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外患内因
梁健又改变主意去许静初家里,主要还是觉得孤身一个在上海闯荡的许静初,经历了那么多事,也许真的很希望一个像梁健这样知根知底的故人能够多陪自己一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不想掺和进她本就脆弱的情感世界,给她增添新伤,但是若连这样小小的要求也不满足,又何曾不是一种伤害呢?所以,想了想,梁健还是改变了主意。
梁健陪着许静初打车。
许静初环顾四周,轻声说:“我怎么老感觉有人在观察我们,或者直接说是跟踪我们呢?”梁健想,在这个大上海,有谁会在意他梁健啊,跟踪也是要花成本的!就笑说:“可能因为你是美女,所以有人跟着吧!”许静初看了他一眼,笑得颇是妩媚:“说我是美女,我倒也承认,只是在上海这么久,一个人出出进进都没有人跟踪,今天和你吃个饭就被人跟上了?”
听出许静初话语之中多了几分自信和乐观,梁健颇为欣慰,也许这跟自己陪着她有关系。
坐上出租车,许静初神秘地对司机说:“师傅,如果看到后面有车跟着我们,就把它甩掉!”司机大概四十来岁,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他们俩,道:“没问题。另外,我想问一个问题,我是在拍谍战片吗?”许静初问:“谍战片?什么意思?”司机笑道:“只有谍战片里才经常玩跟踪,玩赛车,玩激情与速度。况且你们俩,一个俊男、一个靓女,长得跟演员似的。”
梁健和许静初互看一眼,咧开嘴笑了。被人夸奖,心情总是大不一样。梁健说:“师傅是高人啊,夸起人来不带一个好字。”司机一把方向超过了一辆黑色奔驰,不动声色地说:“见笑、见笑!”
司机的车技果然不一般,车子像小蛇一样快速地穿过繁华的街道,好几次,超车的时候让已有些驾龄的梁健都觉得惊险。很快,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在一个老社区外面稳稳停下。
这个社区与梁健想象中许静初该住的地方,真是大相径庭。梁健原本以为,许静初应该住在高档、崭新、至少应该是比较干净的小区。然而,这个小区,很有些旧,还有点乱。梁健他们走入时,有些老爷爷、老奶奶朝他们看过来的目光里似乎带着怀疑。
许静初似乎察觉到梁健的表情,说:“是不是觉得我住的小区太破旧了?”梁健善解人意地说:“长安城,居不易。我想,如今的上海是有过之而不及。你能有一个住处,应该很不错了。这里的房子多少一平?”许静初说:“我买的时候是一万七,六十平一百万,当然,我贷款了!不过现在,这里的房价已经涨到三万一平了。”梁健说:“看来,两三年时间,你已经净赚八十万了!”许静初说:“其实,对我来说,房价涨或跌都没有太大区别。房价涨到六万一平,我也不能把这个小窝卖了,不然我就得露宿街头,对吧?若要再买新的,这点钱也就是个零头。”
走进楼道,梁健仿佛有一种进入上个世纪老上海的感觉。二楼有一户门开着,收音机里播放着老歌。也有人从门洞里看看外面有谁走过。梁健很有些担忧,许静初这样年轻美丽的女人,住在这样的地方,安全吗?
许静初的屋子在四楼。六十平的屋子,麻雀虽小、一应俱全,跟梁健的租房一样,卧室、书房、餐厅和洗手间一应俱全。许静初说:“我这里是陋室,见笑了!”梁健说:“其实,我连陋室都没有,我现在住的地方和你的屋子差不多,不过是租的。以前的房子留给陆媛了。”许静初颇有感触的望了眼梁健:“看来,我们的悲惨很有些相似之处。”
梁健在房间里参观一圈,看得出来,这里经过一番装修。厨房和餐厅一体很干净、卧室很整洁、特别是书房费了一番脑筋,一套实木桌椅,靠窗的位置还有一个榻榻米。许静初看到梁健对榻榻米感兴趣,就道:“阳光好的周末
,我会靠在这里看看书。”
许静初去厨房烧水的时间,梁健打量着许静初整齐充实的书架,剑桥中国史、黑洞理论、三国演义等等,种类丰富,看得出来她兴趣广泛。梁健回头朝厨房那里说:“你看得书还真有些杂!”
许静初湿着一双手,从厨房过来,笑道:“没有目的性,你有什么推荐的好书吗?”
梁健的目光滑过她长裙的领口,领口微微有些低,戴着一条细细的白金项链,坠子是一朵蓓蕾状的蓝色水晶,衬着她微微突起的锁骨,有一种别样的性感。心里微微一动,梁健移开目光,看着她巧笑倩兮的眉眼,说:“最近真的很少看书,去书店的时间也少了,平时有空就翻翻资治通鉴,其他的书很久没看了。”
抽了餐巾纸,擦干手,又从书桌上拿起一支护手霜,挤了一点在手背上,细细地擦着。许静初说:“**最喜欢看资治通鉴,看来你从政之后,看书上是向**看齐了!”
梁健刮目相看:“这个你也知道啊!”
许静初的目光在书架上搜寻着:“**的点评本,我以前有一本,后来不知去了哪里!”
喜欢看书的女孩子,不免有些孤傲。原来许静初的那一份冷峭,也有一部分来自于她身上还保留着的这一丝知识分子习气。
榻榻米上放着两个色彩艳丽的布艺蒲团,居中放着一个小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套玻璃茶壶和茶杯,很有几分小资情调。梁健在其中一个蒲团上坐下来,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许静初也坐了下来,身子软软地靠在墙上,目光从梁健镌刻的五官一直滑落到他盘曲的腿上,然后一路上行,爬上他坚毅的微微透着些青色胡茬的下巴,情不自禁地想:若是当初,她一开始爱上的人是面前这个男人,那生活将会是怎样一番景象?梁健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那一套精致的茶壶茶杯上,说:“看来你过得不错,一个人如果能花时间在喝茶上,生活肯定就在小康之上了!”许静初的笑温柔而清浅,像山涧里清澈的溪水,格外清新:“不瞒你说,我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现在一个月的工资福利满打满算七千多一些,在上海这个贫富差距悬殊的城市里,也就是吃不饱、饿不死吧!”梁健说:“该满足了,中国处于贫困线以下的人,还有好几亿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身边好多人,比高不比低。”
“现在就是这样。”
“哦,差点忘了,我们酒还没喝。”许静初想着打包来的那瓶红酒,起身去厨房拿了两个高脚玻璃杯,各倒了小半杯,说,“不喝,就浪费了,我平时不喝酒。”
看着在杯子里微微晃动的液体,梁健也来了兴致:“那我们把酒喝完。”
许静初看过来的目光有一种黏糊糊的温柔,梁健克制着移开了目光。
抿了一口酒,许静初说:“你知道,大学时代,我唯一崇拜的人就是你!”
“我有什么值得崇拜的?那时候,我不务正业、上课迟到、不修边幅,正是你团委书记工作的对象啊!”
许静初眨了眨眼,样子有些俏皮:“其他人都规规矩矩的,就只有你一个人特立独行、孤傲不逊,我当时就想,这个人与众不同,所以我才借着要做你工作的名头,来接近你!”
听许静初这么说,梁健简直大吃一惊,没想到大学中那段荒唐岁月,还有人看好,就说:“惭愧,惭愧。那段日子我都觉得不堪回首。”
许静初望着梁健:“你现在还那样吗?”
在官场,孤傲不逊,是不成熟的代名词,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政治生命的终结!梁健说:“当然不这样!否则我就不用在机关里混了!”
“我有时候想,像你这样的人真不该待在机关里,太浪费了,简直是暴殄天物。在机关里,高中生学历,人够灵活,能察言观色,似乎就是完满了。”
平时也听很多人讲,机关工作,按部就班,并不需要太多知识和能力,大学生进机关,已经是浪费,何况很多研究生和博士也进了机关,这简直是人才资源的极大浪费。梁健分管干部工作,有时候也会考虑这个问题。不过,他觉得这种说法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全是,机关里的工作分两种,一种是基础工作,是去落实的,比如机关中的收发、复印、通知、接电话、写信息、做报表、搞活动等工作的确是只要高中生水平就能应付了;但机关里还有一种工作,往往被人忽视,那就是决策,这项工作就不是高中生就能做了。都说屁股指挥脑袋,但没有脑袋还是万万不行的。
梁健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特长,如果不在机关,实在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地方,比如企业吧,我敢肯定混的更惨,比如做生意吧,家里没有这方面的人脉和经验。”
许静初说:“我本来一直以为你会加入记者、作家或者教授等行列。”
梁健笑:“白天教授,晚上禽兽,还是算了!”梁健知道,既然已经走上了官道之路,而且那些最好的时光已经给了机关,就只有坚持,沿着这条路一路走到黑了!所有的如果,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软弱,他不想软弱。
这天晚上,聊了很多,很多……几年不见,藏在心里或许不会跟别人讲的话,都讲了。这就是跟大学同学在一起,与跟同事在一起的不同。一起同过窗,感情就是不一样的。
一看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梁健起身道:“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许静初脸上蓦然生出了浓浓的失意,道:“真的要回去吗?都这么晚了。你可以睡在我这里,你睡床上,我睡榻榻米就行。”
看着眼前这个五官清透中始终带着一丝冷峭的女人,这个和自己虽然算不上亲密,却分享着最私密话题的女人,这个一直以来在情感路上磕磕绊绊不太顺利的女人,梁健有些为难。虽然他们都是单身,即使男欢女爱也无可厚非,只是,梁健深知他再也不是当初刚跨出校门的梁健了,他已经不再年轻,不可能再像当初一样,跟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义无反顾地背井离乡,不可能扔下他在镜州苦苦挣下的根基来上海从头开始。既然给不了她所需要的幸福和温暖,他没有勇气留下来给她以肥皂泡般的希望。他说:“打车也方便,我还是回去吧。”
许静初失落地送他到门口,那一声“再见”恍如一根刺,卡在她喉咙里,也卡在她心上。她说不出口。
梁健看了看她的眼睛,终究还是说了句:“再见。”
没有多余的话。许静初的房门关上了。
下楼梯的时候,梁健眼前全是关门时许静初的目光。她眼眶里蕴起的点点泪水,恍如清水浸着黑曜石,那样分明,那样清透,却又那样情意绵绵。难道自己真不能多陪陪她吗?也许她要的并不是欢爱,只是人与人之间的陪伴,只是朋友之间的温暖。这样转身而去,对她是否太残忍了?
这样想着,梁健转过身快步跑上楼,敲响了许静初的门。
其实,梁健离开后,许静初一直靠在门背上,她愣愣地看着房间,愣愣地似乎什么都没想,愣愣的期待着什么回来……
听到敲门声,她飞快地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梁健,她再也忍不住,扑入了他宽阔的怀里:“我什么都不需要你做,只要你在这个屋子里就行,仅此而已。”
梁健的心仿佛被什么轻轻揉了一下,很柔软,也很疼。
凌晨五点,梁健便醒了。看到身边睡的格外香甜的许静初,梁健的心里有一种说出的满足和柔软。
昨晚,梁健和许静初最终还是没有突破那层关系。
他睡在她身边,每人各盖一条薄毯。许静初很快就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出门前,梁健在餐厅桌上留了一张纸条:看你睡得这么香甜,不忍吵醒你,我先回了,下次见。
走出徐静初的住宿楼,天已经彻底亮了。夏天白日长,天亮的早,他在楼下站了一会,看到小区中央是个健身广场,许多老人在那里散步,打太极拳。有一瞬,他想抬头看看那扇窗,最后还是忍住了,直接打车回兰生酒店。
梁健刚走,许静初就起来了。刚才她其实已醒,只是不想再经历一次分别,再说一次“再见”,她受不了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时心里那种火辣辣的酸涩和疼痛。她站在窗口,瞧着梁健在楼下站了一会,然后离去。心想:梁健,你不知道我在看你吧!
梁健回到宾馆,洗了个澡,去吃早饭。
驾驶员周强强一早就按照李菊的要求,在车里候着,以防梁健很早就出酒店。没想到梁健早上这个时候才回到酒店来。周强强心想:“看来,梁部长昨夜很潇洒啊,夜不归宿,一定有有好戏。我怎么就没这个命呢!”周强强将情况报告了李菊。
李菊心中油然升起一股酸酸的感觉:“难道梁健昨晚一直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电话又响了起来,周强强又说:“梁部长他出来了,不过没有开车,是步行。”
上海雷柏考试中心离兰生酒店就几分钟距离,梁健直接走过去。雷柏考试中心考试办公室主任顾凯迎接了他,碰头会还有顾凯两个手下。顾凯先表示抱歉说:“梁部长,不好意思啊,我们最近比较忙,所以今天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梁健说:“没事,一小时足够了,长话短说嘛!”顾凯说:“梁部长,你先说说你们长湖区有什么要求吧!”
梁健把这次竞争性选拔的工作方案和长湖区的区情简介以及“十一五”期间的工作重点、“两会”报告都交给了顾凯:“也提不上特别的要求,只是希望出卷的时候,能够把握两点:一是公共知识,最好也是能够灵活反应能力方面的,别都是死记硬背的,这方面相信你们很熟悉;二是请出一两个考题,要求结合长湖区实际考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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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试题猫腻
顾凯让手下的人一一记下,说:“请梁部长放心,我们关于县区竞争性选拔工作已出了不少次试卷,我们肯定会结合以往经验和长湖区实际把题目出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梁健说:“那就拜托了!出卷费用等考试一结束,马上划账过来。”顾凯貌似热情地与梁健握手,并送他出门。
李菊和周强强的车停在考试中心一个较隐蔽的地方,看到梁健与一个男人在大厅中握手,李菊用手机给那个男人照了相,记下了这个男人。梁健走出雷柏考试中心时,猛然感觉似乎有人盯着自己。梁健朝左右张望,却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梁健忽然想起,昨天在西餐厅中,许静初就说“你不愿意去我家里,是不是因为对面星巴克里的女孩?”后来,许静初也总感觉有人盯着他们。这么说,盯着他们的人是一个女的。梁健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李菊的脸。
梁健刚走出考试中心,李菊便从车里出来,走进了雷柏考试中心。考试室主任顾凯正要将办公室门关上,忽然听到有人从外推入,顾凯就松开了手,见外面是一个漂亮女人,不由眼前一亮:“请问你找谁?”李菊笑道:“我找你!”顾凯疑问:“找我?请问有什么事吗?”李菊说:“当然。我有一个业务,不知道你这里做不做?”顾凯说:“恐怕我们做不了了,时间上安排不过来。刚才有个镜州市长湖区的副部长过来,我们勉强答应了,其他的我们真没有人手、没有时间做了。”虽然对方是个美女,顾凯也无能为力。
李菊瞟了眼说:“不需要占用你们时间,也不需要花费太多脑细胞。因为我关心的就是长湖区他们做了什么!”说着,李菊将一个封袋放在了顾凯桌上。
顾凯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李菊是来找他透风的。透风这种事情,的确不需要太多时间,也不需要死伤脑细胞,只要你肯做、你敢做就行了。顾凯拿起封袋,向里面瞧了眼,满意地道:“我只能给你百分之七十的考题!”李菊说:“百分之八十!”顾凯讨价还价:“百分之七十五。”李菊说:“最后大题目必须在里面。”顾凯说:“成交。”
李菊打电话给区委常委、组织部长朱庸良:“朱部长,我找到了人,事情办妥了!”朱庸良说:“很好,什么时候可以拿到试题?”李菊说:“试题出好后第一时间。”
李菊坐进了车子,对周强强说:“完成任务,回镜州!”周强强敏感地说:“刚才梁部长出来的时候,好像在东张西望,你有没看到?”李菊说:“我看到了。”周强强有些担忧:“他会不会发现我们了?”李菊说:“应该不会,我们够隐蔽的。”
周强强的车开出了雷柏考试中心。
雷柏考试中心对面的面包房里,梁健一边随意地看着琳琅满目的面包,一边注意着雷柏考试中心大门,直到周强强的车子开出来,梁健才证实了许静初和自己的感觉都是正确的,李菊在盯自己的梢。梁健买了一根棍子面包,走出面包房。
回到兰生酒店,坐进自己的车,梁健拿出手机,拨通了省委办公厅秘书二处副处长冯丰的电话。
冯丰自从被省委副书记马超群看中,已调入省委办公厅工作。看到梁健来电话,冯丰很高兴,马上接了起来:“兄弟,怎么说?”梁健从冯丰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些明显的变化,比以往多了自信。这就是不同位置、不同岗位带给人的不同状态。梁健说:“冯大哥,有个事情想请你帮个忙?”冯丰说:“兄弟,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有话你就直说吧!”梁健说:“我们区要搞一个竞争性选拔,时间紧张,出卷有点成问题,你能帮我指点下迷津吗?”
冯丰爽快地说:“还指点什么迷津啊,宁州市考试中心怎么样?很正规。”梁健说:“再好不过,不过我知道一般它是不会帮县区这种小地方出卷的。”冯丰笑说:“那要看谁跟他们说了!这事你就包在我身上吧,我帮你搞定,有什么要求吗?”梁健说:“你帮我落实一个人就行,具体情况我来跟他说。”冯丰说:“也行。”
没过几分钟,一个自称宁州市考试中心某主任的人来电话了,非常热情。梁健心想,这就是权力的力量吧,以前冯丰在党建研究办,没几个人鸟他,如今一个电话,人家就屁颠屁颠帮忙做事了!梁健把要求跟那个主任说了,人家满口应承,答应会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质量把卷子出好。
一切搞定,梁健又打电话给冯丰,表示感谢。
“冯大哥你现在真是不得了了。”梁健由衷地为他的改变和能量感到高兴。
冯丰被夸,心里也是乐悠悠的,这是权力带来的乐悠悠,说:“兄弟,有空来宁州,老哥现在可以体面地接待你了!”梁健知道,堂堂省委副书记的专职秘书,安排一餐饭什么的肯定不是问题了,屁股后面还不知有多少人巴巴地等着结交他呢!
几天之后,梁健接到了上海雷柏考试中心顾凯主任的电话:“梁部长,你交给的出卷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你什么时候来取?”
“我们后天来取,请一定帮我们做好保密工作。”
顾凯爽快地保证:“保密是我们工作的底线,如果保密都做不好,我们还做什么试卷啊!请一定放心。”
当天,李菊拿着一份保密快递,匆匆从电梯里出来,不期然撞上正进电梯的梁健。手中的快递掉在了地上。梁健蹲下身,捡起了快递,递给李菊:“李主任,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啊?这么急急忙忙的?”李菊一把夺过快递:“没什么,只是一个普通快递。”说着就往办公室方向跑去。虽然梁健满脸微笑,李菊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差点让梁健发现了端倪。
匆匆一瞥,梁健并没看清李菊快递上的具体字迹,但从李菊慌张的神情中,梁健已猜到了这快递应该跟上海雷柏考试中心有关。侧过身,看着光可鉴人的电梯内壁上映出的自己的脸,有一丝邪邪的笑。
朱庸良从李菊手中接过雷柏考试中心的试卷题目,瞥了一眼李菊,说:“很好。”
李菊的目光黏在那张试题纸上,说:“朱部长,我可以留一份吗?”
朱庸良把试题纸放在桌上,抬起头来看着李菊:“当然了,主要还是为了你!”
李菊避开了朱庸良粘腻的目光,自从有了一丝怀疑,这怀疑便如胚胎一般,每天都在长大,她现在实在不知道朱庸良对她说的话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她对他再也没有最初那种义无反顾的崇拜和信任了。
朱庸良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交给李菊:“你帮我通知一下这张名单上的人,第一个人晚上七点钟到凯旋宾馆205房间,其他人员顺延十分钟一个。另外,你在房间里再安排一些水果和茶叶,茶叶要好一点。”李菊看了一下名单,为首的就是原区委办主任、现任溪镇镇长陈政,其他人也都是一些正科、副科级领导干部,李菊知道,这批人基本都是周其同和朱庸良一派的人。
“那我去安排。”
朱庸良的目光从她光滑的下巴一路下移,滑过饱满的胸部,纤细的腰,停留在平坦的小腹上,喉结动了动,说:“晚上,在凯旋宾馆,你另外再开一房间。你只管休息,如果有事我再通知你!”
这天晚上,朱庸良和名单上的二十五个人一一谈了话,末了,把一张纸交给他们妥善保管。纸上印着雷柏考试中心快递来的考题。
溪镇镇长陈政拿到考题时,心中万分激动:“感谢朱部长的关心,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请笑纳。”说着,就从衣服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两万块。
其他人依次进出。每人都携带着银行卡,或者现金进来,带着一张白纸出去。一切办妥,已经接近十二点。四个多小时,朱庸良收到了十三张银行卡,两包现金,粗算算也有三十六万。朱庸良将李菊叫了过来,给了她一张银行卡。李菊慌忙摆手:“朱部长,这我不能收。”
朱庸良脸色微变:“你不能收?那我就能收了?”
看着朱庸良严肃的表情,李菊心下畏惧,毕竟他是一部之长,他要你收下的东西,你能不收吗?你不收,就不是他战壕里的人。李菊只好接过了银行卡。
朱庸良的表情松懈下来:“李菊,我相信这次你担任副科级领导干部是很有希望的。”李菊勉强笑笑说:“有朱部长关心,肯定就没问题。”
有短信进来,梁健一看是许静初的信息:非常感谢你那晚陪我,许久以来这是我睡得最香的一晚。梁健回复:听你这么说,我也很高兴。许静初很快回复:希望以后还会有这样安宁、快乐的夜晚。看到这短信,梁健就不敢回了。
正拿着手机,朱怀遇的电话打进来了。梁健问:“朱大主任,怎么了?”朱怀遇火急火燎地说:“要出事了!快来帮忙!”梁健急问:“出什么事了?”朱怀遇说:“雪娇要去找胡书记。”梁健问:“她找胡书记干什么?是关于你的事情?”朱怀遇说:“还能有什么事情?她说如果我不离婚、不娶她,她要直接找胡书记反映我的生活作风问题!”
梁健问:“那你怎么说?”朱怀遇说:“我当时也冲动了,我说,我是不可能娶她的。她越闹,我就越不可能娶她!”
梁健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不等于是火上浇油嘛!到头来会把你自己烧到面目全非。”朱怀遇再次火急火燎地道:“我已经要面目全非了。雪娇告诉我,她已经在区委大院了,这会都已经到大厅了。”
梁健说:“那你赶紧拦住她啊,如果让她真去了胡书记那里,胡书记对你有想法还不是太大的事情,关键是你初来乍到,还不知有多少人正等着看你的笑话呢!你这笑话一旦给人看了,在区委办也算威信扫地,以后想要再树立威信就难之又难了!”
朱怀遇说:“这道理,我也懂得。可我拦不住她啊,如果我一旦强行阻拦,我怕她当场大喊大叫,若是那样,情况只会更糟。”梁健说:“那怎么办?”朱怀遇说:“还能怎么办?你来帮我一个忙啊!”
梁健惊讶:“我来帮你?我怎么帮啊?”朱怀遇说:“当然是帮我劝住雪娇啊,至少不能让她在区委办发作吵闹啊!我知道你行的,这事就拜托你了!拜托你了!我先挂了!”
梁健冲着电话喊道:“喂!喂!这事……”他本想说“这事我帮不了忙”,结果自己还没说完,朱怀遇这家伙,就把电话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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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凯让手下的人一一记下,说:“请梁部长放心,我们关于县区竞争性选拔工作已出了不少次试卷,我们肯定会结合以往经验和长湖区实际把题目出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梁健说:“那就拜托了!出卷费用等考试一结束,马上划账过来。”顾凯貌似热情地与梁健握手,并送他出门。
李菊和周强强的车停在考试中心一个较隐蔽的地方,看到梁健与一个男人在大厅中握手,李菊用手机给那个男人照了相,记下了这个男人。梁健走出雷柏考试中心时,猛然感觉似乎有人盯着自己。梁健朝左右张望,却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物。梁健忽然想起,昨天在西餐厅中,许静初就说“你不愿意去我家里,是不是因为对面星巴克里的女孩?”后来,许静初也总感觉有人盯着他们。这么说,盯着他们的人是一个女的。梁健脑海里突然冒出了李菊的脸。
梁健刚走出考试中心,李菊便从车里出来,走进了雷柏考试中心。考试室主任顾凯正要将办公室门关上,忽然听到有人从外推入,顾凯就松开了手,见外面是一个漂亮女人,不由眼前一亮:“请问你找谁?”李菊笑道:“我找你!”顾凯疑问:“找我?请问有什么事吗?”李菊说:“当然。我有一个业务,不知道你这里做不做?”顾凯说:“恐怕我们做不了了,时间上安排不过来。刚才有个镜州市长湖区的副部长过来,我们勉强答应了,其他的我们真没有人手、没有时间做了。”虽然对方是个美女,顾凯也无能为力。
李菊瞟了眼说:“不需要占用你们时间,也不需要花费太多脑细胞。因为我关心的就是长湖区他们做了什么!”说着,李菊将一个封袋放在了顾凯桌上。
顾凯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李菊是来找他透风的。透风这种事情,的确不需要太多时间,也不需要死伤脑细胞,只要你肯做、你敢做就行了。顾凯拿起封袋,向里面瞧了眼,满意地道:“我只能给你百分之七十的考题!”李菊说:“百分之八十!”顾凯讨价还价:“百分之七十五。”李菊说:“最后大题目必须在里面。”顾凯说:“成交。”
李菊打电话给区委常委、组织部长朱庸良:“朱部长,我找到了人,事情办妥了!”朱庸良说:“很好,什么时候可以拿到试题?”李菊说:“试题出好后第一时间。”
李菊坐进了车子,对周强强说:“完成任务,回镜州!”周强强敏感地说:“刚才梁部长出来的时候,好像在东张西望,你有没看到?”李菊说:“我看到了。”周强强有些担忧:“他会不会发现我们了?”李菊说:“应该不会,我们够隐蔽的。”
周强强的车开出了雷柏考试中心。
雷柏考试中心对面的面包房里,梁健一边随意地看着琳琅满目的面包,一边注意着雷柏考试中心大门,直到周强强的车子开出来,梁健才证实了许静初和自己的感觉都是正确的,李菊在盯自己的梢。梁健买了一根棍子面包,走出面包房。
回到兰生酒店,坐进自己的车,梁健拿出手机,拨通了省委办公厅秘书二处副处长冯丰的电话。
冯丰自从被省委副书记马超群看中,已调入省委办公厅工作。看到梁健来电话,冯丰很高兴,马上接了起来:“兄弟,怎么说?”梁健从冯丰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些明显的变化,比以往多了自信。这就是不同位置、不同岗位带给人的不同状态。梁健说:“冯大哥,有个事情想请你帮个忙?”冯丰说:“兄弟,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有话你就直说吧!”梁健说:“我们区要搞一个竞争性选拔,时间紧张,出卷有点成问题,你能帮我指点下迷津吗?”
冯丰爽快地说:“还指点什么迷津啊,宁州市考试中心怎么样?很正规。”梁健说:“再好不过,不过我知道一般它是不会帮县区这种小地方出卷的。”冯丰笑说:“那要看谁跟他们说了!这事你就包在我身上吧,我帮你搞定,有什么要求吗?”梁健说:“你帮我落实一个人就行,具体情况我来跟他说。”冯丰说:“也行。”
没过几分钟,一个自称宁州市考试中心某主任的人来电话了,非常热情。梁健心想,这就是权力的力量吧,以前冯丰在党建研究办,没几个人鸟他,如今一个电话,人家就屁颠屁颠帮忙做事了!梁健把要求跟那个主任说了,人家满口应承,答应会以最快的速度、最好的质量把卷子出好。
一切搞定,梁健又打电话给冯丰,表示感谢。
“冯大哥你现在真是不得了了。”梁健由衷地为他的改变和能量感到高兴。
冯丰被夸,心里也是乐悠悠的,这是权力带来的乐悠悠,说:“兄弟,有空来宁州,老哥现在可以体面地接待你了!”梁健知道,堂堂省委副书记的专职秘书,安排一餐饭什么的肯定不是问题了,屁股后面还不知有多少人巴巴地等着结交他呢!
几天之后,梁健接到了上海雷柏考试中心顾凯主任的电话:“梁部长,你交给的出卷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你什么时候来取?”
“我们后天来取,请一定帮我们做好保密工作。”
顾凯爽快地保证:“保密是我们工作的底线,如果保密都做不好,我们还做什么试卷啊!请一定放心。”
当天,李菊拿着一份保密快递,匆匆从电梯里出来,不期然撞上正进电梯的梁健。手中的快递掉在了地上。梁健蹲下身,捡起了快递,递给李菊:“李主任,里面是什么好东西啊?这么急急忙忙的?”李菊一把夺过快递:“没什么,只是一个普通快递。”说着就往办公室方向跑去。虽然梁健满脸微笑,李菊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道:差点让梁健发现了端倪。
匆匆一瞥,梁健并没看清李菊快递上的具体字迹,但从李菊慌张的神情中,梁健已猜到了这快递应该跟上海雷柏考试中心有关。侧过身,看着光可鉴人的电梯内壁上映出的自己的脸,有一丝邪邪的笑。
朱庸良从李菊手中接过雷柏考试中心的试卷题目,瞥了一眼李菊,说:“很好。”
李菊的目光黏在那张试题纸上,说:“朱部长,我可以留一份吗?”
朱庸良把试题纸放在桌上,抬起头来看着李菊:“当然了,主要还是为了你!”
李菊避开了朱庸良粘腻的目光,自从有了一丝怀疑,这怀疑便如胚胎一般,每天都在长大,她现在实在不知道朱庸良对她说的话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她对他再也没有最初那种义无反顾的崇拜和信任了。
朱庸良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交给李菊:“你帮我通知一下这张名单上的人,第一个人晚上七点钟到凯旋宾馆205房间,其他人员顺延十分钟一个。另外,你在房间里再安排一些水果和茶叶,茶叶要好一点。”李菊看了一下名单,为首的就是原区委办主任、现任溪镇镇长陈政,其他人也都是一些正科、副科级领导干部,李菊知道,这批人基本都是周其同和朱庸良一派的人。
“那我去安排。”
朱庸良的目光从她光滑的下巴一路下移,滑过饱满的胸部,纤细的腰,停留在平坦的小腹上,喉结动了动,说:“晚上,在凯旋宾馆,你另外再开一房间。你只管休息,如果有事我再通知你!”
这天晚上,朱庸良和名单上的二十五个人一一谈了话,末了,把一张纸交给他们妥善保管。纸上印着雷柏考试中心快递来的考题。
溪镇镇长陈政拿到考题时,心中万分激动:“感谢朱部长的关心,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请笑纳。”说着,就从衣服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两万块。
其他人依次进出。每人都携带着银行卡,或者现金进来,带着一张白纸出去。一切办妥,已经接近十二点。四个多小时,朱庸良收到了十三张银行卡,两包现金,粗算算也有三十六万。朱庸良将李菊叫了过来,给了她一张银行卡。李菊慌忙摆手:“朱部长,这我不能收。”
朱庸良脸色微变:“你不能收?那我就能收了?”
看着朱庸良严肃的表情,李菊心下畏惧,毕竟他是一部之长,他要你收下的东西,你能不收吗?你不收,就不是他战壕里的人。李菊只好接过了银行卡。
朱庸良的表情松懈下来:“李菊,我相信这次你担任副科级领导干部是很有希望的。”李菊勉强笑笑说:“有朱部长关心,肯定就没问题。”
有短信进来,梁健一看是许静初的信息:非常感谢你那晚陪我,许久以来这是我睡得最香的一晚。梁健回复:听你这么说,我也很高兴。许静初很快回复:希望以后还会有这样安宁、快乐的夜晚。看到这短信,梁健就不敢回了。
正拿着手机,朱怀遇的电话打进来了。梁健问:“朱大主任,怎么了?”朱怀遇火急火燎地说:“要出事了!快来帮忙!”梁健急问:“出什么事了?”朱怀遇说:“雪娇要去找胡书记。”梁健问:“她找胡书记干什么?是关于你的事情?”朱怀遇说:“还能有什么事情?她说如果我不离婚、不娶她,她要直接找胡书记反映我的生活作风问题!”
梁健问:“那你怎么说?”朱怀遇说:“我当时也冲动了,我说,我是不可能娶她的。她越闹,我就越不可能娶她!”
梁健说:“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这不等于是火上浇油嘛!到头来会把你自己烧到面目全非。”朱怀遇再次火急火燎地道:“我已经要面目全非了。雪娇告诉我,她已经在区委大院了,这会都已经到大厅了。”
梁健说:“那你赶紧拦住她啊,如果让她真去了胡书记那里,胡书记对你有想法还不是太大的事情,关键是你初来乍到,还不知有多少人正等着看你的笑话呢!你这笑话一旦给人看了,在区委办也算威信扫地,以后想要再树立威信就难之又难了!”
朱怀遇说:“这道理,我也懂得。可我拦不住她啊,如果我一旦强行阻拦,我怕她当场大喊大叫,若是那样,情况只会更糟。”梁健说:“那怎么办?”朱怀遇说:“还能怎么办?你来帮我一个忙啊!”
梁健惊讶:“我来帮你?我怎么帮啊?”朱怀遇说:“当然是帮我劝住雪娇啊,至少不能让她在区委办发作吵闹啊!我知道你行的,这事就拜托你了!拜托你了!我先挂了!”
梁健冲着电话喊道:“喂!喂!这事……”他本想说“这事我帮不了忙”,结果自己还没说完,朱怀遇这家伙,就把电话挂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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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做挡箭牌(br)
梁健心中不由骂道,这个朱怀遇,出了岔子却扔给我!当初快活的可不是我啊!这叫什么事啊?虽然牢骚,可梁健却也不能不管!
俗话说,为朋友两肋插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看来,今天他只有为朋友做挡箭牌了!如果他不管,雪娇说不定真闹到胡书记那里去,这不仅让朱怀遇丢脸,更让胡小英没脸。周其同他们一定会乐的:你胡小英看中调来的人,才来了几天啊,就有女人来上访反映作风问题,你调来的都是什么人啊!
手下犯事,领导同样没脸。领导最忌讳的,就是手下的人犯些不该犯的低级错误。朱怀遇这次犯的事就是低级错误。他不为朱怀遇考虑,还得为胡小英考虑呢!所以,梁健感觉自己必须得出马。
匆忙跑出办公室,梁健差点与正来他办公室送文件的方羽撞个满怀。方羽见梁健急匆匆的,问:“梁部长,怎么了?”梁健看到方羽,心想,雪娇毕竟是女人,如果有个女的一起去做工作,应该会更加方便些。于是,梁健接过方羽手中的文件夹,搁在办公室的茶柜上,对方羽说:“跟我一起来。”
方羽很少看到梁健这样慌乱匆忙,知道肯定出事了,也不再多问,只紧紧跟着梁健。梁健边走,边对方羽说:“待会,我们的任务就是做一个女人的思想工作,把她劝出区委办的办公区域。”方羽笑问:“在外面惹了女人了?人家找上门来了?”梁健朝她剜了眼说:“你梁部长,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嘛?”方羽吐了吐舌头,在电梯中又踮了踮脚跟说:“我想也是。这么说,你是替别人救火喽?”
梁健叹了口气说:“没办法啊,谁叫是哥们呢!”方羽看了看电梯,惊讶地说:“搞错了吧,怎么过了三楼,朝一楼去了!”梁健说:“我是按了一楼,对方可能还在大厅,我们先到大厅,看能不能拦得住。”
刚出电梯,旁边的电梯门正在关闭。从慢慢闭合的门缝中,梁健猛然瞧见里面身穿休闲短裤的女人,从身形来看,是雪娇无疑。梁健对方羽说:“在那部电梯里。”梁健猛摁电梯按钮,但那部电梯的门还是义无反顾地关上了,向上攀升。刚才下来的电梯,又向-1楼下去,看来一时半会还上不来。
梁健果断说:“我爬楼梯,你坐电梯吧。”说着就向安全出口冲去。方羽说:“我跟你一起跑。”梁健加快脚步,在二楼时,看到雪娇乘坐的电梯,已经向三楼升上去了。梁健再次加快步子。方羽虽然是个女孩子,跑起楼梯来,速度倒是一点不比梁健慢。梁健不忘夸了句:“你行啊,跑得这么快!”方羽说:你不知道,高中时我们的体育老师每次都折磨我们跑楼梯,所以练出来了!
他们还是慢了一步,雪娇已经出了电梯,向胡小英的办公区域走去。看来在这个地方生拉硬扯显然是不合适了,搞不好雪娇大喊大叫起来,就会引起委办干部的围观。梁健急中生智说:“唉,这不是雪娇吗?”
雪娇听有人叫出自己名字,转过了身来。她身穿果绿色休闲短裤和白色圆领宽松t恤衫,身材窈窕,圆润的脸蛋让她看起来很甜美,只是神色紧绷绷的,看来她心里也是挺紧张的。梁健说:“雪娇,今天怎么到区委办来了啊?”
雪娇认识梁健,就说:“我有事要找胡书记。”梁健灵机一动,撒谎道:“胡书记?我刚才看到她上了车,好像到市里开会去了!”雪娇失望道:“开会去了?”梁健继续说:“是啊,刚开会去了!”
这时,从区委书记办公室缓缓走出两个人来,正是区委书记胡小英和区纪委书记温照盛。梁健暗骂:说曹操,曹操就到。自己这谎话要被雪娇当面戳穿了。胡小英和温照盛看到梁健他们三人,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也不问,径自向外走去。看来,胡书记是真的要去开会了。
雪娇的目光在他们身上顿了顿,想说什么,又没说。直到他们进入电梯,雪娇才问梁健:“那么胡书记什么时候才回来?”梁健和方羽都很惊讶,心却一下子松了。他们刚才还奇怪呢,胡书记从身边走过,雪娇倒是没有缠上去,原来雪娇并不认识胡书记。
梁健赶紧答道:“肯定会比较晚,一般市里开会都会安排晚宴!吃过饭,胡书记应该直接回家了。”雪娇失望地道:“那我先在这里等着,如果胡书记今天不回来,我就等到明天。”梁健说:“在这里等怎么行啊,来吧,到我办公室坐坐吧!”梁健朝方羽瞥了眼道:“方羽,麻烦你跟他们区委办秘书科说一下,如果胡书记来了,就通知我一声。”
方羽点了下头,道:“好,我去告诉他们一声。”雪娇见方羽真去区委办秘书科,神情明显一松,问梁健:“你在这里办公?”梁健说:“不不,我在楼上,走,去我办公室看看,难得你过来一次,到我那里喝杯茶。”
雪娇原本怒气冲冲要来找胡书记,听梁健说胡书记不在,气无处可发,也想找人说说,便跟着梁健上楼来到组织部。部里有些人见梁健带着一个美女,都好奇地瞄瞄他们。雪娇年轻漂亮,引起部里某些人一番猜测。梁健不去管,开了门,将雪娇让进来,用方羽送的玻璃杯泡了一杯茶,递给雪娇。
雪娇朝漂亮的玻璃杯看了眼,如换在平日,她肯定要对这么好看的玻璃杯赞扬一番,可今天她没有心情。不是今天没有心情,她已经好久没有这个心情了。自从她向朱怀遇提出要跟他结婚,去马尔代夫度蜜月被婉拒后,她就一直没有好心情。
梁健问道:“今天怎么会想到来找胡书记?有什么事吗?”雪娇说:“为了我和朱怀遇的事情。”梁健镇定地说:“你们俩到底发生了什么?”雪娇说:“他不愿跟我结婚。”梁健说:“他以前答应过跟你结婚吗?“
雪娇说:“他以前说起过,说现在的婚姻没有激情,我说那么我跟你结婚,他也没有反对。可如今我真的提出来,他又反悔了!”梁健暗骂,这个朱怀遇当时被雪娇美色所迷,肯定是说过愿意跟他结婚什么类似的话。
如今再去辩解当时答应与否已经毫无意义,当务之急是要稳住雪娇的情绪。梁健看着雪娇说:“雪娇,你应该记得,刚才我们在下面区委办的时候,有一男一女从我们身边走过去吧?”雪娇点点头说:“当然。”
梁健说:“你知道其中的女人是谁吗?”雪娇眼珠咕噜噜转了几圈,问道:“是谁?难道是区委书记胡小英?”梁健说:“正是她。”雪娇顿时愤怒了,刷地站了起来:“肯定是朱怀遇让你这么做的,他这个人!”
梁健冷静地说:“雪娇,你坐下。”雪娇还是站在那里。梁健说:“看在我们也是朋友一场的份上,我请你坐下。”雪娇才稍稍平息了一下心气:“你想说什么?我是不会听的。”
梁健也不在意,笑着说:“你听不听没有关系,你先坐下来,我又不是老朱,你没必要对我发火。”雪娇心想,他说得也没错,如果对梁健发火,她无非是多得罪一人而已。便说,“但你是帮老朱的!”
梁健说:“请你放心,我是不会单帮着老朱这一面的。”雪娇说:“可是,你分明在帮老朱,刚才胡书记经过,你没有告诉我,你还能说不是在帮老朱?”梁健说:“我承认,我是在帮老朱,同时我也是在帮你。”雪娇说:“我不相信,我不想听。”
上次,表妹蔡芬芬来过自己办公室,也聊起过雪娇的情况,她说,她和沈鸿志一起都劝过雪娇未果。从今天梁健和雪娇的交谈中,他也深切感受到,雪娇的思想工作并非那么好做。
有些女孩子,人长得漂亮,头脑却简单的很,有些一根筋,想好一个事,就会不计后果,往这个方面去想,扑向这个方向去做,就是用一头牛也不一定拉得回来。雪娇恐怕就是这样的女孩子。梁健心道,跟这样的女孩子交谈,千万不能着急。
梁健说:“雪娇,你去过杭州吗?”雪娇奇怪梁健怎么突然就问起了浙江的杭州市来,雪娇说:“当然去过,杭州,人间天堂呀!”梁健说:“那么,你看过杭州内西湖的荷花嘛?”雪娇有一年夏天去杭州,看的就是盛夏的荷花和莲蓬。雪娇说:“当然看过。”
梁健说:“夏天经常下雷阵雨,下雨的时候,雨滴打在荷叶上,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雪娇说:“马上就会滑下去。”梁健说:“这就对了。”雪娇说:“什么对了?”梁健笑说:“我现在觉得,你就是一朵荷花。”
被人比喻成荷花,那是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清纯、高雅,雪娇当然高兴,可后来一想,又觉不对。因为梁健讲到雨水打在荷叶上就滑下去了,这不等于是说梁健说的话,她都没听,让它滑下去了!雪娇收紧了舒展的笑容说:“你的意思是我听不进别人劝,对吧?”
梁健说:“不仅仅你如此,其实很多时候我们都会这样的。特别是对于自己太在乎的事情,越在乎我们越听不进劝了!”雪娇沉默了一会,抬起头来说:“可能是这样吧。可你知道,我有多么爱朱怀遇吗?”
梁健说:“我知道你爱他。如果真的爱他,就别再逼迫他了。我相信,他肯定也是爱你的,但一旦进逼,最后的结果就是,他只能把对你的爱忘掉,来对付你的步步紧逼。爱是沙子,往往我们想要抓得越紧,留下的就越少。”雪娇说:“可是,他骗了我,伤害了我。”梁健说:“所以,你也想伤害他一次?”
雪娇说:“至少不能就这么完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一般人的想法都是,如果被人伤害了,就要还回去。梁健说:“你可以还回去。不过,我也可以告诉你,你还回去的后果是什么!那就是,朱怀遇会受到胡书记的严厉批评,然后不喜欢胡书记的人会很开心,因为有人帮他们丑化了朱怀遇,朱怀遇将很难在单位立足,搞不好一段时间就会被调离,然后他的家庭也会发生危机,他老婆会跟他闹,也许不会离婚,他的小孩会看不起他……然后这一切最初的造成者会是谁呢?你可能会认为这是朱怀遇罪有应得,朱怀遇可能会认为这是你不讲道理……”
梁健顿了会继续说:“其实,你们发展成这样,真正的原因,倒是比如今所有的行为,都要美好一点。”雪娇瞧着梁健,有些疑惑:“什么?”梁健说:“你们曾经至少喜欢过对方,甚至爱过对方。”
雪娇瞧着梁健,久久没有说话。她现在考虑的都是,要跟朱怀遇结婚,却很少考虑,自己是否真正还爱着朱怀遇、喜欢朱怀遇。雪娇刚开始跟朱怀遇交往时,倒真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情。自己刚从学校毕业没多久,只是一个酒庄的普通员工,收入也不高,觉得年过三五的朱怀遇,有着成熟的气息、又是政府官员、还特别会哄人,雪娇就喜欢上了他。
朱怀遇当时还告诉她自己有老婆、有孩子,还把工作和家庭中的不快乐向她倾诉,她觉得朱怀遇是看得起自己。在自己老家的村子上,还真找不出一个当上副局长的男人。雪娇就觉得能跟朱怀遇交往下去,是一件挺开心,挺有安全感的事情。这可能就是一个官员身上的权力,给女孩带去的安全感吧。
雪娇对朱怀遇的感情,本来也是单纯的,有时候朱怀遇开玩笑说:“如果我的老婆是你就好了。”雪娇却会说:“算了吧,大家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可不想进坟墓。”朱怀遇因此感到,与雪娇在一起很放心、没有顾虑。
直到有一次,雪娇的母亲偷看了雪娇的手机短信,看到雪娇和朱怀遇亲亲我我、你侬我侬、老公老婆,就质问雪娇这人到底是谁?雪娇撒了很多谎,结果还是没有受得了母亲的连番盘问,后来甚至喊来了三姑六婆,讨论如何绝对不能让雪娇吃亏的问题。
雪娇说了:“我只是想要一份单纯的爱情,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亲戚却使用当前流行的话“婚姻的确是爱情的坟墓,可没有婚姻的爱情就死无葬身之地。”并且要求雪娇马上去找朱怀遇:“你自己说,你们俩是相爱的。如果他真的爱你,那就该娶你。如果他都不愿意娶你,你说这爱能算是爱嘛?”
雪娇被问住了,很多美好的事情,都是经不起现实盘问的。雪娇想,家里人说的也没错啊,如果朱怀遇真的是爱我,那么他应该可以跟我结婚啊,如果他不愿意跟我结婚,那他还算是爱我吗?这么想着,她就给朱怀遇打电话,说要嫁给他。朱怀遇一听慌神了,他原本以为万万不可能发生的情况,却真的发生了。他说了些理由,算是婉拒了雪娇。
雪娇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她原本以为朱怀遇会为自己放弃很多,可朱怀遇却什么都不想放弃。雪娇感觉自己被欺骗了,为此扬言如果他不答应,她就会到溪镇去闹,后来朱庸良调入了区委办,她就打算来胡小英这里讨个公道……
想起整个过程,雪娇唯有伤感,她其实也不知该怎么办,所以才弄出来区里闹事的举动,看着梁健,她说:“我现在都不知道,我们曾经是否喜欢过了!”梁健说:“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们是的,你们从最初碰面到如今,整个过程我都看在眼里的。如果你一定要说,你们没有爱过、没有喜欢过,那么,所谓被欺骗的说法,也就不成立了,你说是不是?”
被梁健这么一问,雪娇实在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看着梁健发愣。
梁健说:“把那些美好的过去,藏在心里吧。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另外,如果你觉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可以尽管说,我们永远都是朋友。”雪娇说:“我不是来找帮助的。”
梁健说:“我知道。我是说万一。”雪娇朝他点了点头。
雪娇临走时说:“我知道,现在我要想见朱怀遇都困难了。他一直躲着我。”梁健说:“我马上跟他说,让他以后坚决不能躲着你。”雪娇笑笑说:“不用了。我想请你帮我问他一下,他想不想一起去一趟马尔代夫?”
梁健莫名其妙,重复一遍:“马尔代夫?”雪娇说:“他以前和我说起过,马尔代夫三十年内要沉没了,所以我想在有生之年,跟他一起去一趟马尔代夫。我的一个闺蜜说,最近她打算去一趟,不知他还想不想去?”
梁健心想,朱怀遇还真是个情种,竟然答应雪娇要去马尔代夫!心里想笑,脸上却是一脸严肃,他道:“我会告诉他。”
雪娇说:“梁部长,感谢你!跟你说的一席话,让我好像猛然明白了许多道理。不管朱怀遇想不想去马尔代夫,我都会跟闺蜜去,散散心。”梁健说:“好,去散散心好!老朱我会转告他。”
梁健让方羽送雪娇下楼,得知雪娇是打车来的,方羽做主让驾驶员送她回去。方羽回来时说:“梁部长,没想到,你这么会做女人的思想工作啊!”梁健说:“我是被逼的,我不做行吗?”心道,老朱这家伙,我得马上找他来聊聊马尔代夫的事情!
梁健来到朱怀遇办公室门外,门竟然上了锁,难道害怕雪娇来闹躲开了?梁健敲了敲门,没人答应。梁健就打他电话,朱怀遇接了起来,低声问:“怎么样了?”梁健说:“你人呢?”
朱怀遇说:“我在办公室。”梁健说:“我在你外面。”朱怀遇来开了门。梁健笑说:“啥时候,你变得这么鬼鬼祟祟了啊!在办公室里,还锁着门。”朱怀遇说:“我不锁着门,能行吗?我是怕雪娇来找我闹啊!”
梁健说:“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官员是那种最逃不脱的人了。你能逃到哪里去?最关键的,还是要解决问题。”朱怀遇听出梁健话语之中的轻松劲,就有些嬉皮笑脸地问:“你帮我把雪娇劝回去了?”梁健说:“没有,她就在外面等着呢,我去把她叫进来……”
朱怀遇神色一阵紧张:“别,别……”看到梁健脸上露出了诡笑,就知道自己被他耍了:“哇,梁部长,你耍我呢!说正经的,雪娇真的走了?”
梁健说:“我刚让我们办公室方羽安排车送她走了。”朱怀遇说:“谢谢了,你可真是帮我大忙了。梁部长,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能力了!我跟雪娇说过多次了,都说不通,你跟她说说,她就想明白了?”
梁健说:“她不是想明白,她是对你有感情。你没有说通她,那是因为你没有从她的角度去考虑。说实话,我也觉得你这人很不负责任,如果我是雪娇,我也会要你好看。”朱怀遇被梁健这么一说,倒也无法辩驳,他把门一关:“我也知道,我这人有许多不好的地方。比如其中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看到美女,就控制不住,不由自主要贴上去。可我还有一个更大的缺点,就是三分钟热度,与美女交往一段时间之后,就没热情了,之后就想躲开!你说我怎么可以这样?”
梁健没想到朱怀遇对自己的认识深刻到了如此厚颜无耻的地步,就说:“我想这就是你的动物性吧!”梁健帮了自己大忙,即便被他取笑,朱怀遇也毫无怨言。他问:“事情真的就这么解决了?雪娇以后不会再来找我了?”
梁健说:“她不会来找你。但你得去找她。”朱怀遇睁大了眼睛:“我去找她?我自己撞枪口上去?”梁健纠正说:“谁是枪啊?你才是枪!当时你不是答应人家去马尔代夫吗?人家这会邀请你去呢!”
朱怀遇腆着脸,以前的确是他信口开河说起过,要跟雪娇一同去马尔代夫度假之类的话,如今打死他都不敢去了:“梁部长,你就不要笑话我了。现在,你给我一百万,我都不敢去啊!万一去了一趟,雪娇对我又升起了新的希望,那可怎么办?况且,刚跟着胡书记,莫名其妙跟一个不是老婆的女人去马尔代夫度假,你想让纪委来查我啊!”
梁健听朱怀遇这么一说,倒也对,与雪娇的关系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那就该断则断,快刀斩乱麻了!梁健说:“我想你不去是对的,但雪娇去马尔代夫的费用,你想办法帮助解决了吧!”朱怀遇说:“这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
梁健离开朱怀遇办公室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以后别再对女孩子说,马尔代夫会在30年之后沉没了!”朱怀遇说:“为什么?新闻里不都是这么说的吗?”梁健说:“新闻不一定就是真的。据说,这不过是马尔代夫总统纳希德的一个阴谋,这是他对马尔代夫旅游的一个营销策略,他让全世界都相信马尔代夫三十年后会消失,从而对整个美丽岛国趋之若鹜。”
朱怀遇愤恨地说:“这个阴险的纳希德,竟然骗了我,还是早点下台吧。”梁健笑笑,走出了区委办。
竞争性选拔的笔试工作开始了。在镜州市四中校门上方,拉着“坚持公平公开公正,竞争性选拔领导干部”的横幅,早上八点半,参加笔试的干部已经到了笔试考场。区委组织部安排了四中的老师监考。一个考场两个监考人员。
考生基本坐齐后,监考老师说:“请大家把随身携带的所有资料,全部交到讲台,如果考试中发现有人作弊,我们将按照区委组织部的要求,严肃处理,取消考试资格。”坐在第三排的陈政,将携带的雷柏考试中心的试题答案,折好,夹在一本参考书里,放进包里,送到了讲台上。
从讲台下来的时候,他胸有成竹。他报考的是乡镇党委书记的职位,这对于他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虽然镇长和党委书记,都是正科级,但从镇长到党委书记的路,如果不出意外,快则一两年,慢则三四年,到了乡镇长岗位再也冲不上去的人,也大有人在。因此,这次竞争性选拔也算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幸好组织部长朱庸良给了他试题,尽管花了两万块,但这钱花的值。一是考试成绩肯定会很不错,不是第一应该也能第二;二是与区委组织部长朱庸良的关系又进了一层,不管如今朱庸良与胡小英的关系如何,朱庸良毕竟是组织部长,对自己以后的升迁肯定能起到助力。
试卷由监考老师拿到讲台上。监考老师拿起那个牛皮纸封袋装的试卷,说:“为确保这次考试的公开透明,我们的试卷到目前为止都是密封的,现在我们请一位考生前来检查,并拆封。哪位考生愿意上来?”
陈政非常乐意第一个看到试卷,就举手道:“我来。”陈政以前是区委办主任,如今又是溪镇镇长,也没人跟他抢。监考老师认可了,让他上讲台。
陈政拿起牛皮纸封袋,一看底部印制的字样,是宁州市考试中心,陈政就有些疑惑:不是应该是上海雷柏考试中心么!难道这个牛皮封袋只是为了遮人耳目?
抱着希望,陈政用小刀将牛皮纸封袋划开,整个裁的过程,陈政都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放下小刀的时候,小刀差点掉在地上。他将试卷从牛皮纸封袋里抽出来,瞄了一眼,只觉得头晕眼花……
区委副书记万康、区纪委书温照盛、区委常委组织部长朱庸良、区委宣传部部长诸茂、区委组织部副部长梁健,还有四中校长等都在休息室里。按照竞争性选拔的惯例,考试期间,应该由区委副书记万康带队巡考,这时考试刚刚开始,试卷刚刚拆封,由区委副书记万康先看。
万康看完试卷,满意地点头道:“不错,朱部长,你来看看。”朱庸良深信试卷就是雷柏考试中心提供的,自己基本都已经看过,但他还是接了过来,瞟了眼。原本这一眼只是为了意思意思。不看则已,一看他的眼珠都差点掉了出来!
这份试卷根本就不是他从李菊那里拿到的那一份,从封袋上的宁州考试中心看,根本就与上海雷柏的不是同一个出题单位。朱庸良头上开始冒汗了,忍不住把试题往桌上一扔,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他人都朝朱庸良看过来,不知他为何有如此剧烈的反映。梁健问道:“朱部长,怎么了?”
朱庸良没好气地说:“你自己看!”梁健装作没事人一样坐在椅子里,朝试卷看了一眼,说:“我看了,没什么问题啊,朱部长。”
区委宣传部长诸茂也将试卷拿去,看了一会没看出问题,说:“朱部长,这试卷出的题目很好啊,既有知识性的,又有解决实际问题的,宁州考试中心还是有水平的!”
“有水平个屁,”朱庸良忽然发起狂来:“梁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去上海雷柏考试中心让他们出卷的吗?这会怎么又变成宁州考试中心了?”
梁健这才抬起了头来,望着朱庸良,毫不含糊地道:“朱部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关于在哪个考试中心出卷的事情,我向您汇报过,你当时说让我决定就可以了,这种小事就不用向你报告了!是不是这样啊?”朱庸良:“你……”他的确是说让梁健自己决定,“可是,你不是去了上海吗?”
梁健说:“我是去了上海,也让上海雷柏考试中心帮助出了试卷,但我中途发现,雷柏考试中心出卷有问题,所以我让宁州考试中心又出了一份。反正到底用哪一份,并没有什么太大不同,关键在于保密一定要好!而且用哪份试卷,我也是谨遵朱部长的指示,自己决定了。”
朱庸良被梁健气得说不出话来!豁得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梁健喊道:“朱部长,巡考马上就要开始了!你难道不参加了?”朱庸良当作没听到,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休息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在考场中,陈政不住捋去额头上的豆大汗珠。他死也没想到,区委组织部长朱庸良竟然会来这么一出!朱庸良给自己的试题,在这份试卷上一道也没有出现。
陈政暗暗后悔,当时如果没有事先拿到试题,也许还不至于输的如此惨烈。凭着他在区委办担任主任这么长时间,只要稍稍温习一下,了解下政策,这种考试挤进面试应该不成问题。可就是因为太相信朱庸良给的试题和答案,他疏忽了。
试题似是而非,他有些慌神了,本该记得起的东西,也因为紧张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个试场中跟陈政同一种情况的人绝不在少数。首先是朱庸良给了试卷的那二十五个重点人物。然而实际受害的人员,超过了一百人。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主要是那二十五人花大价钱从朱庸良那里搞到了试卷,当然也不肯就这么白白把钱花了出去,于是他们又把试卷以高价卖给了手下,手下再传开去,只要不是跟自己竞争同一个职位的人,他们就卖。结果导致了这些试题在不同人之间转手,最后五百多人考试,百分之二十都拿到过试题。
这部分人都知道试题是从组织部来的,完全可靠,也就不花心思另外复习了,结果发现试卷压根不是同一张,全部傻眼。
其中一个实在憋不住了,站起来喊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根本不是我拿到的试题!组织部长忽悠人啊!”将考试卷团作一团,扔在地上,昂然走出了会场。
监考老师一看,喊道:“这位考生,考试开始前已经宣读了考试规则,考试开始后30分钟内考生不得离开考场。”那人气冲冲地盯着监考老师:“考试规则?考试规则谁定的?还不是组织部定的?他组织部部长卖假试题,忽悠人,还来定考试规则,真是笑话!”说着,再不管那个监考老师,自顾自走出考场,嘴里一直骂骂咧咧。
这人一闹,考场中又有几人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口中说着:“骗人、骗钱,组织部长卖假试卷!”有人说“这钱也太好赚了吧!没那么容易,我们要去举报!”
监考老师是两个一遍遍地说:“各位考生,考试已经开始,请大家注意考试纪律……”只是,监考老
一看考场纪律一发不可收拾,急的只抹汗。另一个年轻一些的监考老师,马上跑到门口寻求支援。正好区委副书记万康正好巡考到这个考场,看到一个考生骂骂咧咧从考场出来,监考老师站在门口神色慌张,万康不悦道:“怎么回事?考场里怎么这么一副乱哄哄的场面?”这是竞争性选拔领导干部的考试,按理说,纪律问题根本不是问题。能走进这个考场的,至少是中层以上的干部,一般也有实力,有素质。看到这样不成体统的一幕,万康只觉得心肺里一股无名之火腾腾地烧了起来。
第一个走出考场的那个考生是一个乡镇的综治办主任,在综治办待了十多年了,眼看已经奔四,提拔的希望接近为零。本指望,通过这一次竞争性选拔考试能够杀入面试,冲进领导的视线。没想到,花了钱买来的试题竟然是假的,如果这试题只是一般人弄来的,他也不会抱太大希望,但这试题是组织部部长朱庸良提供的,组织部组织的考试,部长亲自提供的题,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谁会想到,朱庸良会来这么一出老母鸡变鸭。他心气难平,一看巡考领导过来,便说:“领导,我要举报!”
万康的目光从监考老师身上移到考生身上,严厉地说:“这位考生,不管到哪里,都不要忘记你作为机关干部的身份。每一年的公务员考试,可谓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身为机关干部,你要珍惜这个身份。这里是考场,考试开始30分钟内考生不得离开考场,这是最基本的规则之一。第二,考场周围不得大声喧哗,这也是基本的规则。这两条你都破坏了。”万康的目光里明显地带了刀片般的锋锐,作为区委分管干部的副书记,看到这样素质不过关的干部,他很气愤,深吸了一口气,他瞟了一眼仍然站在门口的监考老师,说,“让考场里那几个不准备继续考试的考生都出来吧,我有话和他们说。另外,维持考场纪律,凡是破坏纪律的一律做违纪处理。”
那个考生看到万康发怒,心里微微有些发虚。但是想到自己反正是提拔无望,而且组织部长卖假试题的事,人证物证都有。既然朱庸良拿他的前程当儿戏,那么他也不会让他好过。
万康转过身,看着那个考生,问道:“你刚才说要举报,你要举报谁?”
对方说:“我举报区委组织部长朱庸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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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替罪之羊(br)
区委副书记万康瞥了一眼正从考场往外走的另外几个考生,对那个综治办主任说:“我还是那句话,不管在哪里,始终牢记你机关干部的身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综治办主任平时接待群众来信来访,处理突发事件等颇有些手段,见万康副书记对他的话并不相信,毫不示弱地道:“领导,这一点请您放心,我会始终牢记自己的身份。至于我是否乱说,”他伸手点了点从考场里出来的那几个人,说“你可以问问他们,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买了朱庸良部长的假试卷!”
?“没错,我也买到了!假货,骗钱的!”另一个考生刚从考场走出,就激动地说:“我也要举报。”
?区委副书记万康表情严厉地看着他们,想到之前在休息室时,区委组织部长朱庸良看到宁州考试中心提供的试卷时突然大发脾气,然后便离开了学校,没有参加巡考。心中不免又添烦闷。
?考场中,李菊满头是汗。这份试卷上所有的题目,没有一道与上海雷柏考试中心顾凯主任提供的试题相同。得知试卷是宁州考试中心出的,李菊撞墙的心都有了。试卷竟然被梁健掉包了,她被他彻底骗了。当不上副科级领导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怕的是,那份来自上海雷柏考试中心提供的试题纸被朱庸良以一种变相的形式卖给了二十五个人,那二十五个人,看到试题完全不对,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李菊已经无心考试!毕竟她跟陈政一样,以为手里握有试题,胸有成竹,只把雷柏考试中心的试题背了出来,其他的一概没看。这张宁州考试中心的试卷压根就考不出来。她要离开考场,想看看朱庸良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
?监考老师也以开考30分钟内考生不得离开考场的要求,让李菊不要离开。这时候,考场外走廊里的声音挺大,另一个监考老师在走廊里张望了一下,还是让李菊走出了考场,说:“别在考场里影响其他考生考试。”
?李菊也听到了走廊里的动静,一出来便碰到巡考领导和那几个考生,听到那些考生向万康说要举报朱庸良卖试卷,李菊着急得背后沁出了汗珠。
?一看形势不对头,李菊没有迎上去和万康打招呼,而是赶紧跑到楼下僻静处,给朱庸良打电话,只是,电话始终没有人接。李菊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踱步:“这怎么办?这怎办?怎么不接电话……”
?好几个考场中都有考生陆续出来,嘴里都骂骂咧咧说要举报。万康心想:一人举报可能是胡言乱语,看这形势,不得不严肃对待了。考场之内,有些考生也受到影响,目光向走廊看来。
?万康想,这样下去,不仅会影响正常考试,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新闻来。跟一起过来巡考的四中校长说:“给我安排一个会议室,我要逐个与这些考生谈话。”
?四中校长说:“万书记,请跟我来吧,我的会议室给您用。”万康的目光扫过那些情绪激动的考生,说:“你们几位跟我来吧,这里是考场区域,我再重申一次,不要大声喧哗。”
?梁健跟在万康后面,看着这一切,但始终没插话,他感觉到一场巨变马上就要发生了。之前,他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事,他启用宁州考试中心的试卷,弃用上海雷柏考试中心的试卷,无非是要避免朱庸良泄露试题。如今看来,这件事情的后果远远不止于此……
?在校长会议室内。
?区委副书记万康、区纪委书记温照盛、区委宣传部长诸茂、区委组织部副部长梁健等人坐成一排,对面的位置留给反映人。
?万康对干部科副科长凌晨说:“你让他们进来,一个一个谈。”凌晨激动地说:“知道了,万书记!”
?最先带进来的人就是那个乡镇综治办主任。
?万康说:“我先跟你说清一个道理!举报必须实事求是,否则你要承担责任!”万康的目光里透着锋锐,不过那个综治办主任虽然一个人面对一排领导,表情仍然挺镇定。他点了点头。
?“那好,你说吧,你要举报什么?”
?“我举报区委组织部部长朱庸良,买官卖官,他向有关人员出售竞争性选拔考试的试卷,而且是一份假试卷……”
?这个人说完之后,万康和在座的其他领导都没有发表看法,也没有做结论,只是让他先出去了。一个出去一个进来,一共五个人。反映的情况都是关于组织部部长卖假试卷的事。
?这五个人来自完全不同的部门,也没有证据显示他们是串通好的。那么,他们所举报的内容真实性就非常大了。
?听完反映情况,万康看看身边的温照盛、诸茂等人,“你们看,这事怎么处理好?”温照盛说:“万书记,我这么看。虽然朱部长是区委常委,但他毕竟是市委管理的干部。我觉得,这件事情,最好还是先原原本本向区委胡书记作个汇报,然后再作商议比较好!”
?区委宣传部长诸茂点头道:“我同意温书记的意见。”
?竞争性选拔考试安排在星期六上午。下午,区委组织部长朱庸良再也hold不住了。早上,看到试卷被梁健掉包,一时怒火中烧,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愤然离开了休息室。
?现在想想,朱庸良真是后悔不迭。在官场这么多年,他不是不知道,做官最关键的一点就是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无法控制情绪,就等于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搞不好就会万箭穿心。
?后悔已经无用。李菊已经打电话将有人举报他的事情向他做了汇报。
?朱庸良知道,这件事麻烦大了。
?一上午,朱庸良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绞尽脑汁想下一步的对策。
?李菊一直等到区委副书记万康等巡考领导跟那些举报朱庸良的人谈完了话,才回到区委组织部,进了朱庸良的办公室。
?朱庸良看着李菊,脸都扭曲了,愤愤地说:“李菊,这次,你真是害死我了!”
?其实,这次的事,追根究底并不是李菊的错。她只不过遵照朱庸良的指示行事,梁健去上海雷柏考试中心,她也跟去了,并弄到了试卷。后来,她也一直秘密监视着梁健,可那天之后,梁健并没有出过门,根本没有去过宁州考试中心。她怎么会想到,梁健通过省委办公厅综合二处副处长冯丰的帮忙,让宁州考试中心出了试卷呢!因此,这个责任不该是李菊一个人的,但如今朱庸良却将所有的过错怪到了自己头上。
?李菊心里很是气愤,但她没有反驳,毕竟朱庸良是部长,一直以来她对他都是言听计从,李菊只好忍气吞声,问了句:“朱部长,那么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朱庸良找李菊撒了气,倒稍稍稳定了下来,说:“你马上给陈政他们这二十五个人打电话,让他们还是到那个房间。我要把他们那些钱还给他们。”
?李菊站在那里,有些犹豫:“这么做妥当吗?这会让他们笑话的吧?”
?朱庸良瞪了她一眼:“笑话?事到如今,我还管得了这些吗?”
?李菊看朱庸良听不进自己的意见,只好回到办公室给那二十五人打电话。那二十五人有些气愤、有些冷笑、有些不出声,不过电话倒是都接通了。
?朱庸良连午饭都没吃,就匆匆地赶往了凯旋宾馆205房间。上午的考试已经结束,大部分人垂头丧气,如果他们没有拿到朱庸良给的试卷,这部分人中,有很大一部分,凭借自己的经验和临时抱佛脚,冲进前几名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但如今放松了学习,考出来的成绩估计都惨不忍睹。
?朱庸良把每个人的钱逐一退还给他们:“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不希望以后再有人提起此事。”
?毕竟朱庸良是组织部部长,虽然这一次考试出了问题,他手中始终掌管着干部人事大权。看他如此说,大部分人都唯唯诺诺拿了钱走人。只有一个,死活不要那钱,朱庸良火了,说:“这钱本来就是你的,给你,你就拿。”那人坚持道:“朱部长,其实这钱已经不是我的了。我送给你的,我又已经从下面挣回来了!”
?朱庸良很不理解:“挣回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不好意思地笑着:“你给我的试卷,我又复印了几份,卖给了跟我不考同一岗位的其他人。我的价格当然低一些,5000一份,?卖了5人,还倒赚了5000元。”
?朱庸良一听,气得胡子都竖了起来,他指着那人狠狠地骂道:“你……滚!你自己卖出去的,你自己全部给我收回来!”那人点头哈腰地走了。
?朱庸良这才知道,这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收拾了。如果仅仅只是他卖出去的25人,毕竟都是领导干部,有些事他们知道轻重,钱还回去后应该也就没事了!可如今事情已经扩散了,他也搞不清楚其他人,是否也把试卷进行了二次交易,到底有多少人拿到了雷柏考试中心的试题,已经成为了一个未知数。
?朱庸良简直瘫软在了椅子里,他用手捋了一把头发,头发散乱不堪。
?虽然那一次朱庸良在常务副部长的人选问题上失利,在办公室大发脾气,但那时候,他至少还是生动的,精力充沛的,此刻的朱庸良却是如此疲乏、如此六神无主,他变得完全不像李菊心中的那个朱部长了。
?第二天一早,召开了书记办公室会议。区委书记胡小英心情倍好,但她脸上还是一贯的端庄严肃。做领导,有时候心情特别好,但不能表露出来,反而要装作非常愤怒的样子。这种演技,并不是很容易,还好胡小英也已经习惯了。
?在座的还有区长周其同、区委副书记万康、区纪委书记温照盛,区人大主席朱德州、区政协主席苏枫。原本区委组织部长是一定要参加书记办公会议的,但今天没有通知他参加。因为今天书记办公会议讨论的便是朱庸良的事情。
?胡小英的目光扫过众人,说:“现在我们开会。今天把大家召集在一起,临时开一个书记办公会议,是研究一个信访举报案件。我先解释一下,今天我们组织部朱部长没有来参加会议,原因是反映的问题,涉及到了朱部长本人。先请万康书记,把有关情况简单说一下。”
?万康说:“昨天区委组织了一次竞争性选拔领导干部的笔试。我也是巡考人员之一。在巡考过程中,有考生从试场里出来,向我举报区委常委、组织部长朱庸良同志失职渎职,向参加考试的某些干部兜售试题。”
?万康又说:“奇怪的是,这些试题是假的。开始时,我们几个巡考人员都不敢置信,以为这件事恐怕是无中生有。但后来场面一时混乱,好多个考生没到30分钟就擅自离开考场,嘴里骂骂咧咧。这些提早离开考场的人中,有五个人都向我举报朱部长兜售假试题的事。为了维持考场秩序,我们专门借用了四中的会议室,向这五个人了解了相关情况。之后,我们把有关情况向胡书记作了电话汇报。”
?喝了口水,润了润喉,万康接续说道:“胡书记高度重视,电话中就要求我们作进一步核实。然后,我与温照盛书记进行了协商,由于这事情涉及到了违纪违法问题,先由区纪委作进一步的调查。调查的有关情况,就请温书记给大家具体介绍吧。”
?万康把皮球踢给了温照盛。温照盛接过去说:“我们区纪委监管的主要是科级领导干部,原本向朱部长这样的处级干部,由市纪委核查比较好。但胡书记,从大处着眼,认为如果信访举报是失实的,那么向市纪委汇报就没有必要了,只会让市里对我们长湖区的领导干部留下不好的印象,而且举报人主要是向我们区有关领导反映的,所以决定还是由我们区纪委先进行核实,如果真有问题,再向市纪委汇报也不迟。”
?温照盛看了看在座的各位区委领导,说:“出于顾全大局的考虑,减少这件事对我们长湖区的不良影响,我们进行了保密的处理,与有关信访举报人了解了情况,并与信访举报人基本上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让他们相信我们会做出实事求是的处理,让他们一定要相信我们会经过深入仔细的调查,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案。反映人基本上都同意了,但他们也对我们在时间上提出了要求,那就是必须在三天内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温照盛继续说:“之后,我们就按照胡书记的意见,开展了深入的调查。结果发现,情况并不是太乐观。很多人都指认,他们从不同人手中买到了一份试卷,这份试卷虽然不是直接从朱庸良部长手中得到,但卖试卷的人说这份试卷,来源就是朱庸良部长。后来,我们又找到了一个人,为弄清情况,我们对他采取了一些措施,谈话一直持续到昨天晚上,他终于承认了,他的试卷是从朱部长那里亲手买到的,朱部长收了他两万块。这么多人指认,有这么多人举报,这件事情,虽然事关我们长湖区的领导干部形象,但也必须给举报者一个交代,恐怕是绕不过去了。今天,就是希望书记办公会议,能够给我们纪委一个明确的指导意见,是否要将有关情况上报市纪委。”
?听完温照盛的汇报,在座的人,都纷纷议论开了,说“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觉得朱部长不至于啊!”
?区长周其同的脸色,极为难看。他想,如果朱庸良被处理或者被调走,对自己绝对是一个不良的信号,以后人事权就会彻底被胡小英所掌握。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为朱庸良说句话:“温书记,目前是否都是口供,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比如书面的或者录音什么的?”
?温照盛说:“是的,只有口供。毕竟这些都是一对一的交易,不会留下什么签字啊的证据,录音大概也没有。”周其同说:“这么说,这还不能说是确切查实的事情。我看这样吧,还是再深入调查调查,我担心,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说不定是某些人居心叵测,故意对朱部长造谣中伤。堂堂区委组织部部长,若真要兜售试题,又怎么可能是假试题,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这样的蠢事,我相信朱部长不会做。更何况,若这样草草对这件事下定论,报给市委,对于我们长湖区完全就是一个负面新闻,对于我们整个班子的影响也是极坏的,所以我建议再做进一步的调查。胡书记你看怎么样?”
?胡小英当然明白周其同要保朱庸良的心意。她本可以不同意周其同的意见,让区纪委直接向市纪委汇报,放手让市纪委调查。但这其中的确有一个绕不过的难题,那就是长湖区区委班子成员出事,对于整个区委班子的考核,将会“一票否决”,这是一个极大极坏的影响。这一年区委区政府的工作,就等于是白干了,更有甚者,下级单位很可能会由此而对区委失去信任,从而影响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动力。
?作为区委书记,要考虑的,绝不仅仅只是如何击败对手,还要考虑击败对手的代价有多大、成本有多高,对自己和全区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在
?考虑了这些问题之后,胡小英说:“周区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也初步同意。这件事情这样吧,温书记再麻烦你们纪委辛苦一下,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再做一番深入调查,最好除了口头的举报,还有真凭实据的证据,否则,这件事情就很难做。如果朱部长是被人陷害,我们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帮助朱部长澄清事实。我们要认识到,这不仅是在为朱部长个人澄清事实,也是在为区委澄清事实。”
?温照盛点头说:“胡书记和周区长的意思我明白了。会后,我立刻重新部署这项工作,把他作为我们委局当前最重中之重的工作抓好!”胡小英对温照盛的回答很满意,她认为温照盛的思维是很清楚的,做法应该也会很有力。
?书记办公会议之后,周其同马上打电话给了朱庸良。朱庸良心虚的来了。
?周其同责备地瞅着朱庸良:“庸良,你到底怎么搞的!”朱庸良低着头说:“周区长,我也是为了我们这一边好,本想让大家都能够事先知道考题,如果我们这边的人都上去了,我们的实力就会大大增强。”
?周其同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是组织部长啊!你即便要做,也要做得密不透风啊,而且更可笑的是,给人家的试卷竟然还是假的,这不让人笑掉大牙!”朱庸良心里唯有一个“恨”字,恨的对象,就是“梁健”。他说:“都是被我们部里的那个梁健设了陷阱!”
?周其同说:“这个梁健,真的是越来越诡计多端了。留在你部里,真是心腹大患。”朱庸良说:“请周区长想想办法,把他弄走吧!”周其同狠狠剜了朱庸良一眼,朱庸良近期的表现,让他觉得朱庸良根本就是个无用之才!不由狠狠地道:“你是组织部长,手下副部长都控制不了,要你这个组织部长还有什么用!”
?朱庸良被骂,却没法解释。
?周其同就说:“当务之急,赶紧却找个替罪羊,否则你的位置恐怕就要难保了!”朱庸良抬起头来,看着周其同,露出感激的神色:“是,周区长!”
?李菊敲门走进朱庸良办公室,朱庸良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脸色有些灰暗,但脸上强拧出笑容。朱庸良把李菊让在沙发上,说:“请坐。”
?朱庸良又亲自给李菊沏茶,让李菊颇觉怪异。李菊说:“朱部长,不用了。我刚才办公室有茶。”朱庸良说:“你坐着就行。”
?李菊心里就更加狐疑了,朱部长干嘛一下子对自己这么好了?等朱庸良坐了下来,李菊不由问道:“朱部长,叫我来有什么要吩咐我的吗?”
?朱庸良看着李菊道:“没有什么要吩咐的。”李菊还是吃不准朱庸良到底什么意思:“哪?”朱庸良说:“就想找你聊聊。你先喝茶。”朱庸良突然变得这么客气,让李菊非常不习惯。李菊喝了一口茶水,说:“朱部长,我喝了,你说吧,找我有什么要我做的。”
?朱庸良脸上挤出了笑容,问道:“李菊,其实我是想要问你一个问题。”李菊看着吞吞吐吐的朱庸良,感觉他有些不像“朱部长”:“朱部长,你问吧。”
?朱庸良说:“以前,你说过,想要嫁给我,你现在还愿意嫁给我吗?”
?李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由问道:“什么?”以前,朱庸良多次想要占有李菊,但李菊都以他们还没有结婚来拒绝。朱庸良听到结婚,头就大了,不敢强行占有李菊。这么多年来,李菊都以朱庸良为理想的结婚对象,虽然他已经步入壮年,但他代表的是权力和成熟,至少她母亲是这么认为的。
?但只要李菊已提出结婚,朱庸良就会变得不敢动手动脚,李菊心中也暗暗怀疑,也许朱庸良是永远不会跟自己结婚的。
?然后,今天,如此突然,朱庸良尽量主动提出要跟她结婚。李菊难以置信:“朱部长,你在说什么?”朱庸良看着激动的李菊:“我是说,你肯不肯嫁给我?”
?李菊说:“但你的家庭呢?”朱庸良看着李菊说:“我的家庭,反正早就已经是一个空壳,我跟我老婆已经没有实质性的感情,如果离婚了,小孩也会跟着她走。我们可以两个人生活在一起。”
?等得太久的一切,来的突如其来,李菊很难适应:“但是,朱部长,你为什么会这么突然的提出来?”朱庸良转了转眼珠子,这个问题他早就已经想好该这么回答:“其实,我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只是以前做我老婆工作的时候,她不同意。昨天,她终于同意跟我离婚了。”
?原来如此。李菊心想。一直期待的事情,在她没有什么准备的情况下,忽然到来,让李菊还是惴惴不安。
?朱庸良见李菊犹豫不决,就催促道:“李菊,你愿意嫁给我吗?”李菊抬起了头来,脑袋里却想着母亲一直以来的那些话,就是要让李菊嫁给朱庸良这样的成熟男人,她才能放心。于是李菊说:“我……我当然……当然愿意。”
?朱庸良往后靠在了沙发里,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朱庸良又坐直了身子,向李菊那边靠靠,抓住了李菊的手,放在两手之间轻轻揉搓:“李菊,今天我感到很幸福,从今以后,我终于可以跟你生活在一起了。”
?李菊瞧着朱庸良的眼睛。从这对眼睛之中,李菊却看不到任何清澈的东西,迷迷蒙蒙,像是被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笼罩着。但能跟朱庸良结婚,是李菊的母亲一直希望她做的,在官场就要抱住一条大腿,这条大腿就是朱庸良。如果这条大腿已经是别人的了,那就要想办法把这条大腿变成是自己的。现在,李菊终于有机会把这条大腿抱在自己的怀里了。
?李菊说:“我也……感到……很……幸福。”朱庸良说:“这就好。”说着将李菊揽入怀里。
?李菊让朱庸良抱了一会自己,可感觉自己的身子一直硬邦邦的,找不到什么感觉。她想起了母亲,想要站起来说:“朱部长,我想出去给我妈妈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朱庸良急着阻止她说:“这个不急。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李菊又坐了下来,问:“嗯?”
?朱庸良说:“现在,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我也就不隐瞒你了。昨天关于试题的事情,已经搞大了,早上区委书记办公会议开过了,没有让我参加,区纪委已经介入调查。”李菊紧张看着朱庸良:“这么严重?昨天我们已经把钱全部退还给那些人了啊!”
?朱庸良说:“可还有其他一些人也买到了试卷,关键是其他人在举报。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如果我承认了我在倒卖那些试卷,我这个组织部长肯定是做不了了!”李菊吓了一跳:“有这么严重?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朱庸良说:“你先别急,办法当然是有的。”李菊说:“什么办法?”朱庸良说:“刚才,周区长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去了。他跟我说,最好有一个人出来,主动承认倒卖试卷,而不是我在这么干。”
?朱庸良望着李菊。李菊瞧着朱庸良那种近乎哀求的目光,才渐渐明白了朱庸良的意思,她有个疙疙瘩瘩地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做替罪羊?”
?朱庸良看见李菊吃惊的目光,说:“李菊,这对我很重要,对我们将来的生活也很重要。只要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但如果我不再这个位置上了,我们还有未来吗?”
?李菊被朱庸良这么一问,真有些傻掉了。如果朱庸良没有了组织部长这个位置,她还会考虑跟他在一起吗?朱庸良还是现在的朱庸良吗?
?只听朱庸良又道:“李菊,我这个位置,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话了二十年时间才得到的。现在,你还只是副科级,但如果你想要得到我这样的位置,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你是女性。等到我们结了婚,即使你没有工作,只要我还在位置上,生活完全是不成问题的……”
?朱庸良下面说的话,李菊几乎都没有听下去。她头脑发涨,晕晕乎乎,离开朱庸良房间的时候,李菊说了一句:“我要去问一下我妈,我想听听她的意思。”
?朱庸良说:“行,应该听听你妈的意思。但时间不等人,最好明天一早就有个答案啊,否则我只好找比人帮忙了。”
?当天晚上,李菊在家里的餐桌上,魂不守舍。她母亲发现了,问女儿怎么了?李菊把朱庸良要跟她结婚的事情说了,李菊的母亲一听,开心地道:“女儿,这是好事情啊,你干嘛看起来魂不守舍,难道是高兴过头了!”
?李菊又把朱庸良希望她做替罪羊的事情说了。李菊母亲皱起了眉头,想了想说:“值!你去替他扛了吧!”李菊说:“妈,你不觉得,朱部长像是在跟我交换吗?他娶我,是想让我作替罪羊。”李菊母亲说:“女人为男人扛一下,男人也许一辈子就听女人的话了!我觉得这事情值得,你努力到如今,不就是为了嫁一个有实权的男人嘛!至于你自己以后当不当官,根本就无所谓。”
?李菊瞧着母亲看了好一会,她心里一直犹豫母亲的这种做法到底对不对。但是,她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九点钟,梁健接到了区纪委书记温照盛的电话。温照盛问他,有没空,让梁健去他那里一次。梁健心想,纪委书记喊他去,肯定与朱庸良那个事情有关系了。他说马上就去。
?来到了温照盛办公室,刚坐下来,温照盛就说:“事情真的是发生戏剧性变化了!”梁健问道:“怎么样的戏剧性变化?”温照盛说:“替罪羊真的出现了!”
?梁健往后面仰了下头,这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朱庸良肯定不会就这么认罪伏诛的,梁健只是奇怪,这个替罪羊会是谁。温照盛说:“是你们区委组织部办公室主任,李菊。”
?梁健没有任何表情:“是她。”这既出乎意料,又似乎在意料之中。梁健原本李菊不至于这么傻,可也许他把李菊想到太聪明。有几次他都出手帮过她,希望她不会站到朱庸良那边去,可还是没有能够将她挽回过来。梁健说:“既然如此,这件事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结了!”
?温照盛说:“是啊,也许这也是区委区政府乐意看到的结局。”
?梁健说:“你们打算如何处理李菊?”温照盛说:“如果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我们打算给予留党察看一年。”梁健稍有欣慰:“不会开除吧?”
?温照盛说:“应该不会开除。刚刚周其同区长打来电话打招呼,希望我们从轻处理。这应该是朱庸良让周区长出面来求情的。”
?梁健也不想看到李菊,过于悲惨的结局,毕竟她只是别人利用而已。更何况,这次竞争性选拔,并没有因为这次假试卷的问题,受到影响,由于宁州考试中心的试卷保密到位,无懈可击,这次竞争性选拔工作笔试成绩还是算数的。梁健主持的这次考试,没有被干扰,也是他最大的欣慰了,这肯定会为胡小英下一步选人用人起到基础性的作用。
?梁健说:“我也希望,这件事情,通过处理一个人,也能够平息下去。否则对我们长湖区的形象也不是好事。”
?温照盛朝梁健看了看说:“你能这么说,说明你小子是越来越成熟了。”温照盛当然知道,梁健和朱庸良之间的关系非常恶劣。如今这次机会,却是把朱庸良放倒的最佳机会,但梁健却能处于长湖区大局考虑,希望小事化了。这就说明梁健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私人恩怨,从更加宽阔的角度去考虑问题。
?这是成大事者必备的素质之一,而这点在梁健身上已经初露端倪,不得不让温照盛对他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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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喜忧相伏(br)
9月3日,关于区委常委、组织部长朱庸良倒卖假试卷的事情,再次召开了书记办公会议。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会上,朱庸良依旧缺席。
各就各位后,胡小英的目光扫过在场诸人,说道:“温书记,你把再次调查的情况作一个说明吧。”
温照盛抬起眼皮,说:“按照上次书记办公会议的意思,我们对倒卖假试卷的事情,作了进一步的调查核实。在9月2日,也就是昨天,有人主动到区纪委来承认错误。她就是区委组织部办公室主任李菊。她承认,倒卖假试卷之事都是她一个人所为,跟组织部长朱庸良同志没有任何关系,她愿意接受组织处理。当然,出于主动投案、念在初犯,她也希望组织上能够从轻处理……”
温照盛看看各位与会领导,说“主要的情况就是这样,提交区委书记办公会议讨论。”
胡小英说:“大家看看,发表一下意见。”
按照发言的先后顺序,区委副书记万康说:“既然事情已经清楚,跟组织部长朱庸良同志没有关系,那么这事情的调查就该早点结束、早点结案,给那些举报人以满意的答复。否则时间拖得越长,各种流言纷乱,对长湖区领导班子的形象很不好。”
区人大主任朱德州说:“我早知如此,朱庸良同志身为组织部长,又是多年的领导干部,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所以,这件事情要么是误会,要么是有人恶意中伤。现在结果出来,果然不是朱庸良同志所为。这对我们长湖区四套班子,也是一种安慰。我很赞成赶紧结案。”
区纪委书记温照盛提醒道:“也请各位领导,对李菊的处理,发表一下意见。省得呆会再讨论一遍了。”区人大主任朱德州说:“好吧,我觉得,李菊同志在区委组织部也有一段时间了,也算是老组工干部了。出现这样的问题本是极不应该的,但念及是初犯,而且也已经把钱全额退还,能够从轻处理,就从轻处理吧。”
区委副书记万康说:“从轻处理没有问题,但我认为,有必要给她调一下工作岗位。这样的同志,提拔是不可能了,她的部务会议成员职务也不该保留,不如调到其他部门。”
胡小英一直仔细听着,没有打断,时不时还在本子上记录一笔。作为主要负责调查的温照盛,心里冒出一句话:“可怜了李菊,如今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温照盛本人不愿意得罪区长周其同,所以同意了对李菊的从轻发落。他也知道,举报人要见到的是,区委有所行动,至于这个行动达到什么样的程度,他们应该不会太过计较!毕竟这批人作为机关干部,买试卷的动机和行为也经不起推敲,如果区委要追究,照样可以对他们的行为进行问责!
区政协主席苏枫,自己定位是参政议政,大家怎么说,他也附和就是,因此说:“不是朱部长就好,其他的我没意见。”
除了胡小英书记,也只剩下区长周其同没有发言。胡小英说:“周区长,你看看。”
周其同将笔记本一合,抬起头来,严肃地道:“我觉得,这件事情一定要引起我们的警醒!经过最后的调查,朱庸良同志没有犯这样的错误,但为什么大家都说是朱庸良同志干的!这其中作为作案人的李菊,肯定是借着朱庸良同志的名头,违法乱纪。对于这样的干部,我们难道还要包庇吗?还有必要从轻发落吗?按照我的意思,应该对其进行严肃处理!从重处理!”
周其同说得声色俱厉。区纪委书记温照盛听了之后,惊诧不已。昨天,周其同还亲自打来电话,为李菊说情。正因为周其同的说情,温照盛开头才定了基调,希望能够从轻处理。
没想到周其同矛头一转,提出要从重处理李菊,搞得温照盛真不知周其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胡小英心头一笑,周其同装得可真好啊!胡小英道:“周区长说得不错,这种风气不能助长、这种事情要严肃处理。在竞争性选拔中倒卖试卷,挑战公平公正底线,这是大是大非的事情,不能就这样蒙混过关,我也认为,应该对李菊严肃处理。”
两位主要领导定了调子,其他人也都不再多说。区纪委书记温照盛说:“对于胡书记、周区长的意见,区纪委坚决执行,建议对李菊同志予以开除,今天下午我们将召开纪委常委会予以通过。”
书记办公会议后,梁健打电话给区纪委书记温照盛:“情况怎么样?”温照盛说:“书记办公会议研究后,认为要对李菊给予开除。”梁健听到这个消息,感觉颇为意外:“开除?”温照盛说:“没错,开除。下午,我们就要召开区纪委常委会,把程序走掉。”
看来已经没有了回旋余地,梁健想象不出,李菊会有什么反应。
朱庸良将李菊叫到了办公室。李菊还不知区纪委常委会的结果。朱庸良说:“李菊,这次多亏你了!”李菊说:“还有什么多亏不多亏可说的。区里会怎么处理我?”朱庸良吞吞吐吐地说:“我以为不会这么严重,可区委书记办公室会议上,他们提出来要严肃处理。所以……”
李菊看着朱庸良,心里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他们要开除我?”朱庸良知道这事也瞒不了多久:“是的,是要开除。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你以后的日子照样可以过得舒舒服服。一个女孩子做办公室主任,也太累了,还不如在家享福……”
“享福”这个词,也是李菊母亲经常挂在嘴边的,对于母亲来说,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就是拥有一个靠得住的老公,然后在家享清福。没想到,自己三十左右,就能过上“享福”的日子。李菊说:“你真的会养我一辈子?”
朱庸良说:“你放心,我肯定要养你一辈子!”
为了回应举报者和外界的关注,区纪委关于将李菊开除党籍和公职的文件,很快就下达了,并由区纪委出面,跟举报人员进行面对面的反馈。有些举报者,看到区委有了态度,也就算了。但有的举报者,并不满意,他们说“李菊只不过是替罪羊,真正的幕后主使应该是朱庸良,为什么不对朱庸良进行深入彻查!”
面对这种质问,区纪委书记温照盛与这些人进行了一对一谈话:“我们不希望对此事追查太深,如果你们真希望我们这么做,我们也完全可以听取你们的意见,把所有牵涉假试卷的人,都进行彻底查处,不仅仅卖试卷的人要处理,买试卷的人更要进行处理。没有市场就没有倒卖行为,先对购买者进行处理,给大家一个明明白白的交待,到时候我们把所有名字进行张榜公布……”
听了温照盛的这番话,大家才明白了这个纪委书记的厉害,不敢再较劲了,否则把自己也给搅合进去,恐怕连工作都保不住。作为一个干部,还是别跟纪委较劲比较好。这以后,要求彻查朱庸良的消息才渐渐平息了。
开除的文件下达之后,李菊就没有再来上班。但她的东西并没有清理带走。这两天,梁健去办公室看过李菊,都只看到一个空着的座位。他问方羽:“她没有来过?”方羽说:“没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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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百般折磨
周其同办公室。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朱庸良刚坐下,杨炯敲了门,也推门而入。周其同指了指沙发,杨炯点头坐下,目光在两位领导脸上滑过,因为兴奋,脸色微微发红。他道:“周区长、朱部长,这事我已经调查清楚了,这次,梁健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杨炯是纪委副书记、监察局局长。纪委副书记这个岗位是向党委负责的,监察局局长又是政府机构,向政府负责,所以他是脚踏党委、政府“两条船”。杨炯是老长湖了,在长湖区资格老,与区长周其同关系不错,周其同也多次暗示过他,要动区委组织部的梁健,一直找不到机会。
这次有人举报梁健,杨炯当然要用尽力气抓住这次机会,为周区长把这个事情办好。
周其同道:“已经调查清楚?”,伸手从茶几上拿了烟,给杨炯扔了一根,又扔一根给朱庸良。
杨炯是老烟枪。接过烟,摸出打火机,为周其同和朱庸良点了烟,自己也点了,猛吸几口道:“已经找了云葡萄酒庄老板沈鸿志谈过话。他起先不肯说,怕自己说出来,以后在长湖区没法混!我甩了狠话给他:你以为不说,你就能混下去吗?我天天到你这里查,查个昏天黑地,看哪个领导干部还会来你这里买酒!”
朱庸良认可地点头:“无商不奸,对这些滑头的老板,就得这样!”
杨炯得意地笑着:“对付这种人,我还是有点办法的。我跟他说,现在不需要他告诉我全部的行贿情况,只要把送给梁健的数目说出来,我就不再找他麻烦!”
朱庸良有些急,问道:“他说了?”
杨炯说:“他不敢不说。”
周其同吐了一口烟,目光从朱庸良他们身上滑到沙发旁的窗子上,问道:“数额有多少?”杨炯看着周其同:“沈鸿志说的很清楚。一共有三次。都是通过梁健的表妹蔡芬芬送的,第一次是梁健住院,送了红包,但后来梁健直接还给了沈鸿志;还有一次,送了卡,但梁健没收。这两次都不算数。最后一次,送的是现金,一共四万,是梁健表妹蔡芬芬,直接送给梁健父母的,这笔钱算是送出去了。”
朱庸良看看杨炯,嘴角抽了抽,说:“这种行贿方式,倒挺隐蔽嘛!”
杨炯笑说:“现在行贿受贿方法五花八门!”
周其同目光如炬看过来:“有没有书证?关键是要有过硬的证据。”
杨炯点头:“有,两份书证,一份是,沈鸿志的行贿记录,这个酒庄老板,表面看五大三粗,其实挺细心,他把每笔送出去的钱都记录得详详细细,哪个人,通过什么方式在什么时间送了多少钱,全部清清楚楚,我也不强迫他,让他把梁健的这份复印出来。”
朱庸良说:“这是老板的记录。这种东西不算完全可靠的证据吧?还有吗?”杨炯说:“还有就是那四万块钱的银行账单,那一天,沈鸿志的确从银行中取现四万,跟他自己的账簿上记录的时间是相符合的。”
朱庸良心情愉快:“这么说,梁健是真的收了钱了?!没看出来啊!平时总是一副我是正义的样子!”
周其同却蹙着眉头,道:“纪委与梁健的谈话中,是否也涉及到了这部分问题?”
杨炯道:“涉及到了,但梁健否认这部分钱是他拿了,他说已经还给了沈鸿志,但沈鸿志坚决说没有收到。”
周其同点点头说:“嗯,很好。你有没有找他表妹蔡芬芬谈过?”
“还没有。我不想打草惊蛇,毕竟蔡芬芬是梁健的表妹。我想先听听周区长的意见,再做打算。”
周其同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再找他表妹蔡芬芬谈谈,把这件事情敲实了!谈话过程中,最好给那个女人一点威慑,让她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对她来说,今后怎样在长湖区继续混下去是很关键的,你可以拿这一点做做文章!”
杨炯说:“明白了。”朱庸良忽然开玩笑说:“杨书记,你有福气了,这个女人相貌不错的,又年轻又漂亮。”杨炯哈哈笑起来:“朱部长最爱开玩笑了!”
第一次见到性感妩媚的蔡芬芬,杨炯心道,朱部长说的没错,这女人果然有几分姿色。不过他今天有公事在身,只好收了**的心。开门见山地说:“蔡芬芬,我们两位是区纪委的,你也不用紧张,今天请你来,主要是向你了解一些你表哥梁健的有关情况。你知情吗?”
蔡芬芬被叫来谈话,心里不停地敲着锣鼓,她不断地要求自己镇静下来,可还是紧张,手捏得紧紧的,指关节都泛白了。一个人心虚的时候,总是难以完全镇定。蔡芬芬说:“领导,我不了解,你说的是什么?”
杨炯喝道:“你不了解!你不了解谁了解!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好好想明白了。我现在先提示你一下,这是你们老板的行贿记录,这一条,你看到了吧,写得清清楚楚。”
蔡芬芬紧张地朝杨炯推过来的复印件看了看,上面清清楚楚写着:“送区委组织部副部长梁健四万,经其表妹蔡芬芬送,时间……”蔡芬芬真没想到,沈鸿志看起来大大咧咧,在这方面却记得这么详细,蔡芬芬真是后悔不跌,当时替他给那么多干部送了礼。
杨炯见蔡芬芬神色有变,就道:“这四万,看到了吧!你记起来没有?”
蔡芬芬当然记得,这四万,蔡芬芬专程坐了车去衢州才送了出去,不过是给了梁健的父母,而不是梁健本人,后来梁健得知后,深夜赶过来把钱给了她。当时,蔡芬芬怕沈鸿志说自己没用,又闪过一丝贪念,就将这四万,藏了起来,自己买了衣服、化妆品。蔡芬芬虽然是云葡萄酒庄的销售,在整个云葡萄酒庄的销售中也挑着大梁,但平时工资并不高,一年也就四五万的样子,可她为云葡萄酒庄赚的利润,已经有三百万多万了,为此,心里有时也愤愤不平,觉得老板太抠门。于是,看到那四万块钱,她觉得老板应该把这钱给她!
然而,就这一丝贪念,却造成了如此后果。如果自己承认这四万块钱是自己拿了,沈鸿志很可能会将她扫地出门吧,她原本还指望,能在长湖区闯出一番事业。等她把这里的客户基础打好了,她要挣脱老板,自己开一家红酒代理店,把客户全部抢过来。这是她的远大理想。
但如今羽翼未丰,如果沈鸿志将她辞退,她在长湖区积累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她不甘心啊!
杨炯见她思想斗争,就进一步催逼:“怎么样,想好了没有?”蔡芬芬犹犹豫豫地道:“领导,如果我表哥真的拿了那四万块钱,会怎么样?”
杨炯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你只要把事情说清楚就行了!”蔡芬芬虽然紧张自己的前程,但也不想害了梁健,便说:“我可不想让我表哥丢了工作,如果这事很严重,我宁可自己来承担。”
听蔡芬芬这么说,杨炯心里就有些急了,如果蔡芬芬说这些钱最后是被自己拿了,梁健就完全脱了干系。见蔡芬芬不太懂法,杨炯说:“我想不会太严重,四万块钱,我们也就教育教育,提个醒。只要承认错误就好。不过如果你要自己承担,说自己拿了这四万块钱,恐怕工作也得丢了吧?”
这正是蔡芬芬最担心的问题,表哥如果承担责任,只要批评教育一下就完事了,而自己则会丢了前途,毕竟,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打拼也不容易,很艰辛地起了步,如果就这样前功尽弃,实在可惜。权衡利弊后,蔡芬芬说:“我表哥的确拿了那四万块钱,没有还给我们老板。”
听蔡芬芬松口,杨炯心里欢畅,让蔡芬芬写交代笔录,这时间里,杨炯的目光战斗机一样在她光滑的颈项中盘旋,然后一路下坠,落进玫红色连衣裙的深v领里,那里的白嫩丰满呼之欲出。杨炯有了反应,心想:这女人,摸起来手感应该不错。
杨炯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在心里直接将蔡芬芬脱干净了,按倒在床上,正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蔡芬芬写完笔录,抬起头来,那一双乌黑的眸子看过来,杨炯全身颤了一下,几乎射了。工作人员提醒道:“杨书记……”杨炯从蔡芬芬身上扯回目光,正了正神色,说道:“签上名字!”
杨炯拿着笔录,走进了温照盛的办公室。之前,杨炯已经打电话向周其同作了汇报,周其同在电话中肯定了他的做法,并表示,一定要对梁健进行立案调查。
温照盛看了蔡芬芬的笔录、沈鸿志的行贿记录,靠在了椅子里道:“就这么一点,真的要立案吗?”
杨炯看着温照盛,挑了挑眉毛说:“勿以恶小而为之。虽然四万块这个数字并不大,但从根本上来说,数目大和数目小,性质是一样的,都是**。对于**分子,我们要做到零容忍。”
温照盛知道杨炯的意图,但他不好直接反对,毕竟这件事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有沈鸿志的行贿记录和蔡芬芬的笔录作证。一般情况下,纪委办案主要是由分管副书记具体负责,纪委书记只要把握大方向即可。在办与不办这个问题上,温照盛通常要听分管副书记的意见,他直接掌握着有关情况。
当然,在这件事上,温照盛肯定不想立案,便说:“杨书记,我觉得,这个案子还有些可疑的地方。梁健说过,这钱他已经还给了蔡芬芬,会不会这钱,被蔡芬芬个人吞了?”杨炯说:“这就是我们还要通过立案调查清楚的。况且省里和市里都有转下来的信访件,如果我们不核查清楚,上面肯定不会满意。”
杨炯利用上级来逼温照盛,温照盛真不好拒绝,但他必须表明态度:“杨书记,这件事,我个人认为证据还不够充分,如果立案,很可能会陷入被动。不过,如果杨书记一定要办,那我也同意。只是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个案子,万一出问题,到时候你要负全部责任。”
杨炯豁出去了,挑着眉毛说:“温书记,出了问题,我负责!我有决心把这个案子办出来!”
当天下午,区纪委常委之间通了气,明天把梁健带到办案点进行初核谈话,如果不行,就要实施“两规”措施。
会议结束,温照盛就去了区委书记胡小英办公室。听他粗略地讲了情况,胡小英愣了一下:“怎么会这样?难道梁健会欺骗我们?他真的拿了钱?”
温照盛心里有些闷,说:“这很难说,不过,我是相信梁健的。只是现在形势逼人,上级把信访举报件转下来,如果不搞清楚,上面会对长湖区有意见的。”
胡小英抬了抬身子,水滴型的施华洛世奇水晶从橙色蕾si内搭衫的领口滑出来,闪了一闪,她说:“三元镇副镇长蔡源,不是已经撤回举报了吗?”
“虽然撤回了举报,但如果在调查中发现证据,这个案子就必须办下去。纪委举报,和民事上的诉讼不同,并非撤诉就了结了,纪委没有这个惯例。”
胡小英对此也有所了解,就是心里气不过:“难道我说不办都不行?”
“当然行。办或是不办,都要胡书记你说了才算。只是,这样一来,很可能有人就会拿这说事,说您包庇下属。杨炯介入了这个事情,我猜,按他的性格,早已经向周其同通风报信。三元镇副镇长蔡源已经噤声,但周其同就不一样,他或许会动用力量,向上面再次反映,到时候我们难以解释,会陷入被动状态。”
胡小英轻轻蹙着眉头:“你的意思是,对梁健立案调查?”
“只有这样。照目前的证据看,如果梁健能够在调查期间挺过去,就会没事,他们的证据,都只是单方面的,只要梁健自己不承认,就会没事。”
胡小英的目光滑过温照盛浓黑的眉毛,滑过桌面上的文件,一直滑出窗外,窗外是明艳艳的晴天。她说:“有几个人,进了纪委能出来?如果梁健受不了你们的手段,认了,怎么办?”
“我从这里出去,就跟梁健联系,让他做好心里准备。”
胡小英心里很有些不舍,梁健曾经救过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又帮了自己这么多忙,如果,在自己权力范围之内,还要让梁健遭受这样的折磨,她于心何忍。胡小英还是希望,能够避免最好避免:“难道一定要让他经历这些?纪委的手段可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温照盛看着胡小英,说道:“只是,形势所逼,也没有办法。另外,还有一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心志、饿其体肤。梁健要去市里,如果在之前,让他遭受一些挫折和磨难,对他来说,也并非完全是坏处。一个年轻干部,早点吃苦,就是一种财富,才会更加珍惜已经拥有的东西!”
胡小英收回目光,看着温照盛:“也只能这么想了,你一定要嘱咐梁健,一定要挺过去,千万不能屈服!”
温照盛点头:“我明白。”
当天下午五点,区纪委副书记杨炯带队,来到区委组织部向部长朱庸良汇报,他们要将梁健带走,接受组织调查。朱庸良简直是心花怒放,但嘴上却表示关切:“我们相信梁健部长是没事的,请纪委一定核实清楚,还梁部长一个清白。”
杨炯做戏一般在围观的区委组织部干部面前说:“纪委一定履行好职责,将梁健的问题查清楚。”
这之前,梁健已经接到过区纪委书记温照盛的电话,他没有做任何辩解,跟着区纪委副书记杨炯和其他人走了。梁健被区纪委带走的事情,一下子在区级机关各部门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梁健坐在一张圆形的皮凳子上,已经精疲力竭、脑袋滞涨、濒临崩溃……梁健在心里默念,已经五天五夜没有睡觉,他们到底还要折磨我多少天?!
谈话室,设置在镜州市第二招待所的一个房间里。梁健来二招开过几次会,对于这个纪委的秘密办案点却一点不知情。刚进来的时候,梁健还有些新鲜感,整个谈话室内,除了天花板,墙壁、座椅、房门都用软皮包装,应该是为了防止被谈话人员做出极端手段。
一盏聚光灯正对着梁健。他已经被这么照了整整五天五夜。第一天区纪委副书记杨炯跟他谈了一会,无非是让他如实交代,他讲了,但杨炯不相信,气愤走人。接下去,就是办案人员轮班倒,对他进行车轮战。每当他要睡觉,办案人员就会上来喝骂,让他无法睡觉。每当他口渴,办案人员会在杯子里泡一杯烫水,说“想喝水吗?等水凉了再喝。”当水凉的时候,办案人员又把水故意倒掉,再泡一杯热开水,让他耐心等候。
有一次梁健火了:“这就是你们的伎俩!”
办案人员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不急,才刚刚开始呢!”
大概是在第三天,梁健由于没有睡眠,处于晕眩的边缘,不由从皮凳子上掉到了地上,办案人员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让他靠墙站着!一站就是十个小时。
梁健说:“我总有睡觉的权力吧?”另一个办案人员说:“困了是吧,把问题交代了,就让你睡觉。”梁健说:“该说的我都说了,再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了!”
办案人员说:“那就是说,你困了是假的,你其实一点都不困。”
梁健把眼睛闭上,办案人员过来,用手指捏着他的眉眼,把他的眼皮拉起来,不让他睡。梁健火了,一把推开办案人员。一见梁健动手,从外面又涌进了办案人员,将梁健双手反过来让他蹲着,站马步,直到他摔倒在地。
梁健的意志已经处在崩溃边缘,身体里不断地有个声音在叫嚣:“他们让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算了!再撑下去,也无非是多受折磨罢了。进了纪委,还能出去吗?休想!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要么你认了,要么你疯掉!还是放弃吧!”
梁健很想屈服于这个声音,很想对那些人模狗样的办案人员说:“我都认了,你们让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倒头便睡。他实在太想睡觉了。
然而,话到嘴边,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大声喊:“不可以屈服,你就这么点能耐?你就这么无用?人家故意要搞你,难道你不知道!如果你就这么屈服了,你对得起谁,对得起你自己吗?对得起胡书记吗?更重要的是,你的前途就这样毁了,很可能还需要进去坐两年!不,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虚弱就软弱,撑过去,你就胜了。要知道,忍无可忍的时候,再忍五分钟,也许就是成功!再忍五分钟吧!”
梁健用温照盛跟他说过的话,安慰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天将降大任于斯人……”
在胡小英办公室里,胡小英、温照盛、朱怀遇坐在一起,气氛颇为凝重。胡小英说:“已经第七天了,我怕梁健会撑不住。”
到了此刻,温照盛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皱着他浓黑的眉毛。
朱怀遇看着胡小英,说:“这样下去,即使梁健的精神能支持住,我怕身体也要吃不消,若真是伤了身体,即使安然无恙地出来了,对以后的工作和生活怕都会造成影响。”
这也正是胡小英所担心的,她的目光滑过温照盛的脸,说:“温书记,你们‘两规’可以搞一个月?”
温照盛道:“按照中央纪委规定,可以搞三个月。”
胡小英有些震惊:“这么久?”
“如果证据确凿,三个月没有办下来,甚至可以申请延期,可以再申请三个月。”
胡小英听得心惊,隐隐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得赶快想办法把梁健弄出来。这样下去,交代和不交代,都会毁了梁健。”
温照盛有些为难地道:“可这件事,已经进入了程序,停不下来了!”
胡小英对温照盛的回答很不满意,她是真的关心梁健,不由显露出一个区委书记不该有的焦急:“难道真要等你们把他折磨半年?!”
见胡小英因为焦急微微红了脸,温照盛心里也急,却无计可施。纪委办案,一旦进入程序,没有特殊情况,不可能中止。
朱怀遇见胡小英处于发怒的边缘,把这些天来一直飘在脑海里的一个念头说了出来:“我想再去找蔡芬芬谈谈,这件事是她引起的,解铃还须系铃人!”
胡小英朝朱怀遇看了一眼,忽然想起在干部推荐大会上梁健犯错后,坐了冷板凳,当时他送给梁健的也是这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些天,她倒是把蔡芬芬这个关键人物给忽略了,既然梁健说钱还给了蔡芬芬,而蔡芬芬老板又说没有拿到钱,那么很可能钱在蔡芬芬那里。她朝朱怀遇满意地点点头,说:“事不宜迟,你马上去,这件事再不能等了!”
朱怀遇没有让驾驶员送,自己开了车直奔云葡萄酒庄。车刚停稳,他快步走入酒庄,推开门,便问站在酒架子旁忙碌的店员:蔡芬芬在哪里?
这个店员认识朱怀遇,笑着说:“她今天没有来上班。”
朱怀遇站在门口给她打电话,嘟嘟声无限悠长,却一直没人接。朱怀遇走上一步,问那店员:“蔡芬芬住在哪里?”
这问题比较私密。店员支支吾吾。朱怀遇解释道:“我真有急事。”女店员见朱怀遇一脸焦急,这才把蔡芬芬的住址写在一张纸条上,递给了朱怀遇。
朱怀遇驾着车,开得有些快,在一个十字路口还差一点闯了红灯。
在一个小区的公寓楼里,朱怀遇在一扇门外,又给蔡芬芬打了电话,依然是无人接听。他开始敲门,一开始敲的很有礼貌,三下,三下,温文尔雅,见里面毫无反应,敲门声开始火爆起来,终于,里面有了回应,慵懒而模糊的一声:“谁?!”
朱怀遇没好气地说:“我,朱怀遇”。
终于,门开了。蔡芬芬穿着半透明睡衣,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嘴里还插着一把粉色牙刷:“你怎么知道这里?”
朱怀遇的目光滑过蔡芬芬光滑的肩头,睡衣里若隐若现的樱桃般的**,移开视线,说道:“你先套个外套吧,这样我没办法和你说话。”
蔡芬芬嘿嘿一笑,关了门,去卫生间继续刷牙。朱怀遇愣在门口,心里如火烧一般,却也发作不得。蔡芬芬从卫生间出来,见朱怀遇还怔在门口,便笑着说:“朱主任,你随便坐。”边说边从衣架上拿了一件薄开衫套在身上,“现在可以说了吧?找我有事?”
“怎么没有去上班?”朱怀遇一边说,一边在客厅里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
蔡芬芬泡了一杯开水放在朱怀遇身旁的餐桌上,说道:“昨晚上喝多了,浑身不舒服,休息半天。”
朱怀遇不想再绕圈,直入主题道:“你想害死你表哥吗?”
蔡芬芬不明就里,瞪着眼睛:“朱主任为什么这么说?”
朱怀遇的目光在这个小公寓里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严肃地说:“你在纪委的笔录上签字,说你表哥拿了钱!”
“纪委那个杨书记说,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最多也就是找我表哥谈谈话,教育教育。
朱怀遇又好气又好笑:“芬芬啊,让我怎么说你!你怎么这么没有常识,我跟你说,只要拿了钱,一万以上就可以坐牢了!”
蔡芬芬吓得苍白了脸:“怎么会这样?那个姓杨的老混蛋骗了我!”
“他当然要骗你!他们都盼着梁健能进监狱呢!正好,你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蔡芬芬急了:“我真不知道这些!”
“你别管知不知道了!我先问你,梁健真拿了那些钱吗?”
蔡芬芬看着朱怀遇,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朱怀遇催促:“你说实话啊!”蔡芬芬被逼无奈:“他父母拿了,后来他把钱还给了我,让我还给沈老板。”朱怀遇奇怪道:“那你们沈老板怎么还说梁健拿了钱,他是要故意陷害他?!”
蔡芬芬紧张地摇头:“不是。其实,沈老板并不知道我表哥已经把钱还回来了!”
朱怀遇敏锐地抓住了重点:“那钱在你那里?你没有还给沈鸿志?”
蔡芬芬点了点头。
朱怀遇无语:“你就贪图这么点钱!”
蔡芬芬摆手:“我并不是稀罕这点钱,因为我怕沈老板认为我搞不定我表哥!所以没有把表哥退钱的事情告诉他。”
朱怀遇责备道:“那为什么纪委找你谈的时候,你不如实说?”
蔡芬芬绞着开衫的一角,说:“我怕说了,沈老板会认为我不诚实,把四万块钱装入了腰包,说不定就会赶我走!”
朱怀遇冷笑道:“你以为你不说,他就不会赶你走了吗?你们沈老板把行贿过的所有干部,都记录在小本子上,这个本子如今让纪委拿去了,以后还有谁敢买你们的酒。云葡萄酒庄,就等着关门大吉吧。你说,你们沈老板还会再雇佣你吗?我觉得,你还是赶紧另谋生路吧!当然,这之前,你赶快帮你表哥出来,否则你会铸成更大错误!”
蔡芬芬相信朱怀遇不是在吓唬她,官场的人最忌讳沈老板那种做法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跟他做生意,自己会不会被解雇已经不重要,关键是把梁健救出来:“朱主任,那我该怎么办?”
朱怀遇说:“赶紧换衣服,跟我走,到区纪委去说明情况。”蔡芬芬点头:“我很快。”说着,便进卧室换了一套稍微正式的套裙。出门前,蔡芬芬问:“朱主任,如果呆会要我把那四万块钱还出来怎么办?”朱怀遇瞧着蔡芬芬:“难道你已经把那些钱花光了?”蔡芬芬点了点头:“也没买啥东西。现在钱不经花。”朱怀遇无语,差点晕倒。
在车上,朱怀遇给胡小英打了电话,将情况作了简单汇报,关于蔡芬芬把四万块钱私自用了的事,他也说了。胡小英说,钱不是问题,你是委办主任,你想个办法,尽快让蔡芬芬到纪委把情况说清楚,别找别人,直接找温照盛,温书记目前就需要这个说法,可以把梁健放出来!
带着胡小英的指示,朱怀遇带着蔡芬芬直奔温照盛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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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终获释放
在纪委办案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梁健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他有时甚至会有幻觉了。这个房间里没有钟表,他已经不知白天黑夜。他实在不清楚,这样的炼狱何时会结束。
当时温照盛对他说:“不会太长时间,很快胡书记和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的。”可这个“不会太长时间”,似乎也太长了!梁健已经这么多天没有洗过一次澡,没有睡过超过一小时的觉、没有好好喝过一次水、没有坐下来轻轻松松的吃过一次饭,他有时候想,即使真去坐牢,也比在这里好吧!这里简直是集中营!没有一点人身自由,连做人最基本的尊严都已经被剥夺干净。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这时谈话室的门打开了。区纪委副书记杨炯走了进来。杨炯身板厚实,板刷头,手中拿着一个黑色手机。梁健缓缓抬头,第一次发现杨炯不像是一个纪委领导,更像一个特务头子,他身上就有那种狠辣、发冷的东西。
身边的办案人员帮助杨炯拉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梁健身边。杨炯盯着梁健道:“梁健,再拖下去已经无济于事。不过是让自己多受点苦而已。你的事情,中央都转下了信访件来,没有转圜余地了,直到把案子办下来为止。你别存在侥幸心理!”
梁健口干舌燥,说话非常费力:“我没有事,你一定要把案子办下来!是要弄成冤假错案嘛?”办案人员用手推了一下梁健的脑袋:“什么冤假错案!你没事,我们纪委会叫你进来!我们吃饱了撑的!”
杨炯稍举了下手,让办案人员别说话,杨炯自己对梁健说:“你还期待有人会保你出去吗?别做梦了。温书记今天跟我打过电话,说梁健肯定是真有问题,中纪委举报信转下来了,不给上级一个交代是过不去了,一定要把案子办成铁案。”
梁健听到杨炯这么说,心道,难道温照盛真的已经放弃了自己?他当时跟我说得好好的,让我支撑过去。他应该不会食言。但为什么那次之后,他一次都没有来过!胡书记也没有派人来过!难道他们都已经忘记了我,把我放弃了?
这时候,杨炯对梁健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再不说,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我们要采取其他措施了。”
无论是身体和精神都极度透支的梁健,听到这句话,情不自禁一阵颤栗。他听过纪委对“两规”人员采取的措施,有些是非常可怕的,没想到这会就要轮到自己身上。梁健的身体抗议着:“是生命重要,还是死撑重要,你说了最多被冤枉几年,如果不说,说不定就会死在这里!”
梁健想到,自己其实跟胡小英、温照盛都非亲非故,他们凭什么为了他做出更多努力呢!可能胡小英、温照盛真的已经放弃了自己。如果这样的话,自己再撑下去,可能也只会多受皮肉之苦,最后还是难逃屈打成招的命运,搞不好连小命都保不住。
梁健意识到自己的精神正在节节崩溃。
杨炯失去了耐心,对边上办案人员说:“给他来一个‘蒙头游’吧!”办案人员颇为兴奋地道:“好叻!”
两分钟后,一盘水就被端到了梁健面前。杨炯冷笑道:“还不说,是吧?”梁健看看杨炯,沉默不语。他已经懒得回答了。
接着三个办案人员一起过来,两个人从背后扭住他的肩膀,一个人把梁健的脑袋按到水里去。梁健挣扎,把边上一个办案人员甩开,从外面又涌进三个办案人员。他们把梁健抓得严严实实,一个死命把梁健脑袋摁入水里,无法呼吸的难受,让梁健的肺部犹如快要炸开!
身体里有一个声音道:“快承认吧,快承认吧,否则他们会把你搞死!”
“霍”的一下,梁健被抓住头发抬起了脑袋。梁健感觉探照灯般的光亮刺入眼睛,然后就是杨炯的声音:“怎么样,想好要说了吗?”
梁健原本已经有些奔溃的神经,却在他们这种侮辱当中,倔强了起来,他把嘴里的水一口“噗”地朝杨炯喷出去,杨炯想要躲开,椅子后仰,直挺挺摔在地上,却终究没能躲开。身上还是溅了梁健的口水。
梁健说:“等我出去,不会让你们好受,你们一个都休想逃脱!”办案人员哈哈哈狞笑起来:“他还想出去!你听过有谁进来了,还能出去的?”杨炯被喷了一身的水,更加愤怒:“你们给我把他摁到水里,两分钟,别让他起来!”
“好叻!”办案人员,又要动手摁他。忽然从外面涌进急促的脚步声,只听到温照盛威严的声音:“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办案人员见温照盛来了,都放开了手,毕恭毕敬地站在一边。温照盛喝道:“我问你们在干什么!在刑讯逼供!中央已经三令五申严禁刑讯逼供,你们还在搞这一套!”办案人员都朝杨炯望去,希望得到杨炯的庇护。
杨炯从椅子里站起来说:“这梁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是不会说的,是一个贱人!”温照盛斥道:“杨书记,你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管怎么说,你都是领导干部。况且,梁健还是我们的同事,只要问题没有查清楚之前,他就一直是我们的同志!你们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同志,你们是要受到责任追究的!”
杨炯解释:“温书记,对待这样的**分子……”温照盛道:“谁是**分子!我们查错了人。”杨炯说:“怎么可能,那四万块分明是他拿了,只是他不承认而已!”温照盛道:“那四万块在梁健表妹蔡芬芬手上,她已经来纪委承认了问题,并声称,愿意接受任何处罚。”
杨炯一下子就傻眼了:“什么!”温照盛又说:“他表妹还举报你,说你当时跟她谈话,有诱供的嫌疑,对她承诺说只会找梁健谈话,不会立案调查。”杨炯愤怒道:“这婊……”
温照盛不让他骂完,就道:“还不快放开梁健!”
梁健听到自己的问题终于弄清楚了,可以马上离开这里,心里放松,倒在了地上全无知觉。
随后,梁健被送入了市第一医院。这几天的煎熬已经完全让梁健虚脱。胡小英吩咐温照盛,找最好的医生,不能让梁健在精神和身体方面留下影响。夜半时分,胡小英在单位加完班,去看了梁健。
区委组织部办公室方羽,一直陪在梁健身边。此时夜深了,她本趴在床边,听到有人进来,转过身,见区委书记胡小英穿着一身海洋蓝色套装静静站在床边,她赶紧站了起来。胡小英看着这个双眼明亮的女孩,笑了笑,问了问梁健的情况。方羽口齿清晰,落落大方:“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这几天遭受了折磨,如今放松下来,身体不听使唤。梁健身体素质好,睡眠是最好的休息,相信几天之后,应该就会恢复的。”
胡小英看着熟睡中的梁健,这是她第二次来医院看他,眼眶中不免有些湿漉漉,为避免方羽察觉,她很快便离开了,出门之前她又回头说道:“方羽,辛苦你了!”方羽的笑容很纯净,说:“不辛苦,应该的。”
从方羽纯净的笑容里,胡小英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幸福的味道,心里不由有点发酸。随即,便摇了摇头,在心里笑道:难道我是在吃方羽的醋?!
在车上,胡小英给温照盛打电话:“对那些刑讯逼供的干部,你要按照中央有关规定,进行严肃处理。这种行为,不应该发生在我们纪检监察干部队伍当中,如果不以儆效尤,这种情况还会发生,对整个纪检干部队伍也会造成负面影响。我相信你应该懂的。”温照盛说:“我懂。”
第二天下午时分,梁健才醒过来。看到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被,白色的窗子。屋子里最显眼的色彩是,一身天青色连衣裙。梁健把有些迷迷糊糊的眼神,用力聚焦在那个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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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温言暖语
女孩转过身来,手中正拿着一个小仙人掌,刚才她正用一个水杯给这小盆的仙人掌浇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方羽脸蛋粉红,青春飞扬,特别是她的身子似乎比以前更显的凹凸有致,让刚刚醒来的梁健,生出一种不该有的激动。
方羽见梁健醒来,托着仙人掌,惊讶地睁大眼睛,立马就笑了:“你已经醒啦?”梁健点了点头,这才感觉有些口渴:“有没水?”
方羽看看手中的杯子:“啊,水啊,我让仙人掌给吃了!”梁健笑道:“你不会吧,给仙人掌喝茶!”方羽说:“不知这株小仙人掌是谁搁在这里不管了,我看里面的沙土都已经干裂了!”梁健尽管口渴,还是谆谆教诲:“仙人掌本来喜干,你给它喝茶,不是溺死,就是烫死。”
方羽见梁健精神状态颇佳,就问:“你感觉身体还好吧?”梁健还没有注意过自己的身体问题,左看看,又看看,抬抬腿,活动活动手,才道:“好像没什么问题。”
方羽一边为梁健倒水,一边说:“听人说,你在里面被折磨的很惨。”
听方羽这么问,梁健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身在办案点的那些恐怖场景。聚焦的白光、浓重的皮质味道、办案人员的嘲笑、被摁在水盆之中的窒息感……梁健不由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就像要把这些全部扔出自己的脑袋。但那些回忆就如马蜂一样盘旋、嗡嗡作响……
方羽看到梁健脸色难看:“梁部长,你怎么了?身体感到不舒服?”梁健这才从那些屈辱的回忆之中回过神来。梁健想,痛苦的东西,对人具有非常大的杀伤力,梁健努力让自己不去多想,这才能让自己尽快恢复过来。
梁健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东西。”方羽一边用力地吹那些冒着热气的水,一边说:“现在你已经回来了,这比什么都好,那些都不值什么了!”梁健看着方羽吹气的动作,心里暖暖的:“你说的没错,你一直在这里照顾我吗?”方羽温暖地笑着:“也没多少时间,从昨天晚上开始的。”
目光滑过她秀气的锁骨,梁健说:“谢谢你了!”方羽俏皮地看一眼梁健,把水递给他,说:“你先喝点吧。小心烫。昨晚上胡书记来看过你了……”
正说着,听到有人敲门,进来的恰是胡小英,身后还跟着区纪委书记温照盛。
方羽见区里两位大领导来了,立马站起身来,说:“胡书记、温书记你们来啦!”两位领导异口同声:“你辛苦啦!梁健已经醒啦?”梁健看到他们,心里温暖,笑了笑:“刚醒一会。”
方羽抬眼迅速地看一眼胡小英和温照盛,说:“两位领导,你们坐,我去给梁部长买晚饭。”梁健连忙摆手:“方羽,不用了,我感觉身体已经好了。我今晚要出去吃,这几天在里面没有吃过一顿好的,我要去好好吃一顿。”
胡小英露出笑容:“温书记,看来你们纪委的伙食不行啊,是你们亏欠梁健的。这顿饭该你来请!”
温照盛看着梁健,哈哈笑着:“我们亏欠梁健的可不只是一顿饭。走,我请客,去外面吃好的。”
方羽见两位大领导要请梁健吃饭,再待下去就有蹭饭的嫌疑,便拿起手包,说道:“各位领导,你们慢慢坐,慢慢说话,我先回去了……”
区纪委书记温照盛目光温和地滑过方羽有朝气的脸,说道:“方羽要不一起吃饭吧?”方羽红了脸说:“还是不了,昨晚都没有回家,回去跟爸妈吃顿饭。”胡小英看着方羽一身天青色连衣裙,清爽的仿佛一片荷叶,心里挺满意,微微点头道:“还真是个孝顺女儿啊,那我们也不勉强你。”
方羽朝梁健看一眼,笑着:“梁部长,那我过去了。”
梁健说道:“谢谢你照顾我一整天。”方羽眨了眨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温照盛的目光从方羽匀称的背影上滑到梁健脸上,笑道:“梁健,这女孩不错嘛!你是单身,可以考虑!”
梁健听温照盛这么说,不由朝胡小英瞧了眼。胡小英也正看他。两人目光触碰,胡小英赶紧移开了。胡小英今天穿了一套素色的套装,化了淡淡的妆,显得格外年轻。梁健的目光在胡小英胸口的圆形胸针上顿了顿,对温照盛说:“温书记很喜欢做媒吗?我这里倒还有几个光棍朋友,温书记可以帮忙介绍介绍。”
温照盛斥道:“谁喜欢做媒啊!”
胡小英笑得很温和,给人春风拂面的感觉:“闲话少说了,我看温书记还是赶紧解决梁健的温饱问题吧。”温照盛恍然大悟道:“对对,吃饭最要紧。我们还是去嘉良饭店吧!”梁健说:“那边的酱鸭不错,让他们给我来一只。”
胡小英见梁健似乎恢复得不错,心里的担忧不由就放下了:“那里的‘开怀一笑’蛮好吃的,给我也来一碟。”温书记笑道:“梁健,还是我们胡书记好应付啊,只要一碟糯米枣就可以了!”
大家都笑起来。
梁健是光身一人来的,也是光身一人走。医院的费用,就留给其他人来处理了。
走出医院,风一吹,梁健忽然觉得身上粘腻腻的,这些天在里面都没有好好洗澡,到了医院一直昏睡,也没有洗。他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闻了闻,还好,臭味倒是没有,只是身上怪难受的。想着,待会回去后第一要事就是好好冲个热水澡,去去霉气。
来到嘉良饭店,区纪委书记温照盛叫来了老板娘,先把嘉良酱鸭和‘开怀一笑’给落实了,其他的就让老板娘看着配。胡小英忽然说:“今天就五个人,饭菜不贵多而贵精,给我们梁部长吃顿好的!”老板娘满口答应地走了。
“怎么是五个人?我们不是三个人吗?”梁健看着胡小英问道。
“诸部长和怀遇也说要过来,他们刚才正在电视电话会议。”
“真是劳烦各位领导了。”
冷盘“开怀一笑”上来时,诸茂和朱怀遇推门而入。两人一进门,就盯着梁健看。梁健被他们看得奇怪,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说:“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诸茂道:“除了有些黑眼袋,没什么特别的嘛!”朱怀遇道:“看来,‘两规’也不过如此,奈何不了什么!”
温照盛白了一眼,说道:“怀遇,你是不是也想尝尝‘两规’的滋味?”梁健听朱怀遇幸灾乐祸,就道:“温书记,一定要让怀遇也去尝尝其中滋味,我看他挺盼望的!”朱怀遇急了:“梁部长,你别一出来,就给温书记出馊主意!我是一辈子都不想进去。进纪委的人,有几个出得来的!”
胡小英今晚格外温和,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说道:“你们俩还是先坐下吧,已经上菜了!”
诸茂和朱怀遇赶紧坐下,也不太敢开玩笑了。毕竟和胡小英私下吃饭的机会很难得,胡小英在应酬方面,很是克制,一般应酬她也会去,但通常都不喝酒,遇上实在重要的领导,她也只是意思一下。
她深知,作为一个女领导,稍不矜持,人家就容易有话说。她已经过了那种需要通过酒桌上的拼搏来捞取政治资本的年龄。所以,像今天一样,私下里聚餐的机会,朱怀遇是没有碰上过,温照盛、诸茂也就那么一两次,他们都领会到了胡小英对梁健的重视。
太过认真后,气氛反而有些沉闷了。胡小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说道:“今天就我们几个人,大家不用拘束,想喝什么喝什么,想吃什么吃什么。我和梁健都点了吃的,你们也点一些吧。”
诸茂和朱怀遇都说:“我们是杂食动物,什么都吃。”胡小英的目光滑过在座诸人,说:“今天我们稍稍奢侈一些,喝红酒吧,就喝法国的卡斯特,怎么样?”温照盛点头同意:“行啊。那么我再点一盘牛肉,红酒要配些红色的食物。”
梁健听了,说道:“温书记很懂红酒唉!”温照盛摆摆手,说:“懂点皮毛。”吩咐服务员去准备了。
第一杯酒,几位领导一起敬梁健,庆祝他全身而回。胡小英端着酒杯,说道:“能这样从纪委全身而回的人,在长湖区,梁健是第一个吧?”温照盛迅速地看一眼梁健,又把目光落在胡小英身上,说道:“没错,第一个。”胡小英满意地点点头说:“祝贺你,梁健,这杯酒我们都喝了。”
喝了酒,吃了点菜,温照盛正色对胡小英道:“胡书记,借这个机会,有个情况我要向您汇报一下。”胡小英放下筷子,做好了倾听的准备:“温书记,你说。”
温照盛道:“按照胡书记的指示,昨天我已经对那些违反办案纪律、对梁健滥用私刑的干部,进行了查实,下一步要进行处理,一共涉及到六个人,最重的处分是开除党籍,最轻的处分是党内警告。另外,我建议对我们的副书记杨炯,可以另外安排岗位。这人不太讲大局,很多事情上表现偏执,本来,偏执和爱钻牛角尖是最适合纪检工作的特性,但杨炯的偏执有些不同,他的偏执是脱离大局意识的偏执,主观性太强。也正因为他的这种性格,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坚持对梁健立案,让梁健无辜受累。”
胡小英说:“你这个建议不错。下一步干部调配的时候,一并考虑。梁健,你是分管副部长,这个事情你记着。”
梁健知道,温照盛和胡小英这些话,都是说给他听的,便道:“我知道了。”
胡小英的目光春风般滑过梁健英俊的五官,说道:“另外,一直在病房照顾你的那个女孩方羽,人还不错吧?”梁健看着胡小英,客观公允地说:“不错,工作很认真,人也灵活,关键是心肠比较好。”
朱怀遇本想开玩笑:“她就是对你一个人心肠好吧!”但一看今天的氛围,不是说笑话的时候,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自从当了区委办主任,朱怀遇知道,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口没遮拦了,这段时间,他已经注意了许多。
胡小英夹了一颗开怀一笑,对诸茂说:“诸部长,我记得第一街道的宣传委员好像空缺了,是不是?”诸茂赶紧回答道:“是的,上次干部调整后,原来的宣传委员调到了区部门,目前宣传委员的岗位,的确空着。”
胡小英看了一眼诸茂,吃了一筷子鲈鱼,问道:“有没合适人选了?”诸茂说:“干部问题我们宣传部说了不算,要组织部考虑的。”胡小英便抬眼看着梁健,说道:“梁健,你觉得你们办公室的方羽,去担任第一街道宣传委员怎么样?”
梁健瞧了眼胡小英,又瞧了瞧诸茂,道:“我觉得很合适。”胡小英说:“那就行,初步就这么定了,今天我们还有两位常委都在,这件事你们两位多关心一下。”诸茂和温照盛道:“这个小女孩,我们以前也接触过,的确是不错的,她去担任宣传委员,倒合适,肯定能干得有声有色。”
梁健见领导们都表示赞同,赶紧拿起酒杯:“各位领导,我替方羽敬敬你们。”朱怀遇也起哄道:“我也代方羽敬敬你们。”
诸茂笑道:“怀遇,你凭什么替方羽敬酒啊!”朱怀遇道:“我们都是长湖区干部吗,相互代替一下,就是相互帮助嘛!”温照盛笑道:“你是不是还想代替全区人民啊?”朱怀遇赶紧道:“代替全区人民我可不敢,这里只有胡书记才有这个资格。”
大家都笑起来。梁健暗觉,朱怀遇“捣糨糊”的本领是越来越高了,看来他在仕途上还大有可为。
洗了个澡后,梁健一夜好眠。
第二日,梁健早早便去上班了。一个上午,王兆同、江海宏和其他科室的人,都来梁健办公室转了下,不管他们内心的真实想法如何,都表示了对区纪委胡乱对梁健进行“两规”的愤怒。梁健只是稍作应付,将他们一批一批的送走。
终于静下来后,梁健才意识到,朱庸良没有来看望自己。办公室方羽早就已经将梁健回来的事情,告诉了朱庸良,但朱庸良迟迟不来,说明了什么?梁健当然明白,朱庸良压根不想看到梁健这样安然地从纪委里出来!
梁健暗道,你不想见到我,不想心里烦,我就让你这么安宁吗?不可能!于是,梁健主动去敲了朱庸良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
朱庸良坐在那里,见到梁健进来,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挤出了笑容:“梁健,已经回来了啊!?”梁健笑道:“是啊,朱部长还不知道吧?”朱庸良看了一眼梁健道:“知是知道了,正要去你办公室看你呢,你就来了。”
梁健说:“让朱部长亲自来看我,哪儿行啊!当然应该我先来拜访朱部长啊!”朱庸良道:“在里面没吃少吃苦头吧?”梁健说:“没事的,苦头是吃了不少,不过我想,先苦后甜,总比先甜后苦要好。朱部长日理万机,我就不打扰了,我不过是来朱部长这里报个到。”
梁健离开后,朱庸良咀嚼着梁健的那句“先苦后甜,总比先甜后苦要好”,这句话什么意思!让朱庸良有些惴惴不安,难道梁健是有所指的?那又会是什么呢?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让朱庸良总觉得屁股下面不稳。
曾经对朱庸良最大的威胁,就是李菊手头掌握的那些账目。如今李菊离开了人世,照理应该不会再对朱庸良造成什么威胁。但那些账目,到底在哪里,却始终是一个迷。只要他没有见到这些账册化为灰烬,他就不会心安。但是那些账册到底在哪里呢!
梁健从朱庸良办公室出来,经过办公室门口,看到方羽正低头忙着工作。自从李菊离开了组织部后,办公室还没配备办公室主任,方羽就承担了大部分工作,等于是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
梁健心想,好在方羽马上就能离开区委组织部,到第一街道去任职了。
大概目光也有温度吧?方羽感到脸上热热的,抬起头,正见梁健站在门口看着自己,脸上不由更加发烫,站起身,叫了一声:“梁部长。”
梁健也有些不好意思,虽然问心无愧,但默默盯着女孩子看,总是一件令人发囧的事情,梁健赶紧装作有事找方羽一般:“晚上我请你吃个饭,怎么样?”
方羽一听梁健邀请自己吃饭,心里开心,就道:“行啊。还有其他人吗?”梁健不知她是希望有其他人,还是希望没有其他人,就道:“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们俩,还没有叫其他人。”方羽倒是落落大方:“既然只有我们俩,那就这样吧,别叫了。”
梁健听出方羽是想跟他两个人呆在一起。温和一笑。这一笑倒让方羽有些难为情了,说道:“你叫的人,都是些领导,让人不自在。所以,我还是喜欢简单点,就我们两个人吃个饭。”
梁健脱口而出:“领导也是人,你自己也马上要变成领导了!不过,这次就我们俩。时间地点我发短信给你。”
机关里手机用的极为频繁,一般情人吃饭,都要发个短信,以“诚邀某某参加晚饭……”开始,然后把时间、地点相告,再以“不见不散”或者“敬请一定光临”结束,这样确保大家都安排好时间和交通工具。
方羽说:“好的,我等你短信。”心里,却为梁健说的那句“你自己也马上要变成领导了”感到诧异。她来到组织部几年时间,与很多前辈相比,可以说资历还很浅,如果要提拔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啊!
方羽并无什么远大理想,她只是想把工作做好,有个安稳的生活,这也是她父母一直教导她的。为此,她在部里,心态一直是最好的,不与人争、不与人抢,自己看得惯的人多交往一点,看不惯的人就躲远一点。只是,对梁健,她从一开始就有种难以言说的好感。
人说,一个女孩子的幸福,是有一个可以保护自己的哥哥。可惜方羽的父母只生了她一个。所以,从心底里方羽就认定梁健就是那个可以保护自己的哥哥。她为梁健做的事情,并无功利色彩,就如一个妹妹替大哥做的事情一样,出于好感、出于自愿、出于感情。这些,梁健也都感觉得到。
她压根就没有想过,要通过梁健来为自己谋求职位的升迁。为此,这时听到梁健这么说,她倒颇有些意外。梁健是分管干部的副部长,整个长湖区,关于干部提拔消息,从任何一个干部嘴里听来的,恐怕都没有从梁健嘴里听到的更可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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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再别长湖
梁健订好了请方羽的地方:竟然是马灯部落餐厅。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等把短信发给方羽时,梁健才意识到,这个地方曾经跟李菊去过。
李菊已经仙去,难道自己还是想到这个地方来看看,坐坐?梁健不由又想起,李菊发生交通事故那个晚上发给自己的短信:
曾经我们有过共同的时光就在马灯部落我们坐过的位置下留着永恒的记忆和难以磨灭的证据
梁健一直没有读懂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潜意识中,梁健就想要来弄明白这个短信,到底隐藏着什么?但为什么他不自己一个人来,而是要找方羽来呢!有时候,一个人的行为,连自己都无法理解吧。
梁健到马灯部落是让驾驶员送来的,方羽则是自己过来的。梁健感觉,区委组织部机关重重,说不定有人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方羽不比李菊,方羽只是一般科员,下班回家只能自己解决。如果有人看到梁健和她出双入对,肯定有人会嚼舌根。
走进马灯部落,上了二楼。梁健不由自主地朝曾经与李菊坐过的位置看去。那位置上,正坐着一对情侣,大约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他们谈得正欢,满面春风,男女的眼神中似乎都流露出欲罢不能的爱。
梁健由服务员引导到已经订好的位置上,拿起菜单,随意地看着。方羽正好也到了,有些小喘气。梁健看着她微红的脸,笑着:“怎么喘气啊?”方羽笑了,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跑了一下,怕你等。”梁健朝方羽笑笑,才发现,方羽换了衣服,穿了一件礼服式样的黑色无袖连衣裙,白生生的肩膀露在外面,脖子里挂了一串星状项链,熠熠生辉。方羽平时的打扮,比较休闲,即使穿裙子,也只是很随意的那种,如今这样正式打扮起来,从方羽身上又透出一种淑女的柔美,让梁健觉得新鲜。说:“不用急,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还有,你这么穿挺好看。”
方羽脸上又微微一红:“谢谢,你这么说我很开心。”梁健心想,女为悦己姿容,看来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连方羽这样的女孩子也如此,就更别说别人了,便说:“点餐吧,看看,点些爱吃的。”
方羽笑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她很快就点了菲力牛排、水果蔬菜沙拉和一杯鸡尾酒。梁健还是很喜欢方羽这种爽快的性格,他知道,有些女孩子点个餐就会犹豫来犹豫去,最后对男的说:“我随便,你帮我点一些吧。”方羽却全不是这个样子,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不客套,点了便点了。
梁健也很快点好了自己的餐。等餐的时间里,俩人随意聊着。梁健发现,方羽的耳垂上,闪亮着两颗非常漂亮的小耳钉,耳钉是黑色的,却在灯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彩。梁健心想,今天方羽来赴约,真是破费了一番心思呢。他知道方羽对自己有好感,这份好感处处体现在她的举止上。
每个男人都喜欢跟精心打扮过的女人共进晚餐,没有一个男人,喜欢和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在餐厅吃饭,也许这就是男人的虚荣心吧。但很多时候,虚荣心是最难改变的。方羽发现梁健在看自己的耳钉,就问:“好看吗?”
梁健点头:“好看。”方羽说:“这是一个朋友从清迈带来的礼物。”梁健问:“男朋友?”
话一出口,梁健就觉得自己问多了。没想到,方羽说:“你想多了。如果是男朋友送的,我不会在和你吃饭时,戴出来。”
这句话的意思让梁健浮想联翩,但梁健很快克制住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很快,点的餐来了。
两人拿起酒杯,碰了一下,梁健说:“谢谢你。”方羽说:“好吧,我接受了。不过,以后就别再重复谢了。”梁健笑了:“行。”
吃饭时,有几次,梁健不由自主地朝那个座位看去,曾经他和李菊坐的位置。方羽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问道:“看到熟人了?”梁健摇头:“没。”
一会儿,方羽想到自己心里的疑问:“下午,我听你说了一句话,你说,我也很快要变成领导了。这句话什么意思?随便讲讲的吗?”梁健见问,心想,虽然干部工作是保密的,但关于方羽提拔的事情,胡小英已经发话,这件事多半是成了,他也该借此机会给方羽一个心理准备。
梁健说:“这话不是随便说说的。”方羽说:“难道是真的?我要资历没资历,要能力没能力,怎么提拔啊?”
梁健看一眼方羽白生生的肩膀,又把目光移开了,道:“你千万别这么想,有了位置,这些东西都会慢慢有的。”方羽笑道:“你的意思是‘屁股决定脑袋’?”梁健说:“这就是机关的现实,也是一个干部成长的方式。”
方羽说:“从分管干部的部长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大家也许都要失望的。”梁健郑重地摇了摇头:“很多东西其实并不是如表面认识的这么简单,等充分认识到其中的意义,就不会这么想了。”
方羽来了兴致:“我倒想听听怎么个充分认识?”梁健也乐于教导:“‘屁股决定脑袋’,其实就是位置决定你想什么。这句话的意思,现在被庸俗化了,其实按照古人来说,就是在其位谋其政的意思。如果没有位置,你就没有权力,没有权力也就没有发言权,没有动员能力,你想组织别人去干这干那,是不可能的。只有有了位置,你才有了组织上赋予你的权力,你才能干一番事业。
梁健继续说:“而现在大部分人,把这句话理解为,不需要脑子,只需要位置就行了,认为不管是谁,只要坐在一个位置上就能干得好。其实,远远不是如此,即便给你一个位置,有些人没能力干、有些人没资历干、有些人没精力干、有些人没志向干,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一个位置上坐稳的。”
方羽说:“就如我,你给我一个位置,我也不一定干得好。”梁健说:“可我不这么想,胡书记也不这么想。”方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胡书记?胡书记怎么可能会提到我呢?”梁健说:“要提拔你担任第一街道宣传委员的事情,正是胡书记的意思!”
方羽说:“是胡书记的意思?我恐怕当不好。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当一个一般干部。”梁健说:“在机关里,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安安稳稳的。因为在机关里,就是一条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食物链。现在,你还好,因为上面没有直接领导,如果下次来一个办公室主任,整天指使你这个那个,还有就是要求你加班加点,把你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占据,到时候你能怎么样?因为你是那只任人蚕食的小虾米。
“如果你到了第一街道党委委员,你就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怎么开垦是你自己的事情,手下也有几个人,你的时间就可以从麻烦的琐事中腾出来,去学习、去谋划、去监督,而不是整天收发东西、打印文件,一个人如果一辈子都干这个,最后就会完全失去工作的乐趣。”
以前没有人这么彻底地跟自己谈过,方羽问道:“真是这样吗?”梁健道:“这要看你相不相信?”方羽说:“你说的我一般都相信。”梁健笑道:“那就接受胡书记的好意吧,这几天准备一下,区委决定要快是很快的。”方羽点了点头。
梁健又不由自主朝那对情侣所坐的位置望去。方羽问:“梁部长,你真的跟那两个人不认识?”
梁健不想再隐瞒方羽,就说:“我不是在看那两人,我是在看那个位置。以前,我跟你们办公室主任李菊,来这里吃过一顿饭。”
方羽心里一动,她没想到,梁健和李菊还有这么私人的交往。但她并不想太在意,毕竟李菊已经不在这个世界。她看看梁健,又看看那个位置:“是吗?就坐在那里?”梁健点了点头,说:“是的。”
梁健看着方羽说:“这两天,我心里始终有一个谜团,一直解不开。不知你能不能帮帮忙?”方羽好奇地问:“是什么?”
梁健说:“你先看看这个。”梁健把手机打开,将李菊发给自己的短信给方羽看。
方羽轻声读了出来:“曾经我们有过共同的时光就在马灯部落我们坐过的位置下留着永恒的记忆和难以磨灭的证据……这是诗歌?”
梁健说:“这是李菊发给我的一条短信,而且是李菊出事的那晚发过来的。我对发来短信的时间,进行了推算,应该就在李菊出事的前几秒种。这两天,我空下来,就时不时想,这什么意思!”
方羽想了想说:“也许……李主任,对你有好感?她怀念跟你在这里吃饭的时光?”梁健说:“我也弄不清楚,但如果单单为了表示好感,她干嘛要在几乎是在出事的同时发给我呢?!”
“这倒也是,这个时间点,有点诡异,”方羽也陷入了沉思,她不由朝那对情侣所坐的位置看去,一直看着,足足有几分钟……
“会不会,就是字面的意思?!”方羽“嚯”地站了起来,朝着那对情侣走去,她重复着那句话:“我们坐过的位置下留着永恒的记忆和难以磨灭的证据……”
梁健对方羽的异常举动颇为惊讶,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赶紧追上去。
方羽跑到情侣的身边,对那个男人说:“先生,不好意思,请问,你能出来一下吗?”这个男人,见一个青春单纯的女孩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请求,不知何意。
那个女人,则对男友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不好意思,只需要麻烦你们站起来两分钟,上次我们在这里吃饭,把一份东西留在了位置下面,想要找一下。”方羽笑了笑,“打扰你们吃饭,很不好意思,这顿饭我们请。祝你们每天开心幸福!”说着方羽朝紧跟过来的梁健看了一眼,梁健会意,也说:“谢谢你们,这顿饭我们请,祝愿你们事事顺心。”女人见这个女孩跟自己男友没啥关系,悬着的心也就放松了下来,说道“没事,你们找吧”,说着就跟男友站了起来。
方羽蹲了下来,梁健也跟着蹲下来。旁边座位上的人对他们俩的怪异举动,都投来疑惑的目光,引得服务员也过来了。
方羽在桌子底下看了一会,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又弯下身子朝椅子底下看去。忽然她的目光撞上了一个黄色的信封袋。信封袋被胶带黏贴在椅子底部,方羽快速钻入了里面。梁健只能看到她圆润的臀
部。梁健说:“还是让我来吧!”方羽说:“我已经够到了,拉我一把。”
梁健只好揉住方羽的纤腰,将她有如拔萝卜一样往后拖出来。方羽手中拿着一个信封袋,举到梁健眼前。
梁健惊讶的接过信封袋:“难道这就是短信里说的——我们坐过的位置下留着永恒的记忆和难以磨灭的证据?”
两人快速结账,离开了马灯部落餐厅,打开信封袋,抽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套账目明细,关于朱庸良滥用公款、收受贿赂等证据,全部都在上面。这些东西一旦拿到上级纪委,朱庸良就彻底完蛋了。
梁健坐在胡小英办公桌对面。胡小英正一页一页地翻看那些账册。这的确是关于朱庸良违纪违法的明证,有了这些东西,朱庸良是在劫难逃的。梁健心想,胡小英看到这些证据,肯定会非常兴奋,毕竟组织部的掌门人,可以调换了,这对于胡小英清除异己,无疑是一件好事。
但看完这些账册,胡小英却将东西放在了桌上,沉思起来。
梁健颇觉意外,问道:“胡书记,有什么不对头吗?”胡小英说:“没有。不过,我有个请求。”梁健奇怪:“胡书记,你为什么跟我说请求呢!你吩咐好了!”
胡小英望住梁健说:“这些证据是你拿到的,不过,从现在开始,这些证据就放在我这里行不行?我不想将他们上交给上级纪委!”
梁健愣住了,这是让朱庸良下岗的难得机会,胡小英为什么要放弃?梁健说:“为什么?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胡小英说:“宏市长昨天跟我打了电话,他说,下一阶段,长湖区要集中精力搞建设,主要是要把东部新城的建设搞起来。这需要一个和谐的氛围,长湖区的干部,至少在近段时间,不能再出事,这会影响发展的精力、进度和氛围。为此,长湖区的领导班子中,最近最好不要有事情。这是从长湖区发展的大局出发来考虑。如果我们还是相互检举揭发,不利于营造一个发展的良好氛围。”
梁健说:“那不是便宜了朱庸良?”胡小英说:“我呆会就找朱庸良来谈话,把这份东西直接给他看。我想,只要我们手里有这份东西,他会乖乖听话的。”
梁健想,这是领导考虑问题的方式,他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就道:“这些证据,就由胡书记来处理吧,我没意见。”
一个小时后,胡小英找朱庸良谈了话。朱庸良从胡小英办公室出来,浑身冷汗。他对胡小英说,从今以后,一定会大力支持胡书记,顾全大局、恪尽职守,胡书记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几天之后,他脑海里,始终是胡小英将那刀证据材料放入桌子抽屉的那一刻。朱庸良心想,难道我要一直让胡小英把自己捏在手里?只要我把那些证据材料拿到手,销毁掉不就行了?
朱庸良怎么都无法消除这个想法,十天之后,他雇佣了一个盗窃高手,在午夜的时候,打开了胡小英办公室的门。小偷在桌子抽屉里没有找到那份材料,但在所有地方翻箱倒柜之后,终于还是找到了证明材料,交到了朱庸良手里。
朱庸良将这份材料点燃,看着它在烈火中卷曲,化为灰烬,朱庸良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朱庸良走在路上的脚步也变得异常轻盈。这个晚上,他找了几个朋友大喝一场,由于离家不远,他就一个人晃晃悠悠的回家。
在转弯角,忽然一个中年女人挡住了他的去路。中年女人盯着他问道:“朱部长,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朱庸良定睛一看,他还是认出来了,因为这张脸跟李菊实在太像了。他结巴地道:“你是李菊妈妈?”
李菊母亲朝朱庸良笑笑说:“朱部长,你的记性真好,能和我握个手吗?”朱庸良看到李菊的母亲并没有冲自己打骂,握个手当然没什么大问题,朱庸良把手伸出去。
李菊母亲的手也伸出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的手中多了一柄锋利的匕首。朱庸良刚反应过来,匕首有如切西瓜一样,扎入了朱庸良的腹部,李菊母亲并没有就此停住,而是往上挑起,匕首“嚯”地一下,从他心窝里翻出……
李菊母亲走开了。朱庸良倒在地上,嘴巴和腹部鲜血翻滚,有人看到,吓得大喊起来,赶紧逃走了。见此惨状,大家都怕牵扯到自己,没人敢过去帮忙,也没有人报警……
第二天一早,胡小英来到办公室,看到办公室如此狼藉的模样,震惊了。她堂堂一个区委书记的办公室竟然被小偷大肆侵犯。胡小英稍一查找,就发现朱庸良的证据材料没有了。胡小英心道,看来对有些人还真不该留一点余地……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区公安局长徐建国报告:“朱庸良部长,昨晚在街头被人刺死。凶手目前还没找到。”
胡小英放下手机,好一会才道:“多行不义必自毙!”
长湖区组织部长朱庸良被谋杀的事情,一时间成为镜州市的新闻。很快警方也破案了,凶手就是朱庸良以前的下属李菊的母亲。新闻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被更新的新闻所取代。
新的长湖区组织部长到任之前,区委决定暂且由常务副部长宋城主持工作。
不久之后,长湖区又动了一波干部,区委组织部办公室方羽被提拔为第一街道党委委员,分管宣传工作。
就在同一天,市政府秘书长、办公室主任肖开福正式来长湖区协商调梁健去市府办的事情。肖开福握住梁健的手说:“欢迎你尽快加入我们的队伍。”
梁健说:“一些听组织安排。”肖开福看着梁健,点了点头,脸上是挂着笑的。
但在梁健看来,肖开福的笑容之中,似乎还挂着其他摸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梁健顿时感觉,调任市府办工作,是凶是吉,真的很难预料!
!!
...
第251章 十月报到
十月桂花香。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梁健到市政府办报到的时候。镜州市行政中心的桂花开得正香。
区委副书记万康、区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宋城将梁健送到了市府办,在秘书长肖开福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天南地北地聊了几句后,就起身告辞了。万康副书记说:“肖秘书长,我们梁健部长,是我们长湖区的青年才俊,从今天起我们就把他托付给你们了!”
肖开福脑门光亮,腆着大肚子,跟万康握手:“感谢万书记啊,给我们输送了这么好的人才。就请放心吧,梁健到了我们市政府办公室,肯定能发挥更大的作用,取得更大的进步。”
肖开福接着又跟宋城握了手。然后与市府办副秘书长舒跃波一起送到门口,叮嘱舒跃波:“舒秘书长,你帮助送送万书记和宋部长,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舒跃波副秘书长四十岁左右,一米八左右的个头,身板挺拔、面孔端正,一套蓝色西服,令他看起来很是精神。他分管秘书科,同时也分管整个市府办的人事工作,为此有关人事变动的迎来送往,他都得参加。舒跃波赶紧回答肖秘书长:“好的,秘书长,我一定把两位区里的领导送到车上。”
肖开福说了“好好”,笑着转身回进了办公室。转身之间,脸上的笑容就如被风吹掉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梁健也跟着舒跃波一起来送万康和宋城。送到了电梯口,万康和宋城一定不让他们送了。舒跃波却坚持还要送。万康就说:“舒秘书长,不用客气了,你送到这里已经足够了。”
舒跃波说:“那哪儿行啊?”万康说:“行,就这么办,我们自己坐电梯下去。”舒跃波说,这样太不礼貌。梁健就说:“舒秘书长,你止步吧,我再送一送两位领导。”舒跃波:“这样也行,让梁健送到车上。以后梁健见两位领导的机会,相对要少一点了,今天让他跟两位领导多呆一会。”
电梯关闭时,舒跃波还在跟万康、宋城挥手,一副非常热情的模样。电梯下行,万康对梁健说:“这两位领导都不错,梁部长,好好干啊!”梁健说:“万书记,以后别再喊我梁部长了,我在部里的职务已经免去了,现在什么帽子都没有了!”
宋城笑说:“刚才肖秘书长说了,很快就会给你任命副处长。”万康说:“以后,称呼梁处长也行。”梁健说:“哪里,哪里,见笑了!”
万康又说:“以后,你跟着宏市长,可要多为长湖区说话。”梁健说:“现在,都还没有明确呢!”万康转头问宋城:“刚才,我们好像忘记问了,梁健是不是跟着宏市长。”宋城说:“这也不用问,宏市长的原秘书已经去建设局任党组成员,梁健这个时候进来肯定是跟着宏市长。”万康说:“你看,还是我们组织部长头脑灵活,这是已成定局的事情了。”
梁健不好多说,幸好电梯打开,不用就此问题讨论下去。梁健一直将他们送上了轿车。
汽车开动的时候,万康和宋城摇下车窗,跟梁健挥手。梁健也跟他们挥手。车子开走了,在坡下转个弯,就朝大门出口驶去。
梁健环视了这个有些陌生的市行政中心,正前方是广场,两边是绿化和车道,身后是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四套班子的办公大楼,这就是今后一段时间里他要工作的地方。
这里也是整个镜州市行政的中心,也是权力的中心。
回到了楼上,梁健犹豫了下,先去秘书长肖开福的办公室,还是去副秘书长舒跃波的办公室?刚才是跟舒跃波一同出来的,还是先去找舒跃波。刚才,肖开福和万康、宋城等聊天时,只说了几句感谢话,然后就是天南地北的聊了一通,对于一些具体的事情,都没有谈起。
比如,他到了市府办到底做什么工作?来之前大家都在议论,他此番到市府办,是来替市长宏叙做秘书的。但刚才肖开福和舒跃波都没有提到这个问题,不知是认为这个问题已经很清楚,不需多讲,还是有什么变化。他们不讲,梁健也不好问。再比如,他的办公室在哪里?以及工资介绍信、党员关系等交接工作,都没有一个具体的说法。
梁健心想,秘书长掌控整个市府办的大局,这些事,应该找舒跃波比较合适。梁健在舒跃波办公室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
梁健推门而入,舒跃波才放下手机。见梁健进去,他也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已经把区里的领导送走了?”梁健点头道:“舒秘书长,已经送走了!”
舒跃波指了指边上沙发:“你先坐坐。我刚才给人事处长祁芸打了电话,她说在市委组织部,马上赶过来。”梁健听到“祁芸”两个字,不由重复了一句“祁芸?”舒跃波说:“是啊,我们的组织人事科长,你可能还不认识,我待会给你介绍。”
梁健有一个小学同学也叫“祁芸”,小学毕业之后她转校了,就再没有碰到,如今梁健是从衢州来到了镜州,碰到小学同学的可能性几乎为零,现在同名同姓的人很多,梁健也就不去在意。梁健说:“好,我应该不认识。”
舒跃波说:“趁还有些时间,有些事情我先给你扯一扯。”
看来舒跃波是要谈谈自己关心的问题了。梁健说:“舒秘书长请讲!”
舒跃波拿起了桌上的中华烟。梁健看到,忙从口袋里掏出了苏烟,递给舒跃波:“舒秘书长,请抽烟。”舒跃波见他递去的是苏烟,也不推迟,接了过去:“这烟很柔和,好抽。”
梁健说:“我也是偶然抽到,觉得还不错。”梁健用打火机,给舒跃波点燃了香烟,给自己也点了一支。舒跃波抽了一口,突出了烟雾说:“梁健,你有几年烟龄了?”
谈一些跟工作无关的问题,却容易拉近距离。梁健微笑着说:“也有五六年了吧。”舒跃波笑道:“看不出来吗,我看你也就二十八岁,烟龄倒不短了。也有快二十年的烟龄了。”梁健说:“我也看不出来啊!舒秘书长最多三十五岁吧!”
舒跃波右手夹着香烟,笑道:“梁健,你还真会说笑!我都已经四十三了。”梁健说:“真看不出来,舒秘书长,主要是你长得太英俊了!”舒跃波呵呵笑着,显然是对自己的长相也是相当自信和得意的。
舒跃波夹着烟的手摇了摇道:“不说这些了。肖秘书长要我跟你交代的事情还没说呢。主要是这么几件事。”梁健竖起耳朵认真听着。
舒跃波说:“主要的一件事情,是你关于你的工作。按照初步考虑,你的工作是秘书一处,职务是副处长。这些在你过来之前都已经确定了的。你的主要工作任务,就是服务宏市长,说白了,就是宏市长的贴身秘书。”
得到确认,梁健的心里的疑问终于解决了,自己真的是要替宏市长当秘书。舒跃波继续说:“但这件事还要等宏市长来了之后,请他在亲自确认一下。宏市长这些天到加拿大考察去了,还有一周时间才能回来。这段空挡的时间,对你来说很有利,给了你时间熟悉工作。你知道,给市政府主要领导当秘书,说一件非常严肃的、非常重要的事情,很大程度上你充当市长耳、目、手的作用,为宏市长做好他没有时间处理的一切工作。
“本来有关要求,肖秘书长要亲自跟你说,不过他今天比较忙,所以委托我这个分管人事工作的副秘书长跟你说了,主要是这么几点……”
梁健从公文包里取出了本子和笔,要记录下来。舒跃波并没阻止,而是认可地微微点头,显然把梁健认真记录的动作,视为对自己的尊重。
梁健本不太喜欢有事没事,就拿个笔记本,跑到领导那里,记录一大通。在梁健离开长湖到市里报到之前,朱怀遇告诉梁健:“据我所知,市级机关比区里更加官僚,有事没事你一定要多到领导那里报告情况,领导讲话,即使都是废话,你也要拿着笔记本在一边认真地记、耐心地听,配以郑重其事地点头……”
梁健刚才拿出笔记本来记录,本就有种想看看朱怀遇所说是否属实。看到舒秘书长的表情之后,梁健才算明白,朱庸良所说是真有道理。
舒跃波继续说下去:“第一点,就是要认真。宏市长要求高,在市政府是有名的,作秘书你必须认认真真对待宏市长交给的各项工作任务,这是对一个秘书最基本的要求。
“第二点,就是勤奋,作为贴身秘书,你可能更多的是协调联系,宏市长交代的每一项工作,你都得在第一时间去落实,这里有时候是电话让一个人过来,有时候是询问一个事件的落实情况,有时候不过是上查一个络新词的解释,宏市长立说,你就得立行。千万不能拖,宏市长最反感的是别人拖拖拉拉的坏习惯。
“第三点,就是学习。在领导身边你不学习,领导问你一个事情,你不晓得,一次还将就,两次、三次,领导肯定就会认为你不善学习、不求进步的人,这样的人,你说能够长期待在领导身边吗?”
梁健看着舒跃波摇了摇头。舒跃波又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继续说:“第三点,就是形象。宏市长对身边人的要求,首先即使廉洁自律、严格要求、注重形象。作为领导的秘书,你很多时候,讲话也好、做事也好,甚至是吃饭、走路也好,别人都会不自觉地把你跟领导联系在一起。你可能也听到说,有些人会说,某某领导的秘书怎么怎么样,其实是简介的批评这位领导。所以自身形象,一定要注重。”
梁健听了,读着笔记本上的记录说:“树秘书长,你说得认真、勤奋、学习、形象,这四大点,对我真是很有启发。从你说这四点之中,我好像对秘书工作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了。”
舒跃波伸出手来:“你的记录给我看看。”
梁健心里暗暗吃了一惊,舒秘书长还要查看我的记录,这也太搞了吧!庆幸刚才自己记得还算完善,虽然没有逐字逐句,但重点基本都记录了下来。
舒跃波看了,果然又满意地点头:“你的字迹写的不错,以前练过书法?”梁健说:“也不能说练过,小时候描过红而已。”舒跃波说:“字写的不错的,宏书记喜欢说的一句话‘字如其人’,你的字宏市长应该不会讨厌。”
梁健这次意识到,原来自己想错了。舒跃波不是要看梁健是否把他说的都记全了,而是要看梁健字写的怎么样。
舒跃波又说:“另外,记录的速度还可以。我说话不算快,也不算满。刚才我讲了四点,你记得也比较全。这说明,你的基本功还是挺不错的。以后,你跟着宏市长,出去开会、调研的机会很多,有时候宏市长是兴之所至,就会讲上记录,你就得迅速记录下来,说不定宏市长什么时候就会向你要的。让我考考你记录水平也是肖秘书长交给我的一项任务。这个本子,你就交给我吧,我把你记录的这些,拿去给秘书长看看。”
梁健背心有些发热了,原来刚才舒秘书长跟自己的一番简短谈话,就包含了好几层意义,既把该提醒他的提醒了,又通过看字迹对他的性格进行了解,再后来又考验了他文字记录的水平,真是一举多效。
梁健更一步认识到了市级机关和区、乡镇的不同,市里面可能一个很普通的举动,就包含着很多言外之意、弦外之音,看来“机关”“机关”,到了市里才真有了些“机关重重”的味道。
舒秘书长的办公室门被敲响了,舒秘书长道:“应该是祁芸来了。”说了声“请进。”
门推开了。声音和女人基本是一同进来的。“舒秘书长!”
舒秘书长介绍说:“祁处长,这就是新来的梁健。”祁芸朝梁健一笑说:“梁健。”
看到这个女人进来,梁健本就觉得整个房间都亮了一下。女人略显粉色的光滑皮肤、清秀五官,都让梁健有种错乱的感觉,更加上她称呼“梁健”的声音,似乎把梁健拉回到了十多年以前的懵懂岁月。
这人不是他认识的祁芸是谁呢?梁健再次注视祁芸,她身穿紫蓝色毛织拼雪纺连衣裙,卷边的堆堆领,修饰着她柔弱锁骨的线条,脚上一双黑色凉鞋,使她身上时刻流露出性感,和小小的帅气。
梁健怕自己失态,忙收回了目光说:“祁处长,你好。”祁芸却盯着梁健看好一会:“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梁健当然已经认出了祁芸,他是故意装作不认识,刚才舒秘书长对自己的考验,让他感觉,到了市府办处处都得谨慎行事,至少在开始一段时间就该如此。这会听到祁芸这么问,他也不好再装蒜了,目光一聚,才道:“你不会就是祁芸吧?不,我的意思是,你不会是我小学同学祁芸吧?”
祁芸朝舒秘书长看看,说:“舒秘书长,我太伤心了,我的小学同学都认不出我来!”梁健忙说:“真是不好意思。主要是你现在太漂亮了,小学时可难看多了!”
祁芸几乎跳起来了:“梁健,你再说什么。我小学时候难看?那你当时……”祁芸本想说,那你当时还追我!但意识到舒跃波就在边上,她赶紧改换:“你尽然不认识我,你这人可真是……”
舒秘书长不想听他们就这个问题吵下去,就道:“不管你们是不是小学同学,我都要介绍一下。祁处长,这是梁健来我们市府办之前,是长湖区委组织部副部长,接下去他是综合一处副处长。”祁芸说:“哦,他就是传说中,要来当宏市长秘书的。”
舒秘书长说:“是的,但这件事最后还需要宏市长点头,市政府办党组会议通过,这些你懂的。”舒秘书长又向梁健介绍:“祁芸,是市政府办人事处处长,我们这里的人事、工资、党建等工作都在她那里,相当于我们市政府办公室的组织部长。”祁芸说:“什么组织部长!反正就是做很多琐碎麻烦的事情。”
梁健说:“我如果在长湖区的话,我们还是同行嘞!”祁芸说:“你现在不一样了,直接服务领导了。”梁健说:“你管人事,以后希望多多关照。”
舒秘书长说:“齐处长,下午我还有一个会议,你待会带梁健到各处室都转一转。你们既然是小学同学,也借这个机会叙叙旧。不过,梁健你可真要罚请吃饭,既然小学同学都认不出来。”
梁健说:“是该罚,要不晚上我就请两位领导请饭?”舒秘书长道:“今天就免了。待会你在办公室里转转之后,留在综合一处也可以,或者你长湖区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也可以再去处理一下。”梁健说:“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掉了。”
舒秘书长点点头说:“这就好,我的意思是,这几天你可以轻松点,主要是完成交接、熟悉工作。等到宏市长一回来,确定你要跟着他了,恐怕这样闲适的日子,就再也没有了。这点,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梁健说:“知道了,谢谢舒秘书长。”舒跃波对祁芸说:“你先陪梁健去他办公室,再到其他办公室转转。”
祁芸说:“好的。”又朝舒跃波看了一眼。舒跃波装作没有看到,低头准备笔记本,似乎马上就要外出。
梁健从祁芸的目光中,看出了一丝不同于下级看上级的那种神情。
刚出了舒跃波办公室,祁芸走了几步,就站住了,冲着梁健说:“没想到,这十来年不见,你变得这么虚伪了!”梁健颇为惊讶,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祁芸道:“你竟然装作不认识我?”
没想到祁芸已经洞穿了梁健的装蒜,但他既然已经装过不认识,就不想更改了,硬是否认道:“我真的是认不出来!我不是说了吗?你变漂亮了!”祁芸说:“这又是你的虚伪之处,你还说我小学的时候不漂亮!如果我小学的时候不漂亮,你当时怎么写情书给我!”
梁健真没想到,祁芸这会尽然把自己的老底都兜了出来,心想:祁芸你怎么做有什么意思呢!
梁健装不认识祁芸,同时又说她小时候不漂亮,其实都为避免触动内心的那股柔软。梁健不知自己,是不是“懂事”太早,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哪个女孩漂亮,哪个女孩不漂亮,想要接近哪个女孩,碰到哪些女孩他要主动逃开。
总之,在小学时候,梁健就已经感觉自己恋爱了,那是一种没有任何杂质的爱情,没有任何的邪念、不掺杂一丁点的**,那种感情,就如从浮云中露出的蓝天,在山涧中流淌的泉水,弥漫在雪山中的凛冽空气……这是梁健这一身永远无法忘记的最单纯的感情。
两个人十三岁的少男少女,偷偷地传递着纸条,表明着希望永远相知、永远相守,梁健感觉当时睡觉都是甜美的。
然而,梁健写给祁芸的纸条,被她父母看到了,两人的感情很快被贴上了“早恋”的标签。祁芸的父母处理地倒还理智,没有骂祁芸,也没有找梁健父母说理,他们只是在背后想了办法,在进入五年级的时候,举家搬走。这可真的是孟母三迁啊,总之他们是不相信这两个小孩子能够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从此以后,梁健再也没有祁芸的消息,再也没有看到过祁芸的脸庞,心里的遗憾和伤痛,有如被雪覆盖的脚印,看似已经消失,每当阳光出现,积雪融化,又会显现出来。从那以后,梁健似乎就没有单纯的爱过。进入青春期以后,自己的爱总是与**联系在一起,梁健不由将以后的感情与祁芸的感情做比,都让他感觉再也没有那份美好。
对祁芸的感情和记忆,始终潜移默化的影响着梁健。如今回想,在大学里,他之所以会哀伤陆媛,其实一个很大的方面,就是祁芸和陆媛的脸蛋有几分相似,都是那种精致的小圆形脸。鼻子也微微翘起、上唇有着明晰的波浪、下巴圆润而光滑,总是会引发梁健想去摸一把的冲动……
梁健的思绪走得有点远了。祁芸说:“你怎么了?发愣了啊?”梁健没回答她,而是问道:“你什么时候来镜州的?”祁芸说:“小学五年级吧,当时我老爸工作变动,就来到了这里。”
“老爸工作变动?难道不是因为我给你写的……”梁健问道。祁芸说:“你写的什么?”
难道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给她写过情书?而自己却一直记着那些事情。梁健不由有些受挫的感觉。有时候,你很在乎的事情,人家并不在乎,这就是受挫。
梁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说:“还是带我去看看办公室吧!”说着就向前走去。
祁芸瞧了眼梁健的背影。心道,你刚才装作不认识我,我现在装作记不起你小时候给我写的情书,算是两讫了!祁芸跑上前去道:“你还是跟着我吧,别跑错了!”
在挂着“综合一处”牌子的门上,祁芸敲了敲门,没有人开门。祁芸转动了一下把手,是锁上的。祁芸道:“这个陈辉哪去了!”梁健问道:“陈辉是谁?”祁芸说:“跟你一样是综合一处副处长。你们俩是一个办公室,综合一处还有一个办公室在隔壁,我先带你去吧。”
那个办公室里都是科员,共有三个人,这么算来,他们综合一处就有五个人。祁芸帮助介绍了,那两男一女都作了自我介绍,都以崇拜的目光看着梁健:“梁处长,你以后是宏市长秘书,以后要多关心我们。”梁健笑着说:“我一新来的,还要你们多关心呢!”
祁芸又带着梁健去其他处室“拜码头”,去了综合二处、秘书处、调研处、信息处、督办处、提案处、人事处、行政处、应急办、无线电管理办公室等十多个处室,走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完了,还有几个处室没人在,就只好先算了。
几乎每到一个处室,大家都是很客气,有些称梁健是“梁处长”,有些称“梁部长”,有直接称“梁秘书”,总之大家对他这个准市长秘书,相当热情,不少人说需要他“多关照”,也有人当场许诺,要请他“聚一聚”……
祁芸说:“体会到市长秘书的优越感了吧!”梁健谦虚道:“还不一定呢,这事还要宏市长点头。如果他老人家不点头,我也就一普通副处长。”祁芸说:“这可千万使不得,你必须当上市长秘书,我在市府办才有一个强硬的后台了!”
梁健说:“你说什么客气话啊,我才来一天,你在这里呆了多少年!你该成为我的强硬后台才对。”
祁芸说:“唉,你们办公室终于开门了。”
梁健跟着祁芸就进了综合一处的办公室,只见一个中等身材、不胖不瘦、戴眼镜的男人正在桌子边上翻找什么。
祁芸说了声:“陈处长,你们处来的梁处长已经来了!”陈辉朝祁芸看了一眼,快速瞥了眼梁健,说“稍等一下啊,肖秘书长要我马上给他送一份文件过去。这份文件昨天我明明是放在这里的,怎么就找不到了呢!”
陈辉就继续急着翻找起来。祁芸就朝梁健伸伸舌头,看来也只有等他找到文件之后再介绍了。
陈辉翻来倒去,就是找不着文件,嘴里不停说着:“见鬼了,真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放在这里的,怎么就没了呢!”
梁健心里暗暗好笑,这人遇事也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了。随即,他就瞥见边上一张椅子上,有一个信封袋,扁扁的。这张椅子的椅背是靠在桌沿摆放的,坐板被桌面挡着,看不见了。梁健就问:“陈处长,你要的文件,是否就装在信封袋里的?”
陈辉说:“没错,你怎么知道!”拿着狐疑的眼睛看着梁健。
梁健把椅子从桌子下面拖了出来,拿起了上面的信封袋,递给陈辉:“是不是这个!”陈辉朝梁健又是硬邦邦地说了句“谢谢”,然后就跑出了办公室,应该是给肖秘书长送去了。
陈辉一出门,祁芸说:“你知不知道,陈辉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梁健问:“为什么?”祁芸点了点梁健,笑说:“都是因为你啊!”
“因为我,这我可不敢当,我今天可是第一次见到他,怎么可能得罪他!”梁健解释道。
祁芸说:“你的存在,使得陈辉想要当宏市长秘书的愿望泡汤了!你还说,他的不开心,不是因为你啊!”梁健朝门口瞥了一眼,确信陈辉不在那里,才低声说:“这不该怨我,要么怨领导,没有发现他这样的人才;要么怨他自己,没有足够用功,崭露头角、让领导关注到他。”
祁芸说:“你错了,陈辉是足够用功的,过几天你就会发现,他就是一个工作狂。为了工作,他啥都可以不要。”
梁健还未回答,就听到“啪嗒啪嗒”的脚步声过来了,应该就是陈辉。梁健朝祁芸看看,也就闭口不言了。
陈辉回进了办公室,几乎是奔进来,握住了梁健的手,狠狠摇着,嘴里说:“太感谢了,太感谢!”梁健被他搞得莫名其妙,刚才那么冷漠,好像冰冻三尺,现在又这么热情,就如他乡遇故知。这么忽冷忽热,任谁受得了啊!
梁健应付:“你好,陈处长。”陈辉还紧紧握着他的手,梁健就故意往后抽了抽,从他手里挣脱了出来。
陈辉好像也不在意:“梁处长,你来了就好了。这个办公室本来就剩下我一个人了,真是忙不过来,你来了,最开心的人就是我了,总算可以有人分担了!”梁健说:“陈处长,这段时间辛苦了。”
陈辉说:“不辛苦,不辛苦。最辛苦的是宏市长了,他把自己的秘书放出去到建设局当领导,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人跟着服务。你来了就好了,宏市长又有秘书了。”
关于梁健当市长秘书的事情,陈辉说得这么坦然,倒是出乎梁健之外。刚才祁芸说,陈辉很想要当市长秘书,梁健到来最不开心的应该是他。但从如今陈辉的谈吐来看,他又想根本不在意。
梁健就朝祁芸看了一眼。祁芸挤了下眉,也表示意外。祁芸说:“梁处长,我已经把你送到位了,我这会去干自己的活了。你就在这里开始也可以,回长湖区把交接工作做完也可以,反正你自己安排。”
梁健说:“谢谢了。我知道了。”祁芸的手机响了,她接起了手机道:“舒秘书长,我这就过来了。”
陈辉依旧笑着说:“以后,我们就是同一办公室的同事了,能够你这么优秀的人同一办公室,真是我的荣幸。”梁健说:“陈处长,你太客气了。我初来乍到,还有很多东西,要向你学习。”
陈辉说:“你就坐在原来向处长的办公桌,向处长以前就是宏市长的秘书,这个位置风水好啊!”梁健瞧了瞧这个位置,桌子上的东西都已经整理掉了,留下一个台式电脑和两支水笔,边上还有一叠发黄的报纸。梁健说:“陈处长,要不我和你换一个位置,你坐这里好了。这是处长的位置,你比我到处里时间久,这里该你坐。”
陈辉更忙摇手道:“不了,不了。没这个讲究,也就一个座位。况且,让你坐向处长的位置,也是领导的意思,我们就不要私自换来换去了。”
梁健听是领导的意思,也不知是肖秘书长的意思,还似乎舒秘书长的意思,但既然是领导的意思,他也就不在谦让了。
梁健看一时半会还没什么好做,还不如会长湖区一趟,跟区委书记胡小英正是道个别,然后把区委组织部的东西,都理一下,比如水杯、笔记本之类都得搬过来。梁健就说:“陈处长,我在长湖区还有点事情交接一下,我这就去一下,明天来正常上班。”
陈辉说:“梁处长,这些事情,你不用跟我报告,我又不是领导,你自己安排,自己安排!”梁健感觉跟这个陈辉说话很费劲,没再说什么,离开了办公室。
梁健身影刚才门口消失,陈辉就用眼睛盯着那里,原本已经熄灭的嫉恨,让他眼睛发红。
市长宏叙的办公室门打开了,市政府秘书长、市府办主任肖开福稳步走了进去。市长宏叙去美国考察的时间时二十天,已经去了两个礼拜,还要一个星期时间才会回来。
肖开福将门关上,来到了宏市长的办公桌前,将一个信封放在了宏市长桌子的中间。放好之后,他又重新拿了起来,放到了桌子的右手边。
之后,肖开福走到了办公桌里面,看了一会那把椅子,走过去,坐了下来。他坐在宏市长的位置上,双手平伸撑住了桌子,正视前方,就如对面需要有人要他谈话一样。接着他的手一动,就放到了那个信封上。
肖开福在信封上轻拍了拍,站起身来,离开了宏市长办公室。
光线已经很暗了,可还是能看到,信封上的几个字:宏市长亲启。
!!
...
第252章 前途放晴
回到长湖区,梁健没有去组织部,直接来到了区委办。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眼看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梁健怕胡小英已经回去。没想到,朱怀遇办公室还开着灯,他正靠在椅子里,拿着一张偌大的报纸看着,把整张脸都挡住了。
梁健在门上敲了敲,说:“这么用功啊!还在学习?”朱怀遇放下报纸,看着梁健,一脸微笑:“在这个岗位,不学习不行啊!”
梁健想起,舒秘书长给自己提的四个方面的要求,其中就有一个是“学习”。梁健说:“有进步”。不等梁健询问,朱怀遇就说:“快进去吧,胡书记好像在等你。”
“哦?”梁健有些奇怪了,“胡书记在等我?”
朱怀遇把报纸放在桌上,神秘兮兮地说:“我也只是猜测,不过,你可千万别跟胡书记说。我也不过是想看看,我猜领导的心思猜得准不准。”
作为区委办主任,整天呆在区委书记身边,而且书记又是女性,有些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所以提高一些猜测领导心思的能力,有时候也是必要的。但这种猜测不能随便表现出来,否则领导会不喜欢。梁健说:“等我出来,我告诉你猜得准不准。”
朱怀遇说:“好,一定要告诉我。我等你。”
胡小英坐在椅子里,面前的茶杯里还冒着热气,看来是刚刚到了茶。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无袖衬衫,简洁、大方,把她的肌肤又衬得白皙几分。只是她的表情中却有几分忧虑。
见梁健进去,她也没有客气,指了指椅子说:“坐吧。”梁健受胡小英心情的影响,本来轻快的心情,忽然有了几分滞重,问道:“胡书记,有什么事,让你心情不好?”
胡小英的目光在梁健身上很快地转了个圈,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个主题:“已经去报到了?”梁健觉得奇怪,胡小英原本想说的,肯定不是这句,一定有什么事情困扰着她。但区委书记不说,梁健也不方便再问,说:“恩,已经去过了。”
胡小英说:“宏市长,出过去了吧?”
“是的,去美国了,据说还有一个星期才回来!”
胡小英点了点头:“我已经短信向宏市长汇报过了,说你这两天就去报到。”
“谢谢胡书记关心。”
胡小英看了看梁健,他今天格外英俊。理了短发,特别精神。手上一块腕表,不知价格几何,但不管价格贵不贵,戴在他手腕之上,都显得特别相得益彰。胡小英说:“我倒希望,宏市长能够早点回来,跟你见上一面。”
梁健听到胡小英特别强调了“早点”,心里就好奇:“会有什么变数吗?”胡小英注意到梁健进来之时,心情是颇为明朗的,为此,她也不想拿一些臆测的东西烦扰他,就说:“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
胡小英暗想,等宏市长回来了,她第一时间要找他谈一次,避免让他有什么先入为主的想法。打定主意,她心情也就放松了,说:“我想起一件事情,还要你帮忙。”
梁健道:“在长湖区,胡书记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啊!”胡小英笑了笑说:“有啊!”胡小英的一笑,仿佛原本笼罩的薄雾之中,忽然划过了一缕阳光。
梁健的心情也受其影响,语调轻松起来:“尽管吩咐。”胡小英说:“你帮我物色一个人吧,我想,我必须得有个秘书了。”
梁健知道,自从余悦下派到十面镇挂职副书记后,胡小英就一直没有贴身秘书。这不仅不方便她自己工作,对区委办主任来说,也增加了工作量。朱怀遇担任区委办主任之后,梁健本来多次想要跟胡小英建议一下,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这次胡书记自己提出来,梁健便说:“是该找个秘书了。男的,还是女的?”
胡小英抬眼瞧了瞧梁健,目光在梁健挺拔的鼻梁上微微停顿,笑着说:“当然是女的。你还想我……”话到嘴边,戛然而止。梁健心想,胡小英如把那句话说完该会是“你还想我找个男秘书啊!”
如果这么说了,就显得太过随意,跟她区委书记的身份不太相符!梁健也理解,身为领导,有些话就是本能说的。这就是一个女领导和一个小女人之间的区别。梁健说:“胡书记,你是想从区级机关找,还是从乡镇街道找?”
胡小英说:“乡镇街道吧,我希望找一个有基层工作经历,熟悉基层工作,懂得和老百姓打交道的人,这样的人,比较适合。”梁健脑袋转得飞快,没有马上说。
胡小英问:“有没合适的人?”
梁健看着胡小英说:“我刚想到一个人,还不错。”
“哪里的,叫什么名字?”
梁健说:“林镇的妇联主席,蔚蓝。”
第二天,梁健早早到了新办公室。但,副处长陈辉比他还早。办公室的热水壶已经打满了水,地板也已经拖过,在梁健的办公桌上还放了一个笔记本、一支黑水笔、一盒回形针还有一支固体胶。
梁健问在本子上写东西的陈辉:“陈处长,这些东西是谁拿来的啊?”陈辉抬起头朝梁健笑笑说:“我去拿来的,这些办公用品都用得上,我怕你一时半会跟办公室的人还不熟悉,就去帮你领来了。”
梁健不由有些小感动:“感谢陈处长。”
“哪里,哪里。应该的。以后你可是宏市长秘书,多关照关照我们就成了。”
从陈辉的表现看来,跟祁芸说的陈辉很有些不同。祁芸说,陈辉嫉妒梁健当上了市长秘书,那么应该对自己不理不睬才对啊。可陈辉却帮自己去领办公用品,言语之中也挺客气、挺尊重。这是他本来为人就如此,还是陈辉觉得,梁健当市长秘书,已经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与其多一个敌人,还不如多一个朋友,就主动对梁健示好?
陈辉忽然站起来说:“梁处长,我给你倒杯水。”说着就要用一次性杯子给梁健去泡茶。
梁健忙拉住了他:“不用,不用。陈处长,你太可气了。我自己来,我拿了茶杯来。”梁健昨天已经把长湖区委组织部的东西都收拾了。方羽送的茶杯,他一直在用。
梁健刚拿出茶杯,陈辉就抢了过去说:“我来帮你洗,再给你泡点好茶喝!”说着,夺门而出。梁健想要阻止都没来得及。
梁健看着陈辉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十分纳闷。这个陈辉热情起来,还真有些让招架不住。梁健不由想,陈辉对自己如此热情,难道我有可能直接被任命为处长,成为他的顶头上司?
陈辉给梁健泡好了茶,端过来,放在梁健桌子上:“梁处长,这茶叶是高档毛峰,我一个朋友从四川寄过来的,不是公家的,放心喝。”
梁健对陈辉话里把公和私分得如此清楚,暗觉好笑,只说:“谢谢。”
手机响了起来,梁健一看,显示的是“蔚蓝”。梁健接起了电话。蔚蓝说:“梁部长,谢谢你!”梁健知道蔚蓝指的是什么!就道:“他们这么快已经找你谈过了?”蔚蓝说:“是啊,早上区委办朱主任来过了,他找我谈了话,说也许下个星期,也许更快,胡书记要找我谈一次话,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直接到区委办上班。”
梁健没想到区委办出手这么快,就道:“你自己应该没什么想法吧?”蔚蓝说:“有什么想法!反正在林城镇呆了这么长时间了,我也想换换工作岗位。”梁健说:“那就好,我还担心我推荐你,如果你自己并不愿意的话,就坏事了!”
“怎么可能,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帮我参谋参谋,该怎么做好领导秘书吧?”
梁健说:“我也正在为这个问题犯愁呢!”
蔚蓝兴致勃勃:“那么,我们正好探讨探讨。”梁健心想,反正这两天也没什么大事,吃饭就吃饭吧:“叫上老朱吧。”蔚蓝说:“我肯定要叫上他的,以后他就是我的顶头上司了。”
梁健打完电话,侧过头,发现陈辉偷偷听着他打电话。见被梁健发现,陈辉笑了笑,又装作埋头记东西去了。
梁健总觉得,陈辉有些怪怪的,跟他呆在一个办公室,真是浑身不自在。梁健真是怀念在区委组织部一个人一间办公室的待遇。
晚上,他们找了一家叫做“鱼记”的酒店吃饭。蔚蓝身穿白底细蓝横条纹的无袖t恤,左手手腕带着一串菩提子,让她显得休闲而知性。
朱怀遇还没有来,服务员给他们泡了茶水,便出去了。梁健瞧见蔚蓝束着马尾发,简洁、清爽又不失性感:“没想到,你这么束发也挺好看。”蔚蓝双手支在桌面上,眨了眨眼:“你喜欢吗?”语气中带着妩媚。梁健不由想起前不久,两人在一家宾馆共度的一夜,心里不由有些悸动。那个晚上,梁健记得异常清楚,两人在宾馆房间,一连做了三次,做到大汗淋漓、精疲力竭才算完。
那一晚,他细细地抚摸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特别是她紧致的臀,和水蜜桃般的前胸,让梁健情不自禁、总觉爱抚不够。
当然,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蔚蓝也不会忘记。今天看到梁健,听到梁健赞美自己的马尾辫,蔚蓝的心弦被轻轻撩拨,声音也变得软糯。
梁健不想把气氛搞得如此暧昧。自从向胡小英推荐了蔚蓝做秘书,他就不由想起,自己推荐蔚蓝,是否也存在徇私的可能。因为蔚蓝跟自己发生过关系,自己才推荐蔚蓝呢!这不等于是权色交易了?
对于一个干部来说,这是一条警戒线,他不想去逾越;对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来说,这也会把相互的好感庸俗化。
回想起来,梁健还是觉得,当时跟蔚蓝发生关系后,并没有用手中的权力帮助她的想法,此后胡小英希望他推荐秘书时,他也没有多想别的,只是觉得蔚蓝合适。的确,作为一名基层干部,她是出入拔萃的。这么一想,他心里的不安也稍稍缓解了一些,大大方方地道:“当然喜欢了,只要是男人都会喜欢的。”
“谁喜欢谁啊?”朱怀遇的声音传了进来。
梁健笑着转过脸去,“朱主任来啦!”可脸转到一半,瞧见了蔡芬芬,梁健的脸就僵住了。
朱怀遇察觉了梁健神情的变化,忙解释道:“梁部长,明天你表妹芬芬就要离开镜州了,我们给她践行一下吧?”
梁健本来不会再理会这个表妹的,是她让他吃了这么多苦,让他被纪委“双规”,他的政治前途差点就毁于一旦。但听朱怀遇说她马上要离开镜州,最后还是一句难听的话都没出口。
蔡芬芬小心翼翼的坐下,眼睛不时观察梁健的神色。梁健就是不看她。蔚蓝也觉气氛尴尬,忙招呼服务员:“上菜吧,把酒去拿来!”
不看蔡芬芬,梁健就看着蔚蓝的马尾发。蔚蓝的耳朵下面有一颗小黑痣,以前被头发遮住看不清楚,头发扎了起来,才看得清晰。这颗小黑痣,给她的脸更添了一份生动。
蔚蓝察觉到梁健在看自己,耳朵就烫了起来。梁健发现蔚蓝脸颊和耳朵都烧红起来,不好意思再看,转脸之际,心情也好了很多。
这时,蔡芬芬开口说:“表哥,对不起。”
梁健还是没有理会蔡芬芬,拿起茶杯喝着水。他不出声,房间里的空气就有些凝重了。梁健是心里有气,对蔡芬芬见钱眼开的个性很是不满。他真是没想到,自己的表妹竟会给自己找了这么大的麻烦。
见梁健不说话,蔚蓝有意缓和气氛,说道:“芬芬姐,你要离开镜州,去哪里啊?”蔡芬芬有些失落,声音也没有往日的朝气蓬勃:“我想回衢州去了。”蔚蓝问:“不在镜州做了?那我们以后,可不能经常看到你了。”蔡芬芬微微一笑:“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
梁健看也不看蔡芬芬,道:“最好别来看我了。”他这么一说,蔡芬芬原本蕴在眼窝里的眼泪便掉了下来,扑簌扑簌得厉害。
服务员把酒拿进来,正蔡芬芬梨花带雨般的样子,惊了一下,愣在那里。蔚蓝接过了酒和启瓶器,对服务员说:“我来开酒好了,你去催一催菜,让快点上吧。”服务员识趣地掩门而去,蔡芬芬的眼泪还在掉。
朱怀遇忍不住说道:“梁部长,芬芬是我让他来的。她本来明天就默默离开长湖区了,可我说,你总得跟你表哥道个别吧。她说,她没脸来见你。这说明她已经知错了。她说,表哥肯定不会原谅我的。我说,不会的,你表哥不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你就等着看吧。所以,她才来了。梁部长,即使心里有气,也总得给我一个面子吧。”
梁健还是不出声。他想,她搞出了那么多事情来,说一声“对不起”就过去了!他没有那么容易就原谅她。
蔚蓝从没见过梁健生气,平日里的梁健总是随和的。她抬眼看看梁健,给他和蔡芬芬的杯子中都倒了酒。朱怀遇把一个杯子递给蔡芬芬,把另一个杯子递给梁健,梁健勉强接了起来。
朱怀遇使了个眼色,让蔡芬芬好好地敬一敬梁健。蔡芬芬从座位上站起来,托起杯子,很尊敬地说:“表哥,对不起,我以前做的事情,我觉得很不应该。我现在一无所有地离开镜州,也是我的报应。这杯酒我敬你,我喝了。”蔡芬芬的一滴眼泪,掉入了酒杯,她一口气把满满一杯红酒喝了下去。
梁健还是怒气难平,说道:“你不用再喝了。”朱怀遇插话道:“梁健,我要叫你梁健了,他是你表妹,她已经知道错了,并且给你赔礼道歉了。天大的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吧!”
蔡芬芬见梁健始终没有原谅她,一下子抓起了桌上的红酒瓶,抬起来往自己嘴里灌。洒落的红酒,落到她薄薄的雪纺连衣裙上,手臂上。蔚蓝见势不对,赶紧去夺瓶子,嘴里说道:“芬芬姐,你别这样。”
蔡芬芬绷着一张脸,使劲地握着那瓶子,仿佛那是一根救命稻草。蔚蓝哪里夺得过来。
直到梁健的一只手握在了瓶颈上,对蔡芬芬说:“我原谅你了,你别喝了。”蔡芬芬才松开了手,看着梁健。她嘴巴和下巴上都是红酒留下的酒渍,眼神愣愣地瞧着梁健:“表哥,你真的原谅我了吗?”梁健无奈地点了点头。
蔡芬芬一下子抱住了梁健,脑袋埋在梁健的肩头,更加剧烈的哭泣起来:“表哥,我知道错了,我听说了,我让你吃了很多苦……呃……呃,我对不起你……让你吃了很多苦……”
直到此时,梁健紧绷绷的心,才算松开了。他也忍不住抱了抱蔡芬芬的肩说:“我原谅你了,不要再哭了。吃饭吧,我肚子饿了!”
蔡芬芬这才破涕为笑,坐了下来,蔚蓝递过餐巾纸给她擦脸。蔚蓝本来让服务员换一瓶红酒。朱怀遇道:“不用了,不就是口对口吹了一下吗?这里有谁嫌弃芬芬的口水的,说出来?”
不等大家回答,朱怀遇已经给大家开始斟酒了。蔚蓝笑着说:“我想,最不在意的肯定是朱主任!”朱怀遇笑说:“我是不在意,最好是口对口。”
梁健说:“老朱,你真是本性难移,上次那件事情,才没多久结束,这会又开始动女人的心思了。芬芬,你要小心点。”蔡芬芬见梁健开玩笑,知道他是真的原谅她了,心里也就轻松了。她说:“我先敬你们一杯,我在长湖区的这段时间,虽然时间不长,可是你们都待我很好,我很感激。”
朱怀遇忙说:“不能不能,明天你就离开镜州了,我们给你践行才是。来来,梁部长、蔚蓝,我们一起敬一敬芬芬吧。”大家拿起了酒杯敬蔡芬芬。
梁健问:“芬芬,你这次回衢州了,准备干什么?”蔡芬芬说:“我还能干什么!我想还是去销售云葡萄酒。我觉得我也只适合干这个。”梁健不得不承认,蔡芬芬的营销能力是很强的,她在镜州短短这么一段时间,云葡萄的影响力在镜州市已经超越了威龙、长城等知名国内品牌,他多次看到人家酒席上摆的也大多是云葡萄了。梁健说:“你还是准备给人家当销售经理?”
蔡芬芬摇摇头,说:“我这次打算自己搞了。我想跟总公司谈妥,让他们支持我在衢州做云葡萄酒生意。”朱怀遇问道:“你在镜州挣了多少钱?”蔡芬芬苦笑道:“你应该说我亏了多少钱。我来这里不到两年的时间。平时的工资也就几千块,租个房子、吃吃饭、买点衣服也就差不多了。至于销售的提成,沈总原本说是年底一起发的,可是过年时他资金紧张,说为了扩大业务,把我的提成算在股份里算了。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全怪在我头上,还说我吞了他的四万块钱,所有的提成都不给我了!”
朱怀遇打抱不平道:“这个沈鸿志怎么是这么一个人!我明天帮你去找他!”蔡芬芬摆摆手说:“谢谢朱主任了,算了。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不是没有责任,我的确是应该把四万块还给他的,可是我没有那么做,的确应该付出代价。我认了,买个教训。所以,回到衢州,我一定要自己干。”
梁健看着此时的芬芬,比以前倒是增了几分可爱,便问:“可是,你哪来的钱?”蔡芬芬说:“钱,是想办法想出来的。我会有办法的,你们就别替我担心了。现在轮到我敬你们了!”
喝了蔡芬芬敬的酒。梁健又斟了些酒,对蔚蓝说:“我带着你一起敬一敬朱主任,以后,你就在他手下工作了,要让他多罩着点。”蔡芬芬问道:“蔚蓝要调动工作了?”
蔚蓝把调入区委办的事情说了,蔡芬芬说:“那真要恭喜了。我也加入一起敬一下朱主任。老朱你一定要把我们蔚蓝照顾好啊!”朱怀遇嬉皮笑脸地说:“我不敢照顾得太多啊,我怕到时候某人要找我算账。”说着,就看梁健。
梁健说:“你看我干嘛!”朱怀遇坏笑:“不干嘛,你说我干嘛就干嘛!”
蔚蓝感觉朱怀遇似乎知道他们俩之间的事情,脸顿时就红了起来,还好她喝了酒脸本就红得厉害。
接下去,又喝了几杯酒。梁健让朱怀遇多传授一些如何服务领导的经验给蔚蓝,朱怀遇说,他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梁健本想说,只要不是摸着女人过河就行了,可话到嘴边,还是克制住了没说。他脑袋里突然冒出了“形象”两个字,这是副秘书长舒跃波对他提的四个要求之一。梁健也实在奇怪,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两个字。
喝完了酒,朱怀遇故意说:“芬芬是我接来的,我要负责送她回去。你们别跟我抢,也别跟着我们。”梁健说:“你送她回去没问题,但别欺负我这个表妹,否则我跟你没完!”
听梁健这么说,蔡芬芬走过来,又拥抱了一下梁健:“表哥,谢谢你!你放心吧,等我回去了,我就去看看大姨和姨夫,以后我在衢州了,他们也多一个人照顾。”这是第一次梁健对蔡芬芬有了温暖的感觉,说道:“好。”
朱怀遇和蔡芬芬他们的车走了,蔚蓝回头看着梁健:“我们去哪儿?”梁健说:“我们也打车回去了。”蔚蓝说:“我先送你。”梁健说:“上次是你先送我,这次我先送你吧!”
这会蔚蓝倒是没跟他争,上了车,蔚蓝就靠在了梁健肩膀上,手指和梁健的手指交叉相握着。蔚蓝在梁健耳边偷偷地说:“今天我来了,不好意思。”
原来蔚蓝以为梁健想跟她那个。其实,自从梁健把蔚蓝推荐给胡小英之后,就暗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能随便跟蔚蓝发生那种关系了,万一让胡小英知道,会认为他是出于私情才将蔚蓝推荐给她,这对谁都不好。但这些梁健不便解释,说:“你来了,还喝这么多红酒,以后这种时候一定不要喝酒,伤身子!”
蔚蓝小兔子一样依偎着他:“不碍事,跟你在一起开心。而且红酒相对好一点,没那么伤身。”
接下去的几日,梁健就在办公室里熟悉情况。副处长陈辉,整天都是忙忙碌碌的样子,跑进跑出,一会儿拿个文件夹,一会儿打印材料,一会儿拿起电话唠叨个不停。梁健在他面前就显得是个大闲人。
有一次市政府常务副市长甄浩走了进来,问了一声:“你们知道宏市长什么时候回来吗?”陈辉正忙着打电话,这句话就等于是问梁健了。梁健没得到过这方面的消息,只能摇头说:“甄市长,这我倒不是……”陈辉赶紧放下电话,回答道:“甄市长,宏市长明天下午五点到宁州国际机场。”
甄市长听说,朝陈辉点了点头,然后又瞟了眼梁健,看似颇为不满。甄市长走后,梁健问陈辉:“陈处长,你是怎么了解这个情况的,有人来告诉过我们吗?”陈辉说:“当然没有,我自己去问的。”梁健这才意识到,看来陈辉是比自己多留了好几个心眼呢!
接触了几天下来,梁健发现陈辉的敬业精神实在比自己强多了。他每天都是走的最晚的,这两天宏市长不在,综合一处就相对要闲一些,有两天下班时间到了也没什么事。可陈辉还一直呆在那里,领导不走他也不走。果然领导走之前,从处室这边走过,看到这里的灯还亮着,颇为认可地说:“陈辉、梁健,辛苦啊!”陈辉说:“没什么,应该的,还有些工作要处理一下。”
梁健就呆了一天,之后下班没事,他就走了。此后领导应该是只看到陈辉一个人在“加班”了,“辛苦啊”这句话应该也就只对陈辉说了。不过,梁健不以为然,毕竟,在官场很多事情并不是靠加班加出来的。这会要当市长秘书的人,不是陈辉,而是他梁健。但事后,梁健发现这么看也不确切。
第二天下午,将近三点模样,陈辉匆匆冲进了办公室,收拾了公文包,就往外跑。梁健随口问了句:“出门啦?”陈辉春风满面地说:“跟甄市长、肖秘书长一起去接宏市长去。”
梁健的心里就咯噔一下,接宏市长,怎么让陈辉去接,而不是他梁健去接?也许梁健是否跟宏市长,还需要领导再点一次头。在机关里,很多事情名不正就言不顺,也许肖秘书长从处于严谨的考虑,才没让梁健去。
但梁健不去,陈辉也不该去啊!他也不是宏市长的秘书啊!难道是要让陈辉做秘书?想到这个梁健就有些慌神。他告诫自己,别想多了,我是胡书记推荐的,而且大家都这么传了,事情应该不会发生什么突变的。
在机场出口,一位身穿白短袖和蓝黑裤子的高大中年男人出现了,他就是镜州市市长宏叙。他身边有十来个人跟着,男的也都是白短袖、黑西裤,也有两个女的,一个是某局局长,另一个是翻译,穿的相对色彩鲜艳一些。
甄市长和肖秘书长热情地跟宏市长握手:“欢迎宏市长回来,欢迎宏市长回来!”宏市长也笑着说:“辛苦你们了,要你们过来接。我本来说我直接回去就好。”肖秘书长说:“要的,要的,宏市长到美国考察20来天,已经把我们想坏了,能早点来接宏市长,就能早点见到宏市长。”
甄市长也附和:“是啊,国不可一日无君,市政府也不可一日无市长。宏市长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可真是焦头烂额了!”宏市长应付性地笑笑说:“甄市长的能力大家都是知道的,开福你说是不是啊?”
肖开福说:“甄市长的能力大家都是认可的,但整个市政府的大局还是盼着宏市长来掌舵啊!”甄市长说:“是啊,没有宏市长,我们这帮子人搞不好就要偏离航向。”宏市长说:“我一回到镜州,你们就给我吃花啊!好啦,我们上车回去吧。”
甄市长说:“听宏市长的,不过现在已经五点多了,回镜州起码还要一个半小时,晚饭我们要不先在宁州解决了?”宏市长说:“不了,还是回镜州吧,这段时间在外面时间长了,只有踏到镜州的土地上,才感觉踏实。”
一直在边上默不作声的陈辉忽然说:“宏市长真是心系镜州百姓。”宏市长朝他瞟了一眼,说:“小陈也来了!”宏市长的目光没有在陈辉身上停留,而是越过陈辉,似乎在找什么人。
没有看到还有别人,宏市长的目光似乎暗了一下。肖开福注意到了,问:“宏市长,你在找人吗?”宏市长收回目光,瞟了肖开福一眼,淡淡道:“没有,我们走吧!”
肖开福帮助宏市长开了车门,宏市长就坐进了车里。其他人也纷纷坐上车子,一行黑色轿车缓缓驶离了宁州国际机场。宏市长坐在车里,默念着:梁健怎么没有来机场?可能又是肖开福搞得鬼,不让他一起来。
第二天一早,宏市长坐在宽大的市长办公室里,端着茶喝了一口。茶杯中是红茶,宏市长原本嗜绿茶如命,可近年来感觉胃不舒服,听人说胃薄的人,最好喝点红茶,绿茶是碱性,胃不好的人可能喝了不太好。
红茶入口,宏市长辨了辨滋味,然后拿起电话:“开福啊,到我这里来一下。”
市政府秘书长肖开福,来得很快。肖开福站在宏市长办公桌旁,身体微微地有些弯。宏市长的目光从窗外滑到肖开福光亮的脑门上,问道:“开福,那个梁健来报到了吗?”肖开福转了一下眼珠,答道:“来了,上星期一长湖区就送来了。”宏市长点了点头说:“哦,那你让他过来一下吧。”
肖开福说:“好的。”人却站着不走。宏市长疑问地瞥了他一眼。
肖开福指了指办公桌上的那个信封,说:“宏市长,这里有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让您亲启的。您需要看一看吗?如果里面有什么内容需要我办理的,我马上去办。”
一般需要市长签批的文件,都是用红色签批夹子,摆放在他的桌子正中央。这个信封放在右手边,边上又有些书报,他倒没怎么在意。宏叙朝肖开福看了眼,拿起信封,拆开了。
里面是两页打印的a4纸。宏市长看了几行,仿佛就被吸引住了。他继续看下去,第一页看完之后,他又翻看了第二页,直到看完,他才将这两页纸重新放回了信封。
肖开福见宏市长没有什么吩咐,就道:“宏市长,我这就去叫梁健过来。”
宏市长的手在半空伸了下,做了一个阻止的手势:“等一等,先别叫他过来了!”
肖开福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那好吧,宏市长,我先出去忙了。”宏市长没说话,看似没有察觉的点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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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相遇友人
大家知道宏市长已经回来了,那些趁着市长不在偷闲的处室,也马上表现得忙忙碌碌起来。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晚上加班的人也比以往要多了。大家走路、说话,似乎比宏市长不再的时候,要谨慎许多。
这些天,梁健却空闲得有些异样。肖开福秘书长没有找他,舒秘书长没有找他。自然宏市长更加不会找他。宏市长要找他,肯定也会通过中间人把他召唤过去,可谁也没有来找他。
综合一次副处长陈辉,显得更加忙忙碌碌,跑进跑出,时不时还用手背擦擦汗,嘴里唠叨着:“这日子真是忙得没法过了……一个人别说劈成两半,就是劈成四个,估计也忙不过来!”
梁健瞧见陈辉忙得不可开交,自己却闲得无所事事,心里就有些别扭,忍不住对陈辉说:“陈处长,有什么事,需要我帮个忙的,说一声。”陈辉忙道:“不用不用。”梁健只道,自己以后是市长秘书,所以陈辉不敢来麻烦他。梁健说:“陈处长,别太见外,我们怎么说也是一个办公室的。”陈辉还是谢绝:“真不要,我自己来……”
有一次,陈辉复印了一刀东西进来,急匆匆地用订书机装订起来。梁健见他焦急,手都发着抖。梁健就问:“急用啊?”陈辉说:“可不是吗?肖秘书长临时说要就要了。”梁健说:“你来理,我来帮你订。”说着梁健就站起来,去接他手中的订书机。
出乎陈辉意料的是,陈辉并没把订书机交给他,而是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肖秘书长交代他的,他对订书钉的位置都有讲究,你不会知道的……”挡着不让梁健帮忙。
梁健暗暗好笑:“这么急的事情,又不让人家帮忙,那你自己忙去吧。”也就不再管陈辉了,自己坐了下来,看电脑去了。
梁健刚坐下来,秘书长肖开福就冲进了办公室,嘴里说“怎么样了?”陈辉说:“快好了,快好了!还有五套。”
肖开福朝坐在位置上的梁健看了一眼,说:“梁健,陈辉这么忙,你怎么不帮一帮?”梁健见秘书长责怪自己,就道:“刚才我想帮帮陈辉,他说秘书长对订书钉的位置有讲究,也许我不会订。”肖开福对梁健说:“不会订,就学好。你看着陈辉订,不就很快学会了?怎么还有空看电脑。这些材料是宏市长马上要用的。”
梁健只好站了起来,陈辉也已经把材料全部订好,交给了肖秘书长。肖秘书长说:“梁健,以后要主动多学。虽然你以前在区里是当副部长,到了这里就得重新开始了,你要知道,你的副处长还没有任命呢!”
梁健听到肖秘书长最后一句话,有些近似威胁。梁健心想,有必要这么大动肝火吗!况且他并不是真的懒惰和不屑,是陈辉真的不让他帮忙,他梁健有什么办法啊!
有过了些天,宏市长还是没有让人来找梁健。梁健继续在办公室里就地“学习”。梁健就有些坐不住了。他问对面陈辉说:“陈处长,最近宏市长很忙吗?”陈辉朝梁健看了看,说:“宏市长当然是一直很忙的啦,怎么了?”
梁健原本想从陈辉嘴中听到关于自己什么时候当市长秘书的消息,然而,见陈辉如此神情,他就不再多问:“没什么,只是问问而已。”陈辉不阴不阳地说:“宏市长的事情,大了去了。我们啊,只要干好本职工作就行了,领导的事情,还是少问。”
听陈辉这么讲,梁健就更嗅出了一股不对劲。以前,大家都对他说“梁健,你以后当了市长秘书,要罩着我们啊!”“你是市政府的二号首长啊!”之类,这几天,这些话他基本是一句都没有听到了。
梁健的疑惑更大了。
那天下班时,梁健开车出行政中心大门,人行道上一个窈窕曼妙的女人背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她身边一排雀舌黄杨郁郁葱葱。
梁健一脚刹车,摇下车窗:“祁芸,上车,我送送你!”祁芸转过身来,一张脸恍惚剥了蛋壳的鸡蛋,娇嫩光滑:“我家就在附近,走走就可以了!”梁健隔着车窗看着她,说:“这天,暑热未消,一走就是一身汗,上车吧,我送你过去。”祁芸犹豫片刻,还是打开了梁健的车门,坐在了后座上。
梁健转头看了她一眼,一脚油门开了出去,说道:“这几天没看到你嘛!”祁芸说:“我也没看到你啊,在忙什么?”梁健笑道:“忙什么啊!什么都没忙。我感觉自己如今像个无事人。我没想到,市政府还真够闲的!”
梁健从后视镜中,瞥见祁芸似乎张嘴想说什么,结果她唇形优美的嘴才张开又闭上了,抬眼看了看窗外,说道:“闲一点不好啊,你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我都快忙死了!”
梁健一脚刹车,把车停在路边。他回过身子,正视着祁芸,说:“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得如实告诉我。”祁芸被梁健的一个急刹,猛然往前靠去,差点就跟梁健脸跟脸碰着,好在她用手赶紧撑住了椅背。
祁芸受了惊吓:“你怎么开车的啊!小心点啊!”梁健瞧见她脖子中的项链,撩拨着她的锁骨,让梁健很有种往下看的冲动,但梁健还是强迫自己回到正题:“你是我的小学同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得如实告诉我。”
祁芸心里有些突突然,梁健要问她什么!难道是要问她,如今还喜不喜欢他?在感情上,祁芸对梁健的印象是无比深刻的,当时两小无猜,在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就模仿着小说中的情节,传递纸条,表示着好感。后来,他们全家搬走,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父母担心女儿早恋,影响她的健康成长和以后的幸福。
梁健来报到那天,她故意告诉梁健,当时他们全家搬离衢州,只是因为老爸工作变动。这是纯粹骗梁健的。如今两人都已经长大成人,并且将近而立之年。虽然十六年的时光过去,很多事情都变了,可没想到,再见梁健的一刹,许多被风尘的记忆,如积雪融化之后的鹅卵石历历在目,那些曾经的情愫也被悉数勾了起来。
只是时过境迁,如今的她已经不是那个青春懵懂的祁芸了,虽然年近三十的她还是单身,但并不是说,她就没有喜欢的人,只是这个喜欢的人,并不是她的。她拥有他的身体,却暂时还不能拥有他的身份。这个人,就是她的直接领导舒跃波。
看着梁健正视自己的目光,她赶紧躲开了。梁健突然出现,成了她的同事,让她有点乱。祁芸怯怯地问:“你要问什么?”
梁健问:“你答应会如实告诉我吗?”祁芸说:“那要看是什么问题!”祁芸想着,如果梁健问她,她对梁健还有没感觉,她真的很难回答。
梁健说:“小学同学,你别这么不痛快好不好!我想问一个关于我自己的问题。”祁芸说:“跟我有没关系?”梁健说:“关系应该不大!只有一点点关系。”祁芸说:“那你问吧!”
梁健说:“最近,你有没听到,大家对我的有些说法?”祁芸松了一口气,梁健问的不是关于感情的事情。但在轻松的同时,伴随着一丝小小的失望,难道在梁健心目之中,自己也就是个一般的小学同学了?
至于对梁健的说法,她还真是听到不少,但不知如何跟梁健说才好。之前,大家都认为梁健来到市府办是给宏市长做秘书的,这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所以大家就等着宏市长回来之后,看着梁健走马上任,跟他搞好关系了!
没想到,宏市长从美国回来之后,使用新秘书的事情,突然变得无声无息了,从来没有人看到宏市长身边带着梁健。各种传言开始风起了……
有人说“宏市长对梁健不满意”,有的说“宏市长根本就没想让梁健当秘书,这都是他妈谁瞎猜的”,有人说“宏市长说不定还处于对梁健的考察阶段”,也有人说“是肖秘书长挡住了梁健当秘书的路,肖秘书长是个很喜欢加班的人,梁健却没事就回去了”,有人说“宏市长,可能是要让陈辉当秘书”“呸,陈辉当秘书,那真是小人得志了!他这种鬼头鬼脑的人,当了秘书还了得!”
总之各种说法都有,但都没有一个定论。作为小学同学,祁芸早就想私下里告诉梁健了,可她又担心,跟梁健走得太近,她的生活就无法平静,因此,也就一直没有主动找梁健说。既然已经答应了梁健说实话,祁芸把听到的这些跟梁健说了一个大概。
梁健听了,皱起了眉头:“你听到这么多,我怎么一句话都没听到呢?”祁芸白了他一眼,觉得梁健这问题问的太好笑:“你当然听不到,谁会故意当着你的面说。”梁健诚恳地说:“谢谢你了。”然后又启动汽车,开上送祁芸回家的路。
祁芸问道:“你很想当市长秘书?”梁健从后视镜中,看了眼祁芸:“原来也没有特别强烈的想法,如今这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我反而有了特别的冲动,很想当这个市长秘书了!”祁芸露出了笑容说:“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喜欢迎接挑战!”
梁健笑说:“我小时候,有那么喜欢迎接挑战吗?”祁芸说:“当然了。”梁健道:“说来听听。”祁芸正要说,忽然又喊道:“我家就在这里,停下来就行!”祁芸的小区到了,祁芸下了车说:“下次我再说给你听吧!”
梁健看着祁芸下车,小区门口,也有不少女人,或打车、或进出,祁芸走过去,立马就如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划过了一道阳光,成为美丽的风景。梁健从她优美的身姿上,看到的却是十三四岁那个清纯、可爱、机敏、善良的女孩。
他调转车头开走时,忽然从后视镜中发现祁芸在接电话,然后,她转过身,又往外面走来,正好一辆出租车停下,她就坐了进去。那一瞬间,梁健不由怀疑,这么多年过去,如今的祁芸,还是那时的祁芸吗?
梁健发现办公桌上有些异样。少了一些东西。认真看了下,才发现别针、笔记本、订书机、黑水笔等不见了。再看一下陈辉的办公桌,这些东西已经去了他那里。梁健又去茶柜,看到自己的水杯里昨晚的茶叶还在杯子里。
以往,陈辉往往比他先到办公室,洗自己茶杯的同时,也就帮他给洗了。今天陈辉已经把自己的茶杯泡好了茶,任由他的留在那里。梁健心里就有些好笑,陈辉对他的态度明显改变了。好笑的同时,梁健心里又是一紧,难道陈辉知道了些别的什么?或许,自己真的当不上宏市长的秘书了?
陈辉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笔记本,走向自己的办公桌。梁健看到他那只没拿东西的手,不自觉地抽搐一下。这种抽搐陈辉上次用订书机的时候,梁健就看到过,这应该就是那种神经性的抽搐吧!
梁健刚要去洗自己的杯子,陈辉说道:“梁健,待会我要陪宏市长和肖秘书长去长湖区调研,你反正也没什么事情,记得把地板拖了吧!”
梁健从陈辉的这句话里,听出了很多信息:一是陈辉称呼自己从“梁处长”变成了“梁健”,这是不是说明梁健连一个副处长都捞不到了?二是陈辉开始指使自己打扫卫生了,这还是梁健到综合一处之后的头一遭。最后一个信息,也是至关重要的,那就是陈辉说要跟宏市长和肖秘书长一同去长湖区调研了。
梁健是长湖区出来的干部,如果宏市长真有意让梁健当自己的秘书,他肯定会让梁健陪同他一起去。梁健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许多。如果到了市政府做不成市长秘书,那就等于没来,甚至比没来还没意思。更何况,外面已经传得纷纷扬扬,都说他是来当市长秘书的,当不上,就只能任人嘲笑。在机关里,成为笑柄可不是一件吃得消的事情!
这些都是其次,关键是,梁健根本不知道,这事情怎么就变得这么快。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在机关里,计划赶不上变化!但他来市政府担任市长秘书的事情,本是已经确定的,区委书记胡小英跟自己这么说,市政府副秘书长舒跃波也跟自己这么说,只要等宏市长回来点下头,他就正式挂牌上岗,为宏市长服务了。
难道宏市长对自己有什么不满意?可是,梁健和宏市长一次面都没有见过,怎么就引起了他的不满意呢?梁健有些想不通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梁健很想打电话,问一问胡小英,但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他不想为此事打扰她。
想来想去,他决定先去副秘书长舒跃波那里问问情况,看看他怎么说。
梁健选择在中午下班之前去敲了舒秘书长的门。像副秘书长这样的职务,虽然不用自己办理具体的事务,但协调沟通是其主要工作。为此,一天之中真正很闲的时间基本是没有的,一般也只有在午饭之前,和下班之前有那么一些空余时间。
得到允许之后,梁健进了舒秘书长的办公室,梁健首先递了一根烟给舒秘书长,舒秘书长接了,说:“梁健,你自己倒茶。”梁健说:“不用了,办公室里有呢!”舒秘书长点了点头,说:“梁健啊,这段时间怎么样?”
梁健来之前,想到舒秘书长可能会问他一些问题,早打了腹稿,梁健说:“感觉市府办很不错。”舒秘书长说:“怎么个不错法?”梁健说:“总的感觉,一个是分工更加细,也更加合理了,大家围绕岗位职责开展工作;二是要求也更加高,这段时间各种文件和材料看了,规范性要求更高;三是视野更加开阔了,接触的层面比以前提高了,所以我很珍惜自己拥有这样的机会。”
所在的集体得到认可,对于集体中的人来说,也会有一种荣誉感,舒秘书长也不例外。舒秘书长先于梁健来到市府办好多年,梁健相对来说,更是一个外来者。得到梁健的认可,舒秘书长感觉自己也受到了认可。舒秘书长说:“你说的这些不错。你珍惜岗位,这一点很好,这是干好工作的前提。另外,对于自己有什么想法?”
梁健感觉舒秘书长肯定也是一个聪明人,自己去他办公室,他肯定已经猜到了其中的原因。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梁健说:“舒秘书长,今天来打扰你,其实心里有一个疑问。”
舒跃波看着梁健说:“说说看。”梁健道:“之前,来到市府办,您也跟我说过,我是来给宏市长当秘书的,但这件事情要宏市长再点下头。宏市长已经回镜州市十来天时间了,却一直没有找我谈话。这件事是否宏市长不认可了?”
舒跃波听梁健说完,就从桌上的中华烟中抽了两根,一根递给梁健,一根自己点上,抽了一口才道:“说实话,这件事,我也吃不准。也许是有些原因。”梁健心想,这原因舒跃波作为分管人事的副秘书长,怎么说都该有个数吧:“舒秘书长,其实我并不是说一定要当宏市长秘书,我只是想弄清楚,我在哪些方面还存在着不足,不符合当秘书的标准,这样便于我改进,对今后的工作也有些帮助。”
舒跃波又看了看梁健,才道:“梁健,我其实很看好你。你有乡镇工作经验,又担任过区委组织部副部长,我知道胡小英书记对你赞赏有加,以前我和她也是同事,知道她看中的人应该不会错……但是,这次宏市长没有点头,我也不知领导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也一直在琢磨这回事!不过,我还是觉得,梁健你先别急,目前你就干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梁健看看舒跃波。舒跃波整个外形应该说是颇为英俊潇洒的,只有他的牙齿因为抽烟厉害,有些发黄。但这不影响他的神情给人的感觉是真诚的。梁健见舒跃波也许是真不知道,也不再勉强:“舒秘书长,午饭时间差不多了,该吃饭了。”
舒跃波说:“是啊,该吃饭去了!”
食堂排队排得很长。梁健想,还不如晚点来。但既然来了,梁健便拿上盘子,开始排队。一边浏览手机上的新闻。最近这段时间,上正在热议一个叫“当代烈女”的事件。事件中,这个姓邓的是个85后女孩,是湖北省某镇一家宾馆休闲中心的服务员,当地镇政府人员张某、黄某、邓某在消费期间,要求该女孩提供“特殊服务”,但遭拒绝,三个镇政府干部恼羞成怒试图qiang奸邓,邓力求和平妥协无效,在对方作风恶霸无耻纠缠之后,邓抓起水果刀,将张某和黄某刺伤。张某抢救无效死亡。
上议论的焦点,是关于邓女孩该不该判刑。各种议论都有,有些认为邓女孩是正当防卫,有些人认为是法律面前一律平等,还有人说邓本身很可能就是卖yin女,该判。最后一种声音一出来,就被唾沫所淹没。浏览着页,时间过的便有些快。
如今络流行,现实生活的贫乏被络世界的精彩所取代。几乎每个星期都会爆料一些新闻,足够大家热闹一阵。看到这则不幸的新闻,梁健并没有看看就过去了,让他不由想起了清池会所的菲菲。
在长湖区的时候,菲菲帮过自己的忙,向梁健通报了三元镇副镇长蔡源要举报自己的消息,使得梁健事先就有了准备,才不致彻底落入被动。这段时间以来,梁健一直没有联系过菲菲,不知她过得如何。
其实,菲菲跟这个“邓烈女”的职业很有些相似之处,梁健心中不由有些疼惜。一个女孩子真不该在这样的行业长久做下去。但一个女孩子一旦从事了这样的行业,她还能再洗脚上岸,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吗?梁健很想帮菲菲一把,但自己如今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梁健心中不由想,如果当了市长秘书,也许就能更好的帮到别人。
就这样想的有些远的时候,身后一人提醒道:“朋友,轮到你了。”梁健从出神中清醒了过来,说道:“不好意思。”就上前去取菜碟。
“唉,你不是任坚,任人强……”梁健赶紧打住了,笑笑说:“任坚啊,真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
任坚也笑道:“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任人强激an’啊!”梁健很不好意思,又没办法完全否认,如果否认就虚伪了。任坚倒是挺大方地说:“已经很久没有听人叫我这个绰号了!没事,你高兴说就说吧!”
梁健从任坚的这句话中,倒是体会到任坚有了些变化。梁健认识任坚是在江中大学,任坚比梁健大一届,照理两人没什么交集。但由于两人都在校报上发文章,便渐渐注意和熟悉对方,两人还暗中较劲,谁在校报上发的文章多,后来任坚早一年毕业,自然也没有分出个胜负。任坚的名字是他父亲取的,原意是“为人(任)坚强”的意思,没想到别人偏偏要理解歪了,变成了“任人强激an”。为此,任坚曾在大学里还跟人打过一架。
刚才,梁健说出“任人强……”三个字,还以为任坚会生气,没想到他倒已经想开了。梁健买了饭,在一边等着任坚,本想跟他一起吃个饭。任坚却是打包,看到梁健还在等自己,就拍了拍梁健的肩膀说:“哥们,你给我留个电话,晚上咱俩一起吃个饭。”梁健说:“行啊,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校友了!”
两人各留了电话,任坚便匆匆离开了。
大家都说,在机关里最不靠谱的一句话,就是“改天我请你吃饭”。梁健想,任坚估计也就这么一说。快到下班时间,也没接到任坚的电话,梁健想,任坚应该是跟其他人一样不靠谱了。
没想到,下班后五分钟,任坚的电话来了。他说:“不好意思,忙了一整天,才停下来,我们一起吃饭。”梁健还真没想到,任坚是当真的,这跟他以往对任坚的印象很有些不同了。
刚放下电话,对面的陈辉突然对梁健说:“梁健,晚上我们一起加个班吧?秘书长交代了材料。”梁健心想,如果要加班,怎么不早说,况且没有任何领导跟自己说要加班,就道:“陈处长,不好意思啊,我这刚跟人约好了吃晚饭。”
陈辉说:“如果不重要的话,还是在这里加班吧,你从来到综合一处,便没怎么加过班。这样不大好,我们综合一处是以加班闻名的。”
梁健心道,如果要加班也不是你陈辉来跟我说,你是副处长,我虽然还没任命,我是从区委组织部副部长岗位上来的,我没有必要对你负责。就说:“不好意思,还真是重要。”
陈辉打破沙锅问到底:“你跟谁吃饭?”梁健说:“你可能不认识,叫任坚,也是我们市级机关的。”陈辉瞪大了眼睛:“你认识任坚?”
梁健一看陈辉的表情,怎么感觉任坚是什么大人物一般,就说:“我们是同学,怎么了?”陈辉说:“哦,他是副书记韩正阳的秘书,也是市委办有名的笔杆子!既然你跟他吃饭,那去吧,替我问一声好。”梁健明显感觉到陈辉听到任坚的名字后,对他说话的语气之中就又添了一份恭敬。梁健还真有些不习惯这人的反复无常。也不应他,拿起包走了。陈辉喃喃自语,等我当了宏市长秘书,有你小子好看的。
任坚倒是挺随意,坐上了梁健的车,去了一家小饭店。两人要了一个小包厢,有四个位置。梁健问:“就我们俩?”任坚说:“还需要谁吗?难道你要叫美女?”
梁健本来可以叫几个美女出来,可后来一想,也就算了,对于任坚他本就不太了解,何况又是多年不见,自己还是留一手比较好,就道:“没有,没有,两个人挺好的。在大学期间有钱喝酒,人越少越好,否则都被别人喝了!”
任坚指指梁健说:“没错,没错。我刚才听你说出‘任人强’这三个字,就觉得特别亲切。虽然我们镜州市委市政府,江中大学毕业的还真不少,可以前熟悉的人却不多。所以,这里基本没人知道我这个绰号!”
梁健说:“这个绰号的确也该被人忘记了!我听人说,你已经是镜州市委市政府的名人了!”任坚笑道:“你听谁说的?”梁健说:“我们处里的副处长陈辉。”
任坚看着梁健:“陈辉!这丫是你们处的?这么说,你也在市府办了?”梁健点了点头:“是啊,在市府办综合一处,刚来不久!”任坚手指梁健:“你不会,就是传说中那个新来的市长秘书吧?”
梁健说:“什么传说中的?”任坚打开那些塑封的杯碟碗筷,在杯子里倒了茶水,又要给梁健的杯子里倒水,梁健自己拿过了茶壶。任坚看着他倒水,说道:“我听很多人说过了,宏市长把原来的秘书放到建设局去了,所以要物色一个新秘书,你就是那个新秘书?”
梁健摇了摇头说:“也许,就如你说的,只是传说中的。”任坚敏锐地嗅到了什么,抬眼问道:“什么意思?”梁健觉得,如今事情还没定下来,到底最终会不会成为宏市长的秘书,还没有定论,还不好乱说,否则可能真会坏事。梁健就说:“现在,我只是在综合一处工作,具体干什么,还得听领导和组织上安排。”
任坚说:“那就是说,你还是挺有希望成为市长秘书的。综合一处是服务市长的,你们处室,目前副科级的也就你和陈辉两个人吧?”梁健说:“我是副科级,但是否担任副处长领导还没定。”任坚说:“别急,在机关里很多事情还真急不来。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陈辉这个人,可不简单,这人心思多着呢,所以你要多留个心眼。按能力水平来说,他不是特别强,但在心眼方面他可绝对不弱,否则也到不了这个副处长的位置。”
梁健看着任坚有些白皙的脸,诚恳地道:“谢谢你提醒。”
啤酒上来了,梁健给任坚倒了酒,自己也倒了个满杯。任坚举杯说:“祝你顺利当上市长秘书!”梁健也举杯:“多谢吉言。”
一杯酒下肚,菜也陆续上来了。任坚说:“等你当了市长秘书,我们可以在工作方面多交流交流。”梁健笑道:“求之不得,我这方面没有经验,你已经是副书记的秘书好多年了,还请你多指教。”任坚说:“这没什么大不了,也就那么几招。我们先不说了,好久不见,今天主要是喝酒!”
上班没多久,梁健刚泡好绿茶,陈辉就从外面赶进来,说:“肖秘书长让你过去一趟。”梁健心道,肖秘书长让我过去,难道是已经确定让我给宏市长当秘书了?再瞧瞧陈辉脸上,微露着克制不住的喜色。
梁健感觉情况有些不妙。进了肖秘书长办公室,看到肖秘书长板着的脸,梁健就更加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只好硬着头皮在肖开福的面前坐下来。肖开福脑门高起、油光发亮,与他秘书长的职务是非常相似的。人都说秘书长其实就是市长的智囊,智囊肯定用脑多,聪明绝顶也是应该。
梁健没有盯着肖开福的脑门,毕竟这样不太礼貌,就说了声“肖秘书长?”肖开福这才抬起脑袋看着他,说:“梁健,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梁健不好说,对有些人你可以随便说出你的想法,而面对另外一些人,则必须把嘴巴紧紧闭着,反正梁健已经肯定不是为让他当宏市长秘书的事情。梁健回道:“请秘书长明示,我不大知道。”
肖开福一直绷着脸:“梁健啊,既然你不知道,我就直说了。工作还需努力啊!在我们市府办,工作不会轻松,如果你是抱着轻松的态度来的,那对进步不会有好处。你看看这个……”说着,就把一份材料扔到了梁健面前。
梁健拿起来一看,是一份调研材料,关于工业转型升级的,规规矩矩,也无甚特别之处。梁健看了,说:“秘书长,我已经看完了。”肖秘书长说:“怎么样?”梁健觉得这文章,中规中矩,要说很好也不见得,但调研报告的形式都有了,要说不好也说不出,何况这文章来路不明,说了缺点恐怕要得罪人,梁健说:“不错。”
肖开福说:“这材料是你们处陈处长昨天加班改出来的,是努力的结果。”梁健心想,怎么扯到加班上去了。肖开福又说:“陈处长说,他昨天让你帮个忙、加个班,结果你去吃晚饭了?”
梁健暗道,看来早上陈辉来告自己状了。怪不得任坚要让自己多小心他。梁健解释道:“我昨天的确有个朋友,一起吃饭了,这事我也跟陈处长解释了,他也同意了。”肖开福见梁健解释,似乎更加不悦,就说:“我们市府办,有个规矩,那就是以事业为重,这点你一定要记住。”
梁健心想,肖秘书长是那种不喜欢听解释的人,也就不再争辩,就道:“肖秘书长,我知道了。”肖秘书长说:“还有一件事情,我想提醒你。你现在职务还没有任命,等于说,在处室里,你就是一般人员,陈辉是副处长,有些活他让你协助,你要服从。这也是我们市府办的规矩。”
梁健暗暗觉得肖秘书长和陈辉,在给自己吃套路。梁健心中郁闷,但理是这个理,陈辉是副处长,自己的职务还未落实,按理是要下级服从上级。于是,梁健说:“这点,我也明白了。”
肖秘书长道:“明白了还不够,关键是要落实到工作当中。”梁健心里有股无名之火,看来肖秘书长是准备给自己穿小鞋了,嘴上不给梁健任何面子。梁健却又无法回嘴,只要宏市长秘书一事尚未尘埃落定,他就得忍着,小不忍则乱大谋。
回到办公室,陈辉抬头看了看梁健,脸上有种掩饰不住的得意,问道:“肖秘书长找你谈了什么?”梁健看他脸上的得意样,心想,如果把自己挨批的事情告诉陈辉,还不是让他不花钱就开心了一场!
转念一想,还不如来个恶作剧,梁健道:“肖秘书长跟我说了谁当宏书记秘书的事情。”梁健这话一出,陈辉眼中发出了异光,心中也蹦蹦乱跳:“真的?谁当宏书记的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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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小英答疑
陈辉心想,肖秘书长不是说要极力推荐他陈辉当宏市长的秘书吗?怎么这会又跟梁健说?难道事情又发生了变化?焦急的神色在陈辉眼中游荡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梁健看着自己小诡计得逞,便又添点油加点醋:“肖秘书长说,让我别跟别人说,这是我们市政府办的规矩。”陈辉本还想听到什么更加实质性的东西,没想到梁健把他的胃口吊起来后,就放手不管了,他感觉自己的好奇心悬在半空极为难受。
梁健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便即收手,毕竟这也不过是出出恶气而已,搞得太多没意思。然而,陈辉却放不下心来了。接着给肖秘书长送材料的当儿,站在桌前不走了。
肖秘书长抬起头:“陈辉,还有什么事?”陈辉结结巴巴地说:“秘书长,听梁健说,你跟他谈话了?”肖秘书长说:“这你不是知道的?”陈辉说:“你们谈了什么?”肖秘书长有些不耐烦了:“怎么,我需要向你汇报吗?”
肖秘书长的这句话,让陈辉惊出了一身汗来,赶紧道:“当然不用,当然不用。我只是听梁健说,你跟他谈到了让谁当宏市长秘书的事情?”肖秘书长听陈辉这么说,也认真起来:“他说了什么?”陈辉说:“他说,你让他保密,所以没说。”
肖秘书长不再看陈辉,摇了摇头道:“陈辉,有些事情太在意就看不清情况,欲速则不达。你被梁健耍弄还不知道!这方面,你还真得向梁健学习学习,今天我跟他谈话之后,他肯定满肚子的不满意,但人家就愣是没怎么表现出来,说明他这个人,还是很能忍的,能忍的人,才能做大事!这点,你要注意加强。”
陈辉从肖秘书长办公室出来,心里更加不快,原来梁健说肖秘书长给他谈谁当宏市长秘书的事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无中生有,害得自己白白跑去被肖秘书长教训了一番。
陈辉怀抱怨恨,梁健你竟敢耍我,我晚上让你加班,加死你!陈辉回到办公室时,已近下班时间,梁健刚收拾了东西,准备走人。陈辉说:“梁健,晚上我们有个稿子要加班,你留一下。”梁健说:“不好意思,晚上我有事。”
陈辉火了:“你怎么老有事啊?肖秘书长没跟你说过吗?我们综合一处本来加班就比较多。”梁健笑道:“肖秘书长没有跟我分工过,下次有具体工作任务了,我会主动加班的,陈处长。”陈辉不相信,肖秘书长没有告诉过梁健,让他服从陈辉的工作安排。
可梁健就如泥鳅一样不给他抓住的机会,这让陈辉异常抓狂,陈辉火道:“梁健,肖秘书长应该告诉过你,让你服从我工作的安排吧?”梁健说:“没错,说过。”陆辉道:“那我现在要求你留下来加班。”
梁健笑道:“不好意思,肖秘书长是让我工作时间服从你的安排,工作时间以外,我当然要自己安排了,否则我几点钟睡觉、几点钟起床、几点吃喝拉撒都由陈处长管,总不太方便吧!”陈辉一时语塞,不由头顶冒烟,可也没有什么办法。
梁健拿起了包说:“我先走了。”这时,梁健的电话响了起来,梁健接起来说:“已经在下面了?我马上就下来。”
陈辉依稀听到梁健电话之中传来的是女人的声音,心中不由一阵羡慕嫉妒恨。自己还在这里加班,梁健这家伙却很可能灯红酒绿去了。但他又安慰自己,我这么做是为了当上宏市长秘书。你梁健开心快活去吧,你还看不清,现在可是决定你这一生命运的关键时期!等我当上了市长秘书,羡慕嫉妒恨的就该是你了。
等在楼下的不是别人,是长湖区委书记胡小英。胡小英今天刚参加完市委全会,她想到梁健,就给他电话,问他有没空。梁健本来说:“恐怕晚上要加班。”胡小英问他加什么班?梁健说,就是处室里加班,把肖秘书长给他提的要求说了一遍。胡小英说,你别肖秘书长,你只管跟我吃饭去。
梁健很少听到胡小英说话这么爽,她言语之中对肖开福又有那么几分不屑,正中梁健的下怀,就说:“好,我马上下来。”
梁健坐入车子,一股清香萦绕鼻端,心情好了许多。他朝胡小英看了一眼,叫了一声:“胡书记。”胡小英回之以嫣然一笑,说:“我们去七星岛农庄。”
此时的胡小英,脸色红润,状态很是不错。虽然脖子里有一条细微的皱纹,但周围皮肤紧致,细纹似乎更衬托出了一份成熟的风韵。梁健说:“胡书记,你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错!”
胡小英又朝他瞟了一眼:“谢谢。主要是长湖区目前的工作理得还挺顺畅了,干部队伍建设也上了正轨,相比以前,可以少操点心。最近,我又开始在练瑜伽了!”梁健说:“看来这个瑜伽有效果。”胡小英笑说:“得到你的认可,看来我得坚持下去。”梁健也笑说:“必须的。”
七星岛农庄还真是隐藏深深的农庄,是在长湖区的区域之内,但已经在北部新城的西面。轿车从国道拐入了乡间小路,可供两辆轿车轻松交叉而过。边上都是农田,非常开阔,尽头是一座高大的山脉。这座就是镜州市海拔最高的镜山。
车子开去的方向,正好与镜山成九十度角,边上一马平川,都是蔬菜和水果农园,梁健产生一种行驶在西部地区的感觉,但那只是一种开阔,这里的夏意盎然却是西部地区的萧索没法比的。
这段路开了十分钟不到,就在镜山下面,看到了一个山庄,出现了一条岔路。在路口有一块细小的牌子,上面有一个指示牌,梁健几乎有些看不清上面的字。驾驶员说:“七星岛农庄,往这里。”就拐入了岔路。
车子在一个建筑古朴的农庄下面停了下来。已经有不少车子围着一个大花坛停放。胡小英和梁健都下了车,走上前去,看到农庄入口的匾牌“七星岛农庄”。
他们还没有迈入农庄,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短裙套装的女人从里面赶出来:“胡书记,你来了啊!这位是?”说着就大方的伸出手来,与梁健握手。
梁健见女人足有一米七的个子,穿着高跟鞋,梁健一米八的个子也显不出优势来。她皮肤稍显黝黑,但是那种麦粒色的健康。女人算不得国色天香,但也长得很有特色,令人不容易忘记。梁健伸出手去握了她的手。
胡小英说:“这是梁健,以前是我们区委组织部的副部长,如今到市府办工作了。”介绍完梁健,胡小英又说:“梁健,这是七星岛岛主康丽总经理。你别看她皮肤有些黑,那是因为她同时也是一位知名健身操教练,她可是有很多粉丝的。”
梁健这才明白,她的麦粒色皮肤,是在阳光下晒出来的,就道:“佩服佩服,又是岛主,又是教练,你是双栖的啊!”康丽说:“你是想说我是双栖动物啊!我这都是闹着玩玩的。我们别光顾着说吧,快进来看看吧。”
说着康丽就在前面引路,胡小英和梁健也跟着进去了。驾驶员自有去处,不必说。康丽对梁健说:“我已经跟胡书记说了好多遍了,邀请她来我这里坐坐,可她总是不给面子。今天胡书记和梁部长一起过来,我真的很开心。”
胡小英说:“你这个康丽!我哪里是不给面子,我实在是脱不开身,今天刚刚开好常委会,本来还安排了聚餐,我故意找了个堂而皇之的借口,才溜出来的。”康丽笑着边走,边对梁健说:“梁部长,你看,胡书记故意溜出来跟你吃饭呢!看来你在她心里,真是重要人物啊!”
被康丽这么一点穿,胡小英脸上不由一阵发烫。梁健道:“我看,康总在胡书记心里才重要呢!我猜胡书记是不想陪着一帮男领导吃饭,今天是想来跟康总说说话!”
胡小英瞟了一眼梁健,觉得梁健这话说得很好,既消解了她的尴尬,给了台阶下,又部分说出了自己的心理。作为一个区委书记,整天不是被男人围着转,就是围着男人转。今天这种市委全会,如果留下来,她肯定得给市委男领导敬酒,一想到这个,她的头就有些大。想到七星岛农庄的康丽一直邀请自己去,就躲开了市委全会的晚宴,打电话给梁健,让他一起来。
康丽听梁健这么说:“如果胡书记想念我这个姐妹,我真该心花怒放了。”梁健说:“康总,我觉得啊,你也别称胡书记为‘书记了’,这样显得很见外。”康丽说:“梁部长说得真对,我以后就称小英姐了。”胡小英说:“行啊,我就叫你康丽。”康丽说:“我们都可以叫梁部长为梁弟弟。”
她这么一说,不由又笑了起来。梁健赶紧说:“‘梁弟弟’,这也太夸张了,还是叫我梁健吧!”胡小英说:“还是叫姓名吧。”
接下来,康丽就带着他们参观七星岛农庄,介绍了农庄的理念、建筑设计的风格,还有当时的用地、建设等方面遇到的问题,和目前的经营状况。康丽言语之中,多次感谢胡小英在她七星岛农庄征用和建设过程中的帮助。
胡小英说:“你不用谢我。反而我们区委区政府要谢你才对,你来我们这里发展生态农业和旅游业,帮助本地人解决旅游问题,也解决了一部分失地农民的就业问题,我们还不谢你啊!”康丽说:“我也不说客气话了,时间不早我们先去吃晚饭。”
夏天日头下得晚,天色还亮着。康丽带他们进入的包厢,是一个临湖的开放式包厢,室内打着空调,外头是炎炎夏日夕阳西下的傍晚,包厢外面有一个很大的水塘,远处就是高大险峻的镜山。
梁健心想,在这样的环境中吃饭,是一种自然的享受,但也不得不说是一种奢侈。
康丽让泡了茶,因为是康丽请客,茶单她早已经准备妥当,轻喊服务员上菜。康丽说:“这个包厢,是我们这里视野最好、景色最美的包厢了。”胡小英说:“是啊,我没想到,你这里设计得这么好。”
康丽说:“谢谢小英姐的介绍,上次宏市长已经来过了。他也是在这个包厢吃饭的。”胡小英神色一动:“哦?宏市长倒已经先来过了?”康丽说:“嗯,他在这个包厢吃饭的时候,也说这个包厢是把现代和自然融合在了一起,把美食和景色融合在了一起。他很喜欢,说以后省里,甚至中央有领导过来,他也带到这里来。”
胡小英说:“宏市长总结的很不错。”
康丽陪他们吃饭,上的菜也很有特色,喝的酒是红酒,入口皆香、唇舌生津。康丽说:“我基本每个礼拜都会去一趟杭州,或者去北京、上海、广州,到各大知名餐馆吃特色菜,觉得好的,就学过来。”胡小英说:“你这是偷师学艺啊!”
梁健叹道:“你可真够用心啊。”康丽说:“不用心不行的,酒店这一行,竞争很激烈,只有保持常新味美,才有竞争力,才是做酒店的正道。”梁健心想,这叫行行出状元,与她相比,在官路上,自己还真是不够用心。
康丽端起酒杯,莞尔一笑:“小英、梁健,我敬你们一杯,外面还有客人,我去招呼一下,待会我还过来,你们慢慢聊、慢慢喝。”梁健和胡小英都跟康丽碰了杯。
梁健知道,康丽是故意出去,让他们好有时间单独聊聊。这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女人,否则也办不了这样的农庄。
康丽走后,只剩下胡小英和梁健。胡小英说:“感觉怎么样?”梁健说:“这里很不错,要风景有风景、要美食有美食。”胡小英说:“我问的不是这个农庄,而是你在市府办的工作。”
梁健说:“我有点云里雾里。”胡小英说:“宏市长还没有让你当他的秘书?”梁健说:“你也知道啦!”胡小英说:“几天前,宏市长来长湖调研工业平台建设,我以为你会跟在他身边,可没看到你,反而一处的陈辉倒是跟了来。”
梁健往椅子里靠了靠:“是啊,搞不好是要让陈辉当宏市长秘书了!”胡小英颇有意味地笑笑,摇了摇头:“不会。”梁健说:“怎么不会啊?这些天陈辉自我感觉好着呢。”胡小英不以为然地说:“宏市长如果要用他,早就用他了。陈辉在市府办已经六七年了,六七年时间哎!你说宏市长如果要让他当秘书,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梁健说:“肖秘书长似乎也有让陈辉当市长秘书的意思。”胡小英又笑道:“肖开福想要推销陈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要知道陈辉的老板,跟肖开福是战友,肖开福照顾陈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一点宏市长也不是不知道!”
“原来如此,”可有一点梁健还是不明白,“照你这么说,宏市长还有可能会让我当秘书?”胡小英说:“那是当然,是宏市长多次跟我说,才把你调去的,他当然会让你当他秘书。”
梁健颇有疑问:“可为什么,我到了市政府这么久,宏市长却一次都没有找过我?”胡小英右手托着下巴,手指触摸自己的脖颈。梁健见她的手细腻而柔软,她颈部肌肤也紧绷光滑,让梁健颇有种想摸一摸的感觉。
胡小英思考了一会才道:“也许宏市长是因为别的原因,在犹豫是否要把你作为他的秘书。”梁健说:“会是什么原因?”胡小英说:“也许有人在背后做什么文章。具体我也不知道。今天市委全会,我碰上了宏市长,故意问了他一声,‘宏市长,梁健什么时候正式为你服务?’宏市长只说了句‘我还在考虑’。宏市长没有具体说些什么,我也不好多问。但从他眼里,我看出了他心里有些什么东西,耿耿的。”
梁健说:“我从没说过得罪宏市长的话,也没做过对宏市长不利的事情。我就不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胡小英望住梁健:“也许不是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而是你跟谁在一起!”梁健说:“这是什么意思?”胡小英脸上突然挤出一丝笑,道:“不说这些了。有些事情就让时间去解决吧。”梁健瞧见胡小英的笑很不寻常,但始终没搞清楚胡小英话中的意思。
那天晚上,他们喝酒点到为止。七星岛农庄老总康丽回来后,他们又喝了几杯就结束了。饭后,康丽送他们出来:“随时过来。”胡小英说:“你这里真的不错。”康丽说:“不错,就多来。还有梁健,你什么时候要来,就跟姐说一声。我不收你钱。”梁健说:“这哪儿行!这样我是不敢来的。”
胡小英说:“梁健如果来的话,就算在我们的账上吧。”康丽说:“梁健,你听到了吗?小英和我都是你姐了,你要多来玩。”梁健说:“谢谢了。”梁健嘴上接受,可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随便来这里吃霸王餐的。这是他最近给自己立下的规矩,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句话不仅仅适用于跟外人之间,同样适用于最好的朋友。
回到家里,梁健始终在回味胡小英的话“也许不是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而是你跟谁在一起”。梁健搜索枯肠,自己到底跟谁在一起,会惹上宏市长?梁健不解,来到房间外的阳台上,一边抽烟,一边望着对面的楼层。梁健忽然想到,自己有多久没有这么坐下来抽抽烟了。
黑暗中烟头一亮一灭,梁健脑海里忽然掠过胡小英那意味深长的笑,原来如此!梁健终于明白了,宏市长也许是因为梁健跟胡小英走得过近,才产生了怀疑!以前,在梁健还从未想过要当市长秘书的时候,就听说胡小英是宏叙的女人。
那么,如果有人拿梁健和胡小英的关系在宏叙面前说三道四,宏叙会怎么想呢?!梁健顿时就感到了某些人的阴险。而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也就只有那么几个,最有可能的,就是秘书长肖开福和一处副处长陈辉。
梁健发了一条短信给胡小英:“我知道我跟谁在一起,让宏市长不开心了!”胡小英很快回复道:“别想多了,没事的,事情肯定能按照我们预想的那样发展。”
梁健看着这几个字,心里又别有一番惆怅,胡小英说得那么肯定,她会不会为了他去见宏叙,向宏叙求情呢!而这其中又会发生什么……
梁健感觉自己真是想多了。他说,还是别想了,想多了,也解决不了问题,兀自不开心罢了!他拿起了床头的《资治通鉴》,看了没几页,眼睛就打起架来,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不管如何胡小英还是给了梁健信心。第二天梁健到市委市政府大楼比以前早,电梯门就要关上,梁健赶过去摁了按钮,即将关上的门重又打开。梁健赶了进去,迎面看到一个人,这人五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大、不怒自威,梁健很快认出了他,恭谨地喊了一声:“高书记。”
这位就是市委常委、纪委书记高成汉。高成汉有一个特点,就是记忆力超强,见过的人,只要他问过姓名,几年之后他一般都还记得。看到梁健,他眼睛一亮,严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你是十面镇的梁健吧?”
梁健被高成汉叫出姓名,有些受宠若惊:“高书记还认识我啊!”高成汉说:“你都还认识我,我当然认识你!怎么这么早到市委市政府来?”梁健说:“还没机会向高书记汇报,我已经在市政府工作了。”高成汉惊讶:“是吗?你在市政府哪个部门工作!”
梁健说:“我刚调入市政府办公室,目前在综合一处。”高成汉眼神一暗:“优秀人才被市政府挖去了。我当时让我们常委把你……算了都已经过去了。”
梁健听高成汉这么说,心想,难道当时高成汉也想调我进市纪委?但高成汉不说明,他也就不好问了。梁健说:“高书记,你夸奖了,我算是什么人才啊?”高成汉说:“你在十面镇时,搞得那个规范权力运行机制,很好,对我们全市都有借鉴作用。”
电梯叮地响了,高成汉说:“我到了,你有空来我这里坐坐。我的办公室为你敞开!”高成汉用宽厚的手,紧紧握了握梁健的手。梁健顿时感觉心头一热,这是他来到市里工作以来,头一次感觉到心头暖洋洋的。
等高成汉出去之后,才发现电梯所停的楼层是十一楼,而市政府在六楼。刚才,光顾着跟高成汉讲话,连自己楼层的按钮都没按。
到了办公室门口,竟然门还关着,一看时间八点,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再次想到,高书记每天也是提早半个小时就到单位,从中可以看出他是一个非常敬业的领导。梁健对这种领导倒也有几分敬佩。
梁健心情很是愉快,毕竟一个市委常委邀请自己去他办公室坐坐,这是一般科级以下的政府工作人员,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高成汉却似乎对梁健很是看好。梁健心想,捡空真要去高书记那里坐坐。
刚进了办公室,副处长陈辉就进来了,颇为意外地说:“梁健,今天怎么这么早啊?”梁健说:“陈处长不是也来这么早嘛?我只比陈处早来了一分钟而已。”陈辉朝梁健看了看,没再说话,心想,怎么感觉,今天梁健有些不一样。心中就多了份狐疑,这会不会跟宏市长让谁当秘书的事有关系?
梁健知道只要自己越开心,陈辉的心里就会越不踏实。于是他就心情特好地拿起开水壶去泡开水了。
接下来的几天,关于谁当宏市长秘书的事依然没有定论。一天早上,舒秘书长来到综合一处说了句:“肖秘书长让我告诉你们一声,待会我们一起去木灵县调研。”陈辉问道:“我一个人去吗?”舒秘书长的目光滑过梁健,对陈辉说:“不,你们俩一起去。”
木灵县是镜州市的五县三区之一。五县分别是常山县、神鹿县、南山县、天水县、木灵县,三区分别是长湖区、紫宸区、南江区。其中,木灵县是这五县三区之中,最人杰地灵的地方,以木灵竹和木灵茶叶闻名,每年市委市政府领导干部家里吃用的竹笋和茶杯里泡的绿茶,基本上都是来自木灵县。
木灵县的领导干部特别客气,只要是上级领导去视察、调研,他们都会送上不同档次的土特产。至于土特产的等次,是跟领导干部的级别直接挂钩的,大家也没什么好说的。为此,市委市政府的大小干部,还都挺乐意去木灵县考察。
陈辉很是奇怪,肖秘书长怎么会让梁健也一同去调研!
木灵县常务副县长和办公室主任,出来接待了他们。这次调研,主要也是关于木灵县对市政府重要调研课题的准备工作,木灵县作了汇报。
肖秘书长提了些意见,说,市政府把推进“三重工作”作为今年的重要抓手,分别是重大工作、重大项目和重大课题,木灵县要切实深入调研、结合实际、认真抓好市政府部署的重大课题调研工作。
吃饭是在一个环境优雅的农庄。喝的是红酒。开瓶时,肖秘书长对酒店一个开瓶器很感兴趣。这个开瓶器是那种专用红酒开瓶器,手柄由红木制成,通体泛着银光,很是精巧。
肖秘书长爱不释手的看了好一会。常务副县长就说:“肖秘书长如果喜欢,就拿走吧?”服务员说:“领导,这个恐怕不行,这个开瓶器不是酒店的,是老板个人的,他从法国带回来,昨天他接待客人,忘在了这里。”
常务副县长见服务员说话直白,有些动怒:“你老板的,不就是酒店的啊!我这就跟你们老板打电话!”肖秘书长赶忙阻止说:“行了,行了。我只不过是觉得这个开瓶器蛮漂亮,又没说要。你们如果让老板送给我,我还真不敢要呢!你们想想,以后人家说,我到木灵县一个酒店吃饭,看到一个启瓶器好,就拿走了。这还不被人笑话!”
常务副县长听肖开福这么说,也就不再勉强,只好以不停地敬酒挽回。喝完酒,还送上了特级的木灵茶叶。
离开时,陈辉用手机对着开瓶器拍了一个照。梁健心想,难道要对这个启瓶器拍照留念?
几天之后,陈辉来上班时,手中拿着一个长方小盒子。梁健看到这个盒子上,是一个启瓶器的图形。梁健一下子明白了,陈辉当时给启瓶器照相,是为了给买一个同样的启瓶器送给肖秘书长!
梁健被陈辉的用心震动了!陈辉还真是对领导的每句话都言听计从、牢记在心,想领导之所想、急领导之所急。
陈辉将包一放,匆匆拿起启瓶器,跑出了门外。
肖秘书长拆开了包装盒,将银光发亮的启瓶器拿出来,在手中把玩。肖秘书长说:“陈辉啊,难得你这么有心。”陈辉咧着嘴:“肖秘书长的事就是我的事,能为肖秘书长服务是我的荣幸。”
肖开福点了点头说:“辛苦了,辛苦了!”陈辉说:“秘书长,我同时还买了几瓶法国红酒,拉菲,应该不错。由于不方便带上来,我晚上给秘书长送家里去。”
肖秘书长眼睛一亮,说:“红酒就不需要了吧!”陈辉说:“需要的,正好让秘书长试试启瓶器好不好用。”肖秘书长笑得眼睛都有些眯缝:“用这个启瓶器开拉菲,肯定不错。”
陈辉说:“还希望秘书长能够多关心。”肖秘书长说:“这个你放心,我会尽力为你争取。宏市长要哪个人当秘书,他也要征求我的意见,只要我不同意,梁健想跳开我当宏市长秘书,是不可能的。”
从木灵县回来后,又是几天,没事,也没消息。梁健虽然是综合一处的成员,但没有领导正式分工,也就没有具体要做的事情。经过了上几次的事情,陈辉也不吩咐自己做事,事情都拿给隔壁的科员们去做了。
下午没事,梁健想起前些天在电梯里遇上了高成汉,高书记请他去坐坐。梁健来到了11楼市纪委的办公区域,寻找高成汉的办公室,但并没有明确的“书记室”的门牌。梁健知道,在机关里,一般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往往会有门牌,而领导班子成员,特别是主要领导的办公室上,却反而不标门牌。
这里有一个潜在的意思,就是别来打扰主要领导。最近,老百姓冲击政府机关主要领导办公室的事情越来越多,使得很多单位主要负责人大为头疼,就干脆把自己办公室上的门牌给撤了下来,你老百姓要找人,就先找其他工作人员。
然而,这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大家慢慢知道,一个单位里没有标出门牌的,反而可能是主要领导的办公室。梁健了解这一点,就专找那个没门牌的办公室。
在最东南的角落里,梁健找到了一间办公室,上面果然没有门牌。梁健心想,这应该就是高成汉的办公室。梁健不是上访群众,当然也无需冲门进去。出于礼貌起见,梁健来到了边上办公室,问“高书记在不在?”
办公室里是个年轻人,胖嘟嘟的、头发梳得很整齐,颇有几分领导秘书的样子,他打量了一下梁健:“你跟高书记有预约吗?”梁健说:“没有。上次电梯中碰到,高书记说让我有空来看看他。”
年轻人听梁健这么说,忽然露出了笑容,伸出了手,握住梁健,摇了摇道:“哦,你就是梁健是哇?以前在十面镇工作过?”梁健点头说:“没错,请问你是?”年轻人说:“我叫常青,高书记的秘书。高书记交代过我,说你可能哪天会过来。”
梁健没想到高成汉为人这么细致,上次在电梯里随便那么一说,他竟然放在心上,交代了秘书,梁健颇为感动:“那么高书记在办公室吗?”常青说:“不好意思,高书记随省纪委的领导去了县区。他说了,等他回来了,他会让我联系你。你留个电话给我吧。”
梁健把手机号码留给了秘书常青。梁健离开市纪委时,常青还特地送他到电梯口,为他按了电梯按钮,这种待遇已经是市领导的待遇了。常青说:“以后,还真要向你多学习。”梁健谦让道:“哪里,哪里!”
梁健心想,准是高成汉在常青面前非常肯定我,否则常青不会这么客气。回了市府办,人还沉浸在被人抬举的如沐春风的良好感觉里。手机短信响了起来,梁健一看上面的内容,竟然是长湖区委书记胡小英发来的信息:“晚上,我会就你的事情去找宏市长。”
梁健看到这个短信,先是一阵惊喜,而后又是一阵黯然。他不是没有听说过,胡小英和宏叙之间的关系,很多人说他们是情人。以往,梁健是接受这一事实的,毕竟在官场很多东西都比较微妙,胡小英一个女人要当上区委书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背后没有一个坚强的靠山,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
然而,今天看到胡小英发来的这条短信,心中不由涌起一丝酸味:“自己是靠胡小英的推荐才来到市府办,如今又要靠胡小英说情,去当市长秘书……况且,想到胡小英为了自己的事情,会不会与宏市长发生……”以往总是想,他俩之间发生什么都是很正常的,可今天想来,却觉得很难接受。难道自己心里其实很在乎胡小英?
梁健迅速活动手指,给胡小英回复道:“胡书记,顺其自然吧,别再为我的事费心了。”胡小英的回复是:“不可以顺其自然,这个机会我们必须抓住。不光是为你,为我,同时也为宏市长。”
那天晚上,梁健难得的没有一下班就离开。他不想回去,他想,也许胡小英会到市政府来。他想等等她。
综合一处副处长陈辉见梁健也留下来加班,非常奇怪:“不回去?”梁健说:“是啊,今天没饭局,回去不回去一样,陈处长有什么活的话,我可以帮助打打下手。”陈辉酸酸地说了句:“哪敢劳烦梁部长啊!”
既然不需要帮忙,梁健也不再主动贴上去。反正消磨时光的办法很多,他找了一本《秘书工作》的杂志看了起来。
陈辉瞧了一眼梁健看的杂志,鼻子里很轻地“哼”了一声。梁健虽知道陈辉发出的声音表示不屑,也不去管他。
胡小英没有到市政府来。市长都是异地为官,宏叙也不例外,宏叙一般都住在镜州宾馆,镜州宾馆即镜州市政府第一招待所,自从他来到镜州之后,住的房间就没有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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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潜龙在渊
胡小英本来跟宏叙约好,晚上到他房间去找他。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但宏叙为避嫌,说:“晚上我在航天大厦开会,会后还有一个晚宴,大概八点一刻能够结束,你到时过来吧。”
胡小英掐准了时间,八点一刻到了航天大厦。宏叙的房间,是个套间。外面是客厅,里面是卧室。曾经也有过几次,胡小英和宏叙在一个房间里过夜,但基本上每次都是在宏叙喝酒过多的情况下。
要在平时,宏叙始终表情严肃,即使在与胡小英有了关系之后,宏叙也还是如对待其他女人一样对待胡小英。因此,对于宏叙,胡小英始终有一种抓摸不透的感觉。面对宏叙,胡小英也始终保持着敬畏感。
房间里没开电视,也没有音乐,只有远处城市传来的混响,让胡小英有些压抑。宏叙开了门之后,自己先走了进去,胡小英跟着走进去。
宏叙看了胡小英一眼,淡淡说:“坐这边吧,我让服务员给你沏好茶了。”
看得出来,她今天是精心修饰过的。平日里,她并不怎么化妆,今天却化了淡淡的妆。一条天蓝色修身连衣裙,配一双浅金色高跟鞋,让她比平日里多了些妩媚。
“谢谢。”胡小英在裙子上按了一下,防止坐皱。坐下后,胡小英从口袋里取出一小盒东西,递到宏叙身边的茶几上:“这几片西洋参,是我一个小姐妹从美国带回来的,据说效果不错。宏市长,你试试看。”
宏叙看了眼西洋参,并没有拿起来,嘴角微露一丝笑容:“你的意思是让我降降火,是吧?”胡小英见宏叙开玩笑,心里松了一把劲:“我没这么说。在我眼里,宏市长从来没上过火。”
宏叙心里很受用。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遇上什么事情,都能做到淡定如常的人。做官做到了他这样的级别,比拼的其实就是淡定,不管遇上什么事、碰上什么对手,只要能一直做到淡定如常,始终保持清醒头脑,就不会出大乱子。宏叙嘴上还是说:“你还是把我想得太高了!”
胡小英原本担心,宏叙会一直板着脸,不给她机会说些好听的话。可这几句话下来,胡小英已经把话说到了宏叙心里去,她基本上已经了解,宏叙不会再对她发火,或者特别冷淡了。
胡小英又加了点劲:“宏市长的自我控制,是我们永远学不会的。”宏叙笑说:“什么自我控制!每天那么多糟心事,如果要上火,我恐怕早就已经化为灰烬了!还不如什么都不生气。”胡小英说:“没错,身体最重要。我们希望宏市长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
宏叙很喜欢听胡小英说话。宏叙一直觉得,听胡小英说话,就有种享受的感觉。他看了看风韵醇美的胡小英,换了个口气说:“小英,今天你来找我,是不是为了梁健的事情?”
胡小英看着宏叙,嫣然一笑:“当然不是。今天我过来,主要是看看宏市长。宏市长从美国回来后,只是上次在会场碰上说了几句话,还一直没有来看看宏市长,也没有来汇报工作。所以,今天我是特地来看宏市长的,再汇报工作。”
领导的重要性始终要放在第一位,否则领导就没有了跟你对话的必要。宏叙见胡小英否定了是为梁健而来,开怀许多。
胡小英也真的不问梁健的事情,只是非常认真地向宏叙汇报了北部新城拆迁进度和基础设施建设情况。胡小英汇报得情况明晰、重点突出、问题清楚、分析到位,下一步举措也比较有力。宏叙一听就知道,胡小英是经过认真准备的,是真心诚意来向自己汇报工作的。
宏叙非常看重北部新城建设,北部新城可以说是宏叙一手抓起来的,目前正在一点点地见形象。还有一年半时间,又到领导班子换届,到时候如果北部新城建设形象良好,对于宏叙来说,就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领导是出思想的,具体落实还得靠下面的人。胡小英作为区委书记,紧紧抓住宏叙关注的重点工作不放,解决难点问题出思路,这等于就是以自己的努力在把宏叙的思路转化为看得见摸得着的形象。宏叙对这样的属下,怎么可能不高兴呢!
宏叙表扬道:“小英啊,你抓工作我一直是放心的,这段时间北部新城建设也是卓有成效。听了你的工作汇报,我很是欣慰,过段时间,我要来长湖区召开一个拆迁工作和项目推进座谈会,让其他县区都来学学长湖区是怎么抓工作的。”
胡小英谦虚道:“宏市长,你知道我们在认认真真抓工作就行了,至于让他们来学习千万不要了,否则那些县区书记都要恨死我,说我给他们压力了!”宏叙摇头说:“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其他县区那几个书记,真的要好好向你学学,一定要给他们压力。”
宏叙既然说得那么坚定,胡小英也不好意思反驳。其实对她来说,此趟的目的,最重要的还是关于梁健的问题。为此,她花了一番功夫,她知道,只有自己首先把宏叙关注的北部新城建设汇报好了,才有谈论梁健事情的砝码。
等她汇报得差不多了。宏叙看了一眼胡小英,她白皙的脖颈里挂了一根细细的项链,水晶坠子随着她身体的动作,微微晃动,时不时牵绊宏叙的目光。宏叙眯了眯眼睛,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真的不问问梁健的事情?”
胡小英大方地笑道:“梁健虽然以前是我的手下,可如今已经到了市政府办,已经是市府的干部了,已经轮不到我多管了。如果宏市长想告诉我情况,我不问也会告诉,如果不想告诉,我也没有一定要听的必要。”
宏叙虽然清楚胡小英关心梁健的状况,但听胡小英说并不十分在意梁健,他反而有种一定要跟她说说有关情况的想法了。从美国回来第二天他本想找梁健来谈话,结果却收到了一封反映梁健的信,这封信他没有给任何人看过,他也暂停了找梁健谈谈的想法。但这件事情,却始终留在心里,必须给予处理。
宏叙今天心情不错。胡小英的所有表现,都说明他在胡小英的心里一直是那个不可代替的重要位置。这些不是胡小英用嘴巴说出来的,而是通过了高档西洋参、专题汇报等形式表达出来的,宏叙相信这一切都不是做作。
因此,宏叙也就放开了胸怀,将他心中的不快拿出来。宏叙走入卧室,取出了一个信封袋,递给了胡小英。
胡小英朝宏叙疑问地瞧了眼,得到允许,她才拆开信封看里面的东西。看完之后,胡小英的背心沁出了一层微微的汗水。
这是一封举报信,上面竟然举报,胡小英和梁健在长湖区乱搞男女关系、滥用干部选拔任用权力等。胡小英心想,单不说其他,就说她和梁健乱搞男女关系,就够她受的了。她深深感受到写信人的险恶,因为他们把这封信寄给了宏叙。
而且是拣宏市长正要启用梁健作为秘书的时候,写了这封信。这就说明,写信人是知情人,知道宏叙和胡小英之间不平常的关系,目的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要挑起宏市长的嫉妒,将梁健彻底打入“冷宫”。
胡小英心下犹豫,自己将梁健送到市府办到底是对还是错,会不会就此使梁健的政治前途毁于一旦。但这种犹豫,也只是一闪而过。
胡小英告诉自己,这几秒钟时间,也许就关乎梁健的前途是光明还是黑暗。伴君如伴虎。胡小英告诫自己,一定要镇定,不能乱,接下去一定要让宏市长对梁健放心、对自己放心,否则情况会不可收拾。
这么想着,胡小英缓缓地深呼吸,将看过的举报信,重新缓缓插入了信封,放到了茶几上,没有说话。
宏叙见胡小英没有愤怒,也没有辩解,更没有抓狂,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优雅,不禁有些吃惊。宏叙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看法?”
胡小英淡淡笑了笑,说:“没什么看法。宏市长不是已经帮我说出看法了吗?”宏叙略微吃惊,不禁笑问:“哦?我已经帮你说出了看法?说来听听。”
胡小英说:“宏市长都把这封举报信给我看了,说明宏市长对此已经没有什么看法。否则宏市长是不会把信拿给我看的,是不是?既然宏市长这么信任我,我还要有什么看法呢!这里面写的东西,不管多么龌龊,不管多么胡编乱造,不管多么恶意中伤,在宏市长对我的信任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在宏市长的信任面前,这些根本不值一哂!”
宏叙看着胡小英,良久都没说话,最后才一笑道:“明天让梁健到我办公室来。”
胡小英的专车启动了,电台中正播放着一首老歌,是王小虎的《没那么简单》,王小虎成熟的嗓音响了起来:
没那么简单
就能去爱别的全不看
变得实际也许好也许坏各一半
不爱孤单一久也习惯
不用担心谁也不用被谁管
……
胡小英本想上了车,就打个电话给梁健,把好消息告诉梁健。听着这首歌,她想,还不如让别人告诉梁健吧,那也会是一个惊喜。
当宏叙决定让梁健当秘书的时候,秘书长肖开福难以置信,宏叙怎么突然就让梁健当秘书了。他抬起光亮的脑门,看着宏叙:“宏市长,这合适吗?”宏叙瞥了眼肖开福:“有什么不合适?”肖开福说:“不是有一封……”
戛然而止。他本想说,不是有一封信反映梁健的情况吗?如果这么一说,不等于是招认自己才是那个举报者?宏叙目光锐利地看着肖开福:“不是有一什么?”肖开福忙改口,背后有些热烘烘的:“不是有一段时间了?我是说,梁健到市政府办也有一段时间了,刚来的时间没有让他当秘书,现在让他当了,合适吗?”
宏叙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不合适,新进来的干部总要考察考察,我看他还是合适的。你跟他谈一次话,把有关要求给他提一提。”肖开福只好答应:“好的,听宏市长的,我会跟他严格提要求的。另外,宏市长,你要给他谈一谈吗?”
宏叙说:“你谈了就行了。明天,你让他跟我一同去凤凰景区走一趟。”肖开福疑惑地问:“凤凰景区?宏市长,这周的安排当中没这项工作啊!”宏叙说:“我忘记告诉你了,去凤凰景区,不占用上班时间,你就让他早上七点钟到凤凰景区门口等吧。我要去跑步。”
肖开福越来越觉得怪异了:“宏市长,你一早去凤凰景区跑步?”宏市长瞥了眼肖开福:“没问题吧?”肖开福忙说:“当然没问题。我们明天早上在凤凰景区南门口等候。”
宏叙瞥了眼肖开福:“不用这么麻烦,就让梁健在南门口等就行了。我不过是去爬爬山,既然他当了我的秘书,就让他辛苦一下吧。”肖开福听宏叙言语之中带有考验梁健的味道,也就不再多说,最好梁健明天一早就迟到,那第一次就会给宏叙留下坏印象!肖开福说:“明白了。我这就找梁健谈话。”
对一个人来说,最讨厌的事,莫过于亲自把一个好消息告诉自己的对手,而这个好消息对自己来说却是一个极大的坏消息。市政府办秘书长肖开福,遇到的就是这种情况。
但他必须把这个消息告知梁健,因为宏市长亲自要求,他不做就是不把宏市长的指示当回事了!
梁健被通知来见肖开福,心道,肖秘书长不知又抓住了自己什么把柄,肯定又找茬批评自己。然而,当他走进肖开福办公室后,意外的是,肖开福竟然笑容满面地招呼:“来,梁健,快过来坐。”
这次肖秘书长没有坐在高背椅里,而是坐在沙发上,茶几上一个挺考究的茶壶,两个陶瓷杯子,应该是一副价格不菲的茶具。
梁健坐下后,肖秘书长亲自给茶杯里倒了茶,说:“这是一个朋友送的普洱茶,尝尝。”端起一个杯子给梁健。
梁健有一种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肖秘书长竟然对自己这么客气。梁健看了看茶杯,心道,茶里难道有泻药?不过一想,这种可能性还是挺小的,一个秘书长应该不会傻到用这种下三滥的、容易被人发现的手段。
肖秘书长说:“尝一尝。”梁健只好尝了一尝。喝茶的感觉,跟与谁喝有很大关系。一起喝茶的人不对,再好的茶,也色香味俱失。因此,梁健也就只是随便抿了口茶,不奢望能够“品味”。
放下茶杯,梁健问道:“肖秘书长,今天找我来,有什么要吩咐的吗?”肖秘书长笑笑道:“前段时间,我对你是不是太严格了些?不过这也都是为了你的成长好!”
梁健没想到肖开福摆出了聊天的架势,而且还有做小的意味,就说:“当然,肖秘书长的严格要求,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肖开福点头道:“能够理解我的苦衷就好。今天,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梁健瞅着肖开福,他很难相信肖开福嘴里能够吐出象牙来。没想到,这次肖开福还真吐出来了。
肖开福说:“宏市长指示,让你当他的秘书。”
梁健心里砰地一下挑动:这是真的?!但兴奋只是在梁健的身体之中蔓延开来,并没有表现在脸上。梁健只是淡淡地说了声:“是吗?肖秘书长。”
肖开福见梁健脸上并没有太多幸福,很是惊讶,难道梁健对当市长秘书,都不怎么在意了?如果换做陈辉,说不定要一蹦三尺高了。但宠辱不惊,却是一个干部成熟度的体现,他不得不佩服梁健的少年老成。
肖开福说:“宏市长还让我代替他,对你做好秘书工作提几点要求。”梁健说:“请秘书长吩咐,我一定好好记着。”肖开福就说了一通官话。梁健听了,也记了,不过也很快就会忘了。
说完后,肖开福说:“宏市长还交代说,明天一早他要到凤凰景区跑步,让你七点一刻在景区南大门等他。”梁健奇怪,市长跑步,也需要秘书陪同吗?看来当秘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梁健又确认了一次:“七点一刻南大门是吧?”
肖开福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肖开福故意把时间说晚了一刻钟,心想,到时候宏市长在门口等梁健不来,肯定要火冒三丈。如果梁健要推说自己这么交代,也口说无凭,宏市长对梁健第一次就迟到,肯定会留下不良印象。
梁健出了肖开福办公室,用手在空中用力的挥舞了一下,经过了这么多波折,终于还是当上了市长秘书。这会是人生的一个重大转折。
手挥到一半,又像是被摁了暂停键一样不动了。梁健想到了胡小英,为让自己当上宏叙秘书,胡小英到底付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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