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九章 军神再临
在八百铁骑的冲击下,猝不及防的上杉军阵形大乱,争先恐后地向后方本阵溃逃,这一幕让随后赶到的田中足轻士气大振,面对无暇反抗四处乱窜的上杉军士,战力不佳的田中军发挥超常,不论是武士还是足轻,都奋不顾身地冲入敌阵,趁着混乱多多斩首,以图战后换取更多的奖赏。
从若松突围后,上杉军一直士气低落,多亏田中吉政的支援,使得气势勉强得到提升。然而,不消片刻,方才还是并肩作战的盟友却反戈相向,由此带来的负面效应远远超乎加地春纲的想象,绝望、哀怨瞬间在整支军势中弥散开来,黄沙夹杂着鲜血喷溅在毫无准备的士兵的脸上,断臂残肢伴随着刀光剑影坠落沙场,田中吉政的临阵倒戈使得整个战场如同炼狱般残酷血腥。面对突然袭击,许多临时招募、缺少作战经验的上杉军只能引颈就戮,这更是加重了乱军中的恐慌;偶尔有些许武士奋起反抗,试图扳回局势,但是兵败如山倒,仅凭几十人的小队又怎能挽回败局?
“本家兴亡在此一举!”此刻的田中吉政格外意气风发,他手持长枪,策马于战场上来回奔驰,每枪下去都能有所“收获”,紧随身后的足轻则是不失时机地将死伤军士的首级砍下,作为将来邀功的证据。听到主公的呼喊,平日如鱼腩般羸弱的田中军倍受鼓舞,砍杀更为兴奋和卖力,不消两刻钟,便有五百余人死于屠杀之下,更有近千军士胆怯逃窜,有的逃回本阵,有的冒险穿越树林逃入猪俣村。更有不少军势缴械投降以换取苟活。
面对中央战场迅速糜烂的战局,作为后军的新津勝资、千坂景亲立即向本阵的上杉景胜请示,希望他能将直江兼续的五百人派来增援,与二人一道挽救战局。
早在炮声想起后不久,上杉景胜便得知田中吉政反戈,惊讶过后他曾愤怒地表示,要亲上战场与丰臣军决一死战,不过在直江兼续的劝阻下终究未能成行。此番新津勝资、千坂景亲的求援使他再次萌生此想法,上杉景胜明白,若是加地春纲被消灭。他便无力与丰臣军对抗,当今之计,便是将全部兵力压上,先将田中吉政击败,之后再做打算。
可直江兼续仍如此前一样坚决反对。他觉得加地春纲战败已成定局,即便将本阵的兵力搭上也无济于事。如今唯有趁机将率残军撤出战场。沿河前往东部诸城尚有一线生机,毕竟二本松、福岛、三春等城仍在上杉氏手中,据城死守直到桧原决战结束,乃是当下无二的选择。
一听直江兼续让其放弃前线的上杉军士,上杉景胜勃然大怒,他抽刀指着直江兼续吼道:“当初要求决战的是你。此时要求撤退的也是你!两千多将士,就此不管不问任由宰割?你做得出来,我上杉景胜做不出!”
说罢,上杉景胜站起身。望了望席下寥寥的几位大将,深深吸了口气,慨然道:“我上杉氏百年名门,今日却落得这般境地,怪不得别人,都是景胜一人的错!如今安艺守为了本家的荣誉拼死一战,我又怎能弃之自保?诸位若还信得过景胜,就再给我个机会,随我一同去会会那背信弃义的田中吉政,让他明白,我上杉氏绝非懦夫!此役过后,不论成败,我将率领大家向右府投降,之后所有罪责都由景胜一人承担,还请诸位放心一战!”
“主公,切莫意气用事!”直江兼续当即叩首,大声疾呼道,“桧原已然开战,只要能坚持到战后,结果尚未可知,若是现在投降,无疑前功尽弃啊!”
“混蛋!”上杉景胜猛然抽出太刀,“哐当”一声丢掷在直江兼续脚旁,怒声道:“我意已决,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随我出阵,之后听从右府处置;另一个,便是拾起这把刀,自行了断!”
“主公!”不仅是直江兼续,在场诸将也因为这一举动大惊失色,他们没想到上杉景胜竟会如此对待上杉家的第一权臣,看来,上杉景胜是铁了心要与田中吉政一战了。
“取家宝!”
听到上杉景胜怒吼,小姓急忙从帐内取出一套颜色鲜艳却又有些年头的具足,这套具足的特别之处在于一个拥有金色毘沙门天前立的头兜,这个头兜的地位相当于武田氏的风林火山旗,乃是战神上杉谦信生前所爱之物,每逢大战,谦信必着其上阵,上杉景胜将他请出来,让在座众人吃惊不小。
“桧原之战,乃是决定天下的战役,很遗憾,我上杉景胜只能作为配角参与其中…此战无论是右府还是内府获胜,天下都会安定,也就是说,自此以后很长时间,天下都不会有大的战事发生,若是如此,这套具足便再也无用武之地。景胜将其请出来,就是想在太平盛世到来前再次感受一下刀光剑影,让谦信公的在天之灵看看,我上杉景胜虽然资质平庸,但武家的勇武绝不输给任何人!今日我决定着其上阵,希望上杉氏的历代当主能保佑景胜消灭敌军,为上杉氏保留家名!”
说罢,上杉景胜郑重地更换具足,戴上战神前立兜,大步流星地走出本阵,在岩井信能、吉江定仲、直江兼续的追随下策马来到军前,大吼一声后向着战场中央疾驰而去。
上杉谦信的马廻众皆着黑甲,当这阵黑色旋风突然降临战场上时,田中吉政的杂鱼军势立即失去了优势,陡然增加的三千多上杉军以骑兵为先导,如摧枯拉朽般瞬间便突破了田中吉政的防线;那些久经沙场的家老级大将宝刀未老,在进入战场后朝四面散开,尽可能地对田中军各部造成打击;上杉景胜一上战场简直就是换了个人,此前的低沉失落也被勇猛豪迈所替代,他手持朱柄十文字枪,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手起枪落甚是利索,头上的战神前立在阳光的映衬下金光闪闪,恍然间若战神再临,直教田中家的老将心胆俱颤。镰田半兵卫直接被一枪挑于马下,福原长泰急忙调转马头,一边撤退一边惊慌道:“此其乃谦信公附体乎?!”(未完待续。。)
第三二〇章 川北集结
在上杉景胜的猛烈攻势下,乘乱打入加地春纲阵中的田中军迅速处于劣势,并且有被分割包围的趋势。然而就在此时,铁炮足轻的一记冷枪将正在兴头上的加地春纲射落马下,由于大腿中枪,加地春纲难以再次上马作战,只能在十余名武士的护卫下向后方撤退。
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由于此前的亢奋,他的小队过于深入敌阵,现在周围全都是田中军势,虽然这些军势中有不少是从前锋溃退下来的,本已经丧失斗志,但当他们发现一对上杉孤军正在包围之中时,再次燃起了斗志,在随后赶来的武士的指挥下展开围攻,逐渐缩小对孤军的包围圈。
加地春纲等人虽然勇猛异常,但人数上的劣势还是难以改变最终的结果。在砍杀了四十人后,这支小队全部阵亡,加地春纲的首级也被争功的田中军砍下,很快便不知去向。
加地春纲遭受围攻时,上杉军大部正在战场中部胶着,唯有一人率领百余精锐沿着加地开拓的缺口冲击如田中军本阵,此人目睹了加地春纲从被围到阵亡的整个过程,却碍于兵力不足以及昔日的怨恨最终未伸出援手。直江兼续,上杉家的第一权臣,在遭受上杉景胜的斥骂后一直想通过建立战功重新获得信任,这也是他不惧危险冲入敌阵的原因,可正是为了多立战功,他不得不保存实力,放弃对加地春纲的支援,任由其死于乱军之中。
加地春纲的战死对直江军的士气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大将的见死不救使得麾下军士士气低落、怨声连连;不仅如此,失去了加地春纲的直江兼续也变成了孤军,无法再继续突击本阵。只能在田中军的反击中向中部撤退,这个过程中直江兼续损失惨重,与上杉景胜汇合时身旁只剩下五十余骑。
虽然抵挡住了上杉军前锋的突袭,但是中部战场的攻守逆转还是让田中吉政选择了撤退,他命使番前往小西行长处求援,可小西行长却决定让其撤出战场,暂停对上杉军的进攻。虽说不理解,可田中吉政不得不接受这一命令,在丢下近千具尸体后狼狈逃窜。
第二次猪俣之战以上杉军的获胜而告终,此役上杉军损失家老一名。死伤及败逃军士两千八百人,其中有一千八百人为加地春纲部;田中军损失家老五人,死伤军士一千九百人,大多为上杉景胜援军所杀。上杉军的先败后胜,绝地反击。让身处后方的小西行长敬佩不已,这正是其选择退兵转而劝降上杉景胜的原因。
田中吉政的撤退并未让上杉景胜联想到是小西行长的指示。而是将其当作很平常的战术撤退。毕竟田中军身后还有六千丰臣联军,凭借这股力量完全能将上杉军彻底击败。
正当上杉景胜见好就收,准备按照计划求和时,小西行长特使的到来给他保留了些许颜面。“劝降”和“请降”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前者被动,后者主动。前者多了些对对手的尊重,后者则充斥着些许自卑。小西行长的使者语气谦和恭敬,完全是以对等的姿态劝说上杉景胜投降,言谈中更不曾有半点高傲。这让上杉诸将心里好受不少,敌对的双方,此刻竟也有些释然了。
“回去禀告摄津守,他的要求景胜完全接受。”上杉景胜正襟危坐,浅浅地举了个躬。
使者躬身回礼,微笑道:“您能这么说,外臣便心安了,请会津殿放心,右府那边我家大人会尽力的,不过接下来对德川家的战事,您确定要参加?”
上杉景胜点了点头:“没错,摄津守说得在理,这是本家唯一可以将功补过的机会,景胜绝不能错过,更不能辜负摄津守的一片苦心。”
“外臣明白了。”使者微微颔首,待上杉景胜将誓书写好后,与其一同前往小西行长的本阵,在与小西、中川交换誓书后,上杉景胜正式投降,川北的战斗至此全部终结。
一个时辰不到,丰臣军的后续部队便进抵猪俣村,得知田中吉政二次反水、上杉景胜率众投降后,众将无不敬佩小西行长的智略。丰臣联军和上杉军,前一刻还是针锋相对的死敌,此时竟成了同一战壕中的战友,这般变化让两方大将皆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黑田长政四千五百、大谷吉继两千八百、新庄直赖一千八百、岛津义弘一千二百、小西行长四千、中川秀成两千、青木俊矩三千、胁坂安治两千、生驹亲正四千三百、加藤嘉明三千、田中吉政一千一百、岛清兴三千五百、日根野弘就六百、上杉景胜三千二百,川北军势合计三万七千人,于猪俣村完成集结,在大和八名臣岛清兴和青木俊矩的率领下沿河西进,于北川原一带渡过汤川,朝着桧原战场火速前进。
此时桧原的局势已经相当胶着,随着各路军势的参阵,逐渐形成了汤原、桧原北、小桧山北麓三个分战场以及桧原主战场。在汤原一带,福岛高吉和真壁氏干的九千军势死死抵挡住由神原康政、渡边守纲、水野忠政率领的一千二百德川军,不动备的铁炮三段击让神原康政的前锋一再受挫,后者不得不向渡边、水野借兵以保持对峙局面,这让德川家康一度萌生撤离汤原战场的想法,不过为了防止福岛军支援桧原北的福岛正则,他最终还是向神原康政下达了坚守的命令。
相对汤原的对峙,桧原北的局势则清晰许多,在贱岳七本枪之首的福岛正则率领下,秀保左翼三部一万七千五百人向德川右翼发动猛攻,手握七千军势的酒井家次成了进攻重点。面对骁勇善战的福岛正则,酒井忠次的这位嫡子完全招架不住,频频向奥平家昌和大久保忠常请求支援。
奥平家昌在驰援途中,被福岛正则派遣的细川忠兴及近畿众五千五百人拦截,势均力敌的两方就此展开激战,凭借细川忠兴、北条氏盛的左右夹击以及赤座吉家的死战,德川家康的这位外孙丝毫没有反击的余地,在强压面前只能步步后退,一渐渐放弃对酒井家次的支援转而向大久保忠常部靠拢。
大久保忠常的情况稍许好些,凭借德川家康的命令,他严守汤原东南并未参与桧原北的激战,手中的四千军势时刻准备支援苦苦支撑的神原康政三部,因此,在得到奥平家昌的求援后他并未全军出动,而是派遣八百军势前去接应。援军的虽少,但他们的到来还是让细川忠兴暂停追击,所部在放任奥平家昌撤退后立即占据了奥平家昌的原阵地,这里东南是本多忠胜部,西南是酒井家次部,西北是大久保忠常部,此地一占,桧原北的主动权便掌握在了丰臣军手中。
德川家康没有想到,本多、酒井、奥平这三家的官二代竟如此的不堪一击,短短半个多时辰,便被丰臣氏的大将打得七零八落。无奈之下,他只好让大病初愈的老臣本多康重前往大久保处,接替奥平家昌执掌指挥权。奥平家昌虽有一千个不愿意,但是在本多康重和大久保忠常的呵斥下被迫退回家康本阵。在本阵又是经历了一番训斥,好在大久保忠邻及时劝说才息怒了家康的怒火,作为惩罚,奥平家昌当即被剥夺了领地,交由本多正信看押,待战斗结束后另行处置。(未完待续。。)
第三二一章 北线压制
本多康重不愧是经历过姉川、长筱两大战役的谱代老臣,在军中的威望远远超过奥平、酒井等小将,他一出马便扭转了德川军的低落士气,在他的激励下,德川军斗志昂扬,纷纷叫嚣着要夺回阵地,将丰臣军赶回老家。
借着这股势头,本多康重整顿军势挥兵南下,对细川忠兴部发起猛烈进攻。按照他的设想,只要能将阵地夺回,便能与酒井家次部夹击福岛正则和岸田忠之(大和众),一旦这两部被击溃,丰臣军的左翼便全面崩溃,德川军便能借机反败为胜,直捣秀保本阵,一鼓作气结束战斗。
细川忠兴虽然也是久经沙场,但是比起本多康重来仍是有些差距,更不用说顶着北条氏光环的北条氏盛和小打小闹的近畿众了,他们在焕然一新的德川军猛攻下,逐渐丢失阵地,更有两家近畿小大名受伤被俘,桧原北的战事似乎正朝着本多康重设想的方向发展。
可就在丰臣军丧失了一半阵地,苦苦支撑甚至准备暂时撤退时,福岛正则竟从西南方向前来支援,九千军势如一股洪流,咆哮着冲入战场,从西、南两个方向对本多康重发起反击,不消一刻便冲散了德川军的前锋,为细川忠兴化解了危机。
面对突如其来的福岛军,本多康重大惊失色,他一边重整军势,一边叱问身旁的家臣:“怎么回事?福岛正则怎会前来增援?难不成小五郎他……”
“急报!”
本多康重尚未说完,便见一名背插酒井旗指物的使番策马来报。此人来到本多身边后勒紧缰绳,慌慌张张地禀报道:“启禀丰后守,我家主公力战不敌,伤亡惨重,且右肩被铁炮击中,被迫撤出战场。我军阵地已经失守,主公特派小人前来通禀,望大人提防丰臣军的增援。”
“提防?!”本多康重一脚将使番踹下马,指着远处混战的场景怒吼道:“就是因为你家主公的失利,福岛正则的军势已经赶来增援了!还说什么提防。凭我这四千军势如何抵挡一万四千的大军?回去告诉小五郎。让他务必将阵地夺回来,否则别说是主公,就算我都不会原谅他!”
“可是我家主公已然受伤,难以再战……”使番尚未说完。便被本多康重一枪刺死。本多调转马头。对身后的马廻命令道:“他的下场你也看到了,速速前往小五郎处让他夺回阵地,若是不能说服他。你就自我了断吧!”
“遵命!”武士郑重地举了个躬,策马便朝着酒井军溃退的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的酒井家次早已被福岛正则打击得没有招架之力,在损失了五百军势后狼狈地朝后方本多忠胜阵地移动。他心里也明白阵地失守将要面对何种惩罚,可一想到福岛正则的凶残攻势,这些惩罚都算不了什么了,毕竟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呢?况且桧原北的崩溃始于奥平家昌,自己最先遭受进攻却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很不容易了,酒井家次相信,德川家康即便惩罚自己,也绝不会像对待奥平家昌那样残酷。基于此,酒井家次才决定战术撤退,将阵地拱手交给了福岛正则和岸田忠之。
福岛正则的参战完全逆转了战场的局势,此前丢失的阵地很快便被夺回,有了强大支援的细川忠兴部斗志更是大幅提升。相反地,本多康重的三波攻势被挫败后,德川军转攻为守,在三倍于己的丰臣联军猛攻下开始不支,奥平家昌的弟弟松平家治、松平忠政先后殁于阵中,仅剩的胞弟也被赤座吉家砍伤右臂退出战斗。
总之,失去了酒井家次对丰臣军的牵制,本多康重根本无力回天,在向大久保忠常派出使番要求其出兵接应后,本多康重终于下定决心结束这场完全没有胜算的战斗。在丢下近千具尸体后,立即率领残部撤回大久保忠常的阵地。
出于自责,本多康重自愿担当殿军阻击丰臣军,虽然一度被福岛正则追上,但凭借灵活多变的阵型,最终脱离危险顺利返回阵地。福岛正则觉得穷寇莫追,便停止了对本多康重的追击,毕竟凭借目前占据的奥平、酒井两家阵地,德川军在桧原北已经完全失利,目前要担心的就是德川家孤注一掷,放弃桧原北,将大久保和本多的军势派往汤原,支援那里的神原康政。一旦战胜福岛高吉,德川军便可沿着河谷向西南方向挺近,抵达秀保本阵的侧面,从而直接威胁秀保的安全。
福岛正则将自己的忧虑通过使番传达给了秀保,并请秀保派兵增援福岛高吉,以确保整个北线两个战场的压制。秀保直属备队一万五千,在得知桧原北连战连胜后立即同意了福岛正则的请求,派遣疋田景吉率领五千军势支援福岛高吉。
秀保虽然坐拥二百万石知行,但是拿得出手的家臣却屈指可数,除了大和八名臣,几乎没有独挡一面的大将,战事的紧张使得秀保将常年护卫左右的疋田景吉都派了出去,可见人才的匮乏。
由于缺少大将,秀保不得在很大程度上倚赖丰臣氏的大名,这就意味着将来必须给予他们足够的奖赏,相对的,大和丰臣氏的奖赏将会减少,如此一来,战后的格局很有可能演变成室町幕府初期,地方大名尾大不掉的情况,这将严重影响秀保的执政基础。
一想到这些,秀保便是忧心忡忡,无奈目前战事要紧,为了战胜德川家康,他只能借助这些丰臣系大名,至于战后的格局,实在容不得多做思考。
桧原北全线压制的捷报瞬间传遍了丰臣氏各部,在其激励之下,桧原主战场以及小桧山北麓分战场的战斗也更加激烈起来。有了毛利秀元的七千援军,京极高次士气满满,而鸟居忠政和内藤正成却士气低落——井伊直政的赤备并未产生预想中的冲击力,在那须资吉的八幡备面前,这支骑兵为主的部队没有取得太大战果。
效仿长筱之战搭建的三道防马栅以及土垒、土堀工事,由于时间有限并未达到预想的效果:土垒太低、土堀太浅,这些缺陷让井伊直政一度占据上风。但是凭借铁炮和密集射击,井伊赤备最终在突破了第二道防马栅后停止了进攻的势头。
而按照事先计划好的,河尻秀长迂回到井伊背后发动的突袭也于此刻开始。在丰臣军的前后夹击下,井伊直政选择撤退。但是前后皆被封堵,他只好经由京极高次的北侧突围,谁知这一急中生智的战略转向,竟改变了小桧山北麓的战局。(未完待续。。)
第三二三章 京极被俘
京极高次武略一般,凭借与丰臣秀吉和秀保的连襟关系,才获得丰臣氏的重托,作为独挡一方的大将与鸟居忠政对阵。而这位鸟居氏的嫡子,和其他德川方的官二代一样,虽然政略不俗,但很遗憾,并未继承其父鸟居元忠的勇武善战。这样两位大将的对局近乎没有看点,循规蹈矩的叫阵和厮杀,不过由于人数上占据优势,京极高次的士气更胜一筹,而且小桧山上的毛利秀元也下山支援,将内藤正成的军势拖延在小桧山北麓,使得京极高次可以全心全意地进攻鸟居忠政。
在这种情势下,京极高次决定放开手脚全力进攻,将三路军势全部压上,意图一举击溃士气低落的鸟居忠政部。可就在这时,井伊直政却突然出现在京极阵地的后方,这对于毫无防备的京极军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
井伊直政的本意是为了躲避丰臣军的夹击,没成想竟误打误撞进入了京极高次的阵地,更没想到此时京极高次已经将全部兵力压上,本阵之中除了高次本人和马廻众二百余人,竟没有多余的作战军势。
“此等良机岂能错过?”井伊直政和身旁家臣相视一笑,大吼一声,命令麾下赤备立即冲击京极高次本阵!
随说支援了本多忠政一千人,在防马栅一带又损失了八百余人,可井伊直政的兵力对于京极高次的二百余人来说仍是不可逆转的优势。
“其疾如风,侵掠如火”。以武田流兵法为指导的井伊赤备,动作神速,进攻猛烈。在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带,岂是京极高次这等大名可以抵挡的?在井伊直政的率领下,近两千骑赤备如燎原之火在桧原之上蔓延开来,大地在战马的践踏下瑟瑟发抖,这震颤很快便惊动了本阵之中的京极高次,他刚想派人前去查探,却被闯进阵内的一名武士拦了下来。
只见这名武士满头大汗。神情紧张地禀报道:“主公,大事不好了,德川家的井伊赤备从后方袭来。马上就要抵达本阵,请您速速上马撤退吧,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井伊赤备?!”京极高次大惊失色,差一点跌倒在地。他拽着武士的衣襟。大声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井伊直政不是应该在和那须淡路守交战么,怎么会跑到我军后面?”
武士摇了摇脑袋,回答道:“小人不知,不过不久前使番来报,井伊军确实正在和淡路守交战,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我军附近……”
“算了,速速备马,我要去见安艺宰相!”京极高次近乎发疯。他知道井伊赤备的速度,若是再不逃跑恐怕就只能引颈就戮。
不幸的是。为时已晚,京极高次刚刚走到帐外,井伊直政的先锋赤备便杀到本阵,德川骑兵的剃刀一把把砍向几乎没有防备的京极军士,匆忙组建的防线片刻便被瓦解,身着红甲的赤备在本阵中来回突击,吓得京极军四处逃窜。井伊直政手持长枪率先冲入本阵,从伤兵口中得知京极高次的大体位置后,立即率精锐小队前去剿杀,可怜此时京极高次才骑上战马,还未跑几步便被迎面赶来的德川军团团包围。
面对强势的井伊赤备,京极高次身边仅剩的数名武士并不胆怯,无奈敌我悬殊,片刻便全部阵亡,只留下京极高次一人立马于重重包围之中,神色慌张地注视着周围的德川军。
“大津宰相好久不见呐。”
京极高次循声望去,只见井伊直政骑马从包围圈后来到自己跟前,笑呵呵地问候道。
“兵部的赤备果真是精锐,就这一阵工夫,便将在下的马廻击溃了,实在佩服。”京极高次哆嗦着回答道。
井伊直政知道那须资吉和河尻秀长的追兵即将赶到,也就不买关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令弟伊奈侍从(京极高知)已经加入本家阵营,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可以放你一马,不过你要答应在下,率领你的六千军势一同倒戈,助内府击败右府,保少主的江山。”
“保少主江山?”听到这句话,京极高次嗤之一笑,“您这么说,您自己信么?若非右府力挽狂澜,这天下便是德川家的吧?”
“休要多言,”井伊直政低吼道,“同意还是不同意,殿下只管告诉在下便是。”
“天意如此,高次又能奈何?”京极高次苦笑道。
“您的意思是?”
京极高次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就依兵部所言吧。”
“如此甚好。”井伊直政哈哈一笑,安慰道:“殿下放心,只要您能倒戈,本家绝对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说罢,井伊直政便示意军势让开一条出路,由京极高次走到队伍最前面,与井伊直政一起朝着京极军所在的战场行进。
德川军突袭京极本阵,这一幕被驻扎在小桧山上的毛利军观察的一清二楚,守将毛利广元立即派人前往山下毛利秀元处,建议他立即出兵阻击井伊直政。
井伊直政最初设想是经过京极高次的阵地,直接前往鸟居忠政与京极军激战的战场,劝降京极军后三路大军合兵一出剿灭毛利秀元的七千军势,之后从侧面攻击秀保本阵。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毛利秀元虽然与内藤正成激战,但他和京极高次不同,并未派出全部兵力,在他手上尚有两千军势作为预备役驻扎在本阵,以备不时之需。
毛利秀元接到消息后,立即召开军议。他认为虽然两千对六千难以取胜,但是可以拖延时间,为那须资吉和河尻秀长的到来争取时间;不仅如此,毛利军的突袭还可以扰乱阵脚,趁机解救京极高次,避免京极军倒戈相向。
情况紧急,毛利家臣对秀元的想法表示支持,由大将渡边长率领一千五百军势埋伏于小桧山北麓井伊军必经之路上,而毛利秀元本人则率领五百人坐镇本阵,以免重蹈京极高次的覆辙。
与此同时,那须资吉派出的使番也向他回报了京极本阵的战况。实际上那须资吉和河尻秀长起初距离井伊直政的大军并不太远,可是井伊军以骑兵为主,而那须、河尻两部以铁炮和足轻为主,追击速度自然是慢了一拍。当他们抵达京极本阵时,井伊直政已经离开。
幸运的是,毛利秀元的阻击延缓了井伊直政的行程,为那须资吉的增援争取了足够的时间。(未完待续。。)
第三二三章 山口遇伏
井伊直政没想到,毛利秀元并未将全部兵力派往主战场,而是在自己撤退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一千五百人。这一千五百人虽说不多,但绝对足以延缓德川军的进度,使其后方的丰臣追兵有足够的时间赶来一同作战。
事实证明,毛利秀元这种“舍生取义”式的作战计划成为击溃井伊赤备的关键所在。刚刚击溃京极本阵,收服了京极高次和他的六千军势,这让井伊直政一直紧张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策马于队伍的最前方,感受着部将谈论这场奇袭时的饱满热情和兴奋,井伊直政爽朗一笑,转过头对着一旁的京极高次道:“大人可别在意,都是些乡下武士,是直政管束不严,战后定要好好处罚一番。”
“兵部客气了。”京极高次嗤之一笑,“就连那些足轻都知道在下已是俎上鱼肉,嘲笑也无可厚非,倒是大人您,何必如此虚伪以换取在下的感激呢?”
听京极高次这么一说,井伊直政的表情顿时僵硬,他不再搭理京极高次,而是侧身对身旁的领路武士问道:“还有多少路程能出桧原?”井伊直政部所行进的小路,位于桧原最南侧临近小桧山,他预想中,防守小桧山的毛利军定正在桧原以东和内藤正成鏖战,因此走这条山路出桧原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不仅如此,鸟居忠政和京极军激战的地点正好在这条山路的出口往东二里处,由此突围能最快地吸收京极军。进而改写南翼战场的局面。正是由于这两点原因,井伊直政放弃了对骑兵有利的大路,选择了这条较为崎岖的小路。
领路武士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头说道:“那便是小桧山的主峰。过了它,便算是走出桧原了。”
“小桧山的主峰?安艺宰相不久驻扎在那里么?”井伊直政感受到一丝危险,他立即命令使番前去探查,看看毛利军在山麓究竟布置了多少军势。
不消半个时辰,使番策马返回,兴奋地回报道:“启禀主公,据小人探查。山麓营地确为毛利军本阵,但驻兵绝不过五百!”
“五百?!”井伊直政稍稍一惊,转而冲着京极高次笑道:“看来安艺宰相也将全部兵力压上了。大人心里应该好受些了吧。”井伊直政的言外之意很明白,就是傻瓜不止京极高次一人,毛利秀元也是无脑之辈。
京极高次虽然愤怒,可还是一脸鄙夷地回答道:“靠着偷袭后方取胜。这种偷鸡摸狗之事也只有大人和您手下的军势屡试不爽了。一想到这里,高次确实好受些了。”
“你!”井伊直政本想发火,可最终却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他知道,京极高次是有意激怒自己,可自己有什么理由和一个败军之将斗气呢?想到这,他选择无视京极高次,调整好心态继续向前进发。
在距离毛利军本阵不足一里的一个狭窄山口。井伊直政停下了脚步。
“邢兵卫,本家还真是得天相助啊。”井伊直政望着面前这个仅能容四匹马并排走过的山口欣慰地笑道。
“主公何处此言?”领路武士好奇地问道。
井伊直政用马鞭指着面前的山口。感慨道:“此地绝对是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要害,若是毛利军在此设伏,只需三百人便可将本家死死堵住啊。可结果呢,他们竟然无视这一要害,安坐中军帐,等着本家的突袭。你说说看,是不是老天有意帮助本家呢?”
“恕臣直言,毛利军并非未发现此处,而是没想到会有军势从其背后冒出而放弃的在此的防守,您看这路两侧山坡上的滚石和滚木,肯定是此前防守此地的军势留下的。可能是前方战事吃紧,又觉的后方不会有危险,安艺宰相才将这里的军势撤出,让本家有了可乘之机。”
听完刑兵卫的回答,井伊直政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这山上的滚木着实让我有些……”
正说着,井伊直政突然听到“吱呀”一声,一根滚木滑动了些许,一只脚在其后显现出来!
“糟糕,中计了!”井伊直政心中一惊,连忙朝身后的武士小声道:“命令后军改前军,立即撤退!”
武士们得令,立即策马赶往队伍后方,命令军势掉头撤退。可就在这时,也许是发现了德川军的异动,埋伏在两侧的毛利军决定提前行动,随着一声铁炮响起,山口两侧的伏兵立即将滚石和滚木推下山去,以阻碍德川军的前进;沿途的毛利军则是利用铁炮和长弓对山下的德川军发动袭击。一时间地动山摇,弹丸和羽箭如流星般从山路两侧飞速射向完全不知状况的德川军,方才还兴高采烈的德川将士,许多不消片刻便被射成了筛子和刺猬。
突如其来的伏击让德川军不知所措,直到井伊直政大吼一声,勒令全军撤退,才让他们有了方向。六千军势在丢下数百具尸体和伤兵后仓皇沿着原路返回,见此一幕,负责伏击的毛利军大将渡边长立即下令军势下山追击,拖延德川军的撤退以为那须资吉的支援争取时间。
井伊直政没想到会遭受毛利军的伏击,逃窜时丢盔卸甲,狼狈之态尽现,京极高次瞅准时机,趁乱脱离战场,在随后遇见的两名毛利武士的护送下来到毛利秀元本阵,小憩片刻便立即启程前去集结军势,准备趁乱击溃鸟居忠政,一举抵定南翼。
也许是发现了毛利军不过一千五百人,井伊直政逐渐恢复了理智,他命令随行的武士前往后方召集军势,准备回身吃掉这股毛利军,进而攻打秀元本阵,反败为胜。
可是兵败如山倒,一支遭遇伏击溃散的大军岂是这么短时间可以聚集,况且山路狭窄,赤备多不得行,只能弃马逃跑,这更使得将士们丧失了反击的信心;不仅如此,在方才的伏击中,“井伊三神将”之二的木俣守胜被铁炮击杀,川手良则则是被数十毛利追兵围剿身亡,三将失其二,井伊直政不得不面对现实,退出战斗另寻他策。
“大…大人,大事不好了!”井伊直政拼命逃窜之时,一名武士使番突然冲到了他的面前。
“如此惊慌作甚?!”在井伊直政看来,已经没有什么能比这场惨败更让自己紧张的了,他望着面前这名有些陌生的使番厉声斥责道。
“那须淡路守的军势杀来了!”使番紧握手中的长枪大声回答道。
“这么大声做什么?!”井伊直政不无埋怨道,“战局糜烂至此,你还想让更多将士因此畏惧紧张么,不准声张,传令下去,只管突围便是!”
“紧张最好。”使番冷冷说道。
“你说什么?!”井伊直政抬脚便要将他踹下马去,可就在这时,使番右手猛地一送,将那柄长枪死死戳进了井伊直政的胸口。(未完待续。。)
ps: 不好意思诸位,这一章才是三二三,标题不能改,还请大家见谅!
第三二四章 南翼崩溃
“刺客!”井伊直政虎躯一震,硬是将长枪折断,一把插进准备逃跑的“使番”的后背,“使番”冷笑一声倒下马去,脸上不带有丝毫的恐惧。
见井伊直政受伤,众武将大惊失色,纷纷围到他身旁查看伤情。
井伊直政低头望了望胸口源源不断淌出的鲜血,喘息道:“没救了。直政的武运就此终结了,诸位不必管我,各自突围去吧!”
“主公(大人)!”诸将听罢泣不成声,皆不愿独自苟活,要求留下来与丰臣军决一死战。井伊直政见状怒火中烧,“噗”地喷出一口鲜血,疾呼道:“事已至此,留下又有何用?快快返回本阵,集结力量,为主公继续尽忠吧!”
说罢,井伊直政眼前一黑,晃悠了几下便跌下马去,诸将见状立即将其首级割去,以免被丰臣军拿去邀功或者动摇军心。
面对丰臣军的两面夹击,井伊直政的这帮马廻众和寄骑立即动身突围,他们从四个方向突围企图保住井伊直政的首级,可是这一幕却被不远处的一名中忍尽收眼底。此人和刺杀井伊直政的中忍是一个小组,两人奉安国寺信风之命前来刺杀井伊直政,其中一人负责观察敌情一人负责刺杀。如今刺杀事成,搭档阵亡,为了报仇,这名中忍立即将自己所见告知周围的丰臣氏武将,这些武将得到情报后一拥而上,将尚未完全分散开的井伊马廻团团包围。经过一番激战,井伊直政的首级终于被一名武士夺取,他将首级挑于枪尖,高高举起,大声呐喊道:“井伊兵部直政首级在此,尔等速速投降!”
短短的一句话,威力却强过千军万马,方才还杀声四起,甚嚣尘上的战场,此刻竟有些安静下来。不少德川军遥望首级。在确定确实是井伊直政本人后,绝望地放下武器投降。尽管如此,仍有一些忠心耿耿的德川军士奋力突围,意图突破那须资吉的包围返回德川家康本阵。可丰臣军并不打算给他们机会。此番那须资吉和河尻秀长总计八千人。怎能容他们得逞,加之山路狭长,赤备难以施展。众人不得不弃马突围,这更是以己之短击彼之长,加速了德川军的败亡。
数次突围过后,仅剩下数十人坚持战斗,那须资吉劝降不成,只好命令铁炮队开枪射杀。一阵硝烟过去,这些死士全部殉死,他们以自己的生命捍卫了武士尊严,因而得到了那须资吉的厚葬。
此番山口伏击战,共歼灭德川军三千八百人,俘虏一千二百余人,缴获马匹八百余匹,铁炮三百余支,彻底消灭了德川家最强悍的井伊赤备。当然,作为阻击方的毛利秀元也损失不少,一千五百人就近半数的死伤,好在那须资吉及时赶到化解了危机,否则井伊直政真有可能反攻毛利军本阵,一举消灭毛利秀元。
虽然冒着巨大的风险,可是凭借此番战功,足以为毛利秀元战后的地位奠定强力基础,想到这,秀元一门恐怕也觉得“物超所值”吧。
言归正传,解救了京极高次、消灭了井伊直政的六千大军后,那须资吉、毛利秀元、河尻秀长三路大军共计一万三千人全部投入到对内藤正成的攻击中。作为前锋中唯一的“德川十六神将”,经过与毛利军的一番激战,内藤正成早已是强弩之末,突然又受到近八千人的猛攻,更是无力招架,在丰臣军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内藤正成终于放弃原有阵地节节败退。而作为其侧翼的鸟居忠政,在得知右翼井伊直政全军覆没、左翼内藤撤退后大惊失色,为了防止丰臣军背后夹击,也是率军边打边撤,至此整个南翼的战局再次被丰臣军逆转,截至当天下午二时,井伊、鸟居、内藤三军阵地全部失守,除井伊直政全军覆没外,鸟居忠政和内藤正成分别折损兵力两千,原本拥兵一万六千的德川南翼,仅剩下五千人苦苦支撑,胜利的天平正在向秀保倾斜。
一个时辰之前,德川军的北翼三军中,酒井家次、奥平家昌两部便先后败退,只有大久保忠常死死坚守阵地,并且接纳奥平家昌残部,组成了一支八千人的军势,为德川家争取了一点颜面。如今南翼也已经处于劣势,这般情况下,仍坚持让主战场的本多忠政以一己之力抵挡蜂须贺、结城秀康的九千大军没有太大意义,相反,可能会让本多忠政陷入三路大军包夹的危险境地。
然而让人费解的是,德川家康并未下达收缩防线的命令,相反,他命令本多忠政坚守阵地,等待局势的逆转。
得此命令的本多父子心态截然不同,作为前锋的本多忠政早已被面前的两支精锐部队打得毫无反击之力,只能依靠优势阵地苦苦支撑。特别是得知两翼的酒井家次和井伊直政败退的消息后,全军更是无心恋战,若非本多忠胜的执意要求,恐怕这位本多家的二世主也已经退出战斗与本多忠胜会合了。得到德川家康坚决不允许撤退的指令后,本多忠政愤懑之情无以发泄,咆哮着摔了几张马扎后,便坐在本阵中一动不动,直到本多忠胜派人送信告知其若是撤退便自行切腹后才稍稍紧张起来。无奈局势已沦落至,坚守阵地已是本多忠政最大的努力,在一片失落中,这支德川军绝望地等待命令撤退的消息。
与之相反,得知嫡子身处险境,随时可能阵亡,本多忠胜仍是对德川家康的命令表示出极大的服从,他不仅一次派人送信给本多忠政,要求他坚守阵地,就连刚刚退下来的酒井家次部也被他顺势接管,派往前线支援本多忠政。
可是酒井家次早就被福岛正则吓破了胆,怎会听命去抵挡传说中有猛虎之力的结城秀康呢?他以各种理由拒绝再次上前线,甚至愿意返回本阵接受德川家康的处罚也不愿战死沙场。(未完待续。。)
第三二五章 兵抵方丈原
无奈之下,本多忠胜只好将命自己的女婿真田信幸接管酒井家次的军势,而将酒井家次本人送回本阵听候德川家康发落。真田信幸乃是信浓真田氏当主真田昌幸的嫡子,由于娶了德川家康的养女、本多忠胜长女本多小松为妻,成为了本多氏的一门,而以沼田城两万七千石之地成为德川家臣,而其父真田昌幸则是以三万八千石的上田原为据点,依旧作为独立大名存在。
与德川氏的宿仇使得真田昌幸父子在投靠哪一方上出现了激烈的争执。有意将真田氏做大,保持独立地位的真田昌幸希望真田信幸能交出沼田城,整合真田氏的力量帮助秀保看住中山道,稳定信浓;而真田信幸则由于本多女婿的身份,要求真田昌幸不要执迷不悟,立即加入德川一方,与南信浓的诸大名一起,组成信浓讨伐军,阻断秀保的退路,并且联合北陆的堀、村上、沟口三家,进攻越中和加贺。
由于意见分歧太大,父子二人最终都未能说服对方。一气之下,真田信幸率领九百人离开本领,前往江户,加入了本多忠胜的队伍。
爱屋及乌,出于对长女小松的喜爱,本多忠胜十分器重这位女婿,此番三千军士中,有一半都交由他指挥。真田信幸对这位岳父也是感恩戴德,鞍前马后无不尽力。
在得到本多忠胜的指令后,真田信幸立即前往酒井军中接管指挥权,不容酒井大将质疑,当即率领所部六千五百人前往主战场支援本多忠政。
与此同时,镇守北翼最后阵地的大久保忠常和本多康重正遭受福岛正则和近畿众的疯狂攻击。碍于汤原的德川三部,大久保忠常不能主动追击丰臣军;本多康重却不愿处处被动,数次冲出阵地与福岛正则激战。可兵力上的劣势以及奥平家昌两个兄弟的战死。使得这支军势士气低落,难以与士气高昂的丰臣军展开对攻,无奈之下,本多康重只好接受大久保忠常的提议,将军势撤回阵地,并抽出两千人前去支援汤原的德川三部。
所谓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井伊直政的阵亡和赤备的全军覆没很快传遍了整个桧原战场,其中也包括汤原分战场的神原康政、渡边守纲、水野忠政三部。
作为最先投入战斗的德川军,神原康政的军势已经损失大半,不仅如此。由于他坚持由汤原突袭秀保本阵,渡边、水野两军也跟着打起了消耗战,在顽强的福岛高吉面前,德川军的兵力优势逐渐消失,截至井伊直政阵亡的消息传来。神原康政仅剩三千人,渡边、水野两部合计三千五百人。福岛高吉的九千军势也只剩下六千余人。两军的差距缩小到数百人,在此情况下,井伊直政的战死更是雪上加霜,成为压垮德川三部的最后一根稻草。
“南翼已经失守,在此坚守毫无意义,还望大人随吾等撤离战场。前往本阵护驾!”渡边守纲来到神原康政身旁,急切地建议道。
他不知道,神原康政已然杀红了眼,怎会在这种情况下撤退?
“半藏无须多言。”神原康政神情严肃地回答道:“南北皆已失守,吾等若是撤退,岂不是放任敌军大兵压上?只要吾等坚守阵地,便能牵制万余大军,为主公反击创造条件。尽管结局可能和井伊兵部一样…战死沙场,但以吾等卑贱之命换取主公君临天下,不是很值得吗?”
“可是大人,”渡边守纲不愿放弃,仍然劝说道:“听闻本多康重大人也率领军势退往东口大久保阵地,不如就此退去,与之汇合,集中兵力与出云守一战,兴许还能有所转机。”
“半藏!”神原康政怒目相向,“这是你还是藤十郎的意思?”
“这……”渡边守纲羞赧地低下头,支吾道:“在下觉得藤十郎的话不无道理……”
“懦夫!”神原康政厉声呵斥道:“当年长筱之战,汝等也是奋力拼杀不曾退却,如今倒好,局势未明便叫嚣撤退?!难道十年的安逸生活让你们的武士之心埋葬了吗?!半藏你给我告诉藤十郎,他想逃大可以就此离去,康政绝不阻挠,无需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至于你,就和他一起走吧,但是请把手下的千余军势留给我,康政不愿意这些忠诚的武士由于你们背负骂名!”
“大人!”渡边守纲面色铁青,欲言又止,“半藏也只是这么一说,并不是真的想撤退,而且,暂避锋芒也未尝不是一种计策……”
“混账!”神原康政猛地一马鞭抽在渡边守纲身上,大声斥骂道:“都这时候了,还在狡辩什么?我都说了,要滚就滚,别在这扰乱军心,你们是懦夫,吾等三河武士却不是!滚去找大久保吧,让老夫证明什么才是武士之道!”
渡边守纲疼得滋着牙,望了神原康政一眼便被他愤怒的眼神所击败,当即下马拜伏道:“在下辱没了三河武士的威名,还请大人恕罪!在下这就回去和藤十郎说明,让他与在下一同支援大人!”
“你们怎么做与我无关,可若是拖累了主公,康政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神原康政大喝一声,策马便向战场中央冲去——这已经是他第四次发起进攻,尽管对失败有充足的心理准备,可一想到即将战死沙场,两行老泪还是从眼角划过,随风飘散。
汤原、主战场皆出于劣势,北翼和南翼更是防线崩溃,在此情况下,不论是本多正纯还是大久保忠邻,皆劝谏德川家康撤兵返回本领,利用笼城战为近畿的毛利辉元争取时间。
可德川家康却异常坚决,他坐在马扎上默默地饮着茶,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主公,右府的川北的援军尚未到,此时撤退还能保存实力啊!”这已经是大久保忠邻第四次向德川家康谏言了,可德川家康仍旧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再等等,再等等。”
“主公在等什么?”本多正纯侧身询问本多正信。
本多正信笑而不语,就在此时,一名使番策马来到本阵帐前,只见他风尘仆仆,一把抹掉脸上的泥垢,单膝跪地道:“启禀主公,吉川大人已经绕过小桧山,抵达方丈原,随时准备进攻右府本阵!”
“终于来了,”本多正信与德川家康相视一笑,而本多正纯和大久保忠邻则是如梦初醒,深深地朝家康拜伏下去。(未完待续。。)
第三二六章 汤原新败
“治右卫门呢,他现在什么地方?”德川家康平静地问道。
“启禀主公,忠佐大人已经率领五千旗本抵达方丈原西南,随时准备支援吉川大人。”使番言辞肯定,信心十足。
大久保忠佐乃是大久保忠员次子,大久保忠世之弟,大久保忠邻叔父,位列“德川十六神将”,知行五千石。他作为德川家的猛将参与了众多合战,曾与兄长忠世多次得到织田信长与丰臣秀吉的夸奖。与武田氏的一言坂之战中,便是他与本多忠胜共同担当殿后,保证了德川家康顺利撤退;长筱之战与长久守之战中均立有赫赫战功,是除去四天王外德川家康最为信赖的武将,他手中握有的五千旗本更是德川家的精锐部队。此番德川家康将其派往方丈原,足以见得背水一战的决心。
所谓方丈原,乃是位于小桧山南麓西南部的一小片平原,此处夹在福泉寺和常庆寺之间,本是两寺僧侣交流之所,故而得名方丈原。此前德川家康从吉川广家口中得知,由于战事吃紧,秀保将驻扎在常庆寺和福泉寺的军势全部调往桧原一带参战,故而两地无兵把守,而方丈原位于秀保本阵的正南方,从而得到了德川家康的重视。
开战之初,德川家康设想通过阵地战与秀保的军势直接对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特别是上杉景胜的战败倒戈,井伊直政的中伏战死,使得德川氏的劣势逐渐显露。若是继续打下去,很有可能被丰臣联军慢慢吃掉,最终战败。
因此。德川家康决定以冒险的方式一招制敌,即擒贼先擒王,利用投降的三千吉川军以及五千旗本,突袭秀保本阵,一举击溃丰臣军的指挥核心,从而打乱联军阵脚,取得最终的胜利。
毕竟是五千旗本。德川家康在做出这个决定前也是深思熟虑,除了本多正信,家康并未将此事告诉任何人。以确保足够的机密。德川家康与秀保不同,老成持重的他在本阵留有两万人,而秀保仅有一万五千人保护,这一点让家康确立了信心;加之细作来报。说秀保从本阵中抽出五千人支援福岛高吉。身边仅余一万人,这个消息更是坚定了家康的信念,在与本多正信的谋划下,德川家康决定让熟悉地形的吉川广家与大久保忠佐一道偷袭秀保本阵。
吉川广家冒死前来投奔德川家康,可椅子还没捂热便要深入虎穴,与数倍于己的丰臣军作战,他心里当然是一万个不愿意,然而德川家康的命令又岂能不从。况且大久保忠佐会率领五千精锐旗本一同出阵,吉川广家的心情暂时平稳下来。
“民部为家康所作的一切。家康铭记在心!待战斗结束,定将备前、美作两国奉上!”德川家康言之凿凿,丝毫看不出半点虚伪。
“内府万不要这么说,”吉川广家义正言辞地回答道:“我广家受安艺中纳言之托协助内府铲除奸佞,做的一切都是分内之事!若不是安艺宰相的临阵倒戈,现在右府早已经溃不成军了,无奈毛利家除了逆贼,忤逆当主的旨意,扰乱了内府的计划,广家实在是羞愧难当!此番突袭右府本阵,就当作是将功补过吧,还望内府放心!”
“你的心意家康明白,可家康赏罚分明,对于忠义之士就是要大肆褒奖,美作、备中两国、亦或是播磨一国,战后请民部自行选择,家康绝不吝惜!”德川家康也是一脸严肃和感激,这让吉川广家感动莫名,一想到将来会脱离毛利家成为主政两国的独立大名,与本家毛利氏当主平起平坐,吉川广家的眼神陡然坚定起来,他郑重地向德川家康保证,一定能带领大久保忠佐绕过小桧山,突袭秀保本阵。
摆平了吉川广家,德川家康的计谋便成功了大半。此前使番来报,说是毛利军全军出动,参与对内藤正成的作战,家康因此断定,毛利军定会放松对小桧山的警惕,吉川广家正可以利用这一点绕过小桧山,前进至方丈原,而作为主力的大久保忠佐则是埋伏在方丈原西南,待丰臣、吉川交战时,便从侧翼杀出,击溃丰臣军,趁机突袭秀保本阵,完成既定大略。
一切安排就绪后,在德川家康的目送下,大久保、吉川两军八千人,从德川本阵南部小路启程,沿着小桧山南麓向方丈原一带进发。
起先确实如众人料想的那样,整个小桧山南麓没有一名毛利军,使得德川联军的行进速度加快许多。大军抵达方丈原后就地待命,等待远处德川军的鸣炮信号发出后发起进攻。
可让他们和德川家康都没有料到的是,由于疋田景吉率领五千军势强力支援,汤原分战场的局势迅速崩溃。本就失去兵力优势的神原康政,在突然增加的五千援兵的猛攻下防线很快便被撕破,尽管渡边守纲和水野忠政浪子回头决定拼死一战,可是一万一千对六千五百,而且敌人有一半还是刚刚投入战斗的生力军,战斗力和士气都不是久战的德川军可以比拟,胜负已是难以逆转。
不消两刻,德川三部全线败北,在渡边守纲的劝谏下,神原康政选择了撤退,而水野忠政则是派人前往东口的大久保忠常驻地,要求大久保率兵来援。可大久保此时正遭受福岛正则的轮番猛攻,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支援,因此,他告知水野忠政,要求他们放弃汤原战场,退到东口自己的驻地来休整,避免与丰臣军打消耗战,平白耗损宝贵的兵力。
这个建议与水野忠政最初的想法不谋而合,因此得到了水野的强力支持,可正是由于两人想法相似,神原康政下意识认为这是水野忠政串通大久保临阵退缩的诡计,因而坚决不肯撤兵,而是让渡边守纲派人去见本多康重,要求康重率领原奥平氏的军势前来支援。
面对神原康政一而再的斥骂和不信任,水野忠政决定独自行动,尽其所能保存战力。他将麾下仅剩的一千二百余人带离战场,退往大久保阵地,独留神原康政和渡边守纲对抗丰臣军,如此一来,在这汤原战场上,德川军更是没有获胜的可能了。(未完待续。。)
第三二七章 箭在弦上
汤原行将溃败的消息在大久保忠佐抵达方丈原后不久便传到了他的耳中,原本计划与神原康政南北夹击秀保本阵的大久保,此刻面临两种选择:一是放弃奇袭,返回本阵参与阵地战;二是立即行动,突袭秀保本阵,迫使秀保将汤原的军势召回支援,从而减轻神原康政的压力。
前者虽能明哲保身,但是对神原康政来说却是不义,而且德川家已成劣势,阵地战很难取胜,即便返回本阵也难以改变战局;后者虽然有些冒险,要以八千军势对抗秀保的一万精锐,但由于是奇袭,出其不意,给敌军的震慑远远大于常规战,兴许还能有不小的胜算。
思前想后,大久保忠佐选择了后者,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负责正面战场的吉川广家,吉川明白,此时只能跟随德川家一条路走到黑,只好对大久保的计划的表示支持。
夕阳西下,秀保站在辕门外,望着远处的硝烟弥漫,不禁感慨道:“看来今天是难以取得结果了。”
随侍左右的青木久矩深以为是地点了点头:“话是如此,不过照这样战下去,最迟明天也会将内府击溃吧,毕竟德川军两翼都已经战败,汤原的形势也逐渐明朗,而且今晚川北的援军便能赶到,凭借强大的兵力优势,明天肯定能一举战胜。”
“可是今晚呢?”秀保轻轻叹了口气,“今晚是德川家最后的机会,这点内府应该知晓。”
“所以主公将藤堂民部的五千人调遣到了本阵侧翼?”青木久矩问道。
秀保微微颔首:“你看本阵周围一片平原,若是有骑兵突袭,很难说会不会遭受重创,不过夜晚行军势必要点燃火把,内府不会如此愚钝。因此,若是想突袭,最佳的时间便是傍晚,也就是现在,此刻不行,就只能坐等明日我军的全面进攻了。”
“听闻会津中纳言已经向本家投降了,不知主公准备如何处置?”青木久矩不无担心的问道。他的妹妹乃是上杉氏大将岩井信能的正室,为其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照理说,青木久矩这样的侧近是不能过问军国大事的,可出于对他的信任。秀保还是给了他一丝点拨:“毕竟迷途知返,倒戈了本家,只要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尽力,应该是能保住大名的地位的;至于阿九,你就不用担心了。出身青木一族,后半辈子都会无忧吧。”
“臣替舍妹多谢主公!”青木久矩猛然跪拜。他就是这样一个重情义的人。这也是秀保对其信赖有加的原因,忠臣义士,谁家都不会嫌多的。
“无需如此,”秀保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你们青木一族对本家忠心耿耿,我又岂能辜负汝等。等此战结束,自会另行封赏。”
“多谢主公,主公之恩,臣没齿难忘!”说着。青木久矩再次跪拜下去,连磕三个响头,直到秀保拉住方才罢休。
天色渐暗,忙碌一天的秀保也有些疲惫,他转身返回本阵,准备利用这没有太大变动的闲暇之余小憩片刻。他在青木久矩的陪护下,悠悠地返回本阵,殊不知对面的一支八千人的奇袭部队严阵以待,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给自己一记绝杀。
此刻的吉川广家,通过南蛮镜确定秀保正在本阵,兴奋之余想起大久保忠佐的话:“务必在太阳下山之前发动袭击,炊烟升起,便是敌军最松懈之时;先发制人,若是能突入本阵诛杀秀保自然最好,若是难以突入,便转身撤退,将丰臣军引离本阵,由我从侧翼再次突袭本阵,定能一战取胜!”
大久保忠佐的话很明白,就是让吉川广家作为诱饵,引诱丰臣军离开本阵,好让德川军有可乘之机。吉川广家不是傻瓜,以三千突袭一万,即便对方正在做饭,也会有不亚于己的兵力负责防守,根本不能取胜;引诱丰臣军追击,进而给大久保忠佐创造机会,这听起来功劳很大,可最终诛杀秀保的还是德川家,自己与大久保完全不能比,不仅如此,威胁系数更是比大久保高上数倍,秀保本阵有霸王备的精锐骑兵和御马廻的精锐铁炮手,仅凭这两支强力备队,吉川军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兴许连自己的命都得搭上,若是如此,就真是有命拿没命享了。
想到这,吉川广家最初的坚定意志开始动摇,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在大久保忠佐派来的监军的监视下,吉川广家只得命令全军以必死的决心迎战,只待对面阵营升起炊烟,便全军出击,尽力突破秀保本阵。
约莫下午四时,吉川广家终于等到了出击的信号。本阵之中,一口口大锅中的水开始沸腾起来,柴火燃烧的浓烟夹杂着水蒸气的白烟袅袅飘向空中,前线战事吃紧,士兵们当然没机会坐下来享用美食,只能靠随身携带的饭团充饥,可坚守本阵的军势就不同了,他们远离战场,完全没必要吃随身携带的干粮,鲜美的汤汁、香喷喷的米饭便是战场上难得的“特权”。
虽说到了做饭时间,可坚守本阵的精锐之师并未向大久保忠佐料想的那样放松警惕,反而在秀保的有意指示下加强戒备,频繁在军营外巡视。这让吉川广家有些难办:“敌军既然加强戒备,奇袭便不会达到预期效果,是否仍要硬着头皮出击?”
“一切依大久保大人的指示行事!”作为监军的酒井忠世语气不容置疑地回答道。他心里也明白这样做的结果,可除此之外便再无机会袭击秀保本阵,为汤原的神原康政争取时间,作为康政的女婿,于情于理都使得他必须坚定吉川广家的意志,让他毫不迟疑地率军出阵。
在酒井忠世的一再催促下,吉川广家只好披挂上阵,他骑上战马来到军前,不失慷慨激昂的一番动员,让麾下军士的士气有所提升。
“前方便是右府叛军的本阵,毛利家的兴亡在此一举,众人切莫退缩,否则军法处置!”吉川广家见众人面色铁青,便话锋一转,平和地说道:“诸位也无需紧张,此番内府派遣大久保大人前来支援,一定能奇袭成功!到战场上大家只管奋力杀敌便是,不论多少,战后都会有赏!”
“吼吼嘿!”
听到“有赏”,这些毛利军才算是提起些士气,吉川广家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调转马头正对前方,深吸一口气,抽出马鞭向前一挥,大声呼喊道:“将士们听令,全军出击!目标,叛军本阵!”(未完待续。。)
第三二八章 那人便是吉川广家
在吉川广家和酒井忠世的率领下,三千军士以骑兵为先锋,足轻为中军,弓足轻和少许铁炮足轻为殿军,快速冲入方丈原,目标直指原北的秀保本阵。
大量军势突然由树林中冒出,在方丈原上摆开进攻阵势朝己方袭来,本阵箭橹之上的丰臣哨兵立即吹响法螺号,号声响彻天际,瞬间传遍整个阵地,不论是营外巡逻的足轻,还是正准备用膳的武士家臣,全都返回各自营地,在大将的呵斥声中迅速整顿队形,以鱼鳞阵集结在本阵辕门之外严阵以待。
嘹亮的号角声也将刚刚进入梦乡的秀保从睡梦中惊醒,他接过青木久矩递过的佩刀,大步走出本阵,在霸王备的前拥后簇下策马来到辕门处,定睛注视着不远处尘土飞扬的方丈原。
“可知是哪家的军势?”秀保表情庄重地询问道。
福岛正则之弟福岛正赖急忙回答道:“看军旗和旗指物,应是毛利吉川之军。”
“吉川民部卷土重来了么?”秀保此前便听说,吉川广家放弃小桧山逃往德川家康本阵,没想到竟会杀个回马枪,直接突袭自己的本阵,这让秀保哭笑不得。
“有多少军势?一万还是两万?”秀保调侃道。
福岛正赖听罢一笑:“看这阵势不足五千,待离近些便能看个清楚了。”
“还要等他靠近?”秀保反问道,“汝等不是应该先发制人么?”
福岛正赖虽说是福岛正则的弟弟,但是勇猛有余、资质一般,长期在福岛高吉麾下混迹,若非秀保无将可用,也不会让他统领一军。守卫本阵。听到他准备与吉川军打白刃战,秀保立即不悦,要求他将枪足轻撤后,以铁炮足轻在前,对迎面而来的吉川骑马队进行三段击轮射。
既然是秀保发话,福岛正赖只好遵命,他将霸王备和御马廻中的两千余铁炮足轻调至阵前,在吉川军抵达射程后发起密集射击。
这一击确实取得了惊人的战果,出于对秀保本阵铁炮保有量的低估,吉川广家决定以速度较快的骑兵为先导。一举冲破本阵防线,冲入本阵内捕杀秀保。可事实是,丰臣五色备中尤以秀保直属的霸王备铁炮数量最多,并且其中还有一千人的骑马铁炮队,这些骁勇善战的直属武士。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大军时,丝毫没有慌张混乱。他们在秀保的注视下。按照日常训练的模式快速移动到发射阵地,在吉川军进入射程后,立即整齐划一地密集射击。
三段击配合“早入”,使得霸王备的射击频率较一般备队高出两到三倍,加之庞大的基数,密集的炮火一瞬间便将吉川骑马队打得人仰马翻。不论是具足还是头兜,在这些弹丸面前都显得无比脆弱,多少久经战场的精锐武士未出一刀便死在流弹之下。飞驰在大军中间的吉川广家也被打得猝不及防,头兜中弹并未受伤。可战马却中弹倒地,他不得不匆匆下马,随便骑上一匹无主战马继续冲击。
但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方才的勇猛,虽是策马冲锋,但面对雨点般的弹丸,他选择减慢速度,让足轻冲在最前面,自己与铁炮足轻殿后,美其名曰“顾全大局”。
八百骑兵真正能冲到本阵前的不及十分之一,这些孤兵已经不能产生集团冲锋所带来的震撼效果,相反,在密集的枪阵面前,这仅有的数十名骑兵也难以幸存,纷纷死在丰臣军士的长枪和铁炮之下,这一幕让远处的中军足轻胆寒心颤。
“新八郎,咱们还是逃吧,武兵卫大人都战死了,咱们更不可能取胜的!”冲锋途中,一名手持竹枪的足轻向身旁的同乡“建议”道。
那名老乡深以为是地点了点头:“说的也是,这场仗根本打不赢,主公想送死,可我不想啊,只求能回家与妻儿团聚便行啊!”说到这,两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便改变行进方向,朝着方丈原东侧撒腿而去。
这一幕被紧随其后的剃刀武士看见,他大步追上两人,二话不说便是一刀,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砍下二人的首级。武士捡起首级怒目圆瞪,咆哮道:“都给我冲,胆敢临阵退缩者,下场如此二贼!”
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农兵见状全都心肝俱颤,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表示自己“绝无二心”,仓惶哆嗦地持着竹枪向前冲锋。这般“表忠心”虽能逃脱武士的诛杀,却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失去了骑兵的遮挡,这些身着御贷具足的农兵以肉身出现在丰臣军的枪口之下,速度慢、防御差,这些劣势使得枪足轻的损失数倍于骑兵,那些被弹丸击伤的足轻倒在地上四处打滚、痛苦呻吟,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后续军势冲锋的脚步。望着脚下表情痛苦的战友,后续的军士心里再次打起了退堂鼓。
“哎呀我不行了!”一名足轻突然倒在地上,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地说道。在旁人看来他不过是被流弹击中受伤的军士中的一员,可这名足轻却在“痛苦之余”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他并未受伤,这不过是害怕成为肉盾而采取的权宜之计。
这种神奇的剧情在冲锋路上不断上演,到最后甚至连跟在吉川广家身后的铁炮足轻也有不少“应声倒地”,这一幕虽让吉川广家有所怀疑,可战事吃紧,实在由不得他多想。
“丢下伤员,其他人继续冲锋!”吉川广家和酒井忠世大声命令道。
听到这句话,“影帝”的数量立即多了起来,尤其是冲在中部的足轻,眼见战友白白牺牲性命,毫不犹豫地选择“倒地死亡”。战后发现,这些假死军士竟然有五百人之众,几乎和铁炮足轻的数量相当。
吉川广家策马奔驰在战阵之中,望着身旁军士一个个地倒下,痛苦之情油然而生,由于骑马速度较快,很快吉川便来到了队伍的前部——当然不是最前头,总得有几个替死鬼给自己挡几发弹丸。
“那人便是吉川广家!”
突然间,福岛正赖发现了骑着高头大马的吉川广家,立即命令一个小队的铁炮足轻朝向其展开射击。
“呯呯呯!”
一阵密集的枪声后,吉川广家表情痛苦地晃悠了几下,“噗通”一声,连人带马倒在了血泊中。
毛利军的东征大将就此玉碎方丈原。(未完待续。。)
第三二九章 鸣金收兵
“主公!”
吉川广家倒下那一刻,毛利军上下陷入群龙无首的恐慌,冲锋的士卒放缓了脚步,殿后的军士是停滞不前,吉川广家周围的武士则是慌乱地围在他身旁,妄想自己的主公不过是受了点轻伤。
可是,这一丝妄想伴随着吉川广家气息全无,瞬间化为乌有,绝望和茫然如毒气般在大军中弥散开来。
“主公死了,我们还打什么?”
“是啊,赶紧逃跑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本就濒临崩溃的士气终究在吉川倒下的那一刻土崩瓦解。冲锋伤亡惨重,主公又中途阵亡,这番打击使得大批军势开始逃离,可就在这时,酒井忠世迎面赶来,一枪将两名逃兵挑死于马下,他环视四周惊慌失措的毛利军,大声呵斥道:“民部罹难,其麾下军势此刻起由我指挥,若有临阵退缩者,军阀处置!”说罢,酒井忠世命令护旗马廻挥舞战旗,向身在西南侧的大久保忠佐部请求支援。
按照事先约定,只有毛利军突破秀保本阵,或者将丰臣大部兵力引出本阵后,大久保忠佐才会出兵响应,可实际情况比事先谋划的恶劣许多,别说突破本阵,就是依靠现在的兵力冲到本阵前方,都成为一种奢望。望着军势的不断减少,酒井忠世不得已只好打乱计划,提前向大久保忠佐的奇袭部队请求支援,希望他能立即出兵,会同毛利军一同进攻秀保本阵。
旗语很快被隐藏在一旁树林中的大久保忠佐获悉。可出人意料的是,大久保忠佐并未立即出兵,相反,他命令军势偃旗息鼓,没有他的指令不得轻举妄动。
见此情形,诸将皆不得解,纷纷围上前去希望大久保忠佐说明原因。
大久保忠佐神情严峻,指着不远处正在冲锋的毛利军说道:“你们觉得酒井雅乐能突破丰臣军么?”
“丰臣军火力强大,兵力充足,以吉川家的残兵败将。别说是酒井大人。即便是军神在世,也难以扭转局面…要不然,酒井大人也不会向主公您求援了。”
“可是你觉得我出兵又能有多大改观呢?”大久保忠佐反问道,“本以为吉川民部能调虎离山。或者突破防线。为我军奇袭创造条件。可结果呢。最具战力的骑兵队十不存一,民部自己也被流弹射杀,三千人的军势。能冲到阵前的恐怕不足百人,在这种情况下,本家出兵岂不是白白送死?”
“那大人您的意思是…放弃支援酒井雅乐(雅乐:出自雅乐头,为日本古代一官职)?!”一名武将惊恐地反问道。
大久保忠佐既无奈又悲愤地点了点头,轻声道:“这次奇袭已经失败,投入越多损失越惨重,既然无力回天,倒不如就此返回本阵,尽量保存实力,为明天的大战积聚力量。”
“那酒井大人呢?您就不管他了么?!”武将们惊惶地询问大久保忠佐,忠佐微微颔首,无奈道:“若是没有雅乐竭力冲锋,本家五千军士又岂能全身而退?传令下去,大军开拔,急行军沿原路返回本阵!”
即便有一千个不愿意,可军令如山,诸将只好率领自己的备队离开伏击地点原路返回家康本阵,大久保忠佐觉得此番奇袭失败是自己低估了秀保的实力,出于内疚,执意要求担当殿后。
就这样,以三千毛利军和酒井忠世为挡箭牌,大久保忠佐率领五千军士沿原路全身而退,于天黑前抵达德川家康本阵,家康得知战况后并未处罚忠佐,而是对其表示谅解,仍让他率领五千旗本守卫本阵,等待前锋传来消息。
回望方丈原,大久保忠佐的见死不救让酒井忠世的威望大幅下降,既然德川军不愿送死,毛利军又岂能白白牺牲?在这种思想的充斥下,越来越多的毛利军选择逃亡,更有中上级的武士谋划兵变,以酒井忠世的首级换取秀保的宽恕。
三波冲锋下来天色已暗,毛利全军上下不足一千二百人,可酒井忠世仍旧命令毛利军冲锋,并且向他们承诺,只要突破秀保本阵,大久保忠佐便会按照约定前来支援,与其合兵一处诛杀秀保。
他的这番陈词滥调已经敷衍不了行将崩溃的毛利武士,一支以吉川家臣为首的武士队从侧面将酒井忠世的小队加以包抄,在被砍伤了数人后,一鼓作气斩杀了包括酒井忠世在内的八名德川家臣。为首的吉川武士利索地砍下酒井忠世的首级,在两名武士的陪伴下出使秀保本阵以示投诚。
秀保觉得此时正是对决德川家的关键时刻,因而宽恕了这支毛利残部,将他们的武器收缴后遣返至大田原城收押,待战事结束后再遣返原籍。至此,以吉川广家为首的东征毛利军只剩下与秀保一条心的毛利秀元,德川家康的劣势在天黑前进一步扩大。
战至七时,双方鸣金收兵。此时的德川家可谓是损失惨重,井伊直政、酒井忠世、松平忠政等大将先后战死,汤原战场最终溃败,神原康政、渡边守纲两部两千人死里逃生前往大久保忠常阵地休整;大久保忠常所部四千、本多康重四千、水野忠政一千二百人编制相对完整;酒井家次的六千人撤往本多忠胜处,合兵九千作为家康本阵的屏障;本多忠政以一敌二,损失近三千,好在双方收兵,方才保存了四千军势;南翼战线基本崩盘,鸟居忠政仅剩三千、内藤正成仅剩两千,吉川广家的内应全军覆没;不过大久保忠佐的临阵撤退还是为家康保存了些许实力,使得本阵的两万的并未受损。
如此算来,德川家康所剩兵力仅为五万人,而秀保的兵力则保持在七万两千人,这还不包括小早川秀秋的一万三千人以及川北的三万七千五百人,若是加上这两股军势,秀保的总兵力将达到惊人的十二万两千人!德川家康根本不会是他的对手,明日对决必定是死路一条。
“左近他们何时能够抵达桧原?”在本阵,秀保漫不经心地询问道。
“不出两个时辰,今夜便能抵达汤原,出云守应该率先得到消息。”青木久矩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很好,明天便能见分晓了。”秀保微微一笑,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金吾呢,他还在歌川庄逗留么?”
青木久矩点了点头:“正是,上杉兵败后金吾便按兵不动,是敌是友难以区分……”
“你也觉得其中有蹊跷?”
“臣下不敢,金吾乃是太阁的养子,理应对丰臣氏忠心耿耿……”
“理应?这个词用的好,”秀保呵呵一笑,“理应忠心耿耿,可事实如何,你我皆不得知吧?”(未完待续。。)
第三三〇章 金吾的决断
秀保与青木久矩相视一笑,安置完俘虏后便返回帐内休息,将前线的指挥权暂时交由藤堂高虎,高虎得令后立即率领五千精锐向东移动到主战场,与蜂须贺家政、结城秀康的七千军势汇合,准备天一亮便对本多忠政发起全面进攻,从中路突破德川军防线,直接攻打德川家康本阵。
觉察到丰臣军的动向后,德川家康也做了相应调动,首先,他将汤原的德川三部三千二百人全部交由神原康政指挥,令他防备汤原东山口,防止福岛高吉和疋田景吉偷袭;其次,将酒井家次残部六千人交由真田信幸指挥,由他率领前往主战场支援本多忠政,而本多忠胜的三千军士则前移至原渡边守纲阵地,时刻准备增援主战场;大久保忠常和本多康重的八千人是目前编制最为完整的军势,他们仍在汤原东南待命,一来支援神原康政,而来牵制福岛正则的八千大军,至于原奥平家昌阵地上的近畿众和细川忠兴五千人,只能依靠本多忠胜进行威慑了。
要说北翼还算勉强,南翼就真是无以为继了。最具战力的井伊直政战死后,防线的缺口根本无法弥补,傍晚休战前,那须资吉和河尻秀长两军共计八千人进占原井伊直政阵地,与细川忠兴、结城秀康分南北西三面对本多忠政形成三面包夹之势,只待次日清晨藤堂高虎一声令下,发动对德川军前锋的最后一战。
不仅缺口难以弥补,南翼仅剩的两支备队也损兵折将战力折半。休战时。鸟居忠政以三千人对阵京极高次的六千人,内藤正成的两千人对阵毛利秀元的七千人,如此悬殊的兵力让德川家康再也坐不住,他命令大久保忠邻率领三千旗本增援鸟居忠政部,大久保忠佐率领五千旗本增援内藤正成部,将本阵的军势派往前线,足以说明德川家康的无奈和窘促。
得此消息,藤堂高虎立即向秀保请示,考虑到德川军已经不可能发动二次奇袭,秀保决定将五千御马廻调往前线增援毛利秀元。争取一战决胜。
此时的德川家康。已经没有了刚开战时的信心满满意气风发,相反地,在得知大将相继阵亡,川北的战事已经结束后。他话里话外流露出一丝失望和自卑。特别是奇袭秀保本阵的计划失败后。更是表现得魂不守舍。天黑前的军议上,他竟然一反常态,仔细聆听了本多正纯希望撤兵的建议。这在开战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尽管没有对本多正纯的建议有所表态,但这一举动足以表明他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兵力相当况且难以取胜,如今五万对七万又怎能逆转局势?不仅如此,川北的三万七千大军也即将抵达川南,再加上小早川秀秋的一万三千人……天亮后恐怕连撤退都难吧?
想到这,一道亮光从德川家康眼前闪过:“金吾……金吾尚未表态啊!”德川家康立即将本多正信召入帐内,激动地说道:“你立即派人去歌川庄联系金吾,让他率兵南下奇袭汤原的福岛高吉,福岛军合计一万一千,以金吾的实力一定能成功,况且本家还有三千二百人驻扎在东山口,到时候协同进攻,一举夺回汤原的控制权,之后便沿着汤原河谷西进,从东北方向袭击右府本阵,这样一来,定会使得丰臣军阵型大乱,本家此时出击,胜负尚未可知啊!”
“主公!”本多正信并未行动,而是严肃地反问道:“邀请金吾出兵,不就是告诉他本家已经无兵可用了么,如此一来,金吾还会冒险协助本家么?况且以金吾的为人,没有太大的利益绝不会以身犯险,他在歌川庄驻扎了半日,隔岸观火,便足以说明这一点,以您当初的许诺,恐怕打动不了金吾吧?”
“所言甚是……”德川家康冷静片刻,斟酌一番后提议道:“筑前、筑后、壹岐四国八十四万石知行,外加奏请朝廷册封其为关白,代替秀赖执掌丰臣氏,这些筹码应该足够了吧?”
“八十四万石……”本多正信稍稍思忖后说道,“不如加上肥前五十六万,这样兴许能打动金吾。”
“那就是一百四十万石了!”德川家康惊诧地望着本多正信,难以置信地追问道:“就这么点战功,便要给他一百四十万的封赏,实在不可。”
“战功虽小,可意义重大,若是没了他这一万三千人,本家就只能坐等被丰臣军一口一口吞掉了,主公,您愿意么?!”
听到这,德川家康哑口无言,他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低声道:“就照你说的,速速派人前去吧。”
本多正信微微鞠躬,疾步走出本阵,将嫡子本多正纯派往歌川庄,希望由此表现对小早川氏的重视,以博得小早川的信任。
凌晨二时,除了秀保,丰臣军和德川军的大将皆是无眠,本多正传驰骋在前往歌川庄的小路上,与此同时,川北的丰臣军终于抵达汤原北山口,福岛高吉亲自出帐迎接,这支奔波疲惫的军队总算可以稍稍休息,准备第二天与德川军大干一场。
川北援军抵达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丰臣各部,当然也包括远在歌川庄的小早川秀秋,此刻的小早川,不知已经在烛光下徘徊了多久,家臣们环伺左右,都在为次日的抉择焦急上火。
“内府的军势竟这般不经打,才一天,就被打得节节败退,当初还说什么万无一失,哼,幸好没有倒戈,否则还不是和吉川家一样甘当炮灰?如今川北的军势也抵达汤原了,大势已定,看来没有本家发挥的余地了。”
“主公,明日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德川家被灭吧?”稻叶正成不无担心地问道,“若是内府被俘虏,那他此前串通本家的事情可就要昭告天下了,到那时,本家恐怕也难逃惩罚啊!”
“此话不假,”小早川秀秋面露难色,“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此刻倒向内府,一同攻打右府吧,只有傻瓜才会这么做。”
“还有一个方法,”松野重元低声说道,“将功折罪。早先一步对德川军发动袭击,这样一来,有很大的几率奇袭内府本阵,将整个指挥层消灭,以做到死无对证;即便留有活口,凭借这一战功,战后也会得到从轻处罚。本家毕竟和上杉氏不同,从未对丰臣军有所威胁,加之同为丰臣氏养子的情谊,右府绝不会从重处罚,相反,可能还会有所恩赏呢!”(未完待续。。)
第三三一章 一不做二不休
松野重元的这番话,不仅让亲德川的稻叶正成大惊失色,就连小早川秀秋也是吃惊不小,他眉头紧锁地思忖了片刻,眼中突然露出一丝寒光。
“内府的本阵还有多少军势?”小早川秀秋冷冷地问道。
“今夜方分兵八千支援鸟居、内藤两部,现在应该只剩下一万两千人。”松野重元信心十足地回答道。
听到这,稻叶正成似乎明白了小早川秀秋的打算,连忙制止道:“主公,本家总兵力不过一万三千,怎能对抗内府的一万两千旗本?况且,本家背弃了与上杉家的默契,已经是背信弃义,如今又怎能背弃右府?当初能返回本领,多亏内府在中间周旋,这番恩德,主公不应忘怀啊!”
很明显,稻叶正成是铁了心替德川家康说话了,可他没想到,小早川秀秋根本不在乎德川家昔日之恩,倒是那句“背信弃义”,让秀秋火冒三丈,他一把拽住稻叶正成的衣襟,大声呵斥道:“你究竟是我秀秋的家臣还是内府的奸细?!事已至此,本家无路可退,唯有奇袭内府本阵方能换得战后的加封,这点你难道不明白么?!”
“可是……内府对本家有恩啊!”稻叶正成支支吾吾地反驳道,“这么做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
“混账!”小早川秀秋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命令两侧武士将稻叶正成拉下去幽禁,没有他的命令绝不能放出。
见此一幕。那些亲近或者同情德川氏的家臣皆是噤若寒蝉,不敢再对小早川秀秋的决断有所质疑。
“重元,”小早川秀秋问道,“已是深夜,如何才能靠近内府本阵而不被发觉?”
“主公此言差矣,”松野重元微微一笑,“即便内府发觉那又如何?本家大可光明正大前往内府本阵。”
“此话怎讲?”
“主公可别忘了,本家此时还是内府的盟友呢。”
小早川秀秋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不错,我可是内府的盟友啊。可是无缘无故率领全部军队前往其本阵。内府不会怀疑么?”
“主公不必担心,”松野重元宽慰道:“只要内府还想打赢这一仗,今晚就必定会派人前来请援,到时候。主公见机行事便可。”
“你有这把握内府会派人来?”小早川秀秋有些不相信。“若是在此空等错过良机。我可是要为你是问啊。”
“请主公放心,臣愿为此担责。”松野重元郑重地鞠了一躬,便返回自己的营地待命。
小早川秀秋虽然心里打鼓。可还是听从松野重元的建议,按兵不动,等待德川家使者的到来。
果不出松野所料,半个时辰后,本多正纯风尘仆仆地赶到小早川的本阵,给他带来了德川家康的求援信以及允诺战后封赏的誓书。
读信的那一刻,小早川确实有些吃惊,不过他的吃惊并不是来源于德川家康所承诺的一百四十万石封赏以及关白之位,而是感慨德川家康竟会为了拉拢自己写下这般根本不会兑现的承诺。
小早川虽然年纪轻轻,但与德川家康的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他知道德川家康的脾性和底线,此番出阵桧原,便是为了夺取天下,既然如此,又怎会给予自己一百四十万石的天大封赏?要知道,秀保的表高也不过二百万石,好不容易将他打倒,却要扶植一个百万石的丰臣氏大名,是德川家康傻了还是他把自己当傻瓜?
显然是后者。因此,在小早川秀秋眼中,这封誓书就是一张废纸,不但不能拉拢自己,反而暴露出德川家走投无路的窘境。当然,他并未将这些心迹表现在脸上,而是用一种感同身受的语气,郑重其事地向本多正纯保证道:“请回去转告内府,他的恩情秀秋铭记在心,此刻正是秀秋报恩之时,有什么指示但说无妨,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金吾果然是知恩善报的大丈夫!”本多正纯激动地称赞道,“今日一战,本家损失了部分兵力,当然,右府的叛军也没有占到便宜…据我家主公预测,今晚川北的援军便会抵达桧原,若是这样,明日的战斗将对本家很不利,因此,主公让我转告殿下,希望您能夜袭汤原东山口,击溃福岛出云守和疋田壹岐守的守军,打通汤原河谷,之后本家会派大久保忠常、神原康政两位大人协助殿下,由彼向西直冲右府本阵,诛杀右府打乱敌军阵脚,如此一来,本家便能笑到最后……”
“且慢,”小早川秀秋越听越感到不可思议,“听你的意思,内府是让本家与汤原的两股丰臣军作战?”
本多正纯点了点头:“正是,这两支军势白天和我军激战了一天,想必也是筋疲力尽,殿下此刻偷袭,定能成功。”
“出云守拥兵六千,且有丰臣五色备中最擅长铁炮的不动备助阵;疋田壹岐守骁勇善战,所带来的五千军势更是右府引以为傲的御马廻,战功赫赫。与这两人作战…在下实在没有信心。”
听到小早川秀秋这么说,本多正纯有些失落:“纵观全局,能与右府相抗的也就只有金吾您了,若是连您都没有信心,本家干脆直接投降好了,还有什么战下去的意义呢?可是本家一投降,有些事情难免要说漏嘴,若是右府知道你我两家的瓜葛,殿下此前所为可全都是白费吧?”
“你是在威胁我么?!”小早川秀秋虽然阴险,可脾气却是火爆,更容不得别人威胁自己,本多正纯这番言语,完全是适得其反,彻底打消了小早川的犹豫,让他坚定了奇袭家康本阵的决心。
“外臣不敢。”本多正纯知道自己激怒了小早川秀秋,可他却未想到,秀秋会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黑吃黑杀人灭口。
因此,本多正纯只是有恃无恐地鞠了一躬表示道歉,并且再次要求小早川秀秋遵从德川家康的安排,出兵汤原。
“殿下估计也没有其他办法帮助本家转败为胜,因此,还请遵从我家主公的指示,奇袭汤原的丰臣叛军吧。”本多正纯严肃地说道。
“奇袭风险太大,在下有一建议,不知大人可否听听?”正说着,松野重元从帐外走来,他向小早川秀秋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之后坐到本多正纯对面,郑重地建议道:“本家直接率兵支援主战场的鸟居、真田两部,从正面突破防线直捣右府本阵。这招,大人觉得如何?”(未完待续。。)
第三三二章 战略转移
“这完全没有必要,”本多正纯直截了当地拒绝道,“实不相瞒,本家已经派遣六千军士前往主战场支援鸟居左京,现在当地应有一万军势,足以应对结城、蜂须贺、藤堂三部一万两千人,不劳殿下操心,请金吾遵从我家主公的指示,即刻出兵汤原。”
“且不说一万对一万二本就是劣势,丰臣军中还有五千是右府的御马廻,金刚备也紧随藤堂民部前往支援,这种情况您竟然视而不见,自觉足以应对?是在下无知还是上野介有意向本家隐瞒什么?”
松野重元死死盯着本多正纯,这让他本多有些茫然无措:“隐瞒?你这是什么意思?”
“重元,有什么疑虑但说无妨。”小早川秀秋也在一旁“鼓励”道。
松野重元见状,只好沉沉地叹了口气,分析道:“您不顾主战场的劣势,执意要求本家夜袭汤原,这其中难道没有隐情?贵军在汤原东山口有八千军士,为何不让他们先行进攻,而要等本家作为先锋?很明显,内府舍不得北翼那仅存的八千德川军,转而撺掇本家作为替死鬼冲锋陷阵,待本家和丰臣军两败俱伤后,驻扎当地的德川军便可坐收渔利,一举攻占汤原,独吞战功。上野介,您觉得在下所言有理否?”
本多正纯气不打一处来,面对松野重元的指责,立即大声斥骂道:“血口喷人!我家主公将金吾作为盟友看待,如此关键时刻怎会为了蝇头小利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情?德川家向来忠义。对太阁和丰臣氏忠心不二,还望金吾明察,切勿错失良机,中了宵小的奸计。”
“奸计?”松野重元冷冷一笑,反问道:“那就请上野介说说,为何不让大久保和神原的军势率先进攻呢?他们手上可是德川家的旗本,实力应该和汤原的丰臣叛军不相上下吧?”
“这……”本多正纯一时语噎,说实话,德川家康这么做确实是有些私心,但小早川的一万三千军势是难得的强力盟友。如此紧要关头。他并未打算将其一并解决。
可松野重元的猜测确实对了几分,在这种情况下,本多正纯面露难色,顾左右而言他。
小早川秀秋见状。心里顿时明白了许多。可是碍于方才制定的计划。他故作平和地说道:“上野介,在下只相信证据,在没有证据之前。我是不会轻信重元的猜测的,这点请你放心。不过出于对本家军势安危的考虑,内府的这个建议我也同样不能接受。目前最安全的支援方式,便是前往主战场参与作战,除此以外,本家不接受其他任何的方案。”
“金吾!”本多正纯听罢急忙劝说道,“您这么做会扰乱内府大计的!”
“上野介,如此危急关头,内府可曾为本家考虑过?”小早川秀秋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如今上杉氏战败倒戈,田中、长宗我部两家损失惨重名存实亡,岛津、黑田也未如内府所愿临战倒戈,因此,你们德川氏的盟友中尚有战力的只剩下在下一人,即便如此,内府也要把在下往火坑力推么?若是这样,这盟约干脆撕毁好了!”
“金吾息怒!”本多正纯深鞠一躬,苦苦哀求道:“这都是外臣的错,还望您能稍等片刻,待外臣就此番意见请示我家主公,再返回歌川庄与您协商。”
“也只有这样了,”小早川秀秋对本多正纯嗤之以鼻,“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夜长梦多,奇袭之事还是要尽快决定下来,以免被右府钻了空子。”
“这是自然。”本多正纯毕恭毕敬地起身行礼,在松野重元的陪同下离开了本阵,策马朝着德川家康本阵疾驰而去。
回到本阵,本多正纯立即将小早川秀秋的意见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了德川家康,在旁参谋的本多正信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小早川秀秋此刻竟会这般强硬,不仅不遵从家康的指示,反而提出了截然不同的方案。虽然一百个不甘心,可碍于形势,本多正信还是向德川家康提议,让他接受小早川秀秋的建议,转而从主战场突袭秀保本阵。
“正信,你不觉得金吾此番强硬有些一反常态么?”德川家康对本多正信的建议并未直接表态,而是自顾自地询问道。
“金吾完全像是变了个人!”本多正信深以为是地点了点头,“他原来对您可是毕恭毕敬的,况且奇袭汤原远比参与主战场成功几率更大,实在想不通为何会是这般坚决。”
“我觉得有两种可能,其一,汤原的形势发生了巨变,使得金吾觉得没有希望取胜,所以决定拒绝;其二,”德川家康顿了一下,“金吾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必须进入主战场才能实现。这两点,不论哪一点,对本家都会是致命的威胁。”
“那您的意思是,拒绝金吾的提议?”本多正信问道,“若是由此激怒了金吾,本家可就真是腹背受敌了。”
“现在拒绝,总比金吾插入主战场后临阵倒戈带来的危害要小吧?不过在告知金吾之前,我倒是想查清楚这背后的隐情。”说罢,德川家康将服部正成召至耳边,耳语一番后,便打发他出去了,而本多正纯则被要求暂时不要回歌川庄,待忍军探查出消息后再另做打算。
约莫半个时辰,服部正成风尘仆仆地返回本阵,他先是环视一周,之后趴在家康耳边支吾了几句,只见德川家康眼睛一瞪,嘴巴微张,似乎欲言又止,可望着众人关切的神情,他最终只是微微颔首,示意服部正成继续查探。
“诸位,金吾一反常态的原因,我想已经很清楚了。”德川家康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就在不久前,川北的三万七千军势已经抵达汤原,奇袭汤原的时机已经错过,本家…似乎已经失去决胜的最后机会了。”
“三万多大军集聚汤原?!”本多正信大惊失色,“若消息属实,东山口的大久保、神原、本多三部岂不是危险了?”
德川家康点了点头:“没错,若非金吾表现异常,我也不会想到这一点,川北军势行踪如此保密,看来是准备奇袭东山口了,那里仅有康政的三千二百人驻守,根本无力抵抗,即便将大久保忠常和本多康重的八千人调往增援,也难以抵挡片刻。看来,只有收缩防线,暂时转移了。”
“暂时转移?”本多正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主公你是想撤退?”
“只是避敌锋芒,”德川家康冷静地回答道,“汤原一带本家毫无抵抗之力,若是调集重兵负隅顽抗,结果只能是在消耗战中被右府一点点消灭。与其这样,倒不如转移阵地,暂避锋芒,退往北信浓,与当地的盟友会师,再次形成对峙局面,只有这样,才能为本家东山再起集聚力量,同时为近畿的毛利氏争取时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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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三章 全军阻击
“主公准备撤往信浓?那里和陆奥相隔近千里,中途中途尚有上野阻隔,在丰臣军的追击下,根本不可能安然抵达,臣下觉得应该退守本领,依靠一座座坚城进行防守。本家领内城池众多,丰臣军若想打到江户,恐怕也要数月时间,这足以为毛利军争取时机啊。”本多正信言之凿凿,完全不赞成德川家康将五万军势带往信浓,而是希望他效仿小田原旧事,返回江户笼城。
关八州乃是德川家康经营了十年的本领,江户城更是德川家自信难攻不破的坚城,返回江户笼城,这一方案得到了不少德川家臣的支持,其中也包括与本多正信不太对付的大久保忠邻。
可是德川家康并未接受本多正信的建议,而是将自己的理由道了出来:“老夫此番可谓是全军出击,本领能调动的军势基本都动员参战,唯有秀忠和一万军势留守江户,以免被敌军趁机偷袭;可是老夫没想到,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桧原之战,竟会打成这般模样,七万多军势如今仅剩五万,而右府的军势却有十二万之众!试问诸位,桧原还有吾等取胜之机么?”
“因此主公决定撤军,这点臣等也能理解,可是令正信不解的是,为何放弃笼城,而要前往信浓?那里路途遥远,实在不是理想的对战之所。”
听过本多正信的疑虑,德川家康也是颇为无奈:“本家周边的丰臣系大名早已是虎视眈眈,恐怕战斗一打响右府便派人前去知会池田、浅野等家,这些大名一定会第一时间占据战略要地的坚城,阻止本家军势返回江户,若是本家与之对战,势必要延缓行军速度,让右府的主力部队有机会追赶上来,与阻击部队前后夹击。将本家消灭于坚城之下。因此,返回江户之计实不可行,倒是本就在江户的秀忠,他可以依靠坚城抵挡关东丰臣军的袭击,为本家牵制一定的兵力。”
“主公担心本家归路被断?”本多正信问道。
德川家康微微颔首:“不错,此番出征会津,蒲生、宇都宫、池田、浅野等大名皆是留守本领,按兵不动,很明显,这是右府为了防备本家起事做出的安排。他们虽然都是知行不过三十万的大名。但是攻取寡兵防守的本家城池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这样也好,他们率领军队深入本家领地,就无暇响应右府号召对本家进行阻截,这样一来,本家前往信浓的道路就会畅通许多。”
“可是臣还是不明白,为何要撤往信浓,难道就不能前往北陆或者北上野么?前者三家都是本家盟友,后者防守空虚无力阻挡本家的进攻,不论如何。都比北信浓要强许多吧。”
“信浓除了真田安房守,全都是本家的盟友,不论是北信浓的石川康成、日根野吉明、仙石秀久,还是南信浓的京极高知。都已经全领动员,准备支援本家。也就是说,除了关八州,信浓就是本家的第二据点。至于你说的北陆和北上野。前者路途太过曲折,后者乃是平野且三面都是丰臣氏大名领地,难以坚守。因此,都不适合本家东山再起。总之,只要能顺利抵达信浓,本家完全可以再组织起一场决战,到那时,胜负犹未可知啊。”
德川家康信心满满,他先是命令本多正信派人前往北陆,通知正在等候的堀、村上、沟口三家,让他们率兵沿着北路道南下进入东北国街道,攻占蒲生家在北信浓的川中岛领;之后,又派人前往信浓小诸城,通知仙石秀久,让他即刻召集信浓大名北上,协助北陆军攻打蒲生领,贯通东北国街道;最后,便是制定撤退方案,力图以最小的伤亡实现撤往北信浓的战略转移。
通过与家中重臣的商讨,德川家康决定将大久保忠常、本多康重、神原康政三部一万一千二百人整合成一部,作为第一方面殿军,负责应对汤原一带五万余丰臣军的追击;其次,本多忠政和真田信幸的一万主力部队由于三面受敌,只能作为第二方面殿军,负责应对主战场一带的丰臣军;至于小桧山北麓的丰臣军,自然是交给了刚刚获得大久保忠佐、大久保忠邻增援的鸟居忠政和内藤正成两部,两部原本仅剩五千军士,但是得到了大久保氏带来的旗本武士的支持,已经是拥有一万三千人的强大军力,由他们阻击京极高次和毛利秀元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鉴于德川军计划撤退的沼田街道起始于小桧山东北,德川家康不得不对小桧山北麓的丰臣诸军多多提防,况且击杀井伊直政的那须资吉和河尻秀长也有意参与对鸟居、内藤的作战,德川家康只好命令本多忠胜率领三千五百人支援内藤两部。由此一来,第三方面殿军便以一万六千五百人的规模高居三路殿军之首,相较之下,德川家康的旗本只剩下可怜的一万两千人,要想成功撤往被信浓,似乎还要小心为妙。
一般情况下,但凡是撤军,殿军的人数都不会占据总兵力的主要部分,但是此番德川家康却将近五分之四的兵力交付给了殿军大将,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由于此前的全面交战,战线从南至北已经拉得很长以至于难以收回,不仅如此,丰臣氏的巨大兵力优势也使得德川家康必须调遣足够的军势才能阻挡丰臣军的追击。再三权衡之下,德川家康选择了前军改后军,后军改前军的撤军方案,这使得把持德川军主要兵力的前锋瞬间作为殿军,为德川本阵的撤退保驾护航。
事实上,不论是经验丰富的老将还是初上战场的小将,都不愿在此时作为殿军出现在丰臣军的追击线上,前一天的奋战已经是精疲力竭,士气低落,如今又要连夜转移,任谁都难以支撑如此频繁的军事行动。可德川家康却顾不得这些,他强行要求各军按照他的指示行事,否则战后一律军法处置。
这样一来,前线将士只好硬着头皮充当殿军,在德川军旗本悄然离开本阵前往沼田街道时,按照既定计划朝着南方循序渐进地撤退。
如此大规模的转移怎会不惊扰秀保,在得到前方丰臣军的急报后,秀保立即命令全军追击,其中汤原一带的军势由福岛高吉率领,包括川北的三万七千五百人、福岛高吉六千人和疋田景吉五千人,合计四万八千五百人;福岛正则则是率领八千人南下,与细川忠兴、近畿众、大和众支援主战场的蜂须贺家政和结城秀康,六股兵力合计两万三千人;至于最南面的军队,则是河尻秀长的美浓众四千人、那须资吉的四千人、京极高次的六千人以及毛利秀元的八千人,合计两万两千人;与此同时,秀保还派人邀请小早川秀秋出兵,让他从背后袭击德川家康旗本,不然德川军顺利进入沼田街道。
秀保则是将藤堂高虎的五千军势吸收入本阵,自率一万五千人斜插到小桧山北麓,意图与毛利秀元一道,在德川军脱离汤原战场前将其一举消灭。(未完待续。。)