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0章雷泽的力量
这一幕,让终于能被葵水包裹在其中的妖月空忍不住拍手称快,报应终于来了!
但就在下一瞬,却见白观星咬了咬牙,似报复一般,踩在秦逸尘脸上的力量也更为强横。
“怎么样?黑祖是不是就该这么踩着你?”
“踩的你无比屈辱,踩的你对他惧怕至极愤恨至极,然后再一脚踩死你。”
说话间,白观星扬着狞笑,猛然抬起了掌锋,他虽是帝君,可却是白泽之子,这一脚,足以令秦逸尘天灵崩碎。
“轰!!!”
一脚落下,激的漫天雪崩。
白观星立于雪崩之中,笑容儒雅胜雪,他这一脚踩空了,不过他依旧在笑,因为刚才,他已经如黑祖那般,踩死过秦逸尘一回了。
而以秦逸尘的天赋,有些教训有些痛苦,尝过一次就能记住,就能明白。
雪崩在前,一尊尊雪山迸裂倒塌,无数冰雪向秦逸尘淹没而来。
但是在那一刻,秦逸尘躺在地上,他抬头望着白观星,后者就站在那,将滔天雪崩为他挡住。
“你,你没有被黑祖……”
“当然没有。”
“这其实还是考验!?”
“当然是的。”
“所以都是假的了?!”
“这倒不是,刚才我是真把你和道柔打死了,所以华胥姐专门跑来骂我。”
“我是来专门骂你的么?我是来专门打你的!”
“你,玩的这么大?!”
秦逸尘愣住了,他怔怔望着白观星,这家伙负手而立,这家伙需要他仰望,这家伙背后有一尊尊雪山矗立,衬托着他孤傲如巅。
这家伙笑起来……好特么欠揍啊!
白观星依旧是那个白观星,任凭秦逸尘如何惊错震怒,任凭秦逸尘好似还懵懵懂懂犹如没有睡醒,但只要秦逸尘发问,他便知无不言,而且回答的必是实话。
秦逸尘在那一刻沉默了许久,似乎比沉浸在黑暗中的时间还要久,直到最后,他想明白了!
白观星这件事办的是真的欠揍!
既然欠揍,那就揍他!
“轰!”
秦逸尘,或者说风天行骤然起身,道化境巅峰力量可怖至极,这一路遭受的苦难,被雷龙撕碎,被白观星脚踩,还吓唬他把千雪他们杀了的怒意,全都要打出来!
然而,当拳锋临近白观星面颊的那一瞬,却赫然止住了,刚猛神威化作凌冽罡风,将白观星身后的一尊雪山轰塌。
“你现在只是帝君境,我这一拳足以打的你满脸开花!”
白观星却一脸贱笑,蹬鼻子上脸:“刚才是谁觉得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来着?”
我特么……
给你脸了是不是!
不打你你还主动往上凑是不是!
“轰!!!”
这一次,秦逸尘拳风再起,虽然这家伙的要求这么奇怪,但既然上赶着把脸凑过来,那他就只能勉为其难的满足了!
拳锋可怖,如神刀裂天,更有滔天雷光涌动,仔细看去,秦逸尘出拳之际,拳锋紧握,令手臂的脉络都不禁暴起,却是雷光乍现,形如雷龙游动冲杀。
而正是这乍现,形如雷龙扑杀的雷光,让秦逸尘的拳锋再一次停在了白观星面前没有轰下去。
“这是……雷泽的力量?!”
无需怀疑。
这种至刚至强,可引得九天雷动的力量,必然是雷泽的力量!白观星在此之前也早就说过。
秦逸尘感受自身,犹如雷龙涌动的筋脉不只这一道手臂,而是贯穿他的双臂双腿,以及脊骨肋骨。
单独看去,秦逸尘的每一道手臂都好似雷龙扑杀,而仔细看去,他周身涌动的雷光,就犹如一道雷龙盘踞,随他静动而变化相随。
秦逸尘只觉得雷泽的力量伴随他浑身,虽然还没有每一道肌肤都绽放着九天雷威,却能让他发挥出承载的极限!
就好像,如若将他的人形看作一位人族,那就是先将人族的主脉络,以及连接浑身力量运转的主骨缝合相连。
“不破不立么?”
秦逸尘望着白观星,略显不爽地轻喃,但拳锋却是放下了,静待雷光隐于体内。
秦逸尘不傻,他当然能感受到若不是把自己打碎,这一道
雷威也无法与他的先天躯如此完美的融合滋养。
然而雷光隐去,秦逸尘却又陷入了更大的沉默之中。
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演戏,白观星都承认了,而且就凭华胥娘娘那愤懑的脸色来看,俨然都在苛责白观星闹得太过分了。
可体内雷龙的力量是真的,被打的好似人棍一样,此刻只能被包裹在葵水之中,用眼神示意自己,连他那一拳也打回去的妖月空也是真的。
自己也是真的死了,后天躯失去先天躯的感觉,骗天骗地却骗不过自己。
甚至现在,他的先天躯是复活了,可后天躯还是一片漆黑,也就是说,白观星真的通过赫泽神石找到了他们,真的把他们都打死了!
“别跟我说,你只能救我的先天躯。”
白观星耸了耸肩,凑脸贱笑:“你猜啊。”
“我猜个屁啊!”
这回,秦逸尘终于狠狠一拳打在了白观星脸上,令后者鼻血喷飞,向后仰去。
“我后天躯没了也就没了!千雪他们呢?!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你发病,把他们打死的!”
秦逸尘怒扑而去,刚才白观星怎么踩他的脸,此刻他就怎么踩回去,他甚至恨不得再补上几拳。
然而,望着被自己踩的满脸血迹模糊的白观星,秦逸尘却最终挪开脚掌,将他拎了起来。
“你本事这么大,把华胥娘娘都骗了,把被你打死的先天躯都救回来了,后天躯也不会出事吧。”
白观星依旧是那般贱笑地擦掉鼻血:“你猜啊……”
“我!”
秦逸尘的拳锋又握起来了,但这一次他没有砸下去,紧握的五指却不曾松开。
“千雪要是出事,这笔账我得算在你头上!就该算在你头上!”
秦逸尘放下了他们,他替白观星擦拭掉脸上血迹的同时,又在扫视这一切。
华胥娘娘都被惊动了,甚至那眼神仿若在说,刚才那一拳你打的太轻,就该换做我来。
而华道柔也复活了,她此刻躲在华胥娘娘身后,那双铂金龙睛又恢复了光彩,却目光复杂和困惑的依偎着华胥娘娘。
第6021章知识改变命运
“这场戏,闹得可真够大的……”
大到秦逸尘到现在都不明白白观星到底想干什么,大到秦逸尘此刻都在怀疑这是真的么?自己不会还在黑祖的黑暗之中,其实在玩弄自己,好从希望崩塌后的绝望中吸取力量吧?
但白观星却做不得假,还是如以前那样,不用秦逸尘开口,就能猜到其想什么。
“放心,你真的活了,黑祖很忙的,折磨我们还能让他从中有收获,没空专门折磨你一个道化境的小蝼蚁。”
“……”
秦逸尘又想给白观星一拳了,却见后者干脆席地而坐,就坐在雪山上,又拿出了瓜子。
“问吧。”
秦逸尘咬了咬牙:“今日对你万般个不服,偏偏就愿意听你的!”
秦逸尘脑海中回忆这场考验,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任何一个能让他学习精进之处。
“那场考验,最正确的答案,依旧是第一时间感悟雷泽先祖的力量突破么?”
“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遍了,就是这样啊!”
白观星好似被问烦了,因为他从来知无不言,而且告诉过秦逸尘很多次了,他吐了一口瓜子皮,好似看待白痴一般抬头望向后者。
那看待白痴的眼神中又带着自责,毕竟脑袋真的被打坏了,那也是被他打的……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白观星这次难得听了秦逸尘的,他一边低头嗑瓜子,一边道:“逸尘,坐,我问你个问题啊,你小时候,一定上过私塾吧?”
秦逸尘闷闷不平的坐在了白观星身边,听到这话,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想说知识改变命运?”
秦逸尘确实是这般认为的,知识着实能改变命运!
在他儿时那座小城镇里,私塾先生是很贵的,他感谢只是侍卫的父亲,还有为林府打杂的母亲,能省吃俭用,供自己儿时去念私塾。
私塾真的就是私塾,学不来通天道法更无强横神通,甚至就是认数识字而已。
但秦逸尘不止一次回忆,如若不是自己认字的话
,那当时挑选小丹童,也一定不会是自己吧?
能认得字才能为林府跑腿,拿着药方去采购,去做好一个小丹童小学徒。
白观星看在眼里,微微颔首:“这世间诸多强者,皆有共通之处,那便是无时无刻不在学习。”
“甚至成就有多高,便是看学习精进之刻苦多寡。”
白观星又继续笑道:“小时候,私塾先生,让你背过诗词吧?”
“背过啊。”
白观星笑容更贱:“然后每次背完,还要小测,要长篇大论的讲解这篇诗词表达了什么,作者当时是有什么心情感慨,对吧?”
秦逸尘愣了几秒,这被扔到记忆不知哪处犄角旮旯的事情,竟然就被白观星几句话挑了出来!
“你是不是以前都在监视我的一生了?”
白观星笑容悠然:“然后只要你每次背不过,与先生讲的有所偏差,就要伸出手挨板子,对吧?”
仅仅是这一句话,就令秦逸尘顿感手心生疼,挨戒尺,那真是儿时难以抹去的噩梦啊!
秦逸尘当时就有画面了。
“你知道最可气的是什么嘛?”
“后来我长大了!我成了丹师,我周游各国,既然遇到了一位创作诗词的文豪,正好我儿时就拜读过他的文章。”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先生考我那位文豪表达了什么,我答错半句,一共七个字,便要挨七下板子……”
“于是我后来当面问那文豪,那几句诗词究竟表达了何意?”
“你猜怎么着?那文豪回忆了好久,才跟我说,他当时就是写着玩的!”
写着玩的!
哪有什么表达作者的大气概,表达文豪心境如山渊一般高远!
人家作者本人都说了是随便写着玩的!
雪山周边一阵沉默,妖月空也好华道柔也罢,都莫名用同情却忍不住偷笑的神情打量秦逸尘。
私塾,文豪,打板子,这些离妖月空和华道柔实在太远,毕竟他们生来便不是凡俗。
不过偷笑之余,华道柔却有着莫名的
感同身受,因为她修行功法有杂念之时,太祖也会用一缕薄纱抽她,那可比凡俗的戒尺厉害多了。
当然,打在还是孩童的秦逸尘和打在生来为神的华道柔身上,都差不多,都是童年噩梦。
“后来呢?”
白观星也被逗笑了,而秦逸尘的脸色则渐渐凝重。
“那是我前世,家人被仇家所杀,我炼丹有所小成!我以奇丹请动武道高手回乡报仇……”
“我回到家乡,安葬父母,安葬林家……”
秦逸尘说到此,眼眶不禁红了:“后来我竟听闻,我从河中溺水躲过那追杀,却被灭门后,当年教我的私塾先生听闻此事,竟是站在仇家府前破口大骂,闹得满镇皆知,引得仇家动怒。”
“但即便如此,先生也不曾就此罢休,甚至要去相隔百里外的主城,找城主告状做主,还林家一个公道,可赶去城中的夜路,便被仇家伏杀……”
“我去拜会先生的坟墓,先生的妻子打骂我,怪我,也怪我为何没早点回来。”
“我当时不知该说什么,我给了先生的遗孀几枚丹药,并告知当地丹堂,好生照顾先生一家。”
“那几枚丹药,想来先生纵是活着继续教书,也一辈子都挣不到,可我心中依旧有愧。”
听到此处,华道柔陷入了沉默,只觉眼角酸楚,那所谓的教书先生不过一介凡俗,甚至秦逸尘自己都快忘了其名字,竟让已立在帝天界的他们心生敬佩。
“高风亮节,高风亮节啊!”
白观星赞叹两声,又道:“可你没回来之前,你家乡的镇子,应该有人背地里笑话吧?”
“你看那个臭书生怕不是念书念傻了,为了个教过两年的毛头小子,竟然去招惹大老爷!”
“那大老爷是他能骂的么?不知死活!活该让人打死。”
“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两大家族互相斗,你一个书生瞎搅和什么。”
白观星每一句话说的语气都不同,甚至忽男忽女,让秦逸尘想到了那镇上卖菜必然缺斤少两,生意越做越差的大娘。
第6022章不可使其坟前积雪
又有一个坐在镇口抽着旱烟,不时给儿时他们几颗糖吃,却没事就拉着他们讲一些根本无用,又自以为曾是英雄的大爷。
一句句话,让秦逸尘怀疑,白观星真的在看着自己,这些话,在他儿时的镇子里,也一定有人这般说过,一字不差。
“可我去祭拜先生时,却见墓前摆满鲜花,原来是还留在镇上,我的同学们,每年都会去祭拜。”
白观星深吸口气:“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为众人伸冤者,不可使其遭奸贼所害……”
“为他人舍生取义者,不可使其坟前积雪!”
秦逸尘笑了笑:“卖菜的大妈没说错,村口抽烟的大爷也没说错,但我,也不觉得先生有什么做错的!”
白观星拍了拍秦逸尘的脑门,笑道:“舍生取义乃是道,见他人不公打抱不平亦是道,他们说先生错了,知道错在哪了么?”
“知道。”
“若是我,便不会骂,而是偷偷摸摸,连夜进城,去找城主伸冤请命。”
“此为报仇之方法,法行将就错,便可引得杀身之祸。”
“就如我们修炼功法,修行出岔,便可引得走火入魔,血脉逆流境界倒退。”
“可那先生纵是死在荒郊野岭,纵是最后看起来,也好像不过是替你站在仇家府前,骂了几句不痛不痒。”
“可他的学生,依旧愿意为其扫墓,每年祭拜。”
“因为他的道是对的,法错只是法错,道却为正,虽惹杀身祸,却成仁义名。”
白观星收敛情绪,他望着秦逸尘笑道:“你还记得我最初问你的问题么?”
“你读过私塾么?”
“你挨板子,你儿时念书不认真,不服先生管教,先生让你死记硬背,你便与其作对,甚至还专门问那文豪,想论个对错。”
白观星笑着道:“那文豪说自己随便写的不是错,你找其论对错,回去打先生的脸也不是错,先生让你死记硬背,也不是错。”
“你不爱读诗词没错,但在先生课堂捣乱便是不对,先生打你手掌是错,让
你死记硬背也是错。”
“可把那文豪写诗词时的原意曲解为需要摇头晃脑的大道理,并非是错。”
白观星低头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你的家乡,有科举吧?”
“……有。”
“考的大概就是你儿时不爱看,甚至觉得不通情理,只是一堆朽木念死书的内容。”
白观星忽笑忽严肃:“然后你肯定听过身边的人,评价如此科举选出来的人,必然是脑袋僵木,只会做题念书的蠢材。”
“让他们通过科举,让他们管理各行各业,那家国就完蛋啦!”
后半句话,白观星的声音变得见习,犹如太监,让秦逸尘真的很想再给他一拳。
“回到最初,我依旧会说,从一开始就炼化雷泽的力量,试图破碎我的冰封,就是最正确的答案……”
白观星的思绪,着实让人难以跟上。
“可我要是告诉你,就是你炼化了雷泽的力量,我的冰封也不会放过你,依然会打死你,依然会有打死你之后的一切呢?”
秦逸尘浑身一个激灵,而白观星则又拿出瓜子。
“答案是我定的,谁通过谁被淘汰,也是我定的。”
“我可以用力量打死你,但我自己都无法否认,你第一时间炼化雷泽之力,然后反抗,是你面对冰封,能够做到,最有效的反击。”
白观星分了秦逸尘一把瓜子,后者愣了片刻,他都快忘了自己多久没磕过瓜子了,甚至他都不敢想帝天界竟然有人会嗑瓜子!
“答案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我们知道何为对,何为错!”
“先生让你死记硬背的答案你或许不喜欢,但确实是对的。”
“见描写风景的诗词,便让人感慨心胸开阔,见歌颂战场杀敌之词,便令心生敬仰,身临其境,如那些杀敌之勇士般热血沸腾。”
“写者无意,闻者有心。”
“那文豪说自己是随便写的,先生却让你背一大堆,可他的确是为你好。”
秦逸尘沉默了,他当时真想过回去打
教书先生的脸,可他其实早就明白,先生让他死记硬背的诗词感想,或许连原作者都没想那么多,可却无法反驳。
“为何是对的?因为那是让我们追求美好。看一卷诗词,看的瞌睡连连,觉得还不如茅厕里的纸是感悟,觉得大有收获,佩服不已是感悟。”
“从中想到美好的事物,并且将之记录下来,传颂于学生间,亦是感悟,而这感悟,便是对的。”
白观星突然咧嘴一笑,露出比雪山还要洁白的牙齿:“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会觉得,输的会是咱们么?”
“因为,对的就是对的。”
“那些科举出来的穷酸书生,或许踏入各方,进入朝堂,连拍上峰马屁都不会。”
“他们学的东西似乎都白白交了学费,可他们是从科举之中杀出来的,他们的答案,就是对的。”
“你还记恨教你的先生么?”
秦逸尘抬头:“你是说小时候打我板子那个,还是你?”
白观星没回答,可秦逸尘却似已知晓答案:“不恨了。”
“这就对了!”
白观星似好像又蹬鼻子上脸般贱笑:“先生不懂开导,不懂因材施教,背不过就打你板子,让你更加讨厌那些诗词,是教的方法不对,也就是法行偏差。”
“可先生为你伸冤,你再想想,那先生不知道能把你们全家害死的豪门,他一个穷酸书生招惹不起么?”
“站在你仇家府前破口大骂,会让你仇家恼羞成怒,惹来杀身之祸教书的先生又何尝不知?谁都不比谁傻。”
“他没有隐而不发,偷偷去找城主告状,未能忍住怒火,当街斥责,是方法不对,可他的仁义,却无人怀疑。”
“因为这是对的。”
秦逸尘颔首:“就像我知道你这次闹得很过分,却还是只打了你一拳。”
白观星笑容灿烂:“对了,说到这事还有一种最奸诈的贼人,他听说先生为你去找城主告状。”
“然后他必然会说,诶呀,那大老爷每年给城主多少孝敬?全是他们的人,怎么和他们斗?”
第6023章你小时候,怕鬼么?
白观星笑意不减;“你信不信,城主若是与你仇家勾结,就凭教你先生那般头铁,城主做不得主,他便去找州道府,州道府做不得主,他便直接找到你家乡的王。”
“甚至那先生若非自己没有武道天赋,他怕是自己就拎刀杀入你仇家府内,杀个痛快淋漓。”
“直到,为你报仇为止!”
说完一切,白观星又臭屁般炫耀:“是不是感觉我开了天眼?”
然而这一次,秦逸尘竟是嘴里噙着瓜子皮,脸色很是认真道:“是啊!”
白观星笑了笑,没多说,又望向在一旁脸色不服的妖月空。
“再说月空兄,他当时看见我把你们打死,要和我拼命,他做的没错,你们都已经知道正确答案了,你们下次也一定会做的更好,可为什么我还是……”
“我当时说什么,不能再犯错一次,从而让他气得哑口无言,唯有揍我,甚至把你们都骗了。”
白观星似乎很得意,又磕了几粒瓜子,才道:“所以,你明白了么,答案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我们知道何为对,何为错。”
“然后我们便向着对的去努力,从此不再犯错。”
“至于犯错……谁这一生都犯过错,就算我重生了,我现在便有白泽之子的才智,可这次考验,不还是让华胥姐抽我耳光么?”
“在我看来,犯错的人,若是诚心悔过,把因为自己犯错造成的伤害弥补,让因为其受伤的人原谅,并且从错中学到了对的,那这笔账,就可以一笔勾销。”
“所以月空兄才对替你们和我拼命。”
妖月空听得头头是道,可面对白观星的贱笑,又顿时一怔,将头扭到一旁。
“啥事都是你对!啥事都是你有理!”
“那必须滴!”
白观星是丝毫不客气,大大方方把夸赞揽在头上,然后又望向秦逸尘:“杀了先天躯之后,该是你的后天躯一脸懵逼了吧?”
“……把你天眼给我扣了!”
白观星笑道:“我考验之法有丝毫偏差,便让你和道柔身陨,教书先生只会打手心,便让你从此厌烦诗词古经。”
“先生打十个秦逸尘的手掌,就会让十个秦逸尘厌烦古经,所以你以后带兵打仗,一定三思而后行,确认自己是对的,明白么?”
秦逸尘重重颔首,记下此事。
权力越大,地位越高,责任越大。
他如若只是个统御十万神兵的将军,那指挥失误只会害死十万神兵,他若是问天关数千万神兵的大将军,若指挥失误,害死的就是几千万兄弟的性命!
白观星又道:“啊对,当时我说你天赋不是最好的,你想到了龙婉儿,对吧?”
“……你这天眼还能从这看到三千道界啊?!”
白观星笑容不止:“那我当时如若说你天赋一般,难堪大任呢?”
秦逸尘一怔,而白观星似是自问自答:“你会自闭,你会陷入困顿,你会真觉得自己天赋一般。”
“你会觉得历来我们的种族多少豪杰,你在其中排不上号。”
秦逸尘有些委屈:“和他们相比,我确实天赋一般啊。”
白观星又问:“那如若是梵万星说你天赋一般呢?”
“他也配!”
这三个字,是白观星满是不屑地喊出来的,但却是抢在了秦逸尘开口之前。
“如若是元天帝说你天赋一般,根本无法成帝呢?”
“元天小儿乱我道心,想让我有心魔!”
“这些都没错,可为什么从我嘴里说出来,你就会陷入自闭?”
“因为……我是白泽之子啊,我才智通天,我智慧无双,我开了天眼,我言出法随。”
秦逸尘困顿,低头道:“你自夸的都没错,因为在你面前,我自愧不如,需要谦虚。”
“那在梵万星面前为何就不谦虚?”
“因为他是你的手下败将。”
“那为何元天帝这般说你,你就不会听信呢?”
“因为他是你的仇敌,不会遭受蛊惑。”
白观星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而如果,我说其实你就是个要不是真龙气运罩着,老子连理都不理一眼的废物呢?”
“这……”
秦逸尘怔住了,他
抬头,白观星贱笑。
“想不想揍我?”
“太想了!”
“我说你天赋一般,你就谦虚,我说你是废物,你就要揍我,你没错,但也错了。”
白观星抬头望天:“谦虚,和自知之明,从来都不冲突。”
“我是不是一只手指就能碾死打你板子的穷酸书生。”
“是。”
“但我刚才是如何称呼他的……”
秦逸尘愣住了,他沉默许久。
“就像,世间诸帝称呼你一样。”
先生!
“天地君亲师,何为先生?能教我者便为先生,当受尊敬。”
白观星又指着自己:“我再问你,我是谁?”
妖月空似是听烦了这家伙的自卖自夸,抢答道:“才智通天,智慧无双的白泽之子。”
“我是天么?”
秦逸尘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见白观星一巴掌扇来。
“天赋天赋!我不是天!我凭什么有资格评价别人的天赋!”
秦逸尘被打的一愣,然后满是委屈巴巴。
“这又不是我说的!”
抢答的是妖月空,为什么挨巴掌的是他?
“乖,不哭昂。”
白观星一边给秦逸尘揉脸,一边从袖中取出一枚蜜枣,那是真的蜜枣,给后者塞进嘴里。
看在这蜜枣很甜,看在白观星说得对的份上,秦逸尘忍了。
“记住了么?”
“还是有点没明白……”
秦逸尘说完这话,急忙捂着另一边脸,而果不其然,白观星抬起的手掌见状忍住了,又强撑出一抹笑容。
“那我问你,你小时候怕鬼么?”
“鬼?”
“嗯,你都修行到这般境界了,应该知道鬼魂存在,那是灵魂所化。”
“有怨气便会成怨鬼,生前遭遇不甘便会成恶鬼,你小时候,怕鬼么?”
“怕!”
秦逸尘重重颔首,再次被勾起了心中的噩梦。
如所有儿时的城镇一样,在城郊后山,总有一片乱坟岗。
第6024章乱坟岗的鬼
而秦逸尘也如所有想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证明自己勇敢的少年一样。
那是月黑风高夜,那是难得的上元节,张灯结彩,拿足了压岁钱的秦逸尘和一众林府其他护卫的孩子聚在一起。
他们躲在一间屋子,躲过了还在喝酒拉家常的大人们,其中有一个小子,讲起了鬼故事。
讲的栩栩如生,讲的幼小的秦逸尘后脊发凉,更把妙涵姐吓得向他这边凑来。
然而另一个小子见到了妙涵姐向自己凑来,当时就不服了,充满机智的小眼睛一转,表示听故事不如行动,今夜就去乱坟岗!
“咱们要不要把大黄杀了,他们说狗血对付恶鬼很有用。”
“大黄那么可爱,为什么能杀他!而且大黄是黄狗!你是不是色盲?”
“那……去肉铺偷几只驴蹄子,听说这玩意也能辟邪。”
妙涵姐弱弱道:“还是别偷了吧,张老伯人挺好的,咱们把压岁钱凑一凑,去买好了。”
“你傻呀!咱们去买驴蹄子,张老伯能不知道干什么嘛?他肯定会告到老爷那里!”
“……好,好吧,那咱们偷偷把钱放到钱柜里。”
于是乎,分工明确,而从小体质较弱的秦逸尘翻过肉铺的窗户有点费劲,于是被小伙伴嫌弃的留在原地放风。
他记得那晚夜风有点冷,吹得妙涵姐的小脸蛋红扑扑的。
“逸尘,我想了想,咱们还是别去了,我父亲说过,乱坟岗是真的有鬼的!去,去年喝醉酒的李老三,就是死在那的……”
只能留在外边放风,也正因为放风,才有机会和妙涵姐独处的秦逸尘当时就不能忍了。
“怕,怕什么!有我在,肯定会保护你的!”
“你确定?”
“确,确定!”
于是乎,秦逸尘和一众小伙伴背着驴蹄子,还偷了些黑狗血,趁着月黑风高,组队踏入了那从小就被大人们传的恐怖无比的乱坟岗。
子时,惨叫传来。
“鬼啊!!!”
“驴驴驴蹄子呢!”
只见一个浑身是血,脸色惨白的女鬼握住
驴蹄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
“桀桀,你当老娘是僵尸么?驴蹄子,哪有你们这帮小屁孩好吃!”
“快跑啊!”
“爹!娘!你们在哪!”
“你,你是三婶?三,三婶,我我我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三婶,你别过来啊!”
乱坟岗上,一众小伙伴的哭爹喊娘声是那么躁乱。
至于为何只有一众小伙伴的哭声……
因为秦逸尘已经被吓得躲在妙涵姐身后瑟瑟发抖了。
妙涵姐当时的失望可想而知,但望着扑来的恶鬼,她却突然张开双臂,用自己幼小的身躯,挡住比她还幼小的秦逸尘。
“三,三婶!不,不要害我们,我让父亲给你修建一座祠堂,以后每年,我们都给你烧纸,拿你最爱吃的枣糕祭拜你。”
那披头散发的恶鬼,终于认出了林妙涵,然而,这也让那恶鬼散发的阴风更恐怖了。
“林家的小丫头片子!?你为什么就生的这般俊俏,生的这么善良!为什么我的儿子,生来就痴傻呢!”
“因为你命好……对!因为你命好!你投了个好胎,你生下来就是林家大小姐!”
“你多了不起啊,你一句话就能让你爹给我修个祠堂!为什么我儿子就是给我这当娘的偷了个枣糕,就被马车撞死了呢!”
“因为你命好啊!!!”
恶鬼扑杀,阴森至极。
但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妙涵姐,秦逸尘爆发了。
“拿尿滋她!”
夜空下,热血少年的一声怒吼惊得厉鬼战栗。
夜空更晚了,发现府上一众臭小子不见的大人们提着灯笼满镇子找寻。
秦逸尘和一众小伙伴逃出乱坟岗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只是秦逸尘比一众小伙伴幸运的是,他能和妙涵姐一起搀扶着。
“三,三婶被咱们尿死了?”
“她,她本来就是鬼!早,早就死了……”
可是秦逸尘记得,三婶被童子尿滋的浑身冒烟的时候,无比的痛苦,一直喊着自己的儿子。
妙涵姐在他
耳边怕怕道:“咱,咱们给三婶修个祠堂吧。”
“就,就算魂飞魄散,可起码能把她的尸骨安置。”
一众小伙伴沉默,似乎也是默许同意了。
毕竟三婶是个苦命人,从小就吃苦耐劳,甚至还在林府当过一段时间的帮工。
只可惜她有个好赌的老爹,赌的输了老婆孩子还不够,还要和人赌自己的手脚。
后来,妙涵姐的母亲心善,为三婶说了一处婆家,夫家就是镇上的农夫,家里不富,但老实本分。
只可惜,三婶生出的孩子,却是生来痴傻……
好在日子还过得去,三婶和那夫家似乎想了很久,也没舍得把孩子丢掉,而是很疼爱的将其养大。
但好景不长,三婶夫家耕田之时,竟然被一只毒蛇咬了,没能跑到林府的药汤就倒在了街上。
家里的男人没了,三婶只能多寻一份工,白天去林家帮工,晚上给街坊邻居缝缝补补,日子也还能过得下去。
只可惜也只是过的下去,三婶节约,夜晚缝衣服穿针引线,都舍不得点蜡烛,要么是去蹭林府门口高挂的灯笼,要么就看老天爷让哪天晚上的月亮能更亮几分。
妙涵姐的母亲知道后,让她以后和孩子就住在林府。
林府不缺蜡烛。
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可林府蜡烛燃起的火光,挡不住镇上长舌妇的嘴。
“诶呀林夫人!我可是为你好啊!李家那娘们,就是煞星转世……”
“克的他爹赌输了家产,克的他男人被蛇咬死!克的活该她出来的儿子是个傻子!”
妙涵的母亲震怒,让府上侍卫将人赶走。
只是那卖菜必然缺斤短两的大妈被赶走时,还骂骂咧咧。
“呸!好心当成驴肝肺!那煞星给你们林家干活!迟早把你们林家也克死!”
这话还是传到了三婶耳朵里,她不敢在林府继续住着,妙涵的母亲想留,可却留不住,只能送去蜡烛,给三婶涨了工钱。
三婶还是三婶,孩子却在一天天长大,不管是三婶日夜操劳,还是妙涵母亲的善良,三婶渐渐有了存款。
第6025章三婶的故事
孩子虽然痴傻,可能顿顿有肉吃,长得倒是壮实。
但三婶有了钱,似乎就开始想多了。
那天三婶领了工钱,找到了林府的药铺,秦逸尘当时已经在当学徒了。
她记得三婶给掌柜的买了一只烧鸡,可掌柜的却不敢收,三婶就要下跪。
“三婶!都是街坊邻居,你,你别这样!”
“你,你拿去给孩子吃……”
“三婶,不是我不帮你,咱们这小药铺,有个营生就不错了,哪有什么能让人开窍的奇丹妙药。”
“是……没人说阿孝是傻子,我,我是掌柜的,我不炼丹,丹,丹师也不是医师,他,他也治不好啊……”
“你说这孩子是不是缺了魂魄?三婶,你别多想,那是你爹自己烂赌鬼一个,跟你没关系!”
“诶,诶,你说能治魂魄的丹药?那,那我估计城里都没,得去州府的大药铺里,没准才能求到一枚……”
“你说这丹药多少钱?”
掌柜的满脸为难:“三婶,这丹药不便宜的,阿孝不傻,他都能识数了,再过一阵子,你找夫人说说,让阿孝来府上当护卫,当不成护卫,当长工也行,州道府的大药铺,我也没见过啊……”
三婶走了,却没带走烧鸡,最后便宜了秦逸尘。
“阿孝,你过了今天,就已经十三岁了,林夫人已经答应了,等过了秋收,你就能去林府当护卫了……”
“我们家阿孝可不傻,你先跟着逸尘他爹学几年,娘跟你说啊,就是平常护卫,那也比长工挣得多多了。”
“傻……呸呸!我们家阿孝可不傻。”
“好孩子,娘老了,最近都快看不清针线了,以后,你得自己挣钱给自己买肉吃。”
“今,今天是阿孝的生日…”
“对,生日,就是十三年前的今天,娘把你生下来的!”
三婶揉着阿孝,在她眼里不傻,可有时连话都说不清楚的阿孝。
“娘,娘……他们说,生生孩子可疼了,娘还疼么?”
三婶的手颤了颤:“好孩
子,都十三年了,碗大的疤都好了。”
“孩子,吃肉!这是牛脑!牛脑!吃了它,阿孝就越来越聪明!以后阿孝,就能跟着逸尘他爹修炼,修炼!嘿!一拳下去,能打死一只老虎!”
“娘,娘也吃……”
“娘不吃肉,佛堂的师父说,吃素才能有好报。”
阿孝吃饱了,他望着收拾碗筷的三婶,好像记起来了,娘最喜欢吃枣糕了。
枣糕……
好像是,旺德街第三家铺子……妙涵姐告诉他,得从左往右数,妙涵姐还教给他,拿筷子的是右手,不拿筷子的就是左手。
“嘿!哪来的小毛贼!你给我站住!”
“掌柜的,那是三婶的娃,你慢点,别吓着他!”
“枣糕枣糕,娘最爱吃枣糕……”
阿孝捧着热腾腾的枣糕,妙涵姐说凉了就不好吃了,幸亏他从小壮实,捂在怀里,再跑快点,娘吃到嘴里还能是热的。
“嘿!小娃,躲开!”
砰!
不修武道不开辟丹田的凡俗,就是这般脆弱,肉身连一匹飞奔而来的马车都扛不住。
当时在铺子里的秦逸尘也知道了这事,想去看看,却被掌柜的喝令留下看铺子。
晚上秦逸尘回去时,发现林府挤满了人,一向温厚的妙涵父亲在和平时关系很不错的街坊邻居们吵得不可开交。
“王婶说的对!这种煞星,儿子横死街头,她也撞死街头,肯定得变厉鬼!”
“什么厉鬼?!那就去请城里的法师,再定一口好棺材!这钱我林家来出,你们凭什么管!”
“那煞星能克死全家,城,城里的法师怕是都降不住!按镇上的祖规,横死之辈,都得送到乱坟岗才行!”
“乱坟岗……你,你们还有良心么!”
“林老爷,话不能这么说,你说我们迷信我们也认了,但我们那条街都是生意人,这娘俩死在旺德街,我们还开不开张了?”
“你,你们……”
“林老爷,好人难做!你能帮得了三婶,你还能把乱坟岗那些孤
魂野鬼,都立个长生碑,供在贵府府上么?”
“林老爷,不是我吓唬你!你有德,才能攒下这家业,但那么多厉鬼要是找上你家,你这点家业,可镇不住啊……”
“没错!我在旺德街也有铺子!林老弟,你要想当善人,行!你把乱坟岗的坟都迁了,和你林家祖宗迁到一起,我服你!做不到,你就少在这装好人!”
后来的事秦逸尘也不记得了,他只记得那天林府门前满是白花花的纸花,他好奇想去捡,却被母亲拽进屋子就是一顿毒打。
毒打过后母上大人才告诉他,这是给三婶的钱,你偷了三婶的钱,三婶晚上就要来找你!
再后来,旺德街的铺子照常开门了,但秦逸尘记得平时很讲道理的父亲,竟然领着一众叔叔伯伯,把买菜的王婶摊子砸烂。
“不积口德的东西!这是林老爷给你的钱,够你去别的镇子养老等死了,捡起来赶紧滚,老子明天还来这,再见到你,把你头拧下来!”
秦逸尘的父亲只是林府的护卫,应当听家主命令,林家主只是让他给钱,可他却把菜摊子都砸了。
秦逸尘的回忆又到了那天他和妙涵姐逃出乱坟岗的夜里,背后的阴风更凉了,找来的大人们拎着的灯笼也越来越亮。
“妙涵姐,我说了,无论遇到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会保护你的……”
秦逸尘擦着鼻涕,学着大人模样花言巧语,前者当年还是童子,而同样还是童女的妙涵姐顿时脸色红了。
“羞羞!不要脸!”
秦逸尘他们决定了要给三婶修一座祠堂,但前提是他们得撑过父母确认没有鬼魂追来后,对他们的那顿毒打。
“混,混账!是不是你带小姐来的这!臭小子看我不打死你!”
“大小姐,你没事吧……逸尘,你还敢往小姐身上躲?长本事了你!我数到三,自己站出来!”
“秦叔,不,不是逸尘……”
那三秒对秦逸尘来说可谓是瑟瑟发抖,而比他早三秒就挨上揍的小伙伴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打的,今夜尿格外的多,忍不住。
第6026章真是煞星转世
“爹!娘!有鬼!有鬼!”
“三婶!是三婶……就是傻子他娘!她变成鬼了!她追过来了!”
一众小孩不经意谦虚了,谦虚到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童子尿能让三婶再也追不来了。
但是没有童子尿的大人们望着那阴气森森的乱坟,却被吓得浑身哆嗦。
“有,有鬼!”
刀剑出鞘,可惜这小镇子上能动用灵力的不多,秦逸尘父亲倒是算一个。
可秦逸尘父亲才刚数到三,便见一众大人吓得灯笼都丢了,吓得浑身发抖,比秦逸尘还怕。
只不过秦逸尘怕的是即将数到三的父亲,他们怕的却是已经又死一次的三婶。
“三婶,是阿孝他娘……”
“三婶回来了!回来找咱们索命了!”
“王姐说得对,她,他就是煞星!老,老爷出钱葬她,她也不安宁,想,想害咱们!”
秦逸尘父亲的手掌已经扬起来了,似是看在秦逸尘主动站出来的份上,所以没催动灵力。
但是这一巴掌没扇在秦逸尘脸上,却扇在了身边护卫的脸上。
“你特么才是煞星呢!”
“你……你敢打我?!秦老汉,你打老子!?”
“谁说三婶是煞星,老子就打谁!”
“那,那疯婆娘不是煞星,她能变鬼么!你,你是不是被三婶上身了!秦老汉,你别过来!”
后来他爹打翻几个,让母亲数落的赔了多少汤药费,秦逸尘是记不清楚了。
秦逸尘只记得该来的跑不了,父亲那天晚上是没收拾他,但第二天白天,就和母亲联手来了一套混合双打,比龙蛇合击还猛。
秦逸尘依稀记得,那天晚上的经历,似乎让三婶煞星转世的身份实锤了。
就连最是心善的妙涵姐母亲,都揍了一顿妙涵,让她不许再提三婶,不许再提母亲。
曾经说过谁说三婶是煞星,老子就打谁的父亲,后来和一众护卫聚在一起喝酒时,又听到煞星二字时,也没再动过手了。
“道柔,你眼睛怎么红了?”
山脚下,白观星将点在秦逸尘眉心的指尖收回,画面定格在了几个小伙伴偷偷凑出压岁钱,说都要买成枣糕的那一幕。
“我道界里也没有刮风啊,你眼睛怎么红了?”
秦逸尘紧闭的双眸还未睁开,华道柔那双白金神眸却是红了,白观星却又扬起贱笑。
“你可是昊天帝血脉之后,生来就是神啊!这种小镇子,你吐一口口水就能化作洪水淹死。”
“镇子上的蝼蚁,你一个眼神就能让碾死他们的灵魂千百次,就这种蝼蚁,还能让你偷偷抹眼泪,还能让你道心动颤,啧啧,华胥姐,你教出来的丫头不行啊!”
“不是的!”
华道柔拳锋紧握,白观星脸上的贱笑让她都快忍不住了,尽管后者从头到尾,似乎都没说错。
“三婶是好人!是苦命人!神也好,凡俗也罢!皆是天地间的生灵!凡俗枉死,与大帝陨落又有何区别?”
“哦,她是好人啊。”
白观星笑的更贱了:“可谁告诉你那是逸尘的回忆了?”
“说你傻你还真跑不了,傻子就是好骗!”
“你看不出来这根本不是逸尘的回忆,这只是我手指点在他脑门上的幻象么?”
“逸尘还是童子的时候,三婶已经死了!那三婶去药铺卖药的时候,逸尘怎么可能是丹童啊?”
“这么简单的幻境,这么明显的破绽你都发现不了,你还把自己陷进去了,华胥姐,不如把她领回去,多修炼几年再放出来吧。”
“你!”
华道柔的粉拳已经怒不可遏,化作一道龙牙锋利的白龙,但可惜白观星这次还手了,无需还手,在他的道界中,道威一动,便让华道柔动弹不得。
“呦,急眼啦?你急了你急了!这么俗套的故事就把你骗的道心不稳?逸尘,你来说,是不是你们村天桥底下说书的,都比我编的故事动听?”
“砰!”
白观星似乎大意了,他阴阳怪气的时候只顾着拦住华道柔,却被愤愤睁眼的秦逸尘一拳打在脸上!
“谢谢先生赐予我的雷泽之力啊,让我
一拳就能给你打翻在地。”
然而白观星捂着鼻子一个翻身就坐了起来,他望着秦逸尘,浑身雪花凝聚,雷泽之力不过一缕,根本打不过动怒的他。
“今天你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白观星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跪下道歉!”
“你还学我良辰兄弟说话对不对?”
秦逸尘又是一拳打出,这一拳白观星又没防住,似乎他没想到这家伙还敢惹怒他!
“打你,是因为你错了!”
“我哪错了?!”
白观星捂着鼻子,这一次鼻血着实止不住了,阴阳怪气终于变成了委屈哀嚎:“我哪错了!?”
秦逸尘笑了:“错的太多了,多到我都怕打死你都算不清。”
“就说一个,什么叫我当了丹童就是破绽了?我上辈子就是成了丹师,也还是童子啊!”
“……”
“噗嗤。”
雪山之巅寒风挂过,妖月空没忍住,笑出了声。
然而面对秦逸尘冷厉的眼神,妖月空当即憋住笑:“逸,逸尘是吧?那个白兄说得对,凡事得讲究谦虚。”
“得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你不能觉得是我在嘲笑你,而是得想想自己为啥惹人嘲笑。”
“怪我。”
秦逸尘点了点头:“改天带你见见千雪,那啥,月空兄,我嫂子呢,不会有人现在还是单身吧?不会吧不会吧?”
“……别拦着我!华胥大人!没你这么帮亲不帮理的!”
最终,看在华胥能为他治疗断腿的份上,妖月空忍了!
但不知何时,白观星已经擦掉了鼻血,脸色变得幽怨,然后又给了秦逸尘一拳。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
秦逸尘捂着鼻子,但他一脚却蹬在了白观星脸上:“我也数到三!编不出来我打死你!”
白观星冷笑道:“因为,那些你认为嘴欠的人没说错啊!三婶真的是煞星转世!”
“什么!?”
已经闪至白观星背后,准备趁机偷袭的华道柔愣住了,她只觉得自己的道心再次一颤。
第6027章九幽神王
而白观星则望着两人冷笑:“我教你们天道,自然是因为天道有轮回!”
“而轮回的力量,也被一尊神王主宰着!他名为九幽神王!”
“你们脑补的没错,黄泉神王能掌生死,九幽神王便可掌轮回!”
“你们眼里可怜巴巴的三婶,上辈子是妓院的老鸨!她逼良为娼,贩卖人口!今生,活该受此苦肉分离之罪!”
白观星步步紧逼,华道柔被怼的连连后退,脸色苍白,想要还口,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怎么,不信?你问问你太祖,九幽神王有没有这个力量!害别人家破人亡者,在轮回之中,下辈子必然也有遭受同样的痛苦!”
华道柔退到了华胥身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却见后者对着她微微颔首。
若非如此,白乾坤一个长辈这么欺负两个孩子,她早就大嘴巴抽过去了。
“哼!自以为能断善恶!自以为掉几滴眼泪就是明白一切了!就是因为你们自以为善恶,才被神王拿捏!”
“神王不分善恶,所以才能掌握轮回,而众生迷茫,一生被自以为的善恶所困,所以,才只能被掌握!”
秦逸尘也愣住了,他高举的拳锋突然没了力气。
难道三婶真的……
他见过黄泉神王,黄泉神王能掌握万道生死,那么,九幽神王也必然存在!
修炼到秦逸尘这般地步,眼界到了曾和神王交手过的层次,秦逸尘无法去怀疑。
魂灵真的存在,龙魂界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龙魂界,只是真龙族打造出为灵魂栖息之地,如今,多是帝魂帝灵。
那么,天地间还有着无数生灵啊,他们的魂灵,又不可能进入龙魂界。
而且天道有轮回,魂灵不可能无限次的增长,必然会有消亡,会有转世,就如阴阳平衡一般。
而三婶这么惨,似乎如果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那就是有原因的!
归根结底,就是上辈子造孽,下辈子受罪。
白观星还是白观星,每句话都不曾说错。
秦逸尘陷入了困
惑之中,但是就在此刻,却见一道大耳光,直接将眼前的画面撕碎。
“啪!”
“这是……幻境!?”
刚才的一切似乎都是幻境,而华胥的耳光,则打碎了这幻境。
准确的说,是一巴掌打的捏造出幻境的白观星当场喊疼。
“姐,疼疼疼!他们打我也就算了,你打我很疼的好么!”
白观星求饶,却见华胥依旧不依不饶,咬着牙又扬起玉掌:“你还知道疼啊?不是你上赶着要挨打么?”
“我在旁边看着你凝造幻境,以为你能教孩子什么好的!谁成想你又骗人!”
“我怎么骗人了!”
白观星一边喊冤,一边躲在了秦逸尘身后,却见华胥掐着腰,满脸愤愤。
“还敢躲是吧?我数到三,自己站出来!”
秦逸尘顿时一怔,很乐意代劳:“二!”
“有你这么数数的么!活该先生打你板子!”
“先生打我是因为诗词没背过,我数学要是不好,能把药材精确到毫厘么?”
白观星被怼的哑口无言,而华胥已经追来了,他只能拽着秦逸尘当挡箭牌。
华胥没敢打,但高高扬着的手掌似乎一直在找寻机会,两尊不输神王的存在正好趁机切磋一场。
“别转移话题!我问你,逸尘的善恶是错的么?”
“你不是天,你没资格评价天赋!你不是善恶,你就有资格评价善恶么!”
“但,但九幽神王起码对转世魂灵都很公平!”
“九幽神王……你还敢跟他穿一条裤子?”
“他公平?那为什么把我族战死的英灵的魂灵困顿住,要么发落至卑贱种族,受尽苦难。”
“你没资格评价善恶,九幽神王就有资格了?!”
“三!”
秦逸尘话音落毕,当场蹲下,他和华胥娘娘不愧都是真龙的后裔,暴打外族的白观星时配合的天衣无缝。
白观星被打的仰面倒地,捂着脸哀嚎,而华胥娘娘似是不解气:“道柔,踹他!”
华道柔
最听太祖的话了。
“诶呀,诶!别打了!”
白观星被踩的满脸红肿,顶着犹如猪头的脸颊站了起来,他怒发冲冠。
“说你傻你还真不客气!我姐让你踹你就踹啊!”
华道柔也来了脾气,昂着粉颈一脸傲然:“是啊!让踹就踹!”
白观星猛然一步踏前,漫天雪山震颤,这一次华道柔不是被怼的连连后退,而是被白泽之子的力量震得踉跄。
“那我要告诉你,根本就没有九幽神王呢!”
“那我要告诉你,现在也只是你俩看到的幻境呢!我姐根本没打我!不信你再问问她,你看她认识九幽神王么!”
华道柔怔住了,她望向华胥娘娘,却见后者低头咬唇,和先前判若两人:“不错,刚才我和乾坤只是在演戏。”
“现在呢?你还觉得你们刚才打我打的对么?”
“可……”
华道柔的脑袋左右扫视,她不时看向华胥太祖,不时望向满脸不屑的白观星,她只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撕成两半,要疯魔了。
“可你依旧觉得我该打!”
不知何时,当华道柔再扭头时,发现白观星已经站在她面前,那被暴揍一顿的鼻孔还在流血。
“这就是你们的臆想!你们见过了神王,见过了黑祖,见过了掌握各种大道力量的神王,就觉得应该有一个掌握轮回的神王。”
“你们见过九幽神王么?没有!你们没有见过,你们自己臆想,你们觉得这世界上就该有一种掌握轮回的力量名为九幽神王!然后九幽神王对待善恶的看法,还必须和你们一样。”
“然后我用幻境随便骗骗你们,就把你们自以为刚刚猜对的善恶观又打碎了。”
白观星擦拭脸颊,他脸上的伤痕消失了,俨然,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他根本没有受伤。
白观星望着秦逸尘,冷声道:“那边那个童子,说话!”
秦逸尘低头……
“我,我已经不是童子了好么!”
“不是童子的是秦逸尘,和你风天行有什么关系?”
第6028章天道就在那里
秦逸尘陷入了沉默,他脑海中无数思绪混乱,对啊,他压根就没见过所谓的九幽神王,为什么,他就相信了?
白观星只是骗了他几句,只是凝造华胥的幻象一顿自导自演,就把他骗过了。
甚至秦逸尘在怀疑,魂灵真的能轮回么?他只见过夺舍,而且,作孽者,下辈子就一定会遭受苦难么?
“哼哼,这天下都是一群蠢货!我随便几句话,就可骗的你们团团转!”
白观星望着哑口无言,不敢直视的两人,不禁仰头狂笑,他在笑两人的无知,笑两人这么好骗。
被他骗了这么多次,还是没发现问题所在!
“我笑你们傻啊!我要是真这么教你们,华胥姐才会真的撕开幻境揍我!”
“嘭!”
话音落毕的瞬间,只见秦逸尘两人面前的华胥幻影瞬间迸裂,那是被真正的华胥一脚踹碎的。
只见华胥背后仍是雪山,可两尊雪山明显重合,俨然秦逸尘所在的就是幻境。
“抱歉,差点没忍住!你继续说吧。”
俨然,要不是白观星止住了狂笑,华胥下一脚已经踹过去了。
白观星挥袖,只见真正的雪山旁边,妖月空已经看得一愣一愣,瓜子洒了满地。
而秦逸尘和华道柔对视间,却似乎想要无力的坐在地上,秦逸尘只觉得道心空乱,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打你板子的先生,真的是想为你伸冤而死。”
正当此刻,却见白观星的声音冷冷传来:“道柔也流泪了,因为她不忍看舍生取义者遭陷害!”
“泪水是真的,这一次绝不是幻境。”
“就算这是幻境,道柔你现在在想什么?你在想,你真的应该流泪。”
“逸尘在想什么?在怀疑这世界都是假的?甚至没有你,没有打你板子的先生,你现在没准还在黑祖的黑暗之中?”
秦逸尘双眸颤动,他似乎陷入了更深层次的迷茫之中,他的记忆不会出错,可如若,这还是白观星更深层次的幻境呢?
他道心发出的悲愤怜悯绝不
是假的,可道心……
道心真的存在么?
“当然存在!”
“你可以说是这是一场梦,就像我骗你们一样,骗术是假的,梦也是假的。”
“可你们相信了这是真的,便会为之道心动摇,或怜悯或悲愤或不甘。”
“这是幻境打碎了,你们才知道是假的,但我更可以时光倒流,你身在其中,就是真的。”
白观星双手负背:“若是一场梦,我便在梦中寻美梦,若这就是现实,我便在现实中寻美梦。”
“这是你们的认知在指引着你们,三婶是不是上辈子作孽不重要,她死的瞑目与否也不重要,因为,这,就是天道!”
天道……
秦逸尘和华道柔同时抬头,这难道就是天道么?
但他们抬头看到的,却是白观星的拳锋。
“砰砰!”
“天道个屁啊!这么污蔑天道我才要遭天打雷劈!”
白观星面色冷厉:“逸尘,你说!如若三婶真是上辈子造孽,那你还会不会帮她?”
秦逸尘捂着脸,满是委屈,却不得不思考,甚至他必须仔细考虑,生怕答错了又是一拳。
“我,我不知道。”
“你觉得应该让她把该还的孽还尽对吧?”
“好像,是这样……”
“那你觉得,妙涵的父母这么帮一个该还孽的煞星转世,是不是在作死?是不是伪善?”
秦逸尘再次沉默了。
这,能算是伪善么?
妙涵姐的母亲将三婶留在府上是好心,让阿孝来府上当护卫,也是好心。
甚至他的父亲愿意试试能否让天生智力残缺的阿孝开辟丹田,成为武者,也是好心。
“对,细细感受,感受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那,就是觉知!就是真的!”
白观星话音依旧冰冷:“乐善好施乃是好事,妙涵的父母应当是一个善人。”
“你父亲没有收三婶一分钱,却愿意传授阿孝武技,这同样是善者。”
“为什么?因为他们根本不相信
转世!或许凡俗间有迷信的方法,甚至如若九幽神王真的存在,那么,这就不能算是迷信。”
“可妙涵的父母只是凡俗,你父亲也只是凡俗,他们看不到那么高,那么远。”
“林老爷只是镇上的富商,他惹不起那些旺德街的商户联手,所以他最多只能打发三婶下葬。”
“林老爷只是一镇富商,他的善心只能停留在帮助镇子上的人,他管不了其他十里八乡。”
“可这只是他没有那么多钱,没那么多财力,但如若有那么多财力,你信不信,林老爷也会这么做?”
秦逸尘没有迟疑,重重颔首。
“不用相信,因为妙涵的父亲真的这么做了!”
因为当他这一世风光之后,林府自然也不只是镇子上的富商,他们随着秦逸尘一路走过,直到圣天府。
他们这一路,皆是这么做的。
“同样的,九幽神王存在与否也不重要,因为你们愿意相信,一个能掌握众生轮回的神王,能这般分辨善恶。”
“甚至,如若你们能掌握轮回的力量,掌握众生的生死,你们就会成为如你们所想的那般。”
白观星却又道:“可如若你们是黑祖的弟子呢?”
秦逸尘一怔,不知何意,便不知如何作答。
“不用是黑祖的弟子,用不用我再凝造个幻境,让你变成一个从小被遗弃,然后被人收养,培养成杀手。”
“你学会了杀人技,收养你的人就是你的恩公,但那恩公却让你去杀戮无辜。”
“你听命恩公,让杀谁就杀谁,直到杀了多少人,你自己都快数不清了。”
“直到有一天,你碰到一个姑娘,那姑娘也是无辜的,你想杀他,可拿刀的手却颤抖了,那姑娘越是漂亮,你的手颤抖的就越是厉害。”
“后来你任务失败,被恩公抛弃,被仇家砍成重伤,那姑娘救了你,细心照顾你,后来你卧薪尝胆,修炼武技,直到实力足够,上门屠了恩公满门。”
白观星喘了口气:“这种故事,天桥下边的说书人,讲的可比我精彩多了。”
第6029章不是怕死,是怕失去
白观星又望向秦逸尘:“那你觉得,你所谓的恩公该杀么?”
秦逸尘咬了咬牙。
“该杀。”
“为何该杀?你被遗弃,他救了你,他不给你吃的,你就会饿死街头,他传授你武技,按理说恩重如山才对,为何该杀?”
秦逸尘和华道柔对视一眼,后者凝声道:“因为他杀戮无辜!”
“无辜即是无辜!这两个字无需玩弄文字游戏!他养我只为杀戮无辜,该杀!”
“还是因为他杀戮无辜?”
“还是因为他杀戮无辜!”
“很好。”
白观星颔首:“那你们觉得,这种冷血无情的杀手,是后来洗心革面,从此和那姑娘隐居山林好呢?还是也该自刎,向被他杀死的无辜赔罪更好呢?”
这一次秦逸尘和华道柔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没有更好,无论哪一种,都是应该!”
白观星又问:“可按照现实来说,那恩公从这杀手叛变的第一瞬,就该斩草除根。”
“杀手登门报仇,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恩公麾下高手如林,还没进门口,就被打死了才对。”
白观星望着秦逸尘,悠悠道:“你觉得该怎么做最好?”
秦逸尘深吸一口气:“潜心修炼,再报大仇!”
“力量不及,登门报仇,不过送死,犹如为我鸣冤的先生一般!虽令人敬佩悔过明义,可终究是横死街头,未能报仇。”
“但纵是有人说那杀手错了,也只能说他报仇的方法错了!而不是做错了什么!”
“善!”
白观星笑道:“潜心修炼是报仇的方法,头脑一热以命换命,杀一个也是报仇的方法。”
“而报仇,杀那所谓的恩人乃是天理!方法错了难以扬天理,可也只是方法错了。”
“实力不够就去修行,去找更强的武技,更厉害的兵器,这都是法!”
白观星又问:“最后问一句,如若那杀手报仇之后,却发现那姑娘原来是戴着面具,结果是丑八怪一个,你觉得他
该后悔么?”
华道柔不假思索:“不会!”
“我没问你,你是女的。”
白观星笑着望向秦逸尘:“说话,风天行风童子。”
“……你是不是收了帝阙族的好处,来劝我给他们生孙子的?”
秦逸尘吐槽一句后,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当然不后悔。”
“因为那女子再好看也好看不过千雪和文晴好看?”
“这根本不是好看与否的事,那女子可怜,该帮。”
白观星盯着秦逸尘,沉默几秒后,突然又面露嘲讽道:“看来你的胆量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比小时候还胆小。”
秦逸尘一怔,这什么意思?
自己怎么就胆小了?而且这思维跳跃幅度太大了吧?
白观星却理直气壮的斥责道:“你小时候身体羸弱,却都敢挡在你的妙涵姐前,为什么这次,我听月空兄说,你连虫族神王的脸都不敢直视?”
“就因为她的脸遭受重创,犹如石灰烫过?那再可怕,我觉得也不如披头散发,整个脑袋撞死在街头,眼珠都掉了一地的三婶吧?”
“为何你现在不怕三婶,却要怕虫族神王?”
“我,我……”
秦逸尘一时语塞,而白观星则冷声道:“因为现在的你,一道眼神就能碾死三婶的鬼魂。”
“三婶不过凡俗,鬼魂也只是煞怨之气,让她魂灵不得安息,被童子尿中蕴藏的元阳之气便可灭杀,但虫族神王是神王,一道眼神就可杀你。”
白观星突然嗤笑反问:“那后来你拿捏住虫族神王的命脉,令她不敢杀你,为何对视间,眼神还是躲躲闪闪。”
这话令妖月空都听愣了,这都是他们不曾注意的细节,而且妖月空发誓,这绝对不是自己告的状!自己也不是那种人啊!
秦逸尘也知道这点,所以他更为惊错,要知道,他们遇到的可是数千万年前的虫族神王!而且还是在虫界那片寰宇!
白观星当时可是在华胥娘娘身边疗伤啊!
这天眼,能隔着茫茫
寰宇,洞彻数千万年时光?
“回答我的问题!”
白观星的一声冷喝,将秦逸尘的心神拽回,并且道心震颤,而前者字字如锋的冷喝,令他越是难以狡辩。
“虫族神王不敢杀你,那她比三婶厉害无数的力量其实就相当于没有,为何你还不敢看她?”
“因为你道心未净,传心录没有修行到家,你天生就觉得,那种长相是吓人的,是害怕的。”
白观星道:“就好像妙涵姐小时候会害怕蟑螂老鼠,而你却专门吓唬她一样。”
“老鼠蟑螂就算是你们小时候,都可以一脚踩死,你能,妙涵姐也能,只是她觉得,老鼠蟑螂犹如三婶一样吓人,而你不觉得。”
秦逸尘低头不语,白观星又沉声问道:“所以……回到最初的问题,你,怕鬼么?”
秦逸尘咬牙,语气坚定:“怕!”
“我怕的是魑魅魍魉!怕的是行于天地间的厉鬼!”
白观星又斜瞥着他:“那我问你,你怕黑祖么?”
“……在先生面前不敢狡辩,被黑祖力量控制的你,确实让我害怕。”
“那你为何还敢手握赫泽神石,龙拳轰黑暗?”
白观星低喝,令雪山震颤,如醒世鸿钟:“力量比自身强者欲妄杀自己,自是惧!而自己被妄杀,自然怕中又恨!”
“所以你会怕黑祖,但却是出拳,哪怕是死,也要咬他一口!”
“而为何会怕?告诉我,临死之前,你想的是什么?或者说,你从凡俗一路杀上来,很多次九死一生时,想的都是什么?”
秦逸尘沉默良久,他更是努力回忆,却依旧担心会答错,好在这一次,白观星替他道:“你怕失去你最珍贵的一切!”
“你怕失去千雪,因为她是你的挚爱,你们相识于微末,红颜知己相濡以沫。”
“你怕紫云死在你面前,你却什么都改变不了!紫云与你情同手足,乃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兄弟惨死,如手足被斩!痛不欲生!”
“小璐儿,无名,姚天,皆是同理!”
第6030章这才是黑祖!
“甚至你还想过,再也回不到圣天府,再也见不到父母了。”
“因为你的命是父母给的,是他们结婚生子,是他们将你养大,你理当报答,你却身死异乡,难以养育二老,所以你愧,所以你更害怕!”
“怕,改变不了什么,还有句话叫,你吼得再大声,你气得再如何,你一刀砍下去,也不可能砍死力量比你强的黑祖。”
“生死之时有大恐惧,也有大觉悟!为何?因为人之将死,道躯留不下,帝兵带不走,唯有良知觉知共存。”
“所以你临死前,敢对黑祖出手,你的道法道行不如他,所以你知道今天再无生路,但你的良知告诉你,杀我挚爱手足者,必不共戴天也!”
“你仔细感悟,在出拳的那一刻,你还怕黑祖么?”
秦逸尘低头沉默许久,任由寒冽雪风吹在脸上,也难挡他如刀雕剑刻脸庞的刚毅。
“怕,却也不怕!”
“怕的是他的力量,不怕的是内心!”
白观星重重颔首,他开口,道音相随,引得漫天雪花都停滞,这片道界寒风不存,只剩他的话音萦绕,深深烙印在秦逸尘道心最深之处。
白观星动用了属于白泽之子的力量,因为今天经历的一切很重要,他要让秦逸尘毕生牢记。
“而这,就是战胜黑祖的方法!”
法字落毕,如言止道落,白雪茫茫的道界再次挂起寒风,更传来华道柔的惊呼。
“打败黑祖!?”
就连妖月空都是扔下瓜子,满是惊错和喜悦:“白兄,你真的想到办法了!”
华胥一边催动着葵水,一边凝目沉思,乾坤,不愧是他们之中最聪明的。
白观星道:“我不是黑祖,不敢妄言,黑祖的才智也不弱,但我知道,他这一生,都成不了天!”
话音落毕,白观星又望向秦逸尘:“告诉我,你觉得何为天?”
秦逸尘沉默,而华道柔则若有所悟,却不敢肯定,但却谦虚试探道:“主宰一切者,即为天?”
“可以这么说。至少我推测,黑祖就是这般认为,”
白观星分析道:“主宰一切,而众生眼中属于自己的一切,就是财富,地位,然后便是最重要的性命。”
“我刚才用脚踩着你们,随时可杀你们,你们是不是便觉得,我和黑祖很像,我就是你们的天?”
秦逸尘和华道柔对视一眼,再次齐齐颔首。
白观星又道:“所以,黑祖要杀尽一切不服他之人,杀尽一切阻挡他之辈。”
“而黑祖也很强,身死本就有大恐惧,你们现在也该知道黑祖的力量源泉,就是恐惧、愤恨、憎怨……也就是所谓的黑暗!”
“不!那就是黑暗!不存在文字游戏!”
“众生越惧他,他便越是强大!他便越是难以战胜!”
“所以,他便让众生惧!试想,如若这寰宇间的所有生灵都惧他,都化作他的力量,那么,他不就是这片宇宙的天?!”
此话一出,秦逸尘和华道柔无不是倒吸凉气,其实仔细回想,他们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因为黑祖已经在这么做了,而且,似乎离成功已经不远了!
“他的力量就是黑暗,而众生都可化作他的力量,那他,不就是天?!”
这是……盗天!换天!
黑祖要换天!要夺天!
白观星沉声道:“黑祖很是聪明,他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到了极致,看看帝天界吧,还记得黑祖那个弟子,季绝么?”
“季绝站于天鹏关前挑衅,谁人敢杀?哪怕力量真的能打过季绝者,又有几人敢出手?”
“那些力量比季绝强者,在想什么?啊,黑祖实力无敌,我若是动了其弟子,必然灭我满族。”
“而且黑祖也真的够狠,或者说他一直尊崇自己的力量,他甚至也知晓天道。”
“所以,他杀众生之时,绝不会墨迹,绝不会废话!就如我模仿的一样,因为他不会让众生的恐惧愤恨化作不甘化作战意!”
“这样,他的力量,永远会保持最强!”
“帝天界,是后天生灵如今整体力量最强的一片星域,连帝天界都是如此,更何况三千道界,亿万星辰?”
白观星冷声
道:“逸尘是从凡俗杀上来的,你以为你没遇到黑祖的力量,其实,黑祖的力量,早就永世长存了!”
“且不说帝天界的人臣服后,三千道界的道君也会跟着臣服,亿万星辰亦是如此。”
“就好像,凡俗间,现在还流传着人族是龙的传人,你小时候也应该听说过吧?但这也只是凡俗间说说而已,到了仙君,都依稀感觉这是大忌讳,不敢说。”
“到了神魔耳中,这更是杀无赦的罪!”
“甚至在凡俗间,还流传着什么话?什么人善被人欺,我要学坏了,我必须杀人不吐骨头,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权势地位!”
秦逸尘怔住了,这些话,他在凡俗间真的听过,而且几乎,走到哪一处城池,走到每一处王国,都可以听到!
尽管这些话,说的人并不多!而真的在影响一切了!
“黑祖只需高高在上,如看着蝼蚁一般,他能让元天帝是他弟子,也同样可以让说这些话的凡俗成为他的弟子。”
“而这些凡俗成了他的弟子,那么力量变强了,权势地位都有了,会怎么样?会把不服他,会把斥责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就像,杀了那个打你板子的先生一样!”
“说书先生死了,是因为他明知不敌却还为敌,更有些人,他会跪在那些人脚下,甚至他们比你先生的方法聪明。”
“他们会学那些人,学他们杀人不眨眼,学他们够狠够阴险,便可得到权势地位!”
“众生皆如此,黑暗即是天!”
雪山崩颤,寒风刺骨,只让秦逸尘毛骨悚然。
好狠的黑祖!好厉害的黑祖!
以众生为祭,成就自己为天!
这才是黑祖!
白观星冷喝:“知道为什么黑祖还没杀我们么?除却父辈们留下的手段外,黑祖更是在找机会!”
“等杀了你,我,华胥姐能够让他力量提升最大的时候!”
“他会让众生看看,天下第一聪明的白泽之子被他杀了,上善如水的华胥被他杀了,一个依靠真龙机缘改命的帝,也被他杀了!”
第6031章为何传心录永世长存?
“能杀我们,便可杀他们!”
“众生便会恐惧,便会害怕!”
“可是你们别忘了,你杀了季绝之后,黑祖也未降临!”
“黑祖没来,黑祖的力量没有到,就能吓得漫天帝族连他的弟子都不敢动!他要的就是这样!”
“他要的,就是众生跪在他脚下也得死,却还是选择了跪下!”
一句句话,只见白观星愤恨滔天,他双眸赤红,他似为天不公,为地不平!
“就好像黑暗出现在你面前,黑祖还未杀你,你便升出了无限恐惧一般!”
“区别只是黑暗当时离你千里,离他们亿万里而已!”
秦逸尘低头,只觉得愧疚到不敢直视白观星的目光,千里也好,亿万里也罢,以黑祖的力量,这有区别么?
“道心中的惧怕只是丝毫,对黑祖而言算不得多少可以吸收的力量。”
“但一切起于道心,季绝出面挑衅时,那些帝族大能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是因为他们道心惧怕。”
“他们道心惧怕,他们回去后,就会告诉自己的子嗣,黑祖不能招惹,必须对黑祖敬畏至极,哪怕黑祖的弟子杀了他们,你们也不许报仇!”
“他们的子嗣会听!他们子嗣的子嗣也会听!一开始不听,黑祖就杀到他们听!哼哼,黑暗无需降临,黑暗遍布寰宇!”
秦逸尘和华道柔对视,还望向了妖月空,他们无不是惊恐至极,甚至他们太小觑黑祖了,就如小觑天道一般。
原本他们认知中的黑祖,似乎只是他们所认知的极限,实际上,黑祖快要突破天道了!这绝不是危言耸听!
这是,发生在世间每一处,聚集在他们身边每一个人头顶的黑暗!
“可黑祖绝不可能成功。”
此话一出,犹如平地炸雷,只见白观星声音很轻,可却似令得天地剧颤!
“先生请赐教!”
那一刻,秦逸尘和华道柔心急如焚,妖月空望向白观星的眼神,也再次燃起了少年时的尊崇。
白观星望向秦逸尘:“告诉我,漫天神魔,如何称呼人
族?”
“贱畜!”
“不错,贱畜……”
白观星笑着,是那般嘲讽。
“贱字暂且不论,畜为何意?便是猪狗畜牲。”
“将人视作猪狗畜牲,人族就会不平,就会愤恨!”
“而真的骂猪狗畜牲呢?”
白观星的声音越发讽刺:“我之所以觉得黑祖不会赢,是因为哪怕是凡俗间的万族,都会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
“谁都不比谁傻。”
“他们说的傻是智慧么?不是,阿孝很笨,笨到十几岁了连用筷子的是哪只手都分不清。”
“逸尘父亲待他好,阿孝便会记得,而逸尘的家乡,自然也会有其他熊孩子笑话他是傻子,看不起他,用石头丢他!”
“阿孝可以很傻,甚至可以没有痛觉,但阿孝被惹怒之后,一定会还手!”
“阿孝是人,只是智力达不到人族正常水平的人而已!但他的智力绝对胜过猪狗。”
“猪狗就是畜牲,逸尘和妙涵姐养过猫狗吧?你喂狗一根骨头,狗便愿意为你看门。”
“你天天欺负猫狗,猫狗迟早有一天会咬你一口!”
“猫狗聪明么?不聪明!猫狗傻么?不傻!”
“因为猫狗尚有良知,猫狗也有道心!”
白观星越说越是激动,令得那孤傲如雪的长袍烈烈飘舞,掀起漫天风。
而秦逸尘同样被震撼到了!猫狗也有道心……这简直颠覆了他曾经的认知!
不!
他和妙涵姐养过猫狗,他们小时候就知道欺负猫狗,猫狗必然会咬他们,只是,孩童时的秦逸尘从未在意过,当然,他也不曾去欺负猫狗。
不只是孩童时的秦逸尘没注意,直到今天前,秦逸尘都难以想象这其中,竟然蕴藏着道心!
“道心是什么?谁能挖出来让我看看?是心脏么?不是!”
“就是存于天地间的良知!”
良知二字,振聋发聩,直让秦逸尘觉得道心豁然开朗,只觉得这漫天雪山犹如春风拂面,可闻天地繁华。
为何黑祖会输!因为就连猫狗都知道被欺负会还手!”
“猫狗会还手,我们会还手!帝境强者也会还手!总有一天,会把漫天黑暗撕碎!”
“可……”
华道柔不忍打断白观星的激动,但她着实有疑惑不解,只能低头请教道:“可是先生,道心,不应该静如止水,不悲不喜么?”
害怕是黑暗,那善良,也应该只是黑暗的对立面而已。
白观星笑了:“那我问你,为何传心录和易经,还能流传于天地间?”
华道柔哑口无言,这……
白观星讥笑更甚:“因为黑祖仁慈?仁慈个屁!昊易宇宙决被封印,炽阳帝被打的只剩一道龙睛,还送给了逸尘!”
“凤舞九天决被镇灭,世间再听不到凤鸣,强如昊天帝,都难逃一死!”
“黑祖把他们都杀了,凭什么放过传心录,凭什么不把易经也封印了?”
“因为,不是黑祖不想!因为黑祖拦不住!”
“拦不住!?”
秦逸尘和华道柔无不惊声高喝,要知道,那么多龙帝都被杀了,那么多帝境传承都被断绝了。
甚至在三千道界,但凡见到真龙者便杀之,一些道界,甚至不得流传哪怕只是化作龙形的神通。
这么多神通,都即将被灭杀!
可传心录和易经,竟然……
秦逸尘咬牙,他相信这绝不是黑祖不想拦!
白观星说的没错,强如黑祖,都拦不住!
“因为,这就是对的!”
“传心录最醒目的一句,知行合一,方可窥天道!”
“知是良知的知,天道,就是黑祖想成为,却成为不了的天道!”
“这世上是分对错的!对的,永远都是对的!错的,也永远都洗不白!”
“众生在世,就会追究对的!那些帝境强者是如此,无数凡俗亦是如此!”
“所以,传心录也好,易经也罢,黑祖,拦不住!”
白观星望了眼妖月空:“易经是伏羲人皇开辟的,易经是法,月空兄学而参悟之。”
第6032章愿以卑微之力,挽天倾
“那么,按照众生的理解,月空兄能少年成帝,天赋不浅,那么哪怕没有易经,再给他十万百万年时间,他会不会也能参悟?只是晚了些?”
“同样,月空兄能参悟,就能也创造出易经!没有伏羲,易经也会存在,只是将易经传彻的是伏羲,所以他才被奉为人皇!”
“为何从明阳帝成天帝后,真龙纪元以才德让天下?”
“因为明阳帝说的很对!我父亲与真龙联手,能够打败那些神王,开辟帝天界,那么,就会有其他帝族,其他强者,能打败我们!”
“打败的是性命是道躯,却杀不得道心,杀不得良知!”
“良知,天道……”
白观星喃喃自语,他笑着望向陷入沉思的两人:“白乾坤是我,白观星也是我,我想你们谁都可以打过白观星,对不对?”
“甚至,师父接引我转世,当时我还是婴儿,若无师父保护,你们谁都可杀我。”
“换句话说,哪怕上一世的白乾坤刚刚出生,以你们现在的力量,也可杀我性命。”
白观星指着自己笑道:“那我是如何变强的?”
“单从力量来说,是不是吃了很多道果,炼化各类宝物。”
力量不只是这些,但白观星说的没错。
“而道果是哪来的?”
华道柔咬了咬唇:“白,白泽大人给的?”
“那我父亲又是从哪弄来的道果?”
“是天地赐予我父亲的!”
白观星抬头望天,目光虔诚,却咬牙切齿。
“天道并非无情,天道如父仁母慈。”
“天道仁慈,犹如父母!”
“或许我说的不对,可我的力量层次,算是这片寰宇最强的一批了吧?”
“我探索到的极限,目前就是众生对天地寰宇认知的极限。”
“寰宇不断膨胀,不断变大,会有星辰诞生,会有灵气充盈。”
“你们何不想想,在最初的人族中,在燧皇还是茹毛饮血的时候,以逸尘的实力,在当时就可以说是
人族最强者。”
“可之后呢?风氏十部,三皇五帝!哪个力量不比逸尘强?”
白观星望了眼华道柔:“你可以说人族现在被打压的不行了,只靠风燧城撑着。”
“但这里的人族衰败,逸尘的家乡呢?”
“逸尘家乡的人,以前可是无法成为仙,成为神的!”
“逸尘发明复合丹之前,可没有复合丹!而秦逸尘能研究出来,李逸尘也可以,王逸尘也可以!”
“而因为是秦逸尘研究出的复合丹,所以功绩是秦逸尘的!”
“那么,复合丹所需要耗费的药材呢?是种在药田里的,药田是什么?是地!”
“药田需雨水!雨水何来?是天赐!”
那一刻,白观星闭眼,他抬头望天,眼角也泪水落下。
“天如父,父为何?凡俗眼中的父亲,便是挣钱养家,遮风挡雨,撑起这个家!”
“于是,天便在众生之上,任由众生翱翔。”
“地为母,母爱仁慈,母亲不忍自己的孩子挨饿,便让孩子们在自己身上种满粮食。”
“天父地母,赐予孩子们力量,赐予聪慧者名白泽,赐予善战者名白虎,赐予浩然者名真龙。”
“天地还有许多孩子,有些被赐予了黑暗,有些被赐予了掌握**的生死,有些,能掌握时间。”
“孩子越来越多,父亲撑起的房子便越大,纵是孩子再多,也皆有栖息之地,也皆有果腹之物。”
“天如父,父亲会责罚孩子,就像凡俗间,一片滥砍滥伐,便引起连年大旱天灾连连。”
“天灾?呵呵,有些不懂事的熊孩子,觉得是父亲在伤害自己……”
“殊不知,天如此高远,不降下那区区方圆千百里的干旱,又能如何呢?”
“天不会有事,但若不降天灾,砍伐树木的人只会砍得更多,令千百里干旱化作万里干旱,害死更多的兄弟姐妹。”
“而人们会从其他地方把树木拔出来,运到那里,人们会顶着风沙干旱植树御林,而无论是哪里的树
木,何尝不是从大地之中拔下来的?”
“干旱之地再变森林,便不会有天灾,就如孩子们将犯的错误弥补后,父亲便不再责罚。”
“而天地再如何轮回,也皆是在为孩子们好,这般父母教出来的孩子,亦会对其他兄弟姐妹好。”
“弱者当怜,老者当敬,强者当尊,贤者当崇,圣者当颂!这便是天道!这便是良知!这是天地唯一教给众生的!”
“这,才是天道!”
“怕从小体质羸弱,武道难有成就,若是文道再无功名,便碌碌一生沉沦人海,所以悉心教导秦逸尘的先生是天道,为母亲偷枣糕惨死街头的阿孝是天道。”
“孩子长大了,身强力壮,愿帮父亲将房子再造大一些,再让兄弟姐妹们住的舒服一些的真龙,亦是天道!”
“而今,天地间有贼子猖獗!妄以父母赐予之力量夺位,杀害无数兄弟姐妹……”
白观星睁眼,白蓝神眸平静至极,却又泪流不止,似要将整个天地都收入眼中。
“乾坤不才,愿以卑微之力,挽天倾!”
那一瞬,白观星的身影无比伟岸,无比高大,他似乎只比天低一头,但却又无比渺小,渺小到只敢立于天之下。
那一刻,秦逸尘明白了很多,他眼中有泪水落下。
他明白了,他怕的不是鬼。
他用童子尿滋死的不是三婶,而是伤害妙涵姐的煞怨黑暗。
为何他会保护妙涵姐?
因为妙涵姐的父母,待三婶很好,所以妙涵姐不该被恩将仇报。
为何他们逃出乱风岗后又会落泪,会去偷偷拎着枣糕祭拜三婶?
因为三婶是可怜人,可怜人不该横死街头,更不该横死街头后尸骨还被扔到乱坟岗。
他为何功成名就,随便拿出一枚丹药就能请动随手就能屠杀整个镇子的高手后,依旧愿意去祭拜打他板子的先生。
因为先生知道他从小体弱,难以成为武者,若再不勤勉学习,将来连继承他爹的位置,成为妙涵姐当家后的林府护卫都难。
第6033章谦卦,为最上吉
曾经,秦逸尘也觉得这些话假大空,什么天道就是天道,天道无数不存,哪里有天道?
他前世看着那些出身比他好的人,比他修行更快,因为他需要努力炼丹才能买得起的宝物,那些人的父母随时可以给他们买来。
秦逸尘当时觉得天道不公。
而当后来秦逸尘成为丹圣,那些曾经凌驾于他之上的丹师,如今封他为尊,秦逸尘也曾膨胀过。
他觉得是自己够努力,是自己有天赋,是自己运气够好。
似乎没人能说他不够努力,他也似乎没资格说天道不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
儿时遇到鬼之后,身为弱女子竟然挡在自己前边的妙涵姐,就是童子秦逸尘的天。
逢年过节便会有一大堆学子被父母带来,父母让他们磕头敬茶,从此便是自己学生的孩子,需要好生教导,就是教书先生的天。
明不嫌弃自己痴傻,还能给自己炖肉吃的母亲,就是阿孝的天。
人人皆有天,人人皆怀天道。
天道,就在那里,没人能代替,没人能抢夺。
“今日是我重生后,话最多的一天。”
不知何时,白观星已经擦干了泪痕,双手负背,淡淡道:“我知道你们听得不耐烦,觉得是我给自己加戏,甚至是我自己想太多。”
“可我为何说得多,因为纵是才智如我,都不敢妄言天道。”
“每一句话,我必须说的很是仔细,天道就在那里,可我将你们引到天道面前,或近或远。”
“哪怕走得很慢,我也不敢走错一步。”
“因为世间诸帝奉我为先生,我说错一句,他们便会学去,他们就会把错的教给自己的孩子。”
“神通我可以胡乱传授,道法我亦可以信手拈来,但天道,不敢错,不能错,不会错。”
秦逸尘整理衣衫,行三叩九拜之大礼。
“先生才智通天!为逸尘明天道,岂敢嫌聒噪?!”
白观星就那般静静看着,他脚步轻轻一挪,让秦逸尘的额头没有磕在自己脚上,而是对着那浩瀚的雪山,对着那无
边的天地。
那一天秦逸尘明白了,为何重生后修为依旧和白观星没任何区别的白泽之子,会被世间诸帝称作才智通天,会被奉为先生。
才智通天,便可代天传授天道,授业讲道者即为师,师便是先生之意。
华道柔亦是纳拜,就连妖月空都是请华胥用葵水为他凝聚一双手脚,三叩九拜。
华胥那无暇上善的眸中更有水光闪动,不知是不是葵水。
“乾坤,你还是我们之中最为聪明的,辛苦你了。”
白观星淡然一笑:“撑起一个家,兄弟姐妹都要出力,我岂敢言辛苦?”
“只可惜……我也不知道今日的方法对或不对,我也在犯错,也唯有从犯错中学习。”
那一刻,白观星亦如少年,至少在华胥眼中便是如此。
是啊……
黑祖原本,是和他们的父亲一样力量强大的人。
可父母有事离开了,家中只剩下他们这些孩子,有一天,和父母一样强大的人闯了进来,毁了他们的家,杀了他们的兄弟姐妹。
他们奋起反抗,其中有个叫白乾坤的孩子力气最小,可他必须要和兄弟姐妹共进退,他能出力的地方,似乎只有所谓的智慧。
“起来吧。”
先生喊免礼,弟子才敢起身。
白观星替秦逸尘和华道柔拍掉了额头的雪花,笑道:“天道就在这里,不是我给的,而你们,真的愿意坚持天道么?”
“天道不会让你们变强,不会因为你参悟天道,就能让你有能将神王打翻在地的力量,不会让你有走到哪里,弯腰就能捡到帝兵的运气。”
“甚至,乐善好施的妙涵父亲会被杀,没有那颗珠子,逸尘能报仇却无法挽回一切。”
“打你板子的先生会被杀,我们也可能被杀。”
“哪怕参悟天道的明阳帝,战力也没有比其他帝境强者厉害多少,他一样会被杀,你就是把传心录和易经倒背如流,他也不会让你多爆发一点神力,你们,还愿意追求天道么?”
“愿意!”
秦逸尘和华道柔异口同声。
因为,天道就在那里!
天道就是对的!而人活一世,就要追求对的!
天道告诉了他们何为对何为错,那他们,便时刻不敢忘天道!
“为何?”
白观星发问,犹如先生授课,负在背后的掌锋凝聚出一道冰寒戒尺。
而秦逸尘却是笑了:“理由太多了,只需见天狱魔帝,便知晓一切。”
“细说。”
“天狱魔帝很强,他修炼的亦是大道,大道胜过小道,所以让他一路杀上天帝之位。”
“天狱魔帝很聪明,他知道自己惹不起的,他便不去招惹,甚至尊敬有加,他只欺负他能杀的了的弱者,用那些弱者来成就自己的力量。”
“可他认识风天行,却未必认识秦逸尘。”
“风天行有碧海帝器会让他生出杀抢之心,秦逸尘也有。”
“他不敢杀有先生罩着的风天行,却敢杀不认识的秦逸尘,杀了秦逸尘,先生一样会杀他。”
“甚至,若非天狱魔帝有用,若非帝争还未结束,先生绝不会将他带出天狱。”
“善!”
白观星赞叹,而秦逸尘或许还有很多需要思索需要参悟需要学习的,可他却觉得一切都在,一切都好。
大道或许就是胜过小道,小道成帝的强者能随手灭了大道的道化境强者,也许是道化境比起帝境太弱,也许是从没有大道小道之分。
而秦逸尘却知道,三千道界终有尽,唯有天道为顶峰。
“知行合一,方可窥天道,知易行难,而我还是觉得,你们现在,连知都不知。”
突然间,白观星揉搓着下巴,那冰寒戒尺宛若让秦逸尘回忆起了童年的噩梦。
“易经便是天道化作卦象,方便众生明悟,哪一卦为最上最吉……你说。”
白观星的戒尺在秦逸尘和华道柔身边来回游荡,最后,很不凑巧的落在了秦逸尘眼前。
“谦卦。”
“那谦卦,为何是最上吉?”
秦逸尘怔愣片刻,他好像又刚刚挑灯夜战将诗词背到子时,结果翌日便忘得一干二净的孩童。
第6034章童年的恐惧
只可惜妙涵姐肯陪他一起挑灯夜战,却从不会给他小抄,华道柔似乎也不会,因为她也害怕被戒尺打……
犹豫良久,秦逸尘终于找到了答案,他道:“谦者,为谦下恭敬之意,对他人谦虚,他人便会…”
“啪!”
话音未落,冰寒戒尺就划过一道神光,秦逸尘当即捂着脸,委屈巴巴。
“不是打手的么?!”
白观星板着脸,理直气壮:“那你倒是伸手啊!”
秦逸尘当场就懵了!这是我不伸么!这是你压根不给机会啊!
虽然脸颊刺痛,可秦逸尘还是弱弱伸出了手,白观星先将冰寒凝聚的戒尺放在前者掌心,那冰冷刺骨寒意,令秦逸尘不禁哆嗦,瞬间回想起了小时候的先生,在打板子之前也是这般预热的。
“你自己数数刚才那句话,一句说了几个字?”
“不是吧?!”
来真的啊!
秦逸尘不怕被打板子,但他着实怕白观星和儿时的先生一样,说错一个字就要打一下啊!
“多少字?!”
“二,二十一个。”
白观星颔首,戒尺化作一道冰寒凌冽的神光,赫然劈打在秦逸尘掌心。
“二十一个,记住了。”
当冰寒入骨的一瞬,秦逸尘不禁浑身颤动,那一刻他宛若回到了儿时,一样钻心的疼,先生手中的戒尺和白泽之子手中的冰寒戒尺,似乎只是蕴藏的力量不一样。
白观星又高高举起了戒尺,这才不过两次,还差得多,秦逸尘咬着牙,哪怕这一戒尺打得他掌心的神威几乎被冻僵,但他还是伸直了掌心。
犯错就要认,挨打就站直。
然而白观星并未急着落下,而是一手揉着下巴,饶有兴趣,小秘密道:“来,我顺着你说,你是觉得谦虚,会让身边的人好受,这样就会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对么?”
秦逸尘咬唇颔首,他的确是这么想的,难道谦虚的人,不应该就是这样么?
白观星却冷笑一声,手中戒尺一抖,又是狠狠一劈。
“那我问你,你若是把邪飞泠打赢了,把他的邪王真眼挖出来,把他踩在脚下,然后跟他说,你的邪王真眼很厉害,值得我学习,邪飞泠会怎么想?”
秦逸尘一怔,唇间发白,而白观星则怒声道:“邪飞泠会想,你可真能装!你把我踩在脚下,你说这些风凉话,有个屁用啊!你等老子哪天翻身,非弄死你不可!”
“是不是这样!?”
短短几句话,令得秦逸尘已经有画面了,似乎,真的会如此!
“可,可……”
“可是什么,可那是邪飞泠自己小气?自己输不起?”
“啪!”
第四道戒尺轰然落下,从头到尾,白观星的力量都是足以令秦逸尘掌心颤抖,不留情面。
“那邪飞泠小气后,就会记恨你,但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谦虚为最上吉,是因为谦虚,会让这世界更美好,是不是这意思?”
华道柔有些看不下去了,尽管她刚刚想反驳,白观星那双泛着冷厉的神眸都已经瞪来,可她依旧颤声道:“可,可小肚鸡肠,就是不对的啊!”
白观星叹了口气,似有些无奈,被学生气的:“看在你是自己抢答的份上,自己把手伸出来。”
“不是吧?”
秦逸尘都看呆了,抢答都要挨打,华道柔有说错么?难道小肚鸡肠是什么好事么?
华道柔也满脸无辜,但是这一次,就连妖月空都磕着瓜子,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次他是不会同情这两个小家伙的,活该挨打。
“啪!”
华道柔最终还是伸手了,而白观星再一次展示了什么叫一视同仁,别以为女孩子的手娇嫩柔软,我就打的轻!
白皙掌心泛起的冰痕,令华道柔也不禁一颤,她顿时明白太祖以前打她还是打的轻了,太祖以外的人,可不会惯着她。
“知道为什么打你么?”
华道柔有些不甘,那双白金神眸泛着些许幽怨,可一想到先生的智慧,她便深吸口气,竟是神色虔诚,低头道:“弟子蠢笨,请先生赐教。”
“因为,有没
有可能,逸尘要杀邪飞泠那一瞬,其背后的存在出手了,将其救走。”
“而受了如此大辱后,邪飞泠奋发图强,勤勉修行,最后真的把上次的仇报了,反而把逸尘踩在了脚下?”
“有没有这个可能?!”
“有……”
“那你告诉我,这对逸尘来说是好事么?他谦虚了,可换来的却是被踩在脚下。”
“这,这……”
华道柔一时间语无伦次,甚至不敢言语,哪怕是被华胥太祖收为弟子的她,一时间只觉得智慧都不够用,先生究竟想传授什么?
是告诉他们天道有轮回?逸尘再被踩在脚下后,也会奋发图强,也会反思自己输在了哪里,然后勤勉修行,然后再踩回去……
还是先生想说,这一切都源自于逸尘的谦虚,最终换来的也是对自己的奋发图强,但被踩在脚下,被记仇……
白观星就看着华道柔迟迟不敢回答不敢正视她,但前者所谓的天眼,似乎无需与他人眼神对视,便可洞彻一切。
“刚才我说邪飞泠会生气,你们说他是小肚鸡肠,觉得逸尘是表面谦虚,实际上就是在嘲讽,就是在阴阳怪气。”
“那我现在说,我和邪飞泠一样,我也在觉得逸尘根本不懂谦虚,就是在嘲讽别人呢!”
白观星的嗓音陡然变高,戒尺指在自己心口,讥笑道:“所以我也小气,我也小肚鸡肠?我也是心术不正?”
华道柔慌了,她不是这个意思:“不,不是……”
“为什么不是?为什么邪飞泠觉得逸尘是在嘲讽,就是他小气,我觉得逸尘是在嘲讽,就不是小肚鸡肠呢?”
白观星神眸一闪,又将目光和戒尺一同对准了秦逸尘。
“你不服?你觉得你是在真心谦虚,你不是嘲讽?”
秦逸尘神眸闪烁,若有所悟更若有所困:“弟子蠢笨,岂敢在先生明言是否真心谦虚?”
“那你要如何证明?”
白观星连声反问:“我现在,就觉得你是嘲讽!甚至觉得你称我为先生,都是在装腔作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