽只披了一件外衣,几乎是光着身子,在他身边猫着腰看。

    浪潮新闻栏目里,赫然出现了镜州市长湖区的字样,马上把梁健的目光给吸引了过去。

    标题是:镜州市长湖区征地拆迁补偿不公开、不公平、不公正引发群众群体访,政府动用特警保安阻扰。

    这标题真是足够“给力”,点开内容一看,真是做到了“有图有真相”,在镜州市政府门口,群众和特警对峙的照片赫然在目,其中竟然还有胡小英与群众谈判的照片。

    梁健猛然想起,当时在市政府大院门口,他发现有人正对着他们拍照,他赶紧让宣传部派人去做那个人的工作,问明身份。梁健注意了下这则新闻的笔者,一看是一个叫做杨善的。

    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程语,不是已经去做工作了吗?难道没有做好?人家还是把稿子给发出来了!互联的传播速度之快、之广超乎人的想象。梁健一看时间,这则报道是晚上11:37发上去的,这会才42分,也就五分钟时间,点击量已经突破了五百点,评论已经有10条,其中大部分都是骂政府的。

    梁健再次感到,要在互联上挑起民愤可真是再简单没有了。发展期的社会,本身积欑了很多矛盾,民怨也被压抑着,只要一经挑动,就会成火山爆发之势。梁健敏锐地感觉到,如果这个帖子不尽快删除,恐怕就会在上闹得沸沸扬扬,一旦进入省委省政府领导的视野,情况就会复杂化。

    目前,宏叙以下,高成汉、胡小英、荣威都已经在着手征地拆迁补偿中存在的问题,一旦这个新闻被炒热,肯定会影响省委省政府高层领导的判断,会把事情严重化,压力传导,肯定也会影响市、区解决处理问题的节奏,不利于事情的解决。所以,梁健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新闻最好能够马上撤除,如果在十五分钟内,能够撤销,影响应该能够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梁健又打电话给胡小英,问她镜州市在这件事情上的处理情况。胡小英说,这事是市委宣传部在跟踪,她并不是特别清楚,是区委宣传部有一个搜索软件跳出来长湖区的字眼,向她做了汇报,她才跟他联系。她也没有向宏市长汇报这事。

    梁健说,那好吧,我马上向宏市长汇报。

    放下电话,梁健没有马上给宏市长打电话,而是先打给了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程语。程语很快接起了电话。

    程语毕竟是市委宣传部的领导,梁健与她打电话比较客气,问她那个浪潮记者有没搞定?程语说,那个人很倔强,一定不肯把他拍的照片还给市委宣传部。梁健问她知不知道杨善在浪潮上刊登的报道?

    程语说,已经知道了,目前她们还在公关,可是没有什么效果!梁健问程语现在在哪里?程语说,她已经回到了镜州。当时,与杨善有过面对面的谈话,程语希望杨善给他们一点时间,结果,程语刚回到镜州,这家伙就在浪潮上把报道和照片给登了出来。

    梁健知道程语肯定是着了道了。但他没有明说,毕竟程语的工作再不灵,也轮不到他梁健来批评,自有领导说话。梁健又再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这种情况下,梁健必须跟宏市长汇报情况了。宏市长说他已经了解了有关情况,程语向他汇报过了。

    梁健小心的问,那么宣传部拿出了具体的方案没有?宏市长语气中透露出非常的不满,他说,这次宣传部做事很不利索,现在报道已经上传快十分钟了,如果接下去的五分钟不能撤下来,全省乃至全国都会尽人皆知,更何况是省委领导了。宣传部虽然还在做工作,但他们遇到的难题是,浪潮的记者杨善,一定不肯把报道撤下来,与他们的主编都联系过了,他们的回应是,这篇报道有图有真相,是如实报道,不能随便撤下。

    梁健问到,难道就不能动用省里其他领导的关系?宏市长说,时间来不及了,再用电话打来打去,一个圈子下来,肯定要半小时以上,更何况给更多的人打电话,也就是让更多的人早点知道,更何况如果省委省政府的领导得知我这么点事情都处理不了,我还用混吗?

    梁健感觉宏市长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问题不上交也是为官的一个方法,如果出了什么事情都要找上级领导来解决,领导还要你干什么?

    宏市长最后说,这事你也不用太关注了,你的任务就是在长湖区解决好他们拆迁签约的事情,稳住钉子户,解决其他上访户的诉求问题,这两天真是内忧外患,这个外患还是让我想办法解决吧!

    梁健“嗯”了两声挂了电话。宏市长还不知道梁健就在宁州市,更不知道他在宁州与美女熊叶丽一夜贪欢。这事,梁健当然怎么都不会告诉宏市长的。然而,一种担忧还是从梁健心里油然而生,上的那篇报道,必须在几分钟内解决掉,否则事情闹大了,可能比群众集体上访更加难以收拾。

    现在上不管官和民,都太希望看别人好戏了。这事情一闹大,肯定会对宏市长的仕途产生不利的影响。

    只是,该如何解决呢?梁健脑袋里还没有什么答案。他猜想,那个杨善估计是受某人的指示,才到镜州拍照、写报道的。如果真是这样,宏市长派人去说好话,让他帮忙撤报道,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么还有什么办法呢?梁健绞尽脑汁,双手支愣在额头上,一时比较犯难。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只在肩头披了件外衣的熊叶丽,在梁健身边坐了下来。经历了一晚上的缠绵,熊叶丽享受到作为一个女人特有的快乐,容貌上的幽怨仿佛减少了许多,更多的是一种愉快的容光。

    从风衣的缝隙中,熊叶丽光洁的胸脯若隐若现,一双**袒露无疑,引得梁健再次热血涨满,不过他告诉自己,现在时间浪费不起,不能再贪图享乐。

    他说:“出了件棘手的事情。”熊叶丽似乎很愿意为他分担:“说来听听。”

    梁健觉得,熊叶丽肯定是帮不了什么忙,但他这会正烦恼,一时解决不了,把问题说说也无妨,就说:“你看看,这个页。这篇报道,已经把宏市长弄得焦头烂额的了!”

    熊叶丽就凑过身子来,盯着屏幕看。梁健却不由自主,盯着她的身子瞧。熊叶丽真是身材和皮肤都超棒的女人,一个晚上连续三次,梁健再次看到她身体的时候,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会掉下去。

    !!

    ...

第294章 妥妥解决

    熊叶丽似乎感受到了梁健的目光,朝他微微一笑道:“别看我了,看报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梁健笑说:“报道我已经看了好多遍了,也没啥好看的,我现在关键是,让人家怎么看不到这篇报道。”熊叶丽说:“你找个黑客,把这个站黑了不就得了。”梁健说:“站多了去了,黑了,他还可以在其他地方发啊。况且如果黑人家站,被警方抓住,说不定我还要吃官司呢。”

    熊叶丽笑说:“那倒也是,算我出了个馊主意。唉……”

    熊叶丽似乎满是惊讶的叫了起来。“怎么了?”梁健赶紧凑上去,“有什么不对劲吗?”熊叶丽说:“写这篇报道的记者,不是杨善吗?”

    梁健莫名的一阵惊喜:“对啊,没错,就是杨善。浪潮的记者!”

    “哈哈,原来是他啊!”熊叶丽不屑地道:“你要的,就是让他把这篇报道给撤了?”

    梁健转过脸来,盯着熊叶丽:“你有办法?”熊叶丽微微点了下头说:“我可以试试。”

    熊叶丽是市委组织部干部二处处长,组织部的烙印就是说话不会说满。梁健心想,既然熊叶丽说她可以试试,那多半是有办法了。他说:“那太好了。”熊叶丽说:“我去打个电话。”

    浪潮记者杨善,正搂着一个年轻女人喝酒。这是一间小酒店,在桌子上除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还有一台全新的笔记本电脑。这是杨善今天让朋友帮助代购的apple笔记本电脑,手感超好。

    他上了浪潮,点开后,他对女人说:“看这篇文章!”女人也算是个小美女,外人一看便属于胸大无脑,对文章什么的根本不感兴趣,只是稍稍瞄了眼说:“文章有什么好看的?”

    杨善颇自信地道:“文章好不好看不重要,可是你要知道,这篇1000字的报道,我一个字值多少钱吗?”女人这才抬了下眼睛:“一块?”

    杨善在她颇有弹性的腰里掐了把:“你也太小看我杨大记了!”女人抬了下眉毛:“10块钱一个字?”

    杨善不屑地扬扬眉,说:“那才多少,1万?”女人这下来兴趣了,开始看文章:“难道是100块钱一个字?”杨善这才点了点头:“现在你知道,写文章的人,也很值钱了吧?”

    女人开始露出崇拜的目光:“这么一千字,你拿了十万块?你这么能挣钱啊?”杨善得意地说:“你知道就好!”说着,手掌便滑入了女人的两腿之间,女人恩呀一声,冲杨善打了轻轻一巴掌:“你好坏,那今天你总会给我一些补贴吧?我每天都这么伺候着你!”

    杨善说:“你要多少?500?”女人冲杨善道:“你也太小气了,你看我这手机屏幕都起毛了,你给我换一个苹果5s吧,你自己不是也新换的苹果笔记本?”

    杨善说:“那可要六千多块!”女人一看他不答应,就站起来,“我走了。”杨善着急道:“好吧,好吧,别走,我给你买不就得了!”女人说:“现在就去买!”

    杨善说:“现在怎么去买啊!这酒还没喝呢!今晚你就好好陪我,呆会我们去住五星级酒店,明天一早我就给你去买!”女人说:“住酒店的时候,让他们送一份好的水果!”杨善说:“没问题。”

    女人大学毕业一年不到,就已经失业,靠杨善养着。杨善为了这个女人,与在家乡小镇的老婆离婚,但老婆死活不同意,他就换了名字,失踪了。他原本是宁州都市报的记者,这会到了浪潮当记者,他老婆来了宁州多次都没有找到他。

    杨善现在铁了心,要跟这个女人开始新生活,这个女人虽然没有老婆温顺,但人家年轻啊,小牛吃嫩草的感觉蛮好。

    杨善说:“那我们赶紧喝了酒,去五星级宾馆吧!”女人斥道:“瞧你这德行,猴急什么!”杨善腆着脸说:“人家不是要你要得急嘛!”

    杨善噘着嘴朝女人的脸上啜去时,手机响了。杨善一看来电显示是金超,就仰着头接了起来:“金秘书,你好啊!”

    金超说:“杨大记者,钱已经收到了吗?”杨善说:“刚刚手机提醒已经来了,已经收到了,感谢。对了,谭书记对我那篇报道还中意不?”

    金超笑说:“谭书记看了很满意,而且报道在站首页的醒目位置,这事情办得很到位。只要这篇报道能够在站上登上一天,估计整个江中省都会知道镜州市的事情了!到时候,某些人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杨善说:“只要谭书记高兴就行。”金超说:“谭书记说,事成之后,还会有更实惠的酬谢!”杨善更乐了:“小事一桩,你替我谢谢谭书记,如果接下去还有类似的事情,还可以找我!”

    金超笑说:“那是一定,你办事,谭书记和我才放心嘛!”

    刚放下金超的电话,杨善的脸上,真是春光灿烂猪八戒,那才真叫一个什么成就感!他将女人的脸扳了过来,狠狠的亲了几下。手机猛然又响了。

    杨善以为又是金超,可能忘记说什么事了,这会打过来补充。结果看到电话出乎他的意料,等他接完电话,脸上的神情就僵住了。

    梁健从包里拿出一包烟,对熊叶丽说:“我去阳台抽根烟。”他是有意出来的,毕竟熊叶丽打这个电话,也许会涉及一些不方便他听的事情,他很自觉地回避,让熊叶丽感到很欣慰。

    站在黄龙饭店的高层阳台,大半座城市的风景尽入眼底,西侧是东湖山,南面就是夜色中被灯光勾勒的东湖,就如一条五颜六色的珍珠项链,对着这样的风景抽烟,这烟的味道也是空前的好。

    一支烟还没抽完,熊叶丽已经在落地窗后面轻轻敲了下。梁健回头瞧见了熊叶丽的笑脸,赶紧将烟头摁灭,回进了房间:“怎么样?”

    熊叶丽妖娆地朝他瞥了眼说:“你觉得呢?我们到上看看去?”

    两人来到电脑前,点开了浪潮的首页,一看,那篇报道还在醒目的位置。梁健朝熊叶丽不解地瞧了眼。熊叶丽说:“不急,他们操作需要一段时间的。”

    于是,两人又盯着屏幕看了一会,熊叶丽说:“再刷新一下看看?”梁健点了下页面刷新。还是没有变动,那篇显眼的报道——“镜州市长湖区征地拆迁补偿不公开、不公平、不公正引发群众群体访,政府动用特警保安阻扰”——赫然在目。

    熊叶丽也纳闷了,喃喃道:“怎么回事?他已经答应撤销了啊,我再给他打电话!”梁健看着熊叶丽离开位置,拿起手机,他习惯性地动了下鼠标,慢,那篇东西不见了!

    “神了!报道不见了!”梁健几乎喊道。熊叶丽放下了电话,也来到了电脑旁,看到那篇报道真的就如水上的气泡一般消失不见了。熊叶丽也颇具成就感地喊道:“真的没有了,耶!”

    “你帮了我大忙了!”梁健双手猛然伸入熊叶丽的衣服,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随着熊叶丽被横抱起来,她身上的衣服也滑落了下去,如玉般的酮体再次展现在梁健的眼前。视觉的刺激,再加上因为熊叶丽的帮忙,让梁健顿时生出再次犒劳熊叶丽的念头,他将熊叶丽再次放到床上,扑到了她的身上。

    熊叶丽仰着漂亮修长的脖子,对梁健说:“难道你还有力气?”梁健说:“当然!”说着梁健就要进入她的身体。熊叶丽有意并拢了双腿,说:“我们还有半个晚上呢,你要不要先给领导打个电话?现在揽功的人可多了去了,将报道从浪潮上撤下来,大家都知道是棘手的事,如果你不早点对领导说是你的功劳,肯定有人会浑水摸鱼。”

    梁健说:“这主要是你的功劳。我要不要把你做的事,也对领导说?”

    熊叶丽笑说:“我做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为你。如果为我自己,我恐怕不会打这个电话。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因为是为你做的,我才不愿意别人抢攻,让我做的事情变成白白为别人做了。”

    梁健心想,这也是,尽管自己对邀功无所谓,但如果自己不把真相告诉宏市长,让领导了解,那么等于熊叶丽帮自己的这个忙是白帮了。

    梁健随即给宏市长打了电话:“宏市长,报道已经从浪潮上撤下来了。”“撤下来了?”宏市长边上显然有电脑,一会儿他就说:“果然是撤下来了!这件事宣传部都搞不定,梁健,是你搞定的?”梁健说:“宏市长,我正好有个朋友帮得上忙,ta帮我打了个电话,这事就搞定了!”

    “梁健,这事你做得很好!”宏市长满是欣慰,“你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你要记得,替我向你这位朋友表示感谢。你一定要替我好好谢谢他,六位数以内,你随便安排!”

    梁健笑说:“宏市长,不用了,我们是好朋友。”宏市长说:“那也行。下次,有机会你帮我引见引见。”梁健想了想,道:“那也行。”宏市长说:“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听说你在宁州,身在异地,照顾好自己,别让自己受委屈就行了!”

    听宏市长这么一说,梁健浑身一热,他原本还以为宏市长不知道他在宁州。看来领导对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只是不对你说。

    这一热,让梁健在这个大冬天,脑袋上都沁出了细汗。他想,那么今天他和熊叶丽在一起的事情,不知道他会不会知道!

    熊叶丽瞧梁健脸色有些不对,问:“怎么了?不好?”梁健说:“不是,挺好的。宏市长很满意,说什么时候还让我引见引见你呢。”熊叶丽说:“有什么好引见的,宏市长又不是不认识我,只是关系一般而已。我看,你就让我躲在幕后,成为一个隐身人吧,这样宏市长可能会觉得,你背后还有神秘人物,对你多看重几分,如果知道是我,这点优势也就算没了!”

    梁健也不勉强说:“好吧,如果你不愿意透露身份,我也不勉强。不过,我真是很奇怪,刚才你到底是怎么打电话的啊?让对方这么快就撤了报道?你是认识哪位达官贵人,动作这么迅速就帮助搞定了?”

    熊叶丽笑说:“我哪里认识什么达官贵人啊?我认识的就是杨善这家伙!他和我是省委党校研究生班的同学,这家伙在新闻行业也算是肯钻营的,最初他只是他们老家一个县报的记者,在那里随便找了个女人结了婚,后来他自己也努力、同时也找了关系冲出县城,到了省城宁州都市报工作,算是上了一个台阶。后来,我们党校同学中有人传,他在在宁州新找了一个小女孩,要跟自己的老婆离婚,但他老婆死活不同意,并扬言如果他敢再提,就把他那啥剪下来,你懂的……”

    梁健咋舌:“这么血腥?那他肯定不敢了。”熊叶丽说:“不是。他玩儿消失了。他从宁州都市报辞职了,她老婆也找不到他,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梁健说:“可是他不是叫杨善吗?他还是记者,总要发稿子,她老婆不是一找就找到了啊?”

    熊叶丽说:“他以前不叫杨善,叫倪国辉。”梁健狐疑:“那你怎么知道他改名为杨善了?”熊叶丽说:“在党校的时候,他曾经想泡一个美女,说他自己有两个名字,有一个笔名叫杨善,用这个笔名写的文章,才算是他的真性情。后来那美女上百度去看了,都是一些揭露类的文章,看来他是以此自矜,我也就记住了。”

    梁健又问:“那他电话不是也换了吗?你怎么会有他的新号码?”熊叶丽说:“我刚才先打电话给了党校的美女同学,果然跟老婆玩消失的杨善,却主动把号码给了我那美女同学。我打过去,果然是倪国辉这家伙接的。”

    “你跟他这么熟吗?他愿意答应把稿子给删除了?”熊叶丽说:“根本不熟悉,他都没有听出我是谁。而且即便熟悉,他也不可能为我删报道。我用的是宾馆座机打过去的,我告诉他,有一个女士要找他,向我问他的电话和单位。他一听,要找他的人可能就是她老婆就急了,问我想要什么?我说,很简单,把报道删除,否则我保证,晚上就会有人找到他的住处。他极度恐惧要对他下手的老婆,答应把报道删了!”

    梁健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啊!这么说,杨善手机上肯定显示了这里的电话,说不定很快就会找过来。”熊叶丽一听,神色一凝:“这倒是的,我没有考虑到。”

    梁健说:“我们赶紧离开这儿吧!万一这家伙找上门来,就麻烦了。”熊叶丽说:“好吧,那我们赶紧走!”

    原本梁健还想跟熊叶丽**一番,但如今情况紧急没有时间了。梁健问熊叶丽,要不要把她送回家去?熊叶丽说:“那已经不是我的家了,那是我不愿意再回去的危巢!我和你一起回镜州。”

    为避开胡小英司机小方的嫌疑,梁健先下楼,小方已经等在楼下。司机对梁健要匆匆赶回镜州很是不解,不过领导干部做事有时候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也见怪不怪。

    后来瞧见熊叶丽也坐进了车里,小方不由想,这两人是不是快活过了,又不想让人抓住把柄就急着回镜州?反正这也不关他的事,车子启动之后,他就打开了电台,听起歌来。

    车子在夜色中穿梭,由于夜深车少,到镜州才花了一个多小时,由于有驾驶员在,梁健和熊叶丽没有表现出丝毫亲昵,他把她送到了住处,就即刻返回了自己的房子。一夜辛苦,事情又已经办妥,他倒头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浪潮记者杨善就没这么幸运了,自从他接到了那个不知名女人的电话,他就惴惴不安,如果让已经被他抛弃的老婆,重新找到他,恐怕真会把他那玩意给剪下来。他知道,自己那个老婆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也就意味着,今后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跟身边那性感小妞儿呆在一起了。这么想着,杨善就不得不把浪潮上的报道给删除了。这一切他还都是在自己的苹果笔记本上做的。

    他刚和小女人坐上一辆出租车,金超的电话就追过来了:“哎,杨记者,怎么回事?你们那个浪潮是不是出问题了,你那篇精彩报道怎么突然不见了?”

    杨善也不敢直说是自己删除的,毕竟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十万块的辛苦费,他可不想还回去。于是,他就在那里依依呀呀地装:“是吗?有这事啊?我马上去看看。”

    其实,他啥都不用看。他只是想磨时间。

    他不急,可人家急啊。十分钟不到,金超又电话来问了:“杨记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杨善说:“估计是站软件出问题了!我已经跟站说过了,让他们赶紧挂上去。”

    金超说:“那你赶紧啊!谭书记如果知道这篇报道不见了,肯定会批评我们的。等领导大发雷霆了,事情就不好办了!”

    杨善说:“行行,我知道了!马上,马上。”然而,他是不会采取任何行动的。又过了将近半个小时,浪潮上的报道还是没有恢复。金超心里暗骂,这个杨善到底怎么回事?他再次打电话过去,却没有人接听了。

    金超情急之下,只好向市委书记谭震林汇报,否则这件事情就会变成他一个人的责任。谭震林怒道:“怎么回事!你赶快去解决,把那篇文章恢复起来!这事你若办不好,也不用来见我了!”

    金超惴惴不安的挂了电话,又给杨善打了好多电话,杨善都没有接。

    杨善身边的小女人说:“喂,你这电话在响,你干嘛不接啊?都打了几百遍了!”杨善没好气地道:“你别管。”他现在心里一团乱麻。

    小女人怒了:“你冲我发什么火!我是提醒你,神经病!”杨善也被搞得六神无主,口不择言:“你能不能给我闭嘴,傻x!”小女人语带哭腔:“你骂我什么!你骂我什么!司机,给我停车!”

    杨善见女人要下车,就拽着她的手臂。没想到女人力气还挺大,一边敲打着前面司机的座位“停车、停车”,一面挣脱了杨善的手臂,推开了车门。

    司机怕出事,就一脚急刹车,车子停在路当中,女人急速推开车门冲出去。杨善还想去抓住她的手臂,结果只抓住她手指上的戒指。她拼命甩手,戒指留在了杨善手里,人却已经脱身而去。

    杨善瞧了眼手中的戒指,一愣,正要骂女人“你发什么神经!”话尚未出口,只听到“砰”地一声。一阵亮光,一个黑影,一声尖利的刹车嘶叫……

    女人被撞飞出去,几十米,在地上滚动几下,就不动了。

    杨善傻乎乎地下了车,瞧见这惨烈一幕,他呆呆地往边上看,那辆撞了人的汽车中的司机,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此时已经吓得大哭起来。天上突然下起了雨来……

    有人说意外之财、飞来横祸。这两样,今天都降临到了杨善的身上。

    金超还在拼命给杨善打电话。杨善接起了电话,对金超只说了一句:“我这里死人了,你还想怎么样?”

    金超愣了,对着电话,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疲劳,梁健一觉睡到中午,才被胡小英的电话叫醒。昨晚的雨已经停了,梁健将电话放在耳边,来到阳台,打开窗子,地面湿漉漉的,有些水汽正在阳光中蒸腾。

    冬天的阳光有时候比夏天更加晶亮。

    胡小英的声音透着高兴:“昨天,你去宁州的收获很大啊!”梁健谦虚地说:“没有。”胡小英说:“两件棘手的事情,都让你解决了!一是老赵家已经把钱全部退还,今天镇村已经重新对每户人家的赔偿标准进行了核算,多还少补,公平公正,所有人家都已经签约,就等着明天将房屋拆除了。第二呢,浪潮上那篇报道,市委宣传部都没办法搞定,据说你想办法硬是让人家撤下来了,对吧!”

    梁健说:“这事也巧,正好我认识一个朋友,就把事情给办了!”胡小英笑道:“你这个朋友,能量很大啊?什么时候也介绍我认识认识!”梁健说:“不是能量大,正好管用。是个小人物,没必要见了。”

    胡小英那边“嗯”了一声,说:“那好吧。等归国人员创业基地拆迁的事情告一段落,我请你吃个饭吧!”梁健说:“好啊!”胡小英又说:“到时候,我带你见一个神秘人物。”

    梁健忍不住问:“谁?”胡小英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长湖区的事情已经破局,梁健也就没有再去,而是返回了市府办上班。向宏市长作了有关情况汇报,宏市长显然对他的工作很满意,并把这两天的重点行程安排交给了他。梁健回到办公室,打开络,看到一则宁州市交通事故的新闻,写道:

    昨晚一女子在宝山路突然冲下出租车,被一辆黑色奥迪轿车撞飞二十米,抢救无效生亡。该女子是因为与出租车内男友闹别扭,才冲下出租车。据悉,女子男友为浪潮记者杨善。

    梁健一看,吓了一跳,怎么说出事就出事啊?虽然,杨善对镜州市长湖区的那些报道,对宏市长他们很不利,但看到发生这种惨事,梁健还是心生同情。

    接下去的日子过得相当顺利。长湖区海外归国人员创业基地的拆迁工作,真的在省人大孔主任要求的十五天内全面完成了。完成当天,长湖区专门组织力量,搞了一篇信息快报,上报给了省委、省政府和省人大。

    省人大常委会孔主任看到信息之后,当即批示:镜州市和长湖区工作迅速、落实有力,值得肯定。当即孔主任又专程跑到省委书记聂川那里做了汇报,毕竟是省委书记聂川派他去长湖区指导调研,如今有了实打实的成果,当然要及时做好汇报。

    省委书记聂川听了也很是高兴,拿起大笔,在简讯上批了一句:镜州市抓工作的速度和破难的力度,值得各地市学习,要再接再厉推进北部新城建设,为全省工业平台建设打造一个好的典型。

    省委副书记马超群听说镜州北部新城中的归国人员创业基地建设推进了,也挺高兴,上一次去镜州市调研,听到法华寺的智空大师说,自己的儿子去那边创业很有前景,这么看来,离这个日子是越来越近了。马超群对秘书冯丰说,你跟镜州市宏叙的秘书联系一下,我儿子大约什么时候可以去那边创业。冯丰赶紧领命与梁健联系。

    梁健说,虽然拆迁有了进展,建成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会随时关注,第一时间向领导汇报。冯丰转而汇报了马超群,马超群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项棘手的工作结束以后,领导干部们都想稍稍喘口气,现在地方工作任务太重,如果不懂得休息,不懂得自我调节,这个领导肯定做不长。不是下面的人有意见,就是自己的身体吃不消。

    所以,当胡小英如约打电话来,说带梁健去见一个人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时,梁健看了看日程,高兴地与胡小英约定了日子。

    又到春节临近时!天空飘起了柳絮般的小雪。

    如果换在往年,这个时候也是区委书记、区长最为繁忙的日子,每年年关都会有巨大的资金缺口,逼迫领导使劲解数去跟银行、融资公司打交道,搞到一笔资金,以度过年关。

    不过,今年情况却出奇的顺利。由于长湖区北部新城征地拆迁的顺利推进,省、市领导都给予了长湖区优待和关照,过年时候资金问题,也在领导的关心下迎刃而解,各大银行和融资公司,看到长湖区城北新城这引擎作用,即将在新一年开启,都舍得把资金出借给长湖区,意图获得更大稳定的收益。

    所以,当胡小英从车里出来的时候,她长长地吸了一口凤凰山上的新鲜空气,十分享受的样子。

    细雪、冬午。这凤凰山法华寺前,更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梁健问:“姐,你带我去法华寺烧香?”今天的胡小英身穿黑色束身裤和米色高领羊绒衣,质地舒适,很有气质。她转身朝梁健一笑道:“我们党员是不能烧香拜佛的,但这不妨碍我们与佛家人交流思想。”

    车子停在山下,驾驶员从后备箱里取出一条东西。梁健开初还以为是一条烟,拿到手上,才发现是一种藏茶。

    胡小英接过藏茶,对司机说:“我们一小时后下来。”说着向着寺庙前的苍翠古道走去。

    梁健知道今天晚上胡小英有一个重要的应酬,是跟省市有关领导。梁健目前的级别,还不够参加这样的应酬。不过,对此梁健也没什么想法。

    看着这苍松翠柏、冷风清清,镜州的佛门圣地果然自有一番灵气,让人暂时抛却了对于俗世的一些念想。

    佛门之前、屋檐之下,一位笑呵呵的佛门中人,双手合十拨动着念珠,正候着他们的到来。

    胡小英行近之后,他施了一个礼,口中说道:“粗心老僧未远迎,细雪贵客自近来。莫怪莫怪。”胡小英也合十施礼道:“大师不用多礼,我们是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我虽算不得君子,也有这份心意。这是一盒藏茶,请大师闲时品用。”

    智空大师也不客气,接过胡小英的茶,递给了身边的一个小僧,引着胡小英和梁健去了后殿的禅房。

    胡小英到法华寺来过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对这里很是熟悉,也就不再去观看大雄宝殿之类的。直接去禅房饮茶、聊天。

    智空大师亲自给他们两位沏茶,问胡小英道:“这位是?”胡小英做了介绍。智空大师道:“怪不得看上去这么眼熟。这位梁施主不是平常人,今后肯定会有不同凡响的前途。”

    梁健忙谢:“谢大师吉言。”智空大师说:“你就叫我智空吧,离真正的大师我们还很远。”

    喝了一口茶,胡小英说:“马上就要过年了,借这几天还有点时间,来看看智空大师,怕越是临近过年,就越没有时间。”智空感谢了一声:“谢施主的关心。”

    梁健察觉到智空称呼他们始终是施主,并没有带职务。梁健知道,当今的佛门,与以往的佛门已经大不相同,如今的佛门大都是归统战部管理,佛门的住持其实可以说是由统战上任命的,没有十分的自主权。梁健也听说过,很多住持早沾染上了行政的习气,见了领导更是极尽拍马之能事。听到这些消息,梁健不免唏嘘不已。

    见智空大师没有这方面的恶性,还是保留着出家人的清净和淡定,梁健很是宽慰。胡小英说:“佛门虽然是清净之地,不过佛门也有佛门的生活用度,在经营方面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可以跟我们统战上反映,我们尽力量解决。”智空大师再次合十道:“今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谢谢了。”

    胡小英道:“临近过年,大年初一头香,今年是不是又竞争的很厉害啊?”

    法华寺被称为镜州的小普陀,每年春节来寺庙烧香的人不计其数,特别是这“头香”更是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豪门巨富想要挣得一筹。智空大师笑笑说:“每年都是如此,每年也都能过去,今年我们也还是会妥善安排好的,请施主放心。”

    胡小英笑笑说:“这就好。也有很多领导要我打招呼,我都一一谢绝了,这是你们佛门自己的事情,能够妥善处理就好。”智空说:“谢谢施主。”

    以上算是正事吧,这也是胡小英来到法华寺的原因之一。佛门也是在我们党的领导之下,胡小英问了这些问题、也适当表了态,很显示她守土有责的责任感,也表达了她的关心。有些话点到为止,但已经足够了。

    智空大师知道“公事”已经谈完了,又给两位续了茶,说:“这茶是我们山上自己种的山茶,凤凰山海拔虽不高,但空气清新,雨水润泽,这里的茶比不上龙井、碧螺春,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胡小英说:“那是肯定,我们凤凰山自己的茶,又比别处的茶,多了一份亲切、一份乡土,味道不错。”

    禅门推开,有一位僧人进来,将两包用纸袋包好的茶叶放在胡小英和梁健身前,又退了出去。

    智空大师说:“这是二两一包的茶,不多,请两位施主笑纳。”胡小英也不推脱:“感谢大师。”

    智空合十。

    胡小英朝梁健瞧了眼,又看向大师说:“智空大师,我这位朋友,对你曾经帮忙解的一个结很感兴趣,他一直弄不明白,不知你能否不吝赐教。”

    智空转向梁健问道:“哦?不知施主有什么要问贫僧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健起初还闹不明白,胡小英指的是什么,一会儿才猛然想起。那是省委副书记马超群来镜州市的事情,全亏了智空大师,马书记才同意去看了镜州北部新城的海外归国人员创业基地。

    梁健缓缓地说:“我记得今年马超群书记来镜州,那次原本行程安排中,他原本是当天就要回宁州去的。可那天下午,他来到法华寺,与智空大师的一番对话之后他改变心意留了下来。我是想知道,智空大师是凭什么本事,说服一位领导留下来的?”

    智空大师一笑,转向胡小英。胡小英也笑道:“智空大师,其实我也很好奇。这当中到底有什么玄机?”

    智空大师说:“我只是说了马书记想要听的话罢了。”梁健追问:“可是,作为一个领导他也不会随便听人家说几句就留下来啊!”智空大师仍旧宽厚的笑着,“如果两位施主,真的有兴趣,老僧就献丑了,把其中的经过给两位说说。”

    胡小英和梁健都露出颇感兴趣的神色。梁健拿起茶盏,轻轻抿一口,等着智空大师说话。

    智空大师缓缓道来:“那天,我接到了胡施主的电话,让我帮忙留住马书记,最好能说服马书记去你们的北部新城转转。我想这件事比较难办,不过后来我还是想到了一个办法。马书记来了,一起喝茶谈天。我就对马书记说,马书记你儿子左股膝盖以上有一块胎记。就这样马书记就被我惊住了。再后来我说的话,他就比较相信了。只是他也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梁健很是不解地问道:“智空大师,可你怎么知道马书记儿子的左股上有胎记呢?你见过他的儿子?”智空大师笑说:“没有。”梁健说:“那你怎么知道这件事?难道智空大师是千里眼,或者真是神机妙算?”

    智空大师说:“我只不过是一个有心人而已。我们佛家的人也经常在一起交流,大概在十多年前,我的师兄接待了一个女施主,女施主带着一个小孩子,左股上就有一块胎记,她问这胎记好不好?我师兄告诉过我,这女施主就是马书记的妻子。虽然这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过一听说这次要来的是马书记,我还是很清楚的记了起来。没想到,就这样得到了马书记的信任,之后我说他儿子来镜州市发展,对他的发展有好处。”

    !!

    ...

第295章 逼婚一族

    胡小英和梁健都不禁点头,“智空大师的记忆力真是超常啊!”智空大师说:“哪里啊,只是略施小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过我有一个期望,如果马书记的儿子真有一天来镜州市北部新城发展,胡施主也一定要为他创造好的条件,否则我这出家人就是打了诳语了。”胡小英说:“请智空大师放心。”

    梁健心想,智空大师是多虑了,毕竟人家是省委副书记的儿子,整个镜州市的官员恐怕都想关照他呢,就怕争取不到机会。不过,智空大师这么说,也说明了他心里也一直有一个结。今天他这么说出来了,整个结可能也就解开了。

    离开法华寺,在山道上,雪更大了。

    胡小英说:“不好意思,本说要请你吃饭的,今天这应酬真是……”梁健不需要她解释,就道:“我明白。”这时,梁健手机响了起来,竟然是长久未曾联系的前领导黄少华。

    接到老领导的电话,梁健先是一阵内疚,自己到了市府办工作以来,与老领导的联系是越发的少了。

    以前黄少华喜欢喝酒,安排的酒局饭局多,常叫上梁健。自从中风事件之后,黄少华下定决心戒酒,叫梁健吃饭的次数也减少了。两人见面的机会也变少了。吃饭,真是现今官场联络感情的最重要途径,如果你从酒局饭局中退出,很大程度上也就从这个交际场中退出了。

    梁健不多想,声音中透着愉悦,接起了黄少华的电话:“黄书记,你好啊!”黄少华的声音十分耳熟:“梁健啊,好久不见啊。这会在忙什么哪?”梁健说:“不忙。”黄少华说:“不忙也不来看看老哥?晚上来我家里吃饭,就这样吧!”

    梁健晚上的确没什么应酬,更何况是黄少华难得叫自己吃饭,他有事也会想办法去。就简单说了一声:“好叻,知道了。”

    放下电话,坐在一边的胡小英问:“有人请你吃饭了啊?”梁健也不隐瞒,如今胡小英已经不是自己的直接领导,很多话都好说:“是啊,是你区里的,我老领导,黄少华局长。让我去他家里吃饭。”

    胡小英说:“哦,黄局长,你该去。另外,你也帮我向他问个好吧,这没几天就过年了,之前也不会再开大会了。你也可以告诉他,明年上来我们会考虑他去人大的事情。当然人大副主任这个位置不大可能,我们会安排一个最适合的岗位给他。”

    梁健说了声:“谢谢。”他感觉,胡小英让他带这个信,其实也是送梁健一个人情。

    车子先把胡小英送到了酒店,瞧着胡小英走进酒店的美妙背影,梁健身体不由有些发热。胡小英并不是有意扭动腰肢,不过她走路时自有一种魅力,可以让男人忍不住盯着她看。

    司机随后将梁健送到了黄少华家所在的小区,梁健下车前,司机说:“多喝点。”梁健笑了笑说:“今天晚上你也可以放松一下了。”

    来到黄少华家楼下,梁健不由心潮澎湃,去年春节之前,自己也是来这里吃了晚饭,当晚是黄少华的女儿黄依婷送他下楼。如今又来,仿佛这一年多来的时间被压缩了一般,显得特别短。

    “嘟—嘟—嘟……”有一辆车在倒车。

    这是一辆天蓝色大众高尔夫,从漆面的亮色看,这车还是一辆新车。

    近几年,镜州市各个小区中的汽车保有量激增,停车难成为了众多民生难题中的一个。就比如这辆高尔夫要停车,前面和后面都停了车,环顾小区内,大部分位置都已经停了车,有些干脆已经冲上草皮,凡是可以停的地方都已经停了。只有这辆车之间,可能由于间距太小,不大有人敢停。

    正因为间距小,这辆小车倒库移库了多次,都以失败告终。梁健在一边站着看了会,觉得挺有意思。小车主人似乎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停不进,就又出来,接着停……

    梁健估摸,如果是自己去停的话,大概一次就能停好,最多不超过两次,这跟开车的经验有关。梁健猜测,车主应该是一个新手。这么想着,梁健就想援手一把。他上前去敲了敲车门。

    里面一位长发女孩听到敲门,迷蒙地转过头来,看到梁健,她脸上瞬间绽放出阳光笑容,原本一脸阴霾一扫而空。她推开车门,下了车:“梁健哥!”

    黄依婷身着白色毛衣,蓝色牛仔裙裤,一双高跟鞋,显得无比亮眼。这一年多不见,黄依婷更加青春焕发、阳光明媚,在这冬日的傍晚,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梁健将目光从黄依婷身上移开,看了看车说:“买车了啊?”黄依婷甜美的笑着说:“是啊,回家方便一点。”黄依婷大学毕业之后,考入了省经贸委,在宁州工作。她父母在镜州,是需要一辆小车来去方便一些。

    梁健指着车子说:“你想要倒进去?”黄依婷略带羞涩:“是啊,可我车技太次了,倒了几次还是这个模样。”

    梁健笑道:“大家都有这个时候,多开一段时间,就熟了。这样吧,这次我来帮你倒吧!”黄依婷笑道:“那太好了。”

    梁健坐进了高尔夫,就闻到了车内余留着女孩特有的香味。梁健集中精力,将车子先开出,然后从后视镜中估计了一下车位,挂入倒挡,右打转,松开刹车,左打转,车子轻轻松松就进了车位,梁健拉上了手刹,关上车窗车门,将钥匙交给了黄依婷。

    黄依婷看看已经停好的车子,夸道:“梁健哥的车技真行啊!”梁健笑说:“你再开上一年,恐怕就能比我好了。”黄依婷道:“梁健哥,我们赶紧上去吧,我爸妈估计在等呢。”

    “好叻。”

    黄依婷从后备箱中拿出了年货,也许是单位发的。她到底是一个女孩子,这么多东西拿不动,梁健就帮助拿。

    梁健也随身带了些礼物过来,这会大包小包的,感觉就有些像一对小夫妻回家过年一般。

    果然,走上楼梯的时候,一个大婶瞧见黄依婷回来,十分热情地与她打招呼:“吆,依婷回来啦?”黄依婷笑着:“是啊,刘婶,快过年了,你忙啊?”刘婶朝梁健瞧瞧笑道:“依婷啊,你都带男朋友回来啦?我没有说错吧?”

    黄依婷顿时脸上飞红:“刘婶,不是你想的那样。”刘婶笑着:“依婷,别害羞,大家都有这个阶段,有个男朋友好啊,别害羞啊……”硬是把梁健定义成了黄依婷男友,不让她解释,匆匆下楼去了。

    黄依婷和梁健对望一眼,无语,上楼。

    黄少华和妻子戴娟已经等了许久,见他们一起进门,戴娟赶紧让他们进去。黄少华已经在开酒了:“已经到饭点了,茶先不喝了,吃好饭再喝,怎么样?”

    梁健说:“听黄大哥的。”到了家里,梁健也就不客气了,将东西放了,直接到桌子边坐下来。

    黄依婷去了一趟房间,换了外套出来。四个人坐下来,围着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什么清水河虾、水煮鱼、烩羊肉、蒜泥菠菜、干锅花菜……梁健说:“今天真是丰盛啊!”

    黄依婷说:“爸,我今天拿了一瓶好酒过来,你要不也尝一尝?”黄少华已经打开了一小瓶子茅台:“我已经开了一瓶了。”黄依婷说:“这瓶我们喝,我带来的酒给你喝一点。”

    黄少华惊喜地问:“什么酒啊?”黄依婷说:“是一个朋友送我的,法国葡萄酒,保证正宗。”戴娟一听,说道:“依婷,你知道你爸爸是不能喝酒的!”黄少华看了看黄依婷放到桌子上的葡萄酒,眼神中也有些犹豫。

    黄依婷说:“今天不是高兴吗?梁健哥,你说是不是?”梁健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笑笑。

    黄少华将黄依婷的红酒拿在手里,说:“今天,女儿送酒给我,我真的很开心。不过,既然我已经答应了你妈和你,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就不喝了,不过这瓶酒,我会放在书桌上,随时都可以看到,就会想起我的乖女儿。”

    一边的戴娟欣喜地笑了:“少华!”黄依婷眼神炯炯地看着老爸:“老爸,我为你感到骄傲。本想说服你喝酒,可你坚持不喝更让我觉得你了不起。”

    黄少华伸过手来,在女儿鼻子上点了下:“你们一母一女少夸我这个老爷子了!我给你们倒酒,你们喝,我今天就给你们做好服务工作。”梁健笑说:“让局长当我们的服务员,我们也太享受了。”

    戴娟笑着说:“没事,没事,在家我是领导。”大家都笑了起来。

    菜好、酒好、人更好。

    虽然黄少华不喝酒,可是梁健的酒一点没少喝。一是因为黄少华给他倒的酒勤而多,一个是跟两个女人喝,她们都劝他喝完,他不好意思不喝。梁健知道,她们并不是要灌醉他,她们只是想表示开心、表示温暖……想到这个家庭,曾经因为黄少华的生病,陷入一片阴霾,如今恢复到阳光普照,她们肯定是从心底里充满了感恩。

    而帮他们度过那段阴霾岁月的人,最重要的就是梁健。所以,他们每年都会请梁健在春节前吃饭,以表示对他的感谢!

    酒喝到七分,戴娟忽然对梁健说:“梁健,什么时候也帮我劝劝依婷,她也好找个对象了。”依婷听母亲这么说,就说:“妈,你又来了。在电话里,你每天逼婚,今天好不容易吃个早年夜饭,你也来逼婚。逼婚是不对的。”

    戴娟摇头,对梁健说:“你看,我这女儿,怎么就这么听不进我的话呢!梁健,你帮我劝劝。”梁健苦笑道:“戴姐,恐怕我劝是不合适了!你看,我现在也是单身一个人!”

    听梁健这么一说,戴姐倒也难为情了,朝黄少华看了眼。黄少华点了下头说:“梁健,你单身是因为对方不好,这些我都是了解的。不过,我啊,觉得,谈对象和结婚这事,还是让女儿自己决定吧,我们俩老就不插手了!”

    戴娟泄气地朝黄少华瞥了眼,显然对他的话不满意。黄依婷却笑着攀住父亲的肩膀:“还是爸爸好!”戴娟说:“看你惯的。”

    黄少华说:“今天我们就不顶嘴了,快过年了,我们好好吃一顿饭。你们再喝一点吧。”梁健举起杯中酒,道:“我敬敬你们美满的一家人!”

    黄依婷却说:“你也算我们家的一份子,其实我们早就把你当成自己人了!我们一起喝吧!”

    黄少华和戴娟,相互对望一眼,都很有些惊讶黄依婷的这番话。黄依婷看到父母异样的目光,羞涩地低下了头。梁健也意识到黄依婷话语中,有些容易让人误解的成分,他赶紧道:“还是我敬你们,提前祝你们新年快乐、阖家美满!”

    照例是黄依婷送梁健下来。走到楼下又是细雪飘飞,黄依婷兴奋地在前面跑了几步,身后留下浅浅的脚印。黄依婷转过身来,翩然张开双臂,因为喝酒而晕红的脸蛋,雪白的衣衫,让很有些酒意的梁健,感觉这女孩恍若仙子。

    黄依婷声音里都透着兴奋:“梁健哥,为什么每次你来我家,都会下雪?”这显然是小女孩式的问题,梁健不好回答,就说:“快过年了!下雪的日子多。”

    黄依婷放慢脚步,走近梁健,梁健停住了脚步。黄依婷说:“梁健哥,你还记不记得,在市第一医院的天台上,我跟你说过一句话?”

    梁健当然不会忘记,那次黄依婷说要嫁给他。有些话,听过算过忘记了,但有些话却是一辈子都忘不掉的。梁健说:“当然记得。”

    黄依婷说:“那你说说看,我当时说了什么?”

    梁健在女孩子面前,一般都不会太胆怯,但面对黄依婷,他却真的有些怕。他害怕与她的交往,一个不慎会伤害她,或者伤害到自己的老领导一家。所以,他不能乱说。

    黄依婷这会站在一棵香樟树下,灯光之中雪花穿飞,这就是黄依婷,在他心里是那种纯洁的犹如雪花般的存在。而他感觉自己就如雪地中的泥浆,经历的太多了,内心也变得空虚和浑浊。

    梁健说:“你当时说的,我都记住了。不会忘记。”黄依婷说:“我没有变,当时我说的那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也不是为了报答你对我们家的关心,我真的喜欢你,梁健哥。我希望你能娶我。”

    梁健的心跳失去了平稳的节奏。

    梁健没想到黄依婷会这样向他表白。他想,我梁健何德何能,我不过是一个官场的混混,一个感情不专的男人,我怎么当得起你这么一个纯洁如花瓣般的女孩的喜欢?梁健看着黄依婷,内心澎湃,但依然坚定地说:“我们俩不合适,我是一个离过婚的男人。”

    黄依婷也坚定地盯着梁健:“我不在乎你离没离过婚,我在乎的是你这个人。”梁健说:“可是我觉得,一个人由现在和过去组成,我就像是一张有了污点的纸张,而你却是一张白纸。”

    黄依婷微微一笑:“我不逼你,但我会等你。”

    黄依婷始终都是那么善解人意,她会把她的想法直截了当的告诉你,没有半点牵绊,同时她又不会太过纠缠,她有耐心等你。这是让梁健最害怕的,这种女孩子拥有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心和韧劲,让你不得不喜欢、不得不敬佩、不得不想起,可是梁健还是不能做任何让步。

    说白了,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已经配不上黄依婷这样的女孩子。

    坐在出租车上,电台中正舒缓的播放着张学友的情歌,梁健看着飘雪的街景,脑海里不时浮现出黄依婷的笑、黄依婷的眼神,这个任性的有些倔强的女孩子,他唯有一个办法可以不伤害她,那就是远离……

    “刚才依婷那句话,是不是她的真心话啊?”躺在床上,戴娟还是睡不着觉。

    黄少华也睡不着,欠了欠身子,跟老婆说话了:“我也不知道,可能她只是把梁健看成是一个大哥哥吧?”戴娟说:“我看不像,你说,她在谈对象上老是拖,会不会真的跟梁健有关系?”

    黄少华略作咀嚼:“我觉得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也不是很大,毕竟他们两个人相处那么少,年龄相差又这么大。”

    戴娟说:“这你就错了。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比自己成熟一点的男人,更有甚者他们就是喜欢大叔。”黄少华道:“梁健也还年轻,大叔倒是够不上吧?”戴娟说:“但他的确比我们依婷年纪大许多,也许依婷就是喜欢梁健这样的。”

    黄少华笑道:“其实啊,你也没必要太过紧张。我觉得梁健也挺好。他相当于是我的徒弟。”戴娟说:“你啊,你不是让他称你为大哥吗?如果他真的和依婷在一起,辈分不是乱套了!”黄少华:“这不过是称呼而已,如果真和依婷在一起了,改过来就是了。这么说,你也同意梁健和依婷在一起?”

    戴娟说:“那当然。梁健这孩子真不错!他以前离婚,也是因为女方不好,太势力。依婷如果真能跟梁健在一起,我觉得应该会幸福的。”

    黄少华道:“那就好。我们也不用担心了,慢慢等着瞧吧。”两老心定了,不一会就睡着了。

    春节终于到了,梁健又回到了老家,在院子里已经凋枯的石榴树下晒太阳。除了大年夜的短信,没有人骚扰他。

    午饭的时候,妈妈邵小琴说:“你那个表妹蔡芬芬,现在踏实多了。她自己一个人在我们衢州市做红酒生意,看起来做得还不错。”梁健问:“他在衢州市区开了店?”

    邵小琴说:“正规的店面是没有,好像开了什么淘什么……淘米?我也说不上来……”

    梁健不由笑了:“什么淘米啊,是淘宝店吧?是那种上的店。”邵小琴说:“反正我不清楚,要给你泡一杯熏豆茶来吗?”

    家乡的熏豆茶,味道特别鲜美,梁健就朝妈妈做个笑脸说:“谢谢老妈。”邵小琴说:“小懒鬼!自己都不倒茶!”

    “我们梁健已经很勤快了!一个人在外打拼,你不泡,我去泡!”在一边修补木凳子的梁东方对老伴说。梁东方手比较巧,家里修修补补的活他也喜欢干,这春节的大晴天,白亮的阳光下,他在那里修理一条歪斜的板凳,一边听着母子俩的谈话,时不时插上一句。

    邵小琴朝梁东方说:“就你会心疼儿子啊!你是不是嫌我不给你泡茶?”

    “知我者,老婆也!”梁东方哈哈笑起来,“求你了,老婆,给我也来一杯美味的熏豆茶吧!”

    梁健说:“我快有些受不了你们了!”说着站起来伸伸懒腰。

    门口“嘟嘟”响起两声还算平和的喇叭声。接着一辆红色小车的车头,就从院子门口露了出来。梁健奇怪这又是谁的车?

    梁健向门口走去,打开了院子门。一个身穿黄色大衣,蹬着湖绿色皮靴的女子,正从车子里出来。梁健一看,险些有些认不出就是表妹蔡芬芬。

    今天的表妹是素颜,没有涂脂抹粉,脸上的肌肤在阳光照射下,显得特别薄。一向涂脂抹粉、浓墨重彩的表妹,今天的小清新模样,让人眼前一亮。

    蔡芬芬看着梁健有些异样的神情,笑道:“表哥,你不认识我了啊?”

    梁健定了定神,笑说:“是差点认不出来了,主要是你素面朝天的样子,要比化妆好嘛!”

    蔡芬芬走向后备箱去取礼物:“谢谢表哥夸奖。”

    蔡芬芬此次来做客,真是拿了不少东西,有红酒、有包裹、还有衣服。这衣服看来是送给梁健母亲邵小琴的。邵小琴见了,对蔡芬芬说:“芬芬,你干嘛呢,又拿这么多东西来!”

    蔡芬芬说:“平时工作忙,对大姨孝敬的不够!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都不值钱!”梁东方也出来了说:“芬芬,以后别拿东西了,就带个人来就行了!”

    邵小琴进去泡茶,对老公说:“先把修凳子的事情放一放吧,赶紧做饭去!”梁东方跟着邵小琴进了厨房:“对对,赶紧做饭!”

    梁健和蔡芬芬在石榴树下的竹椅子上晒太阳,喝茶。太阳正大,微风经过也变得暖洋洋。梁健对蔡芬芬说:“感觉你从镜州回来后,状态好多了。”

    蔡芬芬莞尔一笑:“还行呗。镜州那段日子,让我明白了许多。以前觉得,做生意一定要跟官场的人搞好关系,不是说官商结合才能挣钱嘛?可那段日子,最后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官商结合,这是一种病态的关系。我回来后,还在小本经营红酒,但是我现在不走官商这条路了,我走大众的路子。”

    梁健微微点头说:“我听我妈说,你开了一家店?”蔡芬芬说:“这要感谢淘宝。我现在就在淘宝上做红酒。我做的酒价格便宜、质量好,我有时候会亲自到法国去进口红酒,虽然目前,挣得和投入的钱基本持平,没挣多少,不过我相信会好起来的。上的经营环境要好得多,你只要把价格做好、把质量做好,自然就有人给你好评、替你宣传。”

    梁健笑道:“看来你找到了一条好路子。”蔡芬芬笑说:“主要是觉得搞关系太累了,如今这样,才感觉像是在做生意。”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梁健感觉蔡芬芬真是有些变化了,她比以前更成熟了,那个野心勃勃、物质欲很强的女孩子,如今变得很平实、有见地,梁健很欣慰。

    中饭,蔡芬芬拿出了红酒来,她说,这红酒不是那种很贵的酒,也就一百块左右,但品质还可以,是她从法国某个酒庄淘来的。蔡芬芬说:“有时候,不一定非得很贵的东西才是好东西。”

    品了之后,梁健还真感觉味道不错。

    过了一会儿,梁健的母亲邵小琴问:“芬芬,你现在事业做得可以,男朋友谈得怎么样了?”蔡芬芬朝梁健瞥了眼,面带羞涩地道:“今天,我来也是想告诉姨父、大姨和梁健哥哥一个事,我马上就要订亲了!”

    邵小琴和梁东方互看了眼说:“这样的啊?那好啊,真是要恭喜我们芬芬了。”说着他们就一起敬蔡芬芬的酒。蔡芬芬又把订亲的日子告诉了梁健父母,“你们俩老是一定要来的,如果梁健哥有空的话,也要来哦。”梁健说:“恭喜恭喜,我啊,等你结婚那天一定到,订亲我就不过来了。”

    蔡芬芬说:“那也行!不过,今天你要单独敬我一杯酒,就当是替那天喝的。”梁健说:“行啊,不过你今天开车了,还是少喝点。”蔡芬芬说:“没事,下午我就在这里打个瞌睡再走,院子里太阳暖融融的,正适合打瞌睡。”

    邵小琴说:“行,没问题,你干脆打个瞌睡,吃过晚饭再走得了。”蔡芬芬也不客气:“好啊!“

    邵小琴颇有感触地说:“芬芬也马上就要结婚了,不知道,我们梁健什么时候结婚?”梁健笑道:“妈,我已经结过婚了。”邵小琴说:“不是已经离了吗?梁健,你有没有新的女朋友了?”蔡芬芬插嘴道:“追梁健哥的女孩子,后面都排成一个连了!”

    梁健叱道:“别瞎说啊!”邵小琴说:“梁健,妈和你爸都盼着能够领孙子、领孙女!”梁健顿时感觉到了一种逼婚的架势。他说:“爸妈,这个你们放心,我是想找一个好一点的。”

    梁东方说:“小琴啊,儿子说得也对,已经有过一次经历,这次再找,一定要找一个实在的了。”邵小琴倒也同意:“主要是人好!”

    接下去又是七嘴八舌聊了一些梁健不太感兴趣的话,不过家常聊天本来就是如此,梁健也不太计较。喝好、吃饱了,又在院子晒太阳。晚上,表妹没有喝酒,吃过饭走了。梁健看着车灯变小,倒是挺为这个表妹祝福,希望她接下去的路能够顺利平安。

    春节的日子过得还挺快,临近返回镜州的时候,梁健对父母说:“爸妈,再过两个月,你们都搬到镜州来吧!”

    邵小琴看了眼老伴,对梁健说:“梁健啊,我跟你老爸商量过了。镜州我们暂时不搬过去了。你看,我们这两个人,一直都在农村,虽然人有些老了,但还不至于连照顾自己都不行。何况,农村空气好,水好,人熟悉,还有农活可以干,每天出出汗,也有益健康。我们担心到了城里,我们都不适应。既然暂时你也不结婚生孩子,我们还是留在这里吧,等你生了孩子,我们再考虑过去,替你带孩子,你看怎么样?”

    这倒也是实情,两个老人一直生活在农村,硬是把他们搬到城市里去,让人不由想起“橘生江南则为橘、生于江北则为之枳”的道理,有些老人从农村到城市适应不了生病、出现心理问题的也不在少数。考虑到这一点,梁健道:“这样也行,反正你们什么时候想过来都可以。”

    上班的第一天,梁健比以往都早的来到了行政中心。作为秘书,必须先做一些准备工作,春节之后的第一天市领导都要下基层,联系县区和镇村走走,慰问一下。

    五县三区之中,宏市长联系的县是南山县,联系的区是长湖区。这一个县和一个区相距比较远,宏市长却想要在一天之内跑到,由于先去了南山县,下午到长湖区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

    市长来了,四套班子主要领导都出来迎接。尽管上级一再规定,下基层要轻车简从,减少陪同人员,但县区领导还是“礼数周全”,还没到完全可以精简的程度,至少领导下车的时候,该露下面、握个手吧。

    梁健奇怪地发现,到门口迎接宏市长的,今天少了一个重要人物。

    少了周其同。

    胡小英说了一句:“周区长身体不大好,今天请假了。”宏市长只是“嗯”了一声。之后,关于这个话题,没有多说什么。

    与四套班子成员见过面后,宏市长让胡小英陪同,让他们班子成员各忙各的去。宏市长去了镇联系点和村联系点都看了,然后转道回市里。

    第二天有工业经济会议,宏市长回到市里,进了办公室看材料,对第二天的主持词进行修改,梁健反而空下来了。

    办公室里陈辉被副秘书长叫去一起看会场,办公室里就剩下了梁健一个人。一霎清闲,梁健忽然想起了熊叶丽。自从上次在宁州的激情一夜后,他与熊叶丽就没怎么联系过。

    这也是相当奇怪的事情,如果换做其他人,可能会整天黏在一起。但他们没有。在梁健心里,熊叶丽毕竟是有夫之妇。在熊叶丽心里也许还有什么挂碍。所以那天之后,两人竟十分默契地都没有主动联系对方。

    梁健拿起手机,找出熊叶丽的号码,编了个短信:“新年好。”然后,就摁了一个发送键。接着是无声的等待。

    熊叶丽的短信,并没有如期回复给梁健。难道熊叶丽出什么事了吗?也许自己这段时间对熊叶丽太不关心,她估计已经不想理自己。这么一番胡思乱想之后,梁健让自己静下心来。他抽了一根烟,喝了茶,看着窗外。

    这时候,短信息的声音响了起来。梁健把手机拿过来一看,还真是熊叶丽回信息了:“新年好。今天有点小忙,晚一点跟你打电话。”

    一直到快下班的时候,熊叶丽的电话才打来。她说,春节一上来,工作比较多,要先把已经断掉的思路理出来。梁健也理解,他自己只要把领导服务好了,工作也算是完成了,但是组织部的工作,头绪就很繁琐,特别是作为处长,首先要把工作的线头理出来,然后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梁健说,自己去了老家衢州一趟,春节里也没顾得上与她联系。这算是梁健抱歉的话吧。熊叶丽就问,晚上有什么安排吗?

    梁健说,安排是没有。不过宏市长明天有会议,不知道几点他才能结束。我得等他。

    熊叶丽说,这我知道。没问题,你等他,我等你。你这里好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我就在办公室,不见不散。

    接了熊叶丽的这个电话,梁健心里疑云尽消。就等着宏市长这边结束,他就去与熊叶丽见面,原本有些木木的心情,此刻变得有些兴奋起来。

    梁健原以为宏市长起码要忙到**点钟,没想到下班时间一到,宏市长就对梁健说:“今天是上班第一天,我们也都别绷得太紧,今天就这样吧,我回宾馆去。”梁健问道:“主持词需要修改吗?”宏市长说:“我自己注一笔就成了。”

    送宏市长回了宾馆,梁健就让驾驶员将自己送到了河坊街。河坊街,是镜州市有名的旧街,很有些古典韵味,如今这里开了很多特色餐厅、咖啡馆和酒吧,摇身一变成为了颇具小资情调的地方。

    在车上的时候,梁健已经给熊叶丽发了短信。梁健走进一家名为金色小厨的餐厅,找了一个小包厢坐下来。十来分钟后,熊叶丽款款走了进来,她脖子里系着一条素雅的丝巾,让她的脸蛋显得更为精致。

    大概是由于外边天寒的缘故,刚刚进来的熊叶丽脸上稍有些苍白,喝了几口茶之后,才慢慢见好,脸色呈现粉红。

    梁健点了几个简单的菜,过年大部分都是大鱼大肉,梁健以为熊叶丽大概想吃的清淡一些。熊叶丽瞧见梁健点的菜单,却说:“今天特想吃点肉,要不来点嫩牛仔骨吧!”

    梁健好奇地问道:“难道这个春节你还没有大鱼大肉吃够啊?”熊叶丽说:“这个春节,我都在镜州,我哪里都没去,亲戚也没走。每天自己做菜,喝了很多天的粥,感觉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了!”

    梁健看着熊叶丽,品味着她话中的意思,然后说:“那好吧,今天我们就点些大鱼大肉吧!”熊叶丽这才露出了甜美的笑意:“好叻,今天我总算可以大吃你一顿了!”

    菜上来了,熊叶丽胃口极佳,甚至有些狼吞虎咽,她还跟梁健碰了杯,大大喝上一口酒,再继续开吃。梁健笑了:“你还真是十月不知肉味啊!”

    熊叶丽说:“我怎么可能骗你呢!真的好多天没开荤了。”梁健看着有趣,就替她夹菜、倒酒,很难想象一个干部二处处长竟然会饿成这样子。熊叶丽说:“你也别客气,吃。”梁健一边给她倒酒一边说:“你别管我,我会吃的。”

    熊叶丽酒足饭饱后,用纸巾抹了抹嘴:“吃饱了。谢谢你!”梁健笑道:“看你这么吃东西,觉得吃饭就是一种快乐。”熊叶丽说:“吃,本来就是一种快乐啊。”梁健说:“那你不就成吃货了?”

    熊叶丽说:“吃货有什么不好啊?吃货其实也挺快乐的。最近,我看到一本关于吃货的书,讲的是法国的吃货鼻祖萨瓦兰,据说有一次萨瓦兰生病了,医生建议他节食。朋友去看望他,他正在吃一只勒芒肥鸡。朋友怒了,‘身为病人你就是这么节食的?’,萨瓦兰回答,‘亲爱的朋友,没看我正靠大麦和荞麦活着吗?’,‘这只鸡该怎么解释?’‘它靠大麦和荞麦活了两个月了,而我现在正靠他活着!’你说这样的吃货好不好玩?我只不过是满足肚子的正常需要,那种真正的吃货可以连命都不要!”

    !!

    ...

第296章 硝烟重现

    梁健说:“好吧,这就是吃货的快乐吧!”

    熊叶丽说:“我要离婚了!”

    梁健一愣,刚才还在谈吃货的问题,怎么一下子就跳到了婚姻的话题,而且是那么的毫无预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梁健不由重复了一句:“你要离婚了?”

    熊叶丽说:“是的,我要离婚了。这么多年来,为了所谓的事业,我和我老公两地分居这么久,结果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梁健说:“你老公同意了?”熊叶丽说:“他说,让我别这么偏激。我说,我不是偏激,我只是缺乏一个借口,我其实早就已经想跟他离婚了!”

    梁健很是愕然:“你真是这么想的?不是气话?”熊叶丽说:“不是气话。十来年的两地分居,让我和他的关系如一条长期被拉长的牛筋,即使当你放松了,它也已经没有了张力。”

    梁健不太了解熊叶丽和他老公之间的事情,但他与乔国亮那次交往,猜想乔国亮应该是那种比较花的人,男人,特别是已经功成名就的,真没几个不花的。这也正常,不过对于女人来说,有这样的男人就不一定是好事了。如果熊叶丽真和乔国亮继续下去,恐怕日子也不会好过。

    于是他说:“那下一步你打算怎么样?”熊叶丽说:“离婚之后,我会过自己的生活,幸好我们这些年都没有小孩,否则对小孩子就是作孽了!”梁健对于这句话有同感,两个人离婚倒还是小事,如果连累了孩子,那对孩子是不公平的。

    这个话题深入不下去,熊叶丽似乎也只是告诉梁健一声。她转换了话题,说:“我听说,省里要追究北部新城拆迁过程中,征地补偿不规范、乱补偿的事情,市委、市纪委已经研究要处理长湖区区长周其同。”

    梁健一下子想起来了,今天陪同宏市长去长湖区时,迎接的四套班子领导当中就少一个周其同。周其同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要被处理的事情了,所以借口身体不好在赌气。

    梁健问道:“会怎么处理,有听说吗?”熊叶丽说:“具体我不知道,不过应该不会太重,毕竟不是贪污受贿,最多是滥用职权吧,估计是党内警告的处分。”梁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也不好说这到底是重了,还是轻了。

    总之这对周其同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周其同这样的人,肯定会心里有气,所以称病告假!

    在一栋联排朝东的阳台上,区长周其同站在那里抽烟。得知自己要被给予党内警告之后,他相当的不爽。

    一个党内警告对于普通干部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但对于周其同来说,实在关系太重大了。新年将是换届之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加上他与省委组织部赵勤处长的良好关系,到一个县区当一个书记应该问题不大。

    然而,自己一旦背上了党内警告处分,那么再想要提拔上一个台阶,肯定就没戏了。想到这个周其同就来气。

    自食其果。这个词是不会出现在周其同脑海当中的。这件事,原本是周其同自己引起的,如果他不是想要用征地拆迁款来讨好省委组织部干部三处处长赵勤,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因是他自己,果也是他自己。

    但周其同的愤怒从来不会引向自身,他认为,自己所做的没什么不对,公家的钱,不是这么去,就是那么去。主要还是宏叙、高成汉、胡小英这帮人存心整他,小题大做,把事情搞大了!

    正因如此,周其同干脆第一天上班就没去,称病请假。可他也知道,请假终归不能永远请下去,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可周其同一时找不到好办法,心中烦闷,他将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扔向阳台下面。

    忽然传来一个行人的骂声:“要死啊!谁乱扔烟头啊!你娘的,会把人家的头发烧掉的!”周其同赶紧退进了阳台,这烟头是自己扔下去的,人家骂的自然也是自己。

    人倒霉起来,随便扔个烟头都会闯祸。周其同又不能跟那人去争辩,人家才不会管你区长不区长呢!周其同只好窝囊在心里了!

    电话响了起来,周其同不想接,以为是区政府打来的电话,可能是让他参加什么会议、接待什么领导之类。但是电话响个不停,他就没好气的走过去拿起电话。显示竟然是市委谭震林书记的秘书金超。

    周其同心里一动,接起了电话。金超的声音传了过来:“周区长,在哪里哪?”

    周其同稳了稳神道:“这两天身体不好,在家里。”金超说:“谭书记让我向您问个好,开春了,谭书记虽然没有联系长湖区,今天不能到区里,但他还是很记挂区里的领导和区里的工作,让我电话问个好。”

    周其同连连道谢。他知道市委书记谭震林和市长宏叙之间,一直不怎么对路。谭书记在这个时候,让秘书给自己打电话,是不是暗含着什么?周其同装出了笑声:“实在是太感谢谭书记了。”

    金超又说:“周区长,你身体不要紧吧?原本谭书记说,晚上一起吃个饭,不知道你能不能参加?”周其同一听,就感觉其中有意思了,马上道:“只不过是一点小恙,吃晚饭应该没有问题的。”

    晚上镜州市一家高档饭店国际大酒店。市委书记谭震林坐在主位,边上是周其同,常月竟然作陪,还有一个是国际饭店的沈老板和金超。

    这格局让周其同很是不解,周其同原本一直以为常月一直是他的御用美女,没想到常月与市委书记谭震林也同样这么熟悉。另外这个国际大酒店的沈老板,怎么也在场?

    周其同还不好多问。

    菜上来了,谭震林说:“我们开始吧?”大家都说:“听书记的。”谭震林微微移动了下手臂,杯子对着周其同说:“这次,让我们其同受委屈了,这杯酒我们一起敬敬其同。”

    周其同全没想到谭震林会这么说,就有些受宠若惊,赶紧端起了酒杯说:“哪里啊,谭书记,感谢谭书记的关心!”

    谭震林说:“我们干杯!”其他人也都凑过来,与周其同干杯。周其同把一杯酒都喝了,心道,如今也许只有站在谭震林这一边,自己才会有希望。周其同让服务员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举起来敬谭震林:“谭书记,其同工作没有做好,给市委市政府添麻烦了!”

    谭震林也站起来,摇了摇手道:“在我看来,其实你的工作方法并没有错。这次,上面要给你党内警告的处分,完全是有些人在捣鬼。”周其同垂下头来。

    谭震林看了看周其同的反应说:“这件事,其实还有挽回的余地,可以让你免于处分。”周其同的眼睛顿时亮了,市委书记说有挽回的余地,那就肯定还有办法,他赶紧端起了酒杯,向谭震林敬酒:“还请谭书记给我指条路。”

    谭震林朝周其同笑笑说:“那你可要好好敬敬常月和沈老总了!”周其同不明就里,不过还是顺从地说:“一定、一定!”

    梁健听到办公室的敲门声,抬头看到竟然是常月,他愣了好一会儿。来者都是客,特别梁健是秘书,万一来找的人跟领导有关系,他第一步就是要接待好。

    梁健站了起来,朝常月走了过去:“常月女士,你好啊!”常月也从门口走入,她迈的是猫步。

    同办公室的陈辉,顿时惊呆了。常月是舞蹈家的身材,更兼吹弹可破的肌肤,让原本死板的办公室气氛,顿时欢悦了起来。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办公室里原本就少一个女人。既然不能一起干活,偶尔来一个美女就成了一种乐事。

    “这不是舞蹈家常月吗?”陈辉眼中冒爱心,主动伸手上去,就要跟常月握手。

    常月很意思的将三根手指放到陈辉的手中。陈辉彻底失态地握着常月的手不肯放了。常月斜眼看着梁健,有种求救的意思。梁健知道常月不是简单的女人,本不想救她,但陈辉这种情况很丢市府办的脸,他就支开说:“陈辉,麻烦你帮去收发室看看,有没新的通知和报纸?”

    陈辉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了常月的手:“好的,梁处长。”

    陈辉从开始时是梁健的死对头,到后来心甘情愿地在梁健手下当下手,这也是让梁健感觉欣慰的一件事情。陈辉忍不住在门口,又回头瞄了眼常月。梁健也不怪陈辉,只要是个男人,第一次见到常月这般妖艳的女人,总会有些想入非非的。

    陈辉走开之后,常月朝梁健说:“你们这里的男人都这样?”梁健笑说:“全世界的男人不都这样?常月女士,请问你来市府办是来办事吗?”

    常月嫣然一笑:“没事就不可以来啦?不是说,人民政府是人民的吗?我们想来就可以来,对吧?”常月的眼睛是会说话的,也是很有杀伤力的,但梁健对常月本就有些提防,根本不去接。

    梁健说:“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那也可以。说真的,你是来找宏市长的吧?”梁健知道,常月一直想要缠住宏市长这棵大树,以往常月的种种动向都说明了这一点。

    这会宏市长就在办公室里,如果常月说要找宏市长,他还真不好不去汇报。梁健正想着以什么理由搪塞常月,却听常月说:“我不找宏市长,我是来找你的。”

    梁健惊讶:“找我?”常月目光妖娆地在他脸上流转:“怎么?不可以啊?”

    “梁健,你过来一下!”宏市长的声音,忽然从办公室里传过来。梁健回应道:“我马上过来。”

    常月听到宏市长的声音,故意颇为大声的道:“梁健,那我在这里等你哈!”

    宏市长那边没有声音了,接着见他出现在了梁健办公室的门口,看到常月,他也颇感奇怪:“常月?你怎么在这里?”

    上次常月离开宏市长宾馆房间后,宏市长也没有再跟常月见过面,这位尤物突然出现在了市政府,宏市长心里不由起了些涟漪。常月看着宏市长道:“宏市长,你好。”

    “你是来?”宏市长问道。常月说:“好久没有见到你们,今天我正好来镜州,顺便就来看看你们。”宏市长说:“那你要不要到我那里坐坐?”常月说:“宏市长,你肯定很忙,我在梁处长这里坐坐就行了,他说还有事情找我谈。”

    宏市长朝梁健瞧了瞧,很有意味地对常月说:“那好,你先坐。如果你待会有空,来我这里坐坐也行,我今天下午有空。”

    常月说:“好的。”

    宏市长交代梁健联系两个市级部门的一把手,让他们明天来就有关工作做个简单汇报。梁健接了任务出来,看到常月还坐在他的办公室里。陈辉还没有回来。梁健说:“宏市长现在有空,你进去坐坐吗?”

    既然宏市长已经知道常月在这里,如果梁健硬是不让常月进去,恐怕不仅常月,就是宏市长对自己都会有想法了。

    常月说:“不急,你先忙吧。”

    常月今天竟然反常地呆在梁健这里,不知常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梁健又不好意思赶她走,只好先忙活自己的事情,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对常月说:“你有什么事要找我谈?”常月说:“没什么别的事情,只是想请你吃个饭。”

    梁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请我?你应该是请宏市长吧?”常月美目盼兮,瞧着梁健:“我就是请你唉!”

    梁健就更加觉得不对了:“那太感谢常月女士了,只是这些天都比较忙……”常月打断梁健说:“难道比市长还忙啊?”梁健笑道:“有时候是的,我们这种工作,鞍前马后,理应比领导忙一点。”

    常月皱着眉头:“我相信你会合理安排好的。明天晚上五点半,国际大酒店,不见不散。”说着常月就站了起来。梁健忙也站起来:“你不去宏市长那里坐坐了?”

    常月冲梁健一笑道:“不了,宏市长很忙,我们这些小民就不打扰领导了,反正刚才也已经见过面了。”梁健很诧异,一般人能够接近领导,都会找机会去拜访的:“不好吧?常月女士,既然已经来了,你不去拜访一下宏市长?”

    常月轻摇玉手:“真不去了,我这人天生害怕领导的威严。”梁健感觉常月这句话有点假,但是他又不能逮着常月往宏市长办公室里拖。

    出于礼貌起见,他还是将常月送至了电梯口。常月满面春风地与他告别,正好被从收发室回来的陈辉瞧见。陈辉也兴奋地冲常月挥手,常月只是朝陈辉笑了一笑,陈辉就感觉浑身酥麻了!

    电梯门关闭,梁健却没有松一口气。梁健感觉到,常月此趟出现,背后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他就是无法说清楚是什么!

    回到办公室,陈辉这厮,还兀自在那里兴奋不已:“梁处长,不得了啊,你什么时候认识舞蹈家常月的啊?”梁健冷静地道:“认识又怎么样?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陈辉羡慕地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梁处长,常月可是我们江中省第一大美女啊,能跟这样的美女交往,这不是人生一大快事?”梁健摇头:“谁说常月是江中省第一大美女了?你封的吧?”

    陈辉说:“大家都这么说!梁处长,你有常月的电话没?能不能给我一个?我是她的粉丝!”梁健说:“我没有她的电话,下次她如果再来,你接待好了,顺便再跟她要一下电话。”陈辉受宠若惊:“真的啊……”

    梁健感觉,这陈辉缺乏定力,遇事容易上头……这时,宏市长再次出现在了梁健办公室门口:“梁健……咦,常月……已经走了?”

    梁健站起来,回答:“是的啊,她刚走。”这么一回答,梁健顿觉尴尬,常月来到了市府办,却没有去拜会宏市长。这会不会让宏市长心里有什么想法?

    宏市长果然不解地朝梁健看了眼,只是简单“哦”了一声,就回办公室去了。

    梁健眉头皱了起来,心头一阵寒冷,他多次请常月去宏市长办公室拜会,目的就是让宏市长认为常月是来看宏市长的。可常月偏偏不去,这不等于是在宏市长心里种下一种疑问,常月难道就是来拜访梁健的?

    之前宏市长与常月之间,多多少少有些戏剧性的东西,这不是让宏市长对他梁健……

    难道,这才是常月想要的效果?梁健不得不有些担心和后怕。至于明天所谓的晚餐,他就更加不能去了!

    晚上送宏市长去应酬,宏市长在车上问了一句:“今天常月来,有什么事情吗?”梁健预备着宏市长可能随时会问:“她说只是来看看宏市长和我,后来她说可能宏市长忙,就没敢到你办公室打扰。”宏市长说:“这个常月也真是,我跟她说了,下午有空。”

    梁健说:“那么,要不我给常月打个电话,她哪天有空的话,让她来一下?”宏市长说:“那就不用了。”梁健也没有多说。

    宏市长什么都没有明说,不过言语之中,有些试探的意味。梁健很讨厌这种味道,这是不信任的开始。梁健告诉自己要小心了,特别是对于这个常月。所以,明天的晚饭一定不能去,如果让宏市长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第二天,中午时分未到,就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竟然是常月发来的,上面写着:国际大酒店十二楼九号包房,不见不散。

    常月怎么会有梁健的手机?他想不起曾经给过她号码!不过,这也正常,像常月这样的女人,要弄到梁健的手机号码,那还不容易啊?

    不见不散,我去!梁健心道,如果我真要是去了,以后的日子指不定怎么难过呢!这是一个充满陷阱的社会。梁健承认自己不是不hao色,对于漂亮的女人总会多看上一眼,对于特别美丽的女人也总免不了有些非分之想。但是hao色也得有一条线,别被人家利用了你这个缺点,引入圈套。

    很多女人都是圈套之外的诱饵,你一旦咬上,想脱钩就难了。梁健承认常月是尤物,更知道她是一个危险的尤物。他多次阻止了宏市长与常月发生实质性的关系,自己当然更不能去插一脚。

    梁健打算不去理会那条短信。不一会儿,又一条短信飞过来了:“怎么,连我短信都不回了吗?”

    梁健想,如果一直不回短信,她说不定就会打电话过来,就回道:“常月女士,真不好意思。我这两天都很忙,晚上都要加班,实在抽不出时间吃饭。谢谢您的邀请。”

    常月又回过短信来:“怎么可能这么忙呢?饭总是要吃的吧!昨天你可答应我不见不散的。”梁健道:“我没答应啊。”常月发给了一个流汗的表情,就不出声了。

    梁健还以为常月会继续纠缠下去,没想到她发了那个表情之后,就不出声了。还蛮好打发的!梁健惊讶。

    然而,他是高兴得太早了。

    到了下班时间,宏市长让梁健进办公室,对他说:“梁健,晚上跟我一起去吃个饭。”这种事情,真是少之又少。秘书虽然是市长身边的人,但吃饭的时候,秘书反而很少跟领导同桌,反而是秘书长等领导,跟市长同桌的情况比较多。

    今天,宏市长特意叫梁健一起吃饭,那就有些特殊了。梁健也只能猜想,也许是胡小英请吃饭;要么就是宏市长对梁健去年在征地拆迁政策处理上的工作比较满意,年初犒劳犒劳梁健。

    直到驾驶员的车子在国际大酒店的门口停了下来,梁健才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他想起来,常月短信中,说是国际大酒店十二楼九号。难道宏市长要去赴的难道正是常月的宴席?

    种种的疑惑,让梁健很想退出,但车子都已经到了门口,如果这时候说不去,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梁健只好赶紧下车,替宏市长开了车门,跟随宏市长上了楼。

    进了电梯,宏市长对梁健说:“十二楼。”这下梁健彻底放弃了希望,看来这次一定是常月的饭局了。

    先前自己推脱了,没想到常月竟然让宏市长亲自叫上他一起来,他再次感受到这个女人的极其不简单。

    电梯打开,迎面就瞧见常月和一个陌生男人正在迎候。到了饭桌上,梁健才知道这个男人是国际大酒店的老板沈方明。常月再次展现出交际花般的热情,与宏市长热情握手,并在前面引路。

    她走了几步装作无意地转过头来,向着梁健妖娆一笑。梁健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回应。梁健知道宏市长的目光是何其敏锐,他看似抓大放小,但那些小也都在他的眼中。

    常月冲梁健的笑,宏市长当然也看到了,他回头轻瞟了眼梁健,见梁健对常月的笑没有反应,宏市长才放心的昂首往前走去了。

    梁健一再告诫自己一定要低调,常月这个女人还真会来事!目前,他唯一被动的就是,她这么来事到底是什么目的?在包厢门口,一个梁健非常不想看到的人,尽然站在那里候着,此人就是长湖区区长周其同。

    周其同看到宏市长进来,几乎有些卑微地弓着身子,说道:“宏市长,您来了!”宏市长只是瞥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就朝里面走去。梁健看到包厢里还有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一个美女。

    中年男人一看就是事业有成型的,头发稀疏但很整齐,肚子微凸但不肥胖,看来平时是注重锻炼的。经介绍,此乃江中省音乐学院院长乔正,是正厅级的干部,与宏市长同是同济大学的同学。美女是乔正院长带来的,是江中省音乐学院声乐系的副主任苏萌,才二十七岁,有留学背景。这就很不一般了。

    然而,看到这个美女和乔院长站在一起,梁健脑海里不由冒出一句“老牛吃嫩草”。当然初次见面,对人家产生这样的看法,好像不是特别厚道,梁健把这个念头给压了下去。

    同学见面特别亲切,宏市长和乔院长两人的手热情的握了好久。乔院长才把苏萌介绍给了宏市长。宏市长也将梁健给他们做了介绍,宏市长亲自介绍梁健的情况是不多的,梁健感觉今天自己受到了重视。

    乔院长盯着梁健看了眼说:“后生可畏!”苏萌也说:“梁秘书很年轻啊!”梁健大方的笑道:“没有苏主任年轻。”

    “你们都年轻。”常月说着邀请大家入座:“大家请上座吧。”

    按照行政级别,宏市长和乔院长是一样的,实权当然是宏市长见先一些,但乔院长从省城宁州过来,宏市长就让乔院长坐主位。乔院长说,这使不得,怎么说镜州市都是宏市长的地盘,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坐在主位的。

    今天不是宏市长做东,宏市长也就谦让,想出一个办法,对常月说:“常月今天你来主持吧!”常月说:“这怎么使得,两位领导都在,我怎么敢。今天是沈总请客,还是请沈总坐吧!”

    国际大酒店老板沈方明说:“我就更加不敢了,两位领导都在。我感觉,还是常月坐在主位最好,一方面今天的人员都是常月召集的,另一方面常月这样的大美女,坐在谁边上都不公平,坐在正当中,然后大家分头坐下,才公平啊!”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就是让常月坐在宏市长和乔院长中间。听沈方明这么说,乔院长就不由朝苏萌瞧了眼,苏萌当做没有看见。但梁健是看在眼里的,看来乔院长跟苏萌之间的关系,真的不一般。

    气氛不太紧张,周其同也主动加入进来:“常月,还是你坐吧,否则宏市长和乔院长都不能早点吃上晚饭了。”

    常月说:“好吧,今天我就托两位领导的福当一回东家了!不过,既然让我做东了,接下去大家可得喝好,喝酒也要听我的了!”

    这顿饭带着叙旧的成分,梁健不明白,这样的饭局,宏市长为什么会允许自己参加。梁健看到今天参加的人,除了两个美女,每一个人当前的身份都比自己高出一大截,而美女的地位在酒场上,向来不是最重要的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她们的脸蛋和她们背后的人。

    为此,梁健非常识趣的选择了最末的位置坐下。这样一坐,就只有酒店老板沈方明和梁健身边没有美女。梁健倒也感到一份清静。

    直到常月礼节性地与其他人员敬完了酒,梁健才感觉到自己的这份清静保不住了。常月对着梁健说:“今天梁处长没怎么喝酒啊!宏市长,是不是你在,梁处长就不敢喝酒了?”

    乔院长说:“难不成,宏市长对属下管得这么严啊?我对属下,工作的时候是工作,业余的时候是业余,你瞧,我们苏萌喝得就不少吧?”

    梁健听到自己不喝酒殃及宏市长的领导风格,赶紧说:“不是宏市长管得严格,我本身酒量就不好。不敢多喝。”

    苏萌也说:“我们女生喝得都比较多哎,梁秘书的酒量难道比我们还差啊?我们可不相信,常月是吧?”

    宏市长发话了:“梁健,今天机会难得,乔院长难得到我们镜州市来,常月又非常热情,一定要让我把你带上,你可以放松一些,今天晚上我不用你服务了,你多喝点没关系。”

    常月笑说:“宏市长真是个好领导,对下属这么关照,梁健,你还不敬宏市长一杯啊?”宏市长既然发话了,他就是喝醉了也得喝啊。梁健就举起了酒杯,对宏市长说,“宏市长,请容许我先敬一杯乔院长和苏主任,他们远道而来!”

    乔院长笑着说:“年轻人,你敬酒怎么一对二啊?”梁健说:“因为乔院长和苏主任都是一起从宁州来的。”乔院长说:“那一对二总也不对。”

    常月就主动站起来说:“那我来陪陪梁健,一起敬敬乔院长和苏萌。”

    梁健一听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常月来凑什么热闹,今天她是处处针对自己,又处处粘着自己。梁健说:“常月应该是陪宏市长,一起敬乔院长和苏主任的,我先喝了,两位省里的领导随意。”

    说着梁健就把杯中酒喝干了。常月来不及陪同,只能眼睁睁瞧着梁健一个人喝完了。

    宏市长瞧了眼梁健,脸上微笑着说:“梁健说得也不错,我也要敬敬乔院长和苏主任。”宏市长站起来了,常月自然也就跟了上去,陪同着敬了乔院长他们。

    常月目光中流露出对梁健的不满。梁健不去多管,今天,他本能的感觉到自己不喜欢这个场合。人常说,跟领导吃饭是一件累人的时候。梁健当时在乡镇工作,就有这种感觉,可自从到了区、市之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今天,这种感觉又重新回来了!

    看来人的某些意识,并不是消失不见了,而是在不同的环境之中被掩埋了起来,如果环境又出现了某种相似性,那么那些意识会如阴沟里的水泛上来,让梁健很是感受。

    酒已经进入了兴致颇高的气氛,相互之间敬酒多了起来。周其同趁机来到了宏市长边上,对宏市长说:“宏市长,我敬你满杯,以前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请宏市长原谅!”宏市长看着周其同,起先不站起来。一旁的乔院长似乎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也拿着酒杯过来,说:“宏市长,算起来其同跟我们也算是半个校友,他的研究生学历是在职在同济完成的,要麻烦宏市长多关照啊!”

    宏市长碍于乔院长的面子,对周其同说:“今天我们不谈工作,只喝酒。你要好好敬敬乔院长。”乔院长说:“不行,其同啊,我们一起来敬敬宏市长。”

    一杯酒下去了,周其同又敬了乔院长。酒真是不少了,一切不愉快也如酒精一样蒸发了。常月对宏市长伺候得很不错。宏市长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多。周其同更是频繁敬酒。

    梁健感觉今天的场合他真的放不开。他想自己是怎么了?归根结底,他还是觉得今天的环境给他带来一种不安。关键还是那个女人常月。

    梁健刚刚抬起头,就看到常月盯着自己,对他举起了酒杯。她连番向自己示好,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很容易引起宏市长的误会?梁健顿时感觉,今天如果再这么清醒下去,恐怕很难过关了,到时候会不会给宏市长一种自己不识时务的看法?

    这么想,梁健就豁出去了,他站了起来,沿着桌子,从乔院长开始一个满杯一个满杯的敬酒了。他也舍弃了心里那些条条框框,他不再因为常月这个女人担忧,他明白了,今天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避免常月这个女人来纠缠他。

    那就是把自己灌醉!

    梁健的发力,把酒局的气氛带到了一个新的gao潮,他在敬声乐戏副主任苏萌的时候,瞧见苏萌的眼神之中仿佛流动着某种对他的好感,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喝多了。反正,他也不管那么多,就是一杯一杯的喝酒。

    乔院长道:“梁健是后发制人啊!”宏市长瞧见梁健面红耳赤,说道:“梁健酒量并不是特别好,今天是超常发挥了!”

    宏市长这么说,梁健就干脆装醉了,脑袋埋在双臂之间不动了。其他人喝得兴致还高,也不管他,喧闹着敬酒。酒喝多了,即便是宏市长,也变成平常人了,也希望别人多喝。梁健很少看到宏市长喝这么多酒,这说明他对这几个人是不设防的,这让梁健很不是滋味。

    常月和周其同都不是梁健喜欢的人。梁健虽然耳朵里听着他们喧闹,脑袋却始终埋着,他现在唯一的目的是,避免躺着中枪。他很担心常月又要来事。

    终于酒局结束了。梁健还是假装醉状,周其同对宏市长说:“宏市长我们先送你回去吧?让梁秘书在这里先休息一会儿吧?”

    宏市长瞧了眼梁健:“好吧,让他先休息一下,待会让我的驾驶员再来接他。”周其同讨好说:“宏市长,让我驾驶员来送好了。”宏市长说:“那也行。”说着就带头走了出去。

    常月自然是送宏市长出门了。包厢里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为避免被人看到自己假装,梁健在包房的沙发上又躺了好一会儿。

    等到宏市长他们的声音彻底没有了,梁健才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就如刚起床一般在沙发边缘坐着,拿起旁边一杯给他醒酒用的开水,咕咚咕咚全喝了下去。

    虽然今天后来是装醉,可之前酒喝得的确不少,头有些大大的。一杯水下去,缓解了一点。

    梁健知道,这批人先去送宏市长了,待会周其同的驾驶员恐怕就会来送自己回去。他想想坐周其同的车,不知咋地,就是感觉不好。他就站起身来,走出了包厢。

    来到外面,空气中流动着某些暖暖的味道,风带着自己呼出的酒精味道,空气也变了一种滋味,若在平时他也许会很享受这种感觉,可今天没有了心情,只想徒步回家。

    去年年底,梁健拿到了莫菲菲给他的钥匙,他本想将父母都接来镜州过,可父母一直没有搬过来。梁健想把钥匙还给莫菲菲。莫菲菲说,你欠条都已经写了,这就是你的房子了。梁健说,我一个人也不用住这么好、这么大的房子。

    !!

    ...

第297章 抵住诱惑

    莫菲菲说,难道你永远是一个人啊?如果你把房子还给我,我就把房子给卖了!到时候你再想买个房子可就难了!莫菲菲如此威逼,梁健就只好接受。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莫菲菲又说,你还是搬进去吧,你那个租房也要房租的,难道节省一点租金不好吗?如果钱花不完,可以请我吃饭啊!

    就这样,梁健从老家回来,就把租了好多年的房子给退了,搬入了莫菲菲卖给他的房子。俗话说,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莫菲菲装修的房子,各方面条件都比梁健以前的租房好多了,就是一个面积和装潢的升级跳跃版。梁健心想,这样的房子住惯了,以后再住差的租房,还会不会适应呢?

    梁健在路上的时候,就想给莫菲菲打个电话。然而,电话打到一半,没人接,他就挂了电话。

    假如,莫菲菲来了,孤男寡女两个人呆在屋子里,不知会发生什么,即便不会发生什么,让人瞧见他们进出一个房子,也不好。

    等到莫菲菲回电话过来的时候,他就没有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里的那种变化。

    梁健开门进屋,烧开水,从窗口望着下面这个新小区的绿化和道路。忽然听到门铃“叮铃”响了起来。

    梁健奇怪,会是谁呢?知道他住在这里的人,也就莫菲菲了。难道刚才,她回自己电话没接,她过来看他了?

    梁健快步走到门口,猫眼都没看,就打开了门。

    不仅仅是奇怪,更是头疼,站在他门口的,不是莫菲菲,竟然是常月!

    常月这么快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此时身子裹在一套紧身裙中,肩上披着一件草皮,红红的脸、妖媚的眼,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蠢蠢欲动。梁健当然也不例外,可他的警惕却越来越浓:“怎么是你啊?”

    常月笑着,靠在他的门框上:“你总不会让人家一直这么站在门外吧?”梁健说:“我一般不让外人进我的屋子。”“外人?”常月盯着梁健:“难道我是外人吗?”

    梁健不好回答,手依旧撑在门框上。常月也不管梁健,朝里面看了一眼,说:“房子不错哎,我来参观参观。”

    常月无视梁健拦着的手臂,自顾走进去,她圆鼓鼓的前胸触到了梁健的手臂,一种类似软糖一般的弹性让梁健浑身一动,如果不放手,这身体接触就会越来越强烈,梁健只好解除了设防。

    常月正好长驱直入,就如是梁健邀请来的女人,在屋子里参观起来。看完后,常月说道:“不错啊,简直跟新房一样啊!很不错啊!梁处长,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拥有了这么一座豪宅,真令人羡慕啊!”

    梁健跟在身后,常月妖媚的身子犹如蛇女一般摇曳着,如果,常月不是一个那么复杂的女人,他或许会忍不住上去,双手放到她的腰间,将她纳入臂弯之中。但面对常月他不会。

    常月终于算是参观完了,对他说:“梁处长,难道你这么不好客吗?人家好不容易穿着高跟鞋,一路跟着你,走了这么远的路,才来到你的豪宅,你呢?却一杯水都不请人家喝?我真的很渴,梁处长。”

    梁健碰到这种女人,很是无语,他来到厨房,将刚煮开的开水,倒了一杯给常月。常月喝了一口,赶紧又把开水吐出来了,朝梁健娇声喊道:“梁处长,你这是想要谋财害命啊!这么烫的水!”

    梁健忍不住笑了:“不好意思,我没注意。”常月说:“我舌头都被汤破了,说着就朝梁健伸过舌尖来。”

    尤物就是尤物,她窄而细的舌尖,甚是好看。但是梁健没多看,他正色道:“开水是我的不对。另外,常月女士,请你直说吧,你到我家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常月不以为意地笑说:“来看看朋友啊!”梁健说:“你今天怎么没送宏市长回去?”常月说:“宏市长有人送,而且你不是不喜欢我跟宏市长太接近吗?”

    梁健一惊,看来常月也很敏感,早就察觉了梁健的意图。

    梁健装作不知:“我?怎么会呢?”常月不笑了,盯着梁健说:“梁健,你真以为我常月胸大无脑吗?”常月竟然会这么评价自己,让梁健忍不住想笑,他的目光却不由撇到常月那个“大”的地方。

    梁健说:“我一直以为,你两方面都很大。”常月瞥了梁健一眼:“没想到,梁处长也会油嘴滑舌,不过我喜欢。梁处长这么年轻,本来就应该风流倜傥,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可没有现在这么有魅力。”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看来这句话真是不错,特别是对常月这种闲不住的女人。可是这个女人,梁健可不想让她爱上。

    常月又说道:“我知道,梁处长一直不想让我接近宏市长。上一次,在宏市长宾馆房间里,梁处长好像防着什么,特意让那个小美女服务员来打扰我们。”

    常月说得也算直白,她指的就是那天,常月和宏市长在宾馆房间,常月还准备了针孔摄像头,如果那次不是梁健让服务员金婧给下了泻药,搞得宏市长拉肚子,恐怕那天晚上,宏市长和常月就得走火,到时候事情可就大了。

    不过,常月应该没有任何证据,他也不会主动承认。梁健说:“我不知道常月女士在说什么。”

    常月从包里取出一张纸条,放在茶几上:“如果不是梁处长所为,那我只好去找那个小美女服务员了。”

    梁健敲了敲纸条,问道:“这是什么?”常月说:“那天,我记得那个服务员进来给我和宏市长送茶。宏市长才喝了几口就开始拉肚子了。我当时就想,会不会是这茶有问题。就特意将一些茶叶带走了。这是化验结果,有人在茶里下了厉害的泻药!你说,你需不需要我把这个情况告诉宏市长?”

    梁健没想到这个常月这么厉害!他还是不承认:“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就是金婧下的药呢?”

    常月笑了笑:“梁处长,做了这么多年的秘书,应该知道,只有上法庭是需要证据的,很多时候不需要证据,可能比有证据杀伤力更大吧?如果我把这个化验结果给宏市长一看,说这是他喝的茶的化验结果。你说宏市长会怎么想?”

    梁健看着常月,再次感觉到这个女人的邪乎。如果她将这份化验单交给了宏市长,即便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茶里的药是谁下的,但肯定会在宏市长心里载下一根狠狠的刺。

    任谁,如果感受到身边有人在他茶里下药,他还敢喝这茶吗?他对身边的人,还能够信任吗?如果有证据是某个人干的还好,把这个人给开除了就行。

    没有确凿是某个人干的证据,那这种怀疑就会蔓延到身边的其他人身上。金婧、梁健、甚至谁谁,可能都会受到猜忌……

    梁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没想到自己当时一招巧计,如今成为别人拿住自己的把柄!

    梁健说:“还是说正事吧!你想要做什么?”常月看了梁健,说:“我来,不过是把梁健你当朋友。朋友之间好说话,帮助周区长美言几句吧。周区长其实人不错的,他之前所做的事情也是出于公心,出发点是好的。”

    梁健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周区长人好不好,我想宏市长心里有杆秤的,不需要我来多说。”常月说:“那也不全是。有人多说几句好话,那肯定会有更好的效果。”梁健说:“周区长如果想要不受处分,恐怕是很难了!”常月说:“处分不处分的事情,不需要担心,你只需要帮助多说几句好话就行了。”

    梁健说:“就这点要求?”常月说:“你以为我还会有什么要求啊?”梁健心想,我说不说好话,那又没有人知道,就暂且答应她:“好吧,我会在宏市长面前,为周区长美言几句的。那么,这份化验单呢?”

    常月没有伸手去拿,洒脱地道:“既然,我已经拿出来了,就肯定不会再交给宏市长了,对吧?我信任你,也请你信任我。”

    梁健拿着化验单,撕碎之后扔进了垃圾桶。但他心里没底,常月手里是不是还有副本,这个女人太不好对付。梁健说:“正事讲完了?”

    常月说:“还有一件事,是有人托我向你问个好,这个人你一定会感兴趣的!”梁健皱了皱眉:“谁?”常月说:“这个人你肯定有兴趣,是你们市委谭书记。”

    梁健惊讶不已,怎么会突然冒出了谭震林书记来了?常月到底是哪一边的人?她想要攀住的大树,到底是哪一棵?梁健不解地问:“堂堂市委书记,向我这么一个小处长问好?这可信吗?”

    常月依旧妖艳地笑着:“这有什么不可以,领导关心下属,应该的。谭书记说,有空要请你一起喝个茶。”梁健更加不知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怎么可能?”常月说:“没什么不可能!就是这样,谭书记吩咐我来邀请你呢!”

    梁健转念道:“这件事情,我恐怕不好答应。”

    常月睁着漂亮的眼睛,问道:“为什么?只是喝个茶而已。”梁健说:“我们这种当秘书的,有时候做事情很不自由,一个随便可能会引起上面领导的误会。你想,我私下跟谭书记去喝茶,宏市长要是知道了,他会怎么想,还不会以为我对他有什么不满意,或者胳膊肘往外拐啊?要不,你帮我去问问宏市长,他同不同意我去和谭书记喝茶?”

    常月笑笑说:“我想人的身份是有两种的,一种是工作身份,一种是私人身份,谭书记让我邀请私人身份的你去喝茶,别把事情搞得太过复杂了。虽然刚才化验单已经撕碎了,但难道你真觉得,我这里没有别的东西了吗?”

    果然常月还留着化验单的副本,她是想凭借这玩意,来捏住自己。梁健非常反感这种行为。他说:“常月,有一点我想要告诉你。我是不会被任何人挟持的!”

    常月瞧着梁健,依旧不动声色地笑着:“别把事情看得这么严重,你再好好想想,再打电话给我!我相信你会同意我的意见!”

    说着常月站起来,朝着门口走去。梁健瞧见常月这副志在必得的样子,心里就冒火!等到常月走到门口,他猛然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身子都转过来,他双手压在她的肩头,将她推到墙上。

    他恨恨地道:“常月,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后果会很严重!你相不相信,你再逼我,我就把你办了!”

    常月先是一愣,像是被梁健的这种粗鲁举动惊住了,继而她却笑了起来:“真是求之不得!你们男人总是认为,办了女人,就是你们沾了便宜,我可不这么想。如果你跟我发生关系,我可不觉得你就能沾到便宜,要不我们来比划比划!”

    这会轮到梁健诧异了,瞧着眼前这个女人,这还真是一个另类啊!她浑身都透着妖媚,抬手蹙眉之间就能让男人感觉酥麻,却拥有如此颠覆你的三观,梁健对这个女人真是有些措手不及。

    常月见梁健一时不知所措,更加放肆的贴过脸来,身子也向着梁健靠拢,她的嘴唇贴着梁健的耳根:“你知道,我玩过的男人可不少。其实,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想着我们会有那么一天的,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吧?”

    说着,常月的手就贴上他胸口,腰身往前一靠,贴上了梁健的小腹。梁健顿时感觉浑身燥热。常月身上的香水味刺激着梁健的神经,他真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将常月摁在墙上,就地正法了。但最后的一丝理智在警告他,就是再没有女人,也不能动这个女人,否则惹得一身收拾不完的骚,都不知道该怎么清洗!

    梁健强忍住冲动的魔鬼,双手在她肩头一推,松开了她,转身说:“你快走吧!”

    常月眉头一舒一笑,转身就要开门,只听门铃响起。

    “会是谁?”梁健不解。

    顺着常月打开的门,梁健瞧见外面站着莫菲菲。看到常月后,莫菲菲很是惊讶。常月朝莫菲菲一笑,然后对梁健说:“你家来客人了!”梁健赶到门口,说:“菲菲。”

    莫菲菲瞧瞧梁健,又瞧瞧常月说:“不会打扰你们吧?”常月朝莫菲菲装腔作势地一笑说:“不会打扰,我们已经完事了!我走了,拜拜!”

    梁健没有送常月,反而是莫菲菲目送着常月到电梯口坐电梯下楼了。梁健对莫菲菲说:“别看了,快进来吧!”

    莫菲菲这才转过身来,走进了屋里,对梁健说:“你也太不讲感情了吧,刚刚跟人家‘完事了’,送都不送一下人家?”

    刚才常月说过“完事”这个词,莫菲菲就听了进去,这会就用来取笑他!梁健说:“别听她胡说,这个女人不靠谱。”莫菲菲道:“别这么刻薄好不好?我没有要你说那个女人的坏话!”

    梁健自知,虽然与莫菲菲之间,也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但莫非非还不至于就这么为他吃醋。同时,他在对待莫菲菲时,也有一种难得的洒脱!梁健说:“即使你没让我说,我也是会说的。”

    梁健就把有关常月的情况告诉了莫菲菲,莫菲菲听后,多多少少有些释然。原来梁健跟这个女人并无特别的关系。

    莫菲菲虽然不是梁健的女朋友,但心里对梁健一直存着好感。她平时会告诉自己,不管梁健与哪个女人在一起,都不关我的事。但真当让她看到了一个与梁健在一起的女人,她油然而生一种酸酸楚楚的感觉。

    所以,当她看到一个女人从梁健的屋子里开门出来,她当时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女人肯定和梁健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更让她感觉不舒服的是,这个房子,曾经是她的婚房。

    如今,梁健对她说清楚了常月的来历,这女人非但不是梁健的女朋友或者情人,而且还是梁健的对头,莫菲菲就莫名地心情好了许多。

    梁健感叹道:“我还从来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女人!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面子。”莫菲菲说道:“这样的女人,我倒不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往往有这么两个特点:一是有些姿色,二是对男人的心理很了解。她们就是不想男人把他们当玩物,输掉身体或者其他,也要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梁健惊叹:“把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莫菲菲没有回答他,继续道:“这样的女人,往往在男人那里受过伤,所以对她来说,什么都无所谓,能够掌控男人才是她最需要的。”

    梁健听得有些头晕:“对她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和有什么故事,我不感兴趣,我只是不想她再来烦我!”莫菲菲说:“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跟她再也没有任何交集,她觉得你已经失去了掌控的意义。”

    梁健不想再谈论常月,“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啊?”莫菲菲笑笑说:“你以前说,你老爸老妈要搬来镜州,他们什么时候来啊?”梁健说:“他们说不来了,不喜欢城市生活,起码也要等我重新结婚生子了,他们再来。”莫菲菲说:“那还不容易,你随便找个人嫁了不就得了!”

    “嫁了!”梁健惊呼道,他知道莫菲菲是在说笑话:“要不嫁给你吧!”莫菲菲说:“行啊。不过嫁给我后,就不许跟刚才那种没品的女人胡混了!”“你吃醋了?”

    莫菲菲笑道:“开玩笑!我会吃醋!”梁健:“你就是吃醋了!”

    两人就哈哈笑起来。

    莫菲菲说要看看房间。看完之后说:“嗯,不错啊,你住进来,屋子就有人情味了!”梁健笑说:“那是,我向来就是比较会生活的。”莫菲菲说,住着舒服就行。梁健说:“如果你又觉得这屋子好了,我可以重新卖给你!”

    莫菲菲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相信,一年半载之后,我又可以买一套房子了!”梁健说:“真是不得了,你们又要上新项目了?”莫菲菲说:“对,我们公司将要在市区拿下一块地,上一绝对的大项目。”

    梁健说:“什么大项目。”莫菲菲说:“规划是265米的双子大厦,这绝对是整个镜州市前所未有的建筑,这栋大厦里有五星级宾馆,有餐饮娱乐城,有高档购物中心……反正可以说是应有尽有,以后镜州市民的消费都在那里了!”梁健叹道:“你们镜北房产气魄很大嘛!”

    莫菲菲说:“没错。这是镜北房产有史以来,气魄最大的一笔。”梁健问:“你在这个项目里担任什么角色?”莫菲菲说:“我负责工程质量!”梁健不由感叹:“任重而道远啊!”

    莫菲菲说:“是啊,我也觉得压力很大,幸好项目还没有开工建设。地块的招投标还没有开始,到时候,说不定还需要你这位市长秘书帮帮忙呢!”

    梁健说:“只要按照正常程序进行招投标,我会帮忙的!”莫菲菲说:“镜北房产向来是主张公平竞争的,这一点你放心。如果要搞什么猫腻,我也不会来找你。我知道你的性格。”

    梁健很庆幸地朝莫菲菲瞧了眼,对她的理解很高兴。莫菲菲站起来说:“看过你了,我得回去了。”

    梁健玩笑说:“你还要回去吗?你回去也是光棍一条,还不如就这儿将就一夜行了。”莫菲菲朝梁健看了一眼,说:“行啊。既然你这么热情相邀,我也不客气了。”说着就往客房里走。

    梁健惊呆了,自己一句玩笑话,没想到莫菲菲就当真了。

    莫菲菲当时将房子转手给梁健,并没有将所有东西都带走。莫菲菲的所有被子、被套和洗漱用品都是为结婚新购置的,后来婚没结成,那些物品自然也没用。梁健觉得扔了怪可惜,还不如就这样放着。

    就这样,莫菲菲等于是在梁健家中拥有就地过日子的所有装备。于是莫菲菲进入房间,自己将床铺了,然后就拿了浴巾去洗手间洗澡。

    梁健无语地站在客厅里,瞧着玻璃门的浴室内,一个窈窕的身影若隐若现的冲着澡,梁健的心里凭空多了一份陌生和激动。

    几分钟后,莫菲菲从浴室里打开门出来,她头发湿漉漉,身上裹着一条洁白浴巾。浴巾围着的上部白瓷般的隆起,不由让梁健心都跳到嗓子眼里。莫菲菲说:“看什么呢!怎么尽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梁健假装镇定的样子:“什么是该看的,什么是不该看的?所有暴露在外面的东西,都是该看的!”莫菲菲白了他一眼:“想看是吧,你就帮我吹头发吧!”

    梁健“啊”了一声,这分明是挑战梁健的定力嘛!莫菲菲已经拿了吹风机,递给了梁健,自己在沙发边缘坐了下来。

    细数起来,梁健唯一给吹过头发的女人,就是前妻陆媛。如今面对莫菲菲的一头乌黑湿发,梁健有些下不了手。但既然答应为人家吹头发了,总得尽心尽力吧!

    吹风机打开了,发丝飘飞起来。梁健将手指轻轻触到莫菲菲的秀发上,不可避免的也触到了她的头皮,梁健感觉体内有一道道闪电走过。莫菲菲身体似乎也轻轻颤抖了一下,她抬起脑袋瞧着梁健。

    一种暧昧的氛围正在蔓延开来。梁健低头之间,又瞧见莫菲菲浴巾之中,出现的一条缝隙,梁健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她胸口的海沟之间,不由自主地咽了口水。幸好这声音,被吹风机很响的声音遮盖了。

    一些邪恶的念头在梁健脑海中肆虐,如果这时候把莫菲菲的浴巾扯开,莫菲菲恐怕也不会反对吧?人家一个女孩子,说在这过夜就在这里过夜了,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她是喜欢自己的对不对?既然如此,我何必装纯洁呢?

    梁健的目光更加无忌惮地向莫菲菲的颈项、浴巾下的双腿爬去……

    梁健手中的吹风机不由也停了下来。

    莫菲菲抬起头来:“怎么了?”梁健一怔,将吹风机交给了莫菲菲:“已经吹干了!我去洗澡去!”

    梁健进了浴室,打开了冷水龙头,浇了一身冷水。梁健心想,跟一个女孩在同一个房间,这才是最考验你的时候。

    在冷水的喷洒下,梁健心头那些小邪火,才一点点熄灭了。脑袋里,转着那些问题,如果真跟莫菲菲发生了关系,自己真能对她负责吗?如果不能负责,那就什么也别做!

    这么想着,目光所及,一件女子的真丝短裤正搁在淋浴边上的小挂钩上,看起来已经洗干净,就差没晾起来了。肯定是莫菲菲刚才忘记拿出去了。

    梁健瞧着这件惹火的短裤,身体的某些地方忽然之间坚如磐石。梁健赶紧让冷水对着它狠狠冲了几分钟:“别这么经不起诱惑好不好!”

    这一晚,梁健过得可真够呛的!家里有个女人,让长期单身的梁健很不适应。心不由自主地就往隔壁飞去,老是想捕捉隔壁房间里的哪怕一丝响动。梁健不得不拿出了一瓶红酒,在床头喝了整整一杯,然后翻开了好久没看的那本《资治通鉴》,最后上眼皮和下眼皮才开始打架了。

    早上,莫菲菲从梁健这栋房子出来时,似乎感觉有目光从隐蔽的地方盯着自己,莫菲菲扫视了一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她也没有告诉梁健,就开车去上班了。

    这天梁健有些心神不宁,昨天常月到他房子里对他说的那些话,不时在他耳边响起。常月手中握着那些化验单,想要离间他和宏市长,并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领导和秘书之间是那种绝对的信任关系,那么其他人的离间,就如苍蝇叮蛋壳,是无缝可钻的。可如今,他却发现,他与宏市长之间,并没有建立那么牢固的关系。

    宏市长对于自己,似乎总是留着一手。对他,就像永远留着那么一段距离,用于随时的观看。这让梁健很是不安。

    更何况,最近宏市长,又与常月、周其同走得近了,这让梁健对宏市长很不理解。这让他不由纳闷,难道宏市长也到了更年期了,对小人的甜言蜜语和对美女的主动献身,都难以抗拒了吗?

    心里有事,就会魂不守舍。魂不舍守,就办不好事情。庆幸,这天没有什么大事,宏市长只需接待省建设厅和省电力厅领导来对接特高压线一事。最近国务院部署的一个重大特高压线项目,从南山县向阳坡镇经过,离工期已经非常近了,可在当地土地征用事件中遇到了麻烦。由于特高压事关国家能源输送大计,又是某高层领导主抓的事件,必须按时推进,省里受到了中央部委高压,此番职能厅局前来对接协调。

    会议放在市府一个会议室内召开,大家表情都比较严肃,开好会后,宏市长有些恼怒:“不就是一个村的土地征用吗?在其他地方都行,怎么到了向阳坡镇成山村就不行了?!”宏市长下午就找了南山县县长谈了一个多小时,让他们每天报进度。

    下班后,宏市长去应酬了一下,很快就回到了宾馆。梁健完成了服务领导的任务,想到要回家,脑海里不由就冒出了常月这个女人。

    正在这时,常月的电话恰好进来了:“梁处长,考虑得怎么样了?谭书记,还在等我的回话呢!谭书记可是给足了你面子呢,毕竟人家是市委书记,全市干部都是他的手下,他请你喝个茶,你还推三阻四恐怕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梁健难得地使用了一个“拖”字诀,说道:“我再想想,很快给你回音。”常月笑说:“这有什么好想的啊,在我印象当中,梁健,你可是一个很爽气的人啊,别让我对你的好印象打折扣啊!这样吧,不管多晚,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答复。”

    梁健只好说“好”。

    挂了电话,梁健很是心神不宁,他感觉这事得找个人商量。梁健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长湖区委书记胡小英。

    梁健打了电话给胡小英,胡小英问他在哪里?梁健说在家,胡小英说,还是找个地方谈吧。梁健问她有什么地方。胡小英说,去一个叫做“沙漏”的茶室,就在她小区旁边。

    梁健自驾来到那条街上,一边开、一边找。结果到了路的尽头还没找到。梁健就打电话给胡小英。胡小英说,你得用心找,门面儿小。

    梁健又调头重新找,这会他把车子开得慢一点,也更加注意看那些小店面,结果在一棵大香樟树后面,终于找到了那家店面。“沙漏”两个字被茂密的树叶给挡住了。

    梁健见到路边难得的有个空位,就把车停了,看到这只有一个门面的小茶室,这近距离看,还真有些特色。

    木头和玻璃的门面,里面透出略带透明的光。梁健进去后,看到木架子上摆放着各式精致茶具和茶罐,很有点古董店的味道。梁健对一旁看似老板娘一样的女人说:“你们的招牌被树叶挡住了,不大好找。”

    这个有些福相的女人,不紧不慢地说:“我们这小店,路过或者听说的人,过来坐坐,客人多少也不强求的。”这样的老板娘倒是好,并不主动招揽客人。梁健笑笑说:“有一位姓胡的客人,不知道来了没有?”

    老板娘说:“胡女士啊?在楼上的二号包厢。”

    这店真的不大,楼梯就有点陡了,由于都是木地板,走起来还发出些许声音。

    胡小英的包厢是推推门,梁健拉开,看到胡小英坐在木质的沙发上,茶桌比较宽大,也是很舒服的木头,手放在上面感觉挺有质感的。

    梁健问:“这间茶室还蛮有意思的,你怎么会选择这里?”胡小英笑说:“就在家门口啊,以前一直没发现,有一天家里的茶具被我不小心摔碎了,出门想买一套茶具,走了好几家店都没有看到好的。你别笑,有时候女人就是容易较真,然后一个事情就决定不下来了!”

    梁健笑道:“可能不是决定不下来,而是没有遇上好的。”胡小英睫毛闪动了下,瞧了眼梁健:“宁缺毋滥。”

    梁健说:“对对,你就是宁缺毋滥。如果真能做到这样,也不能说是较真了,而是叫做境界了!”胡小英轻松地说:“你最近很会说好听的话了!”梁健笑说:“别说我了,还是说你的茶具吧。”

    胡小英说:“因为一直没买到,心里就一直存着这个想法,想要买一套称心的茶具。平时,我就用办公室多的一个茶杯泡茶了。有一天没那么忙,从小区边上走过,发现这里竟然有这么一家小茶室,兼营茶具和茶叶,进来一看,就有我喜欢的一套茶具。然后我就买了,那天之后,我也悟出一个道理,有些好东西,就在我们身边,可是我们没有去发现,去体会,所以要到一次很偶然的机会才碰上,而很多时候,也许错过了,就再也不能找回来了。”

    梁健感觉胡小英此番话,有点小文艺。看来,每个女人,在适当的时候,都能小小感性一下的。这也许就是天性。梁健宽慰道:“胡书记,主要是你太忙了,一整个区等着你管呢!”

    胡小英笑说:“我哪里有这么重要。只是这领导干部当久了,人有些麻木。哎,不说这些了!喝茶。”

    梁健见胡小英动作娴熟,摆弄着那一套茶具,很有些道行的样子。而且,这副茶具是青玉之色,光泽通透、圆润无比,梁健拿在手里也很是喜欢,说道:“我觉得,这副茶具也很不错哎!”

    胡小英笑了:“看来,你跟我的眼光差不太多啊!其实,这副茶具,就是我上次在这里买的,今天我特意从家里带了来的……”梁健忙点头:“怪不得,很不错。”梁健心想,胡小英把整套茶具从家里带来,对他来说,这待遇可是够高了。

    胡小英将第三道茶递给梁健:“尝尝这个吧!”梁健尝了一口:“都是绝妙的。喝茶的杯子好,茶更好。”

    胡小英很闲适地给梁健又倒了茶,说:“自从上次征地拆迁的事情之后,现在区里的工作理得比较顺了,我自己也要求每天给自己一些空余时间。”梁健说:“有一种说法,如果你不能控制自己的时间,那就不算成功。你是一把手,理应给自己多安排一些时间。”

    胡小英说:“哪有那么好。如果按照你刚才说的标准,其实我觉得大部分领导干部、特别是一把手,都不能算是成功的,时间都不是自己的。等后来,发现时间都去哪了?”梁健笑道:“忙活呗。”

    胡小英说:“不说我了。说说你要跟我说的事情。”

    “让我试试。”梁健接过了胡小英手中的茶壶,“给两人倒了水。”然后,他慢慢地将那件事情说了。

    说到后来,听得胡小英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记起来了,就是那天我们在七星岛农庄那天的事情?你让康丽叫车子送你回的湖州。”梁健笑道:“没错,就是那天的事情。”

    胡小英说:“你竟然让服务员金菁给宏市长下了药?”梁健无奈道:“我这也是拜那个拉肚子的驾驶员来的灵感,才让金菁试试的,没想到那么灵。现在倒好,落下了后遗症,让那个常月抓住了把柄。我知道,我不能让她拽着,可现在就是没想好该怎么办?”

    !!

    ...

第298章 做回自我

    胡小英听梁健这么说,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瞧着梁健:“这事儿已经这样了,再犹豫、再后悔也没用了。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在我给你出任何主意之前,我想先问你一个问题。”

    梁健说:“你问吧。”胡小英说:“你觉得,宏市长到底对你信任多少?”

    梁健被胡小英这个问题给问住了,他还真没什么把握,到底宏市长对自己信任多少。有时候,他感觉宏市长对自己是信任的,特别是当他遇到棘手之事而梁健出了力的时候,但没过多久,梁健又觉得,宏市长对自己还是有所保留的。

    梁健看着胡小英说:“我也说不准。宏市长对我,到底信任多少,如果信任是百分之百的话,不知道宏市长对我的信任能不能达到百分之八十。”

    只见胡小英轻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其实,信任没有百分之多少的事情,信任要么是百分之百,要么是百分之零。”梁健感觉胡小英说得有道理,更有见地,“我觉得,有时候宏市长对我的信任是百分之百,有时候是零。”

    胡小英这才点了点头:“你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梁健瞧着胡小英,思考着,可答不出来:“不知。”胡小英说:“说实话,这个问题也一直困扰着我。”

    胡小英看了看梁健,又低下头拿起了小小青玉茶壶,给梁健和自己的茶杯中倒茶,这个动作似乎可以缓解她此时的压力。

    胡小英的话显得很是平静:“当时,我跟你有同感。你知道,外面传我和宏市长之间关系的很多。可是,我也说不清,宏市长到底对我信任有多少。就如你刚才说的,是50%,是60%,还是80%?我很纳闷,很疑惑。后来,我才发现,其实我们都被我们的感情迷惑了眼睛。”

    胡小英今天竟然如此坦白地跟他谈起信任问题,是梁健所没有意料到的,他隐隐觉得,这个问题会是对他很重要的一个问题。梁健问道:“迷惑?”

    胡小英说:“当我们看待一个问题的时候,一旦掺杂了感情,恐怕就很难看清楚了。”梁健问:“如果不是以感情去看,那么以什么去看?”胡小英说:“利益!”

    这两个字,让梁健不由一震。“利益”!官场的一切都是由利益组织起来的,这点梁健当然明白。但是,由于宏市长跟胡小英之间的特殊关系,梁健又是宏市长的贴身秘书,让梁健在看待自己和宏市长之间的关系时,总是自觉不自觉地不仅把宏市长看成自己的领导,还是自己的长者。如今胡小英点出这两个字,突然让梁健明白了很多。

    胡小英说:“你懂了?”梁健说:“懂是懂了,但是还不敢完全承认。”胡小英说:“我跟你一样,也是不敢承认。”

    梁健很有些痛苦地转过头去。胡小英的意思,等于是,如果宏市长觉得梁健所做的事情,对自己有利时,就会对他信任,放手让他去干。但如果对宏市长他可能有所不利,那就不会信任梁健了,他就不会放权。

    如果承认这一点,也就等于是承认,梁健在宏市长心中,归根结底只是一件普通的工具。无论是谁,意识到这一点都是痛苦的。就拿,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当梁健在征地拆迁事宜上,做的事情对宏市长完全有利时,宏市长就放手让他去干了。但是在对待周其同和常月的事情上,宏市长却并没有完全考虑梁健和胡小英的感受,宏市长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行事的。

    归根结底,领导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

    胡小英语气颇为痛苦地说:“我也不想承认。”梁健抬起头来说:“但是必须承认。我还得承认,我并不喜欢这样的领导。因为,我觉得我和你之间,并不是如此,并没有那样的隔阂。如果我早知道这一点,也许当初就不会给宏市长当秘书了。”

    “这件事情上,是我不好,是我把你推荐给宏市长的。”胡小英真诚地抱歉。

    梁健摇摇头:“这不是你的错。大概所有领导都是这样的。”胡小英说:“那倒也不全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领导是存在的。但是我们对待领导,却不能报这样的期望。而且,现在你已经是宏市长的秘书了,你没有退路。”

    梁健突然笑了起来:“不,我有退路,这条退路正好摆在我的面前。正是那个要事的常月,给了我一条退路。我这就去告诉宏市长,那些泻药是我让金婧放入他茶里的,这样宏市长可能就会把我一脚踢了,我也正好有一条退路。”

    “梁健,你不能这么做!”胡小英说,“如果当时我没有把你推荐给宏市长,也许你早已经再上一个阶梯了。如今,你跟着宏市长也这么一段时间了,只有继续走下去,否则之前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

    梁健说:“这我倒并不十分在乎。而且,如果我不去向宏市长坦白我所做的事情,那么我就会一直有把柄握在常月手里,我不想让自己被这样一个女人捏住,而且我不喜欢目前的状态,提心吊胆。”

    胡小英对常月这个女人,也很不喜欢,如果梁健一直有把柄在这样的女人手里,也不知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但她还是觉得有些惋惜:“但是,如果宏市长真从这件事情上不再信任你了,将你调到其他地方去,别人会怎么看你?”

    在机关里,每个人都很重面子,如果一个秘书被领导撤换,以后想要在这个系统中抬起头来,恐怕是难上加难的事情了。这一点梁健不是没有想过。不过梁健还是坚持道:“面子害死人。如果宏市长真为这件事情,不能原谅我,那我也认了。反正人活一张嘴,我就不相信活不了了!”

    胡小英在机关呆这么久,知道机关里有血气的人越来越少。像梁健这样还保存着这份血性的人,也激起了她心里的一种豪情。是啊,就算什么都没有,吃口饭总还是有的!何必总是左担心右顾忌呢!受到梁健这种爽直豪言的影响,她也不再劝阻了:“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意愿去做吧!”梁健笑着微微点头:“嗯。我还想再喝几杯茶,这茶、这杯子都很好。”

    胡小英靠在沙发里:“好,接下去我们不谈工作,谈谈茶吧!”

    豪言壮语容易说,但只要在官场混,单凭豪言壮语是远远不够的,还必须得有智慧。毕竟跟着宏市长这么段时间了,如果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因为这件事情处理不当付之东流,那也实在是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为此,梁健从办公室出来,向着宏市长办公室走去的时候,如果说心里没有半点担忧那就假了。只是,梁健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推开宏市长办公室的门。宏市长正襟危坐在办公室内,手中正拿着一份简报。他好像看得认真,梁健走进去,仿佛都没有发现。

    梁健看了看宏市长的杯子,续了水,放在了桌上。续完了水,梁健就站在宏市长边上,没有坐,候着。

    宏市长继续看着简报,过了一会,才将手在桌面上拍了一下:“好啊!镜州北部新城这段时间的拆迁进度令人满意啊!”说着抬起头来,看了眼梁健,说:“在这件事情上,梁健你是有功劳的啊!”

    这绝对是个好兆头,梁健猛然感觉到,宏市长在这个时候看到长湖区的这份简报,绝对是对自己有利的事!

    梁健却谦虚地说:“我做的事情,哪里称得上是功劳啊!我只不过是凑巧做了些能做的事情。”宏市长听着梁健的话,默默点头:“好啊,梁健,谦虚是好事。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宏市长这才发现,梁健站在这里,既没有汇报什么,也没有拿什么文件请他批示,就问道。梁健感觉喉咙不舒服,轻咳了下才说:“宏市长,有件事情,我想向你坦白!”

    宏市长看着梁健,跟要从梁健脑袋里看出那是什么事情一样。毕竟人心隔肚皮,宏市长放弃了这种努力,将手中长湖区的简报也放下了,双手压在了简报上,直视着梁健:“你坐下来说吧。”

    梁健就在宏市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梁健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过心跳还是比平时快了许多。

    但不管如何梁健还是吐出了第一字:“是这样,宏市长,我在没有征得你允许的情况下,曾经做了一件对你的健康有点小影响的事情。”

    “健康”两字,对于领导干部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两个字。俗话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又说,身体是“1”,其他都是0,这个1没了,后面的0再多也毫无意义。很多领导干部,即将登上他政治前途的顶峰,突然曝出身体出了问题,他的政治生涯到此也就戛然而止了!

    为此,近来,领导干部们都非常重视健康问题。有些领导干部每天会安排一定的时间跑步,有些打羽毛球、球等等,交友和健身两不误。

    听到梁健说对他的“健康”有影响,宏市长简直惊了下,身体微微前倾靠到了桌面上,盯着梁健说:“什么?你给我下毒了?”梁健差点笑了出来,不过他强忍住了,说道:“算不上毒药,但也属于药。有一次,我让人给宏市长茶杯里,放了些泻药,让宏市长闹肚子了!”

    总算不是投毒,这让宏叙紧张的心情终于松了不少。不过泻药也是大事情,竟然不经他允许给他下泻药,这也绝对不是件小事。只是,宏叙记得这两天,自己并没有腹泻的症状啊!

    但是没症状,有时候是更大的症状。如果梁健这两天明明给自己下了泻药,自己却没泻,那不等于是自己的肠胃功能出问题了吗?正常的话,吃了泻药就得泻不是吗?

    为此宏市长还是有些紧张:“梁健,你是哪天下的药,这两天我没有腹泻过!”

    梁健忙解释道:“宏市长,不是这两天,是一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吗?有一天,常月到你宾馆房间,后来,金菁给你们送了茶进去,宏市长您喝了,之后就腹泻了!”

    宏市长当然知道这件事,那天他本来和常月会发生故事的,结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腹泻,搞得筋疲力尽,什么好事都没精力做了。如今听说了原因,宏市长沉默了。

    房间里就是手掌在裤腿上轻轻移动一下的声音都听得到。梁健知道自己已经把该说的,都坦白地说了,接下去就等着宏市长“发落”了。

    但这等待的时间,却让人很难熬。

    宏市长的沉默持续了许久,终于说:“是你指使金婧这样干的?”这是追究责任吗?梁健顿时感觉,这对金婧也不利,于是他说:“是的,这主意,完全是我出的,跟金婧没有任何关系,所以请宏市长别责怪金婧,她对宏市长是百分百忠心的,所以才会这么做。”

    宏市长说:“这个我自会判断。你们这么做是为什么?是担心我过不了美人关?”当时,梁健这么做,当然是为了避免宏市长受到常月诱惑,当时常月的包上可是安装了针孔摄像头的,如果宏市长当天真跟常月发生了什么!被拍摄下来,将会是怎么样的后果呢?不过,这些,梁健和宏市长都不知道。

    梁健说:“宏市长,不瞒你说,我总是觉得常月女士,有些不靠谱。我怕她会对宏市长不利!”

    宏市长又不说话了,盯着梁健看了一会儿,终于说:“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梁健从宏市长办公室出来,心里就没底了。不一会儿,胡小英的电话就过来了,办公室里就梁健一个人,他将门关上了,接起了胡小英的电话。

    胡小英当然是问他情况的。梁健把到过程都说了。胡小英问道:“宏市长没有给你一个明确的态度?”梁健说:“没有。我倒是希望宏市长,直接骂我一顿,或者直接告诉让我走人,也都比这么悬着要好。

    胡小英说:“不同的领导有不同的风格,可能宏市长还没有想好吧。你自己要淡定,大不了你回长湖区来吧。”

    梁健心想,胡小英这是在安慰自己。如果自己回了长湖区,会比去任何一个市级部门都没有面子。但梁健还是说:“谢谢了。”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电话进来,一看是常月。梁健就将电话按灭了,他不想再接一个威胁自己的女人的电话。从昨晚到现在,梁健已经是第二次摁掉常月的电话了。

    本来昨天常月就说要打电话给他,听他的答复。可梁健并没有接,而是摁掉了,然后关机。对于常月,他决定不再去理这个女人。

    常月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无奈,梁健还是接了起来,他已经想好了要说的话。常月说:“梁处长,你可是两次摁我电话了,昨天晚上还关了一个晚上的机。”梁健简单地回答道:“我比较忙。”

    常月说:“忙啊?那我提的建议,你考虑过了没有啊?”梁健也不饶弯子,就说:“我不会考虑的。”常月在电话那头,妖娆地笑起来:“不会考虑,难道你就不怕我马上去向宏市长报告你的事情?”

    梁健说:“你去吧,我无所谓了。希望以后,你别再骚扰我了。”说着梁健就把电话挂了。常月看着手机屏幕上亮起红色结束通话,心想:“嘿,这家伙到底要干嘛!难道他就真的无所谓!”

    常月挂了电话之后,就打了电话给周其同:“周区长,我手里捏着梁健的那个小把柄,他居然告诉我不怕!这事,要不要向谭书记反映一下?”周其同说:“我问问他的秘书金凯!”

    问过之后,金凯给了答复,既然如此,那就把你的证据交给宏市长吧!虽然捏不住梁健这小子,但至少可以离间了梁健和宏叙。

    出于这个考虑,一个小时后,常月就出现在了市政府,她故意来到梁健办公室门口,“咄咄”地敲了门。梁健看到常月,当然知道她来者不善。

    他已经不需要看常月脸色,对她也无所顾忌,就说:“宏市长正在忙,恐怕没时间见你!”常月眼神勾着梁健说:“忙不忙得由领导说了算,不是你梁秘书说了算的。宏市长已经答应接见我了,我给他发的短信,他说在办公室里等我!不信,你去问宏市长吧?”

    梁健说:“宏市长已经答应了见你,你还来我这里干什么?”常月笑说:“我是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的,如果你跟我们合作,那我可以不说那件事情。”

    梁健从座位上站起来,靠近常月,眼睛对着她的眼睛,有些针尖对麦芒:“我现在告诉你,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我今早已经向宏市长坦白了!”

    常月的眼睛眯了起来:“什么?你自己去说了?”

    常月暗暗有些后悔,梁健自己去坦白的效果,跟常月将证据拿给宏市长的效果又很不一样了。常月想,昨天打梁健电话他故意关机,她就该想到,这家伙会不会向宏市长坦白。

    不过,常月又一想:“也许梁健只是唬唬自己!他敢主动向宏市长报告吗?难道他连秘书这个职位都不要了?!”

    常月放下心来,对梁健说:“既然你不要这个机会那就算了。我去宏市长那里坐坐!”梁健说:“等等。”

    常月停下脚步,回过身来:“怎么?改变想法了?”梁健说:“没有的事。我只是想,你说与宏市长约好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蒙我?你在这里等一会,等我跟领导汇报一声,如果是实情,我就来告诉你!”

    说着,梁健就去汇报。常月跺了跺脚。

    这次,常月倒是没有骗人,梁健回来说:“宏市长让你进去!”常月这才趾高气扬的进了宏市长办公室。

    常月与宏市长寒暄了几句之后,果然就拿出了那份化验单。宏市长说:“这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梁健早上已经跟我说过了。当时我是很生气,他们怎么敢对我做出这种事情来,还把我这个领导放在眼里吗?可后来一想,他们也是为我好!”

    常月做出很诧异的表情:“宏市长,你怎么能把这看成是对你好呢?他们这是什么居心呢?”宏市长说:“他们不想我被女色……”说到一半,就停住了,看着常月。

    常月看着宏市长,眼神之中真是妩媚、悲戚、惹人怜爱,常月用她最摄人的声音说:“他们是怕你被女色诱惑是不是啊?他们也太看轻我常月了,最可恨的是,他们也太看轻您宏市长了。我不觉得宏市长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被女人gou引的人!宏市长如果跟一个女人走得近,也是真觉得对方好,真想对对方好,肯定不会只是好se!宏市长,你说我说的对吗?”

    宏市长瞧着妖艳无比的常月,就如受到催眠一般,感觉这个女人真的是有无数的可爱之处。如果那天没有梁健他们捣乱,他当时就已经拥有了这个女人!

    宏市长不免有些可惜。只听常月又道:“宏市长,你再也不能听梁健的了,还有你那个宾馆服务员也太胆大包天了。今天他们给你下泻药,还真不知哪一天他们会给你下毒药呢!泻药拉个肚子也就好了,但毒药呢!到时候再后悔就来不及了!宏市长,我知道您这样的领导身边,最需要的是可靠、可信的人,这两个都不是!你说呢?”

    常月最后的那句“还真不知哪一天他们会给你下毒药呢”,几乎让宏市长浑身一阵机灵。这是宏市长心里已经产生、却一直没有明确的一句话,这会被常月说了出来。

    宏市长抬起眼睛,越过常月看向对面的墙壁,当一个人陷入沉思的时候,才会如此。

    常月在宏市长办公室呆的时间并不长,离开时,常月竟然又在梁健办公室门上敲了两下。梁健没想到是常月,头也没抬就说了声:“请进。”常月却说:“进我就不进来了。不过,我祝你好运!”

    梁健不知道常月对宏市长说了些什么,不过肯定不是好话。

    下班后,梁健送宏市长回宾馆。到了贵宾楼下,梁健把车门打开,请宏市长下车。一般情况下,宏市长下了车,会对梁健说:“你回去吧,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

    但这天晚上,宏市长却对梁健说:“你跟我一起上来一下。”

    梁健摁了电梯门,请宏市长先进去,电梯“呜呜”上升的几秒钟内,梁健一直在想,宏市长今天让自己上楼难道是要对自己说什么?

    直到到了宏市长房间外的服务台,梁健才明白,宏市长并不是要对自己说什么,而是要让自己看什么。看的,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女人。

    那人已经站在服务台后面,这是一个蛮标志的、大约二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皮肤有点牛奶白、眼睛会打转。小姑娘见到宏市长和梁健走上前去,赶紧乖巧的上来,鞠了躬说:“宏市长,我叫叶晨。”

    宏市长朝叶晨点了点头,然后对梁健说:“从今天起,由叶晨来当我的专职服务员了。梁健,你待会跟叶晨对接下。”

    梁健一下子有些傻眼了。这么快!宏市长就把金婧给换掉了,专职服务员变成了叶晨。梁健很有些接受不了,就对宏市长说:“宏市长,那么金婧去哪里了?”

    原来这种事情,宏市长不说,梁健作为秘书,不会当场就问的。但是,今天梁健实在有些控制不了自己,当场就这么问宏市长,听上去甚至有些质问的意思了。站在一边的叶晨不明白情况,像是被吓住了。

    宏市长没有回答梁健,只是说了句:“我有点累了,小晨啊,给我开一下门吧。”叶晨这才反应过来,快速迈着小步子,给宏市长去开门了。

    宏市长没有让梁健进去,梁健也不好跟进去,况且他刚才说了“我有点累了”,也是不要梁健跟进去的意思。宏市长此番让梁健上楼的目的,就是让他知道,金菁已经被换掉了,现在他已经知道,宏市长不需要让梁健再进房间了。

    但是,梁健并没有马上走,他还有些事情不明白。等叶晨小忙了一阵,从宏市长的房间出来之后,梁健就问道:“小叶,你知不知道,金婧去了哪里?”

    叶晨非常懵懂地瞧着梁健:“金婧是谁?我是今天刚第一天来上班的。”看来叶晨对于宏市长之前的专职服务员根本没有概念,多问也是白费唇舌,梁健就说:“那没什么了!你当班的时候,一定要照顾好宏市长,对于宏市长的喜好,平时你要多留意。”

    叶晨像是认真的小学生:“我明白了。你应该就是梁秘书吧?”梁健诧异:“你知道我?”叶晨说:“我们宾馆经理跟我说起过,说有什么事情,让我多向你请教。你是宏市长的贴身秘书吧?”

    叶晨这小女孩看起来倒还单纯,至少表面如此。梁健说:“目前还是。”叶晨笑道:“你说话真好玩,目前还是?难道明天就不是了?能给领导当秘书真好,他们都说前途无量。”

    这方面梁健不想跟叶晨多交流,他心里想,说不定明儿我就不是宏市长的秘书了,就跟金婧一样。

    梁健想早点弄清楚金婧的去向,毕竟这件事情梁健是重要肇事者之一,如今这个责任似乎让金婧一个人挑去了。梁健心里,很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梁健到了酒店的前台,向其中一个服务员咨询金婧的工作安排。那个服务员认识梁健是宏市长的秘书,很是尊重地回答:“金婧啊?她已经辞职不干了。”“去哪里了你知道吗?”“不清楚。”

    金婧自己辞职了?梁健心想,肯定是宏市长授意酒店处理金婧,惯常的方法,酒店也为员工面子考虑,让其自动提出辞职,这样她以后也好找工作。出于内疚感,梁健找出了金婧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倒是通的,但接起电话的声音,显然很是低落。金婧在那边问道:“是梁秘书?”梁健说:“是我。听说你离开宾馆了?现在在干吗?”

    金婧说:“还能干吗?还不知道干吗呢!你没事吧?”梁健感觉金婧这女孩子心眼还不错,自己被开除了,还会问梁健的情况。梁健说:“我还不知道,至少现在没有被开除。”金婧说:“开除我想不至于,毕竟你是公务员。我是担心,宏市长不让你当秘书了。”

    梁健说:“我不用担心,我倒是有些担心你。真是很抱歉,那天这馊主意是我出的,现在却连累了你。”金婧说:“没事。反正在宾馆工作也就是临时性的,又不是铁饭碗。这点工资,在其他地方也能找到工作。只要你工作不影响就行。”

    梁健没想到金婧这女孩这么看得开,又为自己考虑,心里的这份歉疚,更加强烈了。他说:“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这边自己也看看其他工作,我这里也帮你找找。”金菁说:“好啊。那我先谢谢梁秘书了。”

    回到家里,梁健忍不住又打了电话给胡小英,把宏市长让人开除金婧的事情说了。胡小英说:“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茶里的泻药是金婧放进去的。如果换了你,你的专职服务员给你的茶里下药,你会怎么想?”

    梁健沉默了一会:“恐怕我也不想让她呆在身边了。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当时,我竟然一点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宏市长可能会发现呢!”胡小英说:“这些都别去想了,已经做了的事情多想也没用。你是不是感觉,对金婧挺内疚的?”

    梁健说:“有点儿,好像欠了人家的那种感觉,真说不大清楚。”胡小英说:“这也正常。你看这样行吧?你告诉金婧,让她到我们区政府来应聘服务员吧。”

    梁健听说,马上说“好啊,这样至少解决了她的吃饭问题,”可转念一想,又说:“这样恐怕也不妥吧?你看,宏市长一把金婧开除,你这里就把她招为服务员,宏市长会不会认为你跟他对着干啊?”

    胡小英说:“当然不会是我出面说要招她,你让她自己来应聘,然后我让人打个招呼。反正我们后勤方面的确需要人,她又服务过领导,也是有经验的人。我们就当作不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不就行了?”

    梁健说:“那真要谢谢你了。我心里的那份愧疚至少可以少一点了。”胡小英说:“我现在担心的是,宏市长接下去会怎么对你?”梁健说:“这我已经有思想准备了。”

    与胡小英打完了电话,梁健并没有很快打电话给金婧,现在他感觉有些事情需要沉淀一下,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情,要比急着做事情更好。

    第二天,宏市长日程排得很满。梁健跟着宏市长赶会议室。梁健感觉,当前的领导其实就是干两件事情,那就是开会和准备开会。宏市长走到哪里,都离不开开会。即便是出去看现场,来到现场总要对陪同人员讲几句话,就是站着,其实也是一个变相的小型会议!

    梁健暗暗想,难道除了开会,我们的领导干部真就没有其他办法来推进工作了吗?梁健心里暗想,也没想出一个好的办法。

    不过,更多的时候,梁健是没有时间发愣思考这种问题的,今天是他比较忙的一天。可他心里却始终挂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宏市长一直没有对他说明,在泻药的事情上要对梁健做什么,或者要让梁健做什么。

    他甚至都没有让梁健道一声歉。

    就算是狠狠的臭骂梁健一顿,这件事情也算是有了交代。当然这是最低的了。而更厉害的惩罚,恐怕就是如此,悬着,不去解决,也不加评论。梁健相信,宏市长把这件事情挂在心里了。这么挂着,等于是说,我想拿出来的时候,就拿出来。一种未知的前景,让梁健惴惴不安。

    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了好久。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梁健又碰到了市委副书记的秘书任坚。任坚将餐盘端到梁健身边说:“告诉你一个事情。”梁健看到任坚脸上有笑意,就道:“看来是有好事情哎!”

    任坚笑说:“我的老大要走了。”梁健倒是还没有听说这个消息:“韩正阳,韩书记要离开镜州了?”任坚朝四周瞧了瞧,见没有什么熟人,便说:“没错啊!已经在传,我们韩书记要调回省里。”

    梁健瞧了瞧任坚,见他毫无失落感,就道:“看来,韩书记给你安排了一个好位置?”任剑说:“好位置倒是其次,昨天韩书记有意无意的找我谈话了,说我跟着他也有段时间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自己也是需要发展的,最近你考虑下,看看想去哪个政府部门,有什么意向,让我跟他汇报一次。”

    梁健说:“这个好啊,说明领导要提拔你了啊!”任坚说:“提拔还是小事,主要是能脱离苦海了。干了这么多年秘书,每天小心翼翼,再这么干下去,我怕自己要得神经病了,或者就成了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人。其实我心里是向往更加自由一点的工作的。”

    “现在,你终于是熬出头了。预祝你脱离苦海!”梁健拿起一旁的汤碗,当作酒碗,跟任坚碰了碰。任坚心情好,将自己的大半碗汤都一口喝下去了。

    回办公室的路上,梁健瞧着许多机关干部,绕着食堂出大院外散步,有些三三两两,说说笑笑,梁健想,他们是不是都比我过得自在?虽然身为秘书,是领导身边的人,人家也会高看你一眼。但真实的情况,其中的苦楚也只有局中人才能体会。

    一个秘书,如果失去了领导的信任,那就啥都不是了!

    梁健本还想找人聊聊,能聊的人,也就胡小英了。可这两天跟胡小英的联系太密了一点,人家毕竟是区委书记,你跟她说太多私人的东西,人家有时间搭理你吗?即便她有时间搭理、她也愿意搭理,你自己在这个事情上东想西想,还像个八尺男儿吗?

    这么想着,梁健就把目光从那些闲庭信步的机关干部身上抽了回来,告诫自己:这两天就啥都别想了,把本职工作做好,等着领导发落。

    无欲则刚。

    梁健就这么单身一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输得起。幸好当时没有要孩子,否则关于对孩子负责的想法,肯定不能让他如此洒脱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宏市长每次叫梁健进去,都是公事公办,交待一些事情,就让梁健出来了。梁健也不多呆,忙着手头的事情,不多想、不多说。人一旦集中精力做事,效率就高了。梁健感觉这两天,自己做事情做得干脆利落,甚至比之前状态还要好。

    但是,你状态好,不等于人家就觉得你状态好。

    机关里的人都是很敏感的,尽管这些天梁健对别人什么都没说,但梁健已经感觉到别人看他的目光中,或多或少带着点疑问或是狐疑。

    最先把这种疑问或者狐疑,直接表露给梁健的,还是政府秘书长肖开福。梁健刚从宏市长办公室出来,肖开福便在过道里对梁健说:“待会抽空的时候,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好像,肖开福是特意在宏市长办公室门口守着他呢!

    !!

    ...

第299章 疑风阵阵

    梁健到了肖开福办公室,肖开福竟然都不请梁健坐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这老狐狸的嗅觉很灵敏,总是能够嗅出宏市长态度上的某些变化,然后,他对下属的态度,也就会相应作出调整。

    以前梁健深得宏市长信任的时候,肖开福也是第一时间就作出了调整,对梁健客气有加。这两天,宏市长对梁健没以前热乎,肖开福又是第一个对他冷漠起来。

    梁健懒得在意,不等肖开福说话,就在肖开福办公室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他看着肖开福问道:“肖秘书长,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肖开福见梁健不经同意,自己坐了下来,心里有些不快,不过他也不能多说,否则显得他这个秘书长太狭隘。肖开福盯着梁健说:“最近,在服务宏市长方面,怎么样?”

    梁健知道肖开福想要探听什么,这说明宏市长压根就没跟他说什么。梁健才没有这么傻,会把情况告诉他。就笑笑说:“没什么问题啊,都好好的。肖秘书长,宏市长难道有什么对我不满意的地方,他告诉了你,没有告诉我吗?那就请领导明示啊!”

    这种事情,不好乱说的,肖开福当然知道。关键是,宏市长根本没有跟他说一丁点这方面的情况。肖开福就道:“没有,没有。我只是感觉,这两天,宏市长似乎心情不太好。”

    梁健说:“可能宏市长另外有什么烦心事吧?或者是秘书长太敏感了,不过这说明秘书长对宏市长很关心。”肖开福被梁健这么奉承了下,心里舒坦了,说:“谁叫我是秘书长呢?不关心领导的心情怎么行呢?梁健你是宏市长的秘书,你可更要关心宏市长的情况,哪怕是心情上有什么不舒畅的地方,你也要注意到,必要的时候,可以及时向我报告。”

    “好的,好的。”梁健嘴上如此说,心道,我向你报告才怪呢!如果我告诉你,宏市长因为我给他吃了泻药,如今正在踌躇是不是要留下我,那还不给你一个机会兴风作浪,把我扫地出门啊!就算最后宏市长真的不要自己这个秘书,那也要挨到最后一个让肖开福知道。

    梁健对肖开福说:“肖秘书长,还有什么事吗?”肖开福见再挖不出什么东西,就说:“没啦,没啦。”梁健说:“那我就先出去了。”

    梁健说完就出了肖开福的办公室。

    几天之后,宏市长原来的专职服务员金婧给梁健打来了电话。梁健当时正和宏市长一起坐在车里,便摁掉电话,回复了一条短信过去“待会打电话给你。”

    将宏市长送回市政府,梁健回到办公室后才给金婧电话。金婧说:“刚才在忙啊?”梁健说:“跟宏市长一起在车上。”

    金婧声音有些低落地说:“以前每天都能见到宏市长,现在我这样的,就再也见不到了。宏市长还没赶你走,说明对你的感情要深得多。”这个话题谈也没什么结果。秘书和服务员不同,要物色一个好秘书是需要时间的。说不准宏市长已经在物色人选了,只要人选一到位就马上让自己走人呢?这些话,梁健没有告诉金婧的冲动。就问:“最近,怎么样?”

    金婧说:“原来以为另外找个工作很好找,现在觉得还挺难。这两天,我找了七八个单位了,都没找好。不是工作时间太长,就是没有休息天,一个月只休息一天的……”金婧在电话中说了很多,表露出很多对找工作的不满和无奈。

    等金婧说完了,梁健才道:“长湖区政府有一份工作,你愿意去吗?”金婧愣了一会儿,才说:“你帮我找好的?”梁健说:“没有。不能说是找好。我听说他们在招人,但是也是公开招的,我只是觉得你各方面条件都不错,去了说不定他们马上就要你。”

    金婧说:“感谢你的消息。”梁健说:“如果你有空的话,不妨现在就过去。我把看到的地址发给你。”

    金婧答应了。她去了长湖区,按图索骥就来到了长湖区机关事务管理局,她到办公室说自己是来应聘服务员的,办公室主任像是早就已经知道了她,赶紧把她带去见了机关事务管理局局长。

    局长就跟是在专程等她一般,问了一下她的情况,当场就拍板说让她明天就来上班。并且还说,他们现在正需要她这样有大宾馆工作经验的服务员,让她主管食堂内设包厢,是专门为区四套班子领导服务的,就当领班吧?薪水一个月四千块,以后干得好,还可以再调整。

    在镜州,作为服务员,这样的薪水已经不低了。一切谈妥,从机关事务管理局出来的时候,金婧不免觉得,今天实在是太顺利了!

    回头一想,想起梁健当时跟她说的话,以及说话的语气。她似乎一下子都明白了,梁健肯定是帮她安排了这项工作。一般情况下,领导替别人做了好事,都会主动跟对方说,以便让人家承他的情,好在以后让人家学会报答他。而梁健,却做了好事,不愿意让她知道。

    他是担心,让宏市长知道他为她安排了工作!金婧并不笨,在宾馆里为领导服务了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也知道了些官场人的做事习惯。她猜测准是如此。

    回去的路上,她给梁健打了个电话,没有别的,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声“谢谢。”梁健好像很是高兴的样子:“又找到了工作就好。”金婧说:“以后来长湖区的时候,我就能伺候你吃饭了。我现在主管食堂包厢。”梁健笑笑说:“不是伺候,我们还要你担待呢!”

    总算解决了心头的一件事。现在,唯一剩下的一件事情,就是宏市长将会怎么对待他了?这还是一个未知数!

    时间一天天过去,宏市长始终没有明确表态。梁健每天跟着宏市长处理日常事务,忙忙碌碌。第一季度的头两个月,各种会议铺天盖地,梁健忙得基本上没有时间思考那个问题。有时候,他会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胡小英也对他说,既然宏市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作出反应,那也就是说,宏市长已经原谅你了,或者根本就没有把那件事当事。梁健说:“不当事,是不可能的,毕竟宏市长把金婧给开除了。”

    胡小英说:“那倒也是。或许,他是以这种方式告诉你,事情已经过去了。”梁健说:“可宏市长关于这件事情,后来一次都没有提起过。”胡小英说:“你还想让领导对你说,事情过去了,没关系了?领导就是领导,你别期望太高了。”

    梁健心想,那倒也是。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领导不再提起就已经很好了,难道你还希望领导亲自告诉你,他对那些事无所谓吗?这不等于告诉你,下次你还可以犯错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梁健也稍稍宽心了一点,也许宏市长真的是原谅自己了。不过,在空闲下来的时间里,梁健也会时不时冒出一些否定的想法,可能宏市长只是把想法藏在了心里,说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和盘托出,让他付出巨大的代价。

    这一次,梁健真有些体会到,什么是伴君如伴虎。

    除了梁健之外,还有人也非常关心这件事,那就是常月。她是受了市委书记谭震林和区长周其同之命,挑拨宏市长和梁健之间关系的。这皮肤第一层已经被挑破了,见了血,常月原本以为,接着就会见肉了。

    没想到,见了血之后,就再没有往下去了,看起来还似乎有种要结痂的可能。常月于是再次私下里见到了宏市长。问宏市长,对被下药的事情,有过处理了吗?

    宏市长说,他已经把那个服务员给开除了。常月说,这样好了,以后我到宏市长房间拜访,就不会有人给我们下毒了。说话之间,眼神飘忽迷离,让宏市长不由心中一跳。如果这个女人到自己房间里,将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作为只身在外,主政一方的官员,从来没有正常的那方面生活,要说没有一点生理心理不调,那是不可能的。在古代,官员都可以纳妾,就算是大房不在身边,就地纳个二房三房也不是问题,可如今当到厅级干部,异地为官那是常态。一般能够当到地市一二把手的官员,都是精力旺盛的男人,血气方刚,长久没有那方面的生活,你说面对尤物一般的女人,能够始终镇定如常,那现实吗?

    为此宏市长看到常月那迷离妖异的眼神,说一点不动心那就虚伪了。宏市长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克制自己不立马将常月揽入怀里。宏市长说:“你放心吧,我那里安全着呢!”

    常月又说:“唯一让人不放心的,就是你那个秘书梁健。你还在用他啊?你新换的服务员会不会又被他唆使?这样不可信的人,宏市长,我觉得你还是早一天放他走好!”

    宏市长盯着常月看,让常月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似地,脸上有些火辣辣,不过常月就是那么老练的女人,她很快恢复了镇定:“当然,宏市长,我说了不算。我只是向你提个好心的建议。”

    宏市长这才道:“关于梁健,我会有一个好的处理。”

    梁健一直默默地为宏市长工作着。梁健都不知道这段令人难受、烦躁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终于发生了一件突发事件,让梁健和宏市长之间的沉闷气氛,有了一丝改变的希望。

    南山县向阳坡镇成山村出事了。这件事与国家特高压线工程有关系。自从上次国家某和省建设局来到镜州市协调特高压线建设问题后,宏市长对南山县的这项工作很不满意,南山县是宏市长的联系县,这件事情拿不下,不就是给他脸上抹黑?

    所以,宏市长当天将南山县长石剑锋狠狠批评了一个多小时。石剑锋被批得只有点头认错的份,回去之后,就向南山县委书记葛东做了汇报。葛东虽然对宏市长在这么重大的事情上只是让石剑锋汇报,有些不满。不过毕竟宏市长是批评石剑锋,而不是表扬,所以,葛东的情绪也就只是一瞬间。既然市长发话了,他们再按兵不动,就说不过去了。

    但既然宏市长将这任务交给了石剑锋,那他也不打算直接插手,最好是不插手。他知道,成山村的拆迁工作可是件棘手事,那个村的老百姓可都不是善茬。

    要说这南山县向阳坡镇成山村特高压征地拆迁工作一直进展不顺,其实国家某也有责任。按照他们的初步设计,特高压线经过成山村,但位置是从村子外两里地的山头上经过,负责征地的向阳坡村,也是根据这一要求与当地村民做了征地工作。

    为此,村民都将特高压线所要经过的山上毛竹和茶山都处理掉了。征地工作刚刚定下来,就等着开工建设了。国家某突然说,之前确定的线路有误,是当时设计的时候,稍稍出现了一些偏差,特高压不是从村子外面2公里的地方经过,而是要从村子经过,要求下面更换征地拆迁范围。

    这玩笑不是开大了吗?人家老百姓,都已经做好了征地准备,把农作物全部给砍光了,现在你国家说,你们在设计上有了点偏差,特高压线不从那里过,要从他们房子过了。老百姓能够答应吗?

    镇政府将这个情况,汇报给了县里,县里也觉得上面工作太不负责任了,于是汇报到了市里。市里将情况反馈给了省里,省里又与国家某反映情况。某却说,这种情况时有发生,调整是必然的,不能因为下面反映情况,就不调整,这可是关系线路的准确性问题!一定要处理好。

    既然事关准确性,那你早设计的精确一点啊!现在问题出现了却要下面来挑!于是市里、县里和镇里都不太满意。不满意归不满意,工作并没有停下来。上面毕竟是上面,上面的任务既然落实下来了,下面自然得想尽办法去干呐!

    但老百姓可不是机关,下级机关买上面的账,老百姓只买对自己有实惠的人的帐,如今这种情况他们肯定是不买账的。于是,征地拆迁工作的进展就如河水流到了一半,忽然就冻结住了,再也没有向前推进的可能。

    市、县、镇的责任部门都很是头疼。他们千言万语、千方百计、千辛万苦,还是收获甚微。某和省里眼看进度实在成问题了,国家领导人对这个国家重点工程的推进速度很是不满,责问到底什么原因。某当然不会说这是他们最初设计失误造成的,而是说当地老百姓不肯征地拆迁。

    国家领导人说,这项工程必须按时推进,哪一段没有按时完成就追究哪一段的责任,至于给当地百姓的补偿问题,可以适度放宽政策。国家领导人是为百姓考虑的,钱这玩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出不了大事。有了领导人这句话,下面就好操作了。

    适当提高群众的补助。那些砍掉的毛竹、整理的茶山按照市场价给予补偿。百姓听到政府拿出诚意来了,也有所松动了。大家开始同意拆迁。县、镇两级的工作人员差点高兴坏了,就差摆庆功宴了。

    没想到第二天,又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反复。这个反复主要是来自于一个数字。这个数字是这样的,按国家4。0kvm(居民区工频电场推荐限值)标准来讲,4kv米外是居住安全的。从成山村通过的特高压是1000kv,也是目前世界上电压最高的输电工程。这个电压,除以推荐限制,那安全居住距离就是100kv4kv米=250米了,250米外才能居住。

    成山村不是一个大村,由于在山坳中,居住密集,按照这个250米的限值,只要特高压从整个村子穿过,那么整个村子都在特高压的辐射范围之内了!

    老百姓一听说,就不干了。你补偿再高,我也不干了!老百姓虽然爱钱,但更加爱命、爱家。

    原本有些起色的工作,又陷入了低谷。县长石剑锋被逼急了,怒了:“到底是谁在造这种谣言,一定要把他揪出来!”知情人说:“石县长,这不是谣言,这话的确是有科学依据的。”石剑锋听说,不悦地朝那人瞥了眼道:“但以前老百姓怎么就不知道,现在突然又都知道了!肯定是有人故意使绊子。”

    知情人说:“那是因为,以前成山村在外面打工的那些男人都没有回来,现在全部回来了!”石县长问:“他们回来,怎么就知道了?”知情人回答:“成山村在外面打工的那帮人有一个特点,他们在外面就是做特高压工程的,有包工头,也有打工仔,反正基本上都是跟特高线输电工程有关系,所以其中一些信息还是清楚的。”

    石县长一听,顿感情况复杂了,这不是关公门前舞大刀了吗?下一步可真的是一场硬仗了!

    成山村从外面打工回来的男人,提出了非常明白的要求。要么,特高压线按照原来的计划,在两里地外的山头上施工,他们就屁都不放一个;要么,从他们村子当中经过也可以,但必须对他们整个村子进行集体搬迁,搬迁之后还得给每户一块地,让他们自建房子。

    这个要求在成山村村民看来,是合情合理的事情啊。你要辐射我,我不同意,我给你出个主意,把我们搬出去呗!

    但是对于镇、县政府来说,却犯难了啊!这搬迁的费用,这搬迁的地从哪里来啊?

    原本这特高压线经过成山村,也就是三个铁塔就过去了,征用的土地也是非常有限的,只是在电线下面不宜再进行农活作业的地方,把地征用了也就行了。这会倒好,要搬迁整个村子。这笔拆迁费用可相差大了。

    地方政府及时向某反应了这一情况。某说,这绝对不行,我们的工程是有预算的,根本就没有搬迁村子的预算,只有征用少部分土地和拆迁少部分房屋的预算。这事情,你们地方自己做群众的工作!

    地方简直是欲哭无泪啊。某拿着国家领导人的话当尚方宝剑,地方一定要把这个征地拆迁的事情做下来!他们还担心这个事情到了地市不执行,特别对省委省政府进行了施压,省里有关领导也急了,就给市委谭书记打电话,指示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

    谭震林使用了他惯用的办法,那就是乾坤大挪移,将皮球踢给了宏市长。这某的事情,属于国家基础设施建设,地方政府必须全力配合。市政府的一把手是宏叙,那就由他负责去推进了。

    宏叙知道这又是一件推不了的事情。心里对谭震林的乾坤大挪移很不满,但党委是领导,政府是具体干事情的,这征地拆迁的事情如果政府不去管谁去管?宏叙就又一次对南山县加码,压力层层传递。

    可能是宏市长话语之中的压力,让南山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感觉到了头顶上乌纱帽有些摇摇欲坠,他们今天采取了进行强制措施的决定!

    向阳坡镇派出了一队人马,包括镇机关干部40人、拆迁公司20人、派出所民警和协警30多人,同时配备了三辆铲车、五辆卡车、两辆大巴和多辆领导小轿车,共计百号人进入了成山村,并提前让村干部对村民宣传,如果谁家今天还不同意,就从谁家开始强拆。

    成山村是出了名的民风彪悍,据说在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进了村,就没有活着出来的,这里是未遭受日本人侵略的一方净土。当地老百姓,至今都不是好惹的。

    镇上的队伍进去后,工作仍旧没有进展,两军对垒的局势却迅速形成。成山村的百姓有几百号人,都拿着锄头、铲子、榔头等农具严阵以待,镇干部刚一进去,村里有人一声号召,就冲了过来,把镇干部们团团围了起来。镇干部们没有经过专门的应对突发事件的训练,原本进来只是装装阵势的,突然被围住后,又见老百姓手持农具,被抓一锄、被打一耙,那不是白挨了?一下子,慌不择路,落荒而逃。老百姓见逃就追,乱作一团。

    几十个民警和协警,人数太少,又没来得及接到上头采取应急措施的命令,也只好跟着撤退,最后在锄、铲、耙的追赶之下也是四处逃窜,连警车都来不及开出来。就这样,此次强制性行动,以镇上的彻底溃败而结束。镇干部中有一男两女,跑得慢了,被群众围住,带回了村里。警察被包围起来,铲车被几个会开的村民开进了村里,卡车干脆在路边被翻了个底朝天。

    镇上领导看到这个局面,都慌了。担心村民会把这三个镇干部怎么着。镇党委书记邱九龙、镇长李良商量了一下,感觉这事情弄不好会出人命,于是分头向南山县委书记葛东和县长石剑锋报告。

    葛东一听就火了:“你们什么意思?现在基层真是遇到问题就上缴,你们这就是典型的做法!怎么,镇干部被村民包围了,难道你们要我这个县委书记去救人啊?”县长石剑锋听了镇长的汇报,也骂了出来:“你们的执政能力到哪里去了?一个简单的强制行动,搞成了这个样子,说明你们的领导能力完全经不起考验!”

    骂人归骂人,问题总要解决。下面没有执行能力,只能靠县里去领导、去支援。当晚,县委县政府专门成立了特高压事件工作组,从县级部门和其他乡镇共抽调工作人员120名,由县委副书记雷震带头,火速赶往了向阳坡镇。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县委、县政府也不可能藏着捂着了,主要是那三个被村民抓走的镇干部到目前还生死未卜,消息全无!

    于是,宏市长接到了南山县的汇报。

    市委书记谭震林当然也接到了有关汇报,他还是一副非常超脱的样子,一个电话打给了宏市长:“宏市长啊,南山县这个事情你多关心一下,南山县怎么会上演这样的闹剧出来!太不像话了。请宏市长协调有关领导,把这个事情给解决了吧,别再让省里领导担心了,否则我们两个人面子上都不好过。”

    说完市委书记谭震林就干脆地挂了电话。

    “把这个事情给解决了吧!”说得这么轻松,宏市长心里不满的想,涉及到征地拆迁的事情都不好解决。

    宏市长当然知道,这事情追根溯源还是国家某的责任,当地老百姓并没有错。但市里不可能去找国家某啊,人家是央企,是上级,背后还有国家领导人。现在征地拆迁上出了问题,还得基层解决。这任务归根结底还是落在基层。

    宏市长对县委书记葛东和县长石剑锋把要说的话都说了,要骂的也都已经骂过了,电话打了好几个,如果这次事情之后,还只是打个电话,那就是以电话落实电话。他这个市长这么干,下面的领导也都会这么干!

    上行下效,向来如此。宏市长觉得,在向阳坡村成山村的特高压事情上,他有必要亲自下去一趟了。宏市长叫来梁健说:“你通知甄市长和舒跃波,下午我们去一趟南山县。”

    甄市长,就是常务副市长甄浩。梁健问道:“好。另外,我这就通知南山县葛书记吗?”宏市长说:“好,你顺便也通知了吧。”梁健应声出门。门还没关上,宏市长又叫住了梁健:“你再去向肖秘书长说明一下,就说他可能比较忙,就不一定去了。”

    梁健先向常委副书记甄浩做了汇报,然后对舒副秘书长说了。进入舒副秘书长办公室的时候,舒副秘书长正在看手机,神色并不是特别好,甚至可以说,脸上有一片若有若无的阴霾。等梁健将情况说了,舒副秘书长又朝手机看了眼。

    梁健感觉,舒副秘书长烦恼的来源,好像就是这手机。梁健汇报完问题正要走的时候,舒副秘书长突然站了起来:“梁健!”

    梁建感觉舒副秘书长声音不比平常,便停了下来,询问地望着舒跃波。舒跃波看着梁健,眼神闪烁着,似乎透着不好意思:“梁健,你跟祁芸是同学对吧?”这个时候,怎么突然提到祁芸了?

    梁健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舒跃波微微皱了皱眉,说:“梁健,有空你跟她聊聊天吧?”梁健不解地看着舒跃波,舒跃波却只是一脸尴尬的神情,并不多说。梁健也不好多问。况且梁健这会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这时候,还真没空跟祁芸聊天,就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舒跃波很是感激地朝梁健点点头,说:“那么,下午我们一起去南山县。我准备一下。”

    梁健又去了肖开福的办公室。将宏市长的原话,告诉了肖开福。肖开福的脸色一下子难看极了,不过,他嘴上还是说:“好吧,你们去吧。有什么问题,及时向我报告。”梁健说了声“好的”,就出来了。

    回到办公室,梁健拿起电话给南山县委书记葛东打了电话,说下午宏市长会去他们那里。葛东听了有些焦虑,很客气地问梁健:“下午就来啊?为的是成山村特高压的事情?”梁健坦然相告:“主要是这个事情。宏市长主要是想跟你们商量出一个解决办法。”

    县委书记葛东问道:“宏市长要听汇报的话,我们还得准备材料。”

    领导来就要准备材料,这几乎已经是惯例了,好像领导干部,离开了汇报材料就不知道如何讲话了。但梁健知道,如果这次县里花这个时间去准备材料,肯定会被宏市长骂个狗血喷头。

    他对葛东说:“葛书记,我的建议是,这次还是别准备汇报材料了。成山村的事情,是一个具体的问题。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把成山村特高压征地拆迁的实际情况掌握清楚,这一点,宏市长肯定要问的。”葛东听梁健这么一说,顿时明白了,这次宏市长来,不是来听成绩的,是来听他们打算如何解决问题的。

    其实,到目前为止,成山村特高压线征地拆迁中到底是什么具体问题和具体矛盾,葛东并不能说得一清二楚。如果汇报的时候,还是找个样子,恐怕不是仅仅挨骂的事情了,头顶的乌纱帽能不能保住,还是一个问题呢!

    县委书记对梁健的提醒很是感谢,问:“石剑锋县长,是我来通知,还是由梁处长亲自通知呢?”梁健善解人意地说:“葛书记,你还是专心想汇报的事情好了,通知由我来通知吧。反正县里准备好会议室就行了。”

    于是,梁健又给县长石剑锋打了电话,并也跟他叮嘱了几句。虽然只是几句话,对基层领导来说,这也是很重要的信息,感觉欠了梁健一个人情。这种为便于工作开展的人情,有时候还是要做的。如果宏市长到了县里,县领导的汇报牛头不对马嘴,恐怕宏市长心情就不会好了。市长心情不好,梁健这个秘书也不会好过。

    午饭后,离去县里还有一段时间,梁健就走去了府办人事处。他想去看看人事处处长祁芸到底有什么问题,以致副秘书长舒跃波要让他去跟她聊聊。

    自从来到市府办工作以后,除了起初的一段时间,梁健跟祁芸的交往频繁一些,后来也就慢慢远了。这一方面是自己跟领导,工作忙;另一方面,梁健多次瞧见祁芸跟舒秘书长好像有些不寻常的交往,也就有意疏远,他可不想在这种关系当中插上一脚。

    到了祁芸的办公室,没见到祁芸,人事处的一个科员说,今天祁处长没来上班,问梁健有没有事情?梁健说,也没啥大事,就离开了人事处。今天,他还有重要的事情,关于祁芸的事,只能再抽时间了。

    下午两点钟,两辆车准时从市行政中心出发。副秘书长舒跃波坐了甄副市长的车。甄副市长说:“跃波,不错啊,现在宏市长出去都带着你了,看来是很看重你啊,要好好努力!”

    舒跃波赶紧谦虚道:“主要是肖秘书长太忙了,才让我跟着。不过,我会尽最大努力把工作干好的。”甄副市长说:“我看好你啊!”

    梁健正要跟南山县打电话,说他们已经出发。宏市长说:“我们不去县里了,让他们直接到向阳坡镇,我们直接在那里碰头。事情发生在镇上,到县里去也解决不了问题!”

    这突然的变化,势必会打乱县里领导的头绪。一般,领导去县区指导调研工作,很少突然改变路线。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妥,既然宏市长如此提,梁健没有任何理由反对。

    县委书记葛东听到宏市长要直接去镇上,有些着慌了,说镇上条件比较差,这两天镇上忙于解决特高压事件,镇上班子成员恐怕都下村去了。梁健说,其他都别说了,葛书记你们快点去镇上就行了,石县长那里就不再单独通知了。

    葛东见没有回旋余地,说了“好好”,就放下电话,叫上四套班子成员匆匆往镇上赶。

    宏市长问梁健:“那个葛东在跟你强调什么?”梁健回答说:“他怕镇上条件差,而且怕镇上班子成员都在村里。”

    宏市长不悦地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条件好条件差,我们不都是党的干部吗?党在多么艰苦的条件下都能开展工作,我们现在有的干部,就是太把自己当作官了,都忘记了自己同时也是一名普通党员了!”

    梁健看到宏市长现在高度进入工作状态,简单的说:“宏市长批评的对。”宏市长听到梁健这么说,也就不再多说了。

    看了看坐在前面的梁健,宏市长心里不由想,梁健这个秘书,做事情是绝对靠谱的。他做自己的秘书,很多事情自己便可以省心。唯一的问题是,这个秘书似乎还有点自己的个性,还有一套自己的做事方法,这并不是一头完全驯服的绵羊,更像是一匹外柔内刚的独角兽。只是,目前他还把那独角藏得深深的而已。

    这绝对是一个可以培养、值得培养的干部,宏市长感觉,前段时间似乎对待他不够公平。不过,宏市长很快把这稍稍的内疚压了下去,作为一个市长怎么能对一个秘书感到内疚,这是一种不应该有的负面情绪。

    宏市长、甄副市长一行人的车子开进向阳坡镇政府的时候,早已有一批人在门口候着了。

    为首的是县委书记葛东和县长石剑锋,后面还有四个人,其中一个是县委副书记雷震,昨天开始他就来向阳坡镇坐镇了,其他三个人,梁健并不认识,不过其中一个女子却让梁健眼睛不由一亮。这是一个年轻女子,估计三十不到,瓜子脸蛋、洁白肌肤、及耳短发,显得清纯又精神。看到宏市长他们下车,她脸上慢慢绽开笑容,梁健感觉她留在他脸上的视线微微顿了顿。

    不得不说,梁健对她有些感兴趣,当然,这种情况下,就是再感兴趣他也不可能多看。今天,宏市长是有重要问题要解决才来向阳坡镇的,本来这么一个镇想要请到市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与今天的主题无关的事情,梁健都不该太过注意。

    !!

    ...

第300章 问题结症

    根据县委书记葛东简短的介绍,矮个敦实的男人是镇党委书记邱九龙、高瘦黝黑的是镇长李良,女子是镇上的组织委员王雪娉,镇上的党委副书记前不久交流出去,副书记的岗位暂时空缺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县委书记葛东在前面引着宏市长走进二楼的会议室,其他领导鱼贯而入。梁健稍稍靠后跟着,镇组织委员王雪娉跟在他身后,她就和梁健落在了最后面。王雪娉对梁健说“请”。梁健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王雪娉却轻声地问道:“你是宏市长的秘书梁健吧?”梁健很奇怪她居然知道自己,就说:“是的。你怎么知道我?”

    王雪娉微笑着,一边与梁健并肩往前走,一边轻声说:“有一个人不知你还认不认识?他叫古风。”

    梁健一愣,“古风”这个名字真是非常熟悉,脑袋里打捞了一下,梁健马上记起来了:“当然,古风是大画家啊!怎么,你跟他很熟悉?”

    王雪娉又朝梁健笑笑说:“他是我舅舅。”梁健露出很惊讶的表情:“真的啊?你有一个大画家舅舅啊!”王雪娉说:“我才不把他当大画家呢,他就是我的舅舅,我还老是批评他画得不好呢,他就拿我这个外甥女没办法。”

    梁健笑道:“有这么一个漂亮可爱的外甥女,任哪个男人恐怕都没办法。”王雪娉一听脸上不由微微一红。梁健本还想问她,古风怎么会说起自己的,可是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们已经进入了会议室,这种场合显然已经不适合聊天了。

    王雪娉也没有空了,她赶紧上去,给各位领导沏茶。宏市长看到倒茶,嘴巴动了下,但没有再说什么。

    梁健猜想,宏市长原本可能要命令不用再倒茶了,马上听情况,但也许看到倒茶的是王雪娉,一个女孩子,他也就不为难她了。在官场上,漂亮女孩天生就具有优势,永远都是受欢迎的。领导对这种漂亮女孩子也不会太苛刻。

    也许这也正是镇主要领导让王雪娉来参加这个会议的原因吧。

    当然,这也仅仅是梁健的猜测而已。

    没有任何开场白,宏市长就开始提问了:“今天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们一件事,然后再听你们说一件事。要告诉你们的一件事,是关于特高压征拆工作至今你们所做的工作,算是搞砸了。”

    在座的领导都低下了头,那个镇党委书记邱九龙低了下头,又抬起来说:“宏市长,这责任在我一个人,和葛书记、石县长他们没有关系……”宏市长当即打断了他:“我今天不是来听自我批评的,也不是来追究责任的,这件事情还没有到追究责任的时候,如果已经到了追究责任的时候,用不到我来了,让纪委书记来就够了!我今天来,是想听你们接下去怎么解决问题!这就是我要听的东西,你们说说吧!”

    邱九龙被打断之后,只好闭嘴了,这会宏市长问问题,他反而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说话了,就看着县委书记葛东。

    常务副市长甄浩瞧见气氛有些尴尬和冷场,就说:“葛东书记,你先说说吧。”

    葛东得到了允许,就清了下喉咙,说:“宏市长、甄市长,刚才,宏市长说今天不是来追究责任的,是来解决问题的。但葛东知道,特高压征拆工作出现如今的局面,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至于下一步工作,我刚才和石县长以及镇上的同志进行了商量,我们一致认为,主要是做好三件事。首先,把被百姓围困在村里的镇干部弄出来,确保不出人命;第二,尽快研究出一个更加合理的征拆方案;第三,再次推进征地拆迁工作,确保征地拆迁工作按时完成。石县长,你再补偿一下吧?”

    石剑锋摇了摇头说:“葛书记已经说得很全面了,我没有要补充的了。”宏市长的目光又移到镇主要领导身上。镇党委书记邱九龙和李良却默不作声。

    宏市长的目光又移到了镇组织委员王雪娉身上,但也只是瞥了一眼的时间,就移开了。梁健发现,王雪娉的嘴唇微微动了下,仿佛要说什么,但宏市长的目光很快就移开了,她就没有说什么。

    梁健心想,难道王雪娉真想要说什么?这种场合一般都没有副职发言的机会,王雪娉在这种场合想要表达自己的看法,是不是说明她不太成熟呢?

    宏市长喝了一口水,将杯子放回桌面的时候,放得挺有些重的,发出了很大的响声,县里和镇上的领导不由都震了一下。宏市长说:“甄市长,你先说说吧?”

    甄市长点了下头,身子往前靠了下:“刚听了葛东同志关于下一步工作的考虑,这是代表了县镇两级的考虑了吧?我认为啊,总体思路是清楚的。但是,具体的操作性还是欠缺的。我现在问啊,第一个问题,要把镇干部弄出来,你们打算怎么弄?第二个问题,要再研究出一个方案,这个方案什么时候研究,要研究多少时间?第三个问题,你们说要确保征地拆迁按时完成,按照现在的情况,我觉得保证很无力!不能只是一个大概的考虑,如今这种事情发生了,每一个思考,都必须是有具体举措的思考,都必须是实实在在的举措,现在是解决问题,不是写讲话稿,提几条大概的意思,让下面的人去做。现在我们都处在第一线,不能把问题含糊其辞地扔给谁,否则很可能就要闹笑话了!”

    梁健感觉,甄市长的这几句话说得很不轻了,也是点中问题结症的。县镇四位领导的头低得更低了,一副人民罪人的样子。只有组织委员王雪娉坦然地瞧着宏市长,并没有低下脑袋。

    甄市长说:“下面请宏市长讲话。”

    宏市长第一句话就说:“你们这几个人,都把脑袋给我抬起来!”

    四个县镇领导这才抬起了头,似乎也意识到了刚才的窝囊,但都瞧着宏市长不知说什么。

    宏市长说:“现在,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把问题的结症找出来。找准问题,才能对症下药。我看啊,你们的工作做到这个份上,是对问题的判断出了问题。现在从县委书记葛东同志开始说,说问题!”

    葛东稍想了想道:“问题,主要还是我们没有引起高度重视,向阳坡镇要采取强制措施时,县里以为这事跟以前成功的许多次强制措施没有什么两样,并没有给予工作上的具体指导和力量支持,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葛东是从自身找了原因。宏市长微微点了下头。接下去就是县长石剑锋。

    石剑锋说:“我觉得关键的问题,还是国家某的政策问题。这件事情上,其实我们镇、县、市甚至省里,都没有什么责任,完全是国家某的失误。这在一定程度上,其实是不作为行为,现在却让我们基层来承担责任!宏市长,平时这些话我是不会说的,但宏市长允许我们实话实说,我不说也憋得慌。我想,能不能由市里出面,再向省里反映反映,能不能让国家某从实际出发,提高一些对成山村百姓的补助。”

    宏市长认真听着,然后说:“在这件事情上,上面有失误,这是大家都已经知道的事情。关于补助问题,我们可以再向上面争取争取,但是把问题只赖上面肯定也不是不对的。下一个吧!”

    石剑锋本想补充什么,但是已经没有机会了,轮到镇党委书记邱九龙说了。

    邱九龙头发稀少、方头大耳,很有几份江湖气,他说:“宏市长,有一件事情,我们必须检讨。俗话说,守土有责,但我们没有把老百姓管好。就拿成山村来说,一直以来就存在不拿镇上当干部的事情。成山村的村民一直自搞一套,他们一直拿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都进不了村而沾沾自喜。长期以来,以前收农业税的时候,他们就拒不缴纳,他们要做桃花源,要做**王国。一直以来镇党委政府都怕闹出事情来,对成山村种种不履行义务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久而久之他们就不拿镇上当政府了。所以,今天有宏市长在这里,我表个态,只要市、县两级能够支持我们,我就带一批干部和公安力量进去,把这个局面给扭转过来,让成山村从此再也不敢不拿政府当回事。”

    邱九龙所说的问题,到真是宏市长、甄市长和梁健他们没有听说过的。宏市长不由转头看着葛东:“葛东同志,成山村真有这样的问题?以前收农业税的时候,他们不交?”葛东点了点头:“的确存在这种情况,他们很团结,认为法不责众!”

    宏市长突然就有些火了:“真是没有王法了!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你们却一直没有跟上面汇报过!另外,镇长还有什么话说吗?”

    镇长李良说:“成山村的确一直以来存在这样的问题。我们是需要借这次机会,把成山村的嚣张气焰打下去。成山村是**的成山村,不是其他人的成山村。”

    宏市长听到镇上两位主要领导都这么说,目光看着眼前的水杯,像是在思考。这时组织委员王雪娉站了起来,给宏市长续水。

    宏市长又抬起头来,扫视这县镇两方面的领导:“难道成山村所有的村民,都是这样?成山村的党支部到哪里去了?村干部到哪里去了?党支部的先锋堡垒到哪里去了?”镇长李良说:“这倒也不是所有的村民都这样,主要是村里大部分人都在外面打过工,他们都是听包工头的。这些包工头,实质也是村里的领导者。至于村支部书记和村长,经济条件不行,在村里其实没有多少威信,这次的行动,村支书和村长,都不敢为镇上说话,却跟村民同进退。”

    宏市长气愤地拍了下桌子:“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村长与村民同进退,倒也说得过去,但是村支书竟然不跟镇上保持一致,这样的支部书记还要他干什么?!”

    镇党委书记邱九龙说:“我们镇党委已经打算,将村党支部书记撤职,事后我们派一个镇干部下去。当前,请宏市长、甄市长和葛书记、石县长给予我们工作力量上的大力支持,我想明天上午就带队进村,好好的去杀他一个回马枪!”

    正在倒水的组织委员王雪娉的手,不由重重地晃了晃,差点就将热水壶里的水,晃了出来。宏市长注意到了,看了眼王雪娉,说:“这位小王同志,今天既然参加了会议,你有没有什么意见?大家群策群力,只要不重复的都可以说。”

    王雪娉的目光就向镇党委书记邱九龙投去。邱九龙眉毛动了一下。王雪娉看到了就说:“宏市长,我没什么要说的了。”

    是镇党委书记不让王雪娉说。梁健注意到了。宏市长也注意到了:“邱书记啊,你干嘛,不让小王同志说话?”话被说白了,邱九龙忙说:“没有,没有,王委员,你说说。”

    王雪娉看了看各位领导,仿佛很是顾忌。最后又朝梁健瞥了眼,梁健给予鼓励的目光。王雪娉说:“我只是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管成山村的老百姓以前做了什么,怎么不把镇上当回事。但成山村的老百姓还是我们镇上的百姓,如果我们带那么多人进去,会不会把矛盾给激化了?到时候,形成一种对立的态势,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镇党委书记邱九龙不满地打断道:“对立已经形成了。矛盾也早已经激化了。这事情只能速战速决。难道你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王雪娉说:“是不是,以思想工作为主?”

    梁健是同意王雪娉的意见的,不管成山村的老百姓如何彪悍,他们还是老百姓,只要没有黑恶势力在里面浑水摸鱼,他们始终都是党的老百姓,应该以思想工作为主来开展工作。但是镇上和县里却显然不同意。

    镇、县主要领导都反对王雪娉:“思想工作已经做到现在了,不管用。”“小王同志,对情况的估计还是不足。”一边倒,搞得王雪娉不敢说话了。王雪娉最后说:“我只是提一个建议,其他也没什么要说的。”

    宏市长看到县里和镇里都如此反应强烈,也想小王毕竟还是太年轻,有些问题发生了,不是和风细雨的思想工作就能解决的,有时候必须下猛药,否则等引起更上级的关注,就更加麻烦了。不过,宏市长对王雪娉能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还是颇为肯定。

    他说:“好了,小王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这样吧,这件事情必须得速战速决。刚才大家都谈了问题,我看大家找问题找的还比较准。一方面是成山村有特殊性,民风彪悍,甚至有些过份。另一方面我们之前的准备是不足的。这两个问题,在下一步的工作当中都要解决。我现在答应你们,市里再出200人的特警,明天,你们把成山村的事情解决好。明天我就不过来了,等你们把事情解决好了,我再过来!”

    县里和镇上的领导都点头领了任务。

    宏市长也不多留,直接说:“那我就先走了。”

    梁健跟在后面,王雪娉又朝他瞧了一眼,还吐了吐舌头。梁健低声说:“你胆子不小。”王雪娉脸上微红着说:“领导不是让我说看法嘛。我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我真觉得,成山村老百姓并没有那么坏,只要工作真做下去,说不定就能和平解决。”

    梁健又问道:“你对成山村很了解?”王雪娉说:“成山村是我的联系村,所以今天让我参加了会议。我对成山村的村民其实挺有感情的。”

    梁健笑说:“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让你参加是因为你……”梁健赶紧顿住,毕竟有些话上不了台面。王雪娉追问说:“以为什么?”

    梁健见宏市长快到车边,就道:“等下次你告诉我,古风老师为什么会提到我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说着梁健快步向前走去。

    王雪娉瞧着梁健的背影,嘴里嘀咕了句“卖关子”,而后也快步上前,向领导告别。

    上车后,宏市长的车就在前面飞奔。开头是一阵沉默,车子里只能听到风擦过车窗的声音。宏市长不说话,梁健当然也不会说话。

    开到半道,宏市长突然问:“梁健,你说那个小王委员也挺有意思的,竟然敢跟镇党委书记和镇长唱反调。”

    梁健本想说,其实他倒是觉得王雪娉有自己的想法,她是联村干部,说不定对成山村的了解,比镇党委书记和镇长还要清楚呢!但梁健说出来的却是:“小王委员涉世不深,说话直白,不过也有一定的道理。”

    宏市长说:“这也不是坏事,说明这个小王啊,还是有些魄力的。”梁健说:“可能是比较简单。”宏市长说:“哎!有时候,我们就是缺乏一些简单、踏实的干部,现在很多年轻干部,就是太复杂了,让领导都看不懂他在想什么了!城府太深,工于心计,暮气横秋,这样很不好。我是鼓励年轻干部,应该像小王一样,有啥说啥,实话实说。”

    听了宏市长这番话,梁健耳根都热了起来。宏市长,似乎是在借说小王,婉转的批评自己。不过,有句话说得好,领导批评你那还是好事,说明领导还在乎你,如果连批评都懒得批评了,那才是对你彻底失望了。

    前段时间,宏市长对梁健有些不闻不问。那日子过起来还真不舒服!今天宏市长跟自己说了这番话,似乎也说明宏市长对自己的态度在改变。

    宏市长说:“回到市里,你再跟南山县打个电话,告诉他们,关于进展情况让他们先打电话给你,除非碰上紧急事情。”梁健赶紧说:“我明白了,我待会就给他们电话。”

    梁健感觉回到了以前,深受宏市长信赖和器重的日子。一个人可以看淡权力,却往往会对领导对自己的不信任感到怅然若失,梁健不得不承认,重新享受到领导的信任和重视,感觉还是不错的。

    梁健为此还特意给自己倒了一杯浓浓的好茶。梁健很少喝太浓的茶,对胃不太好。但今天他心情特别,想用喝一杯浓茶犒劳一下自己。人,有时候还真够特别的,会用明显对自己的伤害来表达愉快的心情。

    他见过很多,一遇到好事,就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

    喝了一口香茶,梁健开始给南山县委书记葛东电话。葛东听说,宏市长让他们向梁健报告事情进展后,对梁健更加客气,并且马上报告:“刚才宏市长走了之后,我们县委书记和县长一个都没有回县里,我们全部在这里驻点,并且将向阳坡镇班子成员都叫来开了一次再部署会议……”

    做到县委书记层面,汇报就跟家常便饭一般,其实没几句话,梁健听了进去。梁健心里说,这件事情跟其他事情不一样,这事情,你说得再好也没用,关键是要解决问题。只是梁健也不好打断,毕竟人家怎么说也是县委书记嘛,并且人家向你报告工作进展情况,并没有错嘛!

    梁健只好耐心的听完。为避免每次葛东都向他如此这般事无巨细的汇报,梁健灵机一动,作了一个限定:“葛书记,我想这两天,你肯定也忙得不可开交,你也不必随时给我打电话,就三个节点,你给我通报一下就行了:一是市公安局百名特警到位的时候;二是你们决定了进村的时间后;三是在进村的时候;四是结果如何,如果有什么意外就第一时间告诉我,你看这样行不?”

    葛东说:“梁处长思路清晰啊,好的,这是四个至关重要的节点。我就在这四个节点方面,向你做好汇报!”梁健说:“葛书记,你千万别说汇报,你只要向我通报一下。”葛东说:“不,是汇报,你现在代表宏市长啊!等这件事妥了,到时候我们聚一聚,大哥到时候好好谢谢你。”梁健说:“葛书记,你客气了!”

    打完电话,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副秘书长舒跃波。今天舒跃波虽然跟着宏市长下到了南山县,但他并没有什么具体任务。

    梁健从座位上站起来:“舒秘书长!”舒跃波做了个手势,示意梁健坐着。但不管如何,舒跃波都是副秘书长,得尊敬一些,梁健站着问:“舒秘书长有吩咐吗?”

    舒跃波说:“没什么,你坐,我也坐。”梁健在位置上坐了下来,舒秘书长也跟着坐了下来,像是要长谈的样子,梁健说:“舒秘书长,我给你倒杯水吧!”舒秘书长说:“不用,我刚喝过了过来,大家都在府办,不用客气。”

    梁健问:“舒秘书长,有事情吩咐?”舒跃波说:“没有。我只是想问问,你见到祁芸没有?”

    舒跃波是早上才跟他提起祁芸的,这会就来问他情况,难道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梁健说:“没有哎。今天中午我去了趟人事处,但是祁芸不在。”舒跃波说:“她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

    梁健说:“这样啊?她出什么事了?”舒跃波说:“我想你是她的同学,不如你有空去看看她?”梁健很疑惑地瞧着舒跃波,然后缓缓点了点头,不一会儿问道:“舒秘书长,你们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舒跃波这才往前面靠了靠说:“梁健,其实自从你进了市府办,我真把你当做朋友来看的。在市府办里,也只有你,我是信任的……”

    梁健心想,我怎么就没有体会到呢!嘴上还是说:“谢谢舒秘书长信任!”舒跃波说:“我之所以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帮忙,祁芸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她到市府也有段时间了,我也一直挺关心她。或许,她把我的这种关心,理解的有些过了……你知道的,那种……其实不是……所以,我想请你做做她思想工作,况且你也是单身嘛!而且据说是小学同学,你们俩……当然这是你们俩的事情,总之,你帮我劝劝她,让她早点回来上班吧!”

    舒秘书长说的语焉不详,把梁健都给搞糊涂了,但是想到以往几次碰到舒跃波和祁芸同进同出,梁健可以猜测舒跃波跟祁芸的关系,绝不仅仅是同事关系。梁健也知道舒跃波是有家室的人。难道祁芸是想小三上位,让舒跃波犯难了?

    如果真是这种事情,梁健就更加不应该去掺和了!梁健说:“好好,有空我肯定去看看她。不过,现在正忙着,宏市长回来之后,布置了任务给我,南山县又出了这种事情,恐怕这两天我都没有空啊!”

    舒跃波说:“这倒不是这么急……”这时候,副主任陈辉进来了,看到舒秘书长在,他就在门口顿了下。舒秘书长站起来,说道:“梁健,那你先忙。陈辉,你进来好了,我跟梁健谈完了。”

    这天晚上,梁健担心南山县汇报紧急情况,在办公室呆到很晚。如果万一出什么事情,在办公室里总是方便一些。更何况,这天宏市长也一直在办公室呆着。

    直到晚上九点多,县委书记葛东才打来电话,说市公安特警支队100号人已经全部达到向阳坡镇,分两批安排在镇上的宿舍和旅馆里,县和镇已经研究,明天一早八点就开进成山村。其他都已经安排停当。明天如有情况还会及时通报梁健。

    梁健将情况告诉了宏市长。宏市长舒了一口气,喝了一口水道,我们回去吧。原来宏市长心里也一直装着成山村的事,好像对南山县不放心。

    果不其然,在车上宏市长再次问梁健:“成山村的百姓反应那么激烈,会不会还有其他情况,我们没有掌握?”

    梁健说:“如果有的话,县镇四位领导应该会提出来吧!”宏市长叹口气道:“不知为何,现在我对县镇做事是越来越不放心,我担心判断失误,会搞出更大的事情来!”

    作为一位领导,怕出事是正常的。梁健说:“要不,我现在打个电话给县里,再详细问问情况!”

    梁健从后视镜中,瞧见宏市长摆了摆手:“这倒不必了。下午的会议上已经定下来的事情,如果我们多次去问,会让基层犹豫不决,妨碍他们的工作。”梁健“哦”了一声,也就不再说话了。

    此刻,他才体会到,其实当领导还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平时有人常说,当领导就是傻子也会干的事情,就是发号发号施令。梁健一度也有过这种想法。

    可如今,他有了不同的体会。领导是越来越不好当,特别是如今的形势,矛盾多发,很多时候都需要领导来做决策。一个决策失误,恐怕就会引发一大串的问题,致使丢了官帽、进了牢房的事情,也常有发生。

    做决策困难的一个最主要方面,那就是信息不对称。领导接收到的信息,并不是第一手信息。领导的信息一般都是第二手、第三手、甚至是更多手的信息,是经过加工传递过来的,这当中无法确保信息的客观性和准确性。

    但领导又很难去掌握第一手信息,电视剧中播放康熙微服私访,那就是要去掌握第一手信息,但这在现实中是行不通的。据说,有过这么一次笑话,一名市委书记新到一个地方,为掌握这个地方的真实情况,就自个儿坐出租车去了解情况,问一个司机时,司机问他,你是谁啊,干嘛关心这些问题。市委书记说,我是新上任的市委书记。出租车司机笑道,你没病吧?如果你是市委书记,我还是市委书记他爹呢!

    平白无故当了人家一回儿子,还不好争辩。老百姓谁会相信,一个市委司机自己坐出租车了解情况?

    就那成山村的特高压事件来说,宏市长虽然感觉,县里和镇里给他的信息不一定准确、不一定客观,甚至可能还有些藏着掖着的地方!但是他能自个跑到村里去吗?肯定不能。宏市长直接跑到镇上,已经是极限了。

    除了年终的慰问工作,没有特大灾难和突发事件,市长一般不会有第二次直接跑进百姓家里的机会。这就决定了,越上面的领导,就只能靠他的下属来掌握信息。每位领导都逃不了这样的局面,一方面是依靠下级上传的信息,另一方面又对这些信息的准确性和客观性产生怀疑。这真是非常纠结的事情。
    这是一条手机短信。号码是陌生的。但是,梁健看到信息的末尾,就知道了这是谁发过来的。

    这条信息是这样的:梁秘书,有一个情况不知道你有没掌握,我们镇上三名镇干部已经回来了,是村民将他们安全送出来的。如果你还不知道这个情况,请勿告诉他人是我告诉你的。王雪娉。

    看到这条信息,梁健心里一震。在办公室里,县委书记葛东给自己打电话时并没有说起这个情况,难道这三名镇干部才刚刚回来,所以葛东还没有掌握情况?梁健必须问明白,于是回了一条短信,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王雪娉的信息又回了过来,说这是晚上六点半的事情。从晚上六点半到近十点,那可是三个多小时的时间啊,这镇上的情况葛东怎么可能不掌握呢?难道镇上没有向县里汇报?

    这绝对不可能,况且按照葛东的说法,当时他们县里的领导还都在镇上驻点呢!那是怎么回事?唯一的原因,就是县里不愿意告诉他们。

    镇干部有没有回来,对于决策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既然已经知道,梁健不可能对宏市长隐瞒,但在这之前,梁健肯定是要跟县委书记葛东再进行一次核实!

    梁健向王雪娉发了“谢谢”两个字,将王雪娉的号码存了,将她发来的两条信息则删除了。既然她让他保密,肯定是有所顾虑的。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王雪娉是向阳坡镇的组织委员,在县里和镇上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私自向梁健通报镇上情况,如果让县里和镇里的领导知道了,恐怕她的日子不会好过。

    葛东的电话响了两下,就接了起来。葛东问道:“梁处长,领导有什么吩咐吗?”梁健说:“不是领导有吩咐,就是有一个事情,我想向葛书记证实一下,不知道葛书记在之前的通话中是不是忘记告诉我了。”葛东似乎愣了一下,很快就道:“梁处长,你要证实什么,尽管说吧!”

    梁健说:“被村民围困村里的三名镇干部,是不是已经回到镇上了?”葛东默然了几秒钟说:“是啊。已经回到了镇上。之前,我真是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如果是下属,梁健肯定会骂过去,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么重大的信息都会忘记?!但电话那边的是县委书记,梁健就是心里真怒了,那也得忍着。

    梁健说:“葛书记,那好,我知道了。”梁健想挂电话,葛东却问道:“不好意思啊,梁秘书,我能问一下吗?你是怎么知道这一情况的?”梁健当然不能说是王雪娉说的,但他也不想胡编,说:“哦,听说的,所以我跟你核实一下。”

    他竟然不表露出情绪,但是我也不是你葛东问我什么我就要回答的,这也是给葛东一点压力。在官场,如果你太过听从别人,他们就会把你当成软柿子捏!梁健绝对不能让葛东觉得,他是一个可以随便捏的人,否则梁健在他眼中就会变得毫无价值。

    葛东听梁健不肯说,也没有办法,他说:“梁处长,这件事情,你是不是要向宏市长汇报啊?”梁健说:“对,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葛东说:“梁处长,这样吧,这件事我亲自向宏市长汇报吧!”说着葛东就挂了电话。

    梁健体会出了葛东的紧张,他担心如果梁健去汇报,恐怕会引起宏市长对他的想法。梁健也不阻止。他说要亲自汇报就亲自汇报吧。他关心的是,宏市长听说镇干部已经回来,会不会有不同的部署?

    梁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是打算等十分钟后,再给宏市长打一个电话,汇报一下有关情况。

    人在等待的时候,时间过起来仿佛特别慢。梁健从抽屉找出了一包香烟,拆开来抽出一支,对着窗口点上了香烟。烟头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抽了两口,他又把烟给灭了。有了烦心事,如果想抽烟就抽,是很容易上瘾的。梁健不想重新上瘾。

    十分钟终于过去了。梁健拿起手机,给宏市长打电话。宏市长接了起来。梁健问道:“宏市长,葛书记已经给你打过电话了吗?”

    宏市长声音虽然低,但却清晰地传过来:“已经向我汇报过了,他说镇上的三名干部已经回来了!”梁健说:“那么,宏市长,明天他们镇上还要强行进村吗?”宏市长道:“没错。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具体情况南山县已经都向我汇报了!”

    梁健很是惊讶,他原本以为原定计划会被取消。梁健问道:“镇干部已经回来了,情况好像有了变化……”宏市长打断了他:“我们要尊重县里的决定,这件事还是要靠他们去解决。”

    !!

    ...

第301章 雪娉停职

    “好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梁健不再多说了,自己毕竟只是一个小秘书,是没有任何理由插手下级党委政府的事情的,他只不过是想提醒一下宏市长而已。既然宏市长不需要他的提醒,那就当他没有说吧。

    这天晚上,梁健躺下去,还是睡不着。他翻来覆去,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拿起手机,给胡小英打了一个电话。

    胡小英好像已经睡了,声音听起来有些迷蒙。不过只是一小会,她的声音就清晰起来:“梁健,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是因为南山县的事情吗?”

    梁健一愣,问道:“姐。你怎么知道?”胡小英低声的笑了笑:“你忘了我是区委书记了吧?如果当区委书记,这点信息都不掌握,我就是白当了。”梁健说:“好吧。那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胡小英说:“我是想打电话给你来着,可后来一想,这两天宏市长肯定会很忙,你也闲不了。我就忍住没打。怎么,进展如何?”梁健说:“我已经被弄糊涂了。”胡小英说:“如果不用太保密的话,说来听听?”

    梁健就把南山县委决定明天要进村再次强制行动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梁健说道:“对于成山村的老百姓,难道只能用这种方式去解决了吗?难道就不能寻求另外一种更缓和的方式吗?”

    胡小英那边沉默了一会,说道:“有的事情很难说,但成山村的事情,并非这么简单,这我还是了解一些的。”梁健忙问:“你了解什么?”

    胡小英说:“我不是南山县的人,我也没有在南山县工作过,不过当时在市府办的时候,我有一次去南山县的时候,了解到,成山村的老百姓对镇上不买账,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还涉及到他们的一座矿山。这座矿山是村里的,后来不知为何开采权却被村外的人占有了,村里没有拿到股份,一次性给了一点补助就完事了……当时就有过激烈的上访,可后来不知镇上怎么摆平了……当然,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太清楚。”

    果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梁健说:“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胡小英说:“我也就只知道这些,都告诉你了。宏市长对这件事情怎么一个态度?”梁健说:“宏市长似乎让县里全权处理。”

    胡小英说:“既然如此,那你也不要太关注了。这里面的事情复杂着呢!宏市长应该也是知道一二的。”梁健说:“我是怕,当地政府如果以太强硬的态度,对待成山村的群众,会不会搞出事情来?最后,在面上引起非常不好的影响,说不定会让外人认为,我们政府为了一条特高压线问题,将老百姓当作敌人对待!”

    胡小英说:“梁健,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你是为党委政府着想的,也是为老百姓着想的。但问题是,现在解决这项具体工作的人,不是你,是当地镇党委书记和镇长,上面是县委书记和县长,你想的太多也无非是杞人忧天,除非你自己去当这个党委书记!”

    梁健说:“我还真想去试试呢!这几年来,一直在机关里干,有时候还真想去下面与群众面对面!”胡小英笑道:“别人碰到棘手的群众问题,躲还来不及呢,你倒好还主动往里钻!不过,我想你也只是说着玩玩的吧!你现在是宏市长身边的人,宏市长也不会放你下去!”

    梁健说:“这倒也不一定。不过,如今这个时候,去当镇党委书记的可能性肯定是没有的。也只是一说。好了,晚安。”

    胡小英说:“好好休息,明天估计不会很闲,往往这种强制行动,突发性的因素很多。养好精神吧!”梁健说:“晚安。”

    梁健却还是睡不着,胡小英说的那些关于成山村石矿的事情,在梁健耳边转着。这些情况宏市长可能也不会太清楚,他如果知道,肯定也是下面给他汇报时提到,真实的情况如何,宏市长能知道多少呢?

    带着这些疑问,梁健忍不住就给南山县的组织委员王雪娉发了一条短信:已经睡了吗?

    王雪娉没有马上回。

    梁健想,时间已经很不早了,王雪娉应该已经睡了。若真是没睡,看到他深更半夜发这么一条短信过去,说不定也会有所误会,而不理他!

    梁健迷迷糊糊,开始有些睡意了,这时手机却亮了下,一看,却是王雪娉的短信来了。短信中写:还没睡,在镇上,有事找我吗?要不我给你打电话过去?

    这么晚还在镇上,看来这向阳坡镇还蛮重视的。梁健本想直接给她打过去,可一想,要是她在开会呢?梁健在乡镇呆过,知道基层有时遇上紧急事件,可能一宿开会工作也是有的。于是他就简单的回了一个:好的。

    王雪娉电话过来了:“梁秘书,这么晚了,你也还没睡啊?”梁健说:“我有没打扰你啊?”王雪娉的声音很清脆、也很清醒:“没没。因为成山村的事情,镇上一直开会部署到现在。刚才,在会议室开班子成员会议的时候,我还真有些困了,就使劲喝浓茶。结果好了,现在清醒了,睡不着了。我权当是你陪我聊天了。”

    梁健对王雪娉这种直爽的性格有好感,笑道:“和着我是陪聊啊!”王雪娉呵呵笑了一声说:“梁处长,说真的,找我有事?”梁健说“你别叫我梁处长了,就叫我梁健吧。”王雪娉说:“好啊,那你也叫我雪娉吧!”

    梁健说:“雪娉,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突然听到一个消息,所以睡不着,想请问一下。”王雪娉说:“你问吧,别客气。”梁健说:“我听说,成山村跟镇上,几年前就因为矿产问题有矛盾?是这样吗?”

    王雪娉那边顿了一下,才问道:“你是听谁说的?”梁健说:“这点,请你允许我保密行吗?你只要说,‘是’还是‘不是’就行了。”王雪娉那边又停顿了一下。梁健似乎感受到了王雪娉的为难,就说:“如果你确实为难,那就算了。”

    王雪娉忽然说:“不。我还以为,这件事你们上头早就知道了。”梁健说:“不知道,我们只知道成山村对抗镇政府,在特高压征迁中给政府出难题,其他情况我们就不掌握了。”王雪娉说:“难道宏市长他也不知道?”

    梁健说:“我不知道宏市长知不知道?我是肯定不知道。因为对于明天的再次强制行动,我总是感觉有些惴惴不安,所以想把事情弄得更清楚一些,所以才问你的。我想,这背后会不会还有其他的问题。但是,如果你不方便说的话,也没关系,我就当不知道这件事情。”

    对方又是一阵沉默。梁健知道,自己让对方为难了。基层有很多事情,不会向上级汇报,有些事情他们不想让上级知道,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情,往往是一个班子的秘密。就说这件事情吧,镇党委政府都不想让上面知道,如果他逼王雪娉讲,其实是让她为难,她会觉得自己背叛了那个集体。

    这种感受,梁健是能够理解的。于是他说:“那好吧,还是很谢谢你。早点休息吧!”说着,梁健就将电话挂了。

    放下电话,梁健感到自己的确让王雪娉为难了,毕竟王雪娉主动告诉了他关于镇干部已经回镇上的事情,这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再让王雪娉说关于成山村的内幕事情,可能有点得寸进尺了。

    但梁健还是觉得,如果不把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任由他们冒然进行第二次强制推进,会不会真搞出什么大事来?自己是宏市长的秘书,有必要把方方面面的情况搞清楚,如果有必要还要及时向宏市长报告。

    这么想着,他又想拿起电话,给王雪娉打了过去。他有种信心,如果自己一定逼她说,她可能真的会说!手机刚拿起来,梁健又赶紧放下了。

    我可能真是管的太多了。在这件事情上,宏市长似乎并不像自己这么焦虑。皇帝不急急太监。在官场有句话,叫多做多错!

    梁健放下手机,并且按了关机按钮。这样他就不会再去想着给王雪娉打电话了。他不能为难她,也不能为难自己。

    梁健关闭了手机之后,王雪娉拿着手机看了好久。刚才梁健问她成山村的问题时,她犹豫了,她是担心说出来,会危及到自己。成山村的事情,是一个敏感的事情,成山村的矿山问题是成山村村民心里的结,这个结如今死死地打着,而且这个结是由镇上的某位领导亲戚给打的,老百姓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怎么可能还会支持镇上的工作?

    王雪娉一直认为,要解决好成山村的征地拆迁工作,就要把这个结给解开。但是,镇领导班子成员中没有一个人提到这个敏感话题,宁可认为成山村的问题就是老百姓单方面的问题。镇上向县里是这么汇报的,县里向市里也是这么汇报的,估计市里向省里也不会有其他的汇报内容。

    王雪娉是成山村的联村干部,她对成山村是有感情的,也是了解的。成山村的村民是彪悍,毫无疑问,但他们毕竟是老百姓,老百姓总是有一个特点,就是实在,他们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同时也是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王雪娉担心的是,即便市县镇三级派再多的力量下去,如果不能解开老百姓心里的结,他们还是不会服软,暴力只能用来对付犯罪分子,用来对付老百姓就是不对。难道,你还能把整个成山村给端了不成?

    难道整个镇的班子里,就没有人考虑过整个问题,只有她这个小姑娘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这绝对不可能!但为什么大家都不说呢?这绝对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正因为整个问题还没想明白,王雪娉在梁健询问的时候,就沉默了。反而是梁健,他却在关心这个问题,这本来是跟他没有关系的问题,他是上级领导,但他毕竟只是秘书,没有必要问得那么细,万一出事,要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他身上。

    与梁健相比,王雪娉感觉自己实在太胆小,她甚至觉得太自私……这么想着,她拿起电话,重新拨打梁健的电话,她要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部告诉他,或许这会对领导的决策起到一星半点的作用……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电话那端传来了略带机械的女声。

    梁健已经关机了,王雪娉只得放下了电话。

    县委书记葛东这天接完梁健的电话之后,心里一直不舒服。他很纳闷,到底是谁把成山村将三个镇干部放了的事情告诉梁健的?

    三个镇干部被从成山村放回来后,县里和镇里都商量过,明天的强制推进要不要继续下去。镇党委书记邱九龙强烈提出,一定要按计划进行。

    邱九龙说,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成山村村民把镇干部放回来,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已经怕了,他们中的某些人肯定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情已经引起了市里的重视,市里派了特警下来,所以他们才把镇干部放了。以为他们这么做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当时县委书记葛东说:九龙同志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如今村民传达过来这么一个信息,就是妥协,我们是不是可以明天暂缓行动?毕竟人都放了,不放之前我们的理由很充分,他们是私自扣押政府工作人员,如今放人了,我们的理由是否还充分?

    镇党委书记邱九龙态度却很强硬:当然充分!谁叫他们曾经扣押了政府工作人员!即使现在放了,他们也同样是违法的!葛书记,在这件事情上,我们一定要乘此东风,借助市里特警的力量,明天把征地拆迁工作给推进了。如果我们缓上一缓,说不定那些刁民又认为我们软了,重新来事,到时候市里特警抽身了,不一定就能再次来帮我们。大家说是不是。这次,我们进村,一定要强势推进,谁阻扰就抓说,谁不同意就抓谁!一定要给成山村的那帮刁民一些震慑。

    镇上的班子成员,大部分都支持镇党委书记邱九龙的说法,或者说他们都不敢提出反对意见。邱九龙在向阳坡镇上的权威是绝对的,所以这副担子才交到了他的肩膀上。

    对县委书记葛东来说,他更加倾向于温和的做法,毕竟这是在跟老百姓打交道啊,老百姓就是再霸道那还是老百姓啊,不是施暴对象。如果特高压工程是一个市或者县的重点工程,葛东肯定就会制止邱九龙那么做了。

    但是特高压线输电工程,这是一项国家重点工程,高层对速度进展一直盯着呢,如今已经临近给定的时间,高层如果怒了,对江中省的工程不满意了,别说他是县委书记这个小小的芝麻官了,就是省委书记、省长恐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为此,这个工程是拖不起了。这就是政治意识,在群众意识和政治意识当中,各地官员不少都得更加重视政治意识。然而,时常存在的问题就是,高层掌握的情况和基层存在的实际问题,是不一致的,这就是所谓的信息不对称。

    为此,等邱九龙说,“到时候市里特警抽身了,不一定就能再次来帮我们”的时候,葛东感觉自己的穴位被点中了。他不能再拖了,也许失去这个时机,想要强制推进就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了。如果成山村的老百姓,真有什么委屈,那也只好暂时委屈一下老百姓了。

    于是,当时在向阳坡镇会议室内,就这么定了,明天继续推进强制行动,当时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在,镇领导班子成员也都在。定了就这么干,就绝不允许有犹豫了。没想到,有人却在背后,将有关情况,向市长秘书梁健偷偷汇报。这引起了葛东的愤怒,这到底是谁干的!必须把这人给揪出来。

    葛东思来想去,认为县里不会有人有这个胆子,那就只能是镇上了。葛东拿起了电话,打给镇党委书记邱九龙,说:你查一查,你们班子成员中,今天晚上,哪个人有可能给市长秘书梁健打电话?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一听说有班子成员私下给市长秘书打电话,镇党委书记邱九龙倒吸一口凉气。这到底是哪个丫的在这么干啊,这到底要干嘛呀,难道想把与他邱九龙有关的事给捅出去?!想到这,邱九龙心火怒烧,下定决心要把这人给揪出来,好好整整!

    要查这个人,对邱九龙来说,那还不容易啊。他不需要通过正规渠道,通过正规渠道,他是没有这个权限去查的。但是邱九龙有人在中国移动,让那人私下里帮个忙,把市长秘书梁健的通话记录给调出来,就可以了。其中哪个是镇上班子成员的号码,那那个人就是通风报信的!

    对方是移动的管理人员,按照保密规定他是有些为难的,邱九龙当场一句话就过去了,办成了如何如何,对方怎么可能挡得住诱惑呢!说,马上办。

    几分钟后,邱九龙就接到了电话,对方报出了这个晚上,梁健的通话记录。从中,邱九龙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王雪娉!

    “biao子养的,原来是这个小妖妇!”邱九龙暴喊了一声!然后,他马上向县委书记葛东做了汇报,要求撤销王雪娉的职务。葛东听了邱九龙的说法,觉得撤销职务肯定是不妥当的,目前掌握的只是王雪娉跟梁健打了电话,但具体电话内容并不清楚。更何况就算真是王雪娉通风报信,她的做法也没有违法违纪,反而是她向上报告了真实情况,把人家党内职务撤销,这太武断了。葛东说,你还是别动职务了,将分工做些调整,让她也有个自省的机会。

    第二天一大早,王雪娉就接到了镇党委副书记傅兵的电话。傅兵对王雪娉说,接到镇党委邱书记的通知,让他转告,征地拆迁强制推进的工作,让王雪娉暂时不用参与了。她的工作任务,就是留守镇上,做好后勤准备。

    王雪娉很是惊讶,问“为什么?”傅兵说:“邱书记说了,这你自己应该知道。”王雪娉一下想到,这肯定跟她昨天向梁健反映了情况有关系。

    梁健一早起来,打开手机,收到一条来电提醒。在快接近两点的时候,王雪娉还打过一个电话过来。当时梁健已经关机了。难道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对自己说?

    梁健想给王雪娉打电话过去,可还是按捺住了,他告诉自己,别再多管闲事。

    梁健刚来到办公室,就接到了县委书记葛东的电话:“梁秘书,镇上已经出发了。镇党委书记邱九龙,亲自带了人去。县镇党委都非常坚决。我们县四套班子成员全部在镇上,随时指挥。”

    梁健说了一声:“好的,我马上向宏市长汇报。希望你们同时要注重维护稳定,稳定压倒一切。”

    说完,梁健朝宏市长办公室走去。一路上,他还在想,关于他掌握的成山村矿山问题的事情,要不要对宏市长讲?作为秘书,本来是应该将所有掌握的最新情况,报告领导的。但问题是,他现在掌握的情况,并未经过核实,这样贸贸然报告领导,也会让领导陷入迷惑之中。反正县里没有正式上报过这方面的情况,他还是当作不知道吧!

    于是,梁健只是将向阳坡镇已经向成山村进发的事情向宏市长作了汇报。宏市长也没多问,就对梁健说:“你随时关注进一步的情况!”

    梁健答应后,想起短信中有一条是王雪娉的来电提醒。梁健这时想,人家打电话来了,我还是该回一个过去,只要不再去问那些敏感问题就行了。

    电话响了一下,王雪娉便接了起来。梁健听到她周边极为安静,不像是在路上的样子。一般这么大部队去成山村,周围应该是闹哄哄的,即便她坐在车里,也应该有些声音才对。梁健问道:“雪娉,你在哪里啊?”

    王雪娉声音很低落:“我在镇政府办公室里。”梁健奇怪:“怎么,你没去村里?”王雪娉说:“一早上,我们镇党委副书记,就给我传了圣旨,说我们党委书记让我别去了,也别管特高压的事情了。”

    梁健问:“怎么会这样?”王雪娉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可能领导对我不满意吧。”梁健问道:“会不会跟你昨天晚上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有关系?”王雪娉说:“我想,领导不高兴也只有两个原因。一个就是昨天下午的会上,我说了领导觉得不该说的话;还有就是我昨天给你打了电话,领导可能查了电话记录,知道是我干的。”

    梁健一想,应该就是这个原因!梁健说:“雪娉,真对不起,可能是我工作简单了。昨天晚上,你把三名镇干部已经回来的消息告诉我后,我就给你们县委书记葛东打了电话。葛东可能有想法了,让人去查是谁给我打了电话,发现是你,今天才让你别参加这次强制行动。我很抱歉。”

    王雪娉说道:“没什么,你不用道歉。电话是我自己主动打给你的,要承担责任也是我自己承担。何况,我也真不想参加这次行动,我们纠集了这么多力量,声势浩大到村里去,我很不喜欢这种做法。这会让老百姓立马对我们有敌对情绪的!”

    梁健说:“可是这件事情已经改变不了了。你这样想,也好,那就留在镇上吧。如果再有什么事情,关于你自己的,你打电话告诉我。”梁健正要挂电话。王雪娉忽然说:“你等等。梁健。昨天晚上我想了很多,你昨天问的那个成山村矿山问题,还想知道吗?”

    梁健问道:“这会让你为难,你没必要告诉我。”王雪娉说:“还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县里和镇上的主要领导,反正都以为我不跟他们保持一致了。接下去不是调动,也许就是降职。我也用不到担忧了。我现在把我知道的有关情况,都跟你说说吧,如果你有时间的话……”

    梁健赶紧说:“我当然有时间。”

    王雪娉就把有关的详细情况都跟梁健说了。梁健听了之后,只能用“震惊”两个字来形容他的感受!

    情况是这样的,成山村位于镜州市的西南部,这里是天莫山脉的余脉,山多,石矿资源相对比较丰富。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这里的村民就小打小闹的弄起了石矿开采工作。当时全中国对石矿的需求很不稳定,小矿的生存也面临很多困难,有些小矿由于所有制和内部管理问题相继倒闭。

    但是到了二十世纪开头十年的后面几年,由于国家对基础设施的投入和城市化进程,石矿资源一下子变成了稀缺资源。这时候有人就看中了成山村的石矿资源,这人就是镇党委书记邱九龙的弟弟邱小龙。

    邱小龙本就是个小混混,在镇上混来混去,仗着有一个镇党委书记的哥哥,身边集结着一群人,很会来事,人家都怕他。看到现在石矿能够发财,邱小龙就到成山村里说要承包这里的山。当时成山村不是不知道,矿山能够挣钱了,说这要村里开村民代表大会才能决定。

    邱小龙才不管这么多,就说这些事情我不管,扔下了十万块钱,说,十天后他的机组就要开进来了。村里跟村民去做工作,村民不同意,说有钱挣,干嘛要给人家挣啊,我们自己来搞嘛!村民自己要组建机组,但是到了镇上就是批不下来,说他们的机组不符合标准。

    以前村里仅剩的几家小型矿山企业,也被镇上以矿山整治为由给取缔了。镇上明确规定,要开矿,也必须符合绿色、环保和规模化的要求。等到所有村里的矿山企业都关闭之后,大家知道如果不让邱小龙的机组进来,谁都开不了矿,谁叫人家的大哥是镇党委书记呢。

    虽然镇党委书记邱九龙一句话都没替邱小龙说,但是邱小龙很快就取得了矿山开采权。邱小龙每年给村里一些补贴,分到村民头上也就寥寥几个钱。村民当中有几个人,早年在外面从事特高压铁塔建设,挣了些钱,村民看到这也能挣钱,都去搞特高压铁塔建设去了,对矿山这事情暂时丢下不管。

    但是老百姓心里的气,从没消散过。石矿事件过去没几年,现在镇上要求特高压线工程,从他们村子穿过去,本来也没什么,但随意变更线路,这特高压线将全村都笼罩在辐射区域之内,还不负责搬迁,这简直就是不把成山村的村民当百姓了!

    村民们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本来都在外边承包工程和打工的男人,这下全部回来了。他们两个带头的包工头,一个叫成永,一个叫成全,可以说是村里村民在外走南闯北的带头人。这俩虽不是亲兄弟,但人家都称他们为“双成”,在村里很有号召力。

    他们以前也在村里搞过石矿机组,后来他们的机组因为跟邱小龙的石矿争利,也被以不符合标准为由关停了。好在他们当时已经挣了些钱。到了外面,利用这些原始资本,承包了很多铁塔,迅速发财了,目前两个人的资产加起来,没有一个亿,也有七八千万了。

    两人商量说:“这两年,在外面走南闯北,把老家却给丢了。趁此机会,我们要杀回去!镇上不把我们当回事,我们就要让他们看看,我们成山村的人,也不是那么窝囊的。我们成山村的人,也是党领导下的好百姓,遵纪守法,凭什么镇党委政府这样对待我们!”“好,我们这就都回去。镇上不给我们搬迁,就休想拆我们的房子,征我们的地。凡是跟我们一起回去的,我就发工资,每人每天200块!钱是干什么用的,钱就是用在刀口上的!”

    梁健听了之后,陷入了沉思,他说:“如果真是这样,今天如此冒然行动,后果不堪设想。”王雪娉说:“这是镇党委班子决定的事情,也经过了县委的同意,后果再严重也已经没有办法了!宏市长不是也已经同意了吗?”

    梁健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梁健真不知道,是这个官场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他觉得很多不对的事情,其他人似乎觉得这很正常。梁健说:“镇上的部队都已经开出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祈祷不要弄出什么大事情来!”

    从镇上到高山环绕中的成山村,要开半小时的车。正当镇上两三百人的车队,向着成山村进发的时候,成全说:“他们的人,明显比我们多。”成永说:“没事,我有一个办法。你让一个人到汤山村去,对村里男女老少说,只要他们赶来我们成山村,帮助把镇上的人围住,每人就能拿200一天,算我的!”

    早有人骑着摩托车朝着汤山村去了。汤山村跟成山村有着相似之处,他们也有特高线穿村而过,只是离开村子稍微远些,关键是他们的老百姓没有带头的人,可以跟镇上对着干,于是就屈服了。汤山村也有一座山的石矿,给了邱小龙,村民只能分到一点残羹冷炙,村民们都敢怒而不敢言,这会听说有人要跟镇上干,要维护老百姓的利益,而且还发工资,老老少少,凡是在家的,不是开着电瓶车,就是骑着自行车来了!

    向阳坡镇的机关干部、派出所民警、保安加上一百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慢慢接近了成山村的隘口。他们原本以为会看到村里的壮汉在那里严阵以待。根据镇政府和县公安局部署,谁要是阻碍,就先把谁抓起来。

    谁想迎接他们的并不是精壮的村民,而是一批分几排站开的老婆婆、小孩子还有残疾人,面对这么一批人,该怎么办呢?

    就在带队的镇党委书记邱九龙犹豫不决时,在半山腰一株如盖大树的后面,有一人拿着高清摄像头,俯拍着下面的情况。这人是“双成”兄弟特意从北京请来的自媒体人,他就是善于将一些图像和影像发到上,引起络舆论关注。在外打拼多年的“双成”兄弟,已经学会了利用络的强大力量。

    像今天接下去要发生的一切,肯定会在上引发热议,我们成山村可不是这么好惹的,邱九龙,你想来把我们成山村灭了是不是?那你来啊!看看络会怎么看待你们这些土皇帝所干的一切!

    现场,邱九龙是指挥者,也是决策者。看到山路隘口,阻拦去路的老弱病残,听着老人的咳嗽声、小孩子的哭闹声,邱九龙有那么一阵慌神。没错,自己也是农民的儿子,这些老人小孩,也真是自己的父老乡亲。

    从后面走上来一个人,这个人是区公安局副局长,他问道:“邱书记,他们是在跟我们玩策略,让这帮老弱病残在这里挡着,是想博得我们的同情心,你看我们是不是派一批人上去,把他们先赶走?”

    “他们是在跟我们玩策略”、“是想博得我们的同情心”,这些话让邱九龙清醒了过来。他就像元神归位一般,记起了今天来这里,不是来同情人的,是来强制推进工程实施的,不管面前是什么情况,今天一定得给成山村的村民一点颜色,让他们不敢嚣张、让他们乖乖听话,不管男女老少、老弱病残,谁要是继续阻扰就抓谁!

    邱九龙对身后的公安和特警喊:“把那些老人孩子,还有残疾人给赶走,这里没他们的事!”

    于是一场战争就此打响了……

    中午时分,市政府副秘书长舒跃波突然推开了梁健办公室的门,梁健以为他又是来询问关于祁芸的事情,可一看到他焦急的神色,就知道应该是工作上的事。舒跃波说:“梁健,赶紧,我们去一趟南山县。”

    梁健问:“怎么了?”梁健一直在揪心地等着县委书记葛东的电话,但快到中午了都没有接到他的电话,这会舒跃波突然对自己说马上去南山县,难道真出事了?

    舒跃波说:“这会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快收拾下,我在车上跟你说。”

    这么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尽管梁健心里满是疑惑,也不好多问,拿起包就跟着舒跃波往外赶。

    舒跃波对司机说:“向阳坡镇,赶紧,以你最快的速度,不过,要注意安全。”司机答应了一声。

    梁健这时忍不住了:“怎么了?”舒跃波说:“出人命了!”梁健心里就如一堵墙倒塌了:“真出人命了?”舒跃波说:“对,向阳坡镇在强推过程中,出人命了。”梁健用手狠狠拍了下子膝盖:“果然是这样!”

    看了看,车子里,就舒跃波和自己,梁健问道:“出人命了,就我们两个人去吗?”舒跃波说:“出人命了,你难道还让领导去啊?本来是让甄市长也一同去的,后来甄市长说这个不合适吧,还是让市委政法委书记去比较好。但政法委对于这事情前前后后都没有参与,说书记肯定不去了,就派一个副书记过去。”

    !!

    ...

第302章 惊人洞悉

    梁健想到一句话“碰到问题绕道走”,各路领导对这一招无不精通啊!梁健又问:“宏市长知道我跟你一同下去吗?”舒秘书长说:“当然知道,宏市长还说了,让你发现什么问题,直接向他汇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梁健“哦”了一声。

    到了镇政府门口,看到的场景才叫一个零乱!镇政府门口横七竖八停着小车和警车,不少车子的窗玻璃都被砸碎了。镇政府内部还停着救护车,有些镇干部已经变成了伤员,有些特警头上,也扎了绷带。

    梁健跟着舒跃波直接到达了三楼小会议室,县委书记葛东、县长石剑锋、镇党委书记邱九龙、镇长李良,还有县公安局副局长,市特警支队支队长等指挥人员都在这里。邱九龙脸上还有爪印,看来是跟老百姓经过肉搏了。

    梁健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镇党委书记,后来又听说他弟弟将镇上矿山垄断,更觉得这个镇党委书记有问题。现在看到他这幅模样,梁健倒是有些幸灾乐祸了!

    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自己这种肤浅的情绪,找个地方坐了下来,今天有舒跃波在这里,就不需要他开口。

    县委书记葛东看到舒跃波和市委政法委的副书记柳海一起进来,便站了起来,葛东握着手脸色尴尬地说:“我们工作没有做好!又麻烦领导下来了。”舒跃波也不客气:“是的,你们工作是没有做好。不过,这不是我说的。葛书记,这是宏市长让我向你表达他的意思。死的人呢?”

    葛东脸色已经红到脖子根了,他被一个副秘书长训,在平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今天就算被骂,他也无话可说了。都出人命了,被谁骂他都没话可说!这绝对是工作中的重大失误啊!

    葛东说:“人被村里抢回去了。根据消息,村里的人说晚上要把尸体抬到镇上来!”舒跃波说:“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怎么样的?必须跟我们讲清楚,我们要向主要领导汇报!”葛东说:“舒秘书长,还有柳书记,你们先坐下来吧,我们向你们详细汇报情况。”

    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是当时村里的男女老少在进村的山拗口堵住了镇上人员,公安和特警劝导,没有效果,结果就扭打了起来。起初镇上是占有优势的,毕竟镇上加市区的人,数量上就占据了优势。那些男女老少,被围住了,闹得最凶的,干脆就被拷上了手铐。

    就在这时,不知怎地突然从背后又冒出了一批人来,事后才知道是从邻村汤山村闻讯赶来的,都拿着农用器械,与成山村的人对镇上人员形成了夹击之势。见到有了救兵,村民闹得更凶了,各种手段都用上了。

    当时,镇党委书记看到乱局,眼看又要跟上次一样无功而返,急红了眼,对背后的铲车说,你们啥都别管,开进去,今天一定要把成山村的房子给我掀了!于是,铲车就开始开动了起来。铲车这种装备,其实也是来吓唬吓唬人的,成山村的村民也是要命的人。

    大家看到铲车真的开进去,当然也会躲开。可是这里人太多了,在躲闪的过程中,不想一个老爷子一个趔趄,竟然滚进了铲车的大轮子地下。“停车!停车!”大家都喊了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现场,所有的人都傻了,时间就在这一刻定格。

    葛东将事情差不多描绘了一遍,只是还有一个事情,他不清楚:

    那就是在山坡上那个请来拍照的自媒体人,也在这一刻震惊了,这一幕惨剧就这样活生生地发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让他这个看惯了各种矛盾冲突的新闻人也傻了。等回过神来,他赶紧把设备拆卸,视频输出,跑下山去。至于上不上传到上,他还要问“双成”才能决定。

    因为死了人,镇上力量暂时退去。但村里已是一片混乱的悲伤和愤怒。那是一种绝望后的冰凉和愤怒中的火热。可以说,此时的成山村,每一个人的心都在冰与火中挣扎。

    在对抗中,一个老汉被车轧死,他们简直都不敢相信,政府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政府应该是百姓的政府,是他们成山村老百姓的人民政府,虽然之前也有冲突,但那也只是相互意见的相左,利益的冲突。如今,政府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活生生将一个老百姓用铲车压死了。

    在一片宽阔的场地上,树下亮着灯,照得一片亮堂。

    全体村民都站在老汉的遗体旁边,静默着。突然有一个妇女出来了,跑到成全和成永身边,“咚”地一下跪下来。“双成兄弟啊,你们要给我爹做主啊!我们出门打工跟着你们,回来跟着你们,今天出了这样的事,你们一定要为我们讨回公道啊!”

    成全和成永相互看了一眼,赶紧将妇女扶起来。成全朝前面走了一步,朗声道:“今天,我成全和成永两兄弟答应大家,不给咱们相亲讨回公道,我们两兄弟就不姓成!”

    其中一个村民站出来说:“我们这就抬着大爷的遗体,去镇政府!”“去!”“去!”“这就去!”很多村民都喊了起来,声势震动了这个小小的山坳。

    成山村村民的血脉中,涌动着祖先留下的粗旷血性,为了保护自己的土地,他们不怕困难不怕麻烦不怕一切威逼利诱。

    就在大家越喊越响的时候,成全和成永又向大家压了压手掌,示意大家停下喊叫。成全说:“我理解大家的愤怒,但这件事,单靠硬碰硬不行,我们这回要讲究点策略。镇上的领导良心是给狗吃了,但上级领导,并不全是混蛋。上面不会一味纵容下面这么胡作非为,因此,我们一定要引起上级的重视,市里不行、我们到省里,省里不行、我们到中央!我们要兵分两路、统一行动……”

    县委书记葛东将情况进行了汇报。市政府副秘书长舒跃波和市政法委副书记刘海听了之后,陷入了沉默。虽然这次死人事件,并不是政府有意为之,但老百姓可不会这么想!如果政府不强制推进,如果不把铲车强行开进村里,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吗?

    人命关天。

    出了人命,再说什么都晚了。所以,很多事情,你可以推进,可以强制,没问题,但底线是不能出人命,一旦出了人命,问题就复杂了。

    南山县向阳坡镇就这么出了人命!而且,关键的问题是,出了人命,现在一个市领导都没到场,只派了舒跃波和刘海两个副处级干部过来。这说明认识上领导还不够重视。让舒跃波为难的是,他又不能直接打电话给宏市长,说你们要重视一点;同时,舒跃波又不好对县委书记和县长发号施令,毕竟人家的级别摆在那里,人家是正处级,他是副处级,官大一级,他即使代表市里,也不能坏了规矩。

    舒跃波于是问:“葛书记,接下去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们想了解一下,然后向市领导反馈,领导正等着我们回话!”

    县委书记葛东说:“先让镇上汇报一下吧。邱书记,你先说说。”

    邱九龙是这次事故的现场指挥,发生了这样的人命官司,梁健却在他的脸上,没有看到半点的悔恨,或者说对指挥失误的懊丧,什么都没有。他还是自信满满,官腔十足地说:“据我们最新的消息,这帮刁民,这会正要来围攻我们镇政府!那个老汉的死,政府并不是故意为之,是他自己被村民挤到轮子底下去的!当务之急,就是部署几道防线,坚决阻止他们闹丧,坚决不能让他们把尸体抬进镇政府的大门!否则我们镇政府的威信就全无了!”

    梁健从王雪娉那里了解到邱九龙是矿老板邱小龙的哥哥,邱小龙仰仗着邱九龙这个当党委书记的哥哥,在成山村和周边村大肆掠夺矿山资源。到目前为止,梁健看邱九龙说到成山村百姓,依然是一副对立态度,根本没有流露出一点对老百姓的感情。梁健一下子就有些扛不住了,一句话冲口而出:“恐怕,现在镇政府已经威信全无了!”

    梁健此话一出,在座的人都转过脸来,一时间没有人说话,都不知如何应对。如果梁健是市领导,恐怕没有人敢说话了,这是显而易见的批评,但县和镇里也得认命;如果梁健是基层的小巴拉子,那么他敢这么说,肯定会被领导白眼,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可恰恰如今梁健的身份,非常的特殊。今天,市领导没有来,舒跃波他们来,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市里领导,梁健是组员自然也有发言权。只是梁健的发言,批评的语气如此强烈,似乎不符合他一个处长的身份。

    大家朝梁健看了看,又把目光转向了舒跃波。舒跃波也觉得梁健说得太重了,但他也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批评梁健,就说:“我先向宏市长汇报一下有关情况。梁健你一起来吧。”

    由于要向宏市长汇报,市委政法委副书记刘海就没有跟去,留在会议室内。当舒跃波他们一出门,镇党委书记邱九龙马上抱怨:“这人是谁!怎么乱说话!”

    县委书记葛东说:“他是宏市长的秘书,梁健。”邱九龙不屑地道:“一个秘书,懂得什么!现在领导真应该管管秘书了,整天仗着是领导的身边人,狐假虎威,无法无天!”

    舒跃波和梁健进入旁边一间办公室打电话。在打电话之前,舒跃波对梁健语重心长地说:“其实,刚才你没必要说话,没必要得罪这些基层干部!”

    梁健看了眼舒跃波说:“我并不是有意要得罪他们。我是感觉他们做事情的思路有问题。前天我陪同宏市长一起来镇上,他们汇报要进行第二次强推,当时班子成员中就有不同的声音,但是邱九龙和县里偏偏要进行强推,现在,血淋淋的现实证明他们的策略是错误的!但是,在这样惨烈的代价面前,他们竟然没有反思,还要继续与群众对抗下去。我了解到,这背后还有更多的利益问题,如果不厘清这背后的问题,我担心后果会很严重,最后影响到市里领导!”

    舒跃波瞪着梁健:“背后还有很多问题?你指的是什么?”梁健简短地将那些问题说了,舒跃波惊讶地问:“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梁健说:“这个不重要。”舒跃波:“你有明确的证据吗?不会是道听途说的吧?”梁健说:“空穴来风,无风不起浪。”

    舒跃波:“可这些没有真凭实据,我不能向宏市长汇报!”

    梁健说:“这我知道。我只是希望,舒秘书长,你汇报的时候,要向宏市长传递一个信息。首先必须要平息民愤,而不是压制民愤,否则问题可能会愈演愈烈。”舒秘书长说:“现在要平息会不会很难了?老百姓都要来围攻镇政府了!”

    梁健说:“我怕老百姓根本就不会来!”这是梁健的判断,他从今天成山村让一匹老弱病残在前面挡住镇上队伍的策略看,成山村的村民是有人指挥的,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舒跃波说:“你为什么这么认为?”梁健说:“因为我觉得……”

    梁健的话只说了小半句,就被门上的“砰砰”声打扰了。

    舒跃波打开门,门口是镇长李良,他神色有些慌张:“舒秘书长,我们收到消息,成山村的村民已经朝这里进发了。你向宏市长汇报的怎么样了?宏市长有什么指示吗?”

    舒跃波一听,就朝梁健说:“梁健,看来你说错了,成山村的老百姓已经来了。”转而对镇长李良说:“我马上去会议室。”

    梁健眉头一皱,成山村村民真的来围攻镇政府了吗?他们会这么简单吗?梁健很怀疑,但刚才李镇长带来的消息又不可否认。难道自己真的判断错了?

    这时候,舒跃波给宏市长打了电话。没说别的,而是汇报了情况的紧急性。宏市长说,让县里和镇上集中力量,一定要防止村民围攻镇政府,要尽快处理老汉遗体,平息事态。

    镇上干部、派出所和市区公安力量,在镇政府大楼外形成了抵御防线。大家都很紧张,新闻里听说过不少百姓围攻政府的事情,没想到这会就要轮到自己了。

    舒跃波一直和县、镇的领导呆在会议室内,他们在研究呆会村民抬着遗体过来后,哪些人上去拦、哪些人上去抓人……梁健实在听不下去,就出了会议室。大院里乱糟糟的,镇干部和民警、保安在走廊、花坛边上吵吵嚷嚷的,有种军心不定的感觉。

    梁健走过时,他们会看他一眼,露出疑惑的目光,大概因为不认识梁健。梁健在院子里兜了一圈,突然想到了镇组织委员王雪娉。梁健到了镇上之后,还没有见过王雪娉。

    梁健问了大厅里一个人,然后朝二楼最西端的办公室走去。镇政府修建有些年月了,是跟医院一样的对门结构。红漆的木门有些脱皮,从过道里一路走过去,只见不少木门上都有污渍,但王雪娉的门上,倒是挺干净,显然这主人还是比较爱干净的。

    机关里的人不是在会议室,就是在大厅或者大院里流窜,这二楼的楼道显得异样清静。梁健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听到里面一个清脆的声音道:“请进。”

    梁健推门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清幽的香味。寻香看去,屋子靠窗的位置,是一张不大的桌子,上面搁着一台电脑,王雪娉正抬起头来。看到他,她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说道:“是你?!”

    梁健笑笑,看着她身前桌面一套很小的茶具,米色,茶壶拳头大小,不是纯圆,是略带弧度的方,茶杯特小,是两个拇指的大小。显然,刚才进屋时闻到的那丝香味,来自于壶中之茶。

    梁健看着王雪娉白皙的脸蛋,说:“非常时刻,你倒还有闲情逸致喝茶?”王雪娉摇摇头,笑容里微微透着一丝苦涩:“我们邱书记,已经明确告诉我,凡是有关特高压的都没我的事了,我还能做什么?我是为了不让自己睡着,才想起喝茶。要不你也来点?”

    梁健从窗边拉过一把凳子,在桌边坐下来。两人隔着桌角,正是喝茶的好角度。

    王雪娉拿起一个小杯子,给梁健倒上茶水。梁健喝了一口,王雪娉瞧着他,问道:“味道怎么样?”梁健说:“很不错,很清、很淡、很柔、很美!”

    王雪娉笑说:“有你说的这么好吗?”梁健说:“跟你一样好!”此话一出,纯属无意,不过太容易惹人联想了。王雪娉脸上已经浮现一抹嫣红:“梁健,你是在取笑我吧?”

    梁健说:“真没敢取笑。”只是刚才这句话,的确有些轻浮,就说:“我真觉得这茶好。”话题回归到茶上,刚才那一丝尴尬和暧昧也就消散了。

    王雪娉说:“你知道这是哪里的茶吗?”梁健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会是从哪里**来的吧?”王雪娉娇眉一锁,瞪了梁健一眼:“你错了,这是成山村的一个农民送给我的。”

    王雪娉抬起柔美的下颔,望着窗外,似乎陷入了回忆:“有一次,我到联系村去,镇上有车子送我去,到了成山村的地界,看到一个老大爷背着一个箩筐,箩筐里是漫漫的羊草,那天太阳很毒辣。我看到老大爷走着走着,忽然倒在了路边,便让驾驶员停了车,和他一起把他送到了附近的卫生院。老大爷是中暑了,他这种年纪如果在毒太阳下继续晕一段时间,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今年清明前,老大爷到了镇上,给我送来了这些茶叶。他说这是他亲自爬到成山上去采来的野茶。这个山头没被开发,在群山环绕之间,碧水清露,茶特别的好。喝这个茶,我怎么都没法想象,成山村的群众,会是特别不讲道理的。现在镇上已经将成山村村民妖魔化了,我很难过。”

    王雪娉穿着低领黑真丝衬衣,衬得脖子光滑如玉,如凝如脂,梁健的目光无意地滑过那里,不禁顿了顿,不过他很快收起了心神,说道:“这么好的茶,我再多喝几口。”

    王雪娉又给他倒了一杯。

    梁健看着她纤巧白皙的手指,问道:“今天在铲车下发生事故的,该不会就是那个老大爷吧?”王雪娉摇了摇头,说:“不是!”梁健说:“待会,你那个老大爷,说不定就在来围攻镇政府的队伍里呢!”王雪娉说:“应该不会,我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梁健又说:“待会,老百姓来了,你下去吗?”王雪娉点了点头说:“那当然得下去,谁叫我是镇政府的人。我肯定得去劝啊!”梁健默然的点了下头。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看,是舒跃波。

    舒跃波的声音有些急:“你在哪儿?”

    梁健看看王雪娉,说道:“我在下面走走。”

    舒跃波说:“你赶紧上来吧,情况有些变化。”

    梁健问:“有什么变化?”

    “你上来再说。”

    梁健和王雪娉告别。王雪娉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梁健也答不上来。

    梁健回到会议室,舒跃波说:“据镇政府派出查看情况的人打回来的电话,成山村的人,到了镇外的十字路口就不动了。”

    邱九龙哈哈笑了两声:“看来他们是怕了。他们知道,不管他们来多少人,我们照样可以把闹事的人给抓起来!”梁健说:“我敢肯定他们不是因为怕。我想他们是不屑跟镇政府玩。”

    大家没听懂梁健的意思,但都转向了梁健。邱九龙将近五十,在乡镇地面上已经是老资格了,对梁健所说听不下去,就说:“有些人在我们镇上,什么事情不干,就知道说怪话。上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下派一些管用的干部来指导我们工作!”

    梁健不是傻子,当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不过,他也懒得与这个地痞党委书记争论,自顾自在椅子上坐下来。有一个镇干部从外面跑进来说:“村民又开始往这边来了!”邱九龙听说,很诧异地喊道:“什么?!他们真是不怕死啊!”说着,就朝梁健瞥过来。他想,梁健可能会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没想到梁健根本没理他。这时候,梁健脑袋里,正忙着飞快转动。为什么会走走停停?如果村民们满腔愤怒,他们肯定会一路直接冲向镇政府,不会在半路上走走停停,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呢?

    原因只有一个……

    这时候,县委书记问道:“他们离镇政府还有多少距离?”小会议室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梁健感觉好笑,这种氛围就跟看《生化危机》中知道僵尸们正在围过来,可毫无抵御办法一般!百姓和政府真是这么一种关系吗?梁健真觉得这是给某些人弄坏了!

    镇干部说:“还有三公里地吧!”县委书记葛东说:“邱书记,你下去一趟,让公安和镇干部严加防范,一定不能让村民把遗体抬进来!”邱九龙站了起来说:“我去强调一下,反正谁要是敢冲击镇政府大门,我就抓谁!”

    梁健说道:“放心吧,他们不会这么做的!”邱九龙朝梁健横了一眼,出去了。市委政法委副书记却帮着县、镇,对梁健说:“梁秘书,你对基层可能不够了解,老百姓如果红了眼,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梁健说:“那我们看着吧,成山村村民的目标根本不是这里。”

    大家觉得梁健简直是痴人说梦,这成山村村民不是就在三公里之外了吗?他还说目标不是这里,简直是说话不打草稿。连舒跃波也觉得,离开宏市长的梁健有些乱说话了。

    邱九龙去了一趟外面回到会议室,脑袋里轰轰地响,真有些想不明白了。葛东瞧见邱九龙表情不对,急问:“出什么事了?”邱九龙有些茫然地摇摇头,说道:“事情倒是没出,就是太奇怪了。那帮人又停下来了,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大家听到后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向了梁健。刚才梁健说“成山村村民的目标根本不是这里。”大家都不相信。可如今村民们又停了下来,梁健的话一下子变得有些内容了。

    舒跃波走到梁健身边,问道:“梁健,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情况?”梁健说:“我掌握的情况,不可能比任何一个人多。刚才刘海书记也说了,我对基层情况不了解。我掌握的情况怎么可能比大家多?我只是猜测而已。”

    “那你猜测接下去会怎么样?”舒跃波继续问,他现在心里很是没底,他是代表市政府来的,可是却已经被村民搞得晕头转向,不知道下一步镇上会发生什么。

    梁健朝众人看了一眼说:“我猜测啊,我们都被村民给玩了。我有一个建议。”舒跃波说:“你说。”梁健说:“大门口那些公安和保安都可以撤了,老百姓想要进来,就让他们来吧。我们镇干部,如果跟老百姓都说不上话,那还当什么镇干部!”

    邱九龙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梁处长,这种时候可容不得说风凉话,说大话。老百姓冲击政府,把整个政府给掀翻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如果我们不守着大门,等老百姓进来打砸抢烧,把政府变成一堆废墟,到时候责任谁来承担?!”

    梁健淡淡说道:“责任肯定要有人承担。但是即便在门口拦住了老百姓,还是得有人为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承担责任!为什么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个责任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邱九龙被刺中痛处,便瞪着梁健:“你说什么?”梁健毫不示弱,也瞪着邱九龙说:“别以为矿山的事情,能够瞒得住上面,在座的大家心里可能都清楚!”

    说着,梁健环顾会议室里的人。气氛一下子就到达了窒息的程度。

    这时候又有镇干部冲进了会议室,说:“村民又朝镇政府来了!”县委书记葛东发话了:“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必须让公安和镇上干部把镇政府大门守住,不能让他们进来!”

    梁健能够感受到,即使是县委书记面对老百姓的时候,特别是愤怒的老百姓,心里也是没底的。葛东让守住大门,等于是把梁健的话给否定了。

    梁健心想,如果自己目前是镇党委书记,或者是县委书记,就绝对不会在这里傻等着,但是目前,他不是,他就不能决策,他不是领导,人家就不会把他的话当回事。

    既然如此,梁健也就不需要给这些人面子了,他拿起电话打给了宏市长。他说得很大声,其他人都能够听见。梁健对电话那头的宏市长说:“宏市长,有个情况向您报告一下,成山村可能有一批村民正运送着遗体向市政府进发……”

    会议室内所有的人都转向了梁健,心里一个个问道,这个梁健是不是神经有问题啊?成山村村民很快就要到达镇政府,他却说,他们向市政府去了,不是有病那是什么啊?宏市长怎么会挑了这么个人做秘书?

    舒跃波也以为梁健出了什么状况,走过来,用手搭了下梁健的额头,说:“梁健,你身体没问题吧?怎么可以跟宏市长乱说?”梁健朝舒跃波说:“有没有问题,待会我们看吧。”说着,梁健就走出了会议室。

    舒跃波摇了摇头,他实在搞不明白目前整个形势,也搞不明白今天的梁健怎么一反平日的稳重和低调,连连说怪话,还胆大包天竟然跟宏市长汇报毫无根据的事情?

    梁健走出会议室,想想也无处可去,只有王雪娉那里。

    于是,便又来到了二楼王雪娉办公室门外,也没敲门,随手推进门去。

    猛然瞧见一屋子春色,差点让梁健鼻孔流血。房间里并无他人,只是王雪娉这时正在换裤子。

    原本王雪娉身穿真丝上衣、长裙和紧身袜,此刻她的长裙和黑袜已经褪去,正将一件窄腿牛仔裤往身上套,雪白的双腿还露在外面,特别是黑色三角小短裤未能全部包裹的臀部,形成雪白的线条,让梁健目光所及,猛然血脉上涌,喉部里有点冒火。

    看得呆了,就来不及后退。

    王雪娉始料不及,怎么梁健会突然闯入,她还来不及将长裤拉上,一个摇摇晃晃,双腿又因为裤子迈不开,就要摔倒在地。

    梁健见势,赶紧跑上前去,将王雪娉扶住,一只手掌无意间就搂在了她的臀上。梁健并不是有意占王雪娉的便宜,只不过是不想让王雪娉摔倒,没想,紧急情况下,竟然触到了那个敏感的部位。

    王雪娉的双手攀住了梁健的肩膀,才没有摔倒,她那饱满的蓓蕾就压在梁健胸口。梁健这会算是无意间感受到了王雪娉前凸后凸不同寻常的弹性。心中不由感叹,这手感真是好啊!

    很快,王雪娉便站直了身子,双手从梁健的肩头移开,羞窘地说:“现在,你可以将手移开了吗?”梁健低头一看,见自己手掌还贴在王雪娉臀部,赶紧拿开了手掌,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摔倒……”

    王雪娉从他怀抱中滑了出去,一边赶紧将长裤拉了上去,那完美的曲线就消失在厚厚的牛仔裤里了,不过,又形成一种新的美妙弧度。王雪娉嘴上却不依不饶:“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讲故事……”

    梁健无语,说:“好吧,我承认,你很性感!不过,你换衣裤,总该关闭房门吧?”王雪娉说:“谁想到你会在这个时候撞进来啊?!我本来一分钟就能换好,我想现在大家都忙着呢,谁会进来。没想到你就在这个时候闯进来!外面怎么样?”

    梁健说:“我想,很快这里的人马,就要转移方向了!”王雪娉说:“为什么?成山村不是要来闹丧吗?我刚还听院子里的人说,成山村人马已经快到镇上了!”

    梁健说:“我敢打赌,真正闹丧的队伍,已经离开了向阳坡镇,估计已经快到达市委市政府大院了!”王雪娉惊讶地瞧着梁健:“不可能吧,镇上那些报告情况的人,不是一直在说,闹丧队伍走走停停,但一直在向这边靠近吗?”

    梁健说:“问题就在这里。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这些人只是村民的小部分,主要是为了吸引镇上的注意力,真正的闹丧队伍,早已经从另一条道,向市委市政府或者省委省政府进发了。”王雪娉瞧着梁健说:“你是说,他们给我们来了一招暗度陈仓?”

    梁健点了点头:“可是,没有人相信我。现在估计已经来不及阻止了!”王雪娉正想说“我相信。”楼道里,忽然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

    然后是舒跃波紧张的叫喊:“梁健,梁健,你在哪里?”还有县委书记葛东的声音:“快,立刻通知公安和镇上干部,我们马上赶去市行政中心。成山村村民给我们放了烟幕弹,闹丧的村民已经快到市行政中心了!”

    “这怎么可能?”“弄错了吧?”“不会吧,不是就在镇政府边上了吗?怎么会又到市行政中心了!”

    葛东恼怒的声音:“怎么不可能!他们玩了一招暗度成仓,而我们全被蒙蔽了。赶快通知,马上出发!”

    王雪娉这时转过头来,瞧着梁健:“看来,你估计的还真是没错!”梁健说:“问题是,现在我们想出镇政府大院,恐怕有点难!”

    说着,梁健出了王雪娉的办公室,朝楼梯走去。舒跃波、刘海和县镇两级领导都已经来到了办公楼外的场地上。县委书记葛东正在吩咐邱九龙等人什么。

    舒跃波瞧见梁健,就把他拉到了一边,望住梁健说:“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梁健故作不明白,问:“什么情况?”

    舒跃波说:“成山村果然是给我们放了烟幕弹。他们兵分了两路,一路装作是来镇政府上访,另一路已经拉着死者遗体到达了市行政中心。”梁健继续问:“你怎么知道他们到达市行政中心了?”

    舒跃波说:“你不是给宏市长打了电话吗?宏市长让公安局长去了解情况,一了解,原来他们已经私下用车将遗体运到了市行政中心的大广场上。”

    梁健虽然早已经猜测会如此,但听到这事情真这么发生了,心里还是讶然。要知道,一般的闹访者都会在白天前去,现在已经是晚上,一队人,将死者遗体往市行政中心广场上一陈列,那会是一种什么效果?可想而知。

    梁健了解,市行政中心广场上,每天七点至八点都会有大批市民在那里跳广场舞。如果看到一批披麻戴孝的人将死者遗体往广场上一停,估计会把那些跳广场舞的大妈吓个半死,失声惨叫也在情理之中,现场的混乱可想而知。

    梁健问道:“那么公安上已经采取什么行动了吗?”舒跃波说:“公安已经赶到,不过还是晚了,现场混乱异常,很多市民都被吓着了,但听到成山村的村民齐齐地朝着行政中心跪拜,很多好奇的市民又都围拢不散。市公安局的警力,现在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将市行政中心的普通市民疏散开去,并保证现场不会出现过激行为。关于那些村民,宏市长说了,谁闹出的事情,谁劝回去,必须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

    !!

    ...

第303章 勇挑重担

    梁健默然不语,他心里十分清楚,要将这些村民遣散,可不会那么容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舒跃波又问梁健:“梁健,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们,他们会去市政府闹丧?”梁健冷笑一声:“这一晚上,我不是提醒了很多次吗?问题是,又有谁相信呢?”

    舒跃波无奈,梁健的确提醒过大家多次,只是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梁健空口无凭,随口乱说。即使他自己,也觉得梁健一反常态,并没有好好考虑他话中的深意。

    没想到,梁健的判断竟然会高出大家这么多!

    小车和几辆大巴都已经准备好了。领导都上了车。然而,车子一开到大门口,大家却发现,门口已经被成山村的村民拦住了。前面有一排妇女躺在镇政府的大门前,喊着:“杀人犯啊,你们要碾死老百姓,就从我们身上碾过去吧!”“你们多杀一个,少杀一个也无所谓了!”

    妇女之外,一批壮汉,手里不是握着扁担,就是锄头,谁要是敢去拉扯妇女,他们手中的东西就招呼过去。

    碾死了人,本已在镇干部和公安心里埋下了不安,大家知道这次事件肯定是要追究责任的,如果再闹出人命,恐怕真的难以收场,搞不好自己的饭碗都要丢了。所以,大家都有些惶恐,根本不敢和村民对峙。

    但若这样被村民堵在镇政府里,市政府那些闹丧者势必就有了更多时间,引起全社会的广泛关注。镇政府里的人,这才真正明白,村里为什么兵分两路的目的,不得不说,这策略还挺高明的。

    镇党委书记邱九龙判断失误,看到情况变得如此恶劣,心都乱了,他红着眼,从小车上跳下来,冲到大门口喊:“谁要是不怕死,就躺在这里,我叫车子开过来,碾出一条血路来!”

    “你敢,你来啊!”“杀人犯,你碾啊!”

    舒跃波一看邱九龙又一次将民愤挑到了一个“新高度”,实在有些头皮发麻。回身对梁健说:“我们去找葛书记。”两人下了车,来到县委书记葛东坐的车边,敲了敲车门。

    县委书记葛东被困在镇政府大院的车里,也很是郁闷,但还是摇下了车窗。舒跃波这时语气也不客气了,说道:“葛书记,这个邱九龙,怎么只会火上浇油?!再这样,我们恐怕只能被围困在这里,直到天亮了!”

    葛东说:“可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啊,所以邱九龙也只能用狠话来威胁村民了。”梁健冷笑一声说:“如果村民是可以吓唬住的,他们就不会来这里了。”

    葛东看着梁健说:“那你们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舒跃波回答不上来,除了吓唬老百姓,或者使用强硬的措施将老百姓驱散,他还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舒跃波带着求援的态度,看向梁健。梁健却并不紧张,反而显得一身轻松:“那行啊,我来说一个办法吧,保准有用。如果葛书记同意,我们马上能够离开镇政府。”

    葛东瞅着梁健:“你说说看。”

    梁健说:“只要让邱书记留下,跟百姓面对面对话,我们就能走。”葛东一惊,这应该是一个好办法,但是他也担忧:“如果将邱书记留下来,村民们会不会惹邱九龙的麻烦?”梁健笑道:“没麻烦,要他这个书记干什么?这些麻烦本就是他们镇上惹出来的,当然得他们镇上去解决。”

    葛东被梁健说得无语,加之市里已经明确要求他们赶紧去市行政中心劝返,时间上已经耽搁不起了,葛东说:“那好吧,就让邱九龙留下来吧。谁去传话给他?”葛东一直没有离开他的座驾。

    这时候市政府副秘书长舒跃波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冲葛东说:“葛书记,这个传话的人,恐怕没有比你更加合适的了!”

    葛东诧异地朝舒跃波瞧了眼,他以前可没发现舒跃波这么有主见过,他又朝梁健瞥了眼,心道,该不会是受梁健这家伙的影响吧?!

    但现在显然不是争论的时候。

    葛东只能从黑色小轿车里走出来,朝正在大门口对着群众吼叫的邱九龙走去。邱九龙红着眼睛大喊:“我警告你们,你们这是在围攻政府机关,是犯法的,如果你们不给我赶快退开,小心我们把你们抓起来……”

    葛东打断邱九龙:“行了。你留下来,就在这里跟群众们好好谈。我们先去市行政中心处理问题!”葛东转而对老百姓说:“各位父老乡亲,我是县委书记葛东,现在我们马上要去市里,请大家给我让一条路。我会让镇党委书记葛东留下来,把你们的要求一条一条记录下来,我命令镇上,不准对你们动武、不准抓捕你们任何一个人,为你们提供水、提供食物,直到你们把要求提出来,都记录下来为止。明天,我们会到这里来,跟大家好好商量这些问题。如果明天我葛东不来,你们随时可以找到我家里去!”

    葛东说完话,就在前面带队走出镇政府大门,梁健和舒跃波也跟着出去了。原本横陈路上的妇女村民,也从地上爬了起来,让开了一条路。

    镇党委书记邱九龙显然不想留下来,也想跟着走出去。这时候,县委书记葛东朝他横了一眼,邱九龙的脚步就不敢往前迈了。等县里领导和舒跃波、梁健的车子开出了门外,人群的缝隙马上合拢了。

    镇党委书记邱九龙面对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群众,顿时感到一种压力,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再也没有刚才那股子嚣张气焰了。

    葛东、石剑锋、舒跃波等人陆续上车,梁健朝后面一看,正要上车时,忽然听到后面一把好听的声音喊道:“等一等,梁健,我也一起去。”

    抬眼瞧去,不是别人,正是镇组织委员王雪娉。梁健不知道王雪娉是怎么成功从人群围困中走出来的,他等王雪娉走近了,才问:“你也要去?”王雪娉说:“对啊,我呆在镇上,也是浪费时间,到市行政中心,说不定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梁健低头朝车内的舒跃波瞧了瞧,征求意见。舒跃波点点头说:“镇上去一个领导干部也是好事。让小王委员上车吧!”舒跃波还特意从后座上出来,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室,对梁健说:“你们坐后面吧!”

    这闹得梁健有些不好意思了,好像自己跟王雪娉有什么特殊关系似的。王雪娉却不客气,坐到了后座,梁健也只好跟着坐了进去。

    车子朝市行政中心呼啸而去。

    舒跃波转头问王雪娉:“小王委员,你和我们梁秘书早就认识吗?”王雪娉看看梁健,笑着说:“不认识啊。就是前天才认识的,不过我们很聊得来!”

    梁健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话听起来就像两人这么快就发展了特殊关系一般。舒跃波笑了笑,眼睛从后视镜中瞄了瞄梁健,略带微笑道:“小王委员结婚了没啊?”王雪娉说:“没有啊。舒秘书长难道想帮我介绍啊?”

    舒跃波诡异的笑笑说:“好像不用我多事了,你们不是已经在接触了吗?我们梁秘书,也是单身贵族啊!”

    王雪娉这会已经完全听明白,舒跃波是在调侃梁健和她,她说:“舒秘书长果然是领导,喜欢绕弯子调侃人。”

    舒跃波投降道:“我可真没调侃人啊!我是说真的,你们俩为什么不能发展一下呢?!”梁健也说话了:“舒秘书长,别开玩笑了,还有重大任务等着我们呢!”

    舒跃波说:“有句话叫,既要紧张,又要活泼嘛……”

    舒跃波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响了起来。舒跃波接起了电话,“嗯、嗯”着,只有答应的份。

    放下电话,舒跃波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梁健很好奇这电话是谁打过来的,但是他又不好多问,毕竟这是领导的事情。如果领导不告诉你,多问就是逾矩。

    舒跃波似乎将那些话在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才对梁健说:“这件事情搞大了!”既然舒跃波肯说了,梁健赶紧问道:“怎么了?”

    舒跃波给他们俩解释了一番,说,老汉被铲车轧死的整个视屏,被上传到上了。题目是,政府为特高压强制征地,残忍碾死村老汉不眨眼。视屏瞬间被多个大型站和无数论坛转载。

    镜州市在前不久,就因为北部新城拆迁上过。刚平息不久,这会又因为特高压征地拆迁在上出名,市里领导脑袋不大到爆炸,才怪呢!梁健道:“这次性质不一样了,都死了人了!”

    梁健问道:“刚才电话是谁打来的啊?”舒跃波道:“是肖秘书长,他说,谭书记和宏市长已经发了大火!”梁健道:“这时候发火已经毫无用处,关键是要把问题平息下来。”舒跃波说:“我本来还想去现场呢,可是肖秘书长说让我赶紧回市里,要商量对策。说,让你也一起去。”

    梁健想了一秒,却道:“我先不回去,我要去现场看看。有什么情况,也方便我及时向你汇报啊!”舒跃波想了想道:“这样也可以,如果宏市长有什么急事找你,你就在市行政中心,赶上去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来到了市行政中心旁,车速慢了下来,老远就看到市民广场上人头攒动。梁健猜都能猜到,这就是他们选择闹丧的地方。梁健对驾驶员说:“就这里,停车。”舒跃波叮嘱了一声:“你们俩都小心点,群众情绪激动,不要硬碰,注意安全。”

    梁健点了点头,王雪娉对舒跃波说了声“知道了”,两人就朝市民广场走去。他们身后,县委书记葛东和县长石剑锋,也已经下车了,他们身后还跟着一批县里的人,一起朝人群走去。

    舒跃波对驾驶员说:“我们从东门进去。”东门是进入市行政中心大门之一,这扇门肯定也是市委市政府重点把守的地方,门内站了好多特警,手持警棍,一副戒严的状态。

    看到舒跃波的车牌是市政府的,门卫还是要求他们停了下来,然后查看了里面的人。门卫基本上都认识舒跃波就放他进去。舒跃波和政法委副书记刘海急匆匆上了楼,来到了六楼会议室。这里是书记办公会议专用办公室。

    四套班子的最高领导,加上市委副书记、市纪委书记、市委组织部长都已经到齐了。舒跃波和刘海本来是没有任何资格参加这个会议的,只是因为他们是从向阳坡镇一线回来,领导急需要他们带回来的第一手消息,舒跃波和刘海才被叫进了会议室。

    市委书记谭震林虎着脸,看到舒跃波和刘海后,没等他们坐下就道:“你们不是三个人去的吗?怎么只有两个人回来?”舒跃波都不敢坐下了,站在桌前,微躬着身子道:“还有梁健,他说先去市民广场看看,有什么情况他及时向我们汇报!”

    谭书记就冲宏市长奇怪的一笑:“宏市长,你那个秘书,真是越来越有主见了。组织的话都不听,让他回来,他却又去现场了。”宏市长被这怪异的批评弄得很不是味儿,对舒跃波说:“你打电话给他,让他马上上来,谭书记是要你们全部回来的!”

    谭书记却又阻止道:“算了。我是怕你们几个人出事,所以让你们回来。既然他不怕事,那就让他在那里吧,反正他来了也没什么用。”

    这时候,市纪委书记高成汉动了下他的手机,在屏幕上划动了几下,一条信息就悄无声息的发了出去。在市民广场上,梁健的手机发出了震动,一看,是市纪委书记高成汉的短信,写着:“速到书记会议室,想好你的对策。”

    舒跃波朝宏市长看了看,宏市长也做了一个算了的手势。舒跃波就又放下了电话,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谭震林不快地朝舒跃波和刘海说:“难道还要我请你们坐下来啊?”

    舒跃波和刘海就在桌边坐下来,屁股只占了半边。谭震林说:“你们是从第一线过来的,我现在问你们一个问题,有什么办法,能够马上平息这次事件?”

    舒跃波心想,大家都想马上平息这次群体**件,可既然已经发生了,哪有这么容易平息的?如今四套班子的最高领导和重量级常委都在这里,如何解决,应该由在座的决定才是,舒跃波怎么可能说得清楚呢?

    但谭震林既然问了,作为政府副秘书长舒跃波如果什么都回答不了,那就是给政府丢脸,给宏市长丢脸了。于是,舒跃波硬着头皮道:“我想,最主要的就是把那些村民劝回去,不能让他们在市民广场闹丧,这样影响实在不太好!”

    “哼!”谭震林很不满意地从鼻子里哼了声:“空话大话!把村民劝回去,这话谁不会说?!关键是怎么劝回去,让谁来劝回去?”

    舒跃波被批评得脸红耳赤,不过还是挤出了几句话:“县委书记葛东和县长石剑锋两位同志,已经到市民广场去了,事情应该会有进展的吧?”谭震林说:“如果他们能够搞定,成山村村民到达市行政中心了,他们怎么会不知道?”

    说得也是,其实当时整个县委县政府和镇党委政府的领导,都没有想到村民会到市委市政府来闹丧。

    这时候谭震林的秘书金超,突然从会议室外推门快步进来,行色匆匆。他手里拿着一枚手机,交给谭震林,并在他耳边吐出了三个字,仿佛是什么“书记”。谭书记顿时表情凝重,赶紧接过了电话:“聂书记!”

    紧接着,从电话那头就爆发出了训斥声。谭书记的手机并没有免提,但骂声之大简直就如免提一般,谭震林也始料未及,下意识地把电话拿离了耳朵,然后又再靠近耳朵,结果又被过响的训斥惊到,推离耳朵。

    在座的人看着谭震林的神情,心里忍不住就要笑,可是谁能在这种场合笑出声来呢?如果谁这时候笑,待会被训斥的肯定就是他了。

    谭震林就这样被省委书记聂川训斥了足足三分钟,等他将电话重重摔在桌面上的时候,已经面色铁青。然后,朝在座的各位扫了一眼。

    他有气无处发,用右手食指连连点着手机,说话都断断续续了:“刚才……省委聂书记……打电话来……表示对我们的工作极度不满意……。这件事情,已经在上沸沸扬扬,特别是那辆铲车……碾过老汉的镜头……这简直是在挑战每一个老百姓的底线……聂书记就是这么说的,挑战底线!聂书记说了,如果我们不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将村民从市民广场劝离,那么到时候让我们全部下课!大家听清楚了吧!全部下课!”

    在座的人,全部愣在那里。这次真是关系到了自己的乌纱帽了,各人的神色瞬间都变成了土灰色。

    市政协主席江易说:“要在一个小时之内,将老百姓劝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增加特警力量,将群众全部包围起来,赶走……”

    谭震林立马否定:“不行!如果再起冲突怎么办?在这次事件中,简单粗暴已经不管用了!聂书记在电话中,对我们明确提出了“三个不能”,不能冲突、不能死人、不能欺骗!否者后患无穷!”

    市人大主任吴图说:“这就要我们去做群众工作了,可是目前的形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做群众工作已经来不及了。即使去做,也绝不可能在一个小时内疏散群众啊。”

    谭震林说:“来不及也必须去做。这是没有商量余地的事情。强制行动你们就别再想了,我现在要你们想,怎么才能既不动武又把事情给平息掉,并且得在一个小时之内。大家都往这个方面去想,其他都不用想。听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会议室内顿时一片沉寂,此刻大家接到的就如一道省委出的考题,必须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否则乌纱帽不保。

    此时,宏市长突然想到今天晚上是梁健给他打电话说成山村的村民不会包围镇政府,而是会来市行政中心闹丧,当时他并不相信。他还想起,其实在前天,镇上的王雪娉和梁健都不同意对村里再次采取强制行动……可是当时他听了县里和镇上的意见,还让梁健别管的太多。

    这会想来,局势会发展成目前的样子,跟自己判断失误,也很有关系。此刻,宏市长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在官场那句话,还真是的,那就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一点都马虎不得。之前,如果他听梁健的劝告,事情也许不会发展到现在这样的地步。可现在后悔也为时已晚了。

    越是时间紧迫,越是头脑混乱。市委书记谭震林命令大家一定要开动脑筋,想出办法。可大部分人这时候,脑袋里只是一片混乱,市人大主任和市政协主席都在想,怎么这么倒霉啊,如果因为这次事件,丢了帽子或者受了处分,那还真是晚节不保啊!

    舒跃波和刘海噤若寒蝉地坐在位置上,舒跃波感觉自己肯定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了,他甚至怀疑这件事根本就找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眼睁睁等过了一个小时,然后接受省里的处分吧!

    然而,舒跃波一瞥眼间,却瞧见市纪委书记高成汉,镇定地坐在位置上,脸上表情平静。高成汉面前的手机亮了一下,高成汉的手指在上面滑动了一下。看到梁健发来的信息:“高书记,我已经到外面了。我要进来吗?”

    高成汉回了一条信息:“你有没有办法,在一个小时之内让老百姓自动离开?如果没有就别进来了!”

    收到高成汉的短信,梁健在会议室外的通道里站着,一动也不动。刚才,他已经到现场去看了,情况非常复杂,县委书记和县长过去之后,不仅仅是成山村的村民,更有市民群众围拢过来,围得水泄不通。梁健很快看出,在村民中,有两个人在指挥。

    梁健和王雪娉始终与人群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梁健懂得一个道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所以他不能让自己陷入被村民包围的境地。

    王雪娉本来想要冲上前去,投入到对村民的劝说之中,被梁健一把拉住。王雪娉的手臂柔韧而富有弹性,梁健却没有功夫顾及这些,对王雪娉说:“你到这里来的目的,不是具体去劝说,你要帮我看看,哪里才有突破口……”

    王雪娉望住梁健,说了声:“你抓着我的手,能不能轻一点呢?”梁健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王雪娉朝梁健微微一笑,说:“那我去看看。”

    这时候梁健就收到了高成汉的短信,便赶紧朝办公大楼跑去。王雪娉看到一个人之后,惊喜地想要转身告诉梁健时,梁健却已经不见踪影了。她自言自语道:“人呢?”

    梁健回味着高成汉的那条短信:“你有没有办法,在一个小时之内让老百姓自动离开?如果没有就别进来了!”

    这不是等于告诉他,市委领导也还没想出一个好办法,如何不使用强制性措施平息这次闹丧事件。同时,又告诉他,如果他没有切实有效的办法,那么此时进入会议室,只会引起领导的反感,说不定还会被平白无故的痛骂一顿。

    说实话,梁健并没有十足把握的办法,通过之前与王雪娉的谈话和这两次去镇上,他已经基本上了解到了引发这次事件的深层原因。这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性问题,民怨只可疏不可堵,梁健掌握的情况,就是将老百姓导向目的地。然而,这也只是一个基本的方向,要在一个小时内,让老百姓能够自动解散,却是一桩极其棘手的事情。做群众工作是需要时间的,是需要软磨硬泡的,哪能让人家说走就走?

    梁健收起手机,离开会议室,朝楼梯口走去。

    在会议室内,高成汉却一直盯着手机,其实他很希望,梁健能够冲进门来,然后刷刷说出几条行之有效的举措。自从在十面镇认识梁健以后,高成汉一直对梁健抱着极大的期待。这种期待有时候,让高成汉自己都觉得奇怪。他看到梁健的时候,总是有这么一种亲切感。

    这会看着短信,该来的人没有来,该来的短信也没有来。高成汉未免有些失望。他感觉,其实这次,对梁健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他能够提出与众不同的举措,那么对他更上一层楼将会是一颗绝对重要的砝码。我们党向来把关键时期的立场和解决突发**件的能力作为极其重要的能力和参考标准……

    这时候,市委书记谭震林已经等不了了,开始逐个询问:“想得怎么样了?十分钟已经过去了,我们只剩下五十分钟了,再也没有时间等了。现在大家把自己的观点都说出来,我们看看哪一条管用。江易主席,从你开始吧!”

    江易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来,他最后说:“我认为这种时候,只能采用强制性行动,否则肯定完成不了!”

    谭震林说:“我说过了,强制性行动方面,你们就别去想了!”接着是市人大主任吴图,他的建议是,让市委书记谭震林与村民见个面,做个承诺,比如一定会重视这次征地拆迁问题的解决,村民看到书记去了,有了面子,也许就会主动撤离。

    市委组织部长魏洋说,就怕村民不理性,如果将谭书记围起来,那怎么办?到时候就太过被动了。谭震林听了点点头说:“我觉得魏洋同志说的有道理。”

    市纪委书记高成汉说:“我认为,关键还是要追究责任,这次的事故必须给村民一个交代,要追究责任人的责任,否则民怨难以平息。”宏叙说:“我也同意高书记的意见。但是到底追究谁的责任?”

    在这个问题上,大家又陷入了争论和犹豫,有人说应该追究镇党委书记邱九龙的责任,有人说要追究县里领导的责任,倒是没有人说要追究市里什么领导的责任。谭震林听累了,说道:“就说追究责任,一定能够让村民全部撤离吗?”

    被这么一问,大家又都没了方向,谁能保证?最后,市人大主任吴图说:“回过来一想,我认为要让村民百姓在一个小时内撤离,还真只有动用所有公安力量这一条……”

    大家沉默了。高成汉是极力反对这么做的,这件事情之所以走到目前这个不可收拾的地步,就是因为使用强制措施,如果继续这么搞下去,只会搞到两败俱伤的地步,然而他却找不到更有说服力的办法。

    谭震林也开始动摇了,他说:“为完成省委聂川书记的任务,在一个小时之内必须让群众从市民广场撤离,如果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我们只有再次动用公安力量……”

    “不能这么做!”会议室的门,被狠狠的推开。梁健匆匆走了进来。

    高成汉一阵振奋,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丝微笑。宏叙却有些茫然,自己的秘书,怎么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难道又闹出什么事情来了?

    大家都很吃惊,谭震林听到梁健这个小秘书,竟敢打断自己说话,朝宏叙说:“宏市长,不是我批评你。这个人是你的秘书,竟然乱闯书记办公会议,还有没有规矩?”

    梁健不等宏叙说话,就道:“谭书记、宏市长,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成山村村民在半个小时之内,从市民广场撤离。不知你们需不需要这样的建议,如果不需要,那我现在就为我没经过领导同意擅闯书记办公会议的行为道歉,并立马从这里消失。”

    说着,梁健毫不畏惧地扫了在座各位领导一眼。梁健毕竟是宏市长的秘书,宏市长还是担心他是否真有好主意,就道:“梁健,这种时候可不能开玩笑。”梁健朝宏市长信心满满地点了点头。

    刚才,梁健原本已经走向电梯,他想不出一个小时之内让村民主动撤离的办法,想要放弃。然而,就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忽然又想,如果自己就这么放弃,说不定市委市政府又会决定采取强制措施对付村民,结局可想而知,强烈的对抗迫在眉睫。所以,他尽管没有十分的把握,还是选择闯进了书记办公会议室。

    宏市长说:“那你说说看!”

    金超突然出现在了谭书记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两三句话。自从给谭书记送手机进来后,金超就一直呆在靠墙的记录桌后面,刚才梁健进来之后,他就浑身不舒服,对于梁健,他一直是羡慕嫉妒恨,这会看到梁健突然进来逞英雄,他再也忍不住了。

    谭震林听了金超的那句话,点了点头,冲梁健说:“梁健,书记办公会议,不是儿戏,如果你呆会的办法,没用。组织上可以按照你妨碍领导决策给你处分!”

    梁健并没有表露出对金超的恨意,但他心里已经决定,等过了这件事,金超,你等着我要你好看,再怎么不济,我让你多戴一顶绿帽子总没问题。他知道金超的女朋友阮珏对自己并非没有好感!

    不过,他暂且将这些私人仇恨放在了一边。对谭震林保证道:“我可以保证,如果我的办法没有用,我可以接受组织处理。不过,我也需要市委能够在三个方面做出决定。这将是至关重要的问题。”

    谭震林说:“你快说,我们没剩多少时间了!”梁健说:“其实也很简单。第一,对向阳坡镇党委书记邱九龙立案调查,理由很简单,他一方面在第二次强制征迁中指挥失误,造成村民被铲车轧死,另一方面他弟弟承包了镇上大部分的矿山,镇民反映强烈,这样的干部早就该查了;第二,对死者家属进行补偿,不少于50万;第三,认真对待成山村征地拆迁问题,承诺不再强制推进,为村民向上争取政策。只有在这三个方面满足群众,才能让村民撤离!我说完了。”

    听了梁健所说,那些领导面面相觑,梁健所说,很有条理,特别是对镇上情况掌握得很清楚。这不等于说,没有人了解邱九龙的情况,只是邱九龙的确关系很深,市人大主任和市政协也都接受过他的礼物。因此,如果能够不拿邱九龙开刀,自然最好不过。没想到如今,梁健这家伙,不明就里地和盘托出。

    市人大主任吴图说:“对邱九龙立案调查,恐怕有些不妥吧?”市政协主席江易也说:“我也觉得不妥,毕竟邱九龙在指挥之中造成了失误,那也是为工作啊!”

    梁健毫不客气地道:“为了工作,也不能乱指挥、乱作为。另外,邱九龙弟弟掌控镇上矿产资源,这也是为了工作吗?邱小龙这个矿山老板,垄断了镇上矿产资源,难道就跟邱九龙没有半分关系吗?这能够让老百姓信服吗?如果在座各位领导,真觉得没有关系,那就当我之前的话没有说。我这就走开。”

    市纪委书记高成汉叫住梁健:“梁健,你等等。谭书记、宏市长,我个人觉得梁健所说,是不采取强制性措施解决今天问题的唯一办法。关于邱九龙,我们市纪委已经接到关于他的信访件多达数十件,我们已经将信访件转办给县纪委。也许由于千丝万缕的关系,县纪委暂时还拖着,也是时候趁此机会,对县纪委进行督办了,让他们即日对邱九龙及其弟弟进行立案调查。”

    宏市长说:“我也同意梁健的办法。”市委组织部长魏洋也表态:“我也同意。”

    谭震林不赞同再用强制性措施,但也不想就这么简单的采用梁健的办法。便对梁健说:“你的意见,我也同意。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谁去向村民宣布市委书记办公会议的决定?”

    梁健说:“我觉得,最好由谭书记亲自去宣布,老百姓一般都相信最高领导。”谭震林却摇头说:“我不能去。若去了,没有效果,那整个市委就失去了威信。我觉得,最好还是由宏市长去宣布。”

    谭震林再次把整个烂球甩给了宏叙。宏叙也不接招,说:“我觉得由政府出面也不好。毕竟我也是政府一把手……”这个球如此踢下去,可就没完没了了。

    市委常委、纪委书记高成汉突然站起来说:“还是我去吧。两位主要领导出马,容易没有回旋余地。我这个纪委书记上阵,若是没有效果,还有领导力挽狂澜。更何况,我是纪委书记,邱九龙的违纪问题,有市纪委承诺立案调查,也许更有说服力!”

    “对,对……”其他人听说高成汉愿意勇挑重担,都说好,至少,搞砸了,责任也压不到自己肩上。

    梁健对高成汉这样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勇气,很是惊讶,同时也很佩服。梁健到市政府这么一段时间以来,对市四套班子的人员多少也有些了解,感觉这个班子,缺少的就是干劲、拼劲、闯劲和韧劲,大家似乎都在推三阻四,缺少勇往直前、直面困难的勇气。

    然而,今天梁健在高成汉身上看到了,他向高成汉投去敬佩的目光。其实,他没想到,高成汉其实对他梁健也充满了心心相惜的敬佩。

    梁健很惊讶地听高成汉说:“我现在就去宣布市委决定,不过我想带一个人跟我一起去。”谭震林问道:“在座的人,你说要带谁,就带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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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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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局中局的简介:在基层混迹多年毫无晋升希望的梁健,得到区委女书记的欣赏,从乡镇干部到省级干部的跋涉攀升。从中你能看到现代官场的风尚画面!官场局中局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官场局中局,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官场局中局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